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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予你余生欢喜 试发纯生片段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万祺并不是非常耐痛的人。赵子彦给他做内检时发现他还未开指,但万祺已经觉得阵痛有些难熬了。
偏偏他是个面皮薄的,又怕顾政弘担心,所以阵痛来时,他也只是强自调整呼吸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搞得顾政弘总得小心翼翼观察着万祺的表情动作,生怕他痛的紧了自己却觉察不到。

可是人的嘴会骗人,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会。
阵痛一至,万祺便会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扶住腹侧,大腿抵住紧缩而坠痛难当的下腹,全身紧绷而僵直,又在反应过来是孩子在下行的一瞬间强迫自己放松身体任由孩子作动,几轮阵痛熬下来已是冷汗涔涔。

万祺此时只觉得肚子里那个平日里乖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滚烫的大铁球,又沉又坠挂在腰间,
抵住他的盆骨,还在拉扯着下腹的皮肤一个劲的向下碾压,似乎要把骨盆生生碾碎才肯出来;
后腰骨缝好像被人拿着铁锤一下下的凿,痛的万祺简直想开口骂人,甚至一度对自己枕后位还坚持顺产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好在顾政弘自打他入院以来便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擦汗倒水事无巨细,按摩的手更是从未曾停下过。
这些事是顾政弘现在唯一能为万祺做的,于顾政弘而言,只要能缓解万祺哪怕一点点的痛苦,再辛苦他也愿意去做,更何况,他做什么能比万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诞下他的孩子更辛苦呢?


顾政弘细致的照顾安慰既缓解了万祺生理上的不适,也多少安抚了他痛的烦躁的情绪,让他心里有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安慰,便也干脆不再僵着身子强自忍痛,而是紧攥住顾政弘的一只手揽在胸前,仿佛溺水之人抱住身边唯一的浮木,随他在阵痛的汪洋中沉沉浮浮。

即使再痛,若是为了顾政弘,为了他们的孩子,万祺甘之如饴。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人在痛苦时,时间总会变得格外漫长。
当一波比以往任何一次阵痛都剧烈的宫缩过去后,万祺把埋在枕头里的头抬起来,入眼先是一片模糊的光影,聚焦后便是顾政弘放大的侧脸。
那人正紧蹙着眉头,喉结上下滑动,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还在耸动的大肚子,似乎想要当下立即把孩子直接拖出来胖揍一顿。

看见万祺托腹扶腰坐起身来,顾政弘立即将视线转回了万祺脸上。
他伸长手臂够到床头抽了一张纸巾,利索的试干了万祺额头、鼻尖、脖颈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老顾,我热。”
闹脾气似的几下蹬开了原本搭在膝盖处的棉被,万祺难得一见的冲顾政弘撒娇。
莫说平时顾政弘便对万祺百依百顺,此时他更是不可能冲万祺说一个“不”字,感觉屋里的温度颇高,顾政弘也就随他去了。

万祺调整了一下身后枕头的位置,往床边挪了挪,主动揽上了顾政弘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听到耳边顾政弘自胸腔向外传出的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万祺莫名的觉得安心熨帖。

被万祺少有的投怀送抱激的愣了一下,顾政弘把手覆在了万祺痛的汗湿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

已接近中午,温暖的阳光从病房的窗户直射进来,为两人一坐一立相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闪,构成了一副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当怀里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时,顾政弘便知道阵痛又来了。
万祺松开了在顾政弘背后相牵的双手,改为攥住顾政弘腰侧衬衣的布料,
腹底缩痛蔓延而上逐渐包围了整个腰腹,痛的万祺低头直往下缩。

顾政弘怕他疼的失了分寸再伤到自己,就把双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人架住,
将万祺的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胸前,两只手抚摸过他汗涔涔的后脖颈,顺着腰两侧僵硬的肌肉往下推揉。

阵痛时间已然再一次延长,间隔也比开始时缩短了许多,
待这次疼痛退尽,万祺有些恍惚,一度以为已到了最后的关头,甚至忍不住想要向下使力。

“顾政弘,按铃叫赵子彦来,我感觉不太对。”万祺白着一张脸开口,声音有些发虚。

顾政弘也察觉到了万祺上一次阵痛时状态不对,不敢怠慢,连忙按铃。

不出两分钟,赵子彦便出现在了病床前,摸了摸万祺下腹,
又检查了胎心监护仪上的数据确认无异常才开口询问:“感觉怎么样了?”

万祺摸着肚子:“腰疼,而且现在阵痛来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想向下用力了,这……不太正常吧?”

赵子彦沉吟一下,面不改色:“怎么说呢,正常也不正常。与正常胎位比较,你的疼痛感确实太剧烈了些。
但就枕后位来说,早期腰痛甚至会比宫缩更难熬,想要用力则是因为枕后位胎儿下行会更早压迫到直肠,
所以你现在的感受,实属正常。别担心,宝宝状况很好,再坚持一下,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见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赵子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开口嘱咐:“这样吧,一会儿我叫人帮你们送点吃的东西上来,吃完如果可以的话,老顾你扶着万祺多走动走动,好让孩子下来的快点。”

顾政弘有些犹豫:“可他现在已经很疼了……”

赵子彦打断他:“现在辛苦一点,总好过到时孩子下不来受罪。”

万祺也看向老顾接话:“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好不好,我可以的。
那就多谢我们赵医生了。”后半句话很明显是对赵子彦说的。

赵子彦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谢就免了,孩子出生可得认我做干爹啊!”
摆摆手退出房间,就去安排护士到餐厅给夫夫二人准备午餐了。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该文现在已发布至长佩及豆腐,与贴吧会同步更新,如果有天这里的文也被吞了,记得到群里或长佩、豆腐找我吖。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另外,LOFTER某作者抄袭且恶意拉黑删评一事我已向平台举报但暂时未收到回应,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请求大家随手帮我举报一下。原创不易,还请尊重。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宝贝们,关于LOFTER平台某些作者抄袭我文章的事情,至今平台都没有进行删帖处理,所以我真真是意难平……辛苦写的文章成了别人的嫁衣不说,维权也是处处碰壁,第一次写文就遇到这种情况,真真是求助无门,哑巴吃黄连。
再加上最近贴吧不太平,隔壁十世吧昨天也被封了,所以在贴吧更文风险太高容易翻车,经过一番纠结,我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在贴吧继续,转到其他平台继续更新,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文章已经在豆腐和长佩发布,搜索“思微悦梦”或“予你余生欢喜”都可以找到,所以如果喜欢万祺和顾政弘小两口的就请移步那里追文,也可以加群(群号见楼上或私信我)讨论剧情、了解更文的最新消息。
无论再难,挖的坑我一定会填平,因为我觉得我不该因为某些平台和某些无良作者就辜负了喜欢顾政弘万祺小两口的你们,比心。
当然如果决定放弃我也理解,鞠躬感谢曾经的支持和喜欢,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
再次感谢各位支持,鞠躬。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来看看某平台的踢皮球吗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救救孩子的点击量叭呜呜呜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从吃完午饭两人就开始在医院的走廊走走停停了,算起来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万祺体力有些透支,没有宫缩时他或强撑着继续在走廊和楼梯间缓缓地挪,更多时候是赶紧埋头在顾政弘颈窝调整呼吸,而痛时就会挣开顾政弘的搀扶扶住栏杆岔开双腿下蹲便于孩子往下走。

万祺痛时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楼梯间被放大,响在顾政弘的耳边让顾政弘觉得心里直发堵。那个向来和煦挺拔的人儿此时额头抵着扶手痛的面上失了血色,冷汗汇成了线,汗珠顺着万祺好看的下颌线噼里啪啦不住地向下落,砸到地板上汇成了晶晶亮亮的一汪水,浑圆低坠的肚子硬的揉都揉不动,两条长腿在膨隆的大肚子对比下显得过分纤瘦,颤巍巍的支撑着身体,纤腰也可怜巴巴的颤抖着,一看就知道万祺有多难捱。

顾政弘再也看不下去了,就照这个疼法,没等孩子出生,万祺就先体力不支受不住了。等这波阵痛过去,顾政弘抚着万祺后背开口:“已经走很久了,回病房休息会儿吧。”

万祺看向窗外,太阳已然西沉,余晖从窗外洒进来,金灿灿的很美,但却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胡乱把因为汗湿垂下来的头发向后抓了抓,万祺叹了口气,摸着虽然没在宫缩但仍然在微微发硬的肚子,转头问顾政弘:“现在几点了?”

顾政弘腾出一只手摸出了装在裤兜里的手机,摁亮了屏幕:“五点三十七分了。走很久了,回去歇歇吧。”他表情柔和,面上是打着商量,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万祺也没法再逞强,腹痛的程度一再升级,让他越来越吃不消,痛起来时真真是觉得连喘口气都是奢望,后腰和胯骨好像被放在了石磨上来回的碾,绵延着钻心蚀骨的酸疼。

轻轻道了声好,万祺倚着顾政弘,迈着孕夫标志性的鸭子步往病房里缓缓地挪。

路过护士站时,恰好碰到了刚从病房出来寻人未果的赵子彦。

赵子彦上下打量了下万祺,看到他比中午时明显下坠更多的肚子满意的笑了:“呦,万医生不错哟。刚还说去病房再测一次宫口呢,结果你两没回来,正准备出来印寻人启示贴呢。”

撩起眼皮看了看说着说着又没了正形的赵子彦,万祺无奈开口:“那现在进去吧。”

赵子彦看着万祺有些狼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还是狗腿地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应万祺:“得嘞,您俩先走着,我去取个东西马上就来。”

好在孩子在万祺回病房的路上没再折腾,当顾政弘扶着他重新躺回病床上时,赵子彦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也从门口进来了。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好在孩子在万祺回病房的路上没再折腾,当顾政弘扶着他重新躺回病床上时,赵子彦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也从门口进来了。

“喏,把产袍给他换上吧,方便检查,汗湿了也容易换。”赵子彦边说着,边越过病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政弘,回身就去摆弄摆在万祺床头右侧的胎心监护仪了。

顾政弘不敢怠慢,二话不说就去解万祺的牛仔裤。万祺起初还觉得当着赵子彦的面有些羞耻,下意识的躲了躲顾政弘伸过来的手。可当他目光落到自己那个硕大的肚子上时,瞬间就放弃了抵抗,配合地双手撑床抬了抬身子,顾政弘便成功褪下了他的裤子。

没等万祺白花花的腿暴露在空气里几秒,顾政弘一掀被子就将他的双腿盖了个严严实实,确认没有“春|光外泄”后,顾政弘又去脱他的卫衣。

因为万祺硬生生在深秋的天气里痛出了一身的汗,所以顾政弘特别担心他着凉感冒,手上的动作倒显得有些猴急,在万祺看来颇像……

为自己脑子里莫名冒出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感到好笑,万祺红着脸笑出声来。

顾政弘哪还有心思往那个方面想,被万祺笑得一头雾水,给他套好产袍后抬头一脸不解的望着万祺,赵子彦也带着手套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万祺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见两人都看他,有些恼羞成怒:“哎呀,不是要检查吗?快点吧,一会儿又要痛了。”

说完抬起手臂捂住眼睛把自己往下缩了缩。

顾政弘和赵子彦皆是一脸不明所以,但见万祺不说也就不追问了,一个退回床前牵住万祺搭在床沿的另一只手,另一个走到床尾架起万祺的双腿做内检。

其实内检也不太好受,但比起宫缩,万祺觉得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有进展了,已经两指了。宫缩强度也可以,就照这个进度,快的话今晚,最慢明天早上宝宝也能出来了。”

赵子彦缩回手来,一边脱手套一边向两人报告产程。

这次的内检结果终于是让夫夫二人内心有了些许安慰,相视一笑,两人都觉得自己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产程有进展赵子彦也挺高兴,但知道自己留在这万祺多少会有些不自在,所以帮万祺绑好胎心监护仪后他就识趣地退出了病房,留夫夫二人独处。

可是没等两人来得及说话,肚子里的小祖宗又刷起了存在感。

熟悉的紧缩坠痛感从腹底蜿蜒而上,疼痛一瞬间在肚脐周围爆开向四肢、腰肢蔓延。

万祺吃力地侧了侧身,试图翻身侧躺。

顾政弘一看见他的动作便明白了他的企图,连忙起身护住他的后腰帮他转为侧躺。

刚刚翻过身去,万祺便松开了刚才一直牵着的顾政弘的手转而攥住了床边的护栏,用手臂挡住眼睛闷声喘息,光|裸着的后背上下起伏,让凹进去的脊柱线条更加明显,清瘦的让人心疼。

又生生捱过了约莫一分钟,阵痛才再度平息下来。待万祺完全放松下来,顾政弘才松开他进卫生间投了热毛巾出来擦拭他再一次汗湿的额头、脖颈、胸口和手心。

期间万祺一直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没有动弹,静静地闭着眼睛任由顾政弘摆弄他的身体。

阵痛其实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从昨天的凌晨开始,万祺已经在阵痛中沉沉浮浮了良久,体力不支实属正常。再加上一个下午的走动助产,万祺此时全身尤其是后腰和双腿的肌肉都酸痛的不行,好像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叫万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平时温温润润的一个人此时也烦躁的眉心紧锁。

顾政弘深知万祺的辛苦,所以也格外珍惜孩子不作动能让万祺安静休息的时光。

他尽可能轻地擦净了万祺脸上身上的汗渍,便掖好了万祺的被子坐在床尾,揉捏那人有些肿胀的双腿和双脚。

窗外天幕已然擦黑,亮起的路灯和车灯成了漆黑病房里唯一的光源,隔音颇好的门窗将病房独立成一个完全安静的空间,只有万祺阵痛时加重的呼吸声和顾政弘帮万祺按摩时发出的轻微布料摩擦的声音偶尔打破这一室静谧。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万祺就在这样昏暗安静的环境里又一声不吭熬过了六七波阵痛。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帮着万祺又翻了一次身,顾政弘看着墙上时针逐渐靠近“7”的钟表,担心把人给饿坏了,终于憋不住出了声:“祺祺,快七点了,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叫赵子彦派个人下去买?”

万祺痛的脱力,其实此时根本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吃点东西积攒体力,再加上顾政弘也总是要吃饭的,就哑着嗓子开口:“我喝粥就行,你再看看你吃什么吧。”说完便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不再说话了。

顾政弘看他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没半点怨气,只觉得心疼。轻轻揉了一把万祺的脑袋,才抽出手机给赵子彦发了消息让他帮忙解决下二人的晚餐问题。

看到手机上几乎是秒回的“好的”二字,顾政弘就收起了手机,坐回床尾用实际行动安抚着有点小情绪的万祺,病房里再次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安静。

赵子彦没出十分钟就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手里拎着的纸袋倒是规规整整不见有半分汤水溢出。

其实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刚刚吃完饭,正站在职工食堂的打饭窗口纠结要给好友夫夫二人买些什么,收到顾政弘发来的菜单如蒙大赦,插了同事的队就赶紧带着东西往回赶。

捋顺了呼吸,赵子彦推门进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辨出顾政弘万祺两人在病房沙发前一坐一立的黑色剪影,他们的背后是窗外的车水马龙,然而两个人却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万祺又在阵痛了。

他压抑着痛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埋在顾政弘上腹的脑袋被汗打湿,五官紧皱涨红了一张俊脸,双手紧紧大力握着顾政弘的小臂颤抖着,肚子坠在岔开的双腿间狠狠收缩着,硬的连孩子在肚子里的挣动都看不出来。

顾政弘感受到万祺的紧绷,双手扶住他的两肩上下来回滑动试图分散些他的注意力,嘴里不住地小声鼓励着:“乖,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吸气,吐气……很好,我们祺祺最棒了!”语调听起来像是在哄小朋友,有些滑稽但好在万祺还算受用,乖乖按照指令照做,尽量放松身体挨过这又拔高了一度的疼痛。

这波阵痛结束,万祺直接脱力摊进了顾政弘怀里,顾政弘早有准备,稳稳地接住了软下身子的万祺,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又吃了苦头的爱人,于心不忍在心里默默叹气。

待万祺调整好呼吸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赵子彦才端着热腾腾的粥和汤包出了声:“怎么跑沙发上去了?快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我干儿子。”

帮万祺调整好坐姿,顾政弘回身接过赵子彦手里的东西,弯腰一样样摆在了万祺面前的矮几上,万祺看着他忙活,开口小声回答赵子彦刚刚的问话:“疼,躺不住了,坐起来喘气能畅快点。”

赵子彦挑眉表示理解,催促二人赶紧吃饭,自己则转身去确认胎心监护仪上的数据。

顾政弘委身坐在了万祺身边,抬手环住万祺的肩:“怎么样,吃点吧?”

万祺看了他一眼,理了理他有些褶皱的衣领,才赏了个眼神给桌上摆了半桌的各式清粥小菜灌汤包:“好,你也快吃。”

平心而论,赵子彦医院职工食堂的饭还是很良心的。绿豆粥清香四溢,红油小菜色泽明亮,灌汤包更是一个个精精神神的立在笼屉里,薄薄的外皮透出了内里汤汁的颜色,向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卷着鲜香的气息挑逗着人的味蕾。

本该是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此时在平时从不挑食极好养活的万祺看来却不知怎的总觉得油腻到无从下口,连那香味都勾得他觉得恶心想吐。

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胃里的翻腾,万祺执起筷子戳了戳那个圆滚滚的汤包,见顾政弘还不动筷子,只直直盯着他看,轻叹了口气,夹了个汤包到顾政弘面前的醋碟里,自己则端起了粥碗:“快吃吧,应该还有的熬。”

闻言,顾政弘终于舍得挪开了一下自己定在万祺脸上的眼神,但也仅仅只是一下,待他给万祺夹了包子端起粥碗后,眼睛便再次一瞬不瞬的盯着万祺的脸,好像只要一刻看不见他,他就会长了翅膀扑腾着飞走一样。

万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位置,痛的苍白的脸上开始浮起可疑的红晕,但鉴于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实在是过分紧张,也便随他去了,小口小口地咬着汤包吞着粥,在顾政弘的注目礼下淡定的进食。

但是没吃几口,顾政弘就见万祺抖着手放下了碗筷扶住了腹侧开始不住抽气。

显而易见的,新一轮的阵痛又开始了。

顾政弘也忙不迭地撂下了碗筷将后仰的万祺往怀里带,顺着宫缩推挤胎儿下行的力道轻轻揉捏他的腰侧。

顾政弘使力环着万祺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万祺顺势将头搁在了他的肩窝处,鼻腔里充斥着的满满都是顾政弘身上好闻又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了些许的熨帖。

但是来不及享受这亲密的时光,在万祺一度以为这波宫缩已经要停止的时候,疼痛徒然拔高了一个度卷土重来。

万祺猝不及防,自开始分娩以来的第一声惨叫破口而出。

万祺只觉得有一双无名的大手攥住他的子宫生生往下扯,盆骨后腰痛感连成一片,孩子也不安分的踢踹着,胃部翻腾着猛刷存在感,让万祺第一次觉得心力交瘁。

本能地蜷缩起双腿抵住下腹,上身也控制不住的往下缩,直到脑袋滑到了顾政弘的胸口才堪堪停下,双手一时找不到支撑,慌乱之中一把揪住了顾政弘衬衣的衣襟猛地用力收紧,骨节分明的手上瞬间青筋暴起,彰显着万祺正在承受的莫大痛苦。

顾政弘也不敢动弹,生怕再给爱人增添哪怕多一分的痛苦,只是沉着脸收紧了怀抱,暗暗祈祷这波宫缩能赶紧停下。

万祺又僵着身子硬撑了一分多钟,这波宫缩才算是完全过去。但他躺着没动,只伏在顾政弘的胸前大口大口费力地喘气,脸涨得通红,许久都没有缓过来。顾政弘心里发慌,不住地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但似乎收效甚微。

还是赵子彦及时察觉出了不对,见万祺实在喘的辛苦,他利索的连接好了氧气泵,而后示意顾政弘将人扶回病床吸氧以缓解症状。

从窗边沙发到病床短短几步之遥万祺走的却是格外辛苦,几乎是全程依靠着顾政弘施给他的力量一步一歇挪到了床边,接着便侧坐到床上双手撑膝,任由赵子彦摆弄着氧气管往他脸上招呼,帮他固定鼻导管。

吸氧缓解了万祺缺氧的症状,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他脸上因憋气而产生的病态的红晕,使他的脸色迅速变成苍白。透明的软管横亘在万祺俊俏的面容上,让顾政弘觉得面前的人相比刚才,更多了些让人怜惜的脆弱,和隐隐的、不知因何而起的倔强。

膨隆的大肚子此时坠在万祺腿间倒是难得的安稳,但也仅限于孩子没有作动、宫缩没有到来,肚腹将近三十斤的重量难以忽视,就算只是平静地挂在身前也让万祺的腰背时刻饱受折磨,牵拉着浑身的肌肉酸痛的好似刚刚找谁打过一架。持续的宫缩累的万祺此刻连手指都懒得动一动,但他却执意不肯躺下——站是站不住了,但退而求其次也要保持坐卧位,借重力的作用让孩子下来的快些。

见他执意如此,赵子彦和顾政弘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只是顾政弘默默起身圈住了万祺的上身,无言的给予他支持和安慰。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阵痛时疏时密时急时缓,一波波地裹挟着能让万祺万般不适的力量侵袭而来,让缩在顾政弘怀里的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又忍过一阵急痛后,万祺终于来得及管一管他翻腾痉挛不休的胃。他扯下氧气管,推开环着他肩背的顾政弘,来不及理会那人的手足无措,只是紧紧护住肚子便跌跌撞撞捂着嘴往厕所奔。不出三秒,厕所便传来了万祺压抑的干咳呕吐声,混着大开着的水龙头里哗哗的水流声,闹出的动静颇大。

顾政弘被推开后只怔忡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回身倒了一杯温开水捧在手里,而后他拔腿就往卫生间窜。

卫生间里正上演的是自打万祺怀孕以来顾政弘最熟悉却也最令他头疼的画面。

看着那人还在弓着腰一下下的干呕,偌大的肚腹微微变形,可怜巴巴的夹在台面和生身之人中间弹动着,顾政弘只觉得恨不能代替万祺受这一茬又一茬的磨难苦痛。

随手把手里温热的玻璃杯搁在台面上,顾政弘大跨步上前一手撑住万祺的肩膀,一手熟稔地一下下轻拍他清瘦的后背,生怕他呛咳起来。

为了万祺此次的生产,顾政弘这些日子来没少恶补有关分娩的知识,更何况就算他没看过相关书籍,他也该知道临产又开始孕吐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顾政弘此时心里警铃大作,不禁有些焦虑,暗暗盘算着等一会儿出去了得赶紧叫赵子彦进来看看情况。

万祺已经痛了一天,再加上一日三餐都没吃多少东西,自然早已是胃袋空空吐无可吐。可胃液还在翻滚着上涌,万祺只觉得胸口、食道、嗓子连成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不肯放过他哪怕一丝一毫,让万祺的面容较之刚才又白了一个度,冷汗从他光洁饱满的额头顺着脸庞流到下颌线,旋即滑过脖颈钻进了领口消失不见,徒留晶晶亮亮的几道水痕,连撑在洗手池台面上的指尖都惨白轻颤,好似随时会脱力垂下。

万祺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压下了喉头的呕意。漱了口后,他就着顾政弘端着水杯伸过来的手,小口小口的啜饮了几口,面色才略微好看了些。

伸手包裹住万祺泛着凉意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回升他手的温度,顾政弘和万祺打着商量:“一会出去叫赵子彦进来看看吧?”

许是刚才跑太急了,此时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些不满,在肚子里打起了拳击,万祺极度不适,又深觉自己此时甚为狼狈,便皱眉回复:“我心里有数,没事的,再等等。先回去吧。”

顾政弘颇为无奈,却也只能顺着万祺的意扶人回了病床,半句不再多提叫赵子彦进来看看的事。

好在吐过一遭对万祺体力的损耗有些严重,这一次,万祺不等顾政弘发声便自觉主动地钻进了被窝里,一只手倒是伸了出来,紧紧攥住了顾政弘的手,少有地表现出对顾政弘缱绻眷恋的一面。

带着安慰意味的冲顾政弘笑了笑,万祺便盍上眼睑不再说话了。

从产程开始到现在,哪怕就在刚才才大吐特吐了一次,万祺也从未曾开口跟顾政弘喊过一句难受,但顾政弘却清晰的感觉到万祺的状况在吐过一次之后就一点点的差了下去。

万祺已经结结实实痛了一天,东西没吃下多少反倒还吐了一次;孩子在他腹中闹腾,宫缩逐渐密集,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现在极度虚弱;眼底的青黑和惨白的面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倒真不是顾政弘护夫心切杞人忧天,而是万祺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随着阵痛一波波的袭来,孩子的脑袋和脊背死死地抵着万祺的尾椎骨,一寸一寸的磨着他后腰的血肉下行。阵阵激痛袭来时,万祺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的一次次紧绷起全身的肌肉,控制不住的在床上辗转挣扎,用尽全力抵御宫缩。

痛……怎么会这么痛?

每当万祺以为上一波宫缩已是痛到极点时,下一浪奔涌而来的宫缩总会用现实狠狠的嘲笑他天真。阵痛不断的冲击着万祺忍耐力的极限,他的视线已经开始不时变得花白一片,肆虐在最脆弱腹部的剧痛让他一度觉得此情此景连死亡甚至都能称之为解脱。

当看到万祺眼角滑落的晶莹时,顾政弘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随之而起的是心尖宛如被尖针狠狠戳着般尖锐的痛。

一时间,叫爱人承受孕产之苦的愧疚感、面对阵痛无能为力的慌乱感、对爱人身体状况的担忧之情仿若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在他的脑子里炸开,百感交集,直激得他眼眶发酸。

万祺哭了。这个认知让顾政弘身体里那根名为“万祺”的神经霎时间警铃大作。印象中,万祺上次掉眼泪还是大学和自己谈恋爱时吧……

抖着手胡乱地抹干净了万祺脸颊淌下的泪,也来不及管万祺是不是愿意了,他直接按下了床头上连接到护士站的呼叫铃,只求赵子彦下一秒就能出现在病房门口,帮万祺赶紧让肚子里的小祖宗安静下来。

结果先来的不是赵子彦的“解救”,而是万祺的安慰。

“吓到你啦?”

万祺被拢在顾政弘手心里的手指微微挣了挣,蜷缩起来轻轻柔柔地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他刚刚痛过一遭气力不足,说话时的声音是不常有的无力虚弱,语调里却浸满了顾政弘熟悉的、此时又平添了些即将为人父的温柔软糯,望向他的眼眸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顾政弘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只是搂着万祺的胳膊又紧了紧。

挣扎着在顾政弘的帮助下翻身躺平,万祺冲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人眨了眨眼睛:“我没哭,就是生理性的眼泪而已。”

晃了晃顾政弘的手臂引他回神,万祺望向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我是医生,我不会胡来的。我向你保证,我和他都会好好的,绝对不逞强,好吗?”

说着,握住他的手引他覆上了自己藏在被子里的隆起,抿唇一笑。

顾政弘仍旧不言语,却是明白了万祺这是直接打消了自己再劝他剖腹的念头。没办法,万祺太了解他了,只一个表情,便能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除了顺着爱人的意妥协,顾政弘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赵子彦来得很快,麻利的例行检查过后,又在万祺饱满的下腹上探了探,原本春风满面的脸色却是变得有点难看。

“还是三指。宫缩强度已经很高了,但是开指速度跟不上,是产程停滞了。”知道万祺不愿意自己遮遮掩掩,赵子彦也不避讳,干脆实话实说。

掀起眼皮看见顾政弘一瞬间黑下去的脸,赵子彦赶紧把前话接上:“现在来说两条路可走。一条,现在直接上手术台,剖腹让我干儿子出来;另一条,静脉注射硫酸镁缓解宫缩,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恢复下体力,等明天宫缩恢复了再战。万祺,你意下如何?”

生孩子的毕竟是万祺,赵子彦顶着顾政弘冒着冷气的眼神,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万祺。

万祺凝眉:“他……宝宝现在状况还好吗?明天再生他撑得住吗?”

赵子彦挑眉,果然是即将要当爹的人啊,父爱已然泛滥。

“放心吧,宝宝的状况可比你好多了。”

看看万祺惨白的小脸儿,赵子彦倒是也没说瞎话。

“……你扎针吧。”

果然,意料之中。

赵子彦耸肩,回身吩咐护士小姐去配制药剂。

半小时后,确认万祺和孩子的各项身体指标的数据均无异常波动,满足静脉滴注硫酸镁的条件后,尖锐的针头刺进了万祺手背上突起的青色血管中,一瞬间的刺痛却是能拯救万祺于要命的阵痛之中,万祺莫名觉得……这桩买卖,还挺值。

药效起作用很快,用药之后仅又痛过一次后,肚子便恢复了柔软不再缩紧作动,孩子似乎也是累了,乖乖的窝在肚子里沉沉睡去,间或伸伸小手动动小脚,和爹地交流下梦里的所见所闻。万祺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心里万般柔软。

搂住肚腹,不出十分钟,累极的万祺也终于进入了睡眠。

望着爱人清隽的侧脸,感受着他清浅的呼吸,顾政弘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哪怕明知明天又是一场艰难的“战役”,也格外珍惜这片刻的休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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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扶有些倦意的万祺躺好,顾政弘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万祺松开与顾政弘还相牵的手,示意他先接电话。

顾政弘帮他掖好被角,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倔强地重新攀上万祺的手握紧,才接起了电话。

“喂,妈。”

“你还知道****啊!祺祺怎么样了,现在痛的厉不厉害啊?他吃早饭了吗,没吐吧?还有啊……”

昨天因为产程的迟滞,顾政弘和万祺商量后决定先不通知四位家长,而是在今天一早估摸着孩子能在这天出生才发了消息。所以,顾政弘的父母一起床看到顾政弘发来的消息时被儿子气的不轻,尤其是江清霞,吩咐刘阿姨把鸡汤炖上又亲自把粥熬上后就赶紧打电话来询问万祺的状况,顺道兴师问罪自家不知轻重的儿子。

顾政弘敛眉,颇有些无奈,“妈,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啊。祺祺现在状况还不错,不过他已经痛很久了……”

依万祺的意思,顾政弘没敢告诉自家母亲大人万祺昨天的一系列意外状况,只匆匆一句带过,不过这也足够江清霞狠狠心疼一把了。

“好好照顾祺祺,我们一会儿就到!”

见顾政弘被怼的不知说什么好,万祺笑着伸手,示意顾政弘将电话给他。

“妈妈。”

“诶,祺祺啊。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是不是痛的特别厉害啊?哎呦辛苦祺祺了,妈妈马上过去。有什么想吃的吗?跟妈说,妈给你带啊!”

闻得听筒那头换了人,江清霞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幸好顾澜晖顾政弘父子二人对这种画面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才没有惊叫出声。

“妈,我痛的不厉害,也不辛苦的。”万祺笑眼弯弯,映在朝阳之中温柔的面庞仿佛会发光,看的顾政弘心里暖暖的,只觉得眼前的人自己看一辈子都不会倦。

似是沉吟了下,万祺复又开口:“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不太有胃口。妈妈您要来的话路上别急,慢些,安全第一。”

只有万祺自己知道,一句话断成两句,始作俑者实则是宫缩。万祺只觉得腹底倏地变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被铺天盖地的痛感占据,灼烧坠胀感包裹着整个肚子肆意凌虐,叫他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生生止住了痛吟。猛地扯住了病床的栏杆勉力稳住呼吸,这才强撑着吐出了后半句话。

到底是隔了电话,万祺些微的反常并未被顾母成功捕捉到,她又叮嘱了几句什么便切断了通话,心急如焚如她只想赶紧收拾收拾往医院赶。

顾政弘此时也看出了万祺的难耐。他将万祺递过来的手机接过随手丢在椅子上,便护住万祺的腰将手探进了被子下浑圆鼓胀、坚硬作动的胎腹顺着宫缩的力道轻轻揉抚,好让它赶紧安静柔软下来。


小夫夫二人在医院兵荒马乱,顾澜晖江清霞夫妇二人倒是有条不紊乱中有序,收拾停当后便一刻也没耽搁就往医院赶。

他们到的很快,刚一进病房,就见万祺背对着房门蜷缩在床上,双腿紧紧抵着下腹,脑袋深深埋在枕间看不清表情,但僵硬的脊背、苍白而青筋毕露的脖颈和紧攥着床栏的手无声地暴露了万祺此刻正承受的莫大痛苦。

这幅画面落在眼里叫江清霞心疼得紧,然她一抬眼却看见顾政弘一手捧着一只莹白的骨瓷杯似是忘了放下,另一只手扣住万祺的后颈,大拇指上下缓缓摩挲,俯身不时用嘴唇轻啄万祺露在外边的小半张脸,一副无从下手只得动嘴的模样。

江清霞忍不住想翻自家儿子的白眼,但终于是忍住什么都没做。她二话不说将提包和在手里小心翼翼捧了一路的保温盒塞进顾澜晖怀里,示意他去准备餐食,自己则利索地脱下浸了室外寒气的大衣,搓了搓手确保温度尚可后,将手伸进了半开的被窝,贴上万祺的后腰使巧劲揉抚起来。

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人,对于阵痛是怎么个难受法,江清霞再了解不过了。比起如履薄冰生怕弄疼了万祺的顾政弘,江清霞按摩的动作看起来颇为大力,甚至有些粗鲁,叫顾政弘看的心惊肉跳,数次想要出言制止,但深知母亲对于万祺这个“儿媳”的关心爱护丝毫不逊于自己,自然是不会乱来做出伤到万祺的事,万祺自己也并未抗拒反倒颇为受用的样子,一时噤了声,目光黏在万祺脸上,到也没忘了向母亲“偷师”。

江清霞的按摩是实实在在地缓解了万祺的不适。万祺觉得随着后背僵硬的肌肉被大力的揉抚开来,身上也松快了些,肚子里的孩子终于停止了横冲直撞,沉在了越发下坠的腹底,只是被抵着的尾椎酸痛依旧,但尚且可以忍受。

万祺托住腹底借顾政弘的力翻身躺平,涨红的面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问候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来啦”便沉默着暗自调匀呼吸。

江清霞佯装生气:“这傻孩子,瞎客气什么……饿不饿啊,多少吃一点吧?”看着万祺潮红褪去后苍白的脸,江清霞后半句话还是不自觉软了语气。

“是啊,多少吃点吧,不然到生时该没力气了。”


顾政弘坐在床沿将万祺搂在怀里拭着他汗湿的额头,也低头柔声劝道。他是最知道万祺这一天压根没吃进去多少东西,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也是多数贡献给了下水道,所以他也是最担心万祺体力不支的。

万祺倒是并不觉得饿,孩子在腹内翻腾动弹时,他只恨不得五脏六腑占用的空间能小些再小些,尤其是胃,才不至于被孩子不知轻重的踢踹不幸命中,和宫缩一同叫嚣着来折磨他。但不好辜负江清霞一大清早起来亲自洗手作羹汤的心意,也确实担心自己体力虚耗太大气力不足,万祺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吃点东西。

江清霞满意的点头,展开病床上的小桌板摆上几样看起来就清爽可口的小菜,又盛了一碗金黄油亮的鸡汤在碗里凉上,顾澜晖则将还腾腾冒着热气的清粥递给顾政弘,示意他趁阵痛止息赶紧喂给万祺吃。
万祺面皮薄,被人如此照顾颇有些不自在。道过谢后,他便扯住顾政弘的衣角自己接过了碗,表示他自己可以。

看着万祺爬上红霞的脸颊,顾政弘心情大好——美人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知道父母呆在这里万祺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他好说歹说将父母支走安顿在病房外间的沙发上,才折回了病房里同万祺一起吃一顿迟到的早餐。

比之顾政弘的狼吞虎咽,万祺吞咽时矜持的像个小姑娘。但顾政弘知道,不是万祺故作姿态,只是孩子顶着他的胃他着实吃不下。一碗清粥大半进了顾政弘的肚子,小菜也没动几口,鸡汤上原本漂亮的油花此时落进眼里,更是成了一颗碍眼的不定时炸弹,万祺担心自己呕出来愣是一口未动。

就在刚刚撂下筷子的瞬间,先前被他随手甩在椅子上的手机叮铃作响,屏幕上闪烁的是大大的“爹地”两字。

顾政弘手里还端着未收拾妥当的碗碟,着实腾不开手。万祺于是小心避开隆起的腹部,倾身去够正躺在椅子中央嗡嗡震颤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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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祺身上再次被汗水浸透,宽松的病服因被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万祺清瘦后腰和膨隆肚腹的曲线,孩子似乎也更靠下了些,万祺隐隐觉得腿有些并不住了。

虽然房间温度并不低,但顾政弘还是扯过被子掩住了万祺汗湿的下腹和脊背,才顺着他的胸口平复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要带氧气泵吗?”见万祺缓过气来,顾政弘揉了揉他汗湿的脑袋,整理好他的额发,轻声发问。

肚子里的孩子对来自父亲的声音太过敏感,比万祺更快地作出回应。他兴奋的踢了踢脚,在万祺撑得薄薄的肚皮上划出了痕迹,叫万祺已经不那么高隆的上腹肉眼可见的弹动了下。

万祺将手覆上那处象征性地轻轻安抚了一下,摇了摇头,连父亲到底叮嘱了他些什么都懒得问,一把搂过顾政弘的脖子跪坐起来,二话不说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沉沉地喘气。

顾政弘知道是长时间的阵痛折磨的人的神经都变得脆弱了。感受着万祺喷洒在自己身上温热湿润的气息,他紧紧圈住这个平时从不轻易示弱的人,像哄小孩子般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焦躁委屈的心绪。
自结束和万淳烨江书禹的通话,阵痛就一次比一次激烈起来,到赵子彦进来要替万祺内检时,阵痛已然缩短到了五六分钟一次,每次至少持续七八十秒的程度。万祺面色血色尽褪,依然维持着窝在顾政弘怀里的姿势,痛得狠时不自觉的攥着顾政弘的手憋气,才能抑制住自己向下使力的欲(望)。

“哎,万祺!不能憋气!孩子容易缺氧的!”情急之下,赵子彦也来不及考虑万祺的感受了,他不顾形象大声喝止万祺,一边利索的戴好手套掀开了万祺下半身盖着的被单。

万祺不是不知道这样会弄伤自己跟孩子,但是他是真的忍不住。

疼痛比之昨晚最盛之时更上一层楼,肚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向下挤压,骨缝被一点点的艰难撑开,孩子的脑袋死死抵住脊锥骨上上下下来回磨蹭,又仿佛有人拿着一柄铁镐不惜余力的撬着骨节势要将他生生折断。和剧烈的产痛相比,顾政弘的按摩安抚不过是杯水车薪,腰腹一圈哪里都难受却又偏偏无法纾解半分,饶是隐忍坚强如万祺,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想要向下使力将孩子推出去。

“腿再分开下。”跪坐的姿势倒是方便了赵子彦的检查,他拍拍万祺的后腰,示意万祺调整姿势。

万祺的脸上可疑的飞过红霞,但是还是“谨遵医嘱”,将腰沉下去,而后将腿分的更开了些。

痛了这许久,终于有了喜人的进展。

“不错,已经六指了。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赵子彦扯下橡胶手套,又将手伸向了万祺莹润白皙阵阵发硬的肚腹确认孩子的位置。

“嘶——”谁知道赵子彦的手刚一触到肚子,万祺就颤抖着一瑟缩躲避开他的触碰,转头复又扎回顾政弘怀里。

疼痛再次从身体内部蔓延而来,凶猛的占据了他的肚子,万祺呼吸一滞,抓住顾政弘的手蹙眉抿唇忍痛。

赵子彦见状,解开盘绕在氧气泵上的输氧管给万祺戴好,狠了狠心,还是将手覆上了万祺的下腹进行例行的宫缩强度和胎位的检查。

尽管赵子彦已经很刻意地放轻放缓了动作,但加重疼痛无可避免,万祺带着沙哑的“疼”闷闷传出的时候,顾政弘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赵子彦看不清万祺的脸,所以自然辨不出万祺的表情,但他分明看见那个在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顾政弘红了眼眶。

顾政弘眼里的情绪复杂翻涌,混合了自责疼惜和期许的眸子黑沉沉的向赵子彦投过来,等待着他的“宣判”。

赵子彦实在是不忍心打破他的期望,但还是如实说了诊断结果。“宫缩有点乏力,待会我再来检查一次,如果还不行就要挂催产素了……如果祺祺还有力气的话,你扶他下来多走走吧,待会儿也能少受点罪。”

万祺这一胎生的实在艰难,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万医生此刻如此狼狈,赵子彦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只能尽己所能想办法让他尽快将孩子平安产下。

万祺倒是没做什么回应,也不知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宫缩过后,直至顾政弘提出要扶他走走,他才直起了身子撑住顾政弘的肩膀改为坐姿,又慢腾腾地挪到床边,垂眸看着顾政弘帮他穿鞋。

一站起来,孩子带着几乎要破腹而出的力道又是狠狠向下一钻,万祺忍不住弓腰屏气,强强咽下已到嗓子眼的痛呼,撑着顾政弘的两臂都在颤抖。

长时间的跪坐突然变成站位让万祺眼前有些发黑,虚虚实实的看不真切,只是出于本能的紧紧牵住顾政弘温暖带着潮湿气的手掌。

恍惚之间又忍过孩子的一阵弹动和因站立而格外强烈的坠痛,万祺扯住刚刚在挣扎间向上褶皱的衣摆盖住坠胀光(裸)、在阵痛和赵子彦合力揉磨下变得通红的下腹,才直起身来。

但不得不说,体位的改变对胎儿的下行大有好处。万祺能感觉到胯骨处已经结结实实的抵上了一个硬物,想来应该是孩子的脑袋,撑涨得盆骨仿佛要生生裂开。

双腿合不拢,万祺只得略微分开双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给顾政弘,慢慢地在房间里挪着步子。

房间里,深秋初冬的阳光毫不吝啬盈满一室,入眼耀目的金色光晕勾勒出两个亲密相拥、不时耳鬓厮磨窃窃低语的身影。若不是墙上的电视里还播着最新最火的综艺节目,为这间屋子平添了些烟火气,倒是让人误会这是时间静止的美好。

然而对此时的夫夫二人来说,时间静止没有美好,只有扰人心烦的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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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站起来,原本猴急着要出来的孩子反倒是徒然转了性子,只是在下腹缓缓地磨,将原本浑圆的肚子撑成了一个梨形,却任由宫缩如何剧烈也再不肯向下挪动半分。万祺浑身汗湿了一层又一层,尾椎骨痛到极致,痛意甚至屡屡盖过狠狠收缩的腹部,要折断般钻心的疼,脊背已连带着后腰一圈近乎麻木,双腿打着颤快要撑不住自己和沉坠胎腹的重量,扯着万祺的身子不自觉的往下落。

察觉到万祺的脱力,顾政弘哪里敢勉强,只是顺着万祺的力道扶他大开双腿缓缓蹲下来撑住床沿。

阵痛丝毫不留情面席卷而来。肚子里揣的分明是一个会喷火的小恶魔,灼烫着子宫内壁火烧火燎的,又仿佛烧的红热的铁球伸着又尖又长的刺在肚子里横冲直撞,每一点小小的动静都是对痛觉神经的一次凌虐。

“啊——”

猛地,万祺扬起的白皙脖颈和扣住床沿的手背暴起青筋,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滚滚而下没入领口,留下一道道晶亮的水痕;原本弧度优美勾人心动的眼尾迅速被染成赤红,黑曜石般的眸子已然失了神采,此刻紧紧盍起,蝶翼般的睫毛无助地颤抖,薄唇溢出了极尽克制然而还是冲破层层桎梏的一声痛呼。

被顾政弘隔绝到门外的顾澜晖夫妇原本就坐立难安,听闻这声痛呼更是一颗心晃晃悠悠悬到了嗓子眼。

江清霞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都痛多久了……再这样下去,祺祺怎么还能撑得住嘛?”

顾澜晖心里也急。这种情形,他上次经历还是将近三十年前顾政弘出生时。莫说就那一次,顾澜晖觉得这种场面无论他经历多少次,再面对时也还是会紧张。

然而纵使心里已是波浪滔天,面上还是得稳住姿态,将妻子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大臂,他出声宽慰:“很快了,很快就好了……”

屋内的两人才顾不得管门外的父母感受如何。一波急痛过后,万祺的胃也来凑热闹,闹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过分剧烈的疼痛触发了胃部的痉挛收缩,一股酸气来势汹汹抵上了嗓子眼,万祺抑制不住一手掩唇干呕两下,便一头扎进了顾政弘手忙脚乱间刚刚送达的垃圾桶里一下下地呕着酸水。

顾政弘半跪到万祺身侧,一只手护住万祺的腹侧,反身用另一只手够到床头柜上的纸巾扔在了床沿,便轻轻拍着呕的辛苦的万祺的后背给他顺气,早就备下的温开水此时倒是终于能及时派上用场。

两三分钟的时间,胃部的翻腾才终于平息下来,然而除了清水和胃液,万祺什么都没能吐出来,反倒是耗光了一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懵。

顾政弘担心地上凉再刺激宫缩,但是也不敢贸然挪动万祺怕他头晕,权衡之下,只能将一条毛毯从床上扯下来垫在万祺身下,才扯了纸巾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看他小口小口的喝水。

“把电视关了,好吵。”

原本是为了转移万祺注意力而放的综艺节目此时不合时宜的爆出了一阵笑声,于是遭到了“主子”的嫌弃。万祺难得的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勒令顾政弘关掉电视,神色里分明带了委屈,仔细分辨,还有那么一点撒娇的意味。

顾政弘哭笑不得,爱怜的蹭了蹭他的脸颊,起身关掉了还在聒噪的电视,复又折回来蹲下身子好言好语地劝:“先站起来吧?地上凉。”

万祺痛的烦躁又无力,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挪进顾政弘怀里贴着他的大腿,恨恨地揉捏他肌肉结实的小臂泄愤。

顾政弘心疼又好笑,但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就默默够过了搭在椅子上的他的大衣把人裹紧揽进怀里揉腰。

缓了好一阵,万祺才闷声闷气开口:“唔……扶我一把,腿要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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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阵痛并没有因为万祺的示弱就心生怜惜好心放过他,反而是变本加厉一次次如潮水般袭来,扰的万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撑着顾政弘在房间里慢慢地踱,实在痛的紧了就坐在沙发上歇歇,抑或软绵绵地窝进被窝里,任由顾政弘如何摆弄,他也只是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咬牙无声忍痛,只间或传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痛喘。这一折腾,就又是将近两个钟头……

万淳烨江书禹落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来不及告慰满身的风尘,一下飞机匆匆取了托运的行李,二人便马不停蹄的到车库取了车往医院赶。在此期间江书禹抽了个空挡将关了机的手机打开,竟是半条顾政弘或万祺发来的消息都没有,不免心烦意乱。


“淳烨,要是孩子已经出生了,政弘不可能连个消息也不发给我啊。要是还没出生……这都将近三十个小时了,祺祺太遭罪了。”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和滴了浓墨般阴沉似是酝酿着一场大雪的天空,江书禹心急如焚,却竟是连拨个电话过去的勇气都没。

万淳烨心里也不好受。就算这些年来他接生的婴孩数以千计,亲自为江书禹接生万祺时的场景也依然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一想到当时江书禹经历过的挣扎难耐又要在万祺身上重演一遍,到底是于心不忍,更何况万祺胎位凶险,只怕磨难比之江书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还是探身过去扣住了江书禹的手指紧了紧,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会没事的,祺祺不是不知分寸胡闹的孩子。”

江书禹闻言不再说话,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些,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紧张不安。

幸而一路上都没有堵车,总算是顺风顺水的到了医院。

进了病房,万淳烨和江书禹先是同顾澜晖江清霞简单寒暄了下,就见赵子彦正和小护士交代着什么,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而套房里间的门紧紧闭着,半点动静也没传出来。

说话间,赵子彦也看见了他们。加快语速迅速打发了小护士,他长腿一迈走上前来,冲着万淳烨恭恭敬敬唤了一声“老师”,又向江书禹微一颔首点头致意。

江书禹牵唇一笑算是是回应,也等不及万淳烨开口便直接自己开口询问道:“万祺怎么样了?”

赵子彦闻言,蹙眉沉吟了下才开口:“宫口已经开了七指,羊水还没破,怕他一会儿没劲儿了所以刚刚已经送了饭进去;宫缩力度已经很强了了,可惜维持时间不够长,所以孩子下来的有点慢。已经打算等他吃点东西一会儿就打一支催产素了,估计……最晚下午,孩子也该出来了。”

江书禹点点头,轻声道了谢,头也不回朝里间套房迈步,万淳烨轻拍了下赵子彦的肩,跨步赶上江书禹,二人轻手轻脚进了病房,反手合了房门。

彼时万祺已经被阵痛揉磨的没了脾气,跪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顾政弘颈侧,双臂环过他的肩头交付出了身体的大半重量,cos树袋熊将自己挂在顾政弘身上,清瘦的背影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腰线依旧分明半点没有身怀重孕的样子,连肚子也大半被遮掩住看不真切,但看万祺漏出的小半张侧脸和脖颈上任顾政弘动作如何利落也擦不尽的水痕,想来那里面的孩子也该是不太老实。

恍惚之间听闻门响,万祺还以为是赵子彦忘记交代什么东西了,头都没抬。在听见顾政弘唤了声“爸爸爹地,你们回来了”才猛地醒神,睁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将有些虚无的视线投向了门口的位置,影影绰绰瞥见两个越来越近的熟悉身影,好半天才对上焦。

“爹地……”万祺还是有些怔愣,却身体反应快过脑子,乖乖的张口叫了先一步走上前来的江书禹,那懵懂的神情让江书禹猛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会甜甜唤他爹地的粉雕玉琢的小不点。

江书禹鼻尖一酸,他自是知道儿子能忍,却还是心疼他这般能忍。

从顾政弘怀里揽过万祺,又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毛巾,示意顾政弘再去取一块干爽的来,才仔细给仿若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儿子擦满身满脸的细汗。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他长多大,走多远,就算是即将为人父,也到底是自己心里那个无可取代的小宝贝。

“唔——爹地”阵痛已几乎没了间隔,才停歇了短短不过几分钟让万祺咽了几口清粥就又重振旗鼓。孩子不顾一切往下挣,骨盆被生生向两边分开,尾椎要被碾碎了一般疼的万祺忍不住的颤抖,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在看见父亲的瞬间全线爆发,委屈得他红了眼尾,连带着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江书禹了然,干燥温暖的手拂开了被汗水黏在万祺额头的湿发,而后揉捏着向他腰胯间探去,使力松了松那绷得僵硬的肌肉——到底是能看见胜利的曙光了。

江书禹又陪万祺熬过了三四次阵痛,顾政弘则兢兢业业做着擦汗小厮,期间万淳烨仔细检查了胎心监护仪上的数据,才将一颗心安安稳稳放回肚子里。

等到推着小车的护士进来准备给他挂催产素时,万祺就开始赶人出去了。

“嘶……爸爸,你和爹地先出去吧,你们在这里我会分心……”

挺了挺酸痛到麻木的腰,揉着还在发硬的肚子,万祺才不会承认其实是因为他怕待会儿痛的更甚,一看见江书禹就委屈的想哭根本没力气分娩呢……

针头顺着万祺白皙的手背戳刺进了那青色的血管,将催产素调好流速后护士小姐就退了出去。

江书禹也不坚持,将万祺“还”给了顾政弘,只说等扶他上了床就出去外面等。

万祺撑住顾政弘将自己翻了个个儿坐回沙发上,然后才磨蹭着勾上了顾政弘的脖颈,依着他给的力缓缓往起来站,顾政弘看着他直打抖得腿,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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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用力,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赵子彦的话让万祺生生压下了胃里的翻涌,抿唇攥紧顾政弘身后的衣衫向下用力。顾政弘感觉到身后发了狠的力道,心里不是个滋味,唯一能做的就是轻声给他加油。

这一次的用力显然是有效的。待万祺乏力泄气,孩子的脑袋已经抵在了产|口处,将产|口撑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沾着羊水的黑黝黝的一簇胎发正随着万祺的呼吸进进出出,似乎是在小心试探着是否可以降临于世。

万祺被身下满溢的憋|涨感折磨的直抽冷气。

环住顾政弘的脖子,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顾政弘埋首贴近他一张一合的薄唇才听清他说的是——

“顾政弘,我难受,我好疼……”

声音不似往日清亮明朗,因着长时间阵痛的折磨有些喑哑,还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淡淡委屈哭腔,格外惹人怜惜。

心顷刻间软的一塌糊涂,又酸涩的无以言表。

欺|身上前爱怜地轻吻了吻他发红的眼尾和苍白的唇瓣,伸手盖上了他赤|裸的腹顶,顾政弘哑声开口,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深情。

“我爱你,祺祺。再坚持一下,好吗?”

由不得万祺决定好与不好,子宫狠狠收缩着将孩子往下推去。

“呃——”

万祺扬起纤细脆弱的脖颈,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便蹙眉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涨红了脸用尽全力将孩子向外推去。

在羊水的润滑下,孩子下来的倒还算顺利,只是在孩子头围的最大处通过穴口时,一声压抑不住的哀嚎破口而出,莫说顾政弘,连产房外的江清霞都听得红了眼眶。

万祺感觉到孩子脑袋出来的那一刻,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

狠狠喘|息了几次,他干脆一鼓作气,再次弓起腰背想要将孩子的身子也一并推出去。

赵子彦一个头两个大,心说这人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托住孩子的脑袋帮助他轻轻在产道里翻了个身,而后顺着万祺的力量和羊水的润滑,稳稳地接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家伙。

万祺只觉得锥心蚀骨般的剧痛过后便是身下一松的轻快,随着剩余羊水的大量涌出,肚子迅速的瘪了下去,这让他得以动作灵巧了些许地翻了身半躺回床上,眼睛一刻也再离不开那个在他肚子里扎根了十个月,又让他痛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此时则全身通|红赤|裸地在赵子彦手里舒展着手脚号啕大哭的小婴孩。

万祺眨了眨眼,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直到赵子彦将那个温软的小家伙儿贴到他的胸口,才后知后觉的搂住孩子小小软软的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护着他脆弱的脖颈,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生怕稍大一点的动静就惊了那个小肉团子。

“男孩儿,六斤二两,出生时间十四点十六分,无侧|切无撕|裂。恭喜啊,当爸爸啦。”
一室的静谧还是赵子彦打破的。将孩子交给万祺,他就走回了床尾,等待下一波宫缩将胎盘拽出来,把时间留给初见的一家三口独处。

“谢谢。”顾政弘真心道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喷薄涌出的情绪,圈紧了怀里的一大一小,低头吻上了万祺光洁饱满的额头:“辛苦了,宝贝。”

窗外,方才还因下雪阴沉着的天蓦然放晴,明媚的阳光撕开层层叠叠厚重的云,映在刚刚落了雪的地面上,勾勒出空气中每一粒微尘的沉浮,也勾勒出病床上相拥而坐的一家三口的美好画面。

历尽苦辛,终将拨云见日。

后来,顾政弘为儿子取名“霁明”,顾霁明。

霁月清风,光明磊落,如此,便好。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完结啦~给各位看官笔芯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时间:2020-04-25 06:25:22
情人节番外小甜饼来咯~

楼主:心永恒天使至上

字数:30435

帖子分类:生子文

发表时间:2019-08-09 00:56:00

更新时间:2020-04-25 06: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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