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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适中】《半缘修道半缘君》BG 男主心疾瘫痪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男主:靖哲(其琛)
女主:子苓
时代:古代仙侠
结局:HE
类型:前期心疾,后期瘫痪 男生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离思五首 其四》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一卷: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一章
“阿琛,瑶池的莲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子苓看着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其琛,开口道。
方才她刚刚给他揉了一会心口,如今那绞痛渐渐淡去,人也舒服多了。其琛想着已是许久未出去走走了,便点头应下了。
/
十年前,她把他从魔界地宫内救下,那时的他心脉俱损,膝骨已碎,走不得路。回来之后,是她去求师母用虎骨给他接上的。尽管如此,却依旧是留下了病根,所以他鲜少有心情出去。
就算是她扶着,也只能在殿内走上一会会儿。至于是他不愿走,还是不能走,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愿说破而已。
这会儿人好不容易松了口,子苓自是欣喜万分,立即起身拿过一件玄色大氅给他披上。
子苓扶着他缓缓起身,见他面色苍白,便伸手在他心口揉了几圈,待他呼吸平缓了一些才又扶着他慢慢站起来。
“慢一些,别急。”
子苓不矮,站在他身侧却也只是刚到他的肩头而已。
她还记得初见他的模样,他一袭白衣,独奏幽篁里。他少年时的清俊模样,哪个女子见了不倾心。虽说她拜师于云山,深居简出,但也曾听过外界的传闻。
可是,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她仍记得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少年好生俊俏!
可惜,曾经的少年将军如今却……
/
她扶着他慢慢往前走,原是可以抱着他飞身到瑶池边的,奈何师母说他如今的身体最是要锻炼,多走走对腿脚好,她便也放弃了原先的念头。
“阿琛,为何你始终不愿提起那几年的事情?”子苓抬头看着他抿唇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说了,这十年来,每当她问起,他都是这副模样,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子苓扶着其琛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清如,景笙二人。就这样,四人走走停停,竟是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走出灵霄殿前的庭院。
/
刚把他救回来的时候,他意志极为消沉,子苓不欲有人打扰,特意在灵霄殿前命人辟出一大块空地。种些花花草草,造些假山,又特意把瑶池的水千里迢迢引了过来。
后来她又觉得单调了些,小桥、秋千、亭台楼阁便是样样俱全了。
其琛走了一段便不愿走了,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偏偏都要跟子苓请过安才敢走,难怪他再是不愿多走一步。
“累了吗?我们休息一下?”子苓寻了一块高一些的石头,扶着他靠坐在上面,又蹲下身帮他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可好些了?”子苓看他皱着眉,也有些担心,毕竟他是第一次出来,难免不适应。病后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心里那关恐怕也过不去。
“心口有些疼。”
子苓见他终于开了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让他靠着自己,手移到他心口,施了内力慢慢按揉。
/
子苓正想着怎么带他去瑶池才好,还没开口,远远地便走过来一人。
“帝尊,臣有要事相商。”
子苓看着弯腰施礼的天枢上仙,再看了看身旁的其琛,有些为难。
“起身吧。”子苓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阿琛,要不先让景笙和清如带你走走,我过会儿去找你?”
“也好。”
子苓叮嘱清如找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而后见他二人带着其琛走远才转头看向天枢。
“可是天牢里玉衡那边出了事?”
天枢神色未变:“正是,近来他脾气越发暴躁,坠入魔道之迹象愈发明显,不知如何处置为好?”
天枢将天牢里的境况展现在子苓面前,子苓看着天牢里那张与其琛有六分像的面庞,眉头紧蹙,目光又转向已经走远了的其琛。
“这事我和靖哲上神商量一下,毕竟是他的弟弟,要是直接处置,恐怕……
你先去盯着那边,若有异象,即刻回报。”
“是。”
“退下吧。”
/
子苓往小路走去,他们走得并不快,所以子苓没追多久便看到了人影。
她走在那人身后,今日他身着一袭清淡白衣,背上他又帮他披了一件玄色大氅。他的背影清秀俊雅,但那走路的姿势还是令人生畏。
其琛走起路来,颠簸得厉害,走得慢些还好,走得快了膝盖就会以诡异的形态碰撞在一起。如今被大氅遮住倒也掩盖了腿型的诡异之状,但腰部的扭捏还是会看出来。
子苓快走几步上前,在那人身前停下,挽过他的胳膊,在他心口揉了揉:“阿琛,可累了?我抱你过去吧。”
说罢,没等他回应,便一把将人抱起:“闭眼,别看,会晕的。”
一会儿,子苓便稳稳当当地抱着怀里的人在瑶池边的石凳上坐下。
“可喜欢?”
其琛睁开眼便是满池莲花,虽有片刻怔忪,却也还是点点头,微微一笑。
“这是你出征那年,我在母后的瑶池里种下的,日日以玉露滋养,方才花开不败,保持到如今这番模样。”
“辛苦你了。”
“第一次走这么多路,腿可酸了?”
子苓掀起他的衣袍,隔着裤子,施了内力,帮他按揉膝盖。
“阿琛,当初玉衡把你弃在北荒这事可有隐情?”
其琛皱着眉看向子苓:“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子苓点点头,等他的下文。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三章
“姑姑,苓儿来看你啦。”
彼时婉容正在侍弄花草,听这一声叫喊,回头就看见自家小姑娘往这边跑过来。
“哎哎哎,小心点,别踩坏了我的宝贝。”
“哎呀,知道了,这都是您的命根子,我小心着呢,不会弄坏的。”
婉容看着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在院子里的木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子苓面前。
她看了看门口,只有清洛一人,挑眉道:“怎么今天没带你家那位过来?放着政务不管,来我这逍遥了?还是说……你两吵架了,恩?”
子苓不自在地撇过头:“我们吵什么架,我宠他还来不及呢。”
“有本事你就装得自在一点,你这满腹心事的样子,没吵架才怪呢。”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姑姑,我是想问,除了雪莲还有什么救急的吗?”
“怎么,你原来的那株雪莲呢,那不是你当初在天山上拼了半条命拿回来的嘛?这才几天就没了?你家那位可真会消遣。”
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只因一年前子苓去天山求药,回来时已是伤痕累累。为了不让其琛担忧,编谎说自己在云山散心,在这儿调养了两三个月才敢回去。
所以婉容这么生气不无道理。
“姑姑,不是啦,那雪莲救了他弟弟,我是怕有个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要是不行,你就把他弟弟囚禁了,然后取他的血,给你家那位喂下,这事不就解决了?”
婉容看着她面色不太好,有些担忧:“你这是怎么了?处理政务太累?怎么脸苍白成这幅样子?你要是还担心,明天你再去你师母那里问问,这两天你先在这住下,这里灵气旺盛,我给你调养调养。”
“就知道姑姑对苓儿最好。”
婉容住在山脚下,芳草碧连天,是疗养的好地方。何况她又辟了几块地专门用来种稀有的药草,这里聚集的灵气就更多了。
子苓在云山住了几天,也去师母那里拜访过,只不过是无功而返。
子苓在这里的第七天,实在是憋得慌,便起身去山上的竹林里舞剑去了。
说是舞剑,其实就是折一根枝丫,找一块开阔的场地,练剑。
这边子苓正练得入神,恍然间听到熟悉的琴音,堪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飞身而去。
其实她早已知道是谁,只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处去。等到琴音近在咫尺,她却停在一根枝丫上,再是不肯挪动半步。
几天前的事,她还历历在目,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想到这,便不愿再往前走一步,只是寻了另一条路飞身而去。
只是才走出几步,便听到了弦断的声音,他的琴音她最是熟悉不过,声音渐重,忽而又戛然而止,明显是弦断了。
这般景况,能让他弹到弦断,那唯有……
子苓暗道不好,飞身朝那处掠去,果然看到景笙正抱着他,清如还在一旁给他施针。
“帝尊,上神心疾发作了。”景笙在一旁急得不行。
“我有眼睛,还用你说。”子苓气急,控制不住吼了出来,“谁让你们带他出来的?这副样子出来送死吗?”
景笙被她吓得不敢说话,清如倒是镇定:“是上神将我二人支开,自己出来的,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玄武门了。我们本想将上神强制带回灵霄殿,可他当场便施了灵气,又吐了血。我和景笙见阻拦不住,只能将他带过来。”
灵霄殿与玄武门恰巧一南一北,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便是绝了心要出来的,哪还拦得住。
“苓儿,别怪他们,是我……”
“别说话。”子苓一把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解开他胸前的衣服,而后拿过清如手里的银针,朝他心口扎去。
“嗯,痛。苓儿,轻些……”
“你还知道痛,独自走到玄武门怎么不说痛,如今到我这喊痛来了?”子苓揶揄道,看他吃瘪的样子,堪堪笑出了声。
良久,他青紫的嘴唇才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还有些泛白。
“我带你去找师母,你忍一会儿。”
“不去。你跟我回天宫,好不好?”
“你去找你的亲弟弟,来找我作何?我在姑姑这里待的好好的,不想回去。”
“你殿内的奏折堆得很高了,再不回去,就要堆满山了。”
“你爱写奏折,你去写啊,这天帝我也不当了,要不我让给你?”
“苓儿,你……”其琛气急,心脏处一阵绞痛,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倒是子苓手里的银针差点又扎深了几分。
“好了好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我跟你回去不就行了。”子苓看他如此模样,拔了银针又施了内力帮他按揉心口,“好些了没?”
其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良久,缓缓说道:“苓儿,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地方吗?就是在这竹林里。那时,你被罚,在这竹林里练剑,我便在一旁弹琴。如今,却是连琴也弹不动了。”
“会好的,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子苓将他的衣衫扣好,而后抱起他,向姑姑的院子飞身而去,景笙和清如跟在身后。
两人一路走来,他们也是一直跟着的,自是知晓这其中的不易,只是这是开始,还是结束,谁又知道呢?毕竟那个心结不解,上神恐怕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四章
“姑姑。”
“呦,这是谁啊,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了。”
其琛使了个眼色,示意子苓把他放下来,子苓照做,一只手还是扶着他。
“婉容上神,是在下叨扰了,苓儿在此处几日,多谢照顾,这次来也是为了带她回去。”
“带她回去就好好照料着,小时候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却一生伤病地回来,做长辈的,到底是看不过去。”
尽管子苓再三示意,婉容却还是不留情面地说了出来。
“是在下失职,日后一定好好照料着她。”
“我看照料就免了,你这尊大佛管好自己,就算是给我们家苓儿烧高香了。”婉容一番话,真是一份面子都没给。
其琛一副认错的态度,婉容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刺激他。子苓道了别,抱起其琛便飞身走了。
灵霄殿
子苓看着堆成山的奏折,皱了皱眉,把其琛放在床榻上,这才想起他手上的伤。
“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好?”
子苓看着那道伤口,皱了皱眉,回头看着清如。
“帝尊,上神不让我们给他上药,因此就这么耽搁了。”
“你这是要干嘛?自残吗?”子苓拿出刚从姑姑那里拿的几个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抬手。”
其琛乖乖伸手,子苓小心翼翼地先用纯净的玉露清理伤口,再往他伤口上撒了些许药粉,然后用白布包好。
这玉露也是从姑姑那里得来的,是上百种药材熬制而成,取其精华,再辅以三更天的露水,便成了玉露,疗伤什么的更有奇效。只是那时思君更甚,倒是都被她用来浇灌那满池莲花了。
“日后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还是要自己当心点,自己的身体伤了怪谁?”
“怪我。”
子苓睨了他一眼,唉,罢了罢了。
/
子苓走到案几前,看着满桌子的奏折,叹了口气,刚拿起一本就发现已经批过,只差盖章了。
她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见那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便知道是他事先批阅过了,倒也省了她的事儿。
/
等到子苓全部批阅完,已至深夜。她走至那人身旁坐下,却见他背靠着自己,满头虚汗,不由心里一紧。
“阿琛,怎么了?可是胃疼?”
其琛囚于地宫那些年,日日被喂毒,因此伤了胃,腹疾也有些严重,这也是为什么师母会让他常锻炼的原因。
只不过碍于他腿脚走起路来颠簸得厉害,加上当初膝骨碎裂,后来再帮他安上虎骨也无用,走起路来依旧会疼痛异常。
子苓扶着他起身,让他靠着自己,帮他按揉绞痛的胃。
“你这疼得也不是一时半会了,怎么不叫我,自己忍着?”子苓看他抿着唇一言不发,也不忍心再责怪,只是抬手将他的唇瓣扳开,免得他咬出血来。
其琛双腿微颤,想必是昨日走的路多了,子苓扬声将守在门外的清如叫了进来。
“帝尊。”
“你去备上药浴,我带上神去偏殿泡一会。”
“是。”
子苓看清如离去,低头看着那人:“可还能走?”
其琛看着她,点点头,而后掀开锦被就要站起来。子苓也不敢懈怠,托着他的腰扶他站稳。
“慢慢来,我扶着你,别急。”
此时的其琛胃里一阵翻涌,腿一软便往地上倒去,好在殿内铺了毛毯,也不怕着凉。他这会也吐不出什么,只能弯着腰干呕,眼睛也被激得发红了。
子苓拿出随身备着的手帕,放到他嘴边示意他捂着。随后一手从前面搂着他,让他身子前倾一些,一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等他缓和了一些,再改为轻抚。
“好些了没?我扶你起来。”
子苓扶着他慢慢走到偏殿时,清如已经将药浴备好。她挥退了随侍的下人,帮他褪下衣衫,自己也只留一件内衫,而后扶着他走进池子。
“我先帮你揉会膝盖,让药汁渗进去,你先靠着我休息一会,待会还要用些精力的。”
其琛点点头,靠着她闭上了眼。
子苓看着他的膝盖,这虎骨是她看着师母帮他换上的,尽管后来自己已经施法帮他把疤痕去掉了,但他的膝盖还是有些诡异地弯曲,毕竟不是他自身的东西,就算能帮他行走,走起来也必是不称心的。
子苓帮他揉好膝盖,又端过一旁清如准备好的汤药喂他喝下。
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子苓就要帮他准备一次药浴,主要目的不是按揉膝盖,而是活跃他的心肺。子苓需在他心口施以三分内力进行按压,用以刺激他的心跳,再辅以药汁,渗入心肺。
“苓儿,疼。”
子苓面对着他,看他苍白的脸色,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心不是他的。那时候魔界鬼医将他作为试验品,替他换了心。如今只有这样帮他按压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否则便是只能缠绵床榻,坐卧不能。
她也曾问过,为什么鬼医会要了他的心脏,他此时的心又是谁的,他却是只字不提。
“阿琛,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按压完毕。子苓抱着其琛,看他昏昏欲睡的模样,索性施了内力,将两人的身体烘干,而后给他穿上寝衣,抱着他往内殿走去。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五章
子苓把他放到床上,盖好锦被,转身去屏风后穿好衣裳。她看着他睡得正熟,便也没叫醒他,往门口走去。
“清洛,你去瑶池采些莲子,再收集一些清露回来,送到膳房,我去煮些粥。”
“是,帝尊。”
“景笙,清如,你们去里面守着,若是他醒了,就说我去膳房了。”
“是。”
/
子苓煮好粥回到灵霄殿,就看见那人正倚着床榻,看着闲书。
“阿琛,我煮了些银耳莲子粥,还加了红枣,百合,先吃一些暖暖胃吧。”
子苓看着其琛正盯着她手里的粥,笑了笑,以前他就喜欢喝这个,饭菜吃不下,这粥倒是能喝上一碗。她就琢磨着加些东西,这样他能养心安神,对脾胃心肺都好。
子苓回来的时候就挥退了下人,现在殿内就只剩他们二人。她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喂到他嘴边,看他张嘴咽下之后,再喂一勺,一来二去,竟也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
子苓把碗放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按揉着腹部。
“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你先上来睡会吧。”
子苓听他这般说,自是乐得脱下外衣,爬进里侧,搂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
子苓这一睡,到了午时才起,身旁的人却是不知踪影。
“清如,上神人呢?”
“帝尊,上神已经耗在恭房有一个时辰了,怎么也不肯让我们进去,又不让我们来叫您。”
“我不醒不问,你们就任由他这么耗着?”子苓怒极,却也知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你去药房里熬一碗泻药过来。”
“是。”
恭房在偏殿一侧,子苓走到门口,缓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一些。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推开门却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那人坐在恭桶上,靠着椅背,一手揉着心口,一手捂着腹部,满头虚汗,许是坐得久了,双腿都有些发颤。
“如何不能叫醒了我再来,你要是喝了药也必不会坐如此久还不出来。”
子苓几步上前,搂住他的肩,在他心口轻轻按揉。昨日她也并未想着这事,只当他是胃痛难忍,没想到腹疾也这般严重。
“我出去之后,你就没再方便过,是也不是?”
“我没什么感觉,只是今早觉得不太舒服,才想起来七日未曾……便想着试一试。”
“那我一月不回来,你就一月忍着?”
子苓看他抿着唇,不忍再说,只抬手帮他擦去虚汗:“你省些力气,待会药来了,喝下去就会好的。”
她又帮着他揉了揉腹部,一盏茶的时间,清如端着药敲了门。
子苓感受到他身体一僵,起身出去。
“这里面有几包?”
“两包。”
“够了。你们回去,别在这守着。”
“是,帝尊。”三人退下,子苓端着药关上门。
“外面已经没人了,你把这药喝了,我再帮你揉一会,估摸着就行了。”
子苓把药喂给他,又蹲下身,帮他按揉了许久,才听到他闷哼一声,下面就有重物落了下来。
“再用些力,马上就好了。”
“你出去吧。”
子苓知道,今日他已是破格了,以往他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
良久,她才等到他开了门。
子苓感觉眼前一晃,面前的人作势就要摔倒。她下意识地搂住那人的腰,让他靠着自己。
“心口处痛吗?”
子苓看着那人唇色惨白,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也不待他回应,便抚上那人的心口,一下下按揉。
“你别急,我抱你回去躺一会。”
子苓抱着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往内殿走去,等把他放上软榻,才起身去洗漱。
一觉醒来就被他吓了一跳,也没时间打理自己,现在坐在镜子前,发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发笑。
她叫来清洛,为她梳妆画眉,一切整理妥当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清洛,你去准备一些糕点,拿些红豆紫薯酥过来,还有准备一碗止泻药,另外再端些粥过来,粥水多一点。”
“是。”
子苓正要往榻前走去,却看到其琛正要翻身下榻,样子有些急切。
“阿琛,你怎么起来了?”
“苓儿,快,带我去恭房。”
每次喝完泻药,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腹泻的症状,这次剂量大了一点,腹泻就格外严重。
子苓也知道他耽误不得,拦腰抱起他便往恭房飞身而去。
“我在外头等你。”这次子苓也没等他赶,把他放下之后,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那人就自己开门出来了。只是扶着门框的手隐隐颤抖,腿脚也是抖得厉害。也知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却是收效甚微。
“这会儿清洛应该已经端了药回来了,你喝一点,会好受些。”
其琛点点头,让她抱着回了内殿。
/
其琛喝了药,又吃了些糕点和粥水,脸色才渐渐好转。
子苓帮他揉着胃,叹了口气:“我知你难受,你这样我也难受。师母说只有把心换回来,你的身体才有机会好转,你就告诉我吧,这心是谁的?”
见他又是一副不欲说话的模样,子苓也不好再多问。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六章
传闻靖哲上神斩妖无数,在他父亲之后,六界纷争,无一不是他去镇压,才换得六界和平。只是,世事无常,谁曾想,这一次,差点葬送了性命。
本来身体调养得还算不错,这一次去云山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其琛在床榻上躺了数日才算恢复了一些。
在灵霄殿的日子过得也算清闲,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月。这日,子苓正坐在案几旁批奏折,想起前些日子的一封邀请函,便抬头看向榻上那人。
“前两天司命与我说想和你一道下回棋,自你回来后,还未与他见过面。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我的灵霄殿不是?总得出去走走,见见昔日的至交好友。”
“嗯,听你的。”
“那我让景笙去传话,就去瑶池下,可好?那儿清静些。”
“你说了算。”
子苓传来景笙,让其去天机阁传话,半个时辰后,他便回报说司命已经去了。
/
“是你自己走过去,还是我抱你过去?”
“走走吧。”
“好,那我们慢慢来。”
子苓扶着他一步步往瑶池走去,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便推说走不动了。见他满头虚汗,眉头紧皱,她也不欲强求,俯身将他抱起,往瑶池而去。
“昔日的靖哲上神,沦落到此地步,真是可惜。”
“司命,注意你的措辞。”子苓听司命如此语气,有些不满,抬头看了眼其琛,见他神色未变,就未与司命争执。
司命看着子苓眉间的彼岸花花钿,眸色渐深。
“罢了,总有一天要还的。其琛,我言尽于此,以后的事,你好自为之。记住,凡事量力而行。”司命这番话,明面上是对其琛说的,但有几分是故意说给子苓的,恐怕就只有两个当事人知晓了。
“我知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执着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如今这般,我已经满足了。来吧,多年不见,不知你棋艺精进些没有?”
司命看着其琛淡泊清心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这几十年还有人陪我下棋,你却是许久未碰,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其琛命景笙在桌上摆好棋局,随后与司命一道坐下。
尽管是多年未下,其琛的棋艺却是丝毫不减,从容不迫,步步紧逼,倒是司命皱着眉,难以下手。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这才开始,可别小看了我。”司命熟悉了其琛的套路,迎难而上,倒也是一一破解,一时之间两人斗得难舍难分。
/
酉时,天色渐暗,子苓拿过让清洛带过来的大氅给其琛披上。
“阿琛,该喝药了。”她拿过清如端来的药,此时温热,喝下去正好。
其琛接过,仰头喝下,继续斟酌。
“美人在怀,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极为舒坦,只是其琛,你甘心吗?”
“今日只讲棋局,不讲私人恩怨。”
“也罢也罢。”
子苓听得一脸莫名,却也知不该多问,只是看着这棋局,兀自陷入沉思。
/
两人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已至亥时。
“阿琛,已经晚了,这更深露重的,你身体受不得凉,我们明日再来,可好?”
“也罢也罢,不能误了你,那就是我的罪过了。那便明日辰时,相约于此。”司命起身,也不道别,飞身而去。
子苓从清洛手中拿过先前准备好的汤媪,放入其琛手中,随后抱起他,往灵霄殿而去。
/
“方才只吃了一块酥饼,你胃里又要受不了,我去给你熬粥。你先去偏殿沐浴,等我做好了,你大概也已经好了。”
其琛点点头,由景笙扶着往偏殿走去。
“帝尊,上神这会腿颤得厉害,谁也不让碰,您快去看看。”子苓刚添上水,就听清洛来报,心里一惊什么也顾不得,直往偏殿而去。
她进去的时候,只见景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其琛整个人仰躺在池边上,全身赤裸,两手抓着大腿,神色狰狞。
“还站在这干什么,没看见他疼得厉害,不会将他抱起来放到榻上吗?”
子苓在他身边蹲下,抱起他往一旁的木榻走去,上面铺了极软的毛裘,自是不会冻到他的。
“可是方才在外面受了凉气?我帮你揉一揉就好了。”
子苓温声细语地在他身侧说道,眉目间的心疼更是不减。其实她如何能不知,这般模样他自是不会让旁人碰他的,能让景笙在一旁看着也是因为这是他自小的贴身侍卫,感情自是不一样的。
哪知子苓刚一碰上那人的膝盖,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处已是肿胀不堪,想必是摔倒的时候,正好膝盖着地。膝盖上碰不得,他便只能将痛苦发泄在腿上,现在腿上留下十个指印,与他白皙的皮肤恰恰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今这般,我必须要帮你揉一揉。膝盖必是会疼的,你且忍一忍。揉开了就好了。”子苓见其琛没有反应,只得又唤了他一声,他方才回应了一个“嗯”,声音细若蚊蝇,必是疼得厉害。
景笙绞来热布头,敷在那人的腿上。这边刚敷上,那人就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却硬是咬紧了唇没发出声音来。
子苓就算是心疼,眼下也并无他法。只好施了内力,在那人的膝盖上轻轻按揉。
“嗯~轻……轻点。”子苓的手刚碰上,他就闷哼了一声,两手抓紧了身下的毛裘, 仰着脖子,神色极为痛苦。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七章
这已经是最轻的力道了,他却还是这般受不住。
子苓在他耳边呢喃道:“马上就好了,别急,忍一忍。”
其琛感受着膝盖上钻心刺骨的疼痛,连着心口也疼得发慌,似乎是有如蚂蚁啃噬一般的疼痛。他忍不住一手抓住心口,那模样好似是要把心挖出来一般。
子苓看得心惊,转头示意景笙把他的手扣住。
“马上就好了。阿琛,再忍一忍。”
这事急不来,只能慢慢地揉,等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子苓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这时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其琛喘得像一条濒死的鱼,两腿微微颤抖,手中依然抓着毛裘,手背上已是青筋暴起。
子苓把他抱在怀里,一手按揉着他的心口,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脖颈,帮他擦拭着额上的虚汗。
“好了好了,你身上出了汗,我抱你去洗一洗。”
沐浴过后,子苓在其琛身上罩了一件寝衣,然后把他抱到内殿的床上。
“明日你必是不能走的,我差人去司命那里知会一声,我们过两日再去瑶池续棋可好?”
其琛闭着眼点了点头,子苓见他没有勉强,才放下心来。
这两日其琛都是靠在榻上,闲时看一会儿书,累了就躺下休息。由子苓照顾着,倒是极为舒适。
等其琛膝盖上的肿胀退去之后,子苓才敢扶着他起身走走。
“来,慢点,我扶着你,别急。”
子苓扶着他,让他借着床榻的力慢慢站起来。虽说这几日修养得当,但他的膝盖依然不怎么受得住力。仅仅站起的动作,就让他的双腿抖得厉害。
“这棋还是要下的,你差人去把司命叫来,我们就在榻上下。”
子苓觉得这样也行,在殿内也更好照顾,不用他来来去去地折腾。
/
司命来的时候,其琛正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一盘残棋。
不用想也知道,是其琛按照先前未下完的棋局原样摆出来的。
“这几日等得我心都痒了,你不来叫我,我就要来找你了。”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话不多说,我们继续。”
到底是在自己的殿内舒适,子苓在他腿边放了两个汤媪,用毯子盖住,这样就避免了膝盖受凉。
“其琛,这棋可把你自己困住了。”
“作茧自缚不是我的风格,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罢也罢。”
“司命,你看的是天下人的命,却也不能管天下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到了时候,自见分晓。”
“你倒是看得通透。”
“你输了。”
司命看着其琛手里的棋子,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我倒是小看了你。也是,天命在你眼里,不过是尘埃罢了。”
“我是执棋之人,当然由我掌控。”
“你倒是从未变过,到此为止,我也该回去了。”
“不送。”
司命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下人来报。
子苓把人传了进来,那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有什么事?说。”
“玉衡公子闯进天机阁,翻看了司命星君的天书,此刻正提着剑往灵霄殿来。”
“司命,这你怎么解释?”
这天书向来是由司命掌管的,普天之下只有司命一人知晓,就算是子苓这个天帝也是不能看的。
古往今来,这是第一次。
“回禀帝尊,这……是臣疏漏了。”司命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眼下估计他和玉衡都活不下来。
/
“这账,我回头跟你算。来人,把玉衡给我押起来,推入诛仙台。”
“苓儿,饶他一命。”其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阿琛,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他?偷看天机,该当何罪,你不是不知道。”
“子苓,你把我哥的一颗心还回来。”
此刻,玉衡已经提着其琛的赤霄剑进了内殿。这把剑是她父君的,当初其琛请帅出征,父君就把这赤霄剑赐给了其琛,见剑如见人,难怪他会畅通无阻地进了这内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子苓回过神来,揣摩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更是疑惑。她飞升上神,父君传位给她,而后她冒死去魔界地宫把其琛救了回来,这心也不是她挖的,如今怎么是让她还回来?
“玉衡,把剑放下,回府邸去。这命我可以帮你留下。”其琛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玉衡,似乎眼神中还有一丝慌乱。
“哥,这事本来你知,司命知,如今我也知道了,就万万不可能让你一直瞒下去。”如今玉衡正提着剑指着子苓,眼神中满是恨意。
子苓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救下的。”
玉衡正要说,就被其琛给截住了话。
“玉衡,别逼我,把剑放下,回我的府邸,这事就算这么了了,不要做让我恨你的事。”其琛话语中已经多了一份狠厉,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哥,事到如今,你还要帮她?子苓,我告诉你……”
“你,孽障,***回去。”
这是子苓第一次看到其琛生气,严词厉色的样子。这边其琛刚说完,两眼翻白,已经脱了力,捂着心口就要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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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子苓看得心惊,一手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玉衡的眼眶已经急得发红:“哥,如今你这副模样不都是她害的,你还要帮着她?”
“我让你……”其琛话没说完,一口气堵着,最后看了一眼司命,就昏了过去。
另一边,司命会意,站起身,往玉衡脖子上劈了一掌。玉衡此时修为所剩无几,司命这一掌下去,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过来的。
“这事本尊回头来追究。来人,把玉衡押回靖哲上神的府邸,软禁起来。加派人手,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准出来。至于司命,回你的天机阁待着,稍后来处置你。”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两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主要还是看靖哲上神的意思了。
子苓抱着其琛进了偏殿,直接把他放进了浴池中,另一边景笙已经把草药拿了进来,一一洒进了浴池。
“阿琛,醒醒,别吓我。”子苓施了内力在其琛心口上按压,却是无甚效用。不得已,只能传灵力,配合着内力,把心口周围的血管疏通。
“景笙,过来,以三分内力击打他的心口。”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其琛总算是醒了过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景笙默默地退了出去,子苓从身后抱住那个瘦弱的身躯。
一时之间,竟有了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其琛感受到肩上的水滴,伸手摸了摸身后人儿的脸颊,哑着嗓子说道:“苓儿……”
子苓把两人的衣裳换好,抱着他躺到了床上。
“玉衡他……”也不知是仗着子苓对他的放纵还是真就胆大包天,非要踩雷,专挑子苓不爱听的说。
“人没事,放心了吗?”一个不太愉快的开头,让子苓顿时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起身欲走。
“苓儿……”身后虚弱的叫声响起,倒真让她停了脚步。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你不说,我可以去问司命,不然,我想玉衡很乐意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于我。”
“苓儿,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执着?知道了又如何,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如今子苓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气急之下,只能甩手而去。
“苓儿,回……回来。”其琛捂着心口,喘得急了,胸膛一起一伏,那人也没回过头来看一眼。
/
“传令下去,玉衡上仙违抗天令,贬为庶民。司命星君掌管不利,贬为仙奴,永远镇守天机阁,不得出阁一步。”
子苓在书房内已经坐了三天三夜,其琛那边没有去过一次。这会儿她看着书,烦躁不安。想了想,还是带着人去了天机阁。
/
“司命,我问你,我飞升上神,历劫的时候去了哪里?”
彼时的司命正在独自下着棋,知道子苓来了,也没抬头,更没行礼。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些许。”司命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她,“也不知道你们两这是孽缘还是什么,他对你的爱我是看不懂。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司命,我说过,这事你不要插手。”其琛此时正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心口,气喘吁吁一字一顿地说着话。
三日不见,他竟如此虚弱,双腿抖得厉害,脸色也苍白如纸。
子苓知道他会来,所以派了人手在外面拦着,如今看来,他是动了手的。
最后就见子苓的手下捂着胸口,脚步虚浮地走上台阶,跪在门外,回报道:“帝尊,我们拦不住。”
“靖哲上神,今日你是非要拦着我,是吗?那就别怪我动手。”
“苓儿,跟我回去,好不好?”其琛已经软了语气,说完还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子苓看他这样到底是心软了:“来人,把靖哲上神带回灵霄殿。”说完也没再看他。
“苓儿。”谁知那人把正要上前扶他的人挥了出去。子苓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那人一步一步往这里走过来,嘴里已经渗出了血。
子苓一惊,也顾不得要问的事情,几步上前扶住他:“胡闹。”
“我改日再来。”子苓说完,抱着他往灵霄殿飞身而去。
司命看了那两道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孽缘啊……”
/
子苓把其琛放在榻上,看着他费力喘气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为什么非要折腾自己呢?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如今你还能瞒得了多久,这事多多少少我也猜到了些许。你这心脏是一定要换回来的……”
子苓还没说完,其琛的呼吸又急促了些许,胸口更是一阵绞痛。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子苓一手抚上他的胸口,凝神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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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也看到了,我的灵力有限,不可能一辈子帮你供养这一颗心脏,早晚有一天,你会衰竭而死。到那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近来北荒又开始作乱,这一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既然这事跟我脱不了关系,那十有八九我历劫时失去的那段记忆中应该有关于心脏的,只要找到它,那便一切都好说。”
“苓儿……你以为真如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场战争谁来打?就算赢了,那心脏肯定在魔界内部,你要怎么拿?除非你灭了魔族。六界本来就是互相制约,互相矛盾的存在,一旦打破了平衡,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你可有想过?”
“我当然想过,可是你怎么办?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子苓说道一半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能话锋一转,哽咽道,“既然用不了蛮力,那便智取。”
“苓儿,不可胡来!”
北荒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神界派去的几位长老也无计可施,一半兵力留在北荒,然而还是抵挡不住。
“秉帝尊,大将军命属下回来请求支援,北荒结界松动,不日魔族便会侵入我们领地,此次妖界也是横插一脚,若是再不增援,恐怕北荒不保啊。”
说话的是大将军的副将周泓瑾,此番从北荒回来,也是风尘仆仆,看起来狼狈不已。
“三殿下还在云山,日子过得太清闲,也该让他活动活动筋骨了。传本尊的令,命三殿下为骠骑将军,三千精兵任他调遣,明日一早点将出征。”
子苓回到灵霄殿,就见其琛正倚着床榻,闭目养神。额角的一缕青丝垂落,掩过半边脸颊,唇瓣苍白,这几日他忧思成疾,也没好好休息过。
子苓将他垂落的发丝捋至耳后,却不想将他弄醒了。
“北荒如何?”
“我派三哥去了,你好好休养,等我将人一并带回来。那可是你用性命打下来的,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你也去?苓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是我去向月老求来的红绳,上面挂着一个玉雕,我注了些灵力进去。若是你心脏不适,就让景笙给你揉一揉,他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医理到底是懂一些的,何况还有清如在。”
子苓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接着又将手中的红绳系在他手腕上。那玉上刻的是一只灵狐,其琛知道,那是他们在云山的时候,在竹林里遇到的那只。
彼时他们正在后山打猎取兽丹,想着正好给半夏上神制药。路上恰巧遇到这只灵狐,不知是被谁给打中了,受了伤。子苓看她可怜,就把她救了下来,一直放在师母身边。
“我还要去一趟云山,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子苓知道不管结果如何,不管她能不能找到其琛的心脏,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魔界的目的就是她,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引着她往那个未知的真相而去。
子苓带着清洛到了云山,这里还是世外桃源一般,总是带了些脱离凡尘的味道,让人来了就舍不得走了。
小时候她和子昀是一道来云山习武的,刚开始的时候,她整日待在书阁,研读心法。后来师父带着她到了密室中,让她历练。她不知道自己被多少飞箭射中,受了多少的伤,只是不断地练,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一次又一次地愈合,就这么反反复复。
她足足修炼了两百年,才终于可以御剑飞行,可以在无数飞箭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可以识破一个又一个阵法,并且全身而退。
她和其琛便是在云山竹林里相遇的,那时候她刚刚出关,便想着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恰巧遇到在弹琴的他。他刚刚从边关归来,身上受了伤,被人送到云山来找半夏上神疗伤,正好在此处休息了几日。
彼时子苓还尚未入世,见到的男子也只有子昀哥哥,师父文淼上神以及身边的侍从小仙,哪见过如此气宇不凡,玉树临风的相貌。
不自觉地便多看了几眼,谁知看得入神了,竟走到了那人跟前。
弹琴的男子见有人靠近,当下便收了手,站起身来。
“在下见过小公主。”
子苓不认识他,见有人给自己作揖,倒是有些不解。
“我未曾见过你,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公主眉间的彼岸花花钿,据说是生来就有的。再说,公主自小便被送来云山,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半夏上神也说了,今日公主出关。这么想来,我知道公主的身份不足为奇吧。”
再后来,他日日来此弹琴,她便跟着练剑,久而久之,彼此熟识,又见性情相投,倒有了几分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感。
也是在那时,子苓开始慢慢跟着半夏一起学习医理,虽没想着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可若是身边有人出了事,自己也能顶上一阵。只是没想到,后来真的用上了。
三百年后,她应劫飞升上神。再从冰室醒来便听说其琛出征还未归来的消息。她知道他在北荒打了胜仗,只是人却不知所踪,而北荒突降甘霖,草木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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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清如!清如!”
守门的清如听见主子急促的叫喊,立马闪身进来,却没想到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子苓将灵珠置于其琛头顶,源源不断的灵力通过他全身,良久他的脸色才得以好转。
“打两盆温水,让景笙去熬一碗药。药熬好了就放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听到没,违抗的后果……粉身碎骨!”
清如应下正欲离开,却又被叫住,子苓阴森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事,如若天宫有第四个人知道……”
“如若有第四个人知道,属下自断仙骨,跳下诛仙台。”
“去吧。”
一番话交代完,她像是刚刚历劫完一般,浑身无力,倒在其琛身旁,良久,才又蓄起些力气,穿好衣服下床。
温水和药早已准备好,她走到其琛身旁,不忍将人喊醒,只好含了药一口一口渡给他。
不管他是真睡还是装睡,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两人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正视对方。
子苓掀开锦被,那人身上还未着寸褛,身下却已湿了一片,此时还在不断滴漏着。
她慢慢将他身体擦干净,而后穿好衣服,将人抱到床榻上。她没有忽略他起身时那一瞬慌乱的呼吸,并没有戳穿。
等到将被子换好,垫好棉布,子苓却犯了难。没过一会儿,其琛亵裤上又是一片潮湿,恐怕那人还未有所觉。
“阿琛,要不……换上尿布吧。”
彼时子苓正抚着他的腰背,自然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僵硬,没过多久,床榻上的人便及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只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他刚刚受伤那几年,子苓便做过一些尿布,只不过是为了他吃过泻药之后用的,只不过碍于面子,他一直没用。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更没出过像今日这般的情况。
一时之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子苓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也如这般,不声不响,任人摆布。子苓叹了口气,将人抱上床。
“你先睡一会,等我交代完事情,便带你去云山找师母。别担心,会好的。”子苓帮他盖好被子后,转身出去交代事务。
“清洛,去通知三殿下,让他明日先一步出发,我随后就到。”
“清如,景笙,你二人随我去一趟云山,另外准备一顶软轿,差四个可信之人抬着。”
“是,属下遵命。”
子苓站在灵霄殿外,看着远处,如今的天宫愈发萧条了,俗话说盛极必衰,曾经的老将已入迟暮之年,新鲜的血液还未来得及培养,其琛又成了这般模样。
她知道,只要她去,北荒便能保住,只是……
其琛要怎么办?天宫还有子昀可以守着,那么他呢?
/
子苓回到灵霄殿,其琛正看着头顶的床帐,听得身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才又转过头来。
两人相望无言,只有眼中的缱绻在诉说着彼此间最后的留恋。
“苓儿……我时日无多,你……”
“你说这样的话,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一走了之,可有想过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十余年前,你救玉衡,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替所有人做好决定,那你自己呢?潇潇洒洒一走了之?”子苓说完,深吸一口气,复又说道,“师母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信我。”
其琛苦笑一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吗?我若猜得不错,这个病应该在魔界之时就已经得了,不知什么缘由,到了今日才发作。以沈彦昭的性格,你觉得他会给我解药么?”
“不管他给不给,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不只是为了解药,还有……你的心脏。”
/
景笙在外敲门,回报道:“帝尊,轿子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子苓整理好情绪,朝着其琛说道:“走吧,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子苓走上前,轻轻抱起他,忽而听见怀里的人出声道:
“后悔吗?”
“不后悔。认识你,我不后悔。”
其琛释怀一笑:“好,我们赌一次。”
子苓看着怀里的人,愣怔片刻,等回过神来,心中欣喜自是不可言喻的。
/
两人把话说开,子苓抱着他进了软轿,又在他身上裹好锦被,才让人出发。
半夏诊断过后,神色复杂,朝着子苓摇了摇头。结果是预料之中的,其琛中了情蛊,在十余年前。
之所以在今日才复发,是因为情蛊在身体里蛰伏已久,足够成熟,又恰逢其琛情动,两者结合,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半夏凝着眉,良久才道:“若要根除,恐怕只能找到下蛊之人才行。当然,还有一种方法,找到母蛊寄生之身,将其杀死。”
“魔界鬼医十年前销声匿迹,要找到不是容易的事。母蛊寄生之人又要如何找?”
“据我所知,种情蛊之人的目的无非两个,第一,子蛊附身之人生不如死,七日之内若是找不到解药,或者杀不死母蛊附身之人,便会七窍流血身亡。第二,母蛊附身之人永生,万世不死。”
半夏看着子苓,神色复杂,有些话,她不知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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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子苓显然也看出来了她的犹豫不决,开口道:“师母有话不妨直说,我还是受得住的。”
“苓儿,中蛊之人,有一个条件……子蛊附身之人须得对母蛊附身之人有情。”
子苓顿时如遭雷劈,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什么,两种可能在心头徘徊,一时之间又喜又忧,她不知道自己该期待哪种可能.
平心而论,无论哪一种,对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甚至还不如要了她的命来得痛快一些。
“但是……”半夏停顿片刻,看着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子苓多么希望师母接下来说的就如她所想,但理智告诉她,恐怕如今这般情况,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种。
“但是……你身上并没有母蛊。”
半夏说完,担忧地看着子苓,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子苓惨然一笑,果然……
她们二人本是在院外商量的,未等子苓说什么,身后便有人说道:“苓儿……”
子苓浑身一震,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面对他。所爱之人并不爱自己,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恐怕都不太好接受。
但似乎世间所有有情人的特点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子苓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整理好情绪,而后微微一笑,转过身去:“阿琛,怎么出来了?”
说是出来,其实是景笙清如二人将他架出来的。
子苓并没有上去接过他,而是眼神示意让景笙将人抱进屋里去。
却没想到其琛用力挣开二人,撑着门几步上前,只是到底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迈了一步便再也走不动了,他顿了顿,调整好呼吸,还想再走一步,没曾想刚迈出半步,人便栽了下去。
原本子苓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也没想着要帮忙,这会看他要往地上栽去,到底是不忍心,上前搂住他。
旁边的人倒是识相地离开了,独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
其琛粗重的喘息还在耳侧响起,子苓搂着他,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抱起。
子苓将人放进内室床榻之上,便想转身离去,却被其琛拉住了衣袖。
“苓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子苓活了六百年,这会儿才是真正觉得可笑。
“爱我?爱我你的母蛊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爱我你的情蛊会发作?”
这会儿的子苓已经陷入了死循环,她已经忽略了一个事实,情蛊发作之时的确是两人恩爱之时,这一点其实足以证明其琛是爱她的。若无动情,情蛊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但此时的她却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子苓不欲再多做解释,想着他还有七日便会七窍流血,此时也没有时间再与他争辩,甩袖离去。
“我救的是你。”
其琛说完,子苓便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那日,我救的是你,另一个你。”
其琛说完,像是挣脱了久久的枷锁一般,不知是放松还是放弃,任其生死,不欲再与命运抗争。
“你历劫飞身,魂魄附身在她身上,所以我救的人是你。”
“那人是谁?我如今好好地站在这,杀她更不会犹豫。”
“苓儿,沈彦昭不会让你动她的。”
“为……为什么?”
“因为……沈彦昭爱的,是她,换一种说法,他爱的,是你。”
“什……什么?”
子苓仿佛听着天方夜谭一样,她与魔界地君沈彦昭素不相识,在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现在告诉她,其实有另一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用其琛的命,换了她的命?
“我知道的并不多,毕竟……我没有你的记忆。那日你身死,魂魄灰飞烟灭,沈彦昭为了救你,在你身上,或者说,在另一个你身上种了母蛊。你额上的彼岸花花钿随着一起附在了那人身上,所以他知道是你。”
“不对,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原先并不知道你身上的是情蛊,如今你却是连前因后果都知晓的八九不离十。可别告诉我你是猜的?”
子苓冷笑一声,如今冷静下来,细细思考,这其中漏洞百出,她脑中一片混乱,隐隐约约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关键。
其琛苦笑一声,道:“我原本以为半夏上神不会了解鬼医之事,所以骗了你,想阻止你去魔界,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其琛躺在床榻之上,身上一条锦被半掩着孱弱之身,双腿之下垫着个软枕。说话间,胸膛上下起伏,偶尔咳个一两声,又觉身下一股热流。
“你留在云山,清如景笙会照顾你,我去一趟北荒,七日之内一定会回来。”
子苓说完,上前在那人腰后垫上两个软枕,又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收拾好一切,便不忍再看床上那个遮着眉目的人,出去交代事情了。
景笙正在门外守着,一旁还站着清如。
“景笙,记得按时给他排泄,尿布要勤换,若是他不肯,就把他打晕了再换。这事需要你来做,清如是女孩子家,做这些总归不太方便。事情始末清如之后会跟你说的,你先进去陪着吧。”
景笙还未知发生了什么,呆愣在原地,最后还是清如在一旁推了推他,而这时子苓早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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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落儿,别闹,练剑。”男子一袭青衣,怒斥着眼前的小姑娘,抚着心口急喘。
小女孩嘟着嘴,眼中泪水盈盈,委屈地说道:“师父,我想吃糖葫芦。”
“练完再吃,乖。”南溟抚额,心口隐隐作痛。
十年前,他从山中捡到这个小女孩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一切方法为她疗伤。直到一个月之后,小女孩终于开始恢复,问她叫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叫云落,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就是脖子上的桃花吊坠。
画面一转,那个叫南溟的男子抱着小女孩在林间穿梭。女孩到底是个累赘,很快两人就被黑衣人赶上了。
女孩趴在男子肩上,泣不成声:“师父,徒儿再也不胡闹了,徒儿一定好好练剑,师父,我好怕,我想回家。”
“乖,别怕,师父陪着你。”
然而,画面突然消失,子苓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身后响起规律的脚步声,在黑漆漆的山洞中尤为清晰。
“都看到了吗?这是你前世的记忆,可惜你都忘了。”
“你不是他,我也不是她。”
“南溟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沈彦昭,曾经在山上被你救下的沈彦昭,可是你都忘了。想看看吗?”
没等子苓回应,沈彦昭便抬手一挥,壁沿上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眼前是两个小孩,女孩手中是炼制好的药丸,她怀里的是受了伤浑身是血的小男孩。
女孩喊来师父,而后师父抱着小男孩进了他们的木屋。小男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他们两个日日在木屋前练剑,女孩贪玩,常常不得要领,而男孩却聪明得很,很快便将南溟的法术学了个十成十。
离别在即,小男孩告别师徒二人,离开了这座山,久久没有音讯,而云落和南溟又过上了平淡的日子。
直到……
画面一转,魔界地宫内,玉床上,大红的帘帐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两个身体交缠的身影。

子苓心口隐隐作痛,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你从他身上拿的玉冥珠?”
“我的落儿果然聪明。”
“沈彦昭,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落儿已经死了,情蛊发作,只能保她身体完好无损,里面的魂魄早就消失殆尽了。”
“可你不是站在这里吗?”
“天界帝尊和九尾狐族云落完全是两个人,我易子苓,从未与你有任何交集。”
“可你的彼岸花花钿骗不了我,落儿额上也有相同的花钿。”
“我还没有恢复所有记忆,一时之间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有一点你可以知道,我不是云落。
是你把其琛的心脏换掉的?心脏呢?还有如果你把鬼医交出来,我可以饶云落不死,至少你还能看着她的尸体度日。”
“落儿,有一点你可能忘了,既然你能在落儿的身体里存活一百年,如若我将你的三魂七魄重新放进去,你就还是我的落儿。”
“沈彦昭,你疯了!”
“落儿,对不起,原谅我。”
沈彦昭话一说完,便向子苓的方向挥去一掌,明摆着他要的就是她的命。子苓早有准备,堪堪闪过身,与那一掌擦肩而过。
她先前刚用过灵珠,如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与沈彦昭对过几掌已是极限,眼看着一个由内力灌注而成冰锥即将刺透心脏,子苓躲避不及,只能最大限度地让冰锥偏离心脏。
“沈!彦!昭!”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眼前的冰锥在半空中化为碎片,子苓被搂进熟悉的怀抱中,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担忧多一些,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多一些。
“你若想要她的命,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其琛搂过子苓,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去找到玉冥珠,毁了它,再回来找我。”
“好,你小心一些。”
其琛放开她,飞身朝沈彦昭掠去。同一时间,子苓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若她猜没错,这条路是由烛火指引过来的,那么所有幻境的起点,应该也是在烛火最先亮起的那个地方。
子苓走到那个点上,环视四周,这里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在壁沿上摸索了一番,也不知是触到了哪个机关,身后又是一条道路。这显然不是沈彦昭幻化的,他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力气来制造幻境。
那么……就只有……
她沿着漆黑的楼梯一步步向下,这是一个极大的洞穴,周遭是盛开的百花,中间的暖玉床上是一个沉睡的少女。
上空悬挂着一颗透亮的珠子,应该就是玉冥珠了。
子苓没做他想,凝神施力,待灵气凝成一只箭,往玉冥珠射去。珠子破碎,她本想着可以回去找其琛,便没有注意到有一束白光进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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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轻轻展开,看着熟悉的字迹,落下泪来。
落儿:
等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恢复了记忆,而我,也已经去了。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师父对不起你。
那天你看到的白衣男子,他的心我让鸟儿放到了寒冰池中,若是有缘,也许能救他一命。
落儿,你无需自责,你能选择救师父,师父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师父不愿让你牺牲自己来保我平安。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若有来生,做个普通人。

云落叠好纸,放回原位,呢喃一句:“师父,等我。”
云落站在寒冰池边,眺望着远处的悬崖,眼中隐约出现了那人决然的身影。云落微微一笑:“师父,我来了。原谅我,不能陪你一起跳,落儿身体太脏,怕污了你。等到来生,落儿做个普通人,还去找你。”
沈彦昭接到消息的时候,云落已经跳下了寒冰池。
寒冰池中没有水,有的只是千年寒冰,寻常人跳下去,不出一炷香,就会四肢僵硬,心脏衰竭而死。
云落跳下来的时候,泄了浑身功力,逼出了子苓的魂魄。从始至终,她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头一次,子苓的眸光闪了闪,轻声说了句:“谢谢。”
沈彦昭找到云落的时候,她尚有一丝气息。那是沈彦昭第一次体会失去的痛苦,他哪一次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要云落,他也得到了,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他让她做他的杀手,为的也只是将她留在身边。他要她,为的是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人。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南溟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他救南溟也算是报恩。但他没想到的是,南溟竟然会跳入岩浆。
子苓睁开眼睛,双目迷茫,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原来,不是因为她成为了云落,历了情劫。而是,云落替她历了情劫。
子苓看着玉床上永远陷入的沉睡的人,她半生风雪,最后也不能同相爱之人死而同寝。
“对不起。”
子苓说完,将云落的身体化为粉末,将之装进玉瓶中。
自从情蛊发作开始,沈彦昭为她保留的仅有的魂魄,早已被情蛊侵蚀殆尽,如今的她只剩一副去壳,就算能青春永驻,那又有何意义。
如今,一炷香时间已过,不知其琛那边如何了。
子苓原路返回,而那两个人早已不知踪影。
“难道回营帐了?”子苓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喃喃自语。
可当她回到营帐后却发现并没有其琛的身影,没过多久,外面就有人来报。
子苓快步走出营帐,看着来人,急道:“可是靖哲上神回来了?”
“秉帝尊,是三殿下回来了。”
子昀从远处飞身而来,隐隐可见狼狈之色。
“可有见到其琛?”
“靖哲?我未曾见过,沈彦昭似乎是受了伤,他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就把我放了。我本以为是个陷阱,可是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帝尊,属下来迟,请降罪。”
子苓看着远处奔来的两个人,顿时黑了脸。
“你们怎么照顾人的?”
“云心小姐将我二人迷晕了,我们醒过来之后,小姐和上神都不见了。”
“小姐不见了?”
“我们四个人先是在附近找了一处住处,后来云心小姐出来了一趟,回去之后就把我二人迷晕了。”
子苓低头沉思了一会,回想之前的细节,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就在那……
“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们先跟我走。”
她之前在其琛手上系过一串红绳,很有可能他是被云心救走的,云心没有回住处,也没回营帐,那么就还有一个地方……
云心说过,她曾经在一座山上感应过云落,或许,人就在那处地方,况且离这里也不算远。
子苓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设上了结界,这是师父文淼的手法,云心应该还没学得透彻,所以子苓一挥手便破了。
山上木屋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呛咳,子苓走进去便看到床上正咳得撕心裂肺,使劲捶着胸口的人。
“阿琛,怎么样了?”
其琛微弱的呼吸声昭示着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子苓输了一些灵力,又在他心口上按压了几下,一盏茶的时间,其琛才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力气。
子苓将他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在他太阳穴两侧轻轻按揉。
其琛却是抬手将子苓的手撤去,转头看向云心,说道:“多谢。”
子苓回过神才意识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血腥气,适才只顾着身侧之人,也没多想。
这会儿,她才注意到云心苍白的脸色,当即明白过来。想必她为了救其琛,而用了心头之血,所以唇色才这么苍白。
子苓点头微笑以示谢意,从袖口拿出瓷瓶,递给云心。
“这是你姐姐的骨灰,她心爱之人在冰火池的熔岩之中,你若是有这个心思,便一道撒进去吧,也算全了她的心愿。若是你想放在身边……留个纪念也好。”
云心接过的时候,眼眶便红了,手指还在微微颤着,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子苓看着她的神色,仍是不忍:“对不起。”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十八章
子苓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天宫灵霄殿了。而门口,跪了一排的人。
子苓打开门,清如清洛几个便是欲哭不哭的模样,她轻笑一声:“都在这干嘛呢?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别在这杵着。”
清如闻言,抬起头,眼中还闪过盈盈的泪花,不可置信地说道:“帝尊,您……”之后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最难受的莫过于子苓她自己,如今她面上无悲无喜,心里也许早已绝望了。
“走吧。”
子苓回到房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一株木兰出神。
一直坐到亥时,天色已暗,周遭一片寂静。她才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晃便晃到了天机阁。
司命正兀自下着棋,看见来人也没打声招呼,依然看着眼前的棋盘。
子苓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面前的棋局,微微一笑:“你都知道了吧……”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就像这棋局一般,每落下一子都是一个选择。局内人挣扎徘徊,局外人却是看得透彻。”
司命将棋局撤走,端起一旁的茶水泼了上去,水面隐隐约约地现出两人的倒影。
很快地,倒影退去,水面上闪过一帧一帧的画像。
“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摆在你面前的是两个选择,一个是云落的记忆,一个是天书的记忆,我截取了一部分放在你面前,信与不信,都由你。
他常常告诉我,他不信命,为了你,他愿意放手一搏。
朝夕相处几百年的人,即使你没了记忆,你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他能不熟悉吗?你和云落其实早已成为了一体,那日躺在鬼医实验室,喊下换心的人不是云落。
你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一身二心,和平共处确是不易,云落她能做到如斯地步,我很是敬佩。
天机已经泄露,我和其琛几百年的好友,也不想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子苓只觉脑中一片混乱,隐隐约约的一些画像在脑中闪过。山中小屋的记忆,鬼医实验室的记忆,和沈彦昭的记忆。
云落在跳下寒冰池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了子苓真正的身份,知道了她和其琛的一切。子苓飞身上神的劫,终于历了,只是代价太过严重。
云落将子苓的记忆封锁,只留下了自己的记忆,篡改过的记忆,为的就是今后子苓找到她,也能让所有不堪的回忆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无迹可寻。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凄惨,有情人成不了眷属,若是子苓终成良缘,何乐而不为。
只是假的终归是假的,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就像两个双胞胎热衷于互换身份一般,子苓和云落也是这样的存在,当她们知晓对方的存在之后,便开始了互换身份的游戏,有时候甚至连什么时候是真正的自己都忘了,似乎融成了一个人。
只是有一个不同,南溟对她们两个总是不太一样。尽管这种说法匪夷所思,但它确实发生过。比如云落占领身体的时候,南溟给她夹的饭菜就尤其得多,习武也更加放水,嘘寒问暖也比子苓占领身体的时候多得多。
历劫的子苓并不知晓自己身份,只是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练武是也尤为用功,所以后来的杀手,其实一直都是子苓在执行任务。
拨开云雾见青天,子苓的心情愈加沉重,千帆过尽,经历良多,伤痕累累,还能回到过去吗?不可能了……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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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十九章
回到灵霄殿,子苓日日埋头于案几前,批阅着数不清的奏折,大臣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惹怒了这位祖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奏折总有批完的时候,天下安定,哪有那么多事情要解决。
子苓的闲暇时光便都用来练武了,天宫西北角上有一间冰室,冰室中有一张冰床,若是体格允许的话,用来练功最是稳妥。
太阳又升又落,日子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子苓总是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人。只是,每当午夜时分,难以入睡之时,她走在夜色中,不知不觉便踱到了瑶池。
她多么希望,其琛还在,多么希望,石桌上还能出现他的身影。
只是,假象终归是假象。
/
第二日一早,子苓早早地醒了过来,清如听见屋内响动,便机灵地端着水盆推开门,进来为子苓洗漱。
“待用过午膳,随我去一趟云山。多日未见师父师母了,也该去看看。姑姑那边可有来信?”
“未曾,恐是担心扰着您了。”
“姑姑那边应该也不缺什么,你把近日寻得的夜明珠带上吧,那物什颇有灵性,送给姑姑再好不过。”
“是,帝尊。”
上午子苓一直都待在书阁中,未曾出来过。直至清洛在灵霄殿准备好午膳,她才终于将视线从奏折上挪开。
/
子昀早已搬出了云山,那日北荒一战之后,他便入住了昀王府。
子苓上了山,径直往姑姑那儿走去。几月未来,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姑姑,苓儿来看您了。”
婉容正躺在木榻上,午后小憩。听着空灵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一脸困顿地睁开眼,待见到了甚是想念的人儿之后,倦怠的情绪也褪去不少。
“小苓儿终于想到来看姑姑了?”
“姑姑,我这不是来给您赔礼道歉了么?这是我最近刚得了夜明珠,是东海龙王亲自送来的,借花献佛。好姑姑,原谅我吧,嗯?”
“好了好了,最受不了你撒娇了,东西我收下了,原不原谅就另说。你师父师母还在山上,快去看看吧。”
“好嘞,晚些时候再来陪您。”
/
子苓离开婉容的住处,往半山腰走去。云山自古灵气缭绕,这也是姑姑和师父师母都选择云山作为归隐之所的原因。
她待在天宫太久,日日为琐事烦闷。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空,也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云山竹林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子苓并不着急去师父那儿,走到一半,拐了个弯,往后山竹林走去。
这竹林有她太多的回忆,自幼时起,她便是在这竹林里长大的。
被尘事伤得狠了,天宫的每一处痕迹都如一把刀一般刺痛了她的心。如今也唯有这,还保留着他们最初最美好的回忆。
子苓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绫,绕在两根竹子中间,而后飞身躺了上去,清如清洛远远地守在一旁,不敢打扰。
子苓做了一个梦,也是在这竹林里,她练武练得累了,躺在林间的石头上睡觉。睡眼朦胧间,依稀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走至身旁,将他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鼻尖是她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太过真实,好似真真切切地在鼻尖缭绕一般,夹杂着淡淡的药味,那是后来其琛落了腿疾,日日缠绵病榻才有的味道。
子苓睁开眼,入目便是碧蓝的天空,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衫,成年男子的外衫,这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失了神,一个不小心便从白绫上滑落。
她心里一紧,正欲将袖中银丝抽出,借力飞身而起,却没想到被人拦腰一抱,稳稳地落在一人怀中。
那是她久违的,温暖的,怀抱。
子苓睫毛微颤,倚在那人怀里不敢睁眼。
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她静静地聆听着,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美好一个不慎就溜走了。
“苓儿……”
子苓心中一滞,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
直到她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他的腿上的,而他身下坐的,是……轮椅。
“你……”
子苓对上他的双眸,那双眼中,是浓浓的思念,无奈,不舍,悲伤,还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你戴着帷帽做什么?”
子苓眼带疑惑,他从不会在身上装饰这些东西的,出远门也不会找个帽子戴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便要去摘,手却在半空中被其琛拦了下来。
“苓儿……”其琛语带无奈,“别看,好不好?”
子苓哪里会听他的话,拍开他的手,将帷帽挥手劈碎。白色的绸缎在空中四分五裂,而子苓的目光却是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其琛满头银发上。
“怎……怎么……会这样?”
其琛微微一笑,伸手将她眼角落下的泪轻轻拂去。
“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眼前么,乖,别看了。”
其琛一手将子苓的双眼捂住,一手将她揽在怀里。
“今后……就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还不开心吗?嗯?”
子苓撇过头,并不打算搭理他,从他身上下来之后,头也不回地朝师父住处走去,临走还不忘交待:“看着他。”
其琛无奈一笑,摇动轮椅跟在子苓身后。子苓听着身后传来的轱辘声,心中更是酸涩。
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二十章
子苓到的时候,文淼正在院中下棋。
“师父……”
文淼点点头,看着棋局说道:“人接到了,那就继续下吧,我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
这话自然不是对子苓说的,子苓转头看向身后之人:“你三个月来便一直在这里?没找过我?”
其琛无奈一笑,推着轮椅走近了些。
“不,我是一个月前才来的。寒冰池下,鬼医帮我换了心,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昏迷状态,鬼医医术了得,这心换回来也没什么不适。我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只是这世间一切事物都是守恒的,得了些东西便会失去些东西。
因为在寒冰池中待的时间太久,腿上血液本就循环不畅,加之冰冻太久,这里头便坏死了。我身体本就虚弱,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浑身僵硬,鬼医便给了我一本寒冰心法。
我虽有些根基,奈何身体虚弱,不小心便入了魔,后来……机缘巧合,才找回了些神志,只是这头发……”
子苓勉强稳住心神,看向文淼:“师父,他的腿……能治好么?”
“肌理已经坏死,无力回天,这头发倒是能试一试,只是任何有违天理的方法多半都是伤身的,你要想清楚。”
“苓儿,没关系的。”其琛从身后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一个月的调养,他的身体比之从前已是好了不少,只是,今后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子苓在见到其琛之后,便传信回去让景笙带人过来接他们了。她原本是想早些回去的,只是其琛身体虚弱,愈发嗜睡,午时一过,便撑不住回房歇息了。
子苓躺在他身旁,看着他沉睡的容颜,伸手轻抚着他满头银发。
这三个月来,她想了许多许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命运终究是站在了他们一方,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心神松懈,子苓总算是微笑着沉沉睡去。
待到子苓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酉时,身旁本该睡着人的地方却是一片冰凉。
“阿琛……”
清如听见响动,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子苓看着她,慌张地问道:“人呢?”
“上神在隔间沐浴,让我们别扰了您。”清如按照其琛的吩咐如实答道。
子苓本就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听到人还在,一颗心才终于归了位。由清如伺候着穿好衣服,朝隔间走去。
景笙守在门口,看见子苓,弯腰行了礼。
子苓将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木桶与正门之间隔了一道屏风,子苓隐隐约约能看到个轮廓,三月不见,他委实消瘦不少。
子苓绕过屏风走到他身旁,没想到那人却昏昏沉沉地靠在木桶边沿上,似是睡了过去。
“阿琛……醒醒。”
子苓叹了口气,将浴巾披在他身上,伸手将人从木桶中抱了出来。他泡的时间太久,手脚上的皮都有些皱了。
她本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嗜睡,如今看来,恐怕是服食汤药的后遗症了。
待到子苓将其琛抱至榻上,他才悠悠转醒。
“苓儿……”
“嗯?”
其琛似乎是还不知身在何处,朝四周望了一下,而后面色大变。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垫……布……”
两个字从其琛紧抿的嘴里挤了出来,子苓怔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动作。
其琛挣扎着撑起身子,要去够木榻旁的衣物。子苓总算是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将他扶回榻上,自己起身将他的衣物拿了过来。
东西一应俱全,子苓先是拿过尿垫,铺在他身下,而后拿过他一早准备好的尿布,帮他系好,再为他穿上内衫,披上外套。
她本以为之前他的失禁都是暂时的,情蛊一去自然会好。没想到,竟是连根本都伤着了。
其琛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静静地等着子苓给他穿戴妥当。
“我们……回去吧。”
待到收拾好一切,其琛才终于开了口。
子苓看向他,他面上平静如水,似乎是坦然接受着一切。
“好,我们回家。”
/
马车一路疾驶,也并未有颠簸。其琛靠在子苓怀中,闭目养神。从云山到灵霄殿,若是施法,两个时辰便能到,但若是马车,最快的速度也要四个时辰。
其琛躺得久了,腰上酸痛异常,皱着眉伸手去揉腰部。子苓将他扶起一些,在他腰后垫了两个软枕。
“我帮你揉揉。”
出来时,师母给了她一瓶药油,叮嘱她每日给他按一按。子苓将暗格中的药油拿了出来,又伸手将其琛衣衫上的腰带松开了些许。而后取了木塞,倒了点在手上,待到搓热后,轻轻涂在他的腰上。
“嘶……”
细密的疼痛自腰上传来,其琛一个不慎喊出了声,却又及时地止住了痛呼。
“忍一忍,揉开了才好。”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第二十一章
其琛将头埋在她颈间,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他身上连续不止的疼痛,子苓能感受到他的冷汗自脸颊滑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了心地按揉。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子苓本想放下他,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却看到了他放在腹部的手。他手指微微弯曲,按着腹部往下压了压,似乎是怕她看到,他又掩饰性地用身上的衣物遮了遮。
子苓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撤去,附上自己的手,施了内力,在他腹部缓缓按揉。
“放轻松,这里没有外人。”
其琛皱着眉,本想让她避开,但现在还在行车途中,将人赶出去,总归不好,只好顺着她的话,慢慢地解了出来。
子苓帮他换好尿布,又将他身上的锦被掩了掩。
“睡会吧,等你醒过来,我们也该到了。”
其琛点点头,果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马车停在灵霄殿外,而其琛还躺在子苓怀中睡着。
“阿琛……醒醒,到了。”
其琛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的人儿,好一会,眼神才恢复清明。
“我抱你下去,到了殿内再睡。”
景笙已将轮椅放在马车下,子苓本想直接抱着他进去的,其琛却开口道:“把我放在轮椅上吧,我自己来。”
子苓知道他内心还是不适应,只好依了他。
其琛一人在前面推着轮椅,到了台阶前索性施法连同轮椅一跃跃上了台阶。寒冰心法唯一的好处便是能使功力大增,如今的他虽身体虚弱,法力却是不减,这或许也是他唯一能感欣慰的事了吧。
可到底身子是个短板,这一番动作,还是让他停下喘了一会。
子苓几步上前,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其琛没说什么,也算是默认了。
到了内殿门前,其琛一手覆上子苓推着轮椅的手,说道:“先去偏殿。”这么说着,子苓便也懂了。这一路舟车劳顿,他身下恐怕不是很爽利。
子苓朝身后吩咐道:“去准备沐浴的水,再送套衣服过来。”说罢便推着他往偏殿而去。
子苓先是帮他解了手,待将他衣衫褪下之时,却发现其琛的腿冰凉得可怕,手按上去便能感觉到一片僵硬。
“阿琛,我先帮你揉一揉可好,不然待会一下子接触到热水,恐会痉挛。”
“好。”其琛的眼光柔情似水,子苓一时间却是迷了眼,倾身将他抱起,放至木榻上,施了内力,轻轻按揉。
直至一炷香之后,这腿才终于有了些暖意,清如的沐浴水也早已备好。这水加了她从师母那儿带回来的药,对身心都有好处,泡一泡总归也是好的。
“走吧,我带你过去。”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其琛躲闪着身子,拉过一侧的浴巾披在自己身上。一边撑着木榻,借力一跃而起,转瞬间便落至木桶内。
子苓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却是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起身走到木桶旁,抢过他手上的棉布。
“怎么,又不是没见过,这都快老夫老妻了,还如此羞涩呢?”
其琛闻言,却是红了耳朵,将头转向一边,闷闷地说道:“你个女孩子家怎得如此……”
“怎么?不知廉耻?”
其琛将头转过来,一个不慎便撞进了子苓戏谑的目光之中,晃了下心神,又扭过头去。
“我没这么说。”
子苓不再逗他,安抚性地说道:“好啦,逗你玩儿呢,我是怕你又在木桶中睡着,着凉了怎么办?”
其琛没再说话,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自己放心地靠着木桶边缘闭目养神。
只是自己终归是赤裸着身子,眼睛虽是闭着,可耳朵鼻子和感觉是不容忽视的。没过一会,身上便酥酥麻麻的,很是难受,下身也开始有了反应。
子苓也发现了,见他闭着眼,玩心大起,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那小东西的顶端,其琛一个机灵,身子也随着抖了抖,只是依旧闭着眼,极力忍耐。
可是,在几次相似的经历过后,他便发现了问题,睁开眼睛,便看见子苓憋笑的神情,阴沉着说道:“苓儿……别玩火。”
子苓吓了一跳,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继续帮他擦身。
子苓拿过干的浴巾将他裹好,一把抱起,直接去了内殿。
一旁的柜子上,景笙早已命人将织娘赶制的尿布准备好了,布身绵软,穿起来也不会觉得膈应。
其琛一眼扫过,眼带嫌弃,子苓也并未拿过来,而是等着他开口。
“苓儿,我难受。”
“哪里难受?”
子苓本以为是他腰上疼痛,解了衣带便想帮他按揉,没曾想最先入目的却是高高挺立的小东西。
其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下意识地挺了挺腰,只是收效甚微。
子苓知道他从刚才就一直憋着,如今面带潮红地看着她,想必也是憋得狠了。
其琛抬手,拉过子苓的葇荑,覆在自己身下。自己抬起上身,双手环过子苓的后颈,对准樱唇吻了上去。

楼主:残月细语  时间:2020-04-18 06: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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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被吞,文字版在p1下

楼主:残月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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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月儿爱海天

发表时间:2018-09-28 22:01:00

更新时间:2020-04-18 06: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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