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剧情向

一
“老板，我要一张新出的AI5卡碟！”
倚在柜台前大声吆喝的正是钱月，她自然卷的头发上还带着刚急冲冲跑来时流下的汗珠，此时的她已经迫不及待从口袋里掏出了不少皱皱巴巴的零钱，大腹便便的老板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在一张张将零钱展平，铺在边角上贴了透明胶的破旧玻璃柜台上，在零钱的下面，正是一个漂亮的不过钱币大小的天蓝色AI5卡碟。
老板从柜台上拾起零钱，沾着唾沫数了几遍，说：“小月，不是我不卖给你，只是你这里的钱，不太够。”
钱月急的撑着柜台，说：“怎么可能？老板你再好好数数，我的钱绝对是够的。”
老板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冷静下来，说：“一个月前确实是够的，现在不够了？”
“怎么会？”
“你不知道最近AI5紧俏，不过一个月就卖光了，我这里也就只有这一台样板机，一个库存都没有，别说是我这个小店了，整个市面上恐怕都难找到一台AI5了。”
钱月皱眉道：“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不卖给我呀？你若不肯卖，我找别家就是了。”说着抬腿就要往店外走。
“哎！等下！”老板在后面着急的喊出声。
钱月笑着回头：“我就知道，老板你肯定还有私货。”
老板无奈的说：“没有······”见钱月又转身要走，连忙补全道，“我这儿没有AI5，但有一台我之前换下的AI初代，你要是不嫌弃，就送你了。”
钱月眼珠转了转，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于是爽快地道：“那就谢谢老板了。”
老板调转着不灵活的身子，从身前柜台下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台外壳已经脱色的AI初代卡碟，递给钱月：“事先说好，这个卡碟有点问题了，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钱月一把从老板手中抢过：“知道了，知道了，谢啦!”
还没等老板反应过来，钱月已经一溜烟窜出了店门。
不花钱还得到了一个AI初代的钱月此时心情大好，连蹦带跳往家里跑，路过家门口传达室的时候，她还破天荒给守传达室的大爷打了招呼。
大爷年愈八十，前两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索性身体不错，所以除了平时糊里糊涂的，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年随着AI的逐步推广，人们已经习惯使用自己的智能管家替自己接受信件，所以这个传达室也基本上是形同虚设，这也是为什么大爷没有被换走的原因。
大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戏痴，得病以后身边的人和事忘的七七八八，可是听戏这件事他从来不曾忘记，其实不光是大爷，这座城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戏曲”有些独特的情结，因此不仅城中心的古戏台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就连戏剧也被作为一门必修课出现在课堂上。当然，在喜爱戏曲的人中，从来都不包括钱月，她从来都是新鲜事物的推崇者，在她眼中咿咿呀呀的戏曲就像是城中心的古戏台，早就在时间的打磨中摇摇欲坠了。
说来也奇怪，大爷这样一个顶级戏痴，偏偏喜欢钱月这个戏痴（**的痴），不管钱月怎样反复抗议，大爷始终还是强按着她坐在门前和他一起听戏，久而久之，虽然钱月不再像从前那样讨厌戏曲，但到底也说不上喜欢，更多的是不愿拂了大爷的意吧。
“小月啊，你打哪儿回的呀？”大爷年纪上虽然大了，但是声音听起来一点都没有老态，很有磁性，这也是钱月喜欢和大爷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我去买了AI卡碟。”
大爷自顾自的点点头，喃喃道：“哦，买卡碟啊······小月啊，你刚去哪儿了呀？”
钱月有些无语，道：“爷爷，我去买卡碟了！”
大爷又一次道：“哦，小月啊，你刚打哪儿回呀？”
钱月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回答大爷了，她蹬蹬蹬地一溜烟跑上屋，留下大爷和咿咿呀呀不停的老旧收音机。

二
“呼~”钱月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因紧张而出的冷汗，那张白得的AI初代卡碟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桌面上。如果不是之前看到班上的同学使用过，钱月都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不过钱币大小的卡碟，就能创造一个虚拟的人出来。
班上除了钱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AI伙伴，AI卡碟不仅能在生活上为人们提供便利，对于像钱月这样的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在学习上提供帮助，钱月的学校作为整个城市最先进的智能现代化学校，在考试的时候已经率先采用VR+AI，钱月的班主任在上周明确指出，如果钱月再不购买AI卡碟，将建议她转学，这让本来就囊中羞涩的钱月很是着急上火，索性这次运气好，虽然是二手的初代卡碟，但总是比没有强，况且很多人都说初代在人物设计上更胜一筹，这对于钱月这个颜控来说无疑是利好消息。
装还是不装？钱月纠结了很久，一方面，今天就像试试这AI卡碟是不是真的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好用，另一方面又想在明天的考试上首次使用，大展身手，纠结来纠结去，最终钱月还是被困意说服，决定先上床睡觉，明天考试上使用给自己一个惊喜，当然如果她知道会是一个惊吓的话，她肯定会提前试一试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总之，钱月睡得并不安稳，甚至还做了一个平时基本上不可能做的奇怪的梦。梦里她坐在城中心的古戏台下，戏台上两个人咿咿呀呀的在唱着她听不懂的桥段。
······
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合：“朝飞暮卷，云霞崔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这梦中反反复复的唱着，直到钱月睁眼，闷闷不乐坐在床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大脑，梦中的声音依旧像在耳边低唱。她烦躁地跳下床，这才瞥见一旁闹钟直指七点五十！
糟糕，要迟到了！
顾不上想昨晚光怪陆离的梦，钱月匆匆忙忙将手机、电脑、VR眼镜和AI初代卡碟拨进包里，简单梳洗就冲向学校。
经过传达室的时候，看见大爷正摇头晃脑听着京剧，钱月连招呼都不顾大，就匆匆忙忙掠过了。
一路狂奔，终于在铃响前的最后一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钱月揉了揉乱糟糟的卷发，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张珍贵的初代卡碟。
坐在后桌的是她的死党张扬，没错他本人和他名字一样都非常张扬，见到钱月竟掏出了AI初代卡碟，他猛地在钱月后背锤了一拳：“可以啊，你这是从哪儿收的古董？我听说智佳公司都将初代召回了，说是有技术问题，我想收藏都淘不到，现在居然在你小子手上看到了！”
钱月没好气地反手揉着被锤痛的后背，没理张扬。
张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班主任严厉的目光已经扫向了他，他不得不服个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趴伏在桌上，让钱月并不高大的身体帮他挡挡班主任的视线。
好在班主任此时并没有心情管他，站在讲台上道：“好了，大家可以戴上眼镜，进入系统自行答题了。”
钱月第一次使用卡碟，手忙脚乱地插入VR眼镜的槽口，故作镇定地架上鼻梁。
“智佳系统正在启动，为你创造智能生活。”
随着冷冰冰的提示音结束，钱月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立体的纯蓝色虚拟房间，这是在插入卡碟前不具有的。
突然在她面前弹出了一个对话框，耳边再次响起系统提示音：“请为您的朋友取个您喜欢的名字。”
钱月是个起名困难户，随口道：“智佳。”
“恭喜您，您已成功定名智佳，您的智佳即将为您服务。”
听说初代的智佳长得非常不错，进度条加载的时候，钱月不免有些激动。
97、98、99······
100！
钱月激动地睁开眼，可眼前的智佳差点没把她吓晕过去。

三
幸亏为了防止声音干扰，钱月的周围有特制的隔音壁，她的怪叫声才没有引起班主任的注意。
钱月眼前的这个不着片缕的智佳竟然没有腿！
更可怕的是，那个截面还异常整齐，在大腿根截断的非常利落，甚至透过截面还能看到智佳跳动的数据！
什么情况？钱月懵逼在当场，难道这就是老板说的那个问题吗？这也太吓人了吧，还有这个虚拟人怎么连私处都有？难道说智佳公司的程序员在编程的时候连那处的代码也要编写出来？钱月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问。
那智佳就像蠕虫一样，用手撑着一点点爬过来，私处蹭在蓝色虚拟地面上带出一个个波动，钱月忙乱地叫道：“穿衣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钱月看清楚，就见智佳身上多了一件白色紧身连体衣，只是腿部的截面位置，裤腿也是在截面处截断了。
看着这个还在企图爬过来的蠕虫一样的智佳，钱月没有任何利用他来答题的兴趣，一把摘下眼镜，认命地从书包里掏出电脑，登录考试系统，开始答题。
想着智佳，钱月心乱如麻，再加上本来成绩就不好，这个考试更是度秒如年。直到考试快结束了，钱月才从电脑端提交了答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重新将眼镜架上鼻梁。
虚拟屋中空空荡荡的，不知道先前那只智佳去哪儿了，钱月长舒一口气，等着考试铃响。
一下考，张扬就迫不及待地来摘钱月的眼镜，不过被她眼疾手快躲过了：“你干嘛？”
张扬没得逞，显然也没料到钱月反应会这么大：“看看你的初代智佳长啥样嘛，听说初代智佳是没有办法更换形象的，你倒是让我看看系统自带的是啥样？”
钱月脑海中再次浮现之前看到的蠕虫，不由打了个冷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一般般啦，就那样。”
张扬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显然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不再好奇了，背起包转身向后门走去。
“喂！你眼镜没摘！”钱月出声提醒道。
张扬酷酷地转身，抬了抬眼镜道：“导航用的！”
导航？智佳还有这功能？钱月有些心动，好奇心大过刚才的惊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钱月这次壮着胆子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轻声喊了声“智佳？”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智佳出来的时候还是把钱月吓了一跳，这次这个智佳用双手撑着，勉强控制着坐在她的视线的右前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是刚才那一套衣服，却让钱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智佳一样。
“智佳导航！”
那智佳的声音有点沙哑，区别于系统音，乍一听就像是一个真人在耳边说话，不过语调听起来还是冷冷的：“智佳为您导航。”
眼前的虚拟屋消失了，除了在钱月身前地面上悬浮的半截智佳以外，周围的场景就像是透过普通眼镜看到的。
“回家！”
那半截智佳开始移动起来，不过他的姿势属实不好看，在钱月身前大概一米的位置领路，全靠两只手撑在虚拟的地面上，向前也不知道是弹跳还是蠕动还是爬。难怪老板不再用他了，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这是个啥玩意儿，钱月流泪。
因为一直在关注智佳怪异的走路，勉强算走吧，姿势，钱月没注意他在往哪儿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城中心古戏台前了。
智佳冷冰冰地道：“导航结束。”
独留钱月瞪着古戏台在风中凌乱。
晕死，这是什么垃圾玩意儿，这智能？钱月强忍着摘下眼镜扔在地上跺上两脚的冲动，看着面前古朴的古戏台，昨夜梦中听到的昆曲又开始在她耳边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钱月皱眉，罢了罢了，早就该知道天上掉不了馅饼，也不指望他有大用了，这半截智佳虽然身体看起来不完美，好在脸确实是钱月喜欢的样子，只看脸，忽略走路姿势难看这一点，好像也还不错。这样想着，钱月就从脸上取下眼镜，塞到包里，到车站坐公车回家。
进了院子，传达室的大爷还在听早上的那出戏，看他摇头晃脑的，嘴里跟着哼道：“助我走活那盘棋，谋后位哪顾得国祚天意，将狸猫换太子制胜出奇，自古道五毒焉能成大器······”

四
梦里浮浮沉沉睡不安稳，先是又梦见那古戏台上，一旦一贴交错着唱道：
“武陵何处访仙郎？
只怪游人思易忘。
从此时时春梦里，
一生遗恨系心肠。”
忽而身体一轻，到了那处虚拟屋中，见智佳趴伏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但是不管钱月怎么问，他都不出一声。
就这样耳边听着咿咿呀呀之声，眼前见那智佳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如此折腾了一夜，终于听到闹钟声响了。
钱月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收拾好自己，整理好书包，向学校走去，路过传达室的时候，大爷正吊着嗓子学虞姬：“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钱月到教室的时候，身后张扬的座位还空着，一直等到快上课的时候，才见到张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钱月趁讲台上老师没注意回头小声问道：“你干啥去了？”
张扬双眼赤红，充满血丝，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小声道：“下课说。”说完就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钱月一脸狐疑，但见到老师已经注意到自己，就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听着老师的“催眠曲”。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上课的时候蔫了的张扬现在又生龙活虎起来，身边围了一帮狐朋狗友，在男孩子们激烈的讨论声中，钱月这才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智佳公司针对AI卡碟新推出的互动参与式游戏昨晚全球公测了，另外为了增加游戏体验，智佳公司还推出了一个外穿戴装置，只要穿上它，游戏中的感觉也会在现实中感受到，这也是昨天张扬导航的终点。
为了推广游戏，这套外穿戴装置的价钱可以说是真的白菜价，在男孩子的欢呼声中，钱月有些心动了，虽然手头上的智佳在导航上表现不佳，但玩游戏应该不差劲吧，毕竟最开始游戏是为初代AI设计的，只是由于后来在短短半年时间推出了2到5，这才让人们忽略了初代AI才是和游戏最适配的装置。
不敢再相信智佳的导航，钱月选择了最原始的手机导航，等她到达智佳公司门前的时候已经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在购买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网购或是在昨天抢购。所以钱月用原本计划买AI5的钱成功收获了一台像蛋一样的游戏仓，并在智佳公司送货机器人的帮助下成功搬运回家。
送走了机器人，钱月迫不及待地将游戏仓连接上自己的眼镜，穿戴上所有感应器，舒舒服服躺进游戏仓中。
习惯了智佳半截的身体，只看他的脸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此时的智佳正安安静静坐在一边，面前的进度条一点点加载中。
进度条百分之百，眼前豁然开朗，在正前方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门，钱月操纵着走向门，一把推开——
一个酒瓶直直砸上钱月的额头，额头上的感应器一震动，钱月感觉到了一丝清晰的疼痛，就好像酒瓶真的砸上了她的额头一样。
什么情况？这游戏这么刺激的？
只见黑暗中有一个男人醉醺醺的走过来钱月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才发现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背后有一个额头上在渗血的小男孩，看起来就像是智佳的小时候，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手背在身后，双眼惊恐地注视着男人。
难道说这是一个情景游戏？本以为是竞技游戏的钱月不免有些失望，但是既然已经开始游戏了，还是抱着有始有终的心态，她稍微向旁边侧走几步，将那男孩完全暴露在男人面前，看事情会怎样发展。
“东西拿出来！”
男孩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男人伸手要去夺，可那男孩紧紧贴在墙上，怎么都不愿意将背在身后的东西交出来。
男人暴力地一次次拧着男孩的身体，就像摆弄一个玩具，见男孩如此固执，男人变得更加暴躁，一把拎起男孩，强行从他身后抢过了一个塑料飞机模型，一把扔在地，右脚狠狠碾压上去。
飞机模型碎成碎片，男孩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飞机碎片上，可是他一直克制着呜咽。
男人把男孩随身扔到地上，一把扯开他的上衣，在他身上摩挲起来。
一旁的钱月羞涩的遮上眼，心想，我去，这也太少儿不宜了吧，这是什么垃圾游戏？
一直等到耳边不再传出男孩子的隐忍的呜咽声，也没有那男人恶心的声音，钱月才重新睁开眼。
男孩一身青紫衣衫凌乱地仰面躺在地上，男人背对着他。
之间男孩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细瘦的双腿几乎要撑不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起身的时候偷偷藏了一块飞机碎片在手心里。
钱月震惊地听到男孩喊了声：“爸爸！”
男人缓缓转身，男孩用尽全身力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手中的碎片狠狠插入男人的心脏。
空气中一片寂静，眼前的画面越来越黑，一个巨大的字幕浮现在钱月眼前：“第一章节，结束。”
这就结束了？钱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不管她怎么喊第二章节，都没有跳转出新的游戏画面。她只好悻悻地摘了眼镜，从游戏仓中爬出来。

这年头，这个科幻文也能被吞

最近我应该会疯狂更文，等完结了，我就要消失一段时间了，下次见面应该是扶桑泉客

五
钱月是被半夜的雷声惊醒的，外面雷电交加，钱月不仅有些害怕，她也想到了游戏中的可怕场景，只有她一人的家里空荡荡的，她索性从一旁拿起眼镜。
“智佳系统正在启动，为你创造智能生活。”
智佳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钱月第一次细致大量着这个属于自己的智佳，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性感的薄唇，安安静静靠坐在一边的他，会让钱月产生一种这是真人的错觉。她不仅想，如果这个初代卡碟没有问题，自己的智佳会有多么完美。
“智佳？”
角落里坐着的智佳爬了过来，和之前看到的用手代步不同，这次智佳是真的匍匐在地上爬过来的，窗外又响起了一声闷雷，钱月一把抱上智佳，却抓了个空。智佳歪着头看着钱月，就好像是在疑惑，她为什么要突然扑上来一样。
闷雷一个接一个，钱月蜷缩成一团，这是第一次她产生了希望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的想法，哪怕那个人像智佳这样没有双腿，只要是一个人，能在这样下雨的夜晚紧紧抱住她，就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钱月又睡过去了，梦中的智佳还是用忧伤的神情凝视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不管钱月怎么用心去听，都听不到任何声音，反而是白日里大爷的那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始终清晰可闻。
等钱月到教室的时候，果不其然张扬的座位还是空的，钱月有些着急，她有太多的疑问是关于昨天的游戏的，张扬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一定知道这个游戏是什么意思。可是奇怪的是，今天一直到放学，张扬都没有出现。
钱月只好找到张扬平日里一起打游戏的哥们儿，一问才知道张扬病了，索要了他家的地址，钱月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张扬家。
开门的是张扬的母亲，知道了钱月的来意以后，这位优雅的母亲有些抱歉地解释张扬只是在家玩游戏，并没有生病。
虽然生气于张扬因为玩游戏而旷课一天，但是听到他是在玩游戏，钱月还是请求张扬的母亲准许自己进去看看张扬打游戏。张扬的母亲显然对自己的儿子颇为纵容，不再多问就让身给钱月了。
钱月进到张扬卧室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了，如果说在进门前她还没想明白昨天的游戏到底那一点值得张扬旷课来玩，现在她再也不会对此问题有任何疑问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整面墙的直播显示屏，投影的内容正是躺在游戏仓中的张扬所看到的内容，是一个激烈的枪战竞技游戏，游戏规则有点像吃鸡，但是在VR的体验中，显然更为刺激。
张扬虽然**点，但是对自己的这位死党是真的用心，看到推门进来的是钱月，他也不管游戏是不是在继续，直接从游戏仓中出来了。
“怎么样？哥的游戏仓酷吧？”
钱月被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
看到她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扬显然很满意：“你要不要体验两把？”
钱月这才想起此次来的任务，可是问题刚要出口，她突然想到万一只有自己的初代没有这款游戏，那该多么尴尬，所以她很快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为问道：“这是卡碟里是游戏？”
张扬说：“是啊，你还没买游戏仓是吧？来来来，来都来了，耍两把！”
说完也不管钱月愿不愿意就把她推到游戏仓里并带上了感应设备。
再次穿上外穿戴设备，出现在面前的仍然是那扇门，而这一次推开门后，门后的世界是一片荒野，背后背着的是一个空行囊，远处地面上还有子弹、枪械等东西。
张扬看着直播屏对钱月进行战术指导，可惜钱月太菜，一连输了两把以后，张扬再也看不下去了，将钱月扯起来：“下来。”
钱月乖乖从游戏仓中起身，换成张扬躺进去，还没等钱月摘下眼镜，张扬就一把拉过她坐到自己身上，从她身后抓住她双手：“爷带你打把。”
张扬一边讲解一边手把手带着钱月打起游戏来，他的鼻息喷在钱月的后颈上，痒痒的，钱月有些脸红，其实只要她回头看她会看到张扬的脸也红的厉害，甚至比她的还要红上几分。
游戏一直打到张扬的母亲喊吃晚饭了才结束，考虑到天色已晚，张扬家热情挽留了钱月留下来用晚饭，并安排张扬饭后将钱月送回家。
一路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原本的哥们儿情谊好像有些不同了，一直到传达室门口，张扬才说了句“走了”。
钱月“嗯”了声，看着张扬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跑远了。

大家看得到六嘛

大家看得到六和七嘛

八
钱月仔细打量着手中这张小小的卡碟，这个图像显示不完全、导航失灵、还没有投入考试测试、甚至没有健全游戏系统的初代卡碟，就这样静静躺在她的手中。
她看向它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对这张卡碟就是喜欢更多些还是厌恶更多些，钱月自己都说不上来，这张免费的卡碟似乎和世界上的任意一个卡碟都不太一样，不管是性能上还是外观上，钱月纠结了很久，最终只能勉强将这种情感定义为对到手的第一个卡碟的首见感情。
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将卡碟重新插入眼镜中，她有些好奇今天学长是否有对自己的卡碟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修复。
戴上眼镜以后，还是熟悉的进入界面，在看到角落里惨兮兮趴在地上的智佳的时候，钱月心中不着痕迹的送了口气，意识到这一点的钱月有些惊讶和好笑，难道自己还习惯了着智佳半截的样子吗？智佳看起来有些奇怪，以往在钱月登录以后，智佳就算不爬过来迎接，也会爬到正中间来让钱月选择功能，但是今天智佳就是这样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的趴在角落里。
“智佳？”钱月尝试着呼唤了一下在角落里的半截智佳。
却意外发现唤起了智佳的游戏系统。
进度条缓慢加载中，钱月竟隐隐有些兴奋，她不得不承认她在那天突兀地完成第一章以后，一直都在期待着之后的游戏剧情。
可是这次，让她感到既惊奇又失落的是，这次她到达的游戏世界并不是过去的那个小黑屋，而是变成了在张扬家玩过的刺激战场。
四处都是爆炸的声音，钱月注意到自己的半截智佳正可怜兮兮地躲在一个石头掩体后面，尘土弄脏了他白色的连体服，大腿截面和满是坑洞的地面直接接触并摩擦着，他手里的冲锋枪几乎比他现在的半截身子都要长。
钱月离智佳有段距离，她先寻找了一处掩体，从旁边随手捡了一只手枪，准备慢慢和智佳会合。一颗子弹贴着智佳的耳朵尖打过，钱月注意到智佳的耳朵开始流血。很疼吧，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一时间竟叫出声：“智佳！”
藏在掩体之后的智佳惊愕地回头看向她藏身的地方，大喊道：“蠢丫头，你是来干嘛的？”
蠢丫头？钱月惊讶地合不拢嘴，现在的人工智能都这么牛的吗？竟然敢喊自己的主人叫做蠢丫头？
火气蹭的就冒了上来，爷这是关心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机器人。
眼见着对面的子弹雨越来越密集，打得智佳连头都不敢抬，钱月高声喊了声：“半截，你就在那儿给等着。”说着一个漂亮的前滚翻翻到了智佳身侧。
智佳一把将钱月拉到怀里，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吼道：“谁是半截？你才是半截，你全家都是半截！你是不是疯了，你这翻过来，马上你就是下一个半截！”
钱月脾气也不小，在游戏里被一个人工智能指着鼻子骂，太掉份：“你个半截还有理了？你有腿吗？一会儿你就给爷在地上慢慢爬，爷绝对不会等你，谁等你谁是狗。”
突然一个炸弹在钱月周围爆开，刚刚还刚硬的她吓得尖叫着躲进了智佳的怀里。
智佳嗤笑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见到钱月眼角挂着泪，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智佳掩了笑，从自己身上扒下防弹背心套到钱月身上：“一个游戏吓成这这样，得了，给你。”
钱月好半天才从恐惧中醒转过来，再加上穿上了防弹背心，心里有了底，也卯着胆子对外开了几枪。对面估计是弹尽粮绝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钱月看准他们露在掩体外的头顶，几枪解决了。
有了胜利，钱月逐渐进入状态，开心地在地上捡着战利品，猫着腰捡了两三圈还没见到智佳过来，她皱着眉喊道：“半截人！整快点！”
智佳磨磨蹭蹭地用手撑地跳跃，虽然看起来早已满头大汗，可是实际上速度并不快，本来想再向前探探路的钱月，看着智佳费劲地向前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没忍住又跑回到智佳的身边，蹲下身道：“上来吧，手都磨破了。”
智佳瘫坐在地上，没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反而讥讽道：“不是说，谁等谁就是小狗吗？”
钱月见好心没好报，怒的起身道：“得，好心没······”
还没等她说完，却被智佳猛地推到一边，一声“小心！”阻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
钱月不顾身上的酸痛，迅速朝枪声传来的地方开了一枪，解决了刚才偷袭的敌人，这才来得及注意智佳的状况。
只见智佳躺在血泊中，那一枪正好穿透了他的左胸。
“喂，你是猪吗？我有防弹服的！”
智佳勉强动了动自己的并不存在的短腿，不过是大腿根部的轻微颤抖，强行撑着双眼道：“这不是忘了吗。”
说完就闭上了眼。
钱月有些不知所措，太过于真实的画面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是在玩游戏，直到“game over”的大字出现在眼前，智佳的身体逐渐消失在 画面里，她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抽泣。
钱月哭哭啼啼地回到了智佳主界面，在那个虚拟的蓝色屋子里见到干干净净的智佳低着头歪坐在角落里，她才勉强停止哭泣：“智佳！”
角落里的智佳抬起头：“是的，主人，您刚才的战绩是集体团战第九十名，击败对手十人。”
智佳又道：“主人，您上局的对手传来一条短讯，请签收。”
钱月好奇的打开，入目就是张扬龙飞凤舞的大字：“对不起，兄弟，上把没看清是你。”
钱月也调出短讯，大大写了个“滚”字回复了。

九
这游戏玩的窝心，夜里睡得也闹心。
一晚上都梦着自己在那古戏台前，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他茶饭何曾，说事儿休提、叫懒应。看他娇啼隐忍，笑谵迷厮，睡眼懵憕······”
次日梦醒，路过传达室的时候竟听到大爷改听了话剧，收音机里喑哑地传出有些别扭的中译版本：“我看见你的身体受伤害，戴着铜镣铐在这崖石上衰弱下去，我眼前便升起了一片充满了眼泪的朦胧的雾。奥林波斯现在归新的舵手们领导；旧日的巨神们已经无影无踪；宙斯滥用新的法令，专制横行······”
钱月好奇地问：“今天咋听起外国剧了？”
大爷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答非所问地叹息道：“可怜了这什么西方的普罗米修斯啊，平白受罚，身陷囹圄。小月啊，你得帮他啊······”
钱月见大爷前言不搭后语，只是当他又犯病了，摇摇头去上学了。
刚进教室，就见到张扬像条哈巴狗一样，谄媚的摇着尾巴黏了上来：“月月，好月月，我错了，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你怎样我都行。”
钱月没好气地说：“得了得了，昨天死前拉你做了后背，也算是平手。”
张扬牵着她的手，软趴趴地装这样子往自己脸上拍：“不够不够，月月，今天我这张俊脸任你打！”
见钱月没有任何兴趣，他自己揪着自己装模作样地扇了几巴掌，还假模假样地瞎乱痛叫。
钱月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得了，爷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张扬见钱月笑了，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也笑道：“成，好在昨天打的是你的智佳。”他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哎？昨天是不是我看错了？你的智佳怎么是个只有半截的残废啊？”
钱月本来带笑的脸瞬间垮下来：“你才是残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那是bug、bug!”
张扬见事态不对，慌忙道歉道：“我错了，月月女神，我决定献上我的AI5向您赔罪，您以后就收了它吧，让它代替你的bug卡碟。”
钱月没好气的道：“我不要，你爱给谁给谁，我就中意我的半截智佳。”
张扬恨的只想抽自己的嘴，好死不死干嘛提智佳，现在根本绕不过去了：“我错了，我道歉，我是残疾，我nao can。”
钱月不看他，自顾自丛书包中抽出课本：“承认了就好。”
张扬又谄媚地道：“月女神，要不今晚我们结盟打一把？”
钱月还没从昨天的惊吓中走出来：“不了，这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可怜的张扬还误以为她是生气而制造的托辞，一想到自己求着父亲买的新装备不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了，张扬就一阵肉疼，心里恨不得扇死自己，你说昨天试个装备，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打死了女神的智佳。
愁啊！
放学以后，钱月又是第一个跨出了教室，张扬无力地挽留了一下，但很显然没有效果。

十
梦中迷迷糊糊的，钱月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越了一样，换上了一身她自己看不出朝代的衣服，深宫大院，朱红色的大墙把这个颓圮的小院层层叠叠地包围了个严实。
身后是杂草丛生的院落和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殿，破殿里到处都脏兮兮的，甚至还有没有清除掉的蜘蛛网。
隐隐约约听到殿里的角落里似乎是有人在咳嗽，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轻声咳嗽，咳到后面就几乎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样。
殿中没有灯火，视力受限，一直走到声源的位置，钱月才迷迷糊糊看到在地上杂草堆上匍匐着剧烈咳喘的人。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原本雪白的亵衣也变得肮脏不堪，甚至可以说有些破碎。见他趴在地上咳嗽似乎不是很舒服，钱月轻轻扶起他，让他面朝上躺在自己的怀中。男人在钱月的帮助下，顺上一口气，只是四肢像是没有任何力气，如同面条一样软趴趴地垂在一边，全身上下更是一点赘肉都没有，消瘦的可怕。
钱月好奇地掀开他的乱发——智佳！
钱月惊愕地几乎要将他甩出去，惊叹道：“你是谁？”
那男人虚弱地抬起半边眼皮，说：“咳咳，我是······我是······”
他的声音太过于低沉，钱月将自己的耳朵贴到男人的唇边，男人微弱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边，“我是······”
钱月惊醒了。
这是第二次了，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梦，每一次都是围绕着一个像智佳的男人展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钱月总觉得梦中的男人比智佳更真实，像是有温度的，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天在游戏中遇到的为自己挡子弹的智佳一样。
钱月的大脑有些混乱了，梦中的智佳，现实中的智佳，游戏里的智佳，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可是每一个都不一样，或者说是每一张脸上隐藏的情绪都是不一样的。
钱月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
现在尚是半夜，明天周末，按照钱月以往的习惯，在周末的时候肯定是要赖床的，可是今天因为做了那个梦，现在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去洗手间准备洗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鼻梁上还架着眼镜，把眼镜取下放到一边，洗完脸后，钱月照着镜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眼睛戴上了。
回到卧室，没有再躺回床上，反而是窝进了游戏仓里。
熟练地进入游戏系统，推开那扇门，这一次，出现在钱月眼前的场景既不是小黑屋，也不是炮火纷飞的战场，而是一个阴恻恻看起来像是医院的地方，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触目的纯白色。
钱月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俨然像是一件护士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了尖叫和呻吟声，歇斯底里地就像是——在梦境中梦到的那个说是有疯病的大少爷发出的叫声。
原本空荡的走廊里出现了很多和钱月同样衣着的护士，他们有的推着手推车，有的手里拿着针管和输液，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跑过，但是目的地都是在走廊尽头的某一个病房。
当最后一个护士从钱月身边跑过的时候，她一把挽上钱月的胳膊将她带离原地，一同前往最后的目的地。
等钱月进到病房的时候，已经见到护士们重重叠叠将病床围起来了，挽着钱月的护士带她走到人群的包围圈之中，她才看到，在病床上，一个有着和智佳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年四肢被病床上的铁环绑缚着，不管他怎么扭动自己的身体，都是徒劳，一边的护士用力将他压制在床上，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大声喊着：“我没疯，我没疯！”
显然周围没有人相信他，他开始尖叫，无用地“啊啊啊啊啊”得嚎叫，虽然他现在的状态从什么角度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钱月却总觉得他的眼睛是清亮的，有着这样一双眸子的人不可能是患了疯病的。
见他叫的更起劲，一个护士取过一条毛巾，一把塞到他的口中，刺耳的叫声被制止住了，少年用他唯一能自如运动的头部疯狂上下敲动床铺，另一个护士一把按住他的颈部，取过一根注射器对准他的颈部大动脉注射下去。
少年意识开始迷糊，挣扎也逐渐停止。
护士们都长吁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病房。
挽着钱月手的那位护士最后离开，离开前对钱月说了声：“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见钱月点头，她才放心离开。

十一
钱月把少年口中的毛巾取出来，从病房洗手间里打了盆水，用毛巾一点点擦着少年额间淌出来的汗水。
做完这些以后，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撑着手看着床上的少年。
这张脸——从上到下，都和智佳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可能是眼前的这张脸显得更加稚嫩一些。
好一会儿，看到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努力很久才悠悠转醒。
可能是受药物的影响，少年看起来病恹恹的，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见钱月要起身，少年用无力的手指勾住钱月的衣角：“别去。”
钱月又重新坐下了。
少年别过脸不看钱月，钱月觉得有丝丝尴尬，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闷闷地回答：“我是······”
还没等他说出口，病房外就闹哄哄地挤进了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士，他们一进病房就把钱月挤到了一边，手中还推着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机器。
钱月慌乱地站在一旁，少年在见到那个机器以后眼中透露出惊恐的神色，可是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喊叫，一个护士就已经拿出毛巾，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嘴堵住了。
少年用惊恐和求救的眼神看着钱月所站的方向，钱月此时除了无能为力地回望他，没有任何办法。
护士们已经为少年连接好装置，插好插头以后，一股强劲的电流顺着线流入少年的身体。少年在点击中抽搐颤抖着，眼泪和鼻涕又一次糊了一脸，从最开始还能发出两声呜咽声，到后来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许是目的达到，护士们为少年解下仪器的连接器，推着器械又出去了。
钱月再次把少年口中的毛巾取下，这一次少年只能轻微用口喘气。眼睛眉毛都因疼痛拧在了一起。
钱月有些心疼：“你看起来不像是疯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疯子，我真的可以用计算机造出一个虚拟的人在未来当我们的伙伴。”
虚拟的人？这不就是AI吗？
钱月疑惑问道：“这是可以实现的啊，我相信你的。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你说这话就是疯子呢？”
少年有些激动：“不，只有你相信我，他们都说我是疯子，说这是不可能的。”少年乞求地看向钱月，“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是疯子，我不要在这里。”
钱月虽然很想带少年离开这里，但是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察觉到钱月面色的为难，少年收回乞求的眼神，无奈地道：“如果不行就算了，我早该知道的。”
钱月就像是被他这句话点燃了斗志：“不，我帮你，不过你要再给我一些时间。”
少年看向她开心地笑了，这笑容让钱月觉得心底暖暖的。

消失不见的十

十三
游戏是结束了，可钱月的内心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她的心里充满了太多的疑问，比如说，那个长得像智佳的少年到底是谁、后来接走他的中年男子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把少年带离精神病院？他想要少年做些什么？之后少年的生活到底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钱月的心里，她所有能想到的联系似乎只与智佳有关，所有的这一切奇奇怪怪的游戏、奇奇怪怪的梦境，似乎都是在智佳出现以后接踵而至的。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智佳，犹豫再三还是说：“智佳，给我提供智佳公司的信息。”
“智佳正在为您查询——智佳公司是一家以电子技术和AI智能开发为主的科技公司，其公司董事长为赵正航······赵正航育有一子赵恒智·······”
从头听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那个少年的相关信息，钱月有些失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智佳，你的原型是什么？”
智佳眼前亮了亮，快速回答道：“我的原型是······”
智佳的身体出现了数据波动，这种波动逐渐加快，最后整个虚拟环境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钱月愤怒地摘下眼镜，扔到一边，又是这样！从上次的那个梦境见到的大少爷，到后来游戏中的少年，再到现在的智佳，每一次都是在要说出名字的时候功亏一篑。此时的她几乎能够肯定，在这背后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不然每次怎么都能这么凑巧？
到底隐藏在智佳背后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这个未知挠的钱月心里直痒痒，但是她很快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离学长远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与这个秘密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正在想着，肚子有些饿了，钱月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窗外的阳光正好，她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回到房间盘腿坐在桌前，三两口吃完，就马上给张扬发短讯：“下午结盟战？”
张扬秒回：“来我家，我给你准备了游戏仓。”
下午，钱月插着耳机，如约到了张扬家。
这次是张扬开的门，看起来是已经等了很久了，看到钱月慢慢吞吞的样子，他有些着急，连拉带拽把她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钱月注意到，这次张扬的屋里更是科技感十足，无论是灯光还是电子屏都给人一种置身游戏世界的感觉。
“牛啊！”钱月忍不住惊叹道。
张扬得意地抬抬下巴：“那是自然。”说着就把钱月推到一个游戏仓中，“这是最新出的，舒服一点，你就用这个吧。”
说着又从游戏仓下面的小箱子里掏出了一款酷炫又轻薄的眼镜：“你用这个吧，我爸新买的，带着舒服，游戏体验感也好。”
钱月也不客气，接过以后，从眼镜中取出了卡碟，把自己的初代塞进去。
张扬叫道：“哎哎哎！你就用我的呗，你还要用你的那个······”
看到钱月杀人般的眼神，他识趣地闭嘴：“得嘞，你爱用哪个用哪个。”
钱月调整好后，道：“你一会儿先别上，先看我的。”
钱月想着如果能让张扬帮忙看下自己的游戏，或许能够破解之前的种种疑问。
张扬痛快地回答：“成成成。”
熟练地打开游戏系统，推门而入，一颗炸弹爆炸在钱月身边，钱月愣住了。
张扬疑惑地看着钱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怎么了？”
钱月回过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没事儿。”

十四
“找掩体！找掩体！我叫你找掩体！”
“十点钟方向，两人持枪！你射啊！你倒是射啊！”
本来就没玩过几把，再加上今天的智佳呆愣愣地像个机器人，虽然张扬在一边张牙舞爪地指导，还是让钱月连输了好几把。
“行了，你别在一边叫了，上机，一起来一把。”
此时张扬对于游戏的热爱已经远远胜过对眼前这个姑娘的喜爱：“别，大哥，我求你，放过小弟，这和你打几把，我辛辛苦苦赚上去的等级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钱月本来这次过来是想让他帮着分析智佳的游戏里的意思的，结果现在游戏游戏没分析成，还被他嫌弃了技术，一下子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怪我吗？这还不是我的智佳不够机灵！”
张扬开启了直男理性分析：“哪里不机灵了，你上把但凡跟着你的智佳走，他躲哪儿，你躲哪儿，他开枪你开枪，你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钱月不服气地反驳：“那是他没提醒我，他得跟我说啊。”
张扬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指望着你的智佳跟你对话怎么着？它又不是人，更何况你的卡碟还是个初代的，别说是对话了，能给你分析整理资料就不错了，你还想让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成？”
钱月抓到问题的关键：“你的智佳和你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不和你说话？比如说骂你什么的？”
张扬拿手贴到钱月的额头上：“你发烧了？一个人工智能还能骂他的主人？我看你的智佳是身体半截，你是······”他戳了戳钱月的头，“这儿半截。”
钱月跳起来揍了他一拳：“你才那里半截！”
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钱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说人工智能能不能学习？”
张扬琢磨了一下：“怎么说呢，人工智能那也不算是一种学习吧，最多是？嗯······记忆并模仿，就是相当于把他接触到的信息重新转化出来。”
钱月有些兴奋：“那就是说理论上我的智佳是有可能模仿我们现在的语言行为的是吧？”
张扬摇头：“理论上是可以，但是最多是我的AI5，你的这个初代，估计不行。”
钱月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其实是期待着张扬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让她能对自己的智佳这些与众不同的行为作出合理的科学的解释，现在用科学解释不清楚，反而让她不得不去思考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钱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哥们儿，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装作是智佳来窃取我的个人信息？”
张扬噗嗤笑出声：“大哥，你谍战片呢？人家窃取信息也是窃取中央情报谁兜兜转转费那么大劲来窃取你的信息？看你脸上有几颗痘痘啊？”
张扬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确实话糙理不糙，让钱月心里那没来由的胡思乱想很快变成了虚无。
见钱月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张扬拍了拍她肩膀：“得了，妹子，也把你送回去，你自己再好好练练，之后爷再陪你玩。”
钱月“嗯”了一声，乖乖跟着回家。
路过传达室的时候听到大爷在听黄梅戏，收音机里的传出《女驸马》的选段：“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张扬心情好，又跟着尖着嗓子哼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