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晨光照进简陋的屋子，趁着早上这段时间打扫一下。家具被擦的整洁干净，物品也被摆放的整齐有序。自从母亲有病以来，小寒天天如此。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盲人打扫过的房间。床上的母亲也从睡梦中醒来了。

“妈，你在睡一会吧，做好饭就叫你了。”

小寒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不睡了。”

母亲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找放在床头的眼镜。

“想让你多睡一会嘛，水已经烧好倒进热水瓶里了。”

小寒浅浅地笑着。母亲穿好鞋子，起身下床，洗漱完成后，早饭也做好了。熬了些稀米粥，几个白馒头，外加一点咸菜，简单的一顿早饭。由于要赶早课，小寒简单地吃了几口，便背起书包出门了。

“路上注意安全，今天晨雾有些大。”

“知道了妈。”

如母亲所说。大雾漫天，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只闻鸟鸣，却看不见它们的玲珑身影。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像进入上古仙境一般，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由于雾太大，汽车在公路上就像蜗牛一样慢慢爬行。即使是开着大灯也要小心驾驶着。但由于雾气较重的缘故，司机一不留神撞到了路边的小寒，小寒也应声倒地。听到声音的少杰，赶忙扔掉香烟，飞奔过来。

“路小寒你没事吧？你醒醒啊，路小寒？”

少杰声嘶力竭地呼喊，但她却没有反应，已经昏厥过去了。司机师傅慌张的从车上走下来，腿一软差点倒下，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呆住了，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雾实在太大了，真的没看见。”

司机赶忙道歉，说话也磕磕绊绊。

“看什么看，开车门啊。”

少杰怒吼着，赶忙把小寒抱进车里送往医院。

傍晚的余晖，照进安谧的病房里，映在了小寒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

“感觉好点了吗？”少杰轻声问。

“好疼啊！”

小寒发出弱弱的声音，神态苦痛地摸着额头，并努力的尝试坐起来，少杰赶忙上前帮忙。

“早上起雾，你被车撞了。”

“这是哪里啊？”

“市医院。”

“你送我到的医院？”

“不然呢？”

“谢谢你。”

小寒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自己对他那么冷漠，但是他却以怨报德，所以难免让她心有愧疚。

“感觉好点了吗？”少杰问。

“嗯，好多了，就是感觉头还有点痛。”

“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大碍，但要留院观察一晚。”

“观察一晚？”

“对啊，大夫特意叮嘱过。”

小寒低头想了一下。

“能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少杰从兜里掏出手机，她说出一串号码，手机响了几声，通了。

“你好，请问是哪位？”

“赵阿姨，我是小寒。”

“哦，小寒啊。”

“赵阿姨，能叫我妈一下吗？”

由于是左右邻居，很快母亲赶到了赵阿姨家里。

“你在哪呢？小寒，怎么还不回来啊？”

母亲有些着急。

“妈，今天学校有活动会排练到很晚，我就到琪琪家住了，你别担心，晚饭你要自己做一下了。”

小寒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有些生硬。

“好吧，别给人家添麻烦啊。”

“嗯，我知道了妈。”

“好了，那你先忙吧。”母亲挂断电话。

“第一次说谎吧？”少杰偷笑。

“饿了吗？我去买点吃的。”少杰问。

转眼两人也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肚子还在呱呱乱叫。小寒摸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一点儿。”

“等我，一会儿回来。”

少杰起身离开病房，屋子里留下小寒一人。沉寂的环境总会让人的大脑格外清醒，小寒现在眼前浮现的画面都是曾经的各种拒绝、各种刁难他，而他不但既往不咎，还真心的照顾自己，想到这些内心就涌起愧对之情。

小寒知道这一个月的日子里，少杰每天早上都会偷偷跟在她后面，送自己上学。她心里很清楚也很感激。但之所以这样对少杰，是因为自己是盲人的缘故，在她看来明眼人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她不敢去接触，不敢去尝试，怕被嘲笑，更怕受伤，所以总是对他敬而远之。

十几分钟后，少杰把买来的饭菜打开放到餐桌上，一双筷子送到小寒的手里。

“快吃吧，要不一会就凉了。”

少杰不停的给她夹菜，四个菜每样都夹到碗里一点。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买了些。”

小寒把饭送到嘴里慢慢的咀嚼，手里的筷子搭在碗沿纹丝不动，贝齿轻咬嘴唇。少杰看她许久未动饭菜，便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

“味道还可以啊，你不喜欢吃吗？”

“除了妈妈之外，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小寒的话让少杰停顿了许久，半晌后便开玩笑地说:

“雷锋不都是这样吗。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多吃点肉，有利于身体康复。”

吃完饭的少杰给小寒削着苹果，刚削到一半，手机便响了。少杰一看是母亲的电话，便起身走到一边。

“儿子，今天你爸回来了，一会回来吃晚饭吧。”

可以听得出母亲很高兴。

“我这边有事回不去了，你和老尹吃吧。”

他的表情没有波澜之变，声音也毫无起伏之感。

“你又有什么事啊，你爸难得回来一趟，一起吃个晚饭，明天早上还要到上海出差。”

母亲显然有些生气。因为少杰父亲一直在外面忙着做生意，所以很久才会回来一趟，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两个月，一家人能一起吃个饭，也实属不易。

“我这边真的有事，我先挂了。”

还没等母亲说完话，少杰便毫无考虑地挂断电话。

“阿姨叫你回去吃晚饭？”

刚才母子俩的对话小寒也都听到了，这么小的空间里，声音显得格外大。

“没什么。”

少杰的脸上毫无表情，依旧专心注注地削着苹果，锋利的刀片在果皮间旋转游走着。

“我也好想和父亲吃顿饭，但却永远没有那个几会了，在我一岁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我们。”

少杰的手停住了，抬头间，小寒的脸上布满了阴霾，表情呆滞的好似个木头人，放在膝盖的双手不停的摆弄着橘子皮。原来小寒没有父亲，这让少杰有些吃惊，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突然很痛，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伤感。

“老尹出差回来了，妈妈叫我回去吃晚饭。”

“多好啊，赶快回去啊？”

“但每次见面我们都会吵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少杰耸了耸肩。其实他也想回去看一下父亲，毕竟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虽然少杰的性格叛逆，但也没达到目无尊长，十恶不赦的程度。只是每次见面都无法和父亲沟通交流，总会产生各种矛盾，话不过三句一定吵起来。

“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相信叔叔也是爱你的，回去吧。”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少杰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啊，妈妈说了，爸爸是光荣的，他是一名军人也是一个好警察，我们都引以为豪。”

小寒的嘴角微微上扬。

“还想什么呢，赶快回去啊，阿姨和叔叔还等你呢。”

少杰犹豫了一下。

“好，那我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放心好了，还有医务人员呢。”

“嗯，拜拜。”

“拜拜。”

少杰起身拿好东西走出病房，留下小寒一人在病房里。她说的样子是若无其事的，但每说一次都要心痛一次，那种苦痛是没有人可以体会的。

小的时候，每到傍晚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出来，牵着孩子的手，在父母的爱护下蹦蹦跳跳的，玩累了爸爸就抱起来，放在脖子上或是在小脸蛋上亲上一下。而小寒只能安静地坐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们开心地玩耍，大声地欢笑，有时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下来了，等他们的父母回去之后，小寒在若无其事地去找他们玩。

但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和母亲提起过，从小就特别乖巧听话，因为童年的遭遇和经历，让小寒格外的成熟懂事。她学会了忍受孤独，学会了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学会了在艰辛的日子里依旧要坚强。人生如鱼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