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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记一段母系氏族社会的历史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宁先问他是否找到了族人,知道找到了之后又问他父母家人以及历叔可还好。季将他当年辞别夫妻二人之后一路的情形一一说了:他们如何渡河,如何过关口,又如何一路向西,到最终如何找到族人的历程详细说了一遍,又将他们这十年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宁夫妻二人一边听,一边连声喟叹。听到季父亲早已过世,更是叹息连连。

“你们族这是吃了大苦啊。”宁叹道。

季没有说话。

彼此沉默了一回。申问他今日是从哪里来。季于是将他们如何被黑甲征召入山中挖黑石,如何一路自大河北岸过来,又如何落水,如何飘到下游,又如何爬上岸找过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宁和申夫妻二人再未想到季居然有这一番经历,惊讶地连声称他命大,又问他接下来如何打算,可是还要过河?季摇头道:“如今好容易又回来,我想先回伏牛山祭祀先祖,再去看看妻儿。一别十年,还不知他们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这话听来让人陡生伤感。申道:“我记得那年你说你的孩子差不多一岁,如今算来,该有十岁多了吧?”季点了点头。宁伤感道:“真是苦了那孩子了,也苦了你。你如今也为人父母,便知道这儿女之事说来,只让人伤心……”说罢,她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角。

季瞧她神色话音不对,又见他们夫妻二人形容苍老得厉害,以为是她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好,便问家里情形。宁一把揩掉眼泪,道:“就是老样儿,不过老了十岁。”

夫妻二人一时沉默。宁忍不住又道:“我大女儿如今成了婚,生了两个孩子。我那小儿子,也成了家,也生了一个孩子。”

季正要道恭喜,宁姨又道:“可这小儿子,如今竟是生死不明!”话音未落,她语气里已带了哽咽,忙将手抵住了嘴,硬收了声。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如此深夜之中,欲泣而未泣最是迫人。季不能见此,忙问发生了何事。宁和申夫妻二人面容苦涩,半响不语。申拍了拍妻子的手道:“不必难过了。兴许,胥儿也有季儿这样的运气也未可知。”

原来,前两年,胥被招入了黑甲军中,离开家乡一去不返,至今没有收到任何音信。季很奇怪:“他在家里好好的,又已成了家,为何要去做黑甲?”

家中的日子过得又不差,何至于要去做黑甲?

“哪里是他自愿去的呢?是被黑甲点中,硬招了走的。”宁擦着眼泪道。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季回想起胥的模样,只模模糊糊记得他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少年,这种沉默难以避免。“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在黑甲军中待得好好的,也许只是不方便捎口信回来。你们不要愁坏了身体。”季安慰道。

宁摇了摇头,悲道:“若是往年我也不必如此担心,只是这两年族里连番用兵……村里同他一起被招去的,多多少少都有口信回来,或者有瘸了腿断了手被退回来的。只他,生生半点音信也无,叫我们如何不担忧?!”

这些话想来必定是在他们心中转了许久,日日灼烧却无法对人言语。只有在这深夜,在这十年未见的侥幸逃生的故人面前,吐露一二,哪怕他只是一个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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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扶着妻子,勉强道:“正是不知他到底派去了何方。这两年天时不好,许多人吃不上饭。族里便来招兵,说黑甲军里管吃管喝,村里那些没成家的,游手好闲的男人便都进去了。招了这些人,过了几月却又说人还不够,每个城池村邑硬指派,我们便被派上了,无论如何都推不了,只能让他去…..”

说到此,申悲从中来。他们不愿意让小儿子去,便想着走动关节。一节又一节,不知送了多少东西,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人还是被带走了,送出去的东西却不见退回来。他们夫妻操劳半生攒下的一点积蓄,便这么硬生生几乎被掏空。

季这才恍然,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们夫妻二人为何苍老得如此厉害。

十年之前,他们夫妻俱是精干利落模样,可如今老态毕现。小儿子生死不知是一方面缘由,另一半,想来也有家底被掏空的打击。人到老年,失子又失财,打击挫败可想而知。

只是,姜寨人对他们三族强取豪夺便算了,为何又这么对待自己族人?

夫妻俩闻言更是落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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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有安慰。劝他们保重身体,只要人在,房子在,家财可以再攒,人垮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宁和申夫妻二人也只能点头。说了这一时话,夫妻二人携手起来,强打起精神让他早点睡,又留他在家里多住两日。季道自己天亮就走,他想早点赶回伏牛山去。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各人都有各人的方向。两夫妻也无法强留,只能嘱咐季早点睡。季将他们送出去门外,看他们蹒跚走远,心中极不是滋味。一夜辗转反侧,最后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季便猛地惊醒。他穿衣起床,打开门,厨房里已在冒烟。宁和申早已起来,给季准备路上粮食。季将被褥叠好,又将屋内归置一番才关门出来。宁给他准备早饭,又给他准备了十个米饼,一块煮熟的肉,又装了一袋粮食,又给他拿了一个路上烧水煮饭的小陶罐。

季推脱不肯要,被夫妻二人强塞在了他手中。季只得拿了。吃过饭,夫妻二人又将他送至小门处。季看着夫妻二人,忍不住眼热,拱手一揖到底,低声道:“姨,叔,你们千万保重身体。胥弟在外必然是好的,不要太过担忧。你们如今也有了孙儿,好好保重身体,看他们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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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宁和申俱是哽咽。他们握着季的手嘱咐道:“你一路上也多小心。若还从这里过,千万来看看我们。若有机会回到你族里,代我们向你母亲问好,也向你历叔问好,说我们都好呢。”

季待要扯出一个笑来,却满眼都是泪水,只能无言点头。夫妻俩将他送出门外,轻声道:“去吧,天要亮了。”季站在门外,向门内的夫妻二人又是一拱手,然后倒退着走了几步,方才忍住泪转身离去。

身后,夫妻二人看他走远,久久才关上了门。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天渐渐亮了。阳地早已消失在身后,季的心情却一直沉重。他故意在大河上落水,又特意找来阳地,便是想从宁,申二人口中获得一些姜寨本族情形。如今他多少有了收获,心里却不轻松。

他不能忘记宁,申夫妻二人满身不合他们年龄的苍老。他们夫妻二人虽然精明,却从来都是热心之人。十年前,他贸然找过来时,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外族小辈。然而他们顾念与历叔的情谊,收容了他,将族人的去处详细告知,又替他仔细筹谋过河的路径。面对季的指责,他们甚至还有一些愧疚。他们是好人。他以为他们该永远安稳富裕地生活下去,谁知如今竟落得这样一个情形!

这究竟是为何?宁和申都是好人。他们勤劳踏实,他们重情重义,为何这样的人却偏偏得到这样的结局?季不知道。他脑袋里沉沉地,他沿着清河水一步步上行,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但是清河水不能给他答案。河水无知,就这样日夜奔流。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一连走了两日,季脑中乱哄哄一片,脚下却没有片刻停歇。终于到第三日午后,季遥遥看到了那棵大树,和树后那苍黑绵延的伏牛山。

清河水依旧清澈,流淌不息。季蓦地停住脚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景象,慢慢红了眼眶。他一步一步,走至大树底下。

此时树叶已落尽,只有干枯的枝丫伸向灰蓝的天空。这天空的蓝,与十年前一般无二。他看着天空,天光刺痛了他的眼,让他眼里流下泪水。他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清河水不住流淌,它知道有人离开了吗?它知道,又有人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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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背靠在大树之下,满脸都是大哭之后的疲累。

许多年前,那时他还小,有一回他和家中置气,一气之下冲出了家门。他走出了家门,走出了村子,乘着怒气一路沿着清河向东,最终他来到了这棵大树下。

当时他也是如此,靠在大树下大哭一场,只觉得天地无色,天上地下只有他孤单一人。天将黑时,父亲找到了这里,将他拉了回去。

如今,族人远在千里之外,而父亲早已埋在土中,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将他领回家。他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回去。

他终于站了起来。他拖着步伐,一步一步向他们尼能的村落走去。他没有去想现在村里到底成了什么模样,他没有去想。故而,当他站在村口,看壕沟内长满荒草,看村内房屋倾颓,墙角屋顶野草飘摇,枯枝败叶连同藤蔓灰尘将整个村落淹没时,他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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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一步从塌了一半的壕沟木板上走进去。野草弥漫,它们从山上,从地下,从不知哪里的角落钻出来,爬满了整个屋子的外墙。路上,院落里,甚至墙角屋顶,无不长出了大大小小的树木,它们拱塌了院墙,掀开了屋顶地面,它们在无人居住的村落肆意疯长,誓要把这块地方再重新变回它们的乐园。

季从村口向里走,口里喊着迫叔,脑子里却都是儿时的记忆。每一步,或者每一个转角,仿佛都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每一条巷子里,仿佛都还能看到走动的族人。他走在这现实里,也走在回忆里。

广场上,那棵乌木柱还在,只是早已灰白发糟。他站在广场之外,看着那木柱。多少次,父亲在此木柱下,解决争端,宣化族人;多少次,父亲在此召集族人,然后浩荡开往后山去打猎;多少次,父亲在此木柱下主持分肉,会餐……

那个时候乌木柱在他们心中,何等崇敬,可是它也老了,颓了。他没有走近,不忍走近,只是远远地久久地看着,然后转头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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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依然能够打开。推开后,一股浓重的阴湿灰尘之气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默默将屋内的一角一落一一看过。然后又掩上门,朝他和芸的家走去。他和芸的家便在那三排新居里。父亲曾经对这三排新房抱有厚望。当初建造之时,从选址,到设计,到筑基,到砌墙,到上梁……几乎无一日不来看。

父亲曾经指望在这里能建立一个更有序,更宽敞的新的村落,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在此成家,生育,一代代繁衍。如今这些屋子也已倾颓,院中杂树丛生,几乎看不清房屋的样子。

他推开门。这么多年里他从未回忆过这门里的一切,可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屋里的布置早已刻在他的心中。他走了进去,堂上草席从他离开那日便未曾挪动过,上面满是厚厚尘埃。他将屋内和后院看了一遍,屋子里太安静了,耳边只有不知道什么虫子发出的淅索声。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关上了门。

当天,他把父母家中内外仔细收拾了一遍,夜深才睡。第二日一早,吃过饭他便往村后而去。村后,便是祖先坟茔所在。各坟头上也长满了荒草,却还能看清每个坟墓的轮廓,想来是有人清理过,却不知是迫叔还是婼支人。

他开始拔草。近两百座坟墓,足足清理了两天。第三日一早,他煮熟了一锅新饭,用鼎装着,又带了三副碗筷再次来到坟地。他将鼎和碗筷摆好,跪在地上朝众坟茔磕了三个头,在心中默默告知先祖他们在河东之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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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发去东部大山之前,他曾去祭拜过父亲。此时他有些遗憾,遗憾没有请巫将父亲的灵魂收回,让他带回来。可转念想,骸骨不在,无法立坟,父亲的魂灵就算回来也无处安放。不若将来他们将河东之地所有埋葬的骸骨一起收回,那时,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才能安息。他心里祷告默念,又磕了三个头,才转身离开。

回到村里,他将父母的屋子前后又看了一遍,然后关门关窗,再之后背着行礼,一步步离开了村落,朝伏牛山走去。

伏牛山外,满目萧瑟。伏牛山里,却是层林尽染,一派丰腴绚烂之色。他在山中走了两日,找到了婼支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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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细说婼支上下见到季的惊喜,也不必细说季如何向婼支族长讲述他们在河东之地的十年,更不必细说芸听到消息赶来时眼里似惊还喜的泪水,只说此刻季坐在婼支族长家中,看着他身边这个及他肩膀高的小小少年。这是他的儿子,这是壮儿。

婼支族长和芸的母亲坐在上首,芸和他两个哥哥坐下季的对面。壮儿长得极为结实,他的一双眼睛,既像他父亲一般大,又有他母亲繁复美丽的线条,垂眉眨眼时让人赞叹。

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似乎还是没弄明白这个突然到访的陌生人到底是谁。母亲坐在他对面,这陌生人却坐在了他旁边,这安排让他奇怪。但他不是轻浮的个性,因此纵然心中不明,也没有冒然发问,只等私下里再问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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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时,族长让芸的母亲去准备饭食,又让芸领着孩子去给季准备睡卧被褥,又让芸的两个哥哥去山后寻一寻野味,堂上之人一时各听安排下去准备了。待堂上之人离开,婼支族长好似终于下定决心,道:“季儿,有句话我当要同你说。”

季神情平静,拱手道:“您请说。”

族长唇齿动了动,终于还是道:“当年你走后,一直未闻音讯。芸儿一个人带着孩子,甚是艰难。我和她母亲虽能帮衬,但许多地方也顾及不到。因此你离开后三年,我便做主,让芸儿改嫁了。”

婼支族长并不后悔他当年让芸改嫁的决定,只是此时面对着重现的季,到底有几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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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轻轻点了点头。从芸带着孩子赶过来见他的第一面后不久,他便已隐约猜到了。曾经的翁婿对坐无言。季道:“我一别这么多年,实不能拖累芸。”

族长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季如今到底比十年前成熟了些,又道:“过来之前,我去了族里祭拜。见坟头除了长些杂草外,维护得很好。多谢您这些年费心。”

族长摇了摇手道:“不必如此。当年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们和你们都是同族,无论壮儿长多大,他都是你的儿子,你父亲的孙子,每年去祭祀扫墓自是应当。况且,这十年里,你们在千里之外历千辛万苦,我们不能相帮,只能代你们祭祀,扫墓,聊表我们一点心意,又何必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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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虽如此说,季还是起身,向族长拱手到底致谢。族长亦起身,扶住了他,送他归座。季又问起迫叔,道:“我在村中未找到他。想来他年纪大了,可是过来定居了?”

族长摇头道:“当年他随你们下山后,我不放心,过了月余去看他,请他回来,他坚持不肯,只得给他送了些粮食等日用之物。又过了三个月,再派人给他送东西,去的人却回来禀报遍寻不到他的身影。接到消息后我亲去查看了一遍,在你们族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遍寻不着,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找不到,我们便只能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季显然未料到竟会是如此结果,他曾预想迫叔也许已年老过世,却未曾想到,当年不过数月之后,他便不在人世!“当真连尸首也未发现?”季不能置信。

族长道确实未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自己揣测,是不是被山上下来的野兽给叼走了,故而未曾找到遗体。”

季面露恍惚,喃喃道:“我却不知他早已过世,若早知他的衣冠冢,该特地去祭拜一番。”他心里不禁万分后悔,当初便不该由着迫叔独自去守村子。若让他留在婼支,只怕如今也还好好的活着。

这些年里,族里逝去的老人太多了,他无能为力。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每一次离开,都让他难过,都让他想起父亲临去世前他的悔恨。可世间事往往如此,当初顾虑不周,或者经历不到,所办错的那些事,所说错的那些话从来不给人改错的机会。错了便错了,再也追不回。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一时芸将季的睡处和被褥收拾好了,带着壮儿回到了堂上。她们母子坐下不久,族长就朝壮儿招手,说领他一起去看看舅舅他们猎了什么。壮儿看了他母亲一眼,又看了看季,听话地起身,由外公牵着手,朝门外走去。

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外。门外,夕阳斜照,半红的光线在门外挥洒,却进不到屋内。屋内,两人对坐,一时无声。

季看着芸。十年过去,她的面容身形似没有丝毫改变,岁月只是在她原本娴雅的气质上增加了几分坦然和稳重。

她也看着季。季的变化却比她大得多。如果说十年前的季,是一杆修长的翠竹;那么,十年后归来的他,已成了一株青松。面容也许沧桑,但是气质沉稳,姿态昂扬,坚实有力。

终于,季开口问道:“这些年,过得可都好?”
楼主:桔子与柚子  时间:2020-09-16 14:47:22
芸似乎要笑一笑,又到底没笑出来,只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做了个笑的意思。她点点头,说还好,又问:“你呢?母亲,弟弟妹妹他们可都还好?”季也点头。

也许他们该熟稔的聊聊天,详细问问彼此家人的情况,可是却只有沉默。在这沉默中,季又开口道:“壮儿长得很好,辛苦你了。”提起壮儿,芸默默一笑,心里正斟酌着话语,季又道:“三年前,我在河东,另娶了一个妻子。因为黑甲管制,又因为大河天堑阻拦,所以无法提前把这个消息送过来。”

芸未料到此节。她看着季,她心里想微笑,可更多涌现的是一种悲凉。

良久,她终于道:“多谢你。多谢你体谅。”

季摇了摇头,道:“自你嫁过来,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是我对不起你,又如何当得上你这声谢?”

楼主:桔子与柚子

字数:437942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4-10 05:42:04

更新时间:2020-09-16 14:47:22

评论数:187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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