写个小段子，讲个故事。立贴，自戒。

窗外不知觉地染成了纯正的黑色，才五点多钟，还未下班。立在窗前，看来往的车辆晃动着强弱的光。
微信里提醒着今天的活动，从最初一个人背井离乡，一头扎在这个没亲戚没朋友没同学的城市，小心翼翼。到如今，忙碌的工作中不乏得力的伙伴，工作之余，邀约小聚，从小饭店里找特色，去同事家蹭饭，没有休假的节日，也不缺仪式感的庆祝，也似乎成了半个本地人。
北方的冬天冷的可以，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车出去，从买车那天起给自己定下的规矩：绝不能酒驾。这事儿，有过一次，便有了第二次。想着让不喝酒的同事，一会儿开回来也就罢了。
事与愿违，总是在主观意志不坚定时发生。
两小时后，桌上的白酒空了三瓶，啤酒更是不计其数的点了一次又一次，五个人的局，硬生生喝出了十个人的热闹，原本因为年会筹备，已经几天熬夜加班，抱着出来放松放松回去接着大战的心态，几个累透了的人，在觥筹交错中，喝透了。
看见车的时候，还犹豫了一秒是不是该打电话找人开回去，可是，下一秒，就被“我一点事儿没有”的膨胀催促着上了车，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慢，却总觉着旁边的护栏怎么长得都一样……
前面的车走走停停，对面车的灯闪得心烦，一时间发了脾气，猛踩油门超了错落在前面的车，哎？等等，前面是个人？顾不得细分辨，急转向，闪过僵在那里的人影，从人行横道上冲到了护栏的另一侧，瞬时间，大大小小的车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沉重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继而，一辆旅游大巴迎面而来。
“吱———”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两条黑色的轮胎印，一辆宝蓝色的SUV，半带漂移地与大巴迎头相见，几乎要咬上大巴那宽阔的脸。
我好像，有点醒了。

回头看了一眼副驾的同事，此时也被吓傻了，两眼发直的盯着前面，大巴里开始躁动，吵吵嚷嚷起来。本来喝了酒，开车就心虚，这下好了，酒驾的名义主动揽过了所有的责任，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了事儿，赶紧走人！
主观意志不坚定，导致了事与愿违的连续反应。大巴里比较亢奋的几个游客，连同司机一起下了车，哪有心思哪有理由争辩，车门没开，抓紧时间顺顺脑子。可是，根本没那时间！红蓝色交替闪烁的灯，由远而近，停在了路边。最近查得紧，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儿。
后面的事情，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最后就看见大巴和同事都走了，而我，被带到了一个进去就没收了手机的地方。
估计是看我酒还没有完全醒，没多问，就被领进了一间屋子，自己待着先缓缓。完，今儿，以至于未来好几天，估计是要交代在这儿了……但是，总得有人报个信儿，知道我在哪儿啊……
困，且乱，睡不着，坐不住，懵。
“陆云泽。”
不知道过了多久，捕捉到熟悉的声音和脚步，我差一点就热泪盈眶。
“师父…”
先回去的小同事，还是知道该去哪里搬救兵的。倒也是，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都知道，所有部门里，最“无法无天”，自家领导还处处护着的，只有秘书处的陆云泽了。公司里，部门领导和自己手下人之间，难免摩擦，难免矛盾，偏偏这陆云泽，对外时一副干练严谨的模样，一回到办公室，竟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
隔着窗户看着师父步步走近，伴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我仿佛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错觉。但毕竟不是啥好事儿，喜悦的表情不宜表露的太明显，闷头走出了房间。
“车在外面，去车里等我。”
“哦。”
应了一声，朝外面走去，看着天空一点一点退出来的黑色，长吁一口气，头一次酒驾，闹成这样，还差点……丢人呐！
师父的车就停在门口，拉开副驾驶的门，
“人没事儿吧。”开车的，是部门同事韩礼。
“没事儿，好好的。”
“领导今天好像生气了，你小心点儿。”
他一脸严肃地看我，“我来半年了，从来没见领导像今天这样。”
我努力回想刚才师父的表情，可能是被“获救”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再说，公司这几年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儿多了，也没见师父对谁发过火儿，今天这事儿，不至于啊。
正说着，后排的车门被打开了，师父上了车，我转过头正准备和师父诉诉苦，讲讲今日如何惊心动魄，却看师父的脸色不对，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才发觉同事的忠告不无道理，悻悻地转回头，一路无话。
“韩礼，回公司。”
哎？这个点了，不应该各自回营早点休息，明儿好上班么，回公司，我这个状态，也干不了活儿了呀。
车停在办公楼前，还有几个仍在加班的办公室亮着灯，整个办公楼，安静的像是等待着什么故事。

“上楼。”
言简意赅，都不看我。
默默跟在师父身后，看着电梯里的镜子，也顾不得被我揉乱的头发。
“砰！”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还没等我适应了灯光的强烈，就顺着一股力量，半趴半倚地撞在了扶手上，继而，身后钝钝地疼。
我像是被电击一般直起身子，惊愕地看着师父，这个平日里把我宠上天，带我九天揽月，五洋捉鳖的人，此时，竟然动手打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儿没命了？！”
师父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里的怒火灼得我想要后退。
“喝成这样你还开车，你自己的酒量你不知道么？！平时爱闹腾我不管你，拿命开玩笑的事儿你也敢干！你眼里就没有危险两个字是么！”
说罢，师父顺手拿起我拆开的半截台球杆，照着身后，重重的抽下来。
买这根杆的时候，选了好木头，密度大，拿在手里有质感，可我万万没想到，它用在打人上面，还这么好用。。。
没时间细细品味它的品质有多好，连续的抽打让我开始吃不消，从第一下横贯一条的疼到根本分不清球杆落在哪里，一整片的，火烧火燎的炸开了，每个细胞贪婪吞噬着疼痛，又好像蒸腾出细密的汗珠，宣泄着它们即将肿胀的不满。
我想跑，跑到球杆打不到的地方，可是又像是被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索性赌气一般把头藏进臂弯，俯在椅背上。

疼，怎么着都疼。咬着牙忍得辛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这样的窘况没有持续太久，我听到球杆碰触桌面的声音，这场猝不及防的责打，结束了。
但是，我不想抬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发事件”的结尾，不该打么？刚刚差点儿就出了车祸，差点儿我就进去了。可是，认错，于我，却是万万做不到，即使我知道，就是错了。
大抵是以为我哭了，又或许是师父觉得我委屈了，三更半夜的，连续两次惊吓，好容易被“救出来”，又挨了这一顿揍。平日里动如脱兔的家伙，这会儿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儿，看着有点儿可怜，还是得哄哄吧。
“唉……”
师父叹了口气，扶过我的胳膊面对面站着。
“委屈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以后别再喝酒开车了，抱着侥幸，你还能次次侥幸？”
“嗯。”
“走吧，送你回去。”说罢，替我将外套的拉链向上拉了拉。
“真不知道冷。”有点儿嗔怪。
没开车，离我住的公寓，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师父故意走的很慢，估计是担心我身后有伤。
总算到了公寓楼下。
“上去吧，明天上午你可以晚点来。”
说着，师父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听话啊，以后别再胡闹了。”
每逢我不消停，不管是喝了酒胡闹，还是工作不顺炸毛，师父的“摸头杀”，总能让我立马安静。
“疼不？”
有点担忧。
“哎呀我没事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怕，如果不是大巴车速慢，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是师父及时赶到，怕是我要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而更怕的，是手机上，赫然显示的五个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