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爷，平阳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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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我听说阿渊被大伯叫到宫里去了？”龙清泽一来就急切的问道，神色有些紧张。

龙墨痕屏退左右，才出声安慰他，“你大伯可能只是想见见他， 没事的，坐吧。”
正好龙清泽来了，龙墨痕也想问问关于无名的事。

可龙清泽即使坐下了也还是一副不安的样子，左手抓着右手袖子，食指拇指揉搓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龙墨痕觉得奇怪，问他：“泽儿，你是怎么了？”

“........大伯他会不会是找阿渊兴师问罪的啊？”龙清泽沉默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惶恐的说。
话落，看着龙墨痕一脸疑惑的样子，也不等他继续问下去，直接说道：“伯父，阿渊刚来那会儿京城里就有传言说他和您长得像，说.........你们关系不一般，还有洛家冤案什么的，”龙清泽顿了一下，虽然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但他还是没有直接说阿渊是龙墨痕的儿子。
“本来这样的传言也没什么的，等以后真相大白就好了，可是今天京中又传出了些对您不利的谣言，我让人查了谣言的出处，居然是阿渊指使的。大伯会不会觉得阿渊损了皇室颜面，找他问罪啊？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宫看看吧，万一.........”

“泽儿，没事的，别想那么多。”龙墨痕出声打断他，他也大概能猜到谣言内容是什么，无外乎就是说他对不起苏昭雪、对不起洛家，还抛弃亲子。关于皇兄是不是会找渊儿问罪，估计要问罪也应该要找他问罪吧，错的从来都是他，皇兄怎么会怪渊儿。

“伯父，可是京中都传言您.......”

“泽儿，我知道外面的谣言是怎样的，其实，那也不算是谣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龙清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是有些担心阿渊；而且，在他看来，伯父是个优秀的人，既能在外出征打胜仗，也能在京把公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大多是赞扬他的，可如今却被人诋毁，他心里还是难过的。

“皇兄要问罪也是来找我，不会欺负渊儿的，别担心了。”龙墨痕以为他只是担心着渊儿，又安慰了他几句。

龙清泽叹息般呼出一口气，语气妥协般的无奈，“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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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儿，你和无名关系很好吧？给伯父讲讲他的事好吗？”龙墨痕语气很和蔼，唯一暴露他紧张内心的，是声音中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上午去看他，阿渊不让我进去。阿渊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无名啊？他看起来很关心无名。”

龙清泽跟无名待在一起那么久，又跟洛清渊相处了那么久，竟然还不知道无名和渊儿的关系，龙墨痕也是觉得无奈，打算直接告诉他，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涩然道：“无名是渊儿的同胞兄弟.........泽儿，无名的腿断了........是伯父对不起他们。”说到后面气息都有些不稳。这是龙墨痕第一次直接向别人承认自己的过错，之前他都只是在心里默默忏悔，现在说出来了，心里更难受了。

“那无名不就是.........”龙清泽已经惊讶的快要说不出话了，虽然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无名是龙墨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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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清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缓过来，他只知道他和伯父都沉默了很久，久到桌上的茶水已经变得冰凉，就像一腔热血在各种磨砺下失去原有的温度，再不会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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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儿，跟伯父说说吧，说说无名.......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龙墨痕看向龙清泽，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透着些期待般亮光。他时至今日才发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无名。
无名年幼时被学堂先生告状，也不了解实情就认定无名淘气，责打他也毫不心软；
哪怕无名远在暗卫营，只要训练稍微懈怠一点儿，或是任务没有完成，他也不过问无名受了多重的伤，只知道责怪无名实力差劲，然后就传令千染责罚无名；
无名进了王府，被其他侍卫欺负排挤，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只知道怪无名懦弱无能，不善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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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是个心思干净的人........”
只要不是卑微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无名心思其实还是很简单明了的，虽然面具也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可是只要多关注他的眼睛，就会发现，无名其实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疑惑的时候会微微睁大眼睛，呆呆的认真的看着你；高兴的时候嘴角上扬，看你的眼神是温和的、带着光的；难过委屈的时候会低着头，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眼眶已经泛红。
他很少生气，或者说龙清泽从没见过他生气，龙清泽闯了祸他会很无奈，但他不会生气，一切责罚都觉得是自己应该受的。
也许，他从心底里就认为，他那样低微的身份，即使龙清泽对他很好，他也是没有资格生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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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身上总是带伤........”
他的伤都来自哪里呢？来自龙墨痕。
明明是别人在排挤欺负他，但是最后被责怪的却是他；明明闯祸的是龙清泽，但是到最后受罚的却也是他；明明是别人摔坏了他的珍爱之物，但是最后失去一切的却还是他。
他曾经以为那些苦难是他该受的，可其实，不过是因为靖王讨厌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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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膝盖下雨天会痛........”
幼时留下的隐疾。
其实无名隐藏的很好，那时知道他膝盖不好的估计也只有暗羽了。
可是，暗羽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在雨天用内力帮他护住膝盖，让他减少一些疼痛，他只能自己硬抗。
在雨天当值，即使是膝盖疼得几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他也会拼尽全力用内力维持住自己竹竿一样挺立的身姿，不让自己有一丝晃动，还要在寒冷的夜晚独自一人被疼痛折磨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龙清泽发现这件事的那天正好下雨，无名也不当值。龙清泽一时兴起独自去无名的屋里找他，看见他正用热毛巾敷着膝盖，脸上的面具虽遮住了他半张脸，可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紧蹙着眉头，额上全是汗，仿佛尽力压制着什么似的，样子很是难受。
无名当时求龙清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龙清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在他的哀求下答应了他，之后也愈发关心他，只要是下雨天，就拉他进房间里待着，屋里毕竟比外面暖和，也不怕被其他侍卫随从看见，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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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有段时间经常咳嗽，好像还咳出过血.........”
因为那架龙墨痕送给龙清泽的屏风，无名被重责。
那个漆黑的夜晚，无名身边没有人照顾，他不敢晕过去，晕了也不会有人给他处理伤口，伤口不处理，估计他明天就没气了。以前的内伤也重新翻涌上来，逼得他头昏脑涨。混沌的脑袋里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略微清醒，吞下了一颗回魂丸........
即使龙墨痕在无名昏睡过去以后给他治了伤，可无名还是被回魂丸的副作用影响，损耗了内力，偶尔也会压制不住内伤，心肺疼得难受，嗓子也发痒，引发一阵阵难以抑制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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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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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龙清泽讲无名的事，龙墨痕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脸色发白，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整个人都颓废了，偶尔发出一声带着懊悔的叹息，按压着太阳穴，紧闭双眼，一副难以面对现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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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洛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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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姑姑，你去休息会儿吧，今晚我来照顾无名。”洛雨绵休息了两三个时辰，身体已经舒服了很多，看赤影也累得睡着了，便趁机点了他睡穴，跑到无名的房里来，打算亲自照顾无名。

“小绵你身体好了吗？”柳丝虽见他脸色不像先去那般苍白，却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还是等渊儿回来吧，或者叫外面那两个小丫头一起看着，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不用了，姑姑，那两个丫头站了一天也累了，让她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现在好着呢。”洛雨绵笑着说道。

“那我等你用完晚膳再回去吧。”柳丝倒也没有强求，反正洛清渊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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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洛清渊还没回来，如柳丝所说，洛雨绵确实有些吃不消了，他之前内力损耗严重，哪里是休息这么点儿时间能恢复好的，此刻虽然心里还惦记着要照顾无名，可头就是晕乎乎的，有些犯困。

“阿渊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我就要晕过去了。”洛雨绵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阿渊此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把门外的小丫鬟都赶走了，他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无名还没醒，也没个人跟他说说话，愈加犯困，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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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迷迷糊糊睁开眼，已经是深夜，宽敞黑暗的房间内只有几根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还有些迷茫，思绪还沉浸在先前做的那些“梦”中，梦里有柳叶姑姑，有暗羽，有义父，无名刚开始是高兴的，至少他还可以在梦里见到这些人。可是梦的最后，他们都仿佛没有看见无名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头也不回地离开.........
思绪渐渐从那些虚假的梦中抽离，无名慢慢坐起来，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洛雨绵，没有吵醒他，回忆自己晕过去之前，暗风好像已经快要把自己带到京城了，可是明明说是要把自己抓回来，那怎么还给自己安排这么好的住处？而且.........洛雨绵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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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倒是不知道洛雨绵来就救他的事，因为在洛雨绵半道上来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烧昏迷了，自然也不知道洛雨绵和他一起被抓起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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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寝衣，伤势都被处理好了，嘴里也有一股药味儿，肯定是洛雨绵把他给救回来了，还给他包扎了伤口。想到这儿，无名意识陡然清醒了，即使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一条腿已经动不了了，也还是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有些慌张地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走向洛雨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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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夫！洛大夫.........”
在无名的声音因为刚发过烧还有些沙哑，紧张慌乱的情绪却十分明显。
洛雨绵迷糊的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样子，脑子像被泥巴糊住了，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这里不能待了，暗风没有把我带回去，靖王那边迟早会找过来的，我们要快点离开，我绝对不能牵连你，不能牵连你，不能..........”无名的语速有些快，声音渐渐颤抖起来，神色很是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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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怕龙墨痕再让人来抓他，怕再次被暗卫们抓到，他最怕的，是牵连洛雨绵和赤影。他突然很后悔，他不应该和洛雨绵这样交好的，要是龙墨痕知道洛雨绵和赤影一直在帮自己，再把他们都给抓回去，他自己倒无所谓，不过一死，可是他不能把其他无辜的人拉下水，他已经害了暗羽，他不能.........再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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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绵发懵的脑子经过了一个短暂的解冻过程，才猛然反应过来，只见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样子比无名还紧张，抓住无名的手把他往床上带，因为顾及着无名的腿，所以动作也并不太快，嘴里还念叨着：“你别别别，别乱动，快快快，躺下躺下.........”
无名才刚醒，身体还有些酸痛，力气没有洛雨绵大，声音低沉沙哑也比不上洛雨绵不容打断的洪亮的声音，连开口说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把自己带着坐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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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绵懊悔自己竟然睡着了，又怕无名刚醒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之前无名高烧不退时的心慌意乱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整个人像被赤影附体了一样.........
“你干什么呀这才刚醒就乱跑，等下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啊，手先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头还疼吗？要不你躺下再睡会儿？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待会给你煮碗面再睡？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先给你倒点儿水.........
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腿疼不疼？是不是有点冷？这几天都是阴天，特别冷，来来来快盖好被子........
说到冷，我跟你说，你那亲爹也真不是个东西，你之前都烧晕过去了，那帮傻子还把我们往地牢里扔，鬼知道那里怎么会那么冷，跟冰窖似的，还好阿渊和师叔把我们救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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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突然觉得，洛雨绵不愧是赤影的师侄，唠叨的水平有的一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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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夫，我不饿，”无名沙哑的声音终于打断了洛雨绵的喋喋不休，“我们在哪儿？”
无名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心里的紧张感消去了许多，可还是没听明白，他晕过去了他知道，可是洛雨绵说的“亲爹”是什么？按洛雨绵说的，有人救了他们，那他们现在这是在哪儿？而且怎么也没看见救他们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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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是靖王府。”洛雨绵被他打断，呆了一下，缓了缓才回答他。见无名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又紧接着说道：“你别急，靖王知道你是他儿子，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赤影也好好的呢.........”
洛雨绵简单的跟无名说了些事：他母亲当年的事，当年的洛家冤案，洛慕灼洛清渊的存在，还有，龙墨痕已经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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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个哥哥.......”无名似乎是刻意忽略了龙墨痕的事，只呆呆的嘀咕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低着头安静下来，气息有些不稳，好像哭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洛雨绵有些疑惑，无名竟然对龙墨痕一点不在意了吗？虽然他刚刚确实“略微”添油加醋地说了些龙墨痕的坏话，但是也不至于让无名直接忽略这么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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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原本紧张担心的情绪已经安静下来，没多久就又觉得累了。
而洛雨绵已经是毫无睡意，看出无名已经昏昏欲睡，马上扶他躺好，被子盖好，让他再多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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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躺好，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阿绵。”之后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十七章

（上一章第一个场景后续）

“王爷，洛公子来了。”

“阿渊回来了啊？”龙墨痕还没说话，龙清泽就已经一脸惊喜蹦蹦跳跳地去外面迎洛清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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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渊离屋子还有些距离，龙清泽老远就看见他了，松了一口气，傻傻的跑过去和他并排走，看着洛清渊冷漠的脸，想起来上午阿渊也是这样一脸冷漠的不让他看无名，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阿渊，皇上跟你说什么了呀？”

“..........”没有回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都这么晚了，要不就在伯父这里用晚饭吧？”龙清泽希望阿渊和伯父的关系能好一些，能像生辰宴那天一样，两人之间虽然还像是有一层隔膜，但是已经有了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嗯。”洛清渊还是没看他，微蹙着眉，眼神黯淡无光，像是被什么很矛盾的问题困扰着，过了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不是那种勉为其难的回应，是一种在犹豫不决后下定决心般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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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桌，三人落座，龙墨痕坐在中间，左手边是洛清渊，右手边是龙清泽。

“有酒吗？”洛清渊突然看向龙墨痕，问道。

其实龙墨痕还有些忐忑不安，从无名回来以后，洛清渊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现在却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和他一起吃饭，这可真是让他觉得受宠若惊，惊得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惹清渊生气。此刻洛清渊提要求了，那他一定是要满足的。

“有有有，来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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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清泽觉得奇怪，阿渊怎么好好的想喝酒了，无名身体还没好呢，他要是醉了怎么照顾无名......
不过龙清泽也就是心里想想，也没出声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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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墨痕让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饭桌上的三人。

洛清渊没怎么吃菜，只一味的倒酒喝；龙墨痕虽然担心清渊喝多了酒头疼，却又害怕自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只一言不发的吃着饭菜，偶尔向清渊那边看几眼，想给他夹点菜，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把筷子伸过去；龙清泽有心想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可是又想到阿渊上午的态度，就算跟阿渊说些什么，估计阿渊也是不想理他的，想想也没说话，跟他们一样一言不发。

“龙墨痕，皇帝是你找来的说客吗？”洛清渊酒喝了许多，下人们拿上来的酒又是烈酒，他已经有些醉了，冷不丁的朝龙墨痕来了一句。昨晚因为无名和阿绵的事没睡好，此刻又喝了酒，眼中的血丝十分明显，黑色的瞳子透着冷漠，脸颊泛着几分不明显的红，让人看不出来他此刻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醉得迷糊了.......

一句带着些许肯定的质问打破了屋内静得可怕的氛围，龙墨痕听到这话时身体猛的一顿，缓了会儿才慢慢把筷子放下，面向洛清渊的位置，对上他冷漠质疑的双眼.......

龙清泽惊讶于阿渊对龙墨痕直呼其名，心里生出一丝悔意，他不该劝阿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本想着能让父子俩关系缓和几分，可现在怎么看都是：阿渊要对伯父发难了.......

“渊儿，我.......”龙墨痕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当年是被人蒙骗才定了洛家叛逆的罪，你当年是中了蛊毒迷了心智才会冤枉我娘，你当年是余毒未清才害我弟弟至此。”洛清渊语速不慢，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不稳，没拿酒杯的手紧紧握拳立在桌上，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红的可怕。

没停顿太久，龙墨痕龙清泽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洛清渊已经猛然起身，将酒杯狠狠砸在龙墨痕脚下，怒吼：“可那又怎么样！”

龙墨痕慌张起身，愧疚的看着清渊，一声“渊儿”还没喊出口，就再次被怒声打断。

“余毒未清又怎样！你既然可以对龙清泽好那为什么不能对我弟弟好一点！他有什么错要被你害成这样！”

龙墨痕顿时哑然，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是啊，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知道皇兄对清渊说了什么，无非是想要替他开脱，让他在清渊心里少几样罪名。可是，那个被他责骂忽视了十六年、已经身心俱伤的少年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样的过错，他怎么能逃得掉呢..........

“阿渊！你别这样，伯父其实也不想那样的，他，他只是.......被迷了心智.......”洛清渊此刻也回过了神，又见龙墨痕不开口说话，急急的站起身替他辩解，声音却很是没有底气。

“我不能怎样！我替我弟弟打抱不平碍着你平阳郡王什么事了？你没资格劝我！”

洛清渊用通红的双眼盯着龙清泽，慢慢走向他，“你挨过杖责吗？你知道被藤条抽在背上是什么滋味儿吗？被绑在刑架上全身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连动都不能动你经历过吗？没经历过无名的痛苦你就没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

“别说什么你与无名交好，你做错事还不是要他替你受罚，事后给他一点甜头就是对他好？你不觉得你虚伪吗？”

“我没有！我也是把无名当兄弟的！”龙清泽觉得冤枉，他是真心对无名好的，他也不想无名受罚的，他只是........不敢忤逆伯父而已，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兄弟？呵..........”

“龙清泽，你跟无名完全不一样！你高高在上，他卑躬屈膝；你受伤了有的是人哄，他只能一个人忍着；你想要什么好东西都有，他连几件衣服都保管得小小翼翼。”

“你们有半分共同点吗？你凭什么把自己当他的兄长？”

“.........”龙清泽脸色很难看，阿渊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许是见龙清泽脸色实在太差，龙墨痕低声道：“渊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清渊却仿佛没听到一样，也不看他，仍然不屑的看着龙清泽，忽然嘲讽的笑了一下，“哦，我差点忘了，有一点你跟我们一样-------你也没爹。”

话音一落，另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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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笙最后是被龙墨痕叫进去的，他早就在门外听到了龙清泽一声怒吼，之后又是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就等着王爷叫他进去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小王爷被王爷抱在怀里，肩膀耸动着，好像是在......哭？
王爷神情也有些慌张，时不时轻声对小王爷说着什么，又无奈的看看 坐在旁边悠哉悠哉喝着酒，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的人。

“渊儿喝醉了，先送他回去。”

“小王爷.........”

“本王会处理好，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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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渊今天骂了龙清泽虚伪，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怪自己，他这十六年生活得算是衣食无忧，也没受过什么苦，可是他的同胞弟弟却在黑暗中痛苦地活了十六年。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尽到做为兄长的责任，无名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他也很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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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无名醒了，这次没有做梦，他睡了个好觉。

“无名你醒啦！饿了吧我给你熬了小米粥，来喝点儿。”洛雨绵把粥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将无名慢慢扶着坐了起来。

从半夜无名醒了一次以后，洛雨绵就担心无名睡着睡着又发烧，或者待会儿醒了想喝水，这么一想就一点儿睡意都没了。天还没亮，下人们都不在，他一个人干坐着也是无聊，就去给无名煮了点小米粥。

“........好，谢谢。”其实无名有些渴，想喝水，可是看到阿绵双眼发光的样子又不好拒绝，反正他确实也饿了，应了一声接过了碗。

不知是因为手臂上有伤，还是因为太过珍惜这碗粥，无名拿碗的动作很是小心。

无名大病初愈，嘴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也不知道这碗粥到底是咸的还是甜的，只觉得吃到嘴里是暖暖的，暖胃，也暖心。以前在靖王府里受了伤，醒得晚了错过饭点也要忍着饿去当值，现在起来了就有粥喝，真好。

大半碗粥喝下去，无名就不想吃了，把碗放在了一旁，他才醒，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洛雨绵看出他不想吃了，也不管那些粥了，坐在床边跟无名说话。

“无名，等你好了，跟我们回落珏山吧，我爹我哥都在哪儿，我们可以一起去摘果子，我到时候带你去后山，那里有........”阿绵再次赤影附体，开启话痨模式........

其实无名知道，阿绵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记痛苦，多想想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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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安安静静的听着洛雨绵说他小时候的趣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忽然，无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披散着的头发，又马上探了探自己怀里，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又开始左右翻找，洛雨绵也停了声音，迷茫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问道：“无名？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阿绵，我的发带你看见了吗？白布包着的，红色的发带，红色的..........”无名很是慌乱，两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阿绵的双臂，一双眼睛中透着恐惧也透着期待。

“什，什么........”洛雨绵有些懵，也没呆多久就反应了过来，指着床边小柜上叠的工工整整的衣服和发带，问：“你是说那个吗？”

无名扑过去抓起那条发带，速度快得洛雨绵都心慌了一下，急急的伸手扶他。

那是一条崭新的发带，鲜艳的红色，布料有些粗糙，是无名在宁州买的那条。

“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原来那条呢？原来的在哪儿.......”无名心里着急，翻乱了那几件衣服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仍然不死心的一次次翻找，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眼眶已经红了，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在无名手臂上膝盖上的伤口都渗出血来的时候，洛雨绵把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从他手中拽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拉过无名，制住他肩膀，防止他动作太大让伤口裂得更开，低声劝他，“找不到咱就不找了，没事的没事的，没事没事.........”

“那是，是........是我母亲.......”无名眼泪已经落下，扶着洛雨绵的手臂，低着头，声音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无名轻不可闻的啜泣声，屋里明明点着暖炉，室内的空气却依旧冷得几乎要冻住，仿佛千万根冰针扎入心脏，冷得让人发慌，疼得让人想要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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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墨痕和柳丝就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柳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边急切的问着边向两人冲过去，身后跟着同样着急的龙墨痕。

“柳姑姑，麻烦帮我把药箱拿过来，再端盆热水，无名的伤口裂开了。”

“伤口裂开了？好，我现在就去......”短暂的惊讶过后，柳丝就离开去拿药箱了，龙墨痕站着原地不知所措。

无名听到了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激动起来，若不是被洛雨绵抓着，肯定要往龙墨痕那儿扑过去。
“我的发带呢！是不是在你那儿！把我的发带还给我！还给我.......”

龙墨痕离无名不远，见无名情绪激动，洛雨绵几乎都要拦不住他，虽不知他口中的“发带”是什么，还是走上前去想要扶他躺下。他才靠近无名，无名就用力挣脱开了洛雨绵，死死地抓住他，双眼猩红，没被烫伤的半张脸上，浓密微翘的眼睫毛还挂着几颗小泪珠，在洛雨绵“无名，你冷静点，小心伤口”这样的背景音下，依旧不管不顾地喊着要自己的发带。

龙墨痕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无名，他印象中的无名，总是逆来顺受的，不争不抢，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挨了打都不吭一声.......
可是，原来，这个孩子，也是会哭会闹的啊.......

无名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也慢慢泄了气，那条发带应该是在宁州跟暗风他们打斗的时候弄丢的，想找也不可能找得回来了，他总要........面对现实的......

情绪起伏太大，无名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胃部一阵翻涌，才下肚没多久的小米粥被无名尽数吐了出来，龙墨痕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洛雨绵反应快，拍着无名的背让他把嗓子里的吐干净，扶他躺下，给他把脉。

无名吼了一场，吐了一回，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用光了，脑袋一阵眩晕，由着阿绵扶他躺好，眼皮慢慢落下。昏睡之前，心里还觉得可惜，自己竟然浪费了阿绵给他煮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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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绵收回把脉的手，伸手点了无名睡穴，把他手臂上渗血的绷带拆下。

“他.......”龙墨痕的问题还没说出口，洛雨绵就回答了他。

“他没事，就是太激动了，让他多休息会儿。”洛雨绵边说边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

“........他说的发带是什么？”龙墨痕轻声问道。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姑姑留给他的。”洛雨绵将拆下的绷带丢到桌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看向龙墨痕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起来，“是不是你的人在宁州抓他的时候把发带弄丢了？”

“本王不知道这事........”

洛雨绵冷哼一声，心里已经确定发带是在宁州丢的，不然无名不会在见到龙墨痕的时候激动成那样的。

“你走吧，无名有我照顾。”

第二十八章

龙墨痕最后还是走了。

阴沉沉的天空下，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精致的苏绣锦衣上还沾着无名之前吐出来的小米粥，他却丝毫不在意，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在冷风中显得很是落寞。

弄丢雪儿留给无名的东西不是他的本意，却也是因为他下的命令不清楚才害无名失去了那条发带，他哪里还有脸面留在那里......

看无名着急成那个样子，想来一定是很看重那条发带的吧，现在弄丢了，无名不会原谅他了.........

清渊说的对，无名比清泽还小一岁，他可以对清泽那么好，怎么就不能对无名也好一些呢？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稚子无辜，而且无名再怎么说都是雪儿的孩子，是他心爱之人的亲骨肉，即使他心中认定雪儿背叛他，他也不应该那样对无名啊，蛊毒影响了他的心性，可若是他心中没有对无名的厌恶感，那蛊毒又能奈他何呢？

普通人都是从幼年还不懂事的时候慢慢成长变得坚强，无名却是反过来了，自幼就坚韧不拔，受什么苦都能撑得住，现在长大了反而变得脆弱不堪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不仔细看都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对不起无名，无名恐怕很难原谅他了，清渊也讨厌他，他的孩子们都不喜欢他，他该怎么办呢？

他突然很想雪儿，那个他此生挚爱的女子。雪儿要是还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会是这样吗？不过就冲着他对无名做的事，就算她还在，也不会为自己说好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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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原不原谅龙墨痕另说，洛雨绵已经恨不得朝龙墨痕狠狠地戳几剑了。无名从地牢出来以后，几乎一直都昏睡着，先是发烧烧得失去意识，中间醒了一次也是没多久又昏睡过去，现在因为发带的事挣开了伤口不说，被龙墨痕一刺激又昏了过去，洛雨绵心里都要把龙墨痕恨出血来了，无名要是没被抓回来，哪来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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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绵，药箱拿来了.........”柳丝急急的跑来，一进屋就叫了声小绵，没见到龙墨痕也没太在意，到了床边把药箱递给洛雨绵，再一看躺在床上的无名，顿时着急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这是？又晕了？是不是还有内伤啊........”

“柳姑姑，你别急，他刚刚太激动了，多休息会儿就好了，没什么大事儿的。”洛雨绵接过药箱，一边安慰柳丝，一边重新给无名包扎上药。

无名手臂上的伤口不深，却很长，方才被挣裂了，此刻渗着血，很是吓人，柳丝就站在边上看着，心疼不已。

“姑姑，你先去叫那两个小丫头吧，让她们烧些热水，可以开始熬药了，再煮点粥。”洛雨绵包扎好了无名的手臂，接下来就要拆膝盖上的绷带了，怕柳丝看了伤口害怕，就随便寻了个由头把她支开。

柳丝心里担心无名，又看了看小绵有些苍白的脸，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轻声劝了劝，“小绵，你脸色不太好，等包扎好了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洛雨绵只是淡笑着应了一声，到底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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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离开，屋里又只剩了两个人。洛雨绵想起无名先前刚吐过，嘴里肯定发苦，刚才又哑着嗓子喊了许久，醒了以后嗓子肯定也得疼，想了会儿，他把小壶里的冷水重新热了热，把无名扶坐起来，给他喂了点温水。

也许是因为洛雨绵点睡穴时用的力气不大，无名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温暖的毛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嘴里流入一股温热的液体，口腔里黏腻不适的感觉渐渐消失，被火烧过一样的喉咙也舒服了许多，头却还是晕晕的，没感受多久口中的温暖就又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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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意识再次回笼时，已是下午。

眼睛缓缓睁开，视线尚未清明，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响起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姑姑，我来拿吧，别烫着手了。”

无名的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不一会儿，一个少年就端着一个碗走到床边，似乎还没注意到他已经醒了，用根骨分明、细长白净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碗轻轻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放完了就直起身对身旁一位年长的侍女露出乖巧的笑容。

无名静静地看着那少年。
他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绣着大片的墨色山水，素雅高洁。
他的侧脸很像龙墨痕，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勾勒出一种雕塑艺术的美感，鼻梁挺拔，也很直，跟龙墨痕很像，看着很是俊美。
鼻头不尖也不圆，鼻翼不宽也不窄，是刚刚好的那种，显得面部线条很流畅。他的嘴巴也像龙墨痕，嘴唇线条柔和，有些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刻薄，笑起来却是十分和善。眼睛很大，眼皮像是用雕刻刀刻出来的一般，双眉浓密，目光清澈，笑起来恍若星河，卧蚕丰盈。眼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在烛光下拖出一排长长的阴影。眼尾的形状特别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温柔。他的下颌角比较圆滑，下巴也不尖锐，明明整体五官尖的角度多，圆润的部位少，给人的感觉却不像龙墨痕那样凌冽，而是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这就是我哥哥吧，哥哥跟阿绵的眼睛好像啊，洛家人都有这样一双眼睛吗？真是好看。”无名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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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没观察他哥哥太久，那侍女走到床边看他，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冲那少年喊着：“渊儿，渊儿，快来，他醒了。”声音不大，里面的惊讶和兴奋却十分明显。

“鸢儿”，无名想起了之前做的梦。原来，那不是梦，原来，“鸢儿”也不是他........

眼前的侍女就是柳叶姑姑的的姐姐吧，跟柳叶姑姑长得真像.......

没等无名心里想太多，那少年已经坐在床边，那清澈的眼睛与他对上，一双温暖的手扶他坐起，“你终于醒了，头还疼吗？是不是饿了？姑姑给你炖了肉汤，再凉一会儿就给你吃好不好？”

无名只呆呆的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一种 在荒芜的沙漠里看到绿洲，在漆黑的夜晚下遇到灯笼，在刺骨的寒风中摸到暖炉 般激动的心情。

洛清渊和柳丝看他许久没说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心，洛清渊刚想开口说什么，便听到无名声音沙哑地喊了他一声。

“哥。”

洛清渊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随后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他已经听阿绵说了，母亲留给无名的发带不见了，无名心里肯定很难受。这是他的亲弟弟，他本该想要什么有什么，活得无忧无虑，可眼前的他却弄丢了许多他珍视的东西，身体也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洛清渊应了一声，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惊着无名一样，语气温柔，用带着疼惜的目光看着他，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又轻声道：“哥哥在。”

看着洛清渊那张好看的脸，无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手也从被子里抽出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目光最后落在了床边小柜上，之前被他翻乱的衣服已经重新叠好放在那里面，衣服旁边是他的面具。无名慌张地把面具抓过来戴在脸上，想到哥哥刚刚一直面对着自己这么丑陋的脸，心里一阵莫名的心虚，都不敢直视哥哥那双好看的眼睛了。

洛清渊看无名突然慌张，还以为他是身上那里不舒服，刚要开口问他，就见他拿起面具往自己脸上戴，顿时更觉得心疼。

“无名，其实你不用再戴这个了........”

“哥，我习惯了。”无名眼睛虽然还湿湿的，说这话时却是笑着的，随后又扯开了话题，“哥，阿绵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昨晚没睡好，赤影师叔把他抓回去休息了。”其实洛清渊想说阿绵的身体还没好，又怕无名太担心，便只说他没睡好。

“这样啊。”无名安心的笑了笑，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被棉被遮住的腿上，怕被清渊看出什么来，无名没看多久就移开了视线，笑着说：“哥，我想尝尝姑姑做的肉汤。”

“好。”洛清渊笑着应他，端起了小桌上的碗。

柳丝嘴角挂着笑，看着眼前的兄弟俩，没出声打扰他们，自己悄悄退了出去，去看看给无名熬的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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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很好，前一天的雨把天空洗成蓝色，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今天风不大，哥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是啊，前几天都是阴天，今天终于放晴了，天天待在屋子里也闷得慌，无名，去外面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啊。”洛雨绵被赤影逮回去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毕竟是自小习武的，虽然学得不咋样，但身体底子还是好的，此刻恢复了元气，才半个身子进门了屋子，一听到阿渊和无名说话，就笑着跟在后面附和。

赤影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屋，也跟着说了一句，“确实，屋里暖和是暖和，就是太闷了。”

无名听到哥哥说要抱他，还有些害羞，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让别人抱呢........
又听阿绵也劝他出去透透气，心里的犹豫少了几分，而且今天天气确实不错，膝盖也不像之前雨天那样疼了，他其实是想出去的，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自己走出去吧.......”

“别啊，你哥力气大，让他抱你，我把藤椅给你放外面去。”洛雨绵说完也不等无名回应，直接动手去搬屋里的藤编躺椅，赤影也跟上去帮他，时不时传来两人商量的声音：
“这边儿我抓着，你抓那边儿......”
“你慢着点儿.......”
“待会儿再拿个毯子垫着，别冷着无名.......”

洛清渊冲无名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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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最后还是被洛清渊抱着出去的。

虽然无名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哥哥的怀抱好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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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渊三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坐着，阿绵给他们泡了茶，安安静静的，谁也不说话；无名躺在旁边，侧着脸，完好的半张脸露在外面，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看着就暖洋洋的，倒是显得有了些气色。

过了许久，赤影感觉起风了，日头也不如先前足了，让洛清渊把无名带回屋里。
洛清渊抱起无名，还没走几步，无名就醒了，先是愣愣的发了下呆，反应过来了就冲着他笑。
没多久，柳丝正好也带着一个小丫头把无名的要端来了，无名把药喝了就和他们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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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绵说无名多晒晒太阳身上舒服，伤也能好得快些，多午睡也能养养身子。
所以那之后只要是晴天，无名就会被洛清渊抱出去晒太阳，起风了就被抱回屋里，过不了多久柳丝姑姑端着苦苦的药来给他喝，喝完药舌头都发苦的时候，阿绵就会给他两颗蜜饯，不会多得冲了药性，也不会少得抹不掉嘴里的苦味，先苦而后甜。

他们偶尔会海阔天空地跟无名聊天，其实无名大多数时候都听不懂，但他还是会笑着认真听他们说。有时候话题也会扯到他身上：他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他内力损失了许多是因为什么，小时候在学堂读书时是怎样的..........他知道他们是想多了解了解他的过去，可他却总是糊弄过去。
无名不想把自己曾经的遭遇拿出来说，他不喜欢回忆那样不堪的过往，他不想告诉他们他曾经也叫“鸢儿”，他曾经也被一个兄长般的人照顾，他曾经也差点就有名有姓有个家，这样的过去，说给他们听了他们的心情也不会好，那他又何必多说呢，他希望这样开心的氛围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虽然他偶尔也会想.........怎么那个人都不来看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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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是天晴，可是风起得好像有些早，无名才入睡没多久，就被人抱起来了。

这个怀抱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无名心想也许今天抱他的是阿绵或者赤影。悄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不是洛清渊，不是洛雨绵，也不是赤影，是他心里偶尔会想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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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渊他们收到了洛慕灼的信，有些事情在无名身边又不好说，趁着无名午睡，打算简单商量一下。他们离开前本来是让柳丝守着无名的，可是龙墨痕来了，柳丝没有他们那样的魄力拦着王爷，又恰好起风，怕冷着无名，只能让王爷把无名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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