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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罗《论命运》

楼主:外比于贤  时间:2019-01-23 16:06:55
译者的话
数年前为一个问题,有位老师推荐了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我从马克思的这篇论文附注中了解到西塞罗的《论命运》,知道了里面有谈及原子的脱离直线而偏斜。《论命运》这一标题立即吸引了我,命运是一个宏大的主题,古罗马的西塞罗对此有什么话要说呢?网上没有找到中文版,于是着手自己翻译,也是想认真读一遍。译完这篇文章的感觉,就是西塞罗比较纠结于一些命题的正确与错误,并没有对命运发表比较宏大的看法。大概这也是西方思想的特点吧。翻译得不好,有的地方只是勉强译出,不够达意。只能供读者了解大体内容而已。

正文
I.……然而由于它涉及到德质——即希腊语中的ethos,我们常称那部分哲学“德质之学”。但是正确的做法是将这个主题命名为“道德科学”,把这个词融入到拉丁语里。也有必要阐释命题——即希腊语中的axiomata——的含义和理论;当做出关于未来事件和关于某件也许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陈述时,这些陈述在多大程度上有效,这是个困难的考察领域,哲学家们称之为Peri Dynaton;整个学科就是Logike,我称之为“论述之学”。我在其它文章,比如论神之特点的,还有我发表的论神性的文章里面采用的方法就是,摆出正反双方一系列的论辩,然后让学生们自己采纳看起来最有道理的观点。但是在这个关于命运的主题上我恰恰不能使用这种方法。

这是出于以下原因。我曾住在部丢利。Hitrius是我很密切的朋友,他是执政官,他也很乐于探索这个从小时候起萦绕着我的主题。那时候他和我是邻居,所以我们常常待在一起,就我们所应该做的,专注于思考能给国家带来和谐的政策。因为凯撒大帝驾崩后,似乎人们寻求的是导致剧变的各种途径,我们觉得必须对这种趋势进行抗衡。结果我们的对话几乎都是在考虑这些问题。在许多时候,比如没怎么受到访客打扰的一天,Hirtius就到我家来,我们就对和谐的问题进行日常的讨论。

II.谈论了这些之后,Hirtius评价道,“这又如何?我知道你已经把哲学放在令人演讲之上,但我还是希望你没有停止你的演讲练习;那么,我是否听得到你的演讲呢?”

“啊,”我说,“要么你就听演讲,要么你就自己做演讲;你说对了,我并没有放弃我向来对演讲的兴趣——实际上我还把这种兴趣传递给了你(尽管你已经是我热忱的信徒了);再者我的演讲能力并没有被我现在手头的问题减弱,反而是增强了。我追随的哲学系统和演讲其实很接近,因为演讲非常微妙地借鉴了学院派,并报之以丰润流畅的风格和修辞。现在,这两个领域都由我们掌握,今天该你来决定欣赏哪一个了。”

“多谢,”Hirtius回答道,“你总是这样;你从未拒绝我的任何愿望。我已熟悉你这一派的修辞式的演说,我也常常在这些演说中看到你;再者你Tuscuian的辩论也表现出这一点——你使用了学院派的技巧来论驳一个论点;所以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提出一些论点,然后听听你的反驳。”

“要是你赞同的话,”我说,“我怎么会有异议呢?只不过你会听到我像一个真正的罗马人一样谈话,就像对进行这种讨论感到紧张,就像是很久没有做过这种练习似的。”

“我会以阅读你著作的态度来倾听你的演说,那么就开始吧。我们坐这儿。”

III. “……自然的联系在这样一些情况下是起作用的:比如诗人安提帕特的情况,比如某人在冬至日出生,比如兄弟同时得病,或者尿与指甲的关系等等。我并不排斥这个,它完全不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力量。但是在另一些情况下会有偶然的因素,比如我们谈论的遇难船只的水手,或者lcadius,或者Daphitas。还有些情况甚至像是波希多尼的创造(如果他们允许我这么说的话),这些都是荒谬的。

比如说考虑这一点:假设Daphitas注定会从马上摔下,注定以这种方式死去,那么是不是摔下这匹假的、没有名字的马?或者是Philip曾被警告戒备的剑鞘上的这些小的四马马车?正如是剑鞘杀了他一样!再者,无名的失事水手掉进了小溪有什么特别的呢?尽管在他的情况里,我们的权威确实写了他被警告他将在水中死去。

即使在Icadius强盗的例子里,我发誓我也看不到一丁点命定的痕迹,因为故事并没有说他得到了任何警告。

因此如果洞穴顶部的石头的确落在了他的腿上,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因为我认为即使Icadius在那时没有在洞穴里,那个石头还是会一样的落下,因为要么没有任何东西是偶然的,要么这个特定的事件有可能根据命运而发生。

因此我想知道的是(这也是关系甚广的一个问题),假若完全没有命定这个词,没有这种东西,没有这种力量,假若大多数或者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偶然地发生,事件的进程会和现在不一样吗?要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自然和偶然来解释,而不用引入命定的话,那为什么还总要谈论命定呢?”

IV.“但让我们礼貌地把波希多尼请开,这也是他应得的。然后我们回到克吕西普的微妙之处。首先让我们回答他关于联系的实际影响的话题,后面再继续讨论其它的论点。我们知道不同地点的自然特性有很大的差别:有的健康,有的不健康,有些地方因为非常潮湿,那里的居民性格冷淡,有些地方干燥,那里的居民就热情;不同地点之间的不同之处还有很多。雅典气候稀薄,这被认为导致超出一般水平的才智锐利;底比斯气候稠密,所以底比斯人矮胖壮实。同样的,雅典的稀薄空气不会允许学生在芝诺、阿塞西劳斯、泰奥弗拉斯托斯的课程之间做出选择,而底比斯的稠密空气不会让一个人试图在尼米亚而不是科林斯赢取赛跑。

将这种区别进一步讨论:告诉我,地域的特性是否可以导致我们在庞培的走廊而不是学校漫步?和你做伴而不是和别人做伴?在一个月的15号而不是在1号?那么,正如地域的特性对于有些事情有影响,而对于另一些事没有影响,天体的状态也许也是只影响一些事,而肯定不会影响所有的事。

你会说,因为人的特性的区别导致有的人喜欢甜的东西,有的人喜欢有点苦的东西,导致有的人放纵,有的人易受愤怒或残酷或骄傲的影响,而另一些人恐惧那些恶习而畏缩,所以,我们被告知,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特性有如此大的区别,这些不同的结果是由于不同原因所致的看法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V.“克吕西普提出这样的观点,他就没有看到争论中的问题以及讨论中的论点。因为并没有这样的推论:如果人的习性是由于自然和先前的原因,那么我们的意志和欲望也是由于自然和先前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完全没有自由意志了(没有任何我们能掌控的东西)。

但是即使这样,尽管我们承认我们是机智还是迟钝,强壮或是虚弱并不由我们自己决定,但是认为这可以推论出甚至我们是静坐还是走动的选择都不是自愿的的人没有辨别出真正的因果关系。因为即使聪明的人和愚蠢的人是生来如此,是由于先前的原因,即使强壮和虚弱也是这样,这也必能推论出我们的坐和走,我们进行某种动作也是也是由之前的原因所固定的。

我们被告知,麦加拉学派的哲学家斯提尔波毫无疑问地是一位聪明的人,在他的时代也非常受人尊敬。斯提尔波在他同伴的书中被描写得好酒和好色,但他们并不认为这样的记录是对他的贬低,而是认为这增加了他的声望,因为他们说他通过学习如此地掌握和压制了他的邪恶本性,以至于没有人看到过他醉酒,也没有人见过他有一丝的放纵。还有,我们不是读到过苏格拉底如何被‘相士’佐披洛司指责吗?这位相士专门从人的身体、眼睛、脸和眉毛发现人的整个性格。他说苏格拉底愚蠢又头脑迟钝,因为他锁骨上方的脖子没有凹陷——他曾说他的结构的这些部分被阻碍和停止了;他也说过他沉溺于女人——亚西比德据说对这种说法大笑过。

但是也有可能这些缺陷是由自然原因导致的;但是它们的根除,将人从他所倾向的邪恶中召回,并不是由于自然原因,而是由于意志、努力和训练;如果命运的力量和存在由占卜的理论证实,所有这些都将被抹除。”

VI.“实际上,如果占卜存在,什么样的祈祷是作为其源头的科学观察的特性呢?(我用‘观察’这个词,以呈现定理)因为我不相信那些进行占卜的人能够在预言未来的事件时完全免除使用观察,也不相信所有其他科学的实践者在追求他们自己的功能时能够如此。

好的,那么,这是占星学者的观察的一个样例:‘如果某人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他就不会死在海上。’注意,克吕西普,为了不至于使你的观点没有辩护,你关于这个和坚定的逻辑学者狄奥多罗斯(Diodorus)有相当的争斗。因为如果命题的关联‘如果某人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他就不会死在海上’是真的,如下的关联也是真的:‘如果费比乌斯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费比乌斯就不会死在海上。’因此命题‘费比乌斯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和‘费比乌斯将在海上死去’是不相容的,又因为在费比乌斯的例子中他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是肯定为真的,命题‘费比乌斯存在’和‘费比乌斯将死于海上’也是不相容的。因此‘费比乌斯存在且费比乌斯将死于海上’是不相容的命题连接,也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命题。因此命题‘费比乌斯将死于海上’属于不可能的一类。因此每个关于未来的错误命题都是不可能的。”

VII.但是这个观点是你,克吕西普,绝对不会允许的,而且这就是你和狄奥多罗斯争论的要点所在了。他说只有要么是真,要么将成为真的才是可能的,而且他说,任何将存在的,一定必然发生,而任何将不存在的,不可能发生。你说将不存在的东西,也是‘可能的’——比如这宝石有可能摔坏,即使它将不会摔坏——而科林斯的库普塞鲁斯的统治,尽管已经在千年前由阿波罗的祭师宣布,但它不是必然的。但是如果你要容忍那种预言,你会认为关于未来事件的错误的陈述属于不可能的事情一类(比如西庇阿•阿弗里卡纳斯不会占领迦太基),还有,如果一件事是关于未来的正确陈述,并且它也将是这样,你将不得不说它就是这样;但是这些全部是狄奥多罗斯的观点,是和你的学派不同的。

因为,如果以下是一个正确的陈述,‘如果你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你将不会死在海上’,并且陈述中的第一个命题,‘你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是必然的(因为正如克吕西普坚持的,所有在过去为真的事情都是必然的。这和他的老师克里安西斯的观点不同,由于不可改变和已经过去,无法将正确转变为错误)——如果因此陈述中的第一个命题是必然的,紧接着的命题也成为必然的。尽管克吕西普并不认为这有很好的普遍性;但是同样的,如果费比乌斯不应在海上死去有一个自然的原因,费比乌斯就不可能在海上死去。

VIII.“在这一点上克吕西普有点紧张,表达了对迦勒底人和其余的预言家是错误的希望,以及对于他们不要用命题的连接表述‘如果任何人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他就不会在海上死去’这种形式的观察的希望,而是说‘某人在天狼星升起时出生,以及他将在海上死去,二者不会同时为真。’多么可笑的设想!为了避免落入狄奥多罗斯本人手中,他教导迦勒底人用适当的形式来着手观察。我问你,如果迦勒底人只说不定连接的否定,而不说不定的序列,为什么医生、几何学家和其它职业的不能同样这样做呢?就拿医生来举个例子:他不用这种形式说一条他确认的科学原理,‘如果一个人的脉搏是这样,他就在发烧’,而是这样说,‘一个人的脉搏是这样,并且他没有发烧,这两者不会同时为真’。类似的,一个几何学家不这样说,‘球上的大圆各自均分对方’,而是这样说,‘球面上有两个最大的圆,以及这两个圆没有没有均分对方,二者不会同时为真’。

从必然结果的形式,转换到联合命题的否定,有什么不能这样转换的呢?实际上,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表达同样的事情。刚才我说‘球上的两大圆均分对方’,但是我也可以说‘如果球上的两个圆是最大的’,我还可以说,‘如果球面上的两圆将是最大的’。有许多方式陈述一个命题,没有比克吕西普希望迦勒底人为适应斯多葛学派而接受的更绕的了。实际上没有迦勒底人真的使用那种语言,因为熟悉这种扭曲的表达模式比熟悉星座的升起和下落是更困难的任务。

IX. “但让我们回到狄奥多罗斯曾提过的论述上去,他们称之为Peri Dynaton,它考察了‘可能’这个词的含义。狄奥多罗斯认为只有为真或即将成真的才是可能的。这个观点和如下论述有关:不必要的事不会发生;只要是可能的,必然存在或即将存在;已发生的事不可能改变,即将发生的事也不更可能改变。但尽管这种不可改变性在已发生的事中是显然的,在某些即将发生的事中,因为不可改变性并不显然,看起来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因此,尽管‘此人将死于该病’这个命题对于一个已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来说是真的,同样的命题对于一个将突遭该病袭击的人来说为真就不那么显然,即使这必然发生。因此,即使在未来的情况下,也不会发生由真变为假这样的事。因为‘西庇阿将死’是关于人的命题,而人终有一死,所以它有极强的有效性,即使这是关于未来的命题,也不可能被变为假的。”

如果命题的形式是‘西庇阿将于晚上因暴力死在他的床上’,那种形式的命题就是真的,因为它就是一个即将发生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命题,且即将发生是从它的确发生这一事实的必然推论。‘西庇阿将死’并不比‘西庇阿将以那种方式死’更真,西庇阿的死也并不比西庇阿以那种方式死更不可避免,命题‘西庇阿已被谋杀’也不会比命题西庇阿将被谋杀更不可能由真转为假。

这样的话,伊壁鸠鲁如此害怕命定,而且还通过把原子设定为偏离垂直下落来避免命定,这有什么理由吗?而且他还同时持有两个完全令人费解的命题,一个是,有些事情会毫无缘由地发生——这能推出有些东西从无中生成,而这后一个命题不论是伊壁鸠鲁还是其他自然哲学家都不会同意;另一个是,如果有两个原子穿过虚空,一个会直线运动,而另一个会发生偏移。

因为伊壁鸠鲁不必担心,以免当他承认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所有事件一定必然由命运导致;因为‘卡尼阿德斯将去学园’这种形式的命题的真不是因为外部的自然和必然的因果关系,但它也不是毫无缘由的,而是偶然先前的原因和包含自然效能的内部原因是不同的。这也是命题‘伊壁鸠鲁将在72岁死于Pytharatus的执政官之职’总为真的原因,且尽管没有预定的原因它会发生,但是,因为它的确这样发生了,它肯定是将由一系列确定的因果关系导致的。

此外,那些说事情将不可改变地发生,而且为真的未来事件不可能改变为假的事件的人,并不是在断定命运的必然性,而只是在解释词语的意义;而哪些引入接连不断的因果关系序列的人剥夺了人的自由意志,将其束缚在命运必然性的链条之中。

X.“但是这些话题已经谈得足够了,让我们检查其它的。因为克吕西普这样论证:如果存在没有原因的运动,就不会有每个命题(逻辑学者称其为公理)要么为真要么为假,因为没有足够的原因的事情即不为真也不为假;但是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所以不会存在没有原因的运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由先前的原因导致发生;如果是这样的话,全都因命运而发生;于是就有所有发生的事情有因命运而发生。在这一点上,首先如果我选择同意伊壁鸠鲁,说不是所有命题都要么为真要么为假,我宁肯接受那样令人不快的观点,也不愿同意所有事件都由命运所致;因为前者可以说道一下,但后者是无法容忍的。因此克吕西普用尽了一切努力来论证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因为正如伊壁鸠鲁害怕如果他承认了这个,他就将不得不承认所有的事件都由命运所致(因为如果两者必有一个为真,那种选择也就是确定的,如果它是确定的,他也就是必然的。这样,他认为,就将同时证明必然性和命运),克吕西普也害怕如果他没有坚持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他就无法坚持他的所有事情都因命运而发生,都由统领未来事件的永恒原因而产生。

但是伊壁鸠鲁认为命运的必然性可以因原子的转向而避免;因此在重力和碰撞之外,有第三种类型的运动,即原子向侧面转向一个极小的空间(由伊壁鸠鲁命名为elachiston)。而且他被迫承认,在现实中,如果不是十分明确的话,这种转向是没有原因就发生的;因为原子不是因为被另一个原子撞到而转向,因为如果它们是由重力导致在直线上垂直下落的不可分物体的话,正如伊壁鸠鲁坚持的,它们之间怎么可能发生碰撞呢?但是就有如果一个原子从不被另一个驱离,原子之间就永远不会相遇,结论就是,承认原子存在且转向,这种转向是没有原因的。

伊壁鸠鲁引入这一理论的原因的是,他担心,如果原子总是被自然的和必然的重力驱使运动,我们就不会有自由意志,因为意识的运动是由原子的运动控制的。原子理论的创始人,德谟克利特,倾向于接受所有事件都是必然导致发生的这样的观点,而不是剥夺原子的自然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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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 卡尼阿德斯展示了更深的洞察:他的学说是,伊壁鸠鲁学派不必引入虚构的转向也能坚持其论点。因为坚持意识可能存在一些自发的运动的教条比他们引入转向要好,尤其是他们无法为它给出一个原因;坚持这个教条的话,他们可以很容易地理解克吕西普,因为承认没有无原因的运动的话,他们并不是在承认所有事件都是由先前的原因所致,因为他们可以说我们的意志没有外部的和先前的原因。

因此,当我们使用这样的表达‘某人毫无原因地希望(或者不希望)某事’时,我们是在滥用语言的约定用法;因为我们用‘毫无原因’这个短语的意思是没有外部的和先前的原因,“不是没有任何原因”。正如当我们说一个容器是空的时,我们不是在自然哲学家使用这个短语的意义上来说的,自然哲学家坚持不存在绝对的真空。我们用这个短语的意思是容器没有(比如)水,或者酒,或油。同样的,当我们说意识毫无原因地运动,我们的意思是它的运动没有先前的外部原因,而不是没有任何原因。我们也可以说因重力和重量在虚空中运动的原子本身是毫无原因的运动,因为的确没有其它的外部原因。

但是另一方面,为免我们说没有毫无原因的事时被自然哲学家们嘲笑,必须做一个区分,必须这样来说,原子的本性就是由重量和重力导致运动,其本性就是它这样运动的原因。同样的,不需要为了解释意识的自发运动而寻找外部的原因;因为自发的运动内在就是在我们的能力之中,由我们控制,这种控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其本性就是这个的原因。

这样的话,如果我们不允许任何发生的事都是由命运所致,那么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是,他说,未来的事还没有得到为什么它们会在未来发生的原因,就不会为真,因此那些为真的事必须有原因,因此当它们发生时,他们将由命运导致发生。

XII.这就说完了,因为你不得不承认要么每件事都是由命运导致发生的,要么某些事可以毫无原因地发生。

考虑命题‘西庇阿将占领努曼提亚’:如果外在的互联的因果链不会导致这个发生,它会以别的方式成为真吗?如果它很多年前就被说出了,它会已经为假吗?而且,如果命题‘西庇阿将占领努曼提亚’那时还没有成真,甚至在努曼提亚已经陷落之后,命题‘西庇阿已经占领努曼提亚’也不为真。那么有可能一件事已经发生,但它之前不将成为真吗?因为正如我们说过去的、在之前就有真实性的事为真,我们也说未来的、在之后会有真实性的事为真。

然而从每个命题要么为真要么为假不能立即推出,存在不可改变的、外在的原因,禁止一件事发生,除非它将发生。导致‘Cato将来参议院’这种形式的命题成为真命题的众多原因,是偶然的,它们不是内在于事物的本性与宇宙的秩序中;然而‘他将来’,当为真的时候,和‘他已来’是一样不可改变的(尽管我们不必因为这个缘故被命运或必然性吓到),因为如果必然得承认如果命题‘荷尔顿西乌斯将在图斯库卢姆来到他的位置’不是真,那么它就是假。我们的对手认为两者都不是,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自己也不应被称为‘闲散论点’的东西所阻碍——这是由哲学家们称为Argos Logos的论点,因为如果我们承认它,我们就会过一种完全不作为的生活。因为他们这样论证,如果你是因为命运从这一疾病中康复,不管你请不请医生,你都会康复。

类似的,如果命运是你不会从这一疾病中康复,那么不管你请不请医生,你都不会康复;因为要么命运是你会康复,要么命运是你不会康复,所以请医生没有任何意义。

XIII.这种模式的论证称为‘闲散’的和懒散的,因为这种模式的推理将导致对生活作为的完全放弃。甚至可能改变它的形式:不引入‘命运’一词而仍然保留同样的意义,因此如果命题‘你将从疾病中康复’永远为真,不管你请不请医生你都将康复;类似的如果命题‘你将从疾病中康复’永远为假,不管请不请医生你都不会康复;于是就有和之前一样的结论。

这一论证克吕西普是批判的。因为,他说,有两类事实,简单的和复杂的。简单事实的例子是‘苏格拉底将在给定日期死去’;这种情况下,不管他进行了某种活动还是没有进行这种活动,死亡的日期都是已经确定的。但是如果命运是‘拉伊俄斯将有一个儿子俄狄浦斯’,不可能加上‘不管拉伊俄斯是不是与女人作伴’,因为这一事实是复杂的和命运攸关的——他给儿子取那个名字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女人睡觉和成为俄狄浦斯的父亲都是命定的:同样的方式,假设说‘米罗将在奥林匹亚搏斗’而有人回复说‘如果这样,不管他是否有一个对手,他都会搏斗’,这就错了;因为‘将搏斗’是一个复杂命题,因为不存在没有对手的搏斗。因此所有这种强词夺理的论证都可以同样地反驳。‘不管你是否请医生你都将康复’是强词夺理的,因为请医生和康复几乎是一样命定的。这些关联的事件,正如我说的,被克吕西普称为‘命运攸关的’。

XIV. 卡尼阿德斯完全拒绝接受这类事情,认为相关的论证并没有十分清楚地给出。于是他常常以另一种方式陈述,不采用任何花招;他的论证是这样的:如果每件事情都因之前的原因而发生,所有的事件都位于一个紧密编制的自然连接的因果网中;如果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导致的;如果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够掌握的。但是确实有些事是我们能掌握的。但是如果所有的事件都是因命运而发生,就有所有事件的先前的原因。因此任何发生的事件都是因命运而发生不是真的。

这一论证无法做得更严格和更令人信服。如果一个人决定重复同样的论点,这样说,‘如果所有将存在的永远为真,这样必然结果就是它将存在,事件必然在一个紧密编制的自然连接的因果网中发生’,他就是在胡说。一个永远存在的自然原因,是否导致将来的事为真,或者在未来将存在的事物,是否可以在没有任何自然永恒性的情况下被认为是真,是有很大区别的。因此卡尼阿德斯常说,即使阿波罗也不能说出任何未来的事件,除非是那些原因由自然组合起来使得它们必然发生的事件。

什么考虑会使得神说三次任执政官的马塞勒斯将死于海上呢?这永远是真的,但是它没有充分的原因。

因此卡尼阿德斯认为阿波罗即使对于这些过去的没有留下它们经过的痕迹的事件也没有知识——他对未来事件的知识就更少了,因为只有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充分的原因,才有可能知道未来;因此阿波罗不可能预言俄狄浦斯的命运,因为没有预先注定的在事物自然中的原因使得他必然谋杀他的父亲,阿波罗也不能任何同类的事。

XV.因此,尽管对于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命运而发生的斯多葛学派来说,接受这种预言以及所有其它与神性相关的事情,是一致的;那些说在未来将发生的事情已经是永远为真的人,却不会持有同样的观点,可以看出,他们的理由和斯多葛学派的理由是不同的;因为他们的观点更为受限和狭窄,然而斯多葛学派的理论是不受束缚的和自由的。

即使承认不会有事情没有先前原因地发生,这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坚持考察的原因是在永恒的因果链中的一环。但是原因是使得事物发生的原因——正如伤口是死亡的原因,不能消化食物是生病的原因,火是热的原因。

因此‘原因’不是理解为使得在事物之前的事成为原因,而是实际上在它之前的:我玩网球的原因不是我去校园,赫库芭生下亚历山大也不使她成为特洛伊死亡的原因,廷达瑞俄斯也不是阿伽门农死亡的原因,因为他是克吕泰墨斯特拉的父亲。因为这种论证下,一个穿好衣服的旅行者也将说成是强盗抢走他衣服的原因。

恩尼乌斯的诗句就属于这类表达——

彭留斯空地的松树树干啊,
要是没有被斧头砍倒到地上多好!

他甚至可以更进一步,‘要是彭留斯上没长树多好!’还进一步,‘不存在彭留斯山多好!’类似的可以继续说在前的事件,无限回退。

要是那时没有发起这样的任务
那放下航船的任务。

回想这些过去的事件有什么意义?因为接着是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我徘徊的贵妇人
美狄亚,从她家乡未曾启程
悲痛,被爱无情的武器所伤

其实不是这些事件导致了爱。

XVI.“但是他们声称这两者有区别:一件事是这样,使得另外的事没有它就不会受影响,以及是这样使得另外的事必定受到它的影响。提到的原因因此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都不是靠自己影响了它被说成是其原因的那件事;一件事被影响的条件也不是一个原因,而是直接必然产生了一件事的,才是原因。因为如若不是蛇咬导致菲洛克忒忒斯患了疮痛,在自然的事物中包含什么会导致他被困在利姆诺斯岛上?而且后来这一原因更接近以及更紧密地与他的死相关。

因此是在结果之下的原理才展现了原因;但是命题‘菲洛克忒忒斯将被困在一个岛上’已经永远是真的,而这不可能由真被转为假。两个矛盾的命题——我说矛盾的意思是一个肯定一件事,另一个否定一件事——对于这两个矛盾的命题它必然是,与伊壁鸠鲁观点相反,一个为真的,一个为假的;比如,在过去的所有时间里,‘菲洛克忒忒斯将受伤’是真的,而‘菲洛克忒忒斯不会受伤’是假的;除非我们跟随伊壁鸠鲁学派的观点,他们说这种命题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或者,即使感到羞耻,他们也仍然做出更无耻的断言,说由矛盾命题组成的联结命题是真的,但是包含在这一联结命题中的命题两者都不是真的。

多么巨大的无耻,对于逻辑方法多么可悲的无知!如果说提出的任何事既不是真也不是假,这肯定不是真的;但是不为真的事怎么可能不是假的,不为假的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我们因此应该坚持克吕西普的观点,每个命题要么是真要么是假;理性本身将坚持,一些事永远是真的,他们不是卷入到一个承上启下的永恒的原因链中,而是不受命运必然性限制的。

XVII.“我自己对于所有事件的看法是,在由古代哲学家采取的两种观点之间,一方面是那些视每件事都因命运而发生的人的观点,这一命运产生了必然的力——这一观点是德谟克利特、赫拉克利特、恩培多克勒和亚里士多德支持的——另一方面是那些认为思维的运动是自发的,是完全不受命运控制的人的观点,克吕西普就像一个非官方的仲裁人,希望达成妥协,——尽管事实上他倾向于支持那些认为思维不受运动的必然性束缚;但是在应用他自己特有的方案时,他滑入这样的困难,在解决这些困难时他又将借用命运必然性的支持。

如果你高兴的话,让我们检查这一学说的本性,和妥协这一主题的关系,这是我在我的第一节讨论里面处理了的。那些认为每件事都是因命运而发生的旧的哲学家常说,妥协是必然性的结果,是必然达成的。另一方面,那些不同意他们的人将妥协从命运中释放出来,认为如果妥协被说成服从于命运的,就不可能将它从必然性中分离出来。他们这样论证:

如果所有事情都因命运而发生,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一个在先的原因;如果欲望被导致产生,随着欲望而来的那些事也被导致产生。但是如果欲望的原因不在我们之内,甚至欲望本身也不受我们控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被欲望导致发生的事也不在我们之内。于是就有,妥协或行动,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个的结果就是,在赞扬或批评、荣誉或惩罚中没有正义。但是由于这是错的,他们就认为可以有效地推出,并非每件发生的事都是因命运而发生。

XVIII.“但是由于克吕西普一方面拒绝接受必然性,另一方面认为没有什么事情的发生是没有预先注定的原因的,他区分了不同的原因类别,以使他自己同时既能逃脱必然性,又能保留命运。‘有的原因’,他说,‘是完美的和主要的,另一些是辅助的和接近的。因此当我们说每件因命运而发生的事都是由于在先的原因,我们说的不是完美的和主要的原因,而是辅助的和接近的原因。’因此他反对我在早些时候提出的论证,他说,如果每件事都是因命运而发生,并不必然每件事都由先前的原因导致发生,只是不是由于完美的和主要的原因,而是辅助的和接近的原因。如果这些原因本身不受我们控制,并不必然有欲望也不受我们控制。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要说所有的事都是因为完美的和主要的原因导致的,必然会有,因为这些原因不受我们控制,欲望也不受我们的控制。

因此考察的论证链对于以使得它涉及到必然性的方式引入命运的人来说是成立的,但是对于那些并不认为在先有完美的和主要的原因的人来说就是无效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很容易解释妥协因注定的原因而发生这一命题的意义;因为尽管除非由感觉的表现促使,妥协不会发生,不过这一表现是一个接近的原因,而不是主要的原因,据克吕西普,这就由我们刚才说的理论解释了,不是证明了妥协可以在没有外力引起时发生(因为妥协必然是由我们看见一个对象驱使的),但是克吕西普回到他的纺纱胶辊上,纺纱胶辊除非被推动或打击,是不会开始运动的,但是当这个发生时,他认为,继续由它们的本性运动,滚筒往前滚动,陀螺旋转。

XIX.‘因此以同样的方式’,他说,‘正如一个人推动滚筒向前时,给了它一个初始的运动,但是还没有给它滚动的能力,同样的,当它刺激意志时,感觉的表现是真的有印象,它在思维上留下了印记,但是妥协的行为还是我们控制的,正如我们说的滚筒的情况,尽管在开始没有推的时候推了它一下,接下来的就是由它自己的力和本性来运动了。如果某个事件没有先前原因地产生,所有事情都因命运发生也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有可能对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一个在先的原因,有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为什么我们不应承认所有事情都因命运发生?——只是需要先理解原因之间的区分和不同。’

因为这是这些克吕西普提出的学说的形式,如果人们否定妥协的行为是因命运而发生,却应承认这些行为在没有先前的感官表现时发生,这是一个不同的理论;但是如果他们允许感官表现先发生,然而妥协的行为并没有因命运而发生,因为妥协不是由之前说的辅助的和接近的原因引起的,这也是得到同样的东西。对于克吕西普,尽管承认妥协的辅助的和接近的原因是位于一个感觉对象之中的,不会承认这一原因对于妥协的行为是必然的,这样如果所有事情都是因命运而发生,那么所有事情都是因先前的和必然的原因而发生;并且,与他持不同意见的思想者在承认妥协没有之前的感官图像就不会发生时,将类似地说,如果每件事都是因命运而导致,没有什么会在没有先前原因时发生,必然就得承认所有事情都是因命运而发生;从这点看,就容易看出,因为前述双方,当他们的观点被发展和展开,结果是产生同样的终极看法,他们之间的区别是词语上的区别,而不是事实上的区别。

大体上说,因为可以做出区分,在某些事情中,可以真实地说,当特定的先前的原因发生时,我们不能控制避免特定的结果发生,然而在另一些事情中,尽管先前的原因已经发生,我们仍然能够使得事件以另一种方式发生,——这一区分是两方都赞同的;但是一派认为先前的原因发生时,尽管命运确实统治这些事,我们不能控制使得结果变成别的,然而命运没有体现在受我们控制的事情中……

XX.“这是讨论这一问题合适的方法——不应在原子的漫游和偏离原有路径中寻找支持。‘原子确实偏转,’他说。首先什么导致了偏转?它们从德谟克利特那里得到的动力是一个不同的,被他称为‘吹气’的一个不同的驱动力;从你,伊壁鸠鲁这里,它们得到了重力或重量。自然中存在什么新的原因使原子转向?(或者原子是抽签决定哪个转,哪个不转?)或者什么是它们做一个很小的转向而不是很大的转向的原因?为什么它们做出一个非常小的转向,而不是两个或三个转向?

这是一厢情愿的思考,不是考察。因为你没说原子移动它的位置,并且转向,是因为被外力驱动,也没说虚空中存在任何因素使得原子不以直线运动,也没说原子自身中发生的任何改变使得它不保持自身重量的自然运动。因此,尽管他没有引入这一你的时常偏移的原因,他认为他是在说有道理的事,但他说的所有人的思想都会轻蔑地拒绝。

实际上,我认为在仅仅命运之外,还寻求一种完全控制的必然性,或者抛弃思维的自发运动,没人比这一哲学家做得更多,他承认他不能忍受命运,皈依了这些虚构的转向。因为如果承认原子的存在,尽管我自己发现很难接受它们存在,永远不会有关于你说的这些转向的任何解释;如果原子是因为自然的必然性被赋予受重力影响的运动的性质,因为每个重物在不受阻碍时必然运动,那声称的转向是对于某些原子是必然的呢,或者,如果它们选择的话,是对所有的,在自然的秩序中?……”
楼主:外比于贤  时间:2019-01-23 16:06:55
人名、地名对照

Puteoli 部丢利
Antipater 安提帕特
Posidonius 波希多尼
Chrysippus 克吕西普
Arcesilas 阿塞西劳斯
Theophrastus 泰奥弗拉斯托斯
Nemea 尼米亚
Corinth 科林斯
Stilpo 斯提尔波
Zopyrus 佐披洛司
Alcibiades 亚西比德
Fabius费比乌斯
Scipio西庇阿
Carneades 卡尼阿德斯
Diodorus 狄奥多罗斯
Africanus 阿弗里卡纳斯
Cleanthes克里安西斯
Numantia 努曼提亚
Hortensius 荷尔顿西乌斯
Tusculum 图斯库卢姆
Laius 拉伊俄斯
Oedipus 俄狄浦斯
Milo 米罗
Marcellus马塞勒斯
Hecuba 赫库芭
Tyndareus 廷达瑞俄斯
Clytemnestra 克吕泰墨斯特拉
Ennius 恩尼乌斯
Pelius 彭留斯
Philoctetes 菲洛克忒忒斯
Lemnos 利姆诺斯岛

英文版地址
http://www.informationphilosopher.com/solutions/philosophers/cicero/de_fato_english.html
楼主:外比于贤  时间:2019-01-23 16:06:55
忘了说,本文是从H. Rackham的英文译文翻译过来的。

楼主:外比于贤

字数:13558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7-11-13 04:43:57

更新时间:2019-01-23 16: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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