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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职场小说《刺玫瑰》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对于女人的贪婪,胡允初确有切身体会,而且感触颇深。他曾交往过好几个女人,但关系均未维持多长时间。他发现了,这些女人无一例外是为了钱财,都是想从他手里捞好处,而且越多越好。所以他认为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包括自己的老婆。尽管他很有钱,却从不让老婆知道,何况别的女人。
魏虎的电话兜头给胡允初浇了一盆冷水,使他从剧情中解脱了出来,变得兴味索然。他没想到李玉如此难对付,竟然以把柄相制衡,还动用了检察院的关系。他领教过李玉的孤傲和倔强,知道她不好驾驭,却没料到她来这一手,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李玉真的掌握了证据?胡允初觉得有这种可能。魏虎说得十分逼真,称足有厚厚一叠材料,连检察院的人都露面了。可她掌握了哪些证据呢?胡允初半天也想不明白,因为做的坏事太多,记不清了。他把能够想起来的统统回忆了一遍,每件事,每个细节都过了一遍电影,总觉得没有纰漏。
李玉会不会虚张声势呢?胡允初认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能全听魏虎的。狗急了跳墙,李玉被逼急了,也有可能故弄玄虚,通过魏虎给刘松年施加压力。魏虎又没有看材料,岂能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是被吓唬住了。或许那个冯志也是假的,是装样子的,不是检察院的。
接下来怎么办?胡允初苦苦思考了一夜,却始终理不出头绪。天亮后,他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打算跟吴长安和刘松年沟通一下,看如何处理这件事。可是,如何跟他们说呢?这让他左右为难。说浅了怕两个人不当回事,说深了又怕他们不愿意听。正琢磨这些的时候,恰好王玲珑来找他,添枝加叶地说了那一通。

第五章 惊慌失措

[经过与王玲珑交谈,胡允初终于相信了李玉握有自己的把柄。反复权衡之后,他同样策划了一场针对李玉的阴谋。]

王玲珑以为该说的都说了,胡允初没工夫搭理自己,便想去找吴长安汇报情况。她起身刚要走,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呀妈呀!我怎么这么笨啊!”
“又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胡允初正低头踱步,被吓了一跳。
“我,我碰到李玉了!”王玲珑声音都变了。
“在哪里碰到的?”胡允初一头雾水。
“就是那天早晨,我在厂部门口碰到了她。”王玲珑把那天早上撞见李玉的事说了一遍。
这回胡允初不踱步了,坐在沙发上闷头抽起烟来,王玲珑何时走的不清楚。此时此刻,他仅有的一点侥幸心理无影无踪,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他明白了,那天早上李玉是拿证据去了,有了那些东西,她才敢跟刘松年叫板,敢说那样的大话。她放出来的风不是没有根据的,她有这个底气。而且他相信,那些证据多半是自己的,李玉如果告发,主要矛头也是针对自己。自己当了六年厂长,起初有些事没瞒着李玉,后来瞒着了,让王玲珑处理,却不可能捂得严严实实。刘松年刚干了不长时间,且一上台就用王玲珑,即便有把柄落在李玉手里,也不是很多。
胡允初埋怨起王玲珑来,直恨这个女人缺心眼,脑筋一点不会拐弯。李玉那么早去厂子,明显是拿东西去了,她倒好,不把这当回事,现在才醒过味来。他觉得重用这个女人是天大的错误,不应该只看吴长安的面子。他现在后悔了,当初应该劝阻刘松年,不让他挪动李玉。但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总不能束手就擒,得想办法挽回才是。他马上要找王玲珑,提醒她回去注意点,正好她在吴长安那里,便去了经理办公室。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胡允初想让刘松年收手,放弃对李玉的调整,免得火势蔓延,难以扑救。但他不便急于表态,得先看看吴长安的意见。他想了,刘松年挪动李玉很可能请示过吴长安,或许还是他的主意。虽然吴长安没对自己说起过,只有刘松年提过只言片语,但此人手伸得长是出了名的,很可能插手此事。何况事情闹大了对吴长安也不利,自己作为副手,不应该过早表态。另外,自己在吴长安面前说够了李玉的坏话,目的就是为了挪动她,既然刘松年这么做了,怎么好让他纠正过来呢。这会使吴长安产生反感,以为自己问题很大,害怕李玉手里的材料。因此只能旁敲侧击,把事情的严重性说透,促使吴长安首先表明态度,摆平李玉这件事。
可胡允初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吴长安始终不为所动。他有着自己的主意,认为在情况没弄清之前,不能让刘松年收回成命。此事不能草率纠正,那样不但刘松年没面子,自己脸上也无光。何况李玉不一定掌握证据,有可能是虚张声势,放烟幕弹。就算她手里有材料,也没有胆量捅上去,只要拖一拖,没准也就不了了之了。基于这些考虑,待胡允初说得差不多了,吴长安便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吧,你跟刘松年说一下这件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假如他愿意,可以把事情纠正过来。我不能跟他说,好像惧怕李玉手里的材料。何况我已同意了他的安排,不能出尔反尔。你们不要慌,李玉很可能是故弄玄虚,她对工作调整有情绪,说这说那是正常的。至于向纪检部门告发,估计她没这个胆量。”
吴长安这算是表了态,胡允初听罢大失所望,心里凉了半截。他原以为吴长安会态度明确,亲自让刘松年纠正这件事,没想到竟是这种态度,还对李玉的警告存有怀疑。这等于没有表态,让自己怎么跟刘松年说?他不亲自出面,刘松年不会买自己账的。唉!看来不会有舒坦日子过了,胡允初暗自叫苦,心里的恐惧蔓延开来。他耻笑吴长安过于自信,不把李玉这样的弱女子放在眼里,已经坐在了火药桶上,却浑然不知。这样的态度会害了大伙,早晚要出事,即使这次侥幸摆平,以后也会出乱子。
胡允初想把头天晚上魏虎来电话一事告诉吴长安,阐明事情的严重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人知道自己跟魏虎有联系的,官场如战场,关系网就是战场机密,不能随意泄露。职务的升迁涉及关系网的重新整合,站在哪一条线上,是决定官运能否亨通的大问题。关系网泄露了,紧要关头可能失去作用。
胡允初只得试探着找刘松年谈,先摸摸他的态度再说。实在不行,再到局里找副局长左佑,借他的口说服吴长安,给刘松年施加压力。他希望刘松年也听到了风声,而且比自己还要紧张,已经打算把事情纠正过来。风声刮得这样猛,他相信刘松年会听说的。他让王玲珑提高警惕,回去后把防盗门锁芯换了,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边的胡允初愁得要命,那边的刘松年又在为另一件事闹心。厂子下一步要改制,他觉得是个机会,便跟吴长安合计了一下,将一批设备卖了,而且是以筹措并轨结算资金的名义卖的。尽管这件事做得很隐秘,但人们还是耳闻了一些内幕,说本地买家出八十万刘松年不卖,反而以六十万卖给了外地。人们觉得价格太离谱,刘松年没少捞好处,便联合起来阻止此事。他们自行成立了护厂队,像当年的大上海一样轮流护厂,不让买家拉走设备。几天过去了,买家的车都来了,可设备就是运不走。刘松年百般解释也无济于事,事情就这么僵持着。其实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知道买家是吴长安介绍的,双方已合作过多次,会闹得更欢。
当然,让刘松年闹心的不只是卖设备,李玉这边也火上浇油,手里有材料的风声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使他的心情糟到了极点。偏巧胡允初也跟着凑热闹,中午快下班时给他打来了电话,把李玉手里有材料的事说了一遍,并添油加醋地传达了吴长安的意见。胡允初把吴长安的意见作了修改,“愿意则纠正”被说成了“必须纠正”。
但刘松年不傻,对所谓的“吴经理意见”未置可否。他心里有数,胡允初这是吓破了胆,想给李玉纠正过来,所以假传吴长安圣旨。胡允初不但有把柄落在李玉手里,而且数他的把柄最多,因此怕得要命。吴长安有此意见会亲自交代自己,用不着他传达,卖设备的事都可以合作,李玉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胡允初知道刘松年不想按传达的意见办,便旁敲侧击地问:“李玉掌握什么了?态度这么强硬。”
“别听她瞎叫唤,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呢!她手里不可能有把柄,要是有,何必等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咋的。就算她有把柄,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量她也没长那个胆,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刘松年一脸不屑地发泄了一通。
“嗳!也别大意,她大清早去厂子肯定有目的,还是重视一点好。”胡允初刻意强调着。
“少听风就是雨,没那么严重。她来厂部干不了什么,都是些旧传票,没什么可看的。我也没问题,她掌握不了什么。”刘松年说得很干脆。
见旁敲侧击不奏效,胡允初只好苦口婆心地说:“还是慎重些好,李玉手里有材料,又有检察院的关系,搞不好真能闹出点什么。她有个亲戚叫冯志,是市检察院的处长,一旦把材料递上去,事情就不好办了。最好不要弄成这样,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挽回?怎么挽回?”刘松年反问了一句。
“很好办,她原先干什么,就还让她干什么。这样一来,她也消停了,咱们也踏实了。”胡允初重复了吴长安的意见。
“我的大经理!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调整决定是我代表厂子作出的,身为一厂之长,能说话不算数吗?要是让李玉回到总厂,我这张脸还要不要了?这个厂长还怎么当?再者说,事情是经过吴经理同意的,你也赞成这么做,现在让我收回来,怎么收得回来?”刘松年不高兴了,嗓门提高了许多。
“你糊涂还是我糊涂?是面子重要还是官重要?官都丢了还要个屁面子?”胡允初也开始大声说话。
“瞧让李玉把你吓得,还像个公司副经理吗?你原先的胆略哪儿去了?怎么官越升胆子越小了?李玉能把你怎么样?检察院是她家开的吗?她有材料,咱也长着嘴,检察院凭什么听她一个人的?别说是她,那么多进京告状的,都是瞎闹腾,理都没人理。实话告诉你吧,李玉这是瞎诈唬,想拿这一点要挟咱们,信她的什么都别干了。听我的,你硬她就软,等她挺不住了,自然也就瘪了,到那时候,想去郊区还得求我呢!”刘松年没好气地奚落了胡允初一通。
“好好好,你厉害,这事你拿主意,算我瞎操心。”胡允初无可奈何,只得挂断了电话。他差点就把魏虎来电话的事告诉刘松年,但还是忍住了。
“哼!你小子!事小不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贪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把老子当成风箱里的老鼠,王八都画在老子身上,没那么便宜,挺着吧!”刘松年对胡允初的表现很不满意,撂下电话又嘟囔了几句。
其实,刘松年只是嘴上硬气,心里同样胆虚得很。他担心李玉真的掌握证据,并通过检察院的关系递上去,引发一场地震。但他存在侥幸心理,希望李玉没有掌握自己什么,只是放风威胁一下。他想了,自己上任后没让李玉办过事,都是通过王玲珑办的。倒是胡允初比较危险,即使李玉握有证据,多半也是他的,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何况面子也很重要,要是让李玉回到总厂,自己就颜面扫地了,厂长的权威荡然无存。因此他打算拖下去,直到把李玉拖垮,知难而退。
李玉不知道刘松年的真实想法,放完了风便耐心等着,看他如何反应。不管怎样,总算有了一线希望,暂时稳住了阵脚,不像一开始那样毫无目的和章法。尽管尚未收到效果,但毕竟走出了第一步棋,下一步棋怎么走,就看对手如何还招了。
可是,风声放出去两天了,刘松年那边还没有动静。李玉心里没底了,担心刘松年没听到风声,或者听到了没当回事,晒了自己的台。她想了,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倘若刘松年不理不睬,就陷自己于尴尬了。既没脸再去郊区分厂,又回不了总厂财务,只能跟刘松年拼个鱼死网破。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那将是怎样一种结局呢?思来想去,李玉觉得不外乎两种结果。一种是自己胜了,把刘松年等人送上了法庭。这样心里的窝囊气倒是出了,却算不上真正的胜利者,因为没法再在仪表厂干下去了,这样的会计哪个厂长也不敢用。另一种是自己败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尽管自己掌握证据,但刘松年等人有钱有势,一个冯志很难斗过他们,弄不好还会受牵连。最好是双方坐下来谈,自己不把他们送进去,他们也退让一步,收回当初的决定。这叫双赢,如同当年的“三八线”,双方僵持着,谁也吃不掉谁,相安无事……
李玉反复琢磨着这些,越理越乱,越想越烦,心里没着没落的。她几次拿起电话,欲给刘松年打过去,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材料。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怕刘松年产生怀疑,影响材料的威慑力。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
同样心烦意乱的还有胡允初,刘松年不仅拒绝为李玉纠正,还奚落了他一通,这让他既气恼又无奈,也更加恐慌了。他恨刘松年不知死活,都火烧眉毛了还在玩火,事情非坏在他手里不可。他恼刘松年小瞧自己,把自己看成胆小鬼,没有了当初的胆略。
胡允初觉得怨枉,自己十四岁当兵,训练刻苦,作战勇敢,先立功,后提干,最后转业到仪表厂当了副厂长,厂长,现在又做了公司副经理,可谓一路高歌,功成名就。而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有的连饭都吃不上,相比之下,自己应该自豪才是,怎能被说成是胆小鬼,失去了当初的胆略呢?当然,自己不是没有遗憾,那便是官帽太小,权力太轻。这些年来,尽管自己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能力水平不在其他人之下,却始终得不到上面的赏识,仅仅混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副经理,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
胡允初总结过,自己之所以位卑权轻,是因为没靠山,少路子。就凭自己的才干和业绩,不应该只是个可怜的副经理,当个局长都有些委屈。都怪自己命不好,生来就是副经理的材料,没那个造化。话又说回来,虽然官没做到位,但钱没少赚,如此想来又应该平衡。在仪表厂主事期间,还是很弄了些钱的,否则这个副经理也轮不到自己。这顶帽子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光给吴长安就送了十万,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头头,包括副局长魏虎。没有钱,他们能为自己说话吗?能给自己举手吗?钱是哪儿来的?是大着胆子搂来的!没有胆量和气魄,行吗?为了弄钱,自己都落下病根了,精神受到了严重刺激,常常心惊肉跳的。已经多少回了,夜里梦见自己上了警车,被枪毙了,搂的那些钱也没了去向,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容易吗?
跟刘松年相比,胡允初觉得自己并不逊色,扛过枪,打过仗,立过功,这样的人怎会没有胆略呢?让他刘松年试一试,不吓尿裤子才怪。再者说,自己搂的钱并不比他少,他才搂了几个钱!单说上次那件事,都让他办了两个月了,愣是没搞定,究竟哪个没胆略呢?真是时光逆转,连刘松年也小瞧自己了。
胡允初说的“那件事”其实并不大,两个月前他和姘头去了一趟新马泰,来回花了八万多。他让刘松年给报销,刘松年却以经费紧张为名搪塞,一直拖着没办。为了此事他耿耿于怀,觉得刘松年没把自己这个副经理当回事,人走茶就凉。也难怪,他虽当了公司副经理,却没有了实权,还不如在仪表厂时有油水,办事不那么方便了,得靠下边企业来办。
李玉之事发展到现在,胡允初认为该重视起来了,得重新考虑自己的策略。吴长安和刘松年无动于衷,李玉那边又口气强硬,所以自己要改弦更张,寻找一个切实可行的万全之策,避免事态恶化。他对刘松年的态度十分不屑,认为此人没当过兵,不懂战术,属于有勇无谋那一伙的,只知道死往前冲,不知道审时度势。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才是应该采取的态度。要参照毛主席倡导的游击战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死打硬拼无异于拿脑袋往石头上碰,非弄得头破血流不可。
胡允初琢磨了,李玉目前势头正盛,不仅手里有把柄,还有检察院的关系做后盾,后劲十足,危险性大。应该避免与之正面交锋,同时施以缓兵之计,阻止她把材料递上去。何况现在敌情不明,李玉掌握了什么不清楚,冯志有多大能量也难估计,倘若一味蛮干,没有不败的道理。要是李玉掌握了重要证据,便拥有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足以毁灭自己和刘松年。若她一时冲动将炸弹引爆,自己和刘松年将死得很惨,冲击波还会把吴长安和许多人炸飞。现在李玉放出风来,这是对自己和刘松年的明确警告,不予理睬的做法十分危险,极有可能酿成大祸。如果错过了排险机会,一切都将灰飞烟灭。魏虎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给自己打电话。眼下能够排除险情的只有刘松年,而他竟是那种态度,简直是玩固透顶,执迷不悟。他这样做会毁了这些人,把这些人的前途、命运和家庭全都毁了。
胡允初认为刘松年是在自欺欺人,不相信他把事情做得那么周密,能够经得起办案人员审查。他也瞧不起刘松年这些人,认为没有一个骨头硬的,等纪委和检察院的来了,把人关到小黑屋里,连审带唬,都得吓尿裤子,有什么说什么。别人不敢说,王玲珑就能全部交待,都轮不上别人。类似的案例有很多,那么多贪官污吏都顶不住审查,刘松年这些人算什么玩艺!
可胡允初毕竟生性多疑,遇事善于思考,精于算计,没有琢磨不到的。反过来他又想了,刘松年的态度并非毫无道理,如果李玉真的是故弄玄虚,放烟幕弹,那就闹大笑话了。思来想去,他打算先稳住李玉,探探她的底细再说。他要制造一种假象,让李玉觉得事情有希望解决,从而把材料攥在手里,不急于告发。然后再进一步接触李玉,探明她的底细,见机行事,慢慢采取对策。胡允初不愧是军人出身,有些招法,深思熟虑之后,他要和李玉过一招了。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第六章 鸿门之宴

[为了稳住李玉,胡允初设了一席鸿门宴。李玉不明就里,竟和冯志等人应邀赴约。]

李玉越来越焦躁了,刘松年的沉默让她失望,以为只剩下告发一条路了。这天吃罢早饭,她把丈夫和儿子打发走后,又拿出材料一页一页地翻起来。这是制服刘松年的最后武器,无论如何不能有疏漏。材料要么不递,要么就置刘松年于死地,此为最后一招,务必一招制敌。
外面正下着雪,硕大的雪花如鹅毛般飞舞,整个天空白蒙蒙一片。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车碾人踏之后,连雪带冰的冻层便形成了,走在上面须格外小心,得慢慢挪动才不致滑倒。广播里不时传来车辆追尾的消息,行车速度降到了最低,简直跟牛车无二。这场雪实在太大了,可能整整下了一夜。
李玉越看越郁闷,便放下材料出了门,顶着雪花朝江边走去。她想到江边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放松心情。西北风硬得很,携着雪花刮得人脸颊生疼,她只好将羽绒服帽子戴好,扣子系严实,以抵御凛冽的寒风。大街上倒是挺热闹,人们在忙着清理积雪,有的拿着铲子,有的拿着扫帚和铁锹,叮叮当当的响声混成一片。路过一所学校时,她看到大门两侧各堆了一个雪人,嘴里还叼着烟斗,看上去像极了老谋深算的胡允初。孩子们正在打雪仗,弄得全身上下都是雪。看到了他们,她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此时可能也在嬉戏。
李玉很快来到了江边,风更大了,雪也下得更加起劲,使得对岸的景致模糊一片。但江里的情况尚能看得清,仍有大批人员和车辆聚焦在江面上,呐喊声和机器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好一派顶风冒雪战严寒的壮观场面。人们正在为制做冰景取冰,冰层已达半米多厚,完全达到了取用要求。他们将硕大的冰块从封冻的江面上切割下来,装在卡车上运往江对面,江面上便出现了田畦大小的水面,一垄一垄的。水面再次结冰,江面便宛若田畦一般了,人们则像极了在田野上耕作的农夫。
在制作冰景之前,需用专业工具将毛冰重新切割一次,做成各种规格的冰材,那些雄伟高大的宫殿城堡,冰雕玉砌的亭台楼阁就是用这样的冰材堆砌成的。江城自然环境独特,冬天的江面冰层厚,密度大,透明度好,加之冰雕艺术历史悠久,技艺高超,制作的冰景闻名遐迩,天下无双,使得冰景制作和冰雪旅游成为了江城的牌子产品,吸引了大批中外游人。这里每年都要举办一届冰雪盛会,冰雪经济作为旅游经济,对江城人越来越重要了。
可是,眼前的一切并未给李玉带来快意,心头始终笼罩着厚厚的阴云。过一阵子就是元旦了,事情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呢?结果又是什么样子?她的大脑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心头泛起了阵阵苦涩。待她从心里往外感觉到冷了,便转身往回走去。
谁知刚进家门,李玉便听到了电话铃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她瞅了瞅来电显示,竟然是胡允初的手机。她对这个号码太熟悉了,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但她没有接,让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直到没了声息。
李玉静下心想了想,认为是放出去的风起作用了,胡允初听到了风声,跟自己沟通来了。她感到纳闷,按理刘松年应该有反应,怎么反被胡允初抢了先。但她又一想,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也许胡允初是受人之托,出面斡旋来了。不管是胡允初还是刘松年,此时打电话多半是为了这次的事情,说明威慑战术奏效了,他们害怕了,想跟自己谈一谈。于是她做好了思想准备,胡允初再来电话就接,看他说什么。
果然,十分钟之后,胡允初再次打来了电话,李玉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是李玉吧?在家歇着呢?哎呀,你调整工作的事我刚知道,不是大哥挑理,遇到这么大事,怎么不跟大哥说一声呢?你这是没把大哥放在眼里,跟大哥外道,小瞧大哥。说心里话,咱们关系一直不错,大哥有责任帮你一把。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我跟刘松年说一说,你原先干什么,就还让你干什么。别太往心里去,当心气坏了身体……”胡允初沙哑着嗓子白话了一通,态度出奇地好,显得跟李玉有多近乎。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听了胡允初这番话,李玉稍稍把心放了下来。果不其然,他是跟自己沟通来的,至于是不是代表刘松年,也许是,但他没有提及。她想再给对方施加一下压力,便大着嗓门说起来:“什么调整工作,根本就是刘松年故意整我。我为厂子做了那么多,他不但不重用,还变着法子踢开我。那好,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舒服。他不是厂长吗?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他的厂长当不成。他不但当不成厂长,还要进大狱,尝尝牢饭的滋味。只凭手里这些材料,就够他蹲几年的……”
“哎呀!也别怪罪刘松年,他刚上任,没有经验,犯错误在所难免。我当厂长那会儿,咱们处得还是不错的,从良心上讲,大哥对你够不够意思?听我的,别生刘松年的气了,也别生大哥我的气。等我跟刘松年说一声,他会给面子的。这两天我有事,脱不开身,你耐心等一等,大哥肯定把事情给你办好……”胡允初打着圆场,态度和蔼极了。
“那好,我听你的,耐心等两天。麻烦你给刘松年传个话,让他放聪明点。要是把事情纠正过来,怎么都好说,他当他的厂长,我干我的会计,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贪钱都可以,我只挣我的死工资。要是他仍然坚持,那就对不起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材料,检察院和纪委也有人,而且是我家亲戚,不信扳不倒他。哪怕我谁也不认识,只凭手里的材料,检察院和纪委也不会不管……”李玉进一步威胁了胡允初一通。
“哎呀!别激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平时关系都不错,这样的搞法有点过。这么的,你先在家歇两天,给我一点时间,大哥说话算数,一定帮你说服刘松年,取消这次安排。”胡允初安慰了李玉一通,并打了保票。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李玉回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觉得没有不妥之处。把一切归罪于刘松年是正确的,好让胡允初在中间传话。她耻笑胡允初太过虚伪,话里话外都是刘松年不对,把自身洗得干干净净。可胡允初能够说服刘松年吗?李玉心里没底。她想了,胡允初比刘松年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刘松年还要坏,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处境不会如此尴尬。这件事不能只怪刘松年,也有他胡允初的份。要不是需要他从中传话,电话里就该骂他一顿。还好,他今天来了电话,说明他胆虚了,害怕了,从幕后走到了前台。这样也好,可以通过他跟刘松年谈条件,除了调离总厂财务,其他的都可以谈。留在总厂财务是个大前提,除了这个前提,其他都可以商量。
跟李玉通完话后,胡允初也感觉踏实些了。他庆幸李玉没怨恨自己,把自己当作局外人,还让自己在中间传话。这样最好,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不承担责任,还能掌握双方的第一动向。一旦发生于己不利的情况,可以临机处置。
接下来,李玉给刘宁、刘安和冯志打了电话,向他们通报了情况。三个人看法一致,认为是胡允初沉不住气了,从后面跑到了前台。不管是不是跟刘松年研究的,至少说明他害怕了,材料对他有威慑力。同时他们也想到了,胡允初也许是探听虚实来的,这不要紧,任凭怎么探,李玉的原则不能变,一定要让刘松年收回成命。除了这个结果,其他概不接受。冯志叮嘱李玉耐心等待,看胡允初过两天怎么说,到了这时候,就看谁能稳得住。
这回李玉心里有数了,情绪好了许多。下午三点多钟,她到市场买了些好吃的回来,兴致勃勃地准备起了晚餐。已经有些日子了,吃饭总是对付,儿子都看出瘦来了。到了晚上,一家人又像从前那样边吃边聊,家里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儿子高兴极了,跟过年似的,不停地说着学校的趣事,饭也吃得特别多。在他看来,今天的晚饭特别香,若不多吃点,就对不起妈妈了。
说起胡允初来电话的事,李玉和刘宁都很乐观,认为是个好的开端。既然胡允初那么说,有可能是跟刘松年商量好的,搞不好连吴长安都害怕了。就算胡允初是探听虚实,也表明他坐不住了,主动要求对话。从这天开始,李玉天天盼着有人来电话,让自己上班,似乎刘松年已经妥协了,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三天以后,李玉正等得着急,胡允初的电话终于来了。“我跟刘松年说过了,他答应过几天安排你上班,原先干什么还干什么,不做任何变动。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胡允初说得一本正经,不容李玉不信。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李玉刻意问了一句。
“不着急,这件事刚发生不久,给刘松年一个调整过程。要是你马上回去,他面子上不好看。人家毕竟是厂长,说出去的话不能马上收回,否则职工会有看法。你先在家歇着,到时候,他自然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胡允初煞有介事地解释了一通。
“那好吧,我趁机在家歇几天,上班这么久,还没有正经休息过,正好补上。”李玉相信了胡允初说的。刘松年终于妥协了,李玉高兴异常,撂下电话便通知了刘宁、刘安和冯志,然后耐心等起消息来。
可事情不像胡允初说的那样,又是几天过去了,刘松年那里没有丝毫动静。李玉和刘宁沉不住气了,打电话问刘安和冯志。冯志让再等等看,给对方时间充分表演。不管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都要心中有数,只要不是刘松年发话让上班,胡允初的任何许诺都是空的。不能只听胡允初说什么,还要看刘松年做什么。毕竟是刘松年说了算,他不让上班,别人说了没有用。李玉恍然大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在李玉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胡允初再次给她打来了电话,仍是那副沙哑嗓子。“李玉,这几天我又到厂子去了一趟,都跟刘松年谈好了,元旦后安排你上班,到时候,他亲自给你打电话。怎么样?在家歇得舒服吧?大哥想请你吃个便饭,不知肯不肯赏光啊?”胡允初说得客气极了。
一听胡允初这么说,李玉认为自己多心了。至于请吃饭,她觉得太突然,没有思想准备。胡允初毕竟是公司副经理,怎会请自己这个小人物,而且是这种时候请,坐在一起多尴尬。但她不好拒绝,因为需要跟胡允初接触一下,了解刘松年的动态。毕竟刘松年尚未发话,事情存在变数。反复思考之后,她客气地说:“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请您吧,一起说一下这件事,边吃边聊。”
可胡允初硬是要做东,弄得李玉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了。胡允初又说自己这边人少,只有夫人孟玉芝,本打算请刘松年参加的,又恐怕不妥,所以没告诉。他让李玉约上刘宁、刘安和冯志,称这几个人混得不错,想认识一下他们,以后好有个照应。
撂下电话李玉又后悔了,因为没跟冯志等人商量,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她倒愿意一起跟胡允初见个面,省得他怀疑自己故弄玄虚,也为自己装装门面。自己一个女人,没见过世面,有他们在,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免得中了胡允初圈套。
果然,冯志一开始不同意参加,认为有刘宁和刘安陪着就可以了,自己不便露面。一方面他有顾虑,觉得自己身份特殊,以后或许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和方式跟胡允初见面,今天参加这样的聚会不合适。另一方面,他觉得事情还存在变数,胡允初此举也许是为了探听虚实,以便采取对策。自己还是不露面为上,好让胡允初存有悬念,对他更有威慑力。他提醒李玉留心提防,吃饭时注意观察胡允初,免得中了圈套。但李玉和刘宁硬是要他参加,说胡允初这个人阴险狡诈,很难对付,让他对此人有个感性认识。冯志听了很不放心,便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晚上,胡允初在聚友轩定了一个雅间,宴请李玉等人。这是一座很上档次的酒楼,专门经营生猛海鲜,而且是日本料理,生意做得异常红火。胡允初和夫人孟玉芝早早地赶到了这里,在楼下迎候李玉等人。胡允初仍是那件蓝黑色尼克服,叼着一杆烟斗,显得有些紧张。倒是孟玉芝比较自然,一袭黑貂皮大衣加身,显得比胡允初年轻了不少。
近七点钟的时候,一辆政府牌照的丰田大吉普停在了酒楼门口,李玉首先下了车,随后是刘宁和刘安。李玉特意穿了一件紫红色毛领皮大衣,显得典雅高贵,气质非凡。胡允初和孟玉芝上前同李玉握了握手,算是迎接。李玉为胡允初介绍了刘宁和刘安,几个人握手寒喧了几句。随后他们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一边聊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等着冯志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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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冯志到了,开了一辆黑色奥迪。李玉为冯志和胡允初作了介绍,胡允初便请几个人上了楼。进入雅间后,胡允初理所当然地坐了主人席,冯志和其他人挨次落座,孟玉芝则坐在了李玉身边相陪。稍顷菜上来了,美味海鲜摆了一桌子。但今天的主题有点特殊,气氛跟平常饭局不一样,大家都各怀心事,在心里盘算着,只是表面上不表现出来。胡允初热情地招呼大家喝酒吃菜,大家也不推辞,表面上做着样子。
按理胡允初应该有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但今天没有,只是略显拘谨地说:“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大家边吃边聊。”这应该是最简单的开场白了,至少对于胡允初是这样。若按他平时那张嘴,一定会说得大家情绪高涨,自己冲着酒菜使劲。
酒过三巡,胡允初开始说李玉的事,几个人竖起耳朵听着。只听胡允初说:“李玉这件事我事先是不知道的,听说后马上向公司马书记作了汇报。马书记听后非常生气,责令刘松年给纠正过来。但刘松年不同意,于是我又找了局里主管财务的左佑副局长。当时局里正在搞保先教育中心组学习,左副局长听了大为光火,在会上严肃批评了这件事。他再三强调,刘松年只是个代理厂长,没有权力变动财务人员。财务人员的调整要经局里同意,刘松年的做法是错误的,公司要负责这件事的纠正。马书记又找吴长安商量这件事,强调左副局长的意见应该执行,但吴长安只表示考虑一下。马书记又找了刘松年,传达了左副局长和他本人的意见。但刘松年仍然拒绝纠正,认为这样面子没地方搁,厂长没法干下去了。其实,事情的起因你们不清楚,这是刘松年借李玉之手故意整我。以前他利用劳资员任影的事整过我一次,把任影的事都安在了我身上,这件事弄得动静挺大,几乎把我搞垮。任影的事平息以后,他仍然不死心,总想找机会再整我一把。这次他又故伎重演,刻意制造了这么件事煽风点火,把矛头指向我,借李玉的手达到整垮我的目的。所以,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李玉都是受害者……”
胡允初说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而且没边没沿。他根本没找左副局长和公司马书记,更不用说左副局长在会上讲那番话了。尽管他与左佑关系不错,可这件事若事先找了左佑,吴长安会记他一个大疙瘩。何况他如此着急地找左佑,左佑会对他产生怀疑,以为他问题不小。他连吴长安都戒备,哪能不戒备左副局长。而公司马书记只是个摆设,都不如直接找吴长安,这一点连在坐的人都清楚。
任影的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是胡允初当仪表厂厂长时发生的。任影曾是总厂劳资员,但此人贪心太重,把劳资工作当成个人买卖,捞了不少好处。她编造了几个虚假人名领取工资,把钱揣进了个人腰包。还跟胡允初合谋,将扣取的职工养老金个人部分挪作他用,两年没给职工缴纳。这些钱究竟去了哪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另外,她还按照胡允初的旨意给几个无关人员缴纳了养老金,这些人有的对胡允初有用,有的却是三无人员。任影在为这些人办理养老金的同时,趁机也为自己的两个亲戚缴纳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到底还是发现了任影所做的手脚,便联合起来找胡允初理论,要求补缴养老金,惩办任影。可胡允初对任影罔开一面,只做了下岗处理,她贪的那些钱不了了之,不再有人问起来。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任影明着是下岗,暗地里却仍在财务开支。这样的处理财务不往外说,谁又能知道,可见胡允初对任影还是很眷顾的。
胡允初当然不愿处理任影,因为两个人是合作关系,联手办了一些事情。现在事情出来了,胡允初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怎么好下手处理别人。另外,胡允初跟任影关系暧昧,私下里常有来往,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敢轻易说出来。还有一点更为关键,任影了解胡允初的为人,担心他事发后抛出自己,让自己一个人顶雷,所以用手里的把柄相威胁。她说了,如果胡允初处理自己,就把这些说出去,两个人一起完蛋。胡允初没办法,只得大事化小,让任影下岗回家。可即使这样的处理结果任影也不愿接受,胡允初便私下给了她一笔钱,并许诺仍按在岗人员开支,她这才从仪表总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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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允初上调到公司后,人们又为养老金的事找到了刘松年。刘松年不愿为胡允初擦屁股,于是让人们去公司找他。一时间许多人把公司围了,吵着闹着找胡允初算账,吓得胡允初不敢上班,公司的办公秩序被搅得一塌糊涂。直到公司有人出面,答应由公司补缴养老金,人们这才平息下来。但公司只是口头答应,并未真正解决,事情便拖了下来,这便是胡允初所说的刘松年借任影的事整他。
李玉当然知道胡允初和任影的关系,确实有一些嗳昧。有一次,她因事去了任影办公室,却恰好碰到胡允初也在,两个人衣衫不整,表情尴尬。因为没有看见什么,所以她没往歪处想,只觉得怪怪的。此后不长时间,她与王青闲唠嗑,说到胡允初与任影关系不正常,便想起了那次巧遇,讲给王青听。王青提醒李玉多加小心,这种事谁碰上谁倒霉。
李玉不以为然,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自己又没撞个正着,只要装糊涂,胡允初不会难为自己。但王青一个劲劝李玉当心,还煞有介事地提醒说,全厂只有两个女人没被胡允初碰过,一个是她本人,另一个就是李玉。正因为得不到,胡允初会想方设法整治李玉,何况她撞见了两个人的丑事。
果然,刚跟王青聊完没几天,胡允初就要把李玉调出财务科。他用的手腕是给李玉“升官”,给了她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头衔,而且享受副厂级待遇。胡允初打算好了,先让李玉离开财务科,然后再让她下岗回家。人事安排胡允初说了就算,他什么时候说没必要设办公室主任了,李玉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胡允初的理由多得是,可以说厂子不景气,要减员增效。李玉也说不出什么,厂子减人是正常的,已经减了好几次了。李玉看透了胡允初的心思,便托当时在位的一位领导打了声招呼,才躲过了这一劫。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说破,只是心里清楚。
李玉总结过自己处境不佳的原因,认为除了不能与胡允初合作之外,还有两个因素非常重要。一个因素是偶然撞见了胡允初与任影的丑事,让他心生忌恨。要是没有那次巧遇,胡允初不会那么快就给自己“升官”。另一个因素就是王青说的,胡允初没有得到自己,所以对自己不感冒。如果他得到了,自己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处境,也不会给王玲珑留下后来居上的机会。李玉知道胡允初对自己有企图,只是没对人说起过。那是老科长退休之后,王玲珑还没有调来的时候,李玉与胡允初的关系还很融洽,没发生那么多不快。突然有一天,胡允初说要带李玉去南方出差,而且时间较长。李玉觉得不方便,而且南方没什么业务,多半是游玩,便以家里离不开为由推脱掉了,让胡允初带别人去。此后这件事却不了了之了,胡允初没有再提去南方出差的事,更没有带别的人去。
如今胡允初把任影的事搬了出来,还跟李玉的事牵扯在一起,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洗清自己,表明他与李玉的事无关。李玉应该记恨刘松年,是刘松年借她的手整他,跟上次利用任影的事整他一样。他也是受害者,而且尽了最大努力帮助李玉,要是李玉连他也告了,正中了刘松年圈套。还别说,胡允初说的真像那么回事,看上去颇能讲得通。他撒谎从来都是如此,比真的还像。他这是画了个圈让李玉转,让她转不明白。
李玉听明白了胡允初话中之意,气得脸都变色了。他云山雾罩地说了半天,只说刘松年不同意马书记和左副局长的意见,丝毫不提刘松年什么时候让自己上班,态度如何。这等于事情还没有解决,仍然维持在起点上,仿佛这几个人是听他说书来的,是听他表白如何帮自己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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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也耐不住性子了,在胡允初没完没了地白话时打断了他。他一点没客气,直指问题的关键说:“胡经理,你还没说事情如何解决。今天我们坐在一起,主要是谈事情的处理结果,这是我们最关心的,也是问题的关键。这件事时间不短了,你也清楚整个过程。李玉是个女同志,安份守已,与世无争,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刘松年的事,却换来这样一种结果,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不说你也知道,李玉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最大克制,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事情有个圆满结局,不至于双方都挺难堪。只要刘松年把事情纠正过来,李玉一定会做出让步,不再提这件事。我们来就是想听这个结果,否则不会参加这次见面。不知你怎么跟刘松年谈的,他的真实态度是什么。”
“是这样,过两天厂子万书记会给李玉打电话,安排她上班。到时候李玉别客气,再问一下上班后干什么。要是还干原先的工作,那就没问题了。要是让去郊区分厂,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再跟刘松年交涉。”胡允初迟疑着揭开了谜底。这等于说了个活络话,事情仍然没有解决。也表明他在电话里跟李玉说的都是瞎编的,是为了稳住她。
原来,胡允初第一次跟李玉通话后又去了一趟仪表厂,再次让刘松年把事情纠正过来。当时他综合各渠道得来的消息,认为事情要出麻烦,于是产生了恐慌,放弃了探听李玉底牌的打算。哪知道刘松年态度依旧,并且挖苦他说:“看来你真是官越升胆子越小了,李玉要是有材料,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她咋的。她这是制造紧张空气,我偏不吃这一套,否则就不是我刘松年了。这么多年了,谁见她有这样那样的亲戚来着?那个叫冯志的是检察院的吗?就算是,检察院也不是她家开的,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她真有个亲戚在市里开车吗?不是假的吧?”
“那你过了元旦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到郊区分厂上班。只有她去了郊区分厂,这件事才算完结。现在她在家休息,人们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影响多不好。”胡允初只得退而求其次,央求起了刘松年。
“我不打,看她歇到什么时候。”刘松年坚决不同意。
“那就让万书记打,这总行了吧?别忘了她手里有材料,真的递上去就麻烦了。权当给她一个台阶,她要是下了,就说明她是虚张声势。要是不下,也可以拖她一下,好采取对策。”胡允初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刘松年一通。
刘松年被缠不过,只得勉强同意,胡允初悻悻地走了。望着胡允初远去的座骑,刘松年认为他问题严重,否则不会急得上窜下跳的。跟他相比,自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李玉要告也是告他。
胡允初担心事情变得不堪收拾,便在第二次打电话时对李玉撒了个谎,称事情已经解决,刘松年同意给她纠正过来。可胡允初清楚,谎言毕竟是谎言,早晚要露馅,且会使形势变得更加凶险,因此挖空心思要摆平这件事,要么搞定刘松年,要么搞定李玉。可刘松年拒绝纠正,李玉又口气强硬,哪一个也不是好摆平的,这使他陷入了窘境。
思量再三,胡允初认为刘松年的态度不会轻易改变的,除非吴长安施加压力,自己和马书记都办不到。那便只有搞定李玉,倘若她是虚张声势,就好办多了。刘松年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说李玉有个检察院的亲戚。也许真让刘松年说对了,李玉这是吓唬人的,倘如此,自己反倒不如刘松年有斗争经验了。
但多疑性格的胡允初顾虑重重,因为李玉手里有材料,那个冯志也确有其人,这一点魏虎不会乱说。李玉究竟掌握了哪些证据?冯志真的是检察院的吗?胡允初急需知道这些,所以刻意安排了这次聚会,目的仍然是打探李玉的底牌。当然,对此李玉并不知情,包括刘宁也没有想到。冯志和刘安即使想到了,也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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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被胡允初的答复气坏了,认为他在兜圈子,没诚意,不等他说完便气哼哼地说起来:“刘松年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儿戏。不管他怎么想的,这件事必须纠正过来,做不到这一点,李玉肯定不能上班。就是万书记来电话也是这个态度,刘松年就死了这条心吧。李玉不是吃不上饭,也不是求着刘松年,不往上递材料就是便宜他,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别不识好歹。请你把这些话告诉刘松年,让他好自为之。聪明的话,尽快把事情纠正过来,咱们一好百好。否则,也别让万书记来电话了,没有意义。李玉这个班宁肯不上,也要把刘松年拉下马来,这一点是有把握的。李玉把材料都准备好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不好意思,我方便一下。”胡允初没理会刘安说的,起身离开了雅间。五分钟之后,他回来了,仍像刚才那样东拉西扯,没有一点实质性内容。
这顿饭没吃出任何滋味,冯志决定结束谈话,于是说:“既然说了等万书记电话,那就再等两天,倒要看看刘松年如何解决这件事。咱们在这里说破天,最后还得刘松年作决定。胡经理再辛苦一下,从中做做工作,最好的结局是纠正过来,这对大家都好。当然,不给纠正也没关系,还有说理的地方。但我声明一点,材料一旦递上去,就不是小事情了,这会牵扯不少人,包括胡经理。案子一旦启动,就进入了法律程序,即使刘松年哭着喊着要纠正过来,也为时已晚,我没有能力再使案子停下。希望胡经理跟刘松年讲清楚,免得他吃后悔药,怪李玉出手太狠。李玉已经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没抓住。至于最后牵扯到谁,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办谁不办谁,我说了不算。”
冯志这番话一半是说给胡允初听的,算是把话说到家了。尽管他憎恨胡允初和刘松年等人,恨不得把他们送进监狱,为了李玉却不想把事情办成这样。他料定胡允初和刘松年存在侥幸心理,觉得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可以花钱摆平,所以给他们打打预防针,免得他们玩火自焚。
饭局很快就散了,宾主双方握手道别。临上车时,刘安发现吉普车旁边停了一台轿子,便对该车产生了兴趣。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见到好车就想弄清楚什么车,哪个部门的,多数司机都会如此。他借着灯光瞅了瞅,车牌倒是挺清楚,但搞不清是哪个部门的。
回家的路上,几个人一直谈论着刚才的饭局,认为胡允初什么也没说,事情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进展。刘安边说边琢磨那台轿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突然想起来了,那辆车很可能是李玉他们局的,看车牌是这样。他马上打电话问了管车的朋友,很快就搞清楚了,果然是李玉他们局的,而且是副局长魏虎的座骑。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连冯志也没有想到。几个人一合计,认为席间魏虎的司机可能就在旁边,观察着他们。由此看来,胡允初与魏虎的关系很不一般,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胡允初请这顿饭的目的不纯,可能想摸摸李玉的底牌,看是否像传说的那样邪乎,然后想法应付。
胡允初太狡猾了,敢跟检察院的人来这一手,这让冯志大长见识。这个老谋深算的东西!不碰得头破血流不会罢休的,就像今晚饭局上的大闸蟹,不把它烹熟了就不会老实。冯志在心里如此骂着,替李玉讨说法的愿望更强烈了。他交代李玉,如果万书记来电话让她上班,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安排的。要是还让去郊区分厂,就拒不同意,仍把原先的意见告诉万书记,让他转告刘松年。他让李玉回去后别闲着,再好好看看材料,也许真能用得上。听了冯志的交代后,李玉的心揪得更紧了。
大街上依然灯火辉煌的,对对情侣形影相伴,漫步在宽敞明亮的街道上。经过靓化改造的街道漂亮了许多,被五颜六色的灯饰装扮得异彩纷呈。大道两旁矗立着一座座冰雕,有的高大狂放,有的小巧玲珑,显得多姿多彩,晶莹剔透。马上就要过元旦了,这是一年的结束语,商家纷纷延长了营业时间,千方百计地做着节日文章。可是,李玉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始终沉浸在刚才的饭局里面。
刘宁也一样,心情郁闷极了。他为胡允初的癞皮嘴脸感到不屑,认为这种人无异于衣冠禽兽,都够不上人字两撇。他想不明白,共产党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人存在,还赋予他们一定的权利。应该统统拉到没人的地方枪毙,省得浪费粮食,祸国殃民。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腐朽如此,感到天地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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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最后通牒

[李玉与刘松年和胡允初等人的首次较量无功而返,于是向他们发出了最后通牒。]

冯志等人分析得没错,胡允初陪他们吃饭的时候,魏虎的司机小卢就坐在旁边的雅间里。这是胡允初精心安排的,目的是打探李玉的底细。说起胡允初和小卢的关系,还是有一段故事的。胡允初能够巴结上魏虎,多亏了小卢从中撮合。在他升任公司副经理这件事上,也有小卢一份功劳。
一开始胡允初并不认识魏虎,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魏虎是分管组织的副局长,胡允初是公司下面的仪表厂厂长,双方差距太大,中间隔着一级公司。胡允初连魏虎的面都见不上,更搭不上一言半语。魏虎也不认识胡允初,连听说也没听说过。
胡允初要想弄个副经理当,光有公司提议是不行的,必须经过局里同意。吴长安已被搞定,以其在公司的影响力,胡允初成为副经理人选不成问题。但局里这一关就不好过了,全局上下那么多单位,那么多干部,盯着这个副经理位置的不下十几个,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争这把椅子,削尖了脑袋往前挤。指不定哪路神仙说一句话,这顶乌纱帽就给了别人,让胡允初花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吴长安在局里说话是不管用的,跟没说一样,都不如那些科级干部好使。在局里混的都不是白丁,会计出纳个个都有背景,连幼儿园阿姨也手眼通天,更别说那些跟市里有联系的,关系复杂得很,水深得很。有的则是这个那个的姘头,枕头风往往是最硬的。因此,胡允初要当副经理很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胡允初想在局里找一个替自己说话的人,便挖空了心思要结交魏虎,却又无人牵线搭桥,所以伤透了脑筋。机会终于来了,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他结识了魏虎的司机小卢。有一天,一个朋友的孩子结婚,婚宴上的一名小伙子引起了胡允初的注意。此人虽然相貌平平,穿着普通,言语也不多,但人们对他很客气,言谈话语间尽显巴结之态。经了解,此人姓卢,是魏虎的司机。这一回胡允初逮着了救命稻草,抓住小卢的手就不撒开了。
从此以后,胡允初经常约小卢钓鱼吃饭,还给他报销了不少票子,在他身上下足了功夫。小卢哪经得住胡允初腐蚀拉拢,没几个回合便服服帖帖了。认识了魏虎的司机就等于认识了魏虎,这是官场普遍规律。领导的司机就是领导本人,有时候办事比领导还方便,而且有效率。领导不便出面的司机可以出面,领导办不了的司机可以办。司机都掌握领导的事情,司机的事情领导也愿意帮忙。
由小卢引荐,胡允初高攀上了魏虎,关系越走越近。胡允初是什么人,对魏虎比亲爹还亲,又出手大方,因此很讨魏虎喜欢。他算透了,钱花在魏虎身上不会白花,早晚会赚回来。魏虎的儿子结婚,胡允初抓住机会奉上了一笔贺金。作为回报,魏虎在他升任副经理一事上帮了大忙,终于使他达成正果。他也没让魏虎失望,事成之后又给了魏虎不少好处。至此,两个人不再隔心隔肚,关系变得异常亲密。胡允初看中了魏虎的权,魏虎相中了胡允初的钱,两个人各取所需,互通有无,权钱交易搞得有声有色。李玉的事情出来后,魏虎给胡允初打了电话,通了情况,胡允初感激得要命。
胡允初要请李玉等人吃饭,打探冯志和刘安的底细,便提前约请小卢帮忙。小卢在李玉等人之前赶到了聚友轩,把车停在近处候着。待李玉等人进了酒楼,他便验看了刘安和冯志的车号,并把自己的车停在了刘安的吉普车旁。随后他进了胡允初为他定好的雅间,独自享用起来。雅间就在李玉等人隔壁,便于观察情况。其间胡允初抽身与他见了一面,再次指认了刘安和冯志的座骑。他当即确认刘安的车是市政府的,冯志的车是检察院的。他还说见过刘安,只是叫不上名字,上次钱副市长到局里检查工作,开车的就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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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胡允初相信了,刘安和冯志的确有些来头,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可小卢犯了个常识性错误,他只顾观察刘安和冯志的车,却把自己的车停在了刘安的吉普车旁边,这样自己的车也被刘安看到了。
在胡允初频繁接触李玉的几天里,刘松年也没闲着,忙的还是那批设备的事。前几天因为卖设备,他跟职工僵持了起来,人们看得紧,设备硬是运不走。这些设备是职工的命根子,是他们亲手设计制造出来的,如同他们的孩子一样,身上有几个轴几个钉都清楚。为了这些设备,职工们饭顾不上吃,觉顾不上睡,奋战了好长时间才制造安装完成。现在设备正处于最佳使用年龄,而且仍在发挥作用,却被以低于废钢的价格卖掉,职工们怎能受得了。
职工们心里窝着气,本来红红火火的厂子,近几年却不行了,都是领导太贪,不花心思抓生产的原因。职工们仍像从前那样卖劲干活,可领导又是怎么当家的呢?厂子都衰败成这样了,领导却只顾捞好处,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处理设备,完全不顾厂子死活。所以自发组成的护厂队昼夜坚守在厂里,寸步不离那些设备,不给刘松年可乘之机。吴长安对刘松年很不满意,嫌他办事不力,在职工面前过于软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万般无奈之下,刘松年想出了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他谎称设备不卖了,让买家把车开走,过了元旦春节再说。买家还与刘松年吵了起来,对他中途变卦极为不满,声称要去法院告他。人们听信了刘松年的,以为设备保住了,便放松了警惕,安心回家休息去了。谁知到了晚上,刘松年连夜让买家把设备运走了。
次日一上班,职工们惊得目瞪口呆,墙体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设备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大冬天的,还得尽快把洞补上。这一下人们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卖设备违法,没有经过职代会同意。还说这些设备是厂子的主要设备,卖了后厂子就不是仪表厂了,只能靠出租厂房赚钱。几名职工主动请缨,代表大家质问刘松年卖了多少钱,卖到了哪里,谁做的决定。还有人问得更加露骨,说这么好的设备为什么按低于废钢的价格卖掉,又为何当地买家八十万不卖,却六十万卖给了外地,吃了多少回扣。
刘松年勉强作了解释,说改制并轨需要资金,厂子效益不好,卖设备是正常的。设备的确卖了六十万,但并无当地买家洽谈,更没有出价八十万之说。其实,这些设备刘松年卖了一百四十万。他瞒着吴长安吃了十万回扣,六十万上缴了总厂财务,剩下的七十万按吴长安的要求没有入账,存入了私人账户。
设备卖得如此便宜,职工们终于开始上告。这些设备按废钢价格都值一百多万,刘松年却卖了六十万,为什么卖得如此便宜?中间差价哪儿去了?这些设备都还用着,都是好设备,却卖了这么一点钱,背后肯定有猫腻,刘松年多半是吃了回扣。
因为不清楚其中奥秘,人们先是告到了吴长安那里。这是向老子告儿子,结果可想而知。人们又告到了局里,可局里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一下,后面便没了下文。好几天过去了,刘松年依然过得有滋有味。职工们没办法,于是又找到了媒体,想借助舆论解决问题。如今各媒体都开办了实话实说和百姓心声之类的节目,算是老百姓行使话语权的一个平台。
这件事越闹越大了,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到了厂子。面对记者的提问,职工们以为事情有救了,七嘴八舌地反映了一通。记者提的问题很尖锐,职工们说得也很痛快。乱哄哄地闹了半天之后,记者上车走了,让人们等结果。人们高兴极了,以为事情马上会曝光,都等着看晚上的节目。
可记者毕竟是记者,只能帮助呼吁,没有权力了断。何况他们也被人管着,话不是随便说的,更不想与哪个部门结怨。因此,记者回去后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说了职工反映的情况。这次局里挺痛快,表示要认真调查此事,给职工一个满意答复。同时恳请记者手下留情,不要曝光这件事。记者也明白,国企改制正在进行,事情报道出来后会有负面影响,便将这件事打入了冷宫。
接下来局里通知了公司,说将派人对刘松年卖设备一事进行调查,发现有鬼严肃处理。其实,局里这是给公司一个信号,让公司作好思想准备,事先把问题处理好。吴长安立即通知了刘松年,让他抓紧时间作准备。刘松年是干什么的,对付这种事轻车熟路,恰好李玉不在,他便让王玲珑和宋佳连夜准备好了材料,包括资产评估表、买卖合同、设备登记表等一应俱全,且日期都是前些日子的。职工们告状说得很清楚了,刘松年正好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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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胡允初相信了,刘安和冯志的确有些来头,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可小卢犯了个常识性错误,他只顾观察刘安和冯志的车,却把自己的车停在了刘安的吉普车旁边,这样自己的车也被刘安看到了。
在胡允初频繁接触李玉的几天里,刘松年也没闲着,忙的还是那批设备的事。前几天因为卖设备,他跟职工僵持了起来,人们看得紧,设备硬是运不走。这些设备是职工的命根子,是他们亲手设计制造出来的,如同他们的孩子一样,身上有几个轴几个钉都清楚。为了这些设备,职工们饭顾不上吃,觉顾不上睡,奋战了好长时间才制造安装完成。现在设备正处于最佳使用年龄,而且仍在发挥作用,却被以低于废钢的价格卖掉,职工们怎能受得了。
职工们心里窝着气,本来红红火火的厂子,近几年却不行了,都是领导太贪,不花心思抓生产的原因。职工们仍像从前那样卖劲干活,可领导又是怎么当家的呢?厂子都衰败成这样了,领导却只顾捞好处,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处理设备,完全不顾厂子死活。所以自发组成的护厂队昼夜坚守在厂里,寸步不离那些设备,不给刘松年可乘之机。吴长安对刘松年很不满意,嫌他办事不力,在职工面前过于软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万般无奈之下,刘松年想出了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他谎称设备不卖了,让买家把车开走,过了元旦春节再说。买家还与刘松年吵了起来,对他中途变卦极为不满,声称要去法院告他。人们听信了刘松年的,以为设备保住了,便放松了警惕,安心回家休息去了。谁知到了晚上,刘松年连夜让买家把设备运走了。
次日一上班,职工们惊得目瞪口呆,墙体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设备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大冬天的,还得尽快把洞补上。这一下人们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卖设备违法,没有经过职代会同意。还说这些设备是厂子的主要设备,卖了后厂子就不是仪表厂了,只能靠出租厂房赚钱。几名职工主动请缨,代表大家质问刘松年卖了多少钱,卖到了哪里,谁做的决定。还有人问得更加露骨,说这么好的设备为什么按低于废钢的价格卖掉,又为何当地买家八十万不卖,却六十万卖给了外地,吃了多少回扣。
刘松年勉强作了解释,说改制并轨需要资金,厂子效益不好,卖设备是正常的。设备的确卖了六十万,但并无当地买家洽谈,更没有出价八十万之说。其实,这些设备刘松年卖了一百四十万。他瞒着吴长安吃了十万回扣,六十万上缴了总厂财务,剩下的七十万按吴长安的要求没有入账,存入了私人账户。
设备卖得如此便宜,职工们终于开始上告。这些设备按废钢价格都值一百多万,刘松年却卖了六十万,为什么卖得如此便宜?中间差价哪儿去了?这些设备都还用着,都是好设备,却卖了这么一点钱,背后肯定有猫腻,刘松年多半是吃了回扣。
因为不清楚其中奥秘,人们先是告到了吴长安那里。这是向老子告儿子,结果可想而知。人们又告到了局里,可局里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一下,后面便没了下文。好几天过去了,刘松年依然过得有滋有味。职工们没办法,于是又找到了媒体,想借助舆论解决问题。如今各媒体都开办了实话实说和百姓心声之类的节目,算是老百姓行使话语权的一个平台。
这件事越闹越大了,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到了厂子。面对记者的提问,职工们以为事情有救了,七嘴八舌地反映了一通。记者提的问题很尖锐,职工们说得也很痛快。乱哄哄地闹了半天之后,记者上车走了,让人们等结果。人们高兴极了,以为事情马上会曝光,都等着看晚上的节目。
可记者毕竟是记者,只能帮助呼吁,没有权力了断。何况他们也被人管着,话不是随便说的,更不想与哪个部门结怨。因此,记者回去后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说了职工反映的情况。这次局里挺痛快,表示要认真调查此事,给职工一个满意答复。同时恳请记者手下留情,不要曝光这件事。记者也明白,国企改制正在进行,事情报道出来后会有负面影响,便将这件事打入了冷宫。
接下来局里通知了公司,说将派人对刘松年卖设备一事进行调查,发现有鬼严肃处理。其实,局里这是给公司一个信号,让公司作好思想准备,事先把问题处理好。吴长安立即通知了刘松年,让他抓紧时间作准备。刘松年是干什么的,对付这种事轻车熟路,恰好李玉不在,他便让王玲珑和宋佳连夜准备好了材料,包括资产评估表、买卖合同、设备登记表等一应俱全,且日期都是前些日子的。职工们告状说得很清楚了,刘松年正好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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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的调查组第二天就到了,结果自然是没问题。调查组来的时候摸准了脉,查出问题反而不好交代了。至于那七十万没有入账,吴长安是这样解释的:公司有十几家企业面临改制,并轨结算资金存在很大缺口,所以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这七十万不过是公司借用一下,等以后有了钱,再还给仪表厂,不存在不入账的问题。公司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是为了国企改制大局。因为时间太紧,出纳员忙晕了,所以把钱存在了私人账户上。这一点厂子是知道的,公司也知道,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有无回扣,更是死无对证。为了堵住有关人员的嘴,刘松年给了王玲珑五千,宋佳五千,万书记五千,其他的都揣进了自己腰包。这种事买家不说,刘松年和有关人员不说,调查组又不问,怎么会浮出水面呢?一场卖设备风波就这样被吴长安和刘松年化解了,仪表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几位职工还抓着回扣问题不放,但已经无人搭理了。
李玉在焦急的等待中迎来了元旦,这也是一年一度的冰雪盛会开幕的日子。儿子一大早就张罗起来,说晚上的开幕式特别精彩,现场不仅有明星演出,还有焰火燃放,让爸爸妈妈带着他去。刘宁架不住儿子的磨叨,同时也想让李玉散散心,便答应了。李玉本来不想去,但是一年一回,不忍心破坏父子俩的雅兴,只好一同前往。
当天晚上,天气晴朗,风力不大,但在野外空旷地带气温还是很低的。当一家三口来到位于江北的冰雪大世界时,顿时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将寒冷抛到了九霄云外。这真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各种造型的冰雕雪景美不胜收,恰似到了人间仙境。冰块砌成的高楼大厦、亭台楼阁,白雪塑成的名山大川、世界风情,另外还有人物、花鸟、鱼虫、寓言故事、神话传说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总之一句话,凡是人间有的,这里都能找得到。
这些冰雪景观形式多样,风格各异,充分体现了江城人民对冰雪自然的无比热爱,也展现了他们在冰雪艺术方面的精湛技艺。它们有的粗犷豪放,只用几个线条便把作品的灵魂刻画得惟妙惟肖;有的细腻逼真,一砖一瓦一丝一发都清晰可辨;有的雄伟高大,将一座座城堡和迷宫建造得气势恢宏,如同实物;有的则小巧玲珑,把一处处自然景观浓缩于方寸之间,让人叹为观止。最令儿子叹服的是那枚“神五”造型,比真正的“神五”还要高大威武,在灯光的映衬下气宇轩昂,光芒四射。李玉倒觉得那一组“大理三塔”更具魅力,比真正的大理三塔还要雄伟鲜活。刘宁则喜欢那一处雾淞瀑布景观,雪白的流瀑一泻千里,两边雾淞相映,云蒸雾饶,气象万千。仿佛只有置身于此,才能懂得什么是北国,才可以领悟冰雪的韵味。江城人民能够创造出如此精美绝仑的冰雪艺术,的确是人类艺术史上的奇迹。
跟往年一样,供人们玩耍的滑道四周挤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地在上面玩耍着。胆子大点的玩那种惊险刺激的大滑梯,从高高的滑道顶端顺坡而下,飞快地冲向几百米外的终点,嘴里放声尖叫着,眼睛闭得紧紧的。滑行的过程中人们姿态各异,有的把身子歪向一侧,有的不停地旋转着,有的则会人仰马翻,任由冰雪碎屑弄得满身满脸都是。这种时候不分男女老幼,即便是矜持有加的白领丽人也会忘乎所以,疯狂地渲泄着自己的心情。
胆子小点的可以玩那种小滑梯,只有半人高矮,但同样会尖叫不止,一个人滑其他人喊。温柔点的可以选择冰爬犁,既可以自己用铁钎滑行,也可以请狗或马匹帮忙,既省事又安全。另外还有雪地摩托车,速度快得惊人,恰似风驰电挚一般。那些滑冰爱好者早就按捺不住了,换上冰鞋冲上了冰场,尽情地卖弄起功夫来,围观者的喝彩声此消彼涨。偶尔也有演砸了的,仰面倒地半天爬不起身,人们的倒彩声同样不会吝惜。儿子兴奋极了,举着糖葫芦边吃边跑,李玉在后面呼唤着他,生怕出现意外。儿子很长时间没有疯闹了,终于逮着了机会,孩童的天性痛快淋漓地表现了出来。
不一会儿,鼓乐声起,人们向临时搭建的主席台涌去,江城各界名流和受邀嘉宾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开幕式眼看就要开始了。稍顷鼓乐声停,市政府苏市长致辞,本届冰雪盛会隆重开幕。霎时鼓乐大作,炮声震天,朵朵礼花凌空绽放,大地不时变换着颜色。儿子被这绚丽多彩的世界所感染,不停地跳着,喊着,比划着,神经兴奋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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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文渊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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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3-01-26 21:45:00

更新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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