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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旧城往事—狼狗的驯养故事(长篇,纪实,冷文)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前言:
如果你歧视冷血的动物,那么请远离狼狗,即使他还只是少年未到壮年。
他会从雪地里伺机扑过来,咬住你的大腿,扯掉肉皮,撕裂筋骨,直到你鲜血淋漓,让你感受到犬牙磕碰在骨头上的感觉。阮天昊自由踱步在自己任性的人生道路上,他用牙齿和别人的鲜血探索这个世界。他很满意。他是一条狼狗,一条横行无忌嗜血的家伙。直到他遇到了心爱女孩的哥哥,俩个年轻人交错而过,上帝一个手指轻轻点下,给予了他惩罚,他落入了上帝的圈套。
贺净书短暂的22年的人生里,他所有的感官细胞从那场火灾开始,已经一个个退化死去。他麻木地看着阮天昊张着血盆大口竖着尾巴示威,看着这条年轻的狼用尖锐的牙齿撕裂自己的身体,掏空所有的的肌肉组织。血干涸了,腥味弥漫。最后,他手臂撑地,坐着,用血手拍拍对方的脑袋,问一声“够了没”。
他瘸着腿扶着墙站起来,继续上班,干活,挣钱,继续支撑着无所谓的明天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原帖子被系统吞了,也申请不回来,心灰意冷了几天。不过这种文风的好像是非主流,喜欢看的人不多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再发一次试试,如果真没有读者,那就算了。有些故事大概也只适合留着自己看吧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第一章,毕业季,分手
苍白的躯体躺在冰凉的床板上,白茫茫的日光隔着白色的窗帘照进来。喉头有些颤抖,火辣辣刺痛的眼睑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粉白的墙壁,乳白***顶,白色有些微暖的世界。到天堂了吧,一丝笑意从嘴角无力地掉出来。吧嗒,吧嗒,是滴血的声音。瞳孔扩散,那笑声像从架子上倒掉的瓷器,瞬间摔得粉碎。
还活着,第二次**未遂。
还没死,还活着。
活着干嘛,某个羞耻的部位传来的撕痛,沿着脊椎蔓延到背部,胸口。最后像一根根针插进喉咙,提醒着他。继续苟延残喘,接受这可笑而又肮脏的人生。
一个年轻男生,一张疲倦了的清秀面容,终于又阖上了眼。
贺净书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如波诡的天气,低低的天边永远埋藏着乌云。你不知道何时会晴空万里,何时又下起瓢泼大雨来,危险总是伺机爆发。但是他也很少抱怨什么,其实生活对待他并不薄。虽然是普通家境,但为人踏实勤奋,高中大学成绩一直优秀,22岁,他早早地大学毕业了。而且,最忧心的工作,从家人的口中得知已经有了着落。唯一的遗憾就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外加紧张的时候有些口吃。这种生理缺陷曾经让他很自卑。

不过他也有让人艳羡的地方,身边有一位称得上历史系系花的女朋友。两个人从大一互有好感,到大二走在一起,直到毕业。似乎是种子萌发,长处嫩芽,花开花落,终于要结出果实。但今天他却是去赴分手宴,相恋三年的女友,多少甜蜜时光,一切都要合归结束。
六月的风,骚动闷热,带着嘲弄,带着让皮肤有灼烧感的肆虐,吹过学校大门口的马路。路面上泛起一层刺眼的白光,抬头看,明晃晃的日头正挂当空。
他低头瞧瞧锃亮的皮鞋,修长的黑裤,白色的衬衣,这是为毕业找工作添置的,而如今却在这种场合派上了用场。不知所谓,明明是分手之约,还是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大约心里还是抱着一丝能挽回的希望吧。即使是最近突然的冷漠,莫名地保持距离,甚至偶尔的挖苦都还没让他彻底绝望而坠落谷底。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横穿过马路。
熟悉的小屋,文雅的英文招牌,只是那旁边的俩个小天使,再不是温馨的笑容,翘起的嘴角好像是看好戏的玩味。
推开玻璃门,进到咖啡馆内。一愣,对方竟然先到了,正坐在角落,好像在低头看什么书。几年里无数次的约会,对方很少会先到地方而在等他。是第二次吧,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像一条瀑布爆洒下来的乌黑长发散在肩头,发丝下一副清丽姣好的面容。女生正埋头看一本英文翻译过来的诗歌集。听到脚步声,女生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闪着睫毛眨了眨,嘴唇上的口红是粉色的,像丁香的花瓣。
“来这么早。”他微笑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女生没有说话,点点头。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一阵尴尬的寂静。其实俩个人已经冷战一个多月了,从写毕业论文开始。
“工作找的怎么样?”可能带着一丝愧疚,或者是想起了男朋友往日的好,女生先开口。
“还行,挺好。”不知为何贺净书没有老实交代,但也没撒谎。
“额。”
女生莫名地笑了,然后用白皙的手指把有些散下来的长发撩到肩后。
还是这么纯情,这么漂亮。贺净书看着被自己宠了三年多的女友,心中各种滋味涌上来。
“家里帮我找了找关系,我要回老家了,去面试。”女生接着说。
“那以后......”
“以后就不回来了,这个城市不属于我。净书,谢谢这三年来你对我的照顾,还有这几个月,我知道你挺辛苦的。以后......”女生的神情此时有些黯然。
“以后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对不起。”贺净书突然开口打断。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辛苦和付出,到最后只换到了一个“好”字,连“优秀”估计也称不上吧。
“找工作没帮上你的忙,小芊。我......”
“没关系。”女生无所谓地笑笑,好像在安慰他。
“其实你挺不容易的,你们家里也没什么关系,我理解。如果以后有机会来这个城市玩,希望你还能招待我。”
这话已经把他们的关系生硬地拉开,那一层虚假的掩饰已经消失。感情,纠葛,所有的美好,全部都变成泡沫。贺净书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贺净书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咖啡馆的,只觉得迷迷糊糊中女友,不,前女友离开了,像一只蝴蝶扑闪着一对轻盈的翅膀,毫无留恋地飞到窗外。
再抬头,看到的是依然毒烈的日头。他已经站在马路边上。
胸口一阵酸痛,他捂着心房的部位缓缓地蹲了下来。
大概是嫌弃自己没本事,没钱,没关系。帮不了她留在省会城市,帮不了她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有些事他清楚,只是太冰冷,不想去触碰。这残酷的世界,所有伤心都深深埋葬在心底吧。
贺净书从高中时就知道自己可能长了一副讨女生喜欢的皮囊。但仅此而已。他更知道自己那平凡的家境,什么都逆来顺受甚至有些懦弱的性格,都不是讨人喜欢的。所以对待爱情,他万般呵护,生怕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他是实打实地想帮忙,从半年前就开始省吃俭用,把节省出来的生活费和暑假打工挣的钱都凑上,买了两瓶茅台和礼品去给导师送去。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友,但没用,那些东西教授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拿走。临走告诉他,学校给教授留的名额有限,教授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多带学生。至于介绍单位,这个还是要靠自己,老师爱莫能助。
后来,贺净书从得到导师推荐的室友那里,喝酒时无意中才得知,那是嫌弃自己的礼物薄了。从教授家出来后,一个人在学校附近小酒馆喝了半斤酒醉醺醺回到已经空荡荡的宿舍,最后他还是亲手把女朋友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彼岸,再也不属于他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失恋的刺激,在离开学校之前自尊突然敏感起来,他要再挣扎一把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穿上西服,皮鞋,抱起自己的简历,忘掉家里给做的安排,重新投入找工作的人潮中。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现实是残酷的,并不因为他的一时转性而有所改变。他已经不在乎工作跟专业是否对口,已经不在乎工作地点是否在市区。但稍微有点体面的,都是被人挤破头。母校是一所不错的大学,但他所在的城市可是省会,跟那些顶尖学府的学生比起来,自己的学历冷门的专业真有些拿不出手。
“形象不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就是口条不行。我们的工作对个人能力要求特别强。必须在最短时间,一两个月内完全熟悉掌握所有的技术流程。等通知吧,下一个进来。”
这是他最后一次从一家印刷厂出来时听到的评语。心里并没有太多难过,没戏了,但起码对方跟自己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后他心里已经彻底妥协了。乖乖回家,然后乖乖听从家里人安排。管他什么工作,管他以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生。杜晓芊的离开已经带走了他人生一半的希望。
贺净书的家就在这个城市,是在一片没改造的老城区里的棉纺厂家属院。月底的时候,他办完了所有离校手续,跟同学,老师吃了欢送宴,独自拉着一个皮箱扛着包裹坐公交回了家。
下了公交车,他扛一个,拉一个,有点吃力地进入老城区。杂乱的街道两旁全是破旧的六层小楼,树荫下在下象棋的老人,睡眼惺忪晾衣服的妇女,光屁股跑来跑去的小孩,吐舌头的老狗,房檐上偷腥的猫,都是熟悉的场景。空气里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穷人的味道,生活的味道。
走到已经荒废的戏院门口,再过两道巷子就是自己家。但是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他决定从戏院里面穿过去。推开已经锈掉的大铁门,看到湮没在野草丛里斑驳的戏台和一排排座椅。他不由得心生感慨,这里有太多孩提时的嬉戏时光,那时自己还是天真无邪,那时家道还没有中落,那时爸妈对自己还是疼爱的。
从戏台旁边的小甬巷走到底,然后爬过一堵不高的墙就能到他们家的隔壁了。小时候多少次跟伙伴从上面一跃而下,抹着鼻涕跑回家吃饭。
突然他听到一阵叫骂和殴斗声从破墙的隔壁传来。那里是戏台的后面,演员化妆准备的地方,他很熟悉。
贺净书对突发状况原本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但这可是发生在他们家附近。难道是弟弟又跟人打架了。心头一紧,他退出甬道来到戏台前,沿着侧面的台阶上到舞台。刚准备从幕布的边上穿到后台,就见眼前两条黑影闪过,他后退一步,俩个一头黄发,流里流气的家伙窜到面前,然后又纵身跳下,沿着坐席中交的小路往大门口跑去。
行李箱被踢倒了,他赶紧弯腰去扶。而就在他抬头要往里走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跃而出。对方没料到,这小小出口处还站着个大活人。贺净书就见一件染着血色醒目的T恤飞扑到跟前,俩个人身高相仿,脑袋猝不及防狠狠地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贺净书后仰着跌倒,后脑勺狠狠地磕在戏台的水泥地上,疼得他额头立刻冒了一层冷汗。对方立刻弹跳起来,着急去追刚才跑掉的对头,动作太快一没注意被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把手给绊住,又一次猝然摔倒。
贺净书来不及看清是谁这么粗鲁,他一手撑地一手揉自己的脑袋。冷不丁,对方再次砸在自己身上,然后俩个人本能地抱在一起从一米多高的舞台边缘沿着台阶滚下去。滚的难看不说,而在磕磕绊绊中两颗脑袋好几次发生碰撞。贺净书痛苦地感觉到对方的牙齿撞到了自己的额头,自己的鼻梁骨和下嘴唇。而自己好像无意中咬到到了对方的耳朵。
他们同时从舞台下站起来,就在贺净书要开口时,对方先吐了一口唾沫,擦擦嘴,然后一脚毫不客气地把他踹倒。贺净书猛然向后跌去,身子正撞在满是灰尘和蛛丝的墙壁上。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冉玉蓉脸色微变但立刻又换上笑容。
“你爸看着他那场子呢,现在生意好过不来 ,一会我去送饭。”
“那小武呢,今天不是周末么。”
“他呀”,冉玉蓉想了想。“周末老师给补课不回来,马上要高二,他们学习紧张。”
“搞笑。”
贺琳琳笑了一声:“妈,也只有你才信他那鬼话。”
“你这丫头,你弟学好了不行啊。怎么老不相信人。”
“随便吧,跟我没关。”
贺家大小姐撇撇嘴低头吃饭。贺净书瞧着眼前嘴上依然不饶人的妹妹,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眉眼跟妈妈一样漂亮秀丽。他突然想起戏院里那个和自己撞在一起的家伙,他清楚地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
吃过午饭,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贺家这栋小楼楼上楼下一共六间房,楼下是堂屋,爸妈卧室和杂物间,楼上住了他们兄妹三人。
房间收拾好,又洗了个澡。他挠着半湿的头发去敲妹妹的房门。
贺琳琳并没有把客人让进屋的意思,只开了一半门,露出半截身子,一脸的不耐烦。
“干嘛?”
“琳琳,咱们谈谈好吧。”
“有事?”
“嗯,有事。”作为大哥贺净书还是有一定自以为的威严,他强行推开门进到妹妹的“闺房”。
“有事就说,我忙着呢。”
贺琳琳关门把拖鞋甩地上,跳上床拿起一本杂志背靠着枕头低头看起来。而对面正襟危坐的正是她大哥。
“琳琳,不是已经高二了么,怎么还看这些书,学习要紧。”
贺琳琳把杂志放到一边,抱着胳膊瞧瞧半年未见到的大哥。一副凑合的皮囊确实招不少女生喜欢,但却是个懦弱的家伙。最可气的是明明俩人差了五岁,但很多人却说他们像双胞胎。贺琳琳最瞧不上没有主见的男生,即使是亲人。
“堂堂的大学生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请问有什么资格说我。”
贺净书脸一红,有点挂不住了。
“怎,怎么没有,我,我是关心你。”
“我的学习成绩很稳定,放心我不会走你的老路。”
“好歹我也是X大毕业的,你哥哪里丢人了。”
“是不丢人,但也仅此而已。对不起,省内的大学我没看上的,我要去上海,上海交通或者复旦。如果不出问题高三我会被保送。反正,我们不在一个档次上。”
妹妹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他清楚。他想换个话题。
“琳琳,其他的呢,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成绩优异也会受影响。哥是过来人,只是想提醒一下。”
贺琳琳把放下的杂志又拿起来。
“那你操心多了,我有自控能力。对了,怎么没带女朋友回来,不是跟你同校的么,分手了吧。我知道大学生的毕业季也是分手季,看来这几年的感情都付诸东流了,可惜。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好像来过家里一次,杜晓芊对吧,外地人。”
“你......”贺净书说不出话来。
“一个上了四年学,还要靠家里人托人情找工作的男人,SORRY,我真不是特看得起。”
“看得起看不起我都是你哥。我是关心你,你别误会。”
“放心,我们学校的男生都是些幼稚无聊的。出去吧,我要休息。”
人家下了逐客令,贺净书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把上午碰到的事讲出来不知道妹妹会不会翻脸。不管怎么说贺琳琳的心高气傲是事实,一般男生真未必能入她的眼。他站起来摸摸头,转身出去了。
晚饭时间依然不见一家之主归来,包括他弟弟也没踪影。
“妈,小武到底去哪了。”
“你弟呀,他刚打电话,说晚上也有辅导,太晚了就在他同学家休息。”
吃过饭,贺净书帮着收拾碗筷。
“男生哪能干这个活,快回屋歇着。”
“没事,您忙一天了,该我干点。”贺净书把碗筷都洗了,又把桌子擦擦,地拖一遍。
夜里起了一阵凉风,从纱窗外吹进来。院子里角落的一小片菜地里传来蛐蛐的叫声。
忙完了,母子俩坐在堂屋里说话。
贺净书给老妈沏了一杯自己带回来的茶。
“妈,爸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为我的事,”
“没有,哪有。”冉玉蓉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高挑俊秀的儿子,眼神里全是满足。
“我都知道了,跟我说实话吧。”
“额。”冉玉蓉神色一顿,不自然地拢了拢耳边的发丝。“你爸就是那个臭脾气,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放心。”
“妈,我会好好干的。”
知道老妈承受了很多压力,甚至是委屈。在父亲面前,在姥姥家的那些亲戚面前。但无用的他也只能在话语上安慰。此时他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干出一番名堂来,为自己为母亲,也为这个养育了他二十二年的家。
“乖,我儿子最棒了!妈相信你。”
冉玉蓉笑了,那一对早已失去色泽的大眼睛突然放出明亮的光彩来。即使眼角有皱纹,即使脸庞上有生活留下的太多痕迹,冉玉蓉依然笑得那么好看。盈盈的笑,像春风里一朵摇摆的百合。
贺净书突然发觉老妈气质依然,岁月的摧残下依然保有着他小时候感受到的那淡定从容。
他知道如果那边的人愿意帮忙,工作的事八九不离十没问题。临上楼睡觉前,冉玉蓉拍拍儿子的肩膀。
“净书,工作慢慢来,你是刚毕业的学生,不用急躁。就是之前带过来的那个女生,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坐坐啊。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贺净书没敢说,自己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第三章,静和高中,入职
“妈,这事回头再说。”贺净书落荒而逃,逃到二楼的台阶那扶着栏杆喘气。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不舍得,忘不了杜晓芊么?
人生最青葱的时光里最美好的爱恋,如何舍得,如何忘记。这辈子,恐怕都难以释怀了。
在家里休整了一个多月后他就正式去学校报到了。
贺净书很意外甚至有些错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任何工作经验,他竟然被安排到了市里的重点实验高中。崭新的教学楼群,漂亮的塑胶跑道,礼堂,游泳池和室内训练馆。能进入这里就读的,除了成绩优异的学生就是一些达官贵族的子弟,所以学校有实力把高中建得如此漂亮。他知道即使在省会,很多区的学校也达不到这个标准。越是如此,越觉得内心发虚。
直到一个姓高的女老师领着他办完所有的人事手续,依然有些不适应。
“贺老师,这是咱们教务主任的办公室。他等着你呢,进去吧。”
贺净书不是个却场的人,但一紧张就会口吃,这是自小落下的毛病。
幸好这教务主任是个矮胖的老头,对他挺和气。按照学校的意见,并没有安排他直接上课,而是先临摹其他老师讲课,一个星期后安排一次公开课,根据实际情况再定。接着他又见了高一的年级主任。年级主任给他引荐俩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一进语文组的办公室立刻引起一股骚动。
“哟,来个了大学生啊,这么年轻!”
“哎呦,这可是个小帅哥啊。以后咱们办公室可有意思了。”几个年纪稍长的女老师一阵逗趣。
“好啦,好啦。小贺是今年毕业的,没什么经验,以后你们多带带,有经验多传授。”年级主任压压阵脚,然后往里面指了指。
“这位是张清芳张老师,这位是李群李老师,他们是你们语文组的老前辈,你以后要虚心多学习。”
贺净书慌忙点头,然后还对着人家鞠了个躬。
“小帅哥啊,你好。”俩个都是身材微丰的中年妇女,张老师推推眼镜站起来。“不错,咱们学校招人还看颜值呀,可以,可以。主任都交代了,那这两天听我的课吧,后两天再跟跟李老师。”
一上午过得极快。下课铃声响起,贺净书跨出语文组的办公室,用手摸后脑勺,竟然出了一层虚汗。
午饭时间,但是贺琳琳并没有挪开座位。她感觉自己最近吃胖了半公斤,正盘算着减肥。
“琳琳有人找你!”同班一个女生走到她座位旁。
“谁?”
“一个大帅哥哦!好帅,好白!”女生一副花痴的样子。
“不会是那个**吧。”
“放心,不是。”
“也不是他的小弟?”
“都不是。没见过,跟你挺有夫妻相的。”
贺琳琳确认了不是骚扰者,她往教室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而此时已经被班里女生包围了。一个个端着饭缸都忘记了去打饭。
“帅哥,你是哪个班的?”
“你好,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找琳琳啊,我们跟琳琳都是好朋友,一起吃饭呗。”
贺净书好脾气地冲大家笑笑。
“琳琳,那帅哥是哪班的?怎么没见你说起过。新交的男朋友?”
“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老师,你们安分点。”贺琳琳心里翻白眼。
“啊,小帅锅老师!”那女生一听更兴奋了,捂着脸差点跳起来。
“哼”,贺琳琳笑了一声“懂不懂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皮囊一个。”
她站起来走过去。
“琳琳,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不饿。你自己去吧。”
竟然拒绝帅哥的邀约,围观的女生们倒吸一口冷气。
“一起吧,我正好有点事要找你说。”
有女生戳贺琳琳的后腰。
“好啦,琳琳。样子做做就可以啦,我们知道有帅哥追你,快去快去。”
贺琳琳不想跟贺净书一直纠缠,但是也不想承认这位就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白了等着贺净书一眼,硬着头皮一起走出教学楼。
“我带你去外面吃饭吧。今天是我入职的第一天。”
“算了,第一天有什么好庆祝的,又不是发工资。”
“那发工资了哥请你去吃大餐。”
“行啊。”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第四章,紫金山公园,赴约
“对,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在追贺琳琳。”难怪那天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几分面熟,现在仔细瞧和贺琳琳长得真像。对方心里有几分豁然。
这是实话。贺家兄妹,老幺贺纯武长得像父亲贺高峰,额宽嘴阔。贺净书跟贺琳琳却长得像他们母亲冉玉蓉,眉清目秀五官细腻。拿小时候的照片对比一瞧,就跟双胞胎似得。而且俩人不说话的时候气质也类同,斯文安静十分秀气。但一说话立刻就能分辨出来,姑娘是清冷高傲鹤立鸡群,儿子是一脸的好脾气言谈随和可亲。
“我劝你还是离我弟我妹远点。我是他们的哥哥,不会放任你胡来。”
“哦,那你要怎样?”
对方觉得这个小结巴说话挺逗乐,笑了一声走近一步。
“我是老师,我可以找你们班主任谈话,也可以叫你的家长。同学,我劝你还是以学习为重,不要浪费大好青春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你是学生!”
挺会讲道理,小结巴不结巴了,看来还真是新来的老师。
“好哦,我拭目以待。”对方突然出拳在他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抱着胳膊走开又回到厕所里。
贺净书吃痛地一声闷哼,太意外了,没想到这些学生竟然这样无法无天。贺纯武正在青春期,爱面子脾气倔强,现在真带不走。看来他要另想办法,找时间跟自己弟弟好好谈一谈。
一周很快过去了,但怀着心事的贺净书轻松不起来。周五,在一间挺大的公共教室他夹着课本拿着教鞭,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起立。”班长喊。
“老师好。”
“同,同,同学们好。”贺净书吓一跳,他赶紧安慰自己要放松,千万要放松。这个时候可不能口吃,底下坐着的除了学生还有很多老师,尤其是教务主任和年纪主任也坐在教室的一角。
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来。静静地看着一片黑压压的小脑袋瓜,四年前他也是这样无知无畏地坐在教室里,一样过着充实,快乐的高中生活。都是学生,都曾经年轻过,不怕,不怕,放松,放松。他不停地自我安慰。
“同学们,今天我来为大家讲课。我姓贺,贺知章的贺,叫我贺老师就好。请打开课本的23页,今天我们讲李白的《蜀道难》。”
为了这节课他夜里演练了无数次,教案写了二十多页,张老师和李老师被他请教得都厌烦了。这些下的功夫绝不能白白浪费。
45分钟很快过去,中间吃了几次螺丝,有几次差点口吃得讲不出话,但都能立刻镇定下来继续进行。或许是难得见年轻老师,教室里紧张的氛围渐渐被一股轻松的气氛所代替。贺净书用清亮的嗓子,阳光的笑容一点点感染了这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教务主任看了看手表,然后点点头,附耳和旁边的年级主任低声交代了几句。
课堂结束,他被叫到了高二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啊,不行,我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年级主任噙了一口热茶又放下茶杯,笑眯眯的。“只是让你做个语文老师而已,又不是担任班主任。上午,下午的两节课我都听了,讲得可以,就是缺少锻炼,有点口吃。这不是大问题。”
“可是,可是王主任,我应该从高一开始吧,这样,这样比较,比较合适。”
“哈哈,一紧张就有点口吃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历练历练就好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有二十几年教龄的人,当然知道教师的责任重大,尤其还是我们这种省重点实验高中。不过,高中课本教授的知识是有限的,最重要的是能让学生听进去多少。老实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我的母校只是个普通师范。本来,我的原意也是让你从高一开始带起,但是没想到学生对你的教课反响挺热烈,尤其是女同学。而且最重要的这也是咱们教务主任的意见。不要再说了,服从安排。”
话已到此,他只好打住。感觉肩头有隐隐的重担,此时的呼吸都带着沉重。但是又有一股莫名的兴奋萦绕着,似乎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他。加油干吧,贺净书,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恭敬地从年纪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很快他就拿到了新的课程表和三个班级的学生名单。
一切新鲜而又归于平淡,只是贺净书内心里澎湃着一股力量,让他鼓足了力气。白天认真讲课,晚上认真写教案,抽空了他还继续给张老师,李老师坐旁听生。一切都在向着好的轨道上前进。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冉玉蓉看着如此上进的儿子很是欣慰,好几次大热天跑到学校里给送饭。
“妈,你别来了,学校有教师食堂。”
“没事,我在家也是闲着。”
“咱不是还有个小卖部么。还有我爸那的场子。”
“小卖部关一会没事,你爸那有他看着呢,我不用过去。”
“这两天你跟我爸咋样了,和好了么。”他常常写教案熬到深夜,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所以这些日子还真没跟自己父亲碰过面。
“挺好的,没事。你呀照顾好自己就行。”
“嗯。”他低头瞧瞧热气腾腾的饭菜。
“妈,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不如把琳琳和纯武叫过来吧。”
“不用,不用。你妹你弟都烦我来学校看他们。”
“琳琳成绩很不错,基本稳定在年级前三。就是纯武…….”
“你弟怎么了,他最近不是学习也挺上心?”
最近他太忙,还没抽出空去管贺纯武的事情。但看到老妈那担忧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事,是挺好的。放心,有我在,他们都会乖乖地学习。”
“嗯嗯,那就好。你们兄妹三个都争气,妈妈很高兴。”冉玉蓉拍拍儿子还有些稚嫩的肩头,翘着嘴唇欣慰地笑了起来。
贺净书没想到有一天贺琳琳会主动找自己。他从办公室走出来,俩人站在走廊上说话。
“帮我个忙。这封信放学后交给一个人。”
“交给谁,这是什么信?”
贺净书没拆开看是瞧了瞧封皮。
“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份见那个人比较合适。收起你的好奇心最好别打开,不然咱们以后很难再好好相处。”
这是威胁自己啊,贺净书笑笑。
“没问题,你哥还不相信哪。”
其实贺琳琳并不是很情愿过来找自己的大哥,但思索一圈,高中两年的孤僻中,她没有一个算得上熟识的男生朋友。而且对方名声在外,是个有些危险的家伙。再怎么看不起贺净书,但他毕竟年长好几岁而且还是老师,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
今天是周五,晚上没有自习,教师食堂吃过晚饭贺净书揣好东西就往学校附近的紫金山公园赶去。公园不大离得也不算很远。但天气依然酷热,等摸到公园的假山那他还是出汗了。掏出一部老旧的二手手机,他看看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刚刚好。
旁边一群小朋友跑过来,又喊叫着跑远了。他回头四顾地瞧瞧,没看到什么人。突然一只小皮球飞过来正砸在他脑袋上。皮球掉地上又往旁边的水池滚去。他赶紧跑上前弯腰捡回来。小男孩待在原地好像吓傻了。
“没事,没事。快拿着。”他把皮球塞小朋友的怀抱里,拍拍软软的脑袋轻声安慰。
突然一个身影从假山的后面晃出来,还咳嗽了一声。
抬头看,他愣在原地。
西装革履,大背头,脑袋上抹了起码有二斤的发胶,跟脚上的皮鞋一样锃明瓦亮得刺眼。大热天西服里面还穿着白色衬衣,,还打着蓝色条纹的领带。真像是一位保险推销员。更让人瞠目的是手中的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贺净书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使劲揉揉。
对方好像认出来了他是谁。
“又是你,*。”
“你,你,是等我妹的人吧。”
“小结巴,是老子怎么了。琳琳人呢?”
“你怎么这种打扮?不热么。”贺净书又恢复平静,他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
“关你屁事。琳琳人呢?”那男生往他背后看了看,顿时一脸的落寞。但同时眼眶里一股戾气升腾起来。
“又耍老子,贺琳琳不想在静和高中待了是吧。好,好。”
“同学,说话不要那么嚣张。这有一封信是我妹要交给你的。”
贺净书从口袋里掏出封信上前两步递过去。
男生打开信封掏出一张白色的信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娟秀的蝇头小楷。
男生的眉头突然紧缩,牙齿不自觉地咬在一起。
“这个哥哥好奇怪,夏天怎么还穿这么厚。”小男孩指着面前这个有些滑稽的大男生。
“找死,滚蛋!”
对方突然扬手把信纸撕得粉碎,冲小男生恶狠狠说话。小男孩哇的一声吓哭 ,大哭不止。
“别怕别怕,这个大哥哥跟你开玩笑呢。”贺净书赶忙安慰小朋友。“小朋友,快去找你爸爸妈妈吧。”
小男孩抱着皮球擦擦眼泪一溜烟跑掉了。
“我说你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孩子凶呢,这样不对。”
“教训老子?兄妹俩合伙耍我对吧,老子是癞蛤蟆,老子想吃天鹅肉?哈哈,好。今天我就先把你这个天鹅的哥哥剥了皮开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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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人摔倒在尘埃,晕死了过去。
。。。。。。
此时已经是这个城市最酷热的季节。每到黄昏,拥挤的人潮和车流散去后,最喧闹惹眼的除了那些七彩琉璃的霓虹灯,就是路边的烧烤摊。明亮的大灯泡,滋滋响的烤串,吆喝着光着背耍酒拳的男人们。
在老城区的一条路边,沿街开了一溜的烧烤店。小板凳长卓子占去了几乎一半的路面。喧哗中还有叮叮咣咣啤酒瓶碰在一起的声音。
“海子,给我们再来三十个烤串,十个腰子,十个鸡翅,一箱啤酒。”
“好嘞,马上,马上。”
说话的是个红光满面,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此时正抓着一把羊肉串在碳架子上烤,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孜然,辣椒粉熟练地往羊肉上撒去。
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坐在凳子上摘菜。
这时有人从后面的店里走出来,抱着一箱雪花啤酒放到客人桌上腿下。
“小书,店里歇会。”
“没事,我不累。”
“你这都成人民教师了还来我这干粗活。嘿嘿。”
“老师怎么了,没啥大不了的。你不是和小水忙不过来么。”
贺净书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这是下了晚自习就直接骑车过来的。今晚生意挺好,客人来来走走七八张桌子几乎没空过。
“小书哥,喝点水休息会。”
那女孩跑到店内拿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好的。”
他接过来仰起脖子咕咕喝了几口,刺骨的凉气下肚说不出的爽快。
喧闹声还在继续,时间流逝,夜色深沉,快到收摊的点了。
趁着没人点东西的空当,那叫海子的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然后走到马路边挨着正发呆的发小一屁股坐下去。
“我去给你拿个凳子。”
“不用,不用,坐地上更凉快。
贺清书又坐会去,手托着下巴继续发呆。
“想啥呢,发愁?”
“没事,就瞎想。”
“整个大活人回来,你也够厉害的。”海子吐出一口烟又猛吸一口。
“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刚还说我是老师呢。”
“你呀,还是小时候的脾气不改。烂好人,乱发善心。钱都垫了,还想怎么着。”
“我烂好人,那你也半斤八两也是好人,大好人。”
“切,少给我戴高帽。我那是看在发小的情分上给你面子。对了,那小子醒了没,把医药费要回来赶紧撵走。不好好学习公园打架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小心你白搭了力气还一毛钱捞不到。”
“我正想办法联系他的家人。”
“哎呀,联系不上就推给学校,反正肯定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不行,我们学校校规严格,打架斗殴要被开除学籍退学。这不毁了他么。”
“那找琳琳,这小子不是追求你妹么。”
“我问过了,她说不认识。就是收到个纸条约她见面。”
“我看未必,光听电话里她跟你说话的口气,哪把你当个哥了,敷衍你。”
“不会的,我估计她是真不认识。”
“那,他那些对头呢,你没报警?”
“都跑掉了。我看都是高中生,就算了。”
“哎呦,让我怎么说你。”
“老板,再给我们烤点串,还有啤酒半打。”有人朝这里喊。
“好嘞,来啦。”海子拍拍屁股站起来,往烤架那走去。小姑娘已经把羊肉串好递到跟前。
贺净书也站起来,看看漫天的繁星,是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出不来。
房间里黑乎乎的,连窗户上的报纸都蒙了一层油腻。不大的空间还被杂货占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刚好放下一张窄床。走进来,打开开关。昏黄的灯泡亮起来,但是依然有些角落处在暗影里看不清。
床上的人还没醒,即使脸色苍白依然带着一股年少无畏和让人不舒服的戾气。这时身子微微有晃动,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了良久,但再没了动静。
老旧的钟表咚咚咚敲响了十一下,他也被海子撵回家去了。
中午课间休息的时候,贺净书终于把他弟弟堵在了学校操场一角的围墙下。一起想趴墙头逃课的还有几个,看到有老师过来,全撒丫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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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大病初愈

“给我站住。”他拉住弟弟的胳膊,又被贺纯武不耐烦地甩开。
“你敢逃课,想去哪?”
“跟你没关系,走开。”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把爸妈叫过来。”
贺纯武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到。“好啊。哥你叫吧,叫过来大闹一场,正好给我办退学。反正我早不想上了。”
“你……”
“你别管我了好不好。上学有什么用,像你这样的,学那么多年也没升官发财,还不是做个破高中老师。我都看不上。”
“你,你,你胡说什么。”贺净书被自己弟弟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啦,好啦,我回去上课。”当弟弟的看到这情形也觉得没劲了,投降。
“你给我保证以后不再逃课。”
“我保证。唉,哥,借我点钱。”说着贺纯武就掏他哥的裤兜。还真抓到钱包,打开一看大失所望。只有一张五十的,加上十块五块的零钱,眼瞅一百块钱都凑不到。
“哥,你怎么混成这样了,真丢人。”
“我还没发工资,哪来的钱。”
“你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咱妈不是给你打了好几次钱,都花完啦?你比我狠。”
“我借人了。”
“还有钱借人,搞笑。”贺纯武撇撇嘴,把五十的塞自己兜里,钱包还给他哥。
“走啦。”
“等下,小武。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上次跟你一起在厕所抽烟的那个同学,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你有没有他家里人电话?”
一提这个贺纯武的脸色大变。
“你问这个干嘛。”
“我找他有点事,你告诉我他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跟你没关系你少掺和。”说着人拔腿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小武,小武……”
贺净书喊了半天终于看不到人影,他失望地叹了口气。
晚自习辅导的时候手机响起来,贺净书到走廊接了一个电话。而这一个电话扰得他再没有心思写教案。放了学,顾不得骑车,直接在马路边叫了一辆出租。
“小书哥,你来了!”小水看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贺净书,跳起来打招呼。
“他醒了?”
“嗯,早上醒的。还有人过来看他。”
“人在哪?”贺净书激动地问。
“他在喝酒。”
“喝酒?”
“嗯,我哥劝不听,还差点跟我们急了。就在那。”
顺着小水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路边上孤零零坐着一个人。桌子上摆了一盘花生和一盘毛豆,还有几个空啤酒瓶躺在脚下。
“你伤刚好,不能喝酒。”贺净书走到跟前。
对方抬头瞄了一眼但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一仰脖又下去一大口。
酒瓶见底了,又从脚下的箱子里拿出一瓶。
“别喝了。小水,把剩下的酒抱走。”
小姑娘试探地走过来,有点怵怕坐着的这个人。
“你敢。”
对方终于说话了,口气不善,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小水退了回去。
这气势够可以的,贺净书刚想开口再劝几句,对方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年轻的面庞显现在黑夜的路灯下。大病初愈,但青年人底子好,憔悴中还带着几分朝气。是个浓眉大眼帅气的小伙子,长得不赖。但超长的发丝盖着窄窄的额头,让陡立的眉锋,黑炯炯的眼眸,若隐若现,似乎藏着什么杀机。削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更显得有股玩世不恭的劲头。大概是个有钱任性的富家子弟,贺净书默默地想。
“你叫贺净书。”
这质询的口气把被质询的人吓一跳,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嗯。
“你是静和高中的老师。”
“嗯。”
“咱们见过面。”
“嗯。”
“你多大了。
“22。”
“老男人,哼哼。”
贺净书并不在乎被人称作老男人之类的,跟高中生比他就是年纪大,无可厚非。
“贺琳琳的哥哥。
“对,也是贺纯武的哥哥。”
提到贺琳琳,年轻人的锐气顿时消减了很多,甚至肩膀顺带着颤抖了几下。黑色的眸子泛出一丝昏黄色失意的光泽。
“同学,现在换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把你们家的电话给我,我要联系你家长。”
对方突然笑了一下,那丝失意一扫全无,蔑视的睫毛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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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不屑回答。
“我好歹是你学校的老师……”
“啪”,一沓钱甩在了桌子上,让刚说一半的话卡壳。
“这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劳务费,医药费,还有……”男生站了起来“你替我挨了一板砖的补偿。”
“等下,我没说要你的钱。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男生好像在讥笑面前人的无知和愚钝。
“名字,你没资格知道。”
“同学,你知道咱们学校的规定。我之前没有告诉学校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影响你的学业。谈恋爱,打架,这些事情都不对。”
“噢,是么,那我还要感谢你。”年轻人思索了一下。
“可以告诉你,我是这个城市市长的儿子。你们全家,这条街,整个市都归我爸管。”男生用手指了一下黝黑的天空。“见家长行啊,先去市长秘书处预约。”
市长的儿子站了起来要离开。但刚走两步,风一吹身子眼看着要栽倒。
贺清书预料到了似得,两步上前把他扶住。第一次见到把幼稚写到脸上的人,他还只是个孩子,贺净书憋住笑耐着性子说话。
“就算是市长的儿子,脑震荡没好利索一样会跌倒。”
“你滚开!”
男生脸庞浮现一层红晕,面子有些挂不住,一脚踢在扶他的人的大腿上。
病人的气力没多少,更没了打架那天的狠劲。贺净书只是晃了晃身子,依然扶着。
“别闹了,回屋休息吧。你已经躺了三天,医生说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好。而且还要去做复查。快点把你爸妈的电话给我吧。”
一阵夜风吹过,有些清冷的空气里多了几分静谧。
“扶我回屋。”男生突然妥协了。
走到门口又一把将他推开。
贺净书对于这样的年轻人和贺纯武一样,全当弟弟看待,并未生气。但他知道现在是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转身想去找正在烧烤的大海说几句话。
“等一下。”
这声音微不可闻,但贺净书耳朵灵光还是听到了,他赶忙转回身。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年轻人此刻站在门口,脸色绯红,有点结巴。
“你,你能不能帮我追你妹?”
“再重复一遍,学生打架谈,恋爱都是不对的。”有些意外,这小子还是死心不改啊。
“滚蛋。”
客人渐渐变得稀疏,陆续都结账走掉。夜里十一点后贺净书帮大海兄妹俩把烧烤的家伙什,桌椅凳子搬回屋里,
临走他嘱咐小水要好好照顾杂货间那个有点蛮横的家伙。
“小书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
“看什么看。”大海用毛巾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我说书呆子,人都醒了直接撵走就行,没看人都不领你的情呀。还有你也是傻帽,给的钱还不要。那是应得的,里面还有我垫的呢。你可记住了我是看你面子才没亲自赶他走。”
“好好,我领情。海子,我快发工资了,等发了马上还你。这个学生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不能出差错。”
“我知道,就你那小心思我还不清楚。咱俩可是穿着开裆裤玩到大的。你刚当老师,满腔的热血没地方洒。可哪不好去做善事,非要贴个冷屁股。这小子软硬不吃,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
“你就理解我吧,他是静和高中的学生,我怎么能撒手不管。他还认识我们家小武,就算是朋友我也该帮一把。”
“小书哥,他刚说他是市长的儿子,真的吗?”小水好奇地问。
“听他吹吧!”大海不屑地哼哼。“一个市长的儿子连个电话都不敢报给我们。他要真是,那我还是市委书记的儿子呢,不对,我是市委书记他老子。”
“他只是个学生,大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学校再去打听打听,总会有线索。快一个星期联系不上了,对方家长肯定也很着急。”
“行。您才是大少爷,我听您的。”
贺净书笑起来,眉毛弯起,一对清水样的眸子。
“别笑了,我又不是女的,在我这不值钱。天不早了,赶紧回,注意安全。”大海摆手。
“再见!”
贺净书依然笑着,扶着自行车慢慢地融入到漆黑无边的夜色里。
“小书哥笑起来真好看,比琳琳姐还好看。”
“好看咋了,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你有啥子想法?”大海瞅着自己一脸痴痴的妹子。
“哥你净瞎说。不理你了。”说着小姑娘噘着嘴跑回店里。
学期已经过半,暑期之前还有令人头痛的期末考试。学校里到处充斥着说不出的压抑和紧张氛围。
贺净书最近有些烦恼,一个是为贺纯武的成绩,另一个是为还借住在大海小店里的那位怪学生。每次过去对方都是直接把门反锁,让他吃个闭门羹。什么期末考,家长担心之类的,好话关心的话说了一大车,对方都是无动于衷。昨天整整两个小时说得他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差点晕倒。小水趴窗户那瞧瞧,然后走过来小声说道:“净书哥你歇会吧,他,一句没听进去,睡着了。”
下课了,几个年轻老师组伴在专供教师就餐的小餐厅吃饭。
“净书你发什么呆,菜都掉衣服上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像三月里的春风穿过耳膜,又柔柔地把他拉回现实世界。
他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这么一瞅不要紧,一起吃饭好几天了,今天他突然发现近距离观察对方长得有几分像自己的前女友。柳叶一样的细眉,水灵灵的杏眼,笑起来温柔漂亮更像了。这是今年新招进来的老师中最受男学生男老师欢迎的东方老师。
“对呀,有啥心事给我们讲讲。”其他人起哄。
“没事,真没事。”
“切,谁信呀。贺老师,是不是喜欢上谁了,给大家说说。”最爱逗乐的叫白易之,是跟他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学长。贺净书觉得人比自己早两年执教,经验丰富,也经常虚心请教。加之又都是本地人,俩个人现在关系比较熟络。白易之捏准了贺净书脾气好,不依不饶。
“我可听说好几个女同事对你有意思呢。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装深沉。好事要分享,做人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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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还嫌多,一点不多。”大海嚷起来。
“光吃住啊,我们还有人工呢。书,这两千归你,是你在医院的陪床费。三千归我,你欠我的。我们跟那小子的帐一笔勾销了。”
“净书哥每天晚上都过来帮忙,哥,你咋好意思要钱。”
“反正是那个小流氓的钱,有什么。就这么定了。”
“什么小流氓。人走的时候可是一辆好漂亮的小轿车接走的,下来好几个人。”
“切,管他呢。”
贺净书想了想。
“不行,海子。欠你的钱我来给,这个必须还给人家。我一个老师拿学生的钱,这说出去怎么见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张大海气得抓住自己发小的脑袋晃了三晃差点揪下来。
“就你还当老师,学生不都被你教傻了啊。”
一个孤独的背影骑着叮铃咣当响动的自行车,背着银子般洒下来的月光,在马路上慢慢地行进着。乱糟糟的一天过去了,酷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宜人的凉风迎面吹来。吹动着骑车人年轻的面庞。
贺净书推开门,把自行车扎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突然听到堂屋里吵吵嚷嚷。
是老爸的声音,他赶紧过去。刚到门口,迎面走出一人差点撞到。
“妈,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爸喝了点酒。”冉玉蓉揉揉发红的眼睛把儿子往二楼的楼梯那推。
“赶紧上去休息吧,忙了一天。”
“我不累。妈到底怎么回事,我去跟爸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他喝多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听话,回屋睡觉。”
当娘的不容分说,直接把儿子推上了楼梯台阶。
贺净书还想说什么但看老妈这种样子只好硬着头皮上楼去了。
上到二楼路过他妹的房间发现灯光还亮着,轻轻推门。
“琳琳,睡了么。”
贺琳琳躺在床上往门口望了一眼,两条翘在一起的腿换个姿势。
“没,进来吧。”
“家里……”
“贺纯武打群架,把人打得肋骨骨折脊椎侧弯。对方要他们一人赔三千块钱的医疗费。”
“啊,真的。”
“当然。”
“家里有钱么。”他拉了把椅子坐下。
“咱爸场子收的钱全又输进去了。咱妈的积蓄都给你还助学贷款了,不然你哪来的毕业证。切,还好意思问。”
贺净书点点头,站了起来。
“你也别看书了,早点休息吧。”
“把门带上,谢谢。”
回到屋里,贺净书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胳膊,眼睛闭上睁开闭上又睁开,就是睡不着。瞪大眼睛盯着漆黑的房顶发呆。这一夜,听着窗外草丛里蛐蛐的叫声,他竟然失眠了。
第二天,趁着上午课间操时间他来到一年级四班,找了个一个比较听话的男生出来。
“小武啊,平常都是跟着其他班的学生玩。这次打架我听说是跟外校的,好像是三高的学生,是为了挣女朋友。他们半道截人家,十个打人三个,俩个腿被他们打骨折了,还有一个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这么严重。”他皱着眉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事来。“有个人跟他们在一起的,个头高高的,长得挺凶,头发还有点长,是谁?”
“老师你说的谁呀,我不清楚。”这学生肩膀抖了一下,表情也变了。
“你再想想,放心,老师不会乱说更不会害你们。”贺净书放低声音安慰。
“老师,我,我真不清楚。嘿嘿。”
“你不说也行,我可以问别人。但你这样就不是好学生了,对老师撒谎。而且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有知情不报的责任。”
这学生是个胆小的,经不起事。其实是跟着人混了几天又被人嫌弃除名了。此刻犹豫再三,看这位老师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老毛病又犯了。
“老师,你说的人叫阮天昊吧。这个人挺狠的,是纯武他们那帮人的老大。在咱们学校也很厉害,好多老师不敢惹。他是高二七班的。老师,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阮天昊。”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贺净书默念了一遍。
回到办公室,他找到七班的班主任,一个平常不苟言笑的老教师。
“阮天昊啊。”
班主任推推眼镜,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请病假了,这几天都没来上课。”
“葛老师,那您有没有他家里的电话。我有点事想联系一下。”
“怎么了,他打你们班学生了?”
“没有,我弟好几天没回家了,听说跟他在一起。我爸妈很着急。”
“这样啊,他们家里的电话我不能给。你联系她吧,我们班另外一个学生。她有手机,如果不配合你就说是我让你找的。”
“好,好,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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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秦肇

“我找人,贺纯武在哪?”
“不认识。”女孩嘻嘻笑。“来,我们一起喝酒。”
“不了,我有事。”他挡开女孩递来的酒杯往里面走,走到两排沙发中间。突然不知被谁绊了一脚,身子猛地栽倒正摔在沙发上,摔到在一个人的怀里,还把对方手里的酒杯碰洒了。
“*,谁这么不开眼。”旁边立刻有人叫嚷。
贺净书赶紧道歉要站起来。对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怀里,然后又顺势轻轻一推到旁边的沙发上。
“帅哥坐坐。鲁子,小吉你们俩个去边上。让开地方。”
“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昊子这小子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我叫秦肇,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盯着他上下打量,旁边有人递过来毛巾。这叫秦肇的也不顾及什么,脱了紫色的衬衣光着膀子,用毛巾擦拭胸膛上的酒渍。这一举动立刻换来男生们一阵口哨和女生们的娇笑。
贺净书看自己冒失地撞洒了酒人也没生气,心里安稳好多。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莫名地抗拒和慌张。
“我,我,我是贺纯武的哥哥,家里有事,我,我找他回家。”
“是个结巴”。不知哪里传来笑声。
“哦,小武的哥哥呀。鲁子,小武呢,去哪了?”
有个人过来附在耳边嘀咕了几句,秦肇点点头,摆摆手让人走开。
“小武在呢,不过有事。帅哥你得等会才行。”
“那要多久,家里有急事找他。”
“放心,我帮你催。”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贺净书刚要站起来又被旁边的人按住。
“别呀,这里大的很。你走迷路了待会怎么见你弟,来喝杯酒!”
秦肇客气地端起一杯酒递过来。
“对,对不起,我不,不喝酒。”贺净书稍稍镇定,觉得这里除了这秦肇其他人看着年纪都不大,应该是些学生。只是不明白娱乐场所怎么会放他们进来。看来家里太有钱也不是好事。自己弟弟竟然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他隐隐担忧。
“你瞧这个,总得表示一下吧。”对方指着沙发上被红酒泼湿的衣服。
“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赶紧掏出纸巾去擦,刚擦了几下对方抓住他的手腕。
“我这衣服擦不干净,而且红酒染上色我也不会再穿了。”
“那我赔你一件好了。”
“秦哥这衣服可是去意大利米兰买的,四百欧元,人民币得四千块钱吧。”旁边的小?芭?频乃怠Ⅻbr>“四千块钱!”
贺净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人,不知他们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你是小武的哥哥,咱们也算兄弟。谈钱伤感情,喝酒吧。”
秦肇把酒放到他手里。
“一杯酒抵一千,四杯就好。就当咱们交个朋友,我很荣幸。”
看着这硕大的高脚酒杯,贺净书端着的手臂在颤抖,他不知如何办了。沙发上还坐着其他人,一个个抽着烟瞧着他。男生的荷尔蒙激素被激起,在一群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面前他没什么好怕的。端起酒杯,一扬脖子咕咕全喝了下去。喝得太急,微甜发苦的酒味把他的舌头彻底麻木了,鼻子酸酸的,好像呛着了。
忽然一股又辣又热的冲劲从嗓子眼直顶出来,他捂着嘴巴憋住。有人又递过来一杯。那些唱歌和打牌的似乎在等看好戏,都停下聚拢过来。旁边全是嬉笑声和窃窃私语。
第二杯贺净书长记性了,他喝得有点慢。但是那怪怪有些刺鼻的味道还是不好受。等全部都下去,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好,爽快!”
秦肇微笑着点头,又点起一根烟,翘着二郎腿盯着他。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等第三杯被送到手中,贺净书感觉脑袋有点发涨,肚子也鼓了起来。周围的人好像在挑衅,昏暗的灯光下即使看不清面庞,但依然感觉到都不是些善意的家伙。
红酒慢慢地流入嘴中,滚过喉头,进到了肚子里。视线有些模糊,脚步有点不稳,但他还是清醒的。
“我弟弟,弟弟回来没有?”
“放心,喝了这最后一杯人马上就到。”秦肇招手,一个男生把最后一杯递过来。
贺净书有点端不住,但脑海里晃过父母争吵的情形,晃过弟弟逃走的背景,他陡然一股勇气涌上来,把酒杯再次高高举起。
看着玻璃杯中的红酒一点点全部消逝在对方的嘴唇里,那嘴唇被红酒刺激得红得发烫,男生的嘴唇却像娇艳的玫瑰,微带着双眼也迷蒙起来。秦肇笑了,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滑过自己的鬓角。

终于当最后一滴洋酒也灌入喉中,贺净书想说什么,但酒杯掉在地上人也栽倒,再次倒入某人张开的怀抱中。秦肇把人搂住,接过来手帕轻轻擦去对方额头和脸庞上的汗珠。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黄色的小药丸放到白水中。
“来喝点水解酒。”
贺净书哪里还端的起杯子,只是迷糊中听到声音然后张开了嘴巴。
解酒的水喝下去,脑袋歪在对方肩头彻底人事不省。
秦肇满意地拍拍这可人的脸蛋。今天本来心情不太好,但一只呆迷的小绵羊却闯入了他的领地,这真是上帝赐给他的礼物。秦肇是个花花公子,家里有钱,人也长得潇洒倜傥。他不仅擅长甜言蜜语,在国外待过很多年,见识广胆子也大。被他摧残欺骗失身的不只是无知的小女生还有很多未出校门的小男生。
他猛地起身,抱着人就要往外走。
这时众人都呆住了,有个胆大的走过来拦住。
“秦哥,你要不等等。这可是小武的哥哥,小武可是昊子的人,咱们怎么跟他们交代。”
秦肇眯着眼威胁似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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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跟谁交代,嗯?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他看向四周的人,“你们谁会讲出去?”
唬得围着的人都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等他们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我有信心这小绵羊会死心塌地跟着我。”
说着秦肇抱着怀里的人,用脚踢开门走出VIP包房。
没过多久包厢里再次恢复刚才的喧闹和狂躁。没有人在唱歌跳舞了,而是一群年轻人都举起酒杯嘶吼着把冰凉的液体灌入肚子里。
门吱的一声又被打开,进来了一个低着头抽着烟的人。立刻有好几个亲近的男生围过来。
“昊子,你怎么才回来。”
“昊哥,有情况。”
“什么事。”
阮天昊不以为意地把烟灰在糜烂的空气中弹了弹。
“刚有个人说是小武的哥哥,找过来了。”
“随便。”他挤开人群往沙发那走去,已经有个漂亮的公主把酒倒好,里面又加了冰块。
“可是被秦哥给见着了。”
“噢。”
阮天昊把酒端起来猛地喝下去一大口。刺激胃的东西也能刺激脑袋,他喜欢这种冰彻入骨的感觉。人往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霓虹闪烁的彩灯,手中晃着酒杯。

“秦哥看人长得不错,好像有点意思。”
“狗改不了吃屎,他不就一直是这个德行。”阮天昊哼了一声还是不以为然。
“秦哥把人灌醉喂人家吃*药了。”
阮天昊冷不丁侧过脑袋。
“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许把那种玩意带进来。”
“可我们哪管得住秦哥啊,你不在我们也没办法。”
仰躺在沙发上的人腰板一挺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直视着前方发亮的液晶屏幕。
贺纯武的哥哥,戏院,静和高中老师,贺琳琳,紫金山公园,几个词从脑海里跳跃出来。
“现在在哪?”
天涯海阁是个吃喝玩乐睡觉一条龙服务的高档场所,找间安静的客房很容易。服务小姐交了房卡就离开了。秦肇抬腿关门,然后一把将怀中的人儿丢上床。可能扔得有点粗鲁,昏睡的人不舒服地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
脱了外套贺皮鞋,先抽一支烟,让喝了酒的自己酝酿一会情绪。房间里灯光通明,他走到床边弯着腰仔细瞅着今天的猎物。
是男生,可这男生长得真漂亮。修长的黑眉,桃花一样的眼睛。即使眼睛闭着,秀气的五官,那苍白中带着一丝丝血色的嘴唇此刻又像是一颗委屈的破了皮的红樱桃,在风雨中等待着他的抚慰。
伸出手来拍拍对方的脸蛋,软软的。皮肤白腻,更加符合他的胃口。
在国外洋妞洋鹅玩久了,回国才发现还是东方人长得好看耐看。摸摸胸口,平的软的,掐了一把腰,男生里算比较细的只比上次玩过的那个女生粗一些。最后一口烟抽完,他抬手扔地上。
站起来哼着“love is over,Sorry That You're Crying ”,脱掉自己的衬衣,抽了腰带,弯下腰解对方的腰带。
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
“先生,我是服务员。来给您送热水。”
“滚开!”
房门外没了动静,他得意地搂着床上的人在脸颊上亲了两口。瞬间自己就有反应了,涨得难受,此时客房门又响起来。
“都***开,不许敲门!”
他扭头狠狠地吼了一句。
但是这次敲门声没有停止,继续咚咚地响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比他更不耐烦。
“FUCK!”
他耐着性子跳下床几步走过去。
“我不是说过不许打扰,你们这群笨蛋。”
门打开,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笑容。
有人不请自来还一把撞开他走进屋内,一眼瞥见床上衣衫不整的贺净书。
“天昊,不要打扰我的好事。OK。”
“这个人你不能碰。”
“WHAT,什么!”
秦肇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讶异。
“据我所知,你并不好这个。难道你要跟我抢!咱们是兄弟。”
阮天昊笑了笑。
“需要理由,我给你一个,不需要现在穿衣服立刻走。两个月内我不想看到你。”
“哈哈,到嘴里的肉我不会放弃。”秦肇呵呵一笑。
“要我给你父亲或者我父亲打电话么?”
“为什么,我要理由。”秦肇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他不甘心。
“他妹妹叫贺琳琳。”
“哦,就是那个追了两年都没到手的小丫头。”
“是。”阮天昊听着这话很不舒服。
“小昊昊,你还是我出国前认识的那个纯情小男生啊。稀有,稀有!”
秦肇抬起胳膊想拍拍对方的脸颊,但对方生硬地挡开。
“穿衣服走人。还有,以后再带那种药过来,咱们朋友没得做。”
“我找十个贺琳琳送给你,这个人送给我吧。”
“走不走。”
“OK,OK.我走。”
有人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天使宝贝,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咬着牙离开。
“昊子。”有人走进来。
“找到贺纯武,把他哥带走。”
“没问题,刚我看秦哥好像有点不开心。”
“不用管他。”
转身刚要离开,突然听到一阵呓语似得叫声,忽轻忽重的呼吸带着奇怪的喘息。
“热,我热。好热。”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楼主:lgchok123  时间:2020-07-04 12:14:18
“知道丢人为什么去打架,知道丢人你知道我们要赔人家多少钱么?”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有人给解决。”
“谁给解决,警察都找到家里了。你要气***是不是。”
昨天的事还是有些残存的记忆,回忆起前天晚上家里的争吵,贺净书看到这个祸事的根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架,好好学习行不行。”
“你给我保证了多少次,你还有信用么。”
“我保证这次绝对算数。”
“希望吧。”
贺老师无力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哥,那我回教室了。”
“等一下,我问你个事。那个叫阮天昊的在追你姐,你知道不?”
“嗯,知道。”
“你,你知道怎么不跟我说,你知道怎么不拦着!”贺净书更急了,急得恨不得抽自己弟弟两巴掌。
他弟却没心没肺地一笑。“哥,这都是全校的老新闻了,你大惊小怪什么。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
“老新闻?”
“对呀。昊哥从高一刚升学就跟我姐表白了。人从高一追到高二。我姐的脾气你也晓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别看昊哥平常挺威风,学校里横着走,他可是个大情种,除了我姐任何女生都看不到眼里。到现在还是痴心一片,等着我姐回头呢。”
“你别瞎说,我怎么没听你姐说起过。”
“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打听啊,这事连我们学校的门卫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我就简单跟你说两件事。高一开学典礼快结束的时候,昊哥抢了教务主任的麦克风对着我姐喊话,还念情诗。气得校长当场晕过去了,典礼差点没搞成。还有去年我姐生日的时候,昊哥找人把学校附近三条街给包了,找了广告公司在每棵树上都写着我姐的名字和他的告白。我姐爱吃巧克力,人直接买了最贵的什么意大利高级巧克力每颗树下都放了一大盒。据说买了有一百多斤,你想想得多少钱。”
“你胡说八道,这样的学生怎么会不被开除。”
“开除?开除我们校长还差不多。”贺纯武忽然神秘起来,弯着腰附在他哥耳朵旁边小声讲话。“我们的校长可是已经换了俩个了哦。现在的教务主任也是新来的,之前那个,嘿嘿。”
贺净书彻底无语,还有些震惊。他思索了半天,没任何头绪。人像是傻掉了一样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贺纯武在他裤兜里翻出钱包拿走五十块钱跑掉了。
一晃好几天过去,贺纯武竟然安分地再也没有逃课打架。学没学习不清楚,起码人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还有老妈告诉他,打伤人要赔付的医药费有人给垫了出来。谁出的,只知道是贺纯武的一个哥们朋友,人不露面也没说让他们还。家里由此引起的纷争也平息下来。
贺净书却没有这么想,闲暇时分他的脑海里经常飘过“阮天昊”三个字。之前的事情都算了,但他骚扰自己妹妹两年多的事可不能袖手旁观。琳琳是他们兄妹三人中学习成绩最优异的,也是他们贺家将来的希望。
晚自习结束,学生吵闹着跑出教室。但是新课程的教案还没写好,又半个小时后等把笔放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贺净书拿着教案往办公室走,走廊的灯已经全黑掉。收拾了自己东西,他匆匆下楼,这几天回去的晚老妈老是担心他。
走过一楼时发现有间教室的灯还亮着。灯忽然灭了,一个纤瘦的身影走出来,站在走廊上锁门。
“东方老师?”
他试探地喊了一句。
对方转身,果然是。
“这么晚还没走?”
东方若怡点头。“有个女同学生病刚回来,我这两天晚上给她补补课。拉下来的有点多,这不晚了。”
“哦,学生呢?”
“家长刚接走了。你呢,怎么也这么晚。”
“我写教案,忘记看时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笑什么,你怎么老是没缘故地笑。是不是觉得你笑起来比我们女生还好看!”
“啊。”贺净书被一顿莫名的抢白给吓愣住。
“啊什么,我猜猜为什么教案写这么晚,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度大的文章了。古文么对吧?”
“嗯,你好厉害。”被唬住的人由衷地说。
“我再猜猜,是王勃的《滕王阁序》还是李密的《陈情表》?”
“啊,好准。两篇都挺费劲,不过我正在整理《滕王阁序》里的通假字。还有好多句子我想翻译得流畅点,但翻不出原文的气势。”
“没关系,新老师嘛,这是难免的。高二难攻的古文就那么几篇,我推荐你看一本专门讲解古文字注释的书。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是一个北大教授编辑的,很好用。回头我把书名告诉你,你去书店买。”
贺净书连忙点头,又有些诧异。
“东方老师,你不是教数学的么,对语文怎么这么熟悉。”
“呵呵,纯属个人爱好。不犯法吧。”年轻的女老师眨一眨她那皎洁的大眼睛,脑后的马尾轻轻甩了甩。
贺净书突然想起自己的前女友也是爱扎马尾的,乌黑的秀发,用粉色的蝴蝶结绑在一起,在夏日的校园里,伴着他们的笑声和美好时光,在风中轻舞飞扬。
“啪。”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好你个贺净书,跟我说话还能跑神。太伤自尊了。”说着东方若怡生气似的快步向前走去。
老实说贺净书不太喜欢女生跟男生动手动脚,这位东方老师就像是前女友杜芊芊的影子围绕着自己,莫名地觉得美好和留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道歉。“我就是有点意外,不,很意外。”

楼主:lgchok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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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20-07-03 21:43:00

更新时间:2020-07-04 12: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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