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准那天故意很晚才回家，家里还是一贯的冷冷清清，他莫名就松了口气，却在黑暗中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啊，你回来了……”



殷准打开了灯。在一片明亮中，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伴随着的是一阵短促的抽气声。


殷准笑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那道恐怖的疤痕会让他的笑容显得更加诡异和吓人。他看着那个人，冷冷地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这也是一桩荒唐的婚姻。”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不想跟我这样的丑八怪过一辈子吧。”


那个男人，那个年轻的男人，那个年轻且好看的男人，似乎慌了起来，他连忙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殷准想起那场车祸，那也是意外，可是又如何呢？世界上伤心的故事太多，却没有那么多愿意听故事的人。




大概算温馨向？婚恋短篇，HE。
CP：殷准X钟牧霖

这个排版emmm我也很绝望，怎么用电脑还是这样。

排雷：丑攻。嗯…攻其实五官还是很帅的，但是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受是个美人。
日更。因为这篇是之前的黑历史，已经完结啦。两万多字的小短篇，没什么特别大的剧情走向，就是婚后日常生活相处。番外写不出来所以po上来转移注意力hhh
文笔很渣，跳坑需谨慎。后期情节可能是挺跳的，因为当初在赶，不知道开坑了会不会改_(:3」∠)_
不要跟我谈三观。

[一]

殷准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楼道的灯坏了很久，他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开门时，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睡衣神色怔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刚醒还是正准备睡。殷准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刚结婚一个月的另一半。
钟牧霖给他让路，“你回来了。”
殷准脱下西装外套，点了点头：“还没睡？”
钟牧霖轻声说：“等你。”
他低头看着地面的样子十分乖顺，殷准松了松领带，略有些烦躁，“这么晚了，以后也不用等我，我可能经常会应酬到很晚。”
钟牧霖递给他一杯水，微笑道：“也刚回来没多久，公司加班。”
殷准不知道钟牧霖这话是真是假，他的语气似乎是真诚的，殷准也更愿意选择认为钟牧霖说的是真话，毕竟他不想自作多情，他没什么值得他等的。
殷准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发现是醒酒茶，还是温热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牧霖，后者打了个哈欠，歉意地笑笑：“我太困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这个时间点或许确实不太适合磨蹭，殷准在客厅坐了一会清醒头脑，喝完那杯醒酒茶便拿了睡衣去洗漱。洗澡时发现换了瓶新的洗发水，还是原先他喜欢用的那个牌子，不过比较难买，可以买到的最近的超市离家也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殷准想钟牧霖这是费了不少心思，又想起那杯醒酒茶，突然就有点心烦意乱。他潦草地洗完澡，出了浴室发现钟牧霖似乎已经睡着了，侧脸的线条在暖黄色的床头灯的照射下格外柔和。殷准盯着他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用毛巾胡乱地擦了把头发，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正准备关灯，身旁的人嘤咛了一声，半睁着眼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不吹头发？”
“怕吵到你。”殷准说。他记得钟牧霖睡觉喜欢安静的环境。
“头发湿着睡觉明天会头疼的。”钟牧霖揉了揉眼坐起来，“你去吹头发，我玩会手机解困。”
“不用了。”殷准实在不想钟牧霖这样让步，“我今天很累了，就这样睡吧。”
钟牧霖却下了床，找出吹风机把插头插上，“那我帮你吹吧。”
殷准抬头看钟牧霖。他脸上的疲惫和倦意比他还严重，黑眼圈很严重，脸色有点差，想来加班的工作很辛苦。但是那张年轻的脸依旧很好看。好看到，像是对殷准的一种巨大的讽刺。
“我说了不用了。”殷准的语气冷了下来，“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的狠话也并不适合从相见到结婚仅一个月的两人。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掩饰什么，又或者是在逃避什么。他想钟牧霖该生他的气，或者从此讨厌他，可他知道钟牧霖不会。虽然只有一个月，但他也完全摸清了钟牧霖的脾气。
“对不起。”钟牧霖低着头，把吹风机收好。殷准最讨厌他说这三个字，还有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无论什么事，最后总是他妥协，就算经常都是殷准在“无理取闹”。殷准有时怀疑钟牧霖是懒得和他计较，所以才装作好脾气的顺从样子。
关了灯后殷准反而睡不着了，他的上下眼皮在打架，他的头脑却清醒得很，一天的劳累和晚上的疲乏烟消云散，他困意全无。黑暗中他感觉到钟牧霖翻了个身，缩在了床的角落，两人中间的楚河汉界分外明显。
这样的婚姻。

[二]

殷准其实没想过自己会结婚。他更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结婚，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殷准今年36岁，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小老板，未婚也没有女朋友，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最近他似乎诸事不顺。先是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调养了三个星期，出院后公司的一个投资商又突然撤资，损失了好几十万。殷准的父母知道了之后，非要请大师来算风水，结果大师说是命里缺贵人，必须要娶生辰八字相合的人为妻，方能躲过该劫，而且，那人必须得是男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殷准只觉得十分荒唐，要他为了所谓的“贵人”、“躲劫”而结婚？而且对方必须得是男的？虽然殷准并不排斥同性恋，但他认为自己的性取向应该没有问题。无奈他的父母最讲究迷信这一套，竟真的开始为他物色起人来。殷准表面上答应了他们会娶“贵人”躲劫，但他知道父母这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无论如何，最后也不会有男人愿意嫁给他的。
因为他有一张任何人看了都会厌恶的脸。
在殷准五岁的时候，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烙下了一个让他一生痛苦的印记——他的脸从眼角斜至下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很狰狞，同龄的小孩见到他都会嚎啕大哭。殷准那段时间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砸了，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不哭也不闹，只是面无表情地缩在角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其实殷准在那之前也算英俊，许多长辈夸他生得好看，也有不少小女孩会为他红脸。但是自从那场噩梦般的车祸后，一切都结束了，殷准突然从云端跌入了凡尘，还是沾满泥泞的沼泽。
后来的故事就变得很简单，所有人都疏离殷准，视他为怪物，同龄人歧视他排挤他，大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些甚至当着他的面说他的是非。再后来殷准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在人前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他越来越不爱说话，性格也越来越孤僻，殷父殷母甚至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结果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
这个看脸的社会注定了他五岁以后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然而殷准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男人同意和他结婚。殷母打来电话时殷准正在签合同，听到母亲用欣喜若狂的语气说他们找到了和自己生辰八字特别相配且愿意嫁给他的男人，握着钢笔的手猛地缩紧，锋利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殷母说二十年前殷父救过一个不慎落水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家里对他们心存感激，这些年一直有往来，只是殷准不常回家，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殷家对小男孩家的恩还是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殷准只觉得讽刺，这门婚事完全是由双方父母定下来的，根本没有过问过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意见，想来那个叫钟牧霖的男人应该是被强迫的。殷准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的婚姻也要和他的人生一样。
按照殷母的说法，过两天正好是黄道吉日领证吉祥，便让钟牧霖先搬过去和殷准一起住。殷准那天故意很晚才回家，家里还是一贯的冷冷清清，他莫名就松了口气，却在黑暗中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啊，你回来了……”
殷准打开了灯。在一片明亮中，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伴随着的是一阵短促的抽气声。
殷准笑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那道恐怖的疤痕会让他的笑容显得更加诡异和吓人。他看着那个人，冷冷地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这也是一桩荒唐的婚姻。”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不想跟我这样的丑八怪过一辈子吧。”
那个男人，那个年轻的男人，那个年轻且好看的男人，似乎慌了起来，他连忙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殷准想起那场车祸，那也是意外，可是又如何呢？世界上伤心的故事太多，却没有那么多愿意听故事的人。

[三]

到了日子，两人去民政局领证。也许是因为所谓的“黄道吉日”，来民政局的人特别多，但殷准和钟牧霖两个人却非常引人注目。
殷准是因为他戴了个巨大的口罩，把鸭舌帽压得很低，再加上他周身散发出的疏离冷峻的气场，很难不招来异样的目光。
而钟牧霖则是因为他的那张脸。
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殷准隐约听到什么“你看那边那对好奇怪”“那个矮一点的好帅但是另一个怎么打扮成那样”“不会是来离婚的吧”“好像犯罪分子哦”……殷准低下头，把帽子压得更低。
他对这样的议论甚至是流言蜚语早就麻木了。
“那个怪人肯定是个丑八怪啦！”
有人大声说道，旁边的人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喂太大声了……”
突然有只手覆盖上了他的手。那是一只白皙劲瘦的手，指节分明，和他的主人一样好看。殷准抬头略微诧异地看钟牧霖。
钟牧霖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你别太在意那些话，有些人就是爱嚼舌根。”
他这竟是在安慰他。
“没事，我习惯了。”殷准的语气极其平淡，又看了一眼钟牧霖抓着自己的手，钟牧霖这才反应过来这样有点亲密的动作似乎不太适合他们，他连忙收回手，“对不起。”
殷准没有说话，他看着钟牧霖，心情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糟糕了。他回味了一下那只好看的手主动握住自己手时的触感，又滑又嫩，在他的心里泛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排队等了许久，领证倒是很快。不过九块钱的事，两本红色的结婚证，一下就把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系在了一起。殷准看了眼上面的照片，两个人真是十分不般配。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冰山脸，过于紧绷的面部表情让他显得有点凶，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疤更是在红色的底的映照下更加刺眼。但是钟牧霖却笑得非常灿烂，那应该是殷准第一次见他笑，殷准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能笑得这么好看，他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钟牧霖是喜欢了他好多年终于和他结婚才这么高兴的荒谬的想法。
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偏头去看钟牧霖，没想到钟牧霖也正好转过头看他。四目相对，钟牧霖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结婚证上的照片那样。殷准立即转移了视线。
其实殷准对钟牧霖的了解很少，连那些基本的信息都是父母告诉他的，比如钟牧霖今年24岁，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编程师。比如钟牧霖乖巧懂事，人温柔脾气也好。这点殷准深有体会，他甚至觉得没有什么事能让钟牧霖生气。殷准对钟牧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的长相，好看到不像是一个男人。
婚后的生活没有殷准想象中变化那么大，钟牧霖和他一样早出晚归，有时候两个人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只不过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殷准多少不太习惯，尤其是他心里还有个解不开的疙瘩——他不明白钟牧霖到底为什么会同意和他结婚。
如果仅仅是为了报答他父亲的救命之恩，那么殷准认为钟牧霖一定是很委屈又不甘心的。他不是不愿意相信钟牧霖是个不在乎外表的人，可他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他的那张脸甚至让他觉得自卑。可是殷准想不出别的理由，这种事也不可能直白地去问钟牧霖，于是这个疙瘩就这样一直根种在了殷准的心里。
好在两人平常相处也算平和，没什么矛盾，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相敬如宾，除了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之外，一点也不像是夫妻。
殷准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所有的事似乎都在超出他的预料和控制范围内。

[四]

“R市气象台今天下午发布暴雨黄色预警……”
殷准关掉电视，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快要接近12点了，钟牧霖还没有回来。
雨声很大，扰得他心烦意乱，他发现自己居然是有点担心那人的，不知道他早上出门时有没有带雨伞。
真是疯了。殷准决定用睡觉来解决自己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大门在这时开了。
钟牧霖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看样子是真的没带伞，被雨打湿的白色衬衫粘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身材。殷准看着他乌黑的发梢上掉落的雨滴，从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滑到白皙精致的锁骨，然后消失在衬衫里。
许是被殷准这样盯着看有些尴尬，钟牧霖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开口却是干巴巴的话题：“你还没睡啊。”
“……快去洗澡，小心感冒。”殷准别过眼。
“哦。”钟牧霖呆呆地应了声，似乎没有发现殷准的不自然，径直去了浴室。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一样搅得殷准心神不宁，殷准想今天的这个夜晚应该会格外漫长。
“殷准？”钟牧霖喊他，“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睡衣？”
殷准拿了钟牧霖的睡衣敲浴室的门，钟牧霖探出大半个身子来，殷准无意中扫了他一眼，那视觉冲击非常震撼。
钟牧霖接过睡衣，冲殷准微笑了一下：“谢谢。”
殷准直勾勾地盯着钟牧霖，只感觉有股热流往下腹涌去。他知道自己完了。
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殷准还是没有离开。他倚在浴室门口的墙上，眸色沉沉，无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钟牧霖有了欲望。
他听到浴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钟牧霖，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应该是停电了，在这样的天气下也正常。黑暗中听到钟牧霖轻呼了一声，殷准下意识就去扶他，揽着他的腰顺势把他搂在怀里。
混乱中殷准摸到了一截钟牧霖滑嫩的皮肤，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殷准闻着钟牧霖身上沐浴后的干净清爽的气息，脑袋有点发昏。
钟牧霖似乎愣了愣，迟疑着问：“现在……要去睡觉吗？”
殷准只觉得发出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好。”
结果钟牧霖是真的上床没多久就睡了，殷准却又再一次失眠了。他满脑子都是钟牧霖，一闭眼便想起钟牧霖的笑，他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居然对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直白又难以启齿的欲望。那人现在就睡在自己的身旁，沐浴过后的那阵淡淡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子，他很快就硬了。
钟牧霖翻了个身碰到了殷准的那处，睡梦中感到滚烫坚硬的东西抵着自己，毕竟同是男人，自然知道殷准这是什么情况，钟牧霖没多想伸手就去摸殷准的下面。殷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钟牧霖似乎真的很困，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答道：“我帮你解决一下……”
殷准沉默了一会，突然翻身把钟牧霖压在身下，看着身下那人茫然的神情，语气阴沉：“你不用勉强自己。”
钟牧霖不知道殷准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殷准在生气。钟牧霖垂下眼，低声说：“对不起。”殷准没有说话，钟牧霖接着说：“我去睡客房。”
他下床走了，殷准看着他单薄的背影，还是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明明钟牧霖什么都没做错，他甚至是想帮自己。
但是殷准不想钟牧霖可怜他，就算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真的不想钟牧霖因为他们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委屈自己去履行所谓的“夫妻义务”。
殷准靠在床头，墙壁冰冷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他的肌肤。
或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新年快乐。

[五]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怪怪的，除了必要的日常交流，基本上不怎么讲话。钟牧霖几乎天天加班到凌晨，殷准也很忙，两个人似乎都想刻意回避那晚的尴尬，钟牧霖也一直睡在客房。
殷准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把人赶走的是他，晚上睡觉时空了大半个床感到不习惯的也是他，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理解自己——他好像对那人有了依赖感。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很普通的晚上。
殷准已经不太记得那天晚上他喝了多少酒，反正回家的时候差点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他扶着墙打开客厅的电灯开关，在一片明晃晃的灯光中眯着眼适应了好久，睁开眼时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你……”钟牧霖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喝这么多……”随即走上前扶住脚步踉跄的殷准，脸上写满了担忧，“你等下，我去泡杯醒酒茶。”
殷准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到钟牧霖低低地叫了一声。
“不必了。”
简单的三个字，语气客套中带着疏离，甚至是有点强硬的冰冷。殷准本来没想这样，他看到钟牧霖抿唇低下头时，内心懊悔无比，偏偏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乎。他松开紧握着钟牧霖的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房间。
关上门殷准才慢慢冷静下来，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关门声，很轻，轻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殷准知道自己又过分了，简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也只有钟牧霖才能忍受他这样忽冷忽热的脾气。但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好像只有面对钟牧霖时，才会频频控制不住情绪。
不知道他睡了吗？殷准失神地站了一会，他实在不明白他和钟牧霖的关系，也不清楚钟牧霖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但他只想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欲望。于是殷准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哪怕结果会狠狠地嘲笑他的愚蠢，但他想孤注一掷。
酒的后劲仿佛在这时才真的上来了，殷准刻意不去想，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要到借酒精来**自己的地步。他推开客房的门，灯没关，钟牧霖低着头坐在床头，听到动静抬头往门口看来，脸上露出惊愕与茫然的神情。他的表情太无辜，无辜到让殷准认为他已经忘了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是真的脾气好，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殷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怒气，他大步向钟牧霖走去。或许是神色过于紧绷让他看起来有些凶狠，钟牧霖居然往后缩了缩。殷准压上床时，钟牧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堵住了唇。
殷准粗暴地吻着他，毫无技巧可言，缠绵有，但更多的则像是发泄一般。那种想把钟牧霖直接吞没的吻法，很容易就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把钟牧霖压在身下，扯他的睡衣，咬牙切齿地问他：“你准备一辈子睡客房？”
钟牧霖看起来依旧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说实话殷准自己也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明明不想强迫他的。虽然现在也许算不上强迫，因为钟牧霖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殷准进去的时候钟牧霖喊了声“疼”，殷准的理智有些回转，但很快就被巨大的情欲所吞噬。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该是这样，他不能继续摧毁钟牧霖，却没有停下动作。他只想在这个夜里和钟牧霖一起被自己毁灭。
做完后殷准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搂着钟牧霖劲瘦的腰，问他：“是第一次？”
钟牧霖点了点头：“嗯。”
殷准莫名就感到愧疚。他早该想到的，钟牧霖那么年轻，也不像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和别人上床的人——虽然他也不是。但他毕竟已经36岁了，自然不可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殷准甚至要有负罪感了，他正沉默着，就听见怀里的人用很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所有的那些不愉快和小情绪都消失了，殷准只感觉到结婚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没有回答，低头温柔地吻钟牧霖，钟牧霖也回应他。
后来殷准抱钟牧霖去清理，在浴室没忍住又做了一次，结束后钟牧霖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问殷准还生不生气之类的话，沾床就沉沉地睡去了。

[六]

第二天殷准醒来的时候钟牧霖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圈阴影，他还是那么好看。殷准认真地看了钟牧霖一会，然后低头在他的额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不是没有顾虑，殷准到现在心里还有道过不去的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他不想耽误钟牧霖。钟牧霖值得遇到更好的人，只是那个人不应该是他。
怀里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眸在晨光里明亮动人。他笑了笑：“早上好。”
殷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弯唇道：“早上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先享受当下。
好在是周末，钟牧霖不用上班，不然经过昨晚的一番云雨肯定会迟到。但是殷准得上班，公司里的许多事还是得由他亲自打点。
经过昨晚，两个人之间突然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钟牧霖大概是害羞，总是不敢直视殷准，他这模样让周末还得加班的殷准的心情忽然就明快起来。
殷准临出门时，钟牧霖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阿姝放假了，前两天跟我说要来我们这边住两天，大概是今天过来。”
殷准说：“具体什么时候？我去接她。”
钟牧霖笑道：“她啊，有人接了。”
钟牧霖说的这个“阿姝”，是他的妹妹尹姝，小姑娘跟着妈妈姓。殷准没见过真人，倒是在钟牧霖的手机里看过她的照片，是个清秀沉静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就像钟牧霖一样，干净、温暖。
那天下午殷难得回家早，尹姝还没来，但钟牧霖也不在家里。殷准正想着给钟牧霖打个电话，钟牧霖就提着一堆菜回来了。
殷准看着他手里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微微皱起眉：“怎么回事？王妈今天没来？”王妈是他雇的阿姨，负责打扫家里卫生和洗衣做饭。
钟牧霖解释道：“是我让她今晚不用来了的，阿姝过来，我想亲自做饭给她吃。”
殷准挑了挑眉：“你会做饭？”
钟牧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会，就是做得不太好。”
殷准帮他把菜拿到厨房，本来还想帮着一起把菜洗了，却被钟牧霖赶出了厨房。殷准不明所以，于是就静静地靠在墙上看钟牧霖忙活。
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殷准看着那个背影，突然就产生了抱抱那个人的冲动。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环着钟牧霖的腰，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时吐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钟牧霖的耳畔，他看到钟牧霖的耳朵泛起了潮红。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干吗？”钟牧霖动了动身体，却没有挣脱殷准的怀抱。
殷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只是想抱钟牧霖，想碰他，想感受他的温度。昨晚的画面一幕幕涌现，殷准震惊于自己脑内的想法，身体的反应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他自己都不曾想过的动作。
他偏过脸，咬住了钟牧霖的耳垂。
钟牧霖的身形顿了顿，然后小声说道：“别闹，我还要做饭……唔……”
所有的话都被殷准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钟牧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殷准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口腔内肆意妄为。殷准甚至还随手把电磁炉给关了，他的手从钟牧霖的衣服下摆探进去，摸上了钟牧霖腰腹处略带凉意的皮肤。
“哥？”
突然响起的女声，把两个人拉回了现实。
尹姝站在厨房门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随即反应过来，匆匆转过身，“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还能继续吗？
两个人尴尬地分开了，钟牧霖重新打开电磁炉做饭，殷准则咳嗽了两声，离开厨房去应付他的小姨子了。
“哥夫好。”尹姝冲殷准笑了笑，带着揶揄的口吻调侃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哥怕我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家，就给我配了把钥匙，没想到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这小妮子。殷准无奈地笑，心想果然是亲妹妹，笑起来的样子都和钟牧霖十分相像。想来她来之前应该做了充分的准备，见到他时居然一点也不惊讶，更别说恐惧或是厌恶之类的表现了。其实殷准自己都快忘了那道伤疤了。
他们一家都是这样温柔又明媚的人。

[七]

钟牧霖睡回了主卧。
白天殷准去公司的时候他就已经搬了回来，并且把客房收拾了一下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于是晚上尹姝入住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尹姝拉着钟牧霖在客厅说了好久的话，快十一点时才不舍地回房了，用的理由还是“再不放你走哥夫就要打我啦”，殷准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殷准洗完澡出来时钟牧霖正靠在床头打游戏，游戏的音效很激烈，那人的表情却十分沉静，温顺的眉眼，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美好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殷准想起在厨房因为尹姝的出现而被生生地打断的那一幕，他那个时候或许真的是精虫上脑了，如果不是尹姝，他很有可能在厨房就把钟牧霖给办了。
但现在理智回流，他骂自己真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了，昨天晚上是他喝多了，酒精**了他的大脑，所以才会情不自禁。他不确定钟牧霖没有拒绝他是不是因为怕他生气，或许其实钟牧霖并没有真心接受他。
于是一切情欲都被硬生生地压下去，殷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他还刻意翻身背对着钟牧霖睡下。但实际上也不可能睡得着。
游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殷准好奇地转过身，看到钟牧霖正在换衣服，不禁蹙起眉：“这么晚了，你去哪？”
钟牧霖一边穿裤子一边回答道：“有个朋友突然发烧了，我陪他去医院。”
殷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我跟你一起去。”
钟牧霖刚想拒绝说太麻烦了，然而殷准已经快速换好了衣服，拿了钱包和手机，走到了他的身边。钟牧霖隐隐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直到跟着殷准进停车场坐上车，才发现殷准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殷准倾身帮他扣上安全带，钟牧霖讶异于这样亲昵的动作，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笑起来。
他这是……在吃醋？
殷准确实在吃醋。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但他一想到钟牧霖大晚上的要陪所谓的朋友去医院，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他的那个朋友难道就没有别的朋友吗？非要来找钟牧霖，这么晚了，两个人？
车子开出小区，殷准听到钟牧霖说：“我朋友叫贺远川，我们是大学同学。他现在在华睿公司上班，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殷准抬了抬眼：“所以？”
“所以……”钟牧霖偏头看他，笑道，“我跟他没什么，你别想太多。”
“我没想多。”殷准觉得很不自在，这样显得他很小气似的，但他确实很在意，说不出原因的在意。
贺远川住的地方离他们很近，开车不过十几分钟。殷准把车子停在贺远川家的楼下，趁钟牧霖上楼找贺远川的间隙，下车点燃了一根烟。
灰白的烟雾在墨色的夜色中晕染开来，很久没抽过烟了，殷准不小心被呛到，猛烈咳嗽起来。等到缓下来，殷准烦躁地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那点微弱的猩红的火光。
没多久钟牧霖就扶着贺远川下来了，殷准看着钟牧霖的这个朋友。长得是挺不错，虽然比不上钟牧霖，但也算是比较出众的长相了。殷准这时又突然想起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疤，心下一沉。
贺远川也看到了殷准，病态的脸色一瞬间更加苍白。殷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帮两人拉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坐到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地专心开车。
贺远川满怀歉意地说道：“阿霖，这么晚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钟牧霖说，随即担忧地问道，“难不难受？想不想喝水？”
“还好，我就是有点头晕。”贺远川轻声说，“真的太麻烦你和你老公了。”
殷准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原来贺远川知道他和钟牧霖的关系。
殷准从后视镜看钟牧霖，后者的脸在一片黑暗中模糊了神色，但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温柔：“嗯，他不会在意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八]

半夜的医院比白天冷清许多，殷准讨厌极了这种寂静的地方，尤其是医院，到处都是一片白，白得刺眼，勾起了他一些久远且不太美好的回忆。
贺远川的体温不是很高，只需要挂瓶点滴，钟牧霖帮他把吊袋挂好，问道：“阿川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去买点夜宵。”
“我不饿。”贺远川笑道，“你自己想吃的话倒是可以去买。”
钟牧霖也笑了：“就这么拆我的台？那我买回来自己吃了啊，到时候你可别抢。”说罢起身理了理衣服便真的要走，殷准立即说：“我也去。”
钟牧霖摆摆手：“你留下来陪阿川吧，我一会就回来。”
殷准实在不想大半夜的在医院里陪一个陌生的男人挂点滴，虽然这个男人是他老婆的朋友。
“殷先生。”贺远川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静默，“看起来你很在意阿霖？”
很明显吗？殷准不悦地皱起眉，“他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在意？”
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么直白的话，他居然就当着一个连认识都算不上的男人说了。似乎潜意识里就想在贺远川面前宣布他对钟牧霖的占有权。
贺远川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呃……你，和阿霖？我以为你们……”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殷准问，他突然很想知道钟牧霖在朋友面前是怎么评价他的。
“也没什么。”贺远川回过神，笑了笑，“他就告诉我说他结婚了，我当时很震惊，因为完全没有前兆，我没想到他突然就结婚了，尤其是……嗯，我在这之前一直以为他喜欢女人。”
殷准垂下眼，“也许他现在也喜欢女人。”
气氛变得压抑，原本就安静的输液大厅彻底沉寂下来。
“你们夫夫之间应该多交流。”贺远川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阿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凭我对他的了解，但凡是他自己决定的事，他从不后悔，也会努力做好。我想你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殷先生，阿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我会的。”殷准低声说。很轻的一句话，却是一句永恒诺言，但承诺的对象不是贺远川，而是钟牧霖。
钟牧霖拎着夜宵回来时，贺远川正在给殷准讲他在大学里的糗事，钟牧霖羞愤地把其中一个塑料盒丢给他：“别说了。”
殷准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钟牧霖拉了条椅子，把塑料袋放在支起来的简易桌子上，对殷准说：“你也吃点吧。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
“哟，这就秀恩爱啦？”贺远川揶揄道。
钟牧霖瞪了他一眼：“你吃你的。”
殷准从没见过他这样的小表情，钟牧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温顺的。他突然就很羡慕贺远川。
“怎么了？”钟牧霖察觉到他的反常，问道。
“没事。”殷准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他有必要跟贺远川比？人都是他的了。“我在想公司的事，有点走神。”
“别太操劳了。”钟牧霖的语气中夹杂着很淡的关心，他把放在桌子上的塑料碗的盒子打开，“吃点吧。”
塑料碗里装的是馄饨，还冒着热气，在打着充足的冷气的输液厅里耀武扬威。殷准诧异了一秒，心说这或许只是巧合，钟牧霖应该并不知道他喜欢吃馄饨。他夹起一个馄饨，食物的香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入口的温暖稍微抚平了一些他莫名其妙的情绪，看到钟牧霖一口未动，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吃？”
贺远川在一旁淡淡地说：“阿霖不喜欢吃馄饨。”
殷准心里突地一跳。他连忙去看钟牧霖，后者笑了笑：“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不太吃得惯。”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馄饨吃，眉头的扭曲仅是一瞬。像是刻意在掩饰什么。
像是，在告诉殷准，不必自责。
殷准吃着滚烫的馄饨，只觉得那股暖意一直烧到了心里。

[九]

回到家又是凌晨，尹姝大概已经睡了，客房里没有漏出的灯光。于是殷准和钟牧霖轻手轻脚放缓了动作，出门前两人都洗过澡，没出什么汗，于是这会也没必要再洗一次，甚至连灯都懒得开，在黑暗中潦草地换了睡衣便上床了。
殷准几乎要习惯了自己和钟牧霖同睡一张床时经常性的失眠，他的思绪很混乱，断断续续地想着自结婚以来和钟牧霖相处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的惊吓与恐慌的表情，领证时他主动握住自己的手轻声安慰，结婚证上他灿烂无比的笑容，下暴雨的那天晚上淋湿的身体和沐浴过后的清香，自己有欲望时要帮自己手，第一次做时迷迷糊糊却不抗拒……还有那碗馄饨。
心底好像对那人慢慢地滋长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钟牧霖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殷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无声中被拉近。殷准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了摸钟牧霖的脸，在黑暗中描摹着他的轮廓。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渐渐地不再满足于只是抚摸，他吻上了他的唇。
情到深处难以自持，殷准没掌握好力度，钟牧霖嘤咛了一声，便醒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此情此景确实尴尬无比，殷准简直想抽自己几巴掌了，他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闷闷地说：“抱歉。”
说完就翻身背对着钟牧霖，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真丢脸，居然情不自禁地吻了他，还是在人家睡觉的时候偷吻。殷准懊悔极了，这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举动，但好像每次只要一碰上和钟牧霖有关的事，他总是会变得迟钝起来。他不明白，他对钟牧霖的欲望，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生理需求，又或者只是习惯。
但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听到钟牧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想做就做吧。”就像一根羽毛在心尖上轻轻地划了一下，轻到殷准以为是他听错了。
殷准感觉得到钟牧霖在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殷准抓住钟牧霖抱着自己的手，转身把钟牧霖压在了身下。钟牧霖抿着唇，几乎不敢看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殷准问。他多想钟牧霖下一秒就推开他，让他看起来像是婚内强暴的施虐者，而他不过是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的单纯的受害者。
痛苦总比愧疚好。
但愧疚到最后，总会变成痛苦。他不想愧疚，也不想痛苦，更不想因为愧疚而变得痛苦。
“嗯。”钟牧霖轻声应道。他终于直视着殷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不可思议。
其实殷准早就该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的，那种事，有了第一次就必定会有第二次，而且，他们是合法的伴侣，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殷准刻意忽略了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细节，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柔，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那时他喝了酒，意识有些模糊，又在生着莫名其妙的气，理智完全流失，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说起来上次也不过是前一晚，想到这，殷准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殷准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疼不疼？”
钟牧霖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然后微笑道：“不疼。你很温柔。”
印象中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温柔。殷准无声地叹了口气，心说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么办吧。
钟牧霖还是紧张，被殷准抚摸过的地方都有些紧绷。殷准耐心地做着扩张，进入时也很缓慢，等到钟牧霖慢慢放松下来，他才动起来。
当真是食髓知味。殷准看着身下这人，他的身上泛起情欲的红，乌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殷准猛地一用力，钟牧霖抑制不住小声叫出声来，殷准低下头吻住他的唇，将他支离破碎的呻吟堵在了嘴边。
请冷冷的月光透过薄纱制的窗帘照进来，巧妙地掩去了满室旖旎。

[十]

结果第二天睡到了中午。
殷准索性也不去公司了，打了个电话让副董代理打理公司事务。钟牧霖则起床去了卫生间，刷牙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昨天尹姝已经来了家里，于是匆匆洗漱完毕拉开了卧室的门。
尹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钟牧霖出来佯装嫌弃地说：“哥，这都几点了你才起床，真是懒虫。”
钟牧霖感觉自家妹妹有时候真是幼稚得不行。
尹姝忽而又换上了一副神秘的嘴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得暧昧：“看来昨晚你和哥夫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呢。”
钟牧霖：“……”这小妮子！
尹姝眨着大眼睛，表情十分无辜：“你们动静太大了，我也不想听墙角的。”
“……吃过早饭了吗？”钟牧霖决定强行转移话题。
“吃过了，叫的外卖。”尹姝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塑料袋，吐了吐舌头，“真难吃。”
钟牧霖温柔地笑开：“那你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别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尹姝摆摆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而且我有约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走了，晚饭也不回来吃了。”
“注意安全啊。”钟牧霖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啦。”
打完交接工作电话的殷准一出卧室就看见尹姝关门离开的身影，随口问道：“阿姝去哪？”
“约会。”钟牧霖笑道，转身进了厨房，“中午想吃什么？”
久久听不到回应，钟牧霖狐疑地转头，看见殷准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钟牧霖问。
“约会……”殷准喃喃道，神色认真，“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约会过。”
钟牧霖哑然失笑：“婚都结了，还约什么会……”
话音未落就被殷准拉住了手，“午饭出去吃。”
看殷准不由分说的样子，钟牧霖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跟着他出了门。

其实殷准对于“约会”这种事一点也不拿手，吃过午饭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两个人沿着久源路漫步，已经是夏末秋初了，迎面吹来的风带了些凉意，钟牧霖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殷准握紧了他冰冷的手，皱了皱眉：“怎么不多穿点。”说着拉过钟牧霖的手放到嘴边哈气。
这个动作殷准无意识就做出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又感觉这样未必太过于亲密了。
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殷准笑自己矫情个什么劲，“去看电影吧？”
“好。”
殷准是想看恐怖片的，他觉得这样比较有气氛，奈何没有排片，于是只好看据说最近很火的一部爱情片。
买票的时候被售票员打量了许久，殷准不喜欢被人长时间看，何况那还是颇具试探与惊异意味的目光。而且那位年轻漂亮的售票小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钟牧霖看，殷准心里不舒服，拿过电影票便牵起钟牧霖的手，在后者茫然的眼神中亲昵地揽过他的肩。
钟牧霖愣了愣，回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阿川就算了，你连售票小姐的醋都吃？”
“谁让你……”殷准凑近了他的耳畔，“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
看到钟牧霖白嫩的耳垂逐渐变红，殷准突然就一点也不在意了，就算是无聊乏味的**堕胎出国的国产青春爱情片，也让他全程心情愉悦。
晚饭后钟牧霖说想去游乐园，殷准对这个提议无语了一会，但还是依着钟牧霖的意思买了两张欢乐谷的票。
二十四岁的人了，却像个四岁的小孩一样，兴奋地穿梭于各种游乐项目中，殷准嘴上说着钟牧霖幼稚但还是陪着他一起玩。
最后两个人一起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慢慢地升到高空，还真有了点浪漫的味道。钟牧霖趴在窗上看外面的夜景，殷准则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
“听说……”钟牧霖忽然转过头来看殷准，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万千星辰，“只要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接吻，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殷准毫不犹豫地凑了过来。他听到钟牧霖跳得很快的心跳声。
“真拿你没办法。”他笑得宠溺。
唇齿相触，一番缠绵厮磨。殷准终于说出了那句他酝酿了很长时间的话：“我爱你。”
回答他的是钟牧霖带笑的声音：“我也爱你。”

[十一]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两人的感情日益笃定，殷准发现自己对身边那人是越看越顺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还有一些别的他说不出的原因。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圣诞节的前一天钟牧霖打电话来说晚上又要加班，殷准问要不要去接他，钟牧霖推脱说也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便拒绝了，殷准于是没怎么在意，等到晚上处理完公司的文件，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他还没回来？
殷准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他拿出手机打钟牧霖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四五次之后，直接关机了。
殷准几乎确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心底涌起的无能为力像潮水一般吞没了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就像多年前的那场车祸一样。
他慌忙抓起钥匙，刚走到玄关处门就打开了。
钟牧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你终于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
话音戛然而止。钟牧霖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用力地抱着他。殷准这才发现钟牧霖在剧烈地颤抖。
钟牧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发出呜咽的声响。殷准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前一片湿润。
“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是有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抓紧了他的心脏，殷准只觉得疼得厉害。
钟牧霖没有说话，呜咽声变成了抽泣声，最后直接变成了大哭声。
那种撕心裂肺的哭法让殷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殷准慌了，也不再追问，轻轻地拍打着钟牧霖的后背安慰他。钟牧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和刺激，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殷准心疼极了，打横把他抱起，大步向卧室走去。钟牧霖缩在他的怀里，自我保护般蜷缩起身体。
殷准把钟牧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给钟牧霖掖好被角，想着白天得好好陪着他，正准备给秘书打个电话，钟牧霖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还带着残留的哭腔，“求你别走……”
殷准的心像是有千万根细细的针在扎，他上床把钟牧霖抱在怀里。
“没事，我在。别怕，都过去了，我在这。”殷准轻轻地吻了吻钟牧霖的额发，眼底弥漫着浓浓的心疼。
长久的沉默，久到殷准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然而还是听到他开口了：“……老板说今晚加班把我单独留下来，但却让我陪他去应酬。”钟牧霖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们谈生意到很久，老板喝多了，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不知道原来他对我有那种意思……我拒绝他，让他自重，可是他……他不听，对我说一些下流的话，还、还拿工作威胁我……”他深深地埋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想走，他就扑过来把我压在沙发上撕我的衣服……我、我……”
“别说了。”殷准不忍心听他讲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圈着他的手臂渐渐收紧。
“我逃出来了……他没能把我怎么样，但我好怕……如果那个时候，他真的把我……我……”钟牧霖说不下去了，他的哭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殷准替钟牧霖拭去泪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凶狠：“这事交给我，我一定让那个**生不如死。”

我，貌似说过“周末会加更”这种话…所以我又来了，趁着今天还是周末赶紧放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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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钟牧霖辞掉了工作。
去搬东西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十分不舍，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钟牧霖强打起笑颜一一同他们告别，被问及为什么突然辞职，他也只是用“家里有事”一笔带过。
就在钟牧霖离开的第二天，那家公司宣布破产，公司由一个神秘的股东收购，而老板也因为涉嫌挪用公款而被捕。
钟牧霖觉得奇怪又不可思议，问殷准，殷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认识一个朋友，有点关系”。钟牧霖还打算问下去，殷准却忽然开口了：“你到我公司来上班吧。”
钟牧霖：“啊？”
“我不想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殷准的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般的，“我想你一直待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可能会失去你的危险。”
于是钟牧霖就顺利地进入了殷准的公司。
虽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殷准意思意思安排了面试，但又不是招新期，区区一个小小的编程师居然惊动了技术部的总副经理，而且大老板还亲自坐镇，面试官再蠢也知道钟牧霖的身份非同一般，于是这面试也成了走过场。
技术部的人员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对于钟牧霖这个新来的抱着超乎寻常的热情的态度，毕竟技术部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了，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年头能有这么好看的编程师已经是奇迹了，何况钟牧霖还平易近人，性格温柔脾气好得不像话，技术部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同事们对钟牧霖笑言相向，技术部的总经理对钟牧霖也很满意，原本以为这个老板特意打过招呼的年轻人不过是个靠关系走后门的花瓶，没想到钟牧霖工作勤奋办事效率高，对人也特别有礼貌，年近五十的总经理立刻对钟牧霖产生了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与疼惜之情。
这边钟牧霖在新公司过得如鱼得水，那边殷准却郁闷极了。
终于他在第三次在文件上署名的地方签上了钟牧霖的名字被特助提醒后，忍无可忍地说：“你，去把技术部的钟牧霖给我叫上来。”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特助处变不惊，他沉稳地应了声，随即下楼去了技术部。
钟牧霖稀里糊涂地跟着特助上了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聪明如特助亲自给他开了门，然后非常识相地退出了办公室，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老板找我什么事？”钟牧霖强忍着笑意问道。他从进办公室开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坐在真皮沙发椅上的那人的低气压，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总与自己脱了不了干系。而且那人多半是在闹别扭。
“过来。”殷准面无表情地说道。
钟牧霖向他走去，殷准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重心不稳便跌坐在了殷准的腿上。殷准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引得身体一阵酥麻。
感觉到殷准某个部位的变化，钟牧霖小声地说道：“别闹了，这可是在办公室。”
殷准恶趣味地顶了顶胯，无赖般说道：“那又如何？”
钟牧霖用手抵着他的胸膛，避免他做出过分的举动，“你在生气？”
“很明显？”殷准反问。
“火药味都快充满整个办公室了。”钟牧霖笑。
殷准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
“嗯，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了，同事们对我都很友好，经理也很好。”
殷准沉吟了一会，“其实我最近缺个贴身助理。”他把头埋在了钟牧霖的颈窝处，手从钟牧霖的衣服下摆探进去，游走在钟牧霖光滑紧致的肌肤上，“特别贴身的那种。”
钟牧霖：“……”
看到钟牧霖脸上泛起红晕，殷准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然后才缓缓说出了他在意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钟牧霖愣了一秒，连忙说：“不是、不是那样的，我就是不想……有特殊待遇，公司人多口杂，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那样对你影响也不好。”
殷准看着怀里低头给他整理领带的人，他的眉眼柔和，动作认真，一点一点抚平自己西装的褶皱。
他总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

然后我要请个假…因为明天开始就要期末考了，为了不挂科所以停更五天QvQ
先预警一下，这篇文还有四更就完结了，所以说不定你们下次再看到就是结局了hhh
祝大家期末考都考出好成绩

考完啦。恢复更新，虽然也没几次更新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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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然而不想公开也不得不公开。殷准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
公司每年都会举办年会，不过向来都是一切从简，今年却是不知道怎么了，老板好像特别重视，拨了一大笔经费给晚会，而且抽奖活动的福利也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了，接来下我们要宣布本次晚会的最终神秘大奖的获得者！这个大奖是由我们的殷总亲自抽取的哟！”主持人夸张地做着动作，兴冲冲地说道，“会是谁呢？会是谁这么幸运被大老板抽中呢？这个幸运儿就是——”主持人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在一片期盼的目光中笑着宣布最后的结果，“99号！”
钟牧霖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牌，抽了抽嘴角。他怎么感觉殷准是故意的呢？这么明显的黑幕？他在人群中寻找殷准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熨帖笔挺的高级西装在和人交谈，眼神对上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
“99号是哪位呢？”主持人笑眯眯地说，环视一周，钟牧霖掩耳盗铃般低下头降低存在感，“不在吗？神秘大奖请单独找老板要哦，老板说会给获奖者一个惊喜。”
还惊喜。钟牧霖腹诽道，殷准一定是故意的。
时间不早了，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殷准身边也终于没有了围着的人，钟牧霖正想过去问问他有关“神秘大奖”的事，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是同部门的一个叫做荆野的同事，钟牧霖疑惑地看着他。“阿霖……”他说，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气，“能不能跟你谈谈？”
钟牧霖跟着荆野走出了公司，外面风很大，钟牧霖缩了缩肩，打了个喷嚏。荆野见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这样有些亲昵的动作让钟牧霖愣了愣，然后就听见荆野说：“阿霖，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这下钟牧霖是真的愣住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荆野应该是喝了很多酒，他双手撑在钟牧霖身后的墙壁上，略带烦躁地说，“你喜欢女人？”
“不是。”钟牧霖被他逼得只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荆野有些激动，他凑近了钟牧霖，“你不要骗我了，你手指上连戒指都没有，怎么可能已经结婚了。”
如此近的距离让钟牧霖很不适，他推了推荆野，西装外套滑落在地上，“真的，我结婚已经半年了。而且我不喜欢你，你……”
荆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钟牧霖下意识地就偏过头去，于是那个吻就擦着他的脸落在了脖颈上。
“你放开我……”钟牧霖完全被荆野钳制，手腕处的力道大得惊人，他急了，“荆野，你别这样，放开我……”
荆野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滚烫的唇在他的颈处流连。钟牧霖想起了不久前被前老板骚扰的那段灰暗的记忆，顿时一阵反胃。
忽然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都消失了，钟牧霖听到荆野闷哼一声，再看时他已然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十分痛苦的样子。
好事被人破坏，又挨了一拳头，荆野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一看来人是谁，立刻蔫了。
一阵冷风吹过，荆野的后背爬上了一层冷汗。他哆哆嗦嗦地说：“老、老板……”
殷准站在那紧握着拳头，看起来像是要杀人。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神色是钟牧霖从没见过的狠戾，显得那道深深的疤痕愈发可怖。
“滚！”殷准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荆野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荆野立刻连滚带爬地逃了。
“你……”钟牧霖看着他，有种活在梦里的不真实感，“你怎么来了……”
殷准脱下西装外套给他披上，咬牙切齿道：“我看到那小子带你出来，直觉就觉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
“他应该只是喝多了。”钟牧霖拢了拢殷准的外套，“我没事，你别担心。”
“敢动老子的人，我看这小子是不想活了。”殷准冷冷道。
钟牧霖没说话，他明白在这件事上得由着殷准来。殷准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而他又特别容易心软，所以这种事还是交给殷准处理吧。

[十四]

回家后钟牧霖总算是知道了所谓的“神秘大奖”是什么。
殷准把他压在床上解他衬衫纽扣的时候，钟牧霖突然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什么？”
“计划好了以什么‘神秘大奖’做借口，趁机占我便宜。”
殷准低低地笑道：“是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
确实不能怎么样。钟牧霖笑了笑，揽住了殷准的脖子。
“阿霖。”殷准摸着钟牧霖腰间温热的皮肤，突然开口唤他的名字。
“嗯？”
“公开好不好？”
钟牧霖愣了一下：“什么？”
“公开我们的关系。”殷准低头温柔地吻了吻钟牧霖的额发，“我不怕被人说，我们两个光明磊落，有什么好怕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我怕你再遇到那样的事，上次也是，这次也是，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真的很怕。”
原来他这么没有安全感。钟牧霖抱紧了他，“好。”

第二天是周末，钟牧霖醒来时却不见殷准的身影。他以为又是公司有事，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正准备进厨房做点吃的，就听见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钟牧霖索性走到玄关处迎接殷准：“你回来……”
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乖。”殷准在他耳边轻声说。
钟牧霖虽有疑惑，但也照做了。钟牧霖打趣道：“不会要给我个惊喜吧？”
一个略带凉意的环状物套上了钟牧霖的无名指，钟牧霖一惊，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脸笑意的殷准。
“这是我欠你的。”殷准摩挲着他的手指，沉声道。像是一句郑重的承诺，带着点内疚，但更多的则是温柔与爱意。
那是一枚戒指。做工精致，成色上好，尺寸也非常合适。殷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和他款式一样的戒指。
原来他都记得。
“什么时候补个婚礼吧？”
“好。”钟牧霖笑得灿烂，“都听你的。”

殷准采用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公开他和钟牧霖的关系——开会。
然后钟牧霖发现全公司上下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殷准是怎么说的，总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技术部的钟牧霖是大老板的老公。
一时间奉承讨好的人便多了起来，其他部门的人有事没事就往技术部跑，凑到钟牧霖身边搭话，经常请钟牧霖吃饭，总经理甚至都不让钟牧霖加班了。钟牧霖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好在没过多久殷准就明面上表示不希望有人搞特殊化，那些人这才消停了不少。
临近年关，公司忙碌，也没什么人再来打扰钟牧霖。钟牧霖本来就不太喜欢做那些人情上的迎合，也乐得自在，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阿霖，等会下班一起去吃火锅不？这么冷的天，吃火锅再幸福不过了！”快下班时，同部门的邹亦信热情地提出邀请。
“不了，我有约。”
“和谁呀？”邹亦信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调侃道，“哦——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
钟牧霖笑着拍了一下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正说笑着，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同事们都起身微微低头打招呼：“老板好。”“老板好。”
钟牧霖讶异地转过身，殷准已经走到他身旁了，把一条灰色的围巾给他围上，引来了一众关注的目光。
“你怎么到这来了？”钟牧霖有些脸红，“不是说在大厅等我吗？”
殷准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钟牧霖看了眼钟，“还半个小时才下班呢。”
殷准勾起唇：“今天提早下班，不行吗？”说完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技术部的同事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行！老板说什么都行！”“谢谢老板！”“老板万岁！”
“看，民心所向。”殷准冲钟牧霖无赖地笑。

[十五]

其实也确实是邹亦信想多了，钟牧霖是和殷准一起去接放寒假的尹姝。
“在这边停吧，我打个电话给阿姝。”车停在了Y市医科大学的门口，钟牧霖拨通了尹姝的号码，“嗯，我们到了，在医大大门口……好，我们这就过去，你别急……”
钟牧霖让殷准把车开到医大的6号门口，两人下车等了一会，尹姝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出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女生。那女生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又出众，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探究艳羡的目光。
“哥，哥夫。”尹姝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两颊红扑扑的，笑嘻嘻地喊人。
钟牧霖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久等了吧。”又被殷准接了过去。钟牧霖浅浅一笑。
“还好啦，这不是有珺慈陪我嘛。”尹姝亲热地挽过身旁的女生的手臂，介绍道，“对了，这是我同学，方珺慈。”
女生收起了手机，微笑着跟钟牧霖打招呼：“你好。”
钟牧霖也微笑回应：“同学好。”
目光转向殷准时，方珺慈愣了一下。“殷叔。”方珺慈轻呼了一声，殷准这才抬起头来看她，不太确定地说道：“小慈？”
“好久不见，都不知道殷叔已经结婚了。”方珺慈笑道，“方洛无前两天还说要找殷伯叙叙旧呢，改天有时间一定要到家里来坐坐。”
“真的好久不见了，你都这么大了，还真是越长越好看。”
两人聊开了，尹姝在一旁看着好奇便问道：“珺慈，你跟我哥夫认识啊？”
方珺慈点点头，“殷叔是我爸的朋友，小时候还抱过我呢。”
“这么巧。”尹姝笑，看了看时间，提议道，“哎这么晚了，要不珺慈你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反正你家也在市区，吃完饭让我哥夫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方珺慈婉拒道，“我家的司机应该就快到了。”刚说完手机便响了，方珺慈晃了晃手机，“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我先走了。”
“好吧，那再见。”尹姝挥手告别。
车停的也不远，不到百步的距离，殷准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钟牧霖陪尹姝走在后面聊天。许是放假，小姑娘很开心，胡扯了些学校的琐事，从学校二食堂的饭菜又难吃了不少到期末考试蒙的好几道题都对了，从学校的校草好像是个双性恋到今年的冬天真冷，从学校的图书馆老是有人乱占座到新来的实验课老师还挺帅……钟牧霖不厌其烦地耐心听着。
到后来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尹姝便问：“哥，我同学好看吧。”
“挺好看的。”钟牧霖说。
“岂止是挺好看，我们学校喜欢她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下条街好吗。”尹姝说起八卦来便十分兴奋，“不过人家有男朋友了，虽然比起她来长得是有点普通啦，不过她不是个看脸的人。前两天有个男的跟她表白被拒就破口大骂他男朋友丑，还被她狠狠嘲讽了一顿呢，哈哈。”
“多大的人了。”钟牧霖关上车门，略有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不早了，就在外面吃吧。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尹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听同学说久源路新开的火锅店超级好吃！冬天一家人在一起当然要吃火锅啦！”
一家人。殷准心中一动，调转方向盘转弯开向了久源路。
还是逃不过吃火锅。钟牧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