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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私奔]]

楼主:风轻舞水低唱  时间:2019-06-06 17:38:45
哭声越来越低的时候。
大黑汪汪汪地叫着,似乎是开心的吠着,门吱扭一声开了。
以为是魏明回来了的吴月娥躺在炕上转过脑袋看时,才发现,站在地中间的是巴特尔。巴特尔紧张尴尬着。吴月娥不知所措地立马止住了哭泣。
“我喊了半天,没人答应,一推门,门没有插门栓,就走了进来”巴特尔紧张地不知所措,他想转身出来,却感觉不对劲,吴月娥似乎是病了。
“你怎么了”巴特尔柔声问。
吴月娥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是尴尬地低下了眼皮不肯声。她想趴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往起爬,巴特尔站在地中间,怎么好意思掀开被子起来呢。再一个即使好意思胳膊没有丝毫的力气,只好尴尬地躺在被窝里。
巴特尔看到吴月娥不愿意回答,就又问:“魏大哥呢”
“山下村子里”吴月娥轻声无力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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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尔知道山下那个村子,也知道魏明与那个村子里的张大叔关系很好。去年的时候,张大叔还买过巴特尔的羊,给孙子过满月。
巴特尔骑了马向着村子奔驰而去。到了张大叔的家。一问才知道,原来魏明在胡玉秀的家。他怒气冲冲地拍打着胡玉秀家的院门,开门的是胡玉秀。
“你找谁?'胡玉秀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象土匪一样的拍打院门,而没有好口气地冷着脸问
”找魏明“巴特尔冷着一张黑脸大声地气愤地说
听到巴特尔的声音,魏明急忙地下了炕,拖拉着鞋就从伙房出来了。
巴特尔看了一眼身边的胡玉秀,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对魏明说:”我去你家了,你不在,就到这里来找你了“因为怒火,巴特尔不想称呼魏明大哥
魏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低了头,尴尬着。
”嫂子好像是病了,感觉病得不轻“巴特尔看着魏明怒气冲冲地说着,两只手捏成的拳头,骨骼咯咯地响着。
魏明抬起头,惊慌地望着巴特尔,急忙蹲下身,将鞋跟提了起来,跟着巴特尔,急匆匆往出走。
到了院门口,巴特尔狠狠地说着:“没想到大哥是这样的人,我巴特尔看错了眼,知道吗,巴特尔第一次见到嫂子,心里就喜欢她,因为是大哥的女人,我巴特尔只好将那份喜欢埋在了心底,那次在大哥家守候大哥,大哥误会了俺巴特尔,俺自此很少再找大哥,就是怕给嫂子带去麻烦,只想,大哥能好好待嫂子,却没想到,你如此待为你付出那么多的嫂子”巴特尔越说越气脑
“今天如果不是嫂子既需要你到身边,我,我,我”巴特儿捏紧了拳头,眼睛里喷着怒火。
”你骑我的马,能快一些“巴特尔冷冷地说,捏紧的拳头举起又放下。
”那你呢“
”我走着“
魏明骑了巴特尔的马,一缕缕尘土扬起,很快成了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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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的魏明一脸的惊慌与愧疚,他跳下马,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屋子。看到炕上的吴月娥裹着被子,脸色苍白,嘴唇灰暗,他急忙伸出手去抚摸吴月娥的脑门,滚烫。上了炕,打开箱子,翻出被子褥子,套了马车,将褥子铺在马车上的一捆麦柴上,便急忙抱了吴月娥急速地赶着马车向镇子上的医院奔去。
医生检查后,一脸严肃地说:“怎么严重成这样,才送医院”
魏明的脸烧呼呼地烫,急忙问到:“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再晚一些,还真不好说,病人都半昏迷了”那个戴眼镜的年近五十的矮胖男医生望着魏明有些生气地说着。
魏明的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
挂了水,魏明望着病床上,皮包骨头的吴月娥,那张憔悴的没有血色的脸,得知是风寒,又缺乏营养,一半是疾病,一半是饥饿,引起的昏迷。魏明的心,此时才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坐在吴月娥床边的凳子上,眼泪刷刷地顺着腮边滚落。在路上的时候,赶着车的他回头望着躺在马车上的吴月娥,昏迷不醒着,总以为再见也不到她醒来。
一周后,当身体恢复了的吴月娥回到家,对着镜子梳洗的时候,呆了。镜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她。她的心猛然一颤,紧跟着手也颤抖,淡蓝色的塑料梳子掉落在小青砖铺的地上。
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照镜子,自从魏明伤了她的心,爱美的她再也没有心情照镜子。那天以为自己要死了的吴月娥渴望回家,渴望看到自己的三个孩子。医院里,她下定决心,回到家就告诉魏明,自己要回故乡去。当那种想法在心底产生后,吴月娥的精神也一下子好了很多。回到家的她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三个孩子看到她能否认出自己,可看到的,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梳子落到了地上,吴月娥伤心地蹲在地上哭泣着。
坐在炕上抽烟的魏明,看到后,急忙跳下炕,急速走到吴月娥跟前,望着脸色苍白,憔悴而痛苦的吴月娥,魏明不知怎么安慰,只好扔了烟,将颤抖着的吴月娥搂进了怀里。
“我想回家”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声音从吴月娥的躯体里传出来
魏明先是诧异着,而后立马反映过来。他搂着吴月娥没有肌肉的肩膀,连声说道:”好,好,好“这也何尝不是魏明的想法啊
其实,两年前,回家的愿望,就强烈地萦绕在魏明的心头,他太想回家看看了,可又怕伤了吴月娥,只好强忍着。却没曾想,最终还是伤了她,而且伤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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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渴望的吴月娥,感觉心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尽管镜子里的自己是鬼一样的憔悴,那憔悴撤下了吴月娥满眼的泪,可一想到回家,家里的亲人,吴月娥的心充满了激动的渴望,真想此时就动身,真想长出一对翅膀,立马飞到三个孩子的身边。
夜晚,当心情有些舒畅了的吴月娥躺在炕上,走进了梦乡。魏明却睡不着,他披着棉袄,靠着西墙边上的被子坐着,想着心事,回家,对他来说,既渴望又害怕。满腹心事的他在月光照进屋子的炕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好长时间过后,他感觉腿有些不舒服,想换个姿势,肩膀一斜,披着的棉袄落下了后背,魏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落在炕上的棉袄拽到了胸前,手触到了棉袄前襟一块硬硬的东西,借着月光,魏明看到前襟的里子缝着一个兜,他拽开兜口的暗扣,兜里是一叠钞票,原来胡玉秀将他给的钱原份不动的以这样的方式换了回来。
魏明抚摸着棉袄里子上的兜,泪大颗大颗的落向那叠钞票。
“秀,我对不起你啊”想到今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给了他安慰,给了他真心的女人,魏明的心有些疼。他第一次为那个妩媚的女人而心疼着。
“改改,改改“吴月娥梦里的呼喊将魏明的视线引向了身边的人。
魏明看着露出被子,吴月娥那消瘦的肩膀,那凌乱的头发,鼻子又是一酸,喉结处便发出了强忍的哽咽。
他伸手轻轻拽了拽吴月娥盖的被子,将那露出的肩膀遮盖在棉被下,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捋了一下吴月娥散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躺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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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巴特尔来了
他还没有进院子,听到马蹄声的黑子就开心的狂吠。
魏明听到黑子的叫声走了出来,看到巴特尔,魏明一脸的开心,他正在期盼着巴特尔的到来。
“嫂子好些了吗”巴特尔望着魏明微笑着问到
“好多了,好多了,那天真的谢谢兄弟你”说着感谢的话,魏明的语气低了很多,自从那天被巴特尔从胡玉秀家抵溜出院子,他在吴月娥身上获得的自豪与自信瞬间烟飞,那天巴特尔望着自己的眼神,气愤中带着鄙夷,让此时站在巴特尔对面的魏明,那脊梁骨有些弯曲了。
“巴特尔兄弟来了”吴月娥挑起门帘走了出来,她望着巴特尔轻声问道
一件蓝底白色碎花的褂子,套在空荡的棉袄上,那棉袄是吴月娥前年的冬天缝制的,此时,显得那样的肥大。花白了的头发整齐光洁地盘在脑后,眼睛里意外的含着一丝丝的笑。
“谢谢巴特尔兄弟那天的救命之恩“吴月娥柔声细语地说完,低了头。
巴特尔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睁大了,有疼惜,有难过,有微微的怒火。他转头望着魏明,那眼神便溢满了怒气。
魏明听到吴月娥开口说话,突然间的一惊,紧接着眼睛里流露出轻微的怒意,一年了,吴月娥拒绝开口说话,仅仅就只是前几天失控中一句:”我想回家“一年了,吴月娥脸上结着厚厚的冰霜,可此时,他听到吴月娥柔情细语的说话,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魏明压抑着一股细细的火苗,望向巴特尔,却接到一双溢满怒气的眼睛,他的嘴唇轻轻咬了一下,口气便有些冷地说道:”兄弟,这边屋子说话“
巴特尔捏着拳头跟随魏明进了伙房,吴月娥转身接开门帘进了主屋。
”一年,就一年嫂子就苍老成这样,你对得起她的一片痴情吗“巴特尔口气里带着点点火星
”是的,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大哥心里苦,做了糊涂事,兄弟如果心里有怨气,那就往这里来“魏明望着巴特尔口气里带着火药的味道,右手指着自己的心窝,声音低沉地说道。
巴特尔看魏明如此,紧捏的拳头轻轻落向伙房的方桌,一屁股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掏出一包大前门,扔给了魏明一支,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眼睛望着小红砖铺成的地面,沉默地吸着烟。
魏明坐在炕沿,也是沉默不语地吸着烟。空气在烟雾缭绕中凝固。
一盏茶的沉默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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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不瞒你,我想回家,这是你嫂子的意思,谢谢兄弟这些年对俺魏明的照顾“魏明坐在伙房的炕上,望着坐在饭桌旁椅子上的巴特尔说道
”说谢的,应该是我巴特尔,如果不是大哥这些年精心饲养这群羊,我哪能一门心思放心的四处奔波着贩卖牛羊,大哥想回家,兄弟我支持,如果大哥这里的东西不想带走,巴特尔折成钱,给大哥“巴特尔真诚地望着魏明说道。
”十年了,大哥的事,兄弟都知道,唉,我害了一群人,如今是满腹愧疚着归根,兄弟啊,哥在作孽啊“听到巴特尔的坦诚,魏明发自肺腑的忏悔着。忏悔将那微弱的醋意之火浇灭。
”巴特尔祝愿大哥回到家后,一切都是顺意的,这么飘荡着,其实并非长久之计啊,也祝愿嫂子回到家,是开心的团圆“。巴特尔看着炕上满眼含泪的魏明说道。
“什么都不带了,我的那些羊兄弟看着给吧,这几天,就整理着,准备回乡”魏明说着眼泪便在面颊滚动。
“大哥这一走,再见就不知道哪年哪月了,唉,这里,以后也就成了荒芜之地”巴特尔有些伤感地说
“兄弟再找一个人,我这里的都留给兄弟新找的人,砖砖瓦瓦,家具工具也无法带走,新来的人就啥都不用准备了”魏明说道
“算了,大哥,说真心话,兄弟我也奔五的人了,跑不动了,不想将自己搞这么累,以后就家里的那些牛羊,附近的镇子跑跑赶个集,孩子都大了,享享清福”巴特尔望着魏明说道
“就是,就是,到底为了个啥啊,奔波着,钱有多少是个够,我现在觉得,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真啊,别的,都是虚的,空的”魏明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着
”大哥回去,就好好的和大嫂过“巴特尔说
”嗯,兄弟走,去羊圈看看羊“魏明说道
巴特尔与魏明去了羊圈,数了羊,谈好了价格,就匆匆离开了。

巴特尔走后第二天,魏明便开始打理那些家具,他将桌椅板凳,柜子之类的家具,用马车装了,给村子的张大叔送去。
张大叔与刘婶拉着魏明的手,有些依依不舍。
“人总要归根的,外边千好万好不如家好啊”张叔花白着头发,有些弯了的腰,让七十多岁的他,在高大的魏明身边显得更矮了。
“婶子舍不得你走啊”刘婶皱着桃树皮一样的面孔,落下浑浊的两行泪来。她拉着魏明的手,就像拉着即将要远行的儿子。
“婶子,我会来看您的”魏明感动着,有些哽咽了。
“嗯,嗯,好”刘婶满眼是泪慈祥地望着魏明说
离开了张叔的家,魏明赶着空空的马车,来到了胡玉秀的家。
他将马拴在门口的一颗海碗粗细的杨树上,走进院子,有些踌躇着。他不知道怎么与胡玉秀辞别,他怕看到胡玉秀流泪。
屋子里的胡玉秀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院子里站着的魏明,走了出来。
“几天不见,怎么变成个大姑娘了,还扭扭捏捏地让我出来拉你进屋啊”胡玉秀望着魏明娇滴滴地笑着说。
魏明满腹心事的跟着胡玉秀进了屋
“我,我要回家了”屁股还没有挨到炕上,魏明就忐忑不安地说着。说完,他一屁股坐在炕上,像是卸去了后背一块大石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从张叔家走出来,他想了无数个开口的解释,都被自己否定了。直道走进胡玉秀家的院子,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此时突然间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你,怎么了”胡玉秀奇怪的眼神望着魏明
魏明不知所措的低了头
”回去,回去,你这话说得怪的,是你自己子走进我家院子,不是我胡玉秀生拉硬拽你进来“胡玉秀恼怒着,拽着炕沿坐着的魏明。
”玉秀,我对不起你,我要回故乡去“魏明抬起头望着怒气冲冲的胡玉秀说道
胡玉秀抓着魏明胳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她望着魏明说:”你说啥,你要回故乡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嗯,忘了我吧,我不是个好男人,不值得你难过,我,我”魏明想告诉胡玉秀他家乡有妻子,那个决定在家的时候,就想好了,可是坐在胡玉秀身边,突然的,他又不想破坏自己在胡玉秀心中的好感。
“人终归是要归故里的,我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你要回家乡”胡玉秀望着魏明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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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一眼如此善解人意的胡玉秀,魏明突然间的眼睛就潮湿了。他以为,胡玉秀会哭着骂自己,会拽着自己的衣襟讨一个说法。却没有想到,尽管胡玉秀眼睛里也有泪水,却依然支持自己回故乡。
“你为啥不骂我”魏明低着头轻声问道
“我骂你干嘛?和你上炕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有老婆,你有家,即使我将你的人留在身边,你的心也不会全在我这里,我留你干嘛,那样,你苦,我也不幸福”胡玉秀抽抽嗒嗒地望着魏明说
”秀,你是个好女人,没有和你成为夫妻,是我魏明前世没有修来那个福“魏明真诚的说。
”明哥哥,我的一颗心,在八年前就给了你,我从来不曾如此喜欢过一个男人,那次,你给了我一个希望,瞬间又粉碎了那个希望,我恨过,怨过,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翻起身,依旧帮我,依旧惦记我,你不是那些只盯着我身体的男人,我理解你的无奈“胡玉秀望着魏明道着心声
“秀”魏明喊着胡玉秀的名字,望着胡玉秀眼泪顺着腮边滑落
“明哥哥,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能给你快乐,我不奢望你给我什么承诺”说着,胡玉秀扑进了魏明的怀里,那樱桃一样熟透的小嘴投向魏明厚实的嘴唇。
“不,秀,我不能再做孽”魏明一把推开了哭泣的胡玉秀,将屁股从炕沿抬了起来,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花布包裹的一寸厚,板板正正手掌大小的东西,塞给了胡玉秀。
”这是给巧燕那丫头的,秀,你一定要收下”说完,魏明转身就离开了哭泣着的胡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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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送人的,都送了,剩下这一个土坯一个土坯磊起的家,魏明站在院子里望着,心底涌动着感伤万千。
他推开厢房的门,这铺在厢房地面上的每一个石块都容着自己的汗,都是他从远处的沟里一块一块寻找,肩挑而来。
魏明走出厢房,当目光落在望着自己的黑子身上时,他的心轻轻的疼了一下,他想起了老虎,眉头便拧在了一起。于是疾步向羊圈走去。
走了一半突然右肋部有些刺疼,他下意识的右手握成拳头,顶在疼痛的地方,疼变得更厉害了,他换成用手掌轻拂着。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地方时不时就会疼,但没多长时间,疼就自动消失,因此,魏明也就没有在意。今天的疼比往日厉害,使他拧紧的眉头盈盈有些汗珠,于是他转身又往回走。
走进屋子时,魏明看到炕上的吴月娥,满眼柔情地,用手轻轻抚摸着炕上三排大小不一摆放整齐的鞋子。他的鼻子猛然间一酸,右肋处的疼似乎忘了,一声叹息落在小红砖铺的地上。
听到叹息声的吴月娥抬起头,看到魏明,眼睛里立马现出一丝惊慌,两只手情不自禁地去拢炕上的鞋。
“月娥,对不起,是我在作孽啊,害了你“,魏明发自内心的声音里含着悲痛
吴月娥放在凌乱鞋子上的手,捂着脸,轻轻的抽泣声顺着干瘦的指节挤出指缝。
“月娥,对不住你啊,跟着我却是如今的结果,恨我的话,你就骂我吧“魏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吴月娥轻微的抽泣变成轻轻的呜咽,泪顺着指缝落在那堆鞋上
“大哥在家吗?“巴特尔的声音在院子里荡
“在, 巴特尔兄弟“魏明急忙地回应着迎了出去
吴月娥抬起头,拽过炕上枕头上的一条天蓝色枕巾,急忙地擦拭了脸上的泪珠。下了炕。
魏明大步跨向门,刚出门巴特尔就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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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快请进”魏明热情地招呼着巴特尔
“大哥,兄弟我舍不得你走“说着,尽然有些哽咽
魏明望着这个八九年来,唯一与自己深交往来的情如兄弟的朋友,鼻子一酸,低了头,进了屋。
站在地中间,两支手捏着衣襟的吴月娥,望着巴特尔,轻轻地问道:”巴特尔兄弟来了“说完,立马垂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
巴特尔望着地中间,干瘦的像一截秋黄的玉米杆子一样的吴月娥,眼睛里溢满了酸楚,唉,也不知道她回到家会是怎么样的啊,巴特尔心里想着。喊了一声:”嫂子“
”我去烧点水“吴月娥抬头望着魏明,轻声说。
魏明瞬间的一愣,眼睛里便有惊异,有微微的喜悦闪现。”嗯,嗯,好,好“魏明连声答应。一年了,一年了啊,吴月娥不曾与自己说过话,一年了,一年了啊,吴月娥第一次,眼睛里有着柔情。
望着吴月娥转身走出去的背影,魏明的嘴唇哆嗦着:“造孽啊,造孽,我这是做了些什么啊,兄弟,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她心里的苦不比我少啊,今天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做鞋子,是给那三个孩子在做,她想他们,却从来不给我说过苦,我想孩子苦,却用伤害她来化解自己的苦”说着,泪顺着沧桑的面颊滑落。
“大哥,事已经过了,就别想了,只盼望着,回到家,是团圆。这是那些羊的钱,还有工钱,大哥数数”说着,巴特尔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袋子递给了魏明。
“兄弟,你我信”魏明顺手将蓝色的袋子放进了炕上的箱子,对巴特尔说道:“兄弟,让你嫂子做几个菜,今天咱俩来一个醉”
“今天不行,改日兄弟我去看大哥,咱俩再喝,他们在等着羊”巴特尔说
“大哥求你个事”魏明望着巴特尔说“老虎与黑子想托付给兄弟”
“行,我与黑子老虎还真是哥们呢”巴特尔笑着说

吴月娥与魏明送走了巴特尔,和那群羊,还有老虎黑子。山脚下的院子,一下子沉寂起来。明天,他们将踏向归途,归途是什么样的日子在等,院子里的几支鸡毛在寒风里忧伤的翻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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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返乡
[一]回家之路

清晨,魏明将一包用报纸裹了的钱,递给了打理好行李的吴月娥。行李,就只是一个绿底子小黑碎花的包袱。吴月娥将那叠钱塞进包袱,将包袱塞进了一个装粮食的麻袋。
走出院门,吴月娥与魏明几乎同时扭头望了一眼,这山脚下,一砖一瓦含着他俩心血的家。眼泪在他俩眼圈里转动。
沿着来时的路,魏明与吴月娥无言的并排走着。
来时,那年的腊月,魏明背着一床被子一床褥子,没有目的的寻找生路。回时正月,魏明棉衣口袋里装满了九年的积蓄,背着吴月娥整理的麻袋。
在镇子上的面馆吃了午饭的魏民与吴月娥,站在来时小镇的车站上,此时太阳已经正中。一辆乘客不多的长途汽车,载着满腹心事的魏明与吴月娥,向着省城驶去。
下午,长途车将他俩拉到了省城,依旧是九年前的那个车站,可如今,变化之大,下了车的魏明一片茫然。
魏明带着吴月娥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去家乡县城的汽车。只好来到车站门口一处卖水果的摊子旁。
“同志,请问去盐池县,到哪里坐车”魏明轻声问
一个年近四十左右,微胖的男人,用手指指向西边,面无表情地说:“那边,那栋楼的后面,是私人面包车车站,如果不想赶时间,那就去等公交车,车站在那里,顺着路往下走”说着,那个微胖的男人手指的方向换到了南。
“谢谢,谢谢”魏明道了谢,拉着吴月娥向面包车车站的方向走去。
傍晚,他俩到了县城,在一家饭馆要了炒菜与米饭。想到明天就要面对亲人,吴月娥心情紧张,扒拉了几口米饭,一盘宫保鸡丁,吴月娥的筷子始终没有动过。魏明心情复杂地往吴月娥的碗里夹着菜。
吃过晚饭找了一家旅馆。坐在洁白的床单上,魏明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望了一眼坐在另一张床上满腹心事发着呆的吴月娥。鼻子一酸,眼泪滚出眼眶。
明天,明天将会怎么样啊,家里的人,能接收私奔出逃的他俩吗?魏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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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无眠,魏明在靠着窗户边的床上翻着烙饼,吴月娥在靠着墙的床上安静侧躺,想着心事。清晨起来,魏明满脸憔悴,吴月娥眼睛红肿。
“今天就回到家了,月娥,咱俩分开进村子,你看行吗?我怕,一起回去。。。。”魏明低声地说着,话说到一半停了,低着头,看着脚。
“嗯”吴月娥轻声地嗯着。
“钱分开装,不要全塞在包袱里,那样不安全,月娥,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魏明抬头望着吴月娥。
“你先走吧”吴月娥冷冷地说。她对回家充满了渴望,却又害怕。
“那,保重,月娥,镇子里,今天是集市,我俩就不一起进镇子了,熟人多”魏明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着。
“嗯”吴月娥依旧轻声地嗯着
魏明抬头看了看吴月娥,叹了一口气,转身打开旅馆的门,走了。
魏明一走,吴月娥瞬间像一滩稀泥,倒在了床上。魏明在身边,她尽管没有了往日里的快乐,往日里的温情,可魏明是她心里的支柱。魏明一走,吴月娥瞬间陷入迷茫。像一个黑暗里崎岖的路上行走的人,突然间失去灯光。恐慌,孤独,迷茫一起涌上心头。她趴在床上,无声的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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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旅馆的魏明,怀着忐忑,焦心,与迫切的复杂心情,往这条街道的左右看了看。这是一条十几米宽,南北走向,向南看不到头,向北也望不到头的街。向南不知通往哪个镇,往北是魏明的家。街道的两边是一些高高低低的楼房,有四层的,也有三层的,还有两层的,也有一些平房夹在楼房之间。此时,也许过了上班上学的时间,路上走着的行人,脚步悠闲,骑车子的行人,不慌不忙。
魏明在这家面东的两层楼的小旅馆门口驻足了几分钟,心想:我要衣冠整洁地回去,不能被乡亲们耻笑。我要给张芹道歉,还有我的女儿。当想到女儿,魏明的心就开始又疼又急迫,真想此时就看到她们,即使被几个女儿冷眼,被张芹辱骂。
唉,先去理个发,他想。于是转身向北走去。几个女儿的身影在魏明脑海里出现时,他迫切,愧疚,渴望,难过,各种滋味一起往心田里涌,因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走过一个路口,魏明推开一家叫小霞美发屋的理发馆。一个年龄二十左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孩热情地从一张靠着西墙边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您好“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女孩那张樱桃小口里飞了出来。
“ 理个发,刮个脸“,魏明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这边坐‘’女孩微笑着,指着北墙一张大镜子下的黑色靠背皮椅说道。
半个小时后,镜子里一个容光焕发的男人,睁着一双绪满忧虑的眼睛,望着魏明。瞬间的呆滞后,那个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 姑娘,俺想包辆车,但是这里不熟悉,不知道姑娘可否帮俺这个忙“魏明望着女孩诚恳地问
“大叔,您要去哪里”女孩问
”我去,靖南镇的季家村,看望一个远亲“魏明说
”那我去帮您问一下“女孩说
魏明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抽出五张十元的,递给女孩:”姑娘,十元是理发的,四十元是包车的定金“
”叔,理发的钱一共五元,怎能收您这么多“说着,女孩从沙发旁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五元钱,给了魏明。
魏明笑了一下,将那五元钱塞进衣兜。”姑娘,两个小时后,我来这里找你,好吗“
”嗯,好的“女孩笑的很甜,回答着。
魏明出了美发屋,继续沿着人行道往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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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走到街的北头,街的北头靠东是一个两个足球场大的贸易市场,也许因为不是集市,市场有些冷清。
他驻足在市场门口,目光环顾了四周,两道浓眉微微皱了一下,转身离开。顺着街道的另一边,魏明返回边走边看,在一家束着[春天的澡堂]招牌的门口停了一下脚,继续往南走去。又过了街对面的小霞美发屋,魏明看到美发屋的门锁着。
路过几家服装店的门口,魏明看了看,皱着眉头离开了,走了两三百米,一栋两层的百货大楼,让他的眼睛闪出一道喜悦。
魏明急忙走进百花大楼,一楼的东边,柜台里摆满了点心,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两个营业员侧靠着底下是枣红色的木头,上面是五十公分高的玻璃的柜台,轻言细语,不知道说着什么。南边的柜台是烟酒茶叶。
魏明从北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都是服装。他试了一套黑篮色西装,又买了白色的衬衣,买了一件黑道窄蓝道宽的羊毛衫。在女装的柜台旁,他满眼忧伤地踌躇着。唉,几个闺女不知道多高了,张芹是胖了还是瘦了,算了,以后再说吧。魏明鼻子一酸,叹了口气,离开。
走出百货大楼,魏明路过小霞美发屋,隔着街,他看到那个美发屋的门开了。
也不知那个女孩帮自己找到了车没,魏明心里想。想过去问。又想,还是不问了。便急匆匆往前走,来到那个春天的澡堂。
四十分钟后,西装革履从澡堂走出来的魏明,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像一个四十多岁,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疾步走到小霞美发屋,美发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正在与女孩开心的聊着天,看到魏明进来,两个人一起迅速地站了起来
‘’姑娘,麻烦你的事,不知怎么样‘’魏明微笑着说。当那套行头上身,一种自信悄然地回到魏明的身上,仿佛一澡洗去的不是灰尘与疲惫,而是洗去了积累在心田的自卑。西装遮挡的不是风中的寒,而是魏明内心深处的恐慌。
“嗯,没问题,这是我表哥,在工厂给厂长开车,他送您去”女孩眉飞色舞地说
“今天领导没什么事,俺就请了假,就是不知道,叔。。。。。”男孩的脸,唰地红了,不知所措地望着女孩。
魏明笑了,“一百,可以吗”
男孩与女孩的眼睛立马闪烁着惊喜
“嗯,嗯,行”他俩异口同声,开心地说。
“您在这里等会儿”说着,男孩冲出了美发屋。
十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伏尔加 GAZ-24小轿车,停在了美发屋门口,魏明的脸露出几个月来少有的阳光。
坐在这辆高级小轿车上,魏明将头靠向小轿车的靠背,怀着激动与满足,由白色的轿车载着,往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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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娥趴在洁白的床单上,任眼泪横流。
“我怎么回家啊,改改还能认我这个娘吗,东东南南,娘想你们啊”吴月娥哭泣着,自言自语着。直到下午,肚子咕咕地叫着,她感觉到有点饿了,便爬了起来。
吴月娥整了整衣衫,拎起两床之间木桌上的水壶,将热水倒入门拐角,一个淡绿色筷子粗细的脸盆架上白色瓷质的脸盆里。将脸盆架上的白毛巾洗了洗,擦了一把脸,站在床边寻思了一小会。解开包裹,拿出魏明给她的钱,抽出一些。她想起,魏明的话:将钱分开装,那样安全。便又多抽出了一些,揭起湖蓝色的褂子,将那些钱塞入紫红色底子淡蓝色碎花的棉袄衣兜里。捏了一张十元的票子,拉开旅馆的门。
吴月娥站在门口,看了看只有六间客房,长十米左右的走廊,犹豫着,将房门半关了。怀着忐忑,走出旅馆。
她望着陌生的街道,不知道往哪里去,左看右看,眼泪又顺着腮边滑落。流着泪,她往南慢慢走去。
走了百十米,吴月娥拐进了一条向西的巷子,又走了十几米,一个小型的市场,热闹地在吴月娥眼目里出现。
市场里,有三家露天卖凉皮的,一张桌子,几个板凳,一个高一米八左右,下面是木柜,上面安装了玻璃的柜子,就支撑起一个摊位。
吴月娥在一个微胖的年龄近五十的女老板摊位上坐下,要了一盘凉皮。吃完凉皮,一抬头眼睛落在了市场门口一家鞋店里。起身,她来到这家鞋店。
鞋店的老板是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二十来岁的年青男孩。
“大婶,您是给自己买,还是给家里人买”男孩热情地招呼着吴月娥
看着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吴月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怎么会是东东呢,他怎么会到县城里来。吴月娥的心刺疼地想着。
”我看看,不买“吴月娥柔声地说着,转身出了鞋店,站在鞋店的门口,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孩。男孩也在用奇怪的眼光望着她,她急忙回过头,匆匆离开。
唉,我做的那些鞋,也不知道孩子们喜不喜欢,瞧,那鞋店里的鞋,多漂亮啊。那个男孩,怎么会那么像东东。吴月娥想再去看一眼男孩,心却突突突地跳得厉害,不,不会是东东。她想着,走着,回到了旅店。
推开旅店房间的门,吴月娥看到满床凌乱的鞋子,她睁大了眼睛,冲到床边,数了数鞋,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鞋都在,都在就好”她颤抖着手,抚摸着那一双一双大小不一样的鞋,嘴唇哆嗦着念叨着。好几分钟后,才又想起,剩余的钱没有了。
吴月娥望了望门,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睛迷茫着,不再有眼泪流出,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屋子黑暗了下来。
腿有些麻,漆黑一片里她用手拍打着腿,拉开床上的被子,和衣缩了进去。
“他不让我同他一起走,明天,我一个人回家,这会儿,他是在家,还是在外,家里人是原谅了他,还是不接受他”吴月娥卷缩在被窝里,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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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无眠,奔波,让疲惫极了的吴月娥,在这个夜晚,睡得格外沉。
一觉醒来,吴月娥忘了拉窗帘的窗户将冬天早晨的阳光,满满的请进了屋。门面面东的旅馆,这客房的窗户也是面东,客人可以站在窗前,将街的景一览无遗。
睡实了一夜的吴月娥,早上醒来,精神显得好了很多。洗了脸,对着镜子拢着那花白的头发,拢着拢着,拢出一眼的泪。
“ 我如今这副模样,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我,娃们会怎么看我“。吴月娥鼻子酸酸地恐惧着,担忧着想。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忧伤地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搭在腿上的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地哭泣着。
“东东啊,娘对不起你啊,改改,娘,娘糊涂啊,娘是狠心的娘,娘不祈求你们原谅娘,娘只想看你们一眼”吴月娥哭泣着,喃喃着。
“改改,如今怎么样了“吴月娥心里想,她脑海里闪现出那个恐怖的梦,梦里,改改在水里挣扎着呼喊妈妈的情景,让吴月娥呼一下站了起来。
她用温热的白毛巾,敷了敷有些发疼的眼睛,镜子里,眼睛不再那么红肿,她又擦了一把脸。急速走到床边,弯腰从床下拉出来时装包袱的白色纤维袋子。从袋子里套出一条天蓝色大方巾,对折成三角形,围在了头上,将床上的包袱又塞进了袋子,背着袋子离开了旅馆。
一路问着,找到车站,上午的时候,吴月娥回到熟悉又陌生的镇子。路依旧是曾经的路,不一样的是,曾经低矮的房子,如今都翻新成砖瓦的新房。零星还有几栋楼房。吴月娥没有心思看来过无数次的镇子,归家的心更加着急。此时,她不再想,村子里的人如何看,不去想孩子们是否相认,只想立马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娃。熟悉的路,思家的心,让吴月娥的脚快速的迈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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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吴月娥回到了离别九年的村子。 她怀着一颗满是忐忑不安满是羞愧不已的心,低着头就像一个贼一样,生怕被人发现,想快些,那腿却有些发软的打颤。
那些南墙根下晒太阳,扯闲话的, 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在吴月娥偷偷瞟扫的一眼中,甩到了身后,当遇到熟悉的面孔,脑海里就会蹦出:这是吴婶,这是季叔,她想张口问,却又害怕被认出,于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头低得更低了。
那些熟悉的面孔,有的是好奇的望着,有的是鄙夷地瞪着,背略微有些坨,面目憔悴,衣衫随整,背个袋子,怎么看都像落难逃荒的吴月娥。
好不容易,吴月娥走到了自己家的院门口,看到院门依旧是曾经的样子,那院墙也是曾经的样子,只是,门更破了,院墙好多地方都缺了豁,她的心激动地几乎要窒息。拼了命忍住不让自己哭,那眼泪却像大坝打开了闸门,立时,满脸都是泪。
她急着想看到三个孩子,颤抖的手拂在门上,却不知道怎么去敲那两片破旧的木门,她家的房子,依旧是曾经走的时候,那几间土坯房 。
吴月娥流着泪拂着院门站了十多分钟,引来路过的人不断地望向她,却没有谁停下脚步问她。
这时,木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女人站在了吴月娥面前,看到门口站着的满脸是泪的吴月娥,诧异地问:“你找谁”
吴月娥望着眼前这个四十开外,微胖,皮肤白皙的女人,她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哦,季猴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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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所措的吴月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大声重复着:“你找谁”
“季猴”吴月娥轻声机械地回答
“啥猴?山里找去”那个女人更加的不耐烦了
“我娃他爸叫季猴”吴月娥紧张焦急地解释
“去,去,去,跑我家找你娃的爸,你是不是有病啊“女人气呼呼地把手放在门檐上想关门
“ 你在与谁说话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不认识,一个要饭的疯婆子“女人回过头去回答着
“这是我家,屋子里的男人,是我娃他爸”吴月娥声音颤抖着说
”赵金山,出来,“那个女人将欲要关门的手,插到了腰上,气呼呼地望着吴月娥
”你怎么不去买盐了“一个四十多岁,矮胖秃顶的男人走了出来
”呶,你这野老婆找上门了“那个女人用手指着吴月娥气呼呼地说
吴月娥茫然了。走过来的那个男人,不是季猴。那季猴哪去了,我的孩子呢?他们去哪里了?
焦虑中吴月娥想起了闺蜜吴春花,她转身急速地往来时的路跑去,身后传来难听的叫骂声,她似乎没听到。跑了两百米,转向东边的岔口,拐向一条小路,急速地拍打着第二排房子的院门。一个个头中等消瘦,脑袋后挽着发髻的女人开了门。
“你找谁”那个女人同样冷漠的语气问道
“春花”吴月娥一把拉住那个女人的手哭泣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吴春花一脸的疑惑
”春花,我,我,我“此时的吴月娥望着昔日从小一起玩到大,又嫁到了同一个村子里的闺蜜,哽咽着,说不出话。
”东东,东东“吴月娥拉着眼前的闺蜜,哭泣着语无伦次着
吴春花睁大了眼睛,望着吴月娥
”月娥,你是月娥“
”嗯,嗯,嗯“吴月娥泪流满面地点头嗯着
吴春花一把搂住了吴月娥,两个女人在院子里抱头哭泣着。
”月娥,你总算回来了啊“吴春花两手搭在吴月娥的肩上,望着吴月娥说
”春花,东东他们去了哪里,他们都好吧”吴月娥着急的问
” 都好着呢,那猴发了。如今住在县城”吴春花说,继而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奇怪了,你与魏明一起走了,前后脚回来,他坐四个轱辘衣锦还乡,你咋两条腿走回来了。月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找那王八蛋论个理“吴春花转身要往外走
”春花,别去,求你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吴月娥拉着吴春花央求道
吴春花望着眼泪汪汪的吴月娥,说:“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走,走,走,快到屋子里,看我,也傻了,怎么让你站在院子里冻着呢“
吴春花拉着泪眼把擦得吴月娥,进了屋,急忙爬上炕,扯了一床被子,拉开。
“月娥,地上冷,来,坐炕上“。说着,将憔悴的吴月娥扶到炕上,又拉来两个枕头,放在吴月娥屁股后。
“月娥,你先坐着,暖和暖和,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不容吴月娥拒绝,吴春花已经下了地,出了门。
坐在闺蜜家的炕上,腿上盖着被子,斜依着枕头,吴月娥感觉像是在梦里。她眼睛四处望着吴春花的家,家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曾经那几样,就连窗户都是曾经的糊了白纸的小木格窗户,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吴月娥的脸颊。
一会儿,吴春花端来一碗飘着红油辣椒,卧着两个荷包蛋的挂面,递给吴月娥。转身将炕上的炕桌搬到了吴月娥跟前。吴月娥急忙坐直了身子,接过碗,嘴唇有些哆嗦着,泪眼婆娑地低了头吃着。她觉得那么踏实,那么温暖。那种久违的亲切让她吃着吃着就开始抽泣起来。
‘’月娥,不哭,慢慢吃,吃完了,咱俩好好唠唠嗑‘’吴春花坐在吴月娥对面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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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娥与吴春花哭着笑着唠着。聊到吴春花的男人在市里的厂子有了新欢,闹着离了婚,两个人都哭。聊到南南考上了大学,吴春花骄傲地夸赞”十里八村的,就你家南南一个在北京上大学的“。吴月娥脸上露出了笑。
黄昏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推开了门
“丫丫,过来,这是你月娥姨妈”吴春花眼睛里含满了慈爱的笑,对着这个圆脸大眼睛皮肤略微有点黑的女孩说。
“姨妈好”丫丫笑嘻嘻地望着吴月娥问候着。“妈妈,饿死我了”女孩冲着吴春花撒娇的喊着。
“你个小疯丫头,一天到晚的,疯玩,不着家,还知道饿”吴春花笑眯眯地说着下了炕去做饭。
“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了,哪里玩了”女孩撇了嘴冲着吴春花做着鬼脸

吃完晚饭,丫丫去里屋写作业,吴月娥与吴春花在炕上继续小声地聊着。
吴春花告诉吴月娥季猴的发家史。
吴月娥离开家的第三年,务农没有指望的季候在镇子上倒卖猪娃。因为改革刚开放,做生意的人不多,而需求旺盛。季猴从张三手里买来猪娃,养几天,再到另一个镇子的集市时,卖给李四。后来跟随别人倒卖服装,一个镇一个镇的跟随赶集,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两年又在县城租了两个店,一个卖鞋,一个卖服装,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后来在县城附近买了宅基地,盖了砖瓦房。将村子里的地租给了他人,一亩地一年两袋子谷物,因为便宜,村民都抢着租。
“听别人说,季猴通过认识的朋友,将你家那几件老房子卖了。。。。。”吴春花小声说着
吴月娥静静地想着心事,吴春花后面说的什么,她不知道。
吴春花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看到吴月娥没有反应,就用手指捅了捅吴月娥的胳膊“月娥,你想什么呢”
“啊”吴月娥从沉思里醒来。
“春花,我在县城看到了一个卖鞋的男孩,也不知道,是不是东东”吴月娥激动地说。
”你在县城哪里看到的“吴春花问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在一个小市场门口的一家鞋店里,当时感觉那个男孩那么熟悉,又觉不会是东东,东东怎么可能到县城,我刚才在想那个男孩的模样,春花,他是东东,他是东东“吴月娥泪流满面地说着。激动,开心,难过,一起涌上吴月娥的心头。
“明天,我陪你去,月娥,东东在县城哪个位置,我也不知道,我就只是听别人说,地里家里忙,县城三年五年的去不了一次,所以,只听说,也没有见到过”吴春花说
”春花,改改还好吧,为啥一想到改改,我这心怎么这么慌“吴月娥望着吴春华突然地问起了改改。
一缕忧伤在吴春花眼睛里瞬间闪过,她嘴里吐出三个字”好着呢”转了身,下地。嘴里喊着“丫丫,快点睡,挺晚的”便走进了里屋。
“妈妈,你怎么了”丫丫好奇的问
“赶紧睡”说着,吴春华一把拉灭了里屋的灯
“你干吗,妈妈,我还没有收拾好作业呢”丫丫有些生气地大声抱怨
“不收拾了,睡觉,妈妈明天与你月娥姨去县城,要早点睡”说着,黑暗里右手在眼角抹动着。
一小会儿后,看着丫丫爬上炕,钻进了被窝,吴春华挑起花布门帘走到主屋,脸上挤出一些笑,对这吴月娥说:“月娥,咱们睡吧”说着拉灭了主屋的灯,屋子彻底一片漆黑
“春花,改改真的没事吗”吴月娥继续追问
“没事,真的,听他们说改改学习可好了呢”吴春花说
夜静静地望着这个村子,望着村子里炕上的两个假装睡着的女人。夜也静静地望着另一个院子里,屋子的炕上一对中年男女,女的缱绻在男人的怀里,男人搂着女人,睡得那么香甜。

楼主:风轻舞水低唱

字数:108160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11-23 03:54:48

更新时间:2019-06-06 17:3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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