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有镇楼图。


关于这篇文章，现实生活向的刑侦文，顺手写点感情。
灿白，心思简单的工作狂大队长×神秘冷淡过往沉重的法医
开度，欠缺表达能力且脑回路神奇的前特种兵×有点强迫症又不太会放松自己的普通小警/察
魂蛋，刚出大学校门一心想摆脱家里影响的实习生×杀气三尺高实则傲娇又敏感的卧底


首发在灿白吧，本来也是只想写写灿白就好，毕竟自己能力有限。
但是写着写着忽然发现开度很萌，再写着写着又觉得魂蛋也挺合适的...
所以决定也在这里发一下，这个算是终稿吧。
删减了不必要的铺垫和专业性过强的部分，尽量补充了感情描写，修正了某些时间线的BUG
反正我一直在挖了坑填不上的边缘试探


周更两千字左右。
希望你们喜欢，也希望不要让我单机...QwwwQ

今日份的营业


【卷一】锈蚀之忆


（一）
首都时间凌晨三点十六分，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两秒钟后苹果的经典铃声以足够引起邻里间民事纠纷的音量爆发出来。
“刑侦大队，朴灿烈。”
床上的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就完成了摸到手机，划开接听的动作，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估计已经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你们在楼下等我。”

“尸体是在市郊一个公园的人工湖里被几个学生发现的。那片地方原先是火葬场，离市区也不算特别近，所以平常基本上没什么人去。整个公园就门口有一个保安室，里面常驻的是个老大爷，其实也不管安保工作就平时打扫一下卫生。公园虽然有监控系统，但从装好之后就没人动过，只能算是个摆设。珉锡已经带着老大爷和那几个学生先回局里了，现场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具体是失足落水还是刑事案件得等法医那边的结果。”朴灿烈开着车，坐在副驾上的小警员拿着从现场传过来的报告，边看边总结着。
小警员名叫都暻秀，就是刚才打电话给朴灿烈的那位。剃着个小平头，虽然也是半夜被叫来的，但衬衫依然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扣，两边袖口也卷的非常对称，甚至连领子都明显有翻正压好的痕迹。总之，往前往后各推三十年，他都能成为我国警官仪容仪表标兵的不二人选。然后再看看另一位——头发明显不符合前不过眉后不过领的标准，现在正豪放无比的支棱在脑袋上，而且从凌乱的程度来看，这位的睡姿估计也是豪放派的。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腹部的肌肉曲线被贴身的黑色背心完美的勾勒出来，像一件艺术品。可惜，皱皱巴巴的衬衫给这件艺术品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发现的是尸体不是活人，它又不会跑了，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大半夜跑去火葬场旧址，你们就不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吗？”艺术品在后座上暴躁的耙着头发，企图在到达现场之前把它们各就各位的按回去。
“钟仁，咱们不过去的话就一直需要有人保护现场，别的部门会很麻烦的。而且，抓紧一切时间调查破案是我们的职责，做到随叫随到是最基本的......”
“都暻秀，我家祖上到底欠了你家什么东西以至于老天要派你来惩罚我！”
可怜的都警官，认真脸瞬间就翻成了惊恐脸。
“行了，都赶紧歇着吧。结案之前有你们忙的。还有金钟仁，你的头发到底什么时候去剪？” 朴灿烈隐隐觉得有些头疼，他简单的回想了一下，最近半夜被叫起来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啊。

等他们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好了，痕检和法医科的人在里面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朴队，你们来的还挺快啊。”挂着相机的猫咪嘴警员朝朴灿烈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钟仁，你还一直说我瞎认真，你看你哥来现场连衬衣都扎进腰带里了。”
“靠，他也不怕蹲不下去......都暻秀！我说过多少次了！金钟大不是我哥！还有他不是瞎认真是假正经！”
“呀，金钟仁！你要真是我弟我现在就把你头上的鸟窝端下来！”
就在这时，朴队长的太阳穴十分应景的蹦了两下，他忽然觉得最近总是偏头疼的原因可能并不是不分场合响起来的工作电话，而是——刑侦大队听起来如此神圣庄严的地方，手底下带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朴队长，经初步的检查，死者女性，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六点，误差不超过一小时。打捞上岸的时候双手腕均有约束伤，不过很奇怪，约束伤是死后造成的。你们可以立案了。”说话的是法医科的陈科长，年轻的时候也是市局里的一枝花，可惜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上秃顶下发福，站在刑侦大队一众帅哥面前显得十分突兀。
“好的，你们辛苦了。钟仁，你我跟痕检一起搜现场，着重注意有没有生理痕迹和拖拽痕迹。暻秀，你跟法医科回局里，试着确认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顺便写份立案报告交给上面，然后告诉珉锡抓紧时间做笔录，十点半我们开碰头会。”
“是！”

（二）


上午十点半，外勤组的车准时停在了市局大院门口，朴灿烈摇下车窗，隔着一院子的人，和行政大楼遥遥相望。他的目光穿过那群小报记者和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围观群众，最后落在人群中间的中年男子身上。
“我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就是她那个精神病的妈！把女儿要回去就是为了保险补助金不是吗！你倒是好好看着啊？！才领回去一个月就没了，我可怜的女儿啊！”
“还有你们这些警察，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你们就解剖，我女儿死了都没有全尸，她还那么小你们下得去手吗！”
离得太远了，男人的动作和表情都看的不甚清楚，但这嗓门着实不小。朴灿烈暴躁的用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按下了紧急呼叫，没过两分钟，一位警官拎着个大喇叭从楼里走了出来。

这位警官穿的也是和大家一样的制服衬衫，但是领带上别的领带夹和那两枚配套的袖扣一看就价格不菲，再加上副金丝边的眼镜，乍一看像个有点骚包的公子哥。
“这位先生，初步尸检报告显示您女儿遇害后遗体有人为移动过的痕迹，因此您女儿的死亡定性为非意外死亡事件。我国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非意外死亡事件确认立案时，法医有权力直接对死者的遗体进行解剖。且经户籍科查证，死者的现监护人是她的母亲王女士，王女士虽然有精神病史，但经过治疗有行使监护权的能力，已有有资质的精神科医生出具相关证明。而您作为前夫，现在并没有监护权。除此之外，您有什么证据证明王女士是杀人凶手？如果没有的话，您现在的行为将构成诽谤罪，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
“另外，为谋求经济利益而对不实信息进行报道的行为有悖于各位媒体人的职业操守。故意歪曲事实者，更将负担刑事责任。本案的立案报告已获局长批准，上级要求一个星期内破案。在保证不泄露机密信息的前提下，我们大队将向各位同步公示本案的案情进展情况。”
“最后，各位群众们有想给我们提供线索的，请到门卫处登记后去二楼问讯室找金珉锡警官，或拨打我们大队的工作电话。如果各位还在这里无故逗留，我们将以妨碍执行公务罪逮捕诸位。”
一席话有理有据有杀气，门口围着的一圈人呼啦如鸟兽散，只剩那个自称死者父亲的男人还杵在原地。
“先生，”这位警官关掉大喇叭，漏出六颗牙微笑的十分标准，“既然您说死者的母亲有精神障碍，那作为死者精神正常的前监护人，请配合我们工作。”

“那位就是传说中的金俊勉警官？”金钟大一边翻着刚拍的现场照片，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朴灿烈。
“嗯，你们痕检的消息也太封闭了吧。队里进了这么个神人都不知道？”
“知道，就是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有，果然姓金的除了金钟仁是个败类之外其他人都是精英。”
朴灿烈在心里默默扶额，金钟仁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这个补刀队长。
没错，金俊勉是市局里的风云人物，力不能扛鼎百步外也穿不了杨树叶子，但他是金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啊。不知道这位少爷哪根筋搭的有问题，放着上亿家产不继承非要做警察。据可靠消息，金警官大学四年射击成绩没有超过八环，体能测试也一直拖着班里的及格率。侦查、追踪、情报等核心科目全都马马虎虎。但神奇的是他竟然按时毕业了，更加神奇的是，在基层工作了几年之后他还进了市局。
金俊勉刚来报道的时候，朴灿烈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接受这么一个废/物。但过了不久，他就发现了原因——暴跳如雷的省市级领导，要死要活的死者家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各类无良媒体，都不用他这个队长亲自出面应对了。并且当年刑侦大队的信访举报率下降百分之四十，上级好评率接近百分之百。
这个真的是天赋问题，朴灿烈觉得自己再念八百年书都比不上。

“尸体的解剖已经完成了，”会议室里陈科长拿着激光笔一边点着屏幕上的图片一边报告尸检结果，“典型的溺水症状，而且后脑有明显的按压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淹死的。死者双手腕处的约束伤均不存在生活反应，也就是说凶手在淹死她以后又把她的双手捆在了一起，这很奇怪，不排除凶手有心理疾病或者精神障碍。捆住双手的绳子还没找到，那上面可能会留下指纹或者血液，需要重点排查。”精神障碍吗？朴灿烈想起刚才门口那个男人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死者名叫李南禾，九岁，就读于市立第二小学三年级。学习成绩各项表现都一般，性格十分内向。五年前父母离异后跟父亲一起生活，一个月前王女士将其接回了自己家里。附近的邻居说她平时作息非常准时，从未晚归或在外留宿，跟社会上的人没有什么来往，也没听说过她和谁有特别大的矛盾。”大屏幕上跳出来一张证件照，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但可能是因为童年时期家庭不幸，眉目总像是拧着的，看着让人心疼。
"李胜，死者的父亲，四十一岁。以前在家具厂做油漆工，家具厂倒闭后就做点零工维持生计。五年前其妻被强奸精神失常后两人离婚，女儿监护权归李胜。李胜社会关系很简单，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银行流水也查过了，不算缺钱。王爱琳，死者的母亲，三十六岁。以前跟李胜在同一家家具厂工作，是厂里的会计。五年前半夜在厂里加班结账的时候被同厂员工强奸后精神失常。经心理疏导和住院治疗后情况好转。现在在市郊一化工厂继续做会计，每个月有固定收入。一个月前向区级人民法院出具相关证明，要回了女儿的监护权。李胜不同意，两个人现在还在打官司。”
都暻秀顿了顿，又再翻了一遍笔记本，“小姑娘最近经常接触的人就这些，剩下零散的还要继续做外围调查。”朴灿烈拿起手边的笔转了两圈，点了点头又看向金珉锡。
“看门的老伯说半夜有几个学生想从大门翻进公园，但是被他制止了。结果回去刚睡下不久就听见湖边传来尖叫声，他一个人也不敢出去看就报警了。那几个学生是想去公园请笔仙的，等保安室关灯了之后他们就从另一处的围墙翻进了公园，整个公园就人工湖边上有路灯，结果他们走过去发现草丛里竟然有具尸体。有个小姑娘现在还没缓过来，而且几个学生都是未成年人，我们也没办法单独问话，暂时口供就只有这么多。”金珉锡鼓了鼓包子脸，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胜已经来了，和俊勉在问询室，珉锡你再辛苦一下。痕检和鉴证科的结果下午才能出来，先就以上这些信息，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朴灿烈两只手的食指并在一起，抵在下巴上，越是看起来简单的案子其实越不好解决啊。
“加强未成年人唯物主义思想教育？”朴队长再次于心里默默扶额，都警官，你的思想觉悟真的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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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回头看一眼，十分怀疑自己当时是怎么编出来的...

（三）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可刑侦大队这一天的工作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朴灿烈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材料，金钟仁推门而入，连个招呼都没打，“痕检结果出来了，湖边没有拖拽和挣扎的痕迹，所以李南禾不是被人挟持到那的，咱们也跟着一起找了，应该没漏掉什么。所以说死者应该是自愿跟凶手一起走过去的。凶手有那么大力气把孩子的头按进水里应该是个成年人，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一定的防范意识了，能跟一个成年人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证明他们的关系应该不算远，至少死者潜意识里认为凶手是不会伤害她的。”
“嗯。”朴队长连头都没抬。
“尸体周边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进一步解剖在死者指甲牙齿中也没发现其他人的血迹和DNA，补刀队长后来又捞上来一截电话线，很可能是绑住死者手腕的东西。李胜没什么异常，就是一口咬定是王爱琳干的。”金钟仁伸长了腿，懒懒的倚在办公桌的一角，他不安分的左右转了转脑袋，又拎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嗯，”朴队长合上签好名的文件，勉强抬起头，“这些我都知道，说点别的，还有你别用我的水杯喝水。”
“切，小时候你还是我的小灿灿现在连水杯都不让用了。没别的了吧？王爱琳到现在还没联系上，暻秀打算去趟她家，这算吗？”
朴灿烈腾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早问啊。”金钟仁一脸无辜，朴灿烈想以头抢地。他这位竹马兄弟狙击手出身，观察力，战斗力均为甲等以上，奈何大脑的结构好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行了，快走，咱俩跟暻秀一起去，搞不好突破口就在这。”

王爱琳住在工业区家属楼的一套两居室里。
家属楼已经有些年头了，门洞里贴满了小广告，走廊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朴灿烈一行人根据地址爬上顶楼，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
“家属楼住户的公共安全意识有待提高啊，走廊应该好好收拾一下，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跟基层提点建议。”都暻秀艰难的绕开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破烂儿，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你连这种事都提上工作日程了？我X，这是什么玩意儿。”金钟仁十分厌恶的想把某样垂在他脑袋边的东西拽下来。
然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中年大妈特有的大嗓门。
“诶诶！那个小伙子，就说你呢！往旁边让让，别把我晾的鞋垫碰脏了！”

“你们楼里住的人都是原来家具厂的？”
五分钟后，三个人坐进了这位大妈家的客厅，忽略快要黑化的金钟仁，整体调查氛围还算和谐。
“是啊，家属楼嘛。我们家是最早住进来的那一批，楼里人没有我不认识的。”大妈还挺热情。
“那你知道王爱琳吗？”
“呦。她啊，”大妈的脸上露出了点惋惜的神色，“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几年前出了点事儿，之后精神就出问题了。哎呀，没过多长时间她老公就跟她离婚了，连孩子也带走了。”说到这大妈把两只手叠起来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不过她恢复的还行，前段时间又找了个工作，孩子也给接回来了。除了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其它都跟正常人一样，现在的医疗技术真是进步不小啊，想我们年轻的时候......”
“咳咳，那她跟女儿相处的还行吗？”
“还行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那孩子特别不爱说话，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所以说离婚对孩子性格真的影响太大了，一辈子的事，你们这些年轻人......”
眼看大妈又要没完没了，朴灿烈赶紧打断她：“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她不在家。”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不在家呢？顶楼就她一家有人。从昨天下午走廊就再没听见楼上下来人的声音啊。”
这句话出来，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几秒。
“哎呀！”大妈忽的站起来，双手一拍大腿，“她女儿出事了，她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三个人又回到了王爱琳家门口。朴灿烈示意身后的两个人保持安静，自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又使劲敲了敲门。隔着劣质的木门，屋里发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也明显能听出来现在有人在家。
“王爱琳，开门，警/察。”
并没有人回应。
“暻秀，打王爱琳的手机。”
五秒钟后，屋里传来手机的铃声，和一声凄厉的尖叫。

“破门！”朴灿烈话音刚落，金钟仁飞起一脚踹开了不算结实的门板。
屋里漆黑一片，楼道里昏黄色的感应灯光顺着洞开的大门平铺进去。王爱琳蜷在沙发的一角，低着头瑟缩在一起。感受到灯光，她像被烫了似的猛的抬起头，正好跟三个人目光相交。接下来的一幕让三个人瞬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个漂亮的女人眼珠空洞，双手拿着剪刀不断的做出向前戳的动作，嘴角费力的扯起来漏出不怎么协调的笑容。
“嘿嘿嘿...不听话的人...不听话的人都该死...杀了你！绑起来！淹死你！哈哈哈...不听话的人都得死...都得死！小禾快来跟妈妈在一起，不听话的人都要死......”
“队长，我们要在这里问话吗？要不要叫个医生过来看看？”边说着，都暻秀边要上前把王爱琳拉起来。
“别动，我过去。她手里有剪刀，你......”
话还没有说完，沙发上的女人忽然暴起，握着剪刀朝都暻秀戳了过去。都暻秀下意识的闭起眼抬手来挡，但剪刀并没有戳到他的身上。他睁开眼，发现是金钟仁挡在了自己前面。此时金钟仁左手把都暻秀护在身后，右手紧紧的抓住女人拿剪刀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找死吗？不是说别动了吗？你才二十来岁就把因公殉职也提上工作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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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我写的太无聊了吗...【望天儿

（四）


第二天一大早，确切的说是朴灿烈刚躺下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后，他的电话又响了。
“嗯？王爱琳提到了电话线？那你快去她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我直接去局里审王爱琳。”朴灿烈挂了电话后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局里，打算趁着王爱琳状态可控赶紧再问点什么。
他换好衣服刚要踏出办公室，迎面就遇上了局长。
“孟局早。”
“朴队长也挺早，前段时间说要进两个新人，今天给你带过来了。”
“哦，好......嗯？不是说两个吗？另一个呢？”朴灿烈看着站在局长后面的男孩，稍微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般来说，新人从人事那边领完东西自己直接过来就行了，今天怎么成局长亲自送了。
“咳咳...另一个在法医科呢，来，先认识一下这位。”孟局长把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男孩往前轻轻揽了一下。男孩年龄不大，有点软软糯糯的样子，但眼角眉梢又带着些英气，这个气质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个人。
“朴队长好，我叫吴世勋。”
“吴世勋？你哥是吴亦凡？”朴灿烈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新人是局长亲自领进来的了。
“我叫吴世勋，国立警官学院大四学生，你说的吴亦凡我不知道是谁。”吴世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额......咳咳......好吧，欢迎来大队实习，我是大队长朴灿烈，剩下的成员我会一点一点介绍给你认识。现在我手里有个比较急的案子，原定的记录员取证去了，要不你跟着一起来看看？”朴队长哭笑不得，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孩子也太单纯了吧。
“灿烈啊，世勋就交给你了。”孟局长深深的看了朴灿烈一眼。
“是。”朴灿烈笑的有点勉强，吴家上数三代都在为人民服务，吴亦凡年纪轻轻行政级别跟局长一样。先是金钱王国的大少爷，再是警官世家的小公子，自己有四把刷子也快干不动这个队长了。

“小吴警官，市局工作挺忙的，希望你能尽快成长啊。”朴灿烈站在审讯室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想先从女人脸上的神色里研究出点什么。但又不好意思一直把吴世勋晾在旁边，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跟他聊点什么。“是，朴队长。”吴世勋努力的学着朴灿烈的样子和他并排立在门口。可五分钟过去了，他们俩已经被几乎整个楼层的人围观了一遍了，王爱琳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她的身上套着一件男式衬衣，下边是灰色的工作服裤子，工业区那片化工厂里的女工们不分年龄大小基本上都是这个打扮。但仔细看来，衬衣的扣子有几枚扣错了，裤子上也蹭着些莫名其妙的污垢，她的头发有些枯黄，用一根脱线的旧皮筋捆着，有点没梳利索。加上呆滞的眼神，手上不明所以的动作，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女人正在饱受疾病的折磨。
王爱琳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精神状态仍然不是很稳定，审讯过程十分混乱，根本问不出完整的话。但是也不算完全没有头绪，从她回答的只言片语来看，她和女儿似乎经常在吵架，丈夫也多次跟她交涉过孩子抚养权的问题。而且她说不清楚女儿到底去了哪里，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关键的证物，电话线。

正在这个时候，都暻秀拎着证物袋推门进了审讯室。
“朴队，我们在嫌疑人家里搜到了这个，和咱们找到的那根颜色粗细是一致的。具体是不是同一根钟大那边正在做断口鉴定。”
“朴队长，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破了。”吴世勋跟朴灿烈并排坐着，一边记录审讯过程一边嘴上也没闲着，语气里颇有些看透世态炎凉的感觉，“嫌疑人五年前遭遇强奸精神出了问题，治疗后仍会有间歇性发作。看你们之前做的外围调查，李南禾有份基础保险，每个月她的监护人可以领一笔不菲的抚养金。所以虽然嫌疑人完成治疗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回抚养权，但她只是为了钱而已，根本就对女儿没有什么感情，这次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的争吵，嫌疑人一气之下把女儿杀掉了。反正她本身就有一定的精神问题，现在随便装一装什么都不清楚，就可以逃避刑事责任了。而且如果李南禾意外身故，她作为监护人又可以获得巨额的赔款。这种人真的可恶，我觉得我们国家的法律真的是漏洞太大了。”
朴灿烈屈起食指敲了敲眉心，吴世勋的分析看似天衣无缝，但是再看看王爱琳，朴灿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怪怪的——她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里的神态明明就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母爱。而且，为什么她要在李南禾死后还要把她的手捆到一起呢？真的是因为正常人没法理解精神障碍者的内心世界吗？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朴灿烈不自觉的又将双手食指并在一起，抵在了下巴上。最让人介意的是，她手上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呢？

“她的手势是在给小女孩梳头。”思路被强行打断，朴灿烈烦躁的转过头，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把头发往两边梳，然后先扎左半部分，再扎右半部分，不信你们给她把手铐解开。而且，她的手一直放在比桌子稍微矮一点的地方，这个高度应该是四五岁孩子的高度。死者今年九岁，往前推五年的时间。”
到这里，冷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都在一头雾水的等他继续说下去，可朴灿烈忽然就懂了。王爱琳出事就是在五年前，巨大的精神创伤使她做出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事，但在模糊的意识里，她一直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
“你是新来的法医？”朴灿烈索性将椅子也转了过去——门口背光，那个人又低着头，于是五官全都笼罩在了一层模糊的阴影里。他的两只手抱在胸前，背稍微有点塌，但丝毫没有懒散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肌肉紧绷，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小兽。


“边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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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久，出场人物还没写全...【懵

（五）


“首先，我测量了死者脑后手印从拇指端到中指端的长度，我不认为王爱琳那么小的个子两指端的间距会那么长。而且，死者的颈上有一圈擦伤，可能是因为非常浅，也可能是因为你们觉得它对本案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在最初尸检的时候忽略了它。看图，注意擦伤的角度，你，上来。”边伯贤摸了摸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根耳机，从背后使劲一勒都暻秀的脖子，“王爱琳和李南禾身高差不太多，要是她从背后勒李南禾的话，擦伤的角度应该是这样的。然后换你上来。”说着他指向朴灿烈，把耳机递出去，顺势转过身，“你勒我。”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朴队长愣了一下，然后他起身接过耳机线，顺着边伯贤的意思勒住了他的脖子。也不知怎么的，边伯贤脚下没站稳，不小心靠在了朴灿烈的胸口。
从朴灿烈的角度可以看到边伯贤头顶的发旋和隐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可能是有点紧张，耳朵红红的还浮着几丝细小的血管。然后朴灿烈觉得他隐隐约约的闻到了点什么特别的味道，大概是出解剖室的时候消毒水喷多了吧，果然还是刚出校门的小屁孩儿。下面坐着的人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里，他们朴队长经历了如此精彩的心路历程，还差点爆发出母性的光辉。
“你们队长比我高一点，他勒住我的话，擦伤的角度应该是这样的。然后再看图，那道擦伤倾斜的角度明显还要更厉害一些，也就是说，从后面勒住死者脖子的那个人应该比她高很多。结合之前的手印，凶手应该是个成年男子，能让死者毫无防备的成年男子，似乎并不多啊。”边伯贤眯了眯眼睛，目光扫过坐在下面的众人。
“而且，这条绳子既然在死者脖子上留下了擦伤，那么它很有可能也割伤了凶手的手。所以电话线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这条绳子才是破案的关键线索，你们还是重返现场去吧。”说着他忽然转头看向吴世勋，眼神变得更加尖锐起来，“你的逻辑学和心理学都是怎么及格的？你哥替你考的？漏洞百出也敢说可以结案了？还有王爱琳确实有精神障碍，精神障碍也确实可能会成为她的杀人动机，但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她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们搞刑侦的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行了，知道了。钟仁赶紧带痕检他们再回现场扩大一下搜索范围，目标是一根质地粗糙的绳子。暻秀整理笔录和会议记录，还有转告李科长如果他想提前退休我们这边不介意帮他打报告。吴世勋...额...让俊勉先带你转转？”室内温度即将降将至冰点，朴队长赶紧打断这令人尴尬的谈话。

正午十二点，是吃午饭的时间，也是每天太阳光与地面夹角最垂直的时间。
而此时此刻，刑侦大队众人正低头哈腰以一种极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在案发现场方圆五百米内齐膝盖高的杂草丛里艰难的前进着。
“我们真的不能吃过午饭再来吗？”金钟仁快被晒糊了。
“钟仁，你在车上已经吃过了。而且你的午餐费高达十二块，已经超过了我们大队工作餐每人十块的标准。还有......我知道现在很热，但是你还是应该把衬衫套上吧，不然很容易被晒伤的。”都暻秀的声音适时的从左后方冒了出来。
“都警官，你什么时候把会计的工作也划归自己名下了？还有晒伤跟穿不穿衬衫有什么关系？”金钟仁觉得自己有空一定要找人算一卦，他跟都暻秀绝对是八字不合。
“他的意思是，黑色比较容易吸光。”蹲在自己右后方的某人，带着遮阳帽，口罩，和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幽幽的补了一刀。
“呀！金钟大你......”
“队长！你们快来！我好像找到那根绳子了！”不愧是队里年龄最大，金珉锡总是比这群人靠谱一点。

“朴队，结果出来了，咱们发现的绳子上同时包含死者和李胜的血迹。甚至绳子一端还发现了李胜的指纹。”时间紧急，鉴证科快马加鞭，两个小时就完成了鉴定。此时都暻秀正站在朴灿烈的办公桌前汇报工作，手里掐着不离身的笔记本和一卷报告书。
“知道了。”朴灿烈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文件夹，“还是咱们三个，逮捕李胜。”

李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再次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身份竟然从死者家属变成了犯罪嫌疑人。但在铁证面前，他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其实这位“父亲”根本就是好吃懒做，打零工并没有多少收入，生活花销绝大多来自女儿的抚养金。而且，说是他在抚养女儿，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不知道沉醉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连女儿在哪里上学都说不清楚。王爱琳恢复健康之后他发现女儿的监护人竟然变成了母亲，这等于断了他很重要的收入来源。李胜跟女儿和妻子交涉很久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面对金钱的诱惑，贪欲终于伸出魔爪：
李胜先是将李南禾带到湖边，用准备好的绳子勒住她的脖子，想威胁女儿将抚养权改回自己手里，但女儿竟然挣脱了。情绪所致，李胜将李南禾按进了水里，他就这样杀掉了自己的女儿。慌乱之中，他不小心将勒住女儿的绳子丢在了杂草丛里。杂草十分茂盛，天色又暗，李胜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这之后，坐在岸边的李胜竟然冷静了下来，既然妻子受到刺激就会触发精神障碍，那为什么不嫁祸给她呢，这样，警察就不会深究这起案子，而且女儿巨额的保险赔偿也可以划归他的名下。
于是，回到家中他截了一根电话线，趁着天黑重新回到河边将电话线的一半捆在女儿的手腕上，又将另一半送给王爱琳，并告诉前妻女儿的死讯以致她再次精神失常。

“如果他没有把绳子丢在湖边或者我们也没有找到这个关键证据的话，你打算怎么办？”结案之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朴灿烈决定来找这位新来的法医谈谈。
“我是法医啊，我的工作是替死者录口供，至于案子最后该怎么结是你们刑侦的事。”眼前的人正在研究一本很厚的专业书，只留给朴灿烈头一个头顶，“不过，如果你们真的直接用王爱琳来结案的话，”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相信我，这样的案子数量应该也不少。”
尴尬的气息以这二人为原点迅速的扩散出去，填满了整个法医办公室。到底这位法医又是什么来头，朴灿烈觉得从他来了之后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思考我国司法系统和刑侦部门的运行质量。
“唉，也许这就是在天有灵吧。”边伯贤仰起头，将双手枕在脑后轻轻的说道，像是说给朴灿烈，又像是说给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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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锈蚀之忆 终


让我康康哪个小可爱给我留言了...【孤独的蹲

【卷二】未绽之花


（一）
李南禾案结案的时候才刚八月底，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年初。
朴灿烈依旧没有女朋友没有夜生活，依旧不分昼夜的周旋于各个案发现场，要说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就是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的大脑总会不自觉的循环播放边伯贤第一次走进审讯室时的画面。
阳光充足的下午，边伯贤从门边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刘海儿有点长，盖过了眉毛，五官说不上十分精致，但微微下垂的眼角却带着某种熟悉的少年感，说话的时候，嘴巴会弯起一个暧昧的弧度，小兽褪去了锋利的爪子，摇摇晃晃的开成了一朵盛放的蔷薇。朴灿烈当时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攥了一下，那种感觉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又过了不短的时间，朴灿烈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初见时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一见如故。

市局的工作时间和绝大多数单位一样都是早八晚五，但刑侦大队一般采用弹性工作制。比如现在，行政大楼门口的电子钟已经蹦到了八点半，但外勤办公室仍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
办公室的地毯似乎已经有几天没清扫过了，空气里甚至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颗粒。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是最后一个走的，窗户没有关紧，窗帘也没有卷好。此时那片白色的布料正被风吹的扬了起来，随意的搭在旁边的花盆上。花盆里的植物已经稍微有些发黄，可见年末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鸡飞狗跳。
离窗边最近的那张办公桌是都暻秀的，尽管经历了工作总结，卷宗整理和命案督导等年末收尾工作惨无人道的洗礼，桌上的所有文件依然按照开头字母顺序整整齐齐的摞着，旁边摆着笔筒和电话，电脑屏幕上虽然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利贴但纸面干净字迹清晰，整齐程度在整个外勤办公室里显得鹤立鸡群。其他人的桌子只能说明显看得出有收拾过的痕迹，勉强维持了个大概，除了金钟仁。金钟仁这一年经手的案子绝对不少，因为他的桌子现在正淹没在壮观的一大堆文件里，这堆文件的体积大到就算他现在正坐在办公桌前，你也绝对看不见他。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所有文件被他七扭八歪的堆成那个高度，竟然没有一点要垮下来的意思，堪称市局八大奇迹之首。文件堆正中间，一小片被强行扒拉出来的空地上摊了一本没有皮儿的工作日记，上蹿下跳的狗爬字估计除了金钟仁之外没人认得。而且最不幸的是，他正好坐在都暻秀的对面，充分的向大家展示了什么叫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九点刚过，办公室的门响了，金俊勉一阵风一样的冲进来，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拎起水杯和会议记录本又一阵风一样的冲出去。金·交际花·俊勉每年最头疼的就是年初，大大小小的指导会议没完没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没什么重要案子的年初，连吴世勋这刚毕业不久的小孩儿都入乡随俗的跟着迟到早退，只有他来回奔波于各个拍马屁的现场。
又过了一会儿，都暻秀拎着快递进来了。换好衣服之后，他先是开窗给办公室通了个风，又给那几盆植物浇了水，然后十分自觉的走到金钟仁的办公桌前开始收拾东西。半个小时之后，金警官的办公桌终于可以见人了，都暻秀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翻了翻那本一直不离手的小笔记本，发现今天并没有什么待办事项，于是轻轻的抻了抻手臂，拆开快递，支着脑袋认真的研究了起来——那是一本菜谱。

快到午饭时间了，金钟仁才晃悠进来，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昨天晚上一定发生过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他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以一种十分不和谐的姿势仰躺在了椅子上。
“昨天晚上没睡好，头疼。”
话音刚落，一杯咖啡就从推到了他的面前。
“还是要尽量按时休息，长期依靠大量摄入咖啡因来弥补缺失的睡眠，很容易猝死的。”都暻秀一脸认真。
“那你还每次都给我冲咖啡，蓄意谋杀吗？”
“你黑眼圈太重了，看起来怪......”
“他谋杀你有什么意义？你既不是他爹也不是他男人，他又继承不了你的遗产。何况你现在连上班都得挤地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他继承啊。”都暻秀的话还没说完，补刀队长就进了外勤办公室的大门，顿时金钟仁的眼圈更黑了。
“还有暻秀，你能从金钟仁的脸上看出黑眼圈来也是不容易啊。”
“呀！金钟大！我怎么就没有遗产了！还有我才不要像你前搭档那样整天挂着黑眼圈！”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的是黑眼圈！黄桃子那个是卧蚕！一个是纵欲的表现另一个是美丽的象征，有本质上的区别！”
“朴队早！”都暻秀此时正艰难的在两人的唇枪舌剑里求生存，终于看到了一个救星。
“......你们，额，那个吴世勋......”
“朴队！吴世勋上厕所了！”都暻秀面不改色脱口而出。
“吴世勋被我派去参加体能加训了，还有明天他跟扫黄组一起出现场，也不来办公室。钟大没告诉你们？”朴队长，你的传话筒虽然从一进门嘴上就没闲着，但是他暂时还没聊到这个话题。
“算了，你们......”难得的，朴灿烈也找了张桌子倚了上去。
“大冬天的你让小公子去参加室外体能加训还出外勤，不怕他哥打击报复吗？”虽然这个标志性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但朴灿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他哥打击报复我干嘛。吴世勋理论成绩优秀但体能真的堪忧，而且刚出校门的孩子都有通病，太过于理想主义了，多出点外勤有助于增长实战经验。”朴灿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一个法医如此详细的解释刑侦大队的新人培养方法。“还有...你把衬衫扣子系一下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边伯贤最上边的两颗扣子都没系，从领口里能看到他细白的锁骨。
“他不是一直想着办点大案吗，局长都跟你暗示过了，你也不给安排一下。跟着扫黄顶多抓两个嗑药嗑嗨了的，没准有什么背景又给放回去了。”边伯贤一边回话一边想把扣子系回去。他的脸微微仰起来，因此被阳光镀上了一点金色的毛边，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个暗淡的阴影，喉结也在轻轻的颤抖，朴灿烈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有点失控。系好之后，边伯贤习惯性的拽了拽下摆，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了朴灿烈的眼睛。
“安排了他也得会啊，我们是来工作的，他哥不管是谁他都得从头做起，再说别看不起扫黄组的，大家分工不同努力相同。你念书的时候政审怎么过的。”朴灿烈有点心慌，又稍微有点无奈，他们这个新法医怎么老是跟吴世勋过不去呢。
“好啦，你过来有什么事？”朴灿烈也觉得气氛变得很奇怪，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
“我也在这里办公啊，法医科办公室人满了，我上个星期就搬过来了。”说完边伯贤一指朴灿烈，“你现在正好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坐着也行，不过你右手边的那个盒子千万不要撒了，刚做了一半，撒了我的进修课实验就得重新开始了。”
朴灿烈一下子站直了，随手拿起那个包裹的十分严实的盒子，好奇的问，“这里面是什么？”
“室温条件下，腐败到第三天的肝脏。放心没有传染病，我昨天刚切了一块。”
朴灿烈发誓，他再也不随便动边伯贤桌子上的任何东西了。

（二）
首都市是个典型的北方城市，时值深冬，还不到五点钟天就完全黑了。今天没有接到案子，于是这个时候，互怼二人组正和金包子坐在一起斗地主，都暻秀还沉浸在那本新买的菜谱里，边伯贤戴着耳机在听进修课。
马上到点下班了，金俊勉才终于回了办公室。早上带出门的乌龙茶已经泡的没了颜色，他在饮水机下面简单冲了冲杯子，把打印好的“上级精神”往都暻秀的桌上一扔，从抽屉里拿上钱包和钥匙转头又要往外跑。
“大家都还在呢，你那么着急赶着约会？”金珉锡挑了挑眉毛，空气里浮起一丝八卦的味道。
“现在太早，周公还没回家。”这个冷笑话把补刀队长也给冻住了，办公室里足足沉默了五秒钟，金少爷好像已经习惯了大家的表现，不以为然的接着说下去，“今晚六点到明晚六点，宿舍楼停水停电，吴世勋还没回来，我得赶紧回去做好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满员的办公室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市局的员工宿舍在景观林和停车场的后边，是个二层小楼，修建于上个世纪中期，房龄超过五十年，是整个大院里除了门口那棵槐树之外历史最悠久的古董。历史悠久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楼内的管线铺设并不完善，因此经常停水停电。但宿舍楼不收租金而且住在宿舍可以基本实现卧室与办公室的无缝连接，所以大楼里工作的一众单身男青年常年在这凑合，除了朴灿烈和他那位竹马兄弟。朴队长年少有为另有房产，在两年前脱离了小楼的怀抱。让大家十分吃惊的是金钟仁，他竟然到现在还住在娘家。

“你不回去准备一下？”边伯贤来市局工作有小半年了，但他似乎总是在刻意的与身边的人保持着距离，就连寝室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但现在都快五点半了，金钟仁看了看仍然坐在电脑前不动如山的边伯贤，觉得就算出于人道主义也应该关心一下这位同事。
“我今晚不回去。”听不出来这句话是什么语气，反正边伯贤没摘耳机，他连笔都没停，“再说你不也没回吗？再不走就要赶上下班高峰了。”
“我不想回家。”金钟仁的回答也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他俩就这么别扭的给对方创造着话题，好像就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话说，你来这快半年了还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呢，离首都市很远吗？”
“我老家就是首都市啊。”
“那你好像从来都不回家啊...”说到这里，迟钝如金钟仁，也感觉到了对话正在偏离正确的轨道。
“我生在首都市长在首都市，所以从法律的角度上来定义的话，我应该是首都市人，”边伯贤放下笔，十分诚恳的看着金钟仁的眼睛，“但这并不代表我在这有家可以回去。”
“......抱歉，我先走了。”金钟仁深知自己闯了大祸，连家字都没敢再提。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边伯贤合上电脑，由于长时间的带着耳机，耳朵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脖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个一次性纸杯，一边接水一边慢悠悠的说，“朴队长，墙根你已经听完了，还不进来是打算继续偷窥我的夜生活吗？”

朴灿烈顶着这句话慢慢腾腾的蹭进了办公室，他也拿不准该不该对边伯贤笑一下，两排大白牙就那样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里，整个面部表情跟录像机卡带了一样。
“放心，我没有金钟仁的破坏力，晚上自己在这呆着也不会把档案柜的门打破的。”边伯贤觉得就一杯白开水不像是待客之道，于是他又往杯子里倒了包奶粉，晃了晃发现泡不开，就顺手从笔筒里抽了个一次性勺子出来把那杯液体搅匀，这才推给朴灿烈，“喝吧，没过期，没带去过解剖室。”
朴灿烈没接那杯制作过程需要打马赛克的牛奶，此时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边伯贤的手上。边伯贤的手指关节好像比一般男生要软一些，拿勺子的时候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一个指节会稍往外翘。这个小动作还挺可爱的啊，朴灿烈不由得嘴角上扬。
“咳咳，朴队长下了班不赶紧回家吗？”边伯贤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朴灿烈的目光点着了，有点无奈又有点暴躁的想赶紧把谈话继续下去。
“我...哦...那个，好像宿舍楼一停电你就会整晚都在办公室里呆着，是小时候留下过什么阴影吗？”不知怎么，朴灿烈有种被抓包的恐慌感，上次有这种感觉大约是在五六岁的时候——他顶着爸爸的禁令偷偷溜进了书房。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该问的不该问的都已经问出去了，朴队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边伯贤的私人生活和内心世界，也许只是好奇吧，好奇边伯贤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所以你偷窥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吗？”
“不是，我......”这次不仅是表情，朴灿烈的语言中枢也开始卡带了，他正想着该怎么开始一个新的话题，就看见边伯贤背过身去在书包里翻着什么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边伯贤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意的抬起右手按了按还有些发木的脖子。“我小时候受了点刺激，睡觉的时候如果没有灯会惊醒或者......嗯......总之有点吓人就是了。虽然大数据统计显示，多数碎尸案件的嫌疑人都有一定的解剖学基础并且心理不太正常，但请相信我还不到那个程度。”说完，他把刚才找到的东西递给朴灿烈，是一张心理状况评估鉴定书，从上面深深浅浅的折痕来看，应该是塞在钱包夹层里随身携带的。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如果可以，朴队长想回到十分钟之前，把刚走进办公室的自己一脚踢出去。
“只是什么？搞清楚我的遭遇然后同情我吗？”边伯贤一扯嘴角，笑的有点阴恻恻的。
“我没想过同情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可能是大脑已经彻底的死机了，朴灿烈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也有点莫名其妙。
“那你看到了，我过得挺好啊。”
“哦，我抽支烟，你介意吗？”话还没有说完，朴队长已经打着了火。
“我介意。”
然后，朴灿烈一激动吹灭了打火机，他战战兢兢的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奶粉应该是超市货架上的某种大众品牌，而且质量不算太好，有一股浓重的奶精味，但二十来年只钟情于白开水的朴队长却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再然后，过了不长时间，朴灿烈的办公地点就从队长办公室转移到了外勤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诧异，好像从年初开始，他们的队长就对边法医十分关注，不对，应该是过分关注——只要边伯贤不回寝室睡觉，朴灿烈就会一直在办公室里陪着。
刚开始朴灿烈总想表现的热情点，但他是真的非常不擅长跟别人闲聊，提出来的话题总让人觉得自己在参加入学考试，而边伯贤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总能在十分钟之内就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给聊死了，反正只要一开始聊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俩都在干巴巴的深情互望。后来两个人就好像有了某种默契，安静的各忙各的，偶尔交流一下关于刑侦的心得，倒是这样比较和谐。再再然后，这种看似没有结果的陪伴关系就变成了习惯。

（三）
首都市局地位特殊，各部门事务繁杂，刑侦大队的字典里更是几乎就没有休假两个字。
但是今年，距离劳动节公假还有两天的时候，外勤组手里的案子竟然破天荒的全都结案了。于是空了许久的办公室又恢复了满员状态——金钟仁正躺在门口的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车祸现场一样的办公桌自然是由都警官来收拾。另一边吴世勋在苦大仇深的补着实习报告，他的对面，边伯贤和朴灿烈一脸凝重的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劳动节值班表排好了没？”金俊勉刚提交了最后一篇媒体公告，现在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桌面上。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飞快的划着手机屏幕，脸上泛出些让人看了会起鸡皮疙瘩的微笑。
“还没呢。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去年这时候正好有案子，整个市局都没过上节。还有，朴队长你应该给我们涨点工资，别说连休了，上次的双休都得追溯到三个月以前。”金珉锡看了看面前的日历，又看了看对面姿势和表情都十分诡异的金俊勉，忽然露出一个神秘而了然的微笑，“怎么？要去约会？”
“你从哪看出来我要去约会的？”
“全办公室的人，就你一个天天对着手机傻笑，典型正在谈恋爱的特征啊。快说，谁家的姑娘眼睛这么瞎？”
“哪有那么多眼瞎的姑娘，我喜欢的那家背包出限量版了，需要本人带着身份证亲自去店里才能取货，值班表出来了我得赶紧预定。”金·土豪·俊勉一边回话，一边继续花痴他的限量版背包。
“有钱人，鄙视你，诅咒你今年没得休。”八卦之心落空之后，金珉锡对金俊勉的行为进行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批判。
“你诅咒我没得休不就是诅咒你自己吗？别这样，来，我做庄。今年劳动节到底能不能连休，最低五块，买定离手。”
“咱们在办公室里聚/众/赌/博这样好吗？”正在奋笔疾书的吴世勋忽然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报告已经写傻了，他的表情有点迷茫。
“世勋啊！这句话只是活跃一下气氛你明白吗？有些话在特定的时间点说出来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你怎么体会不到呢，每次都得这么给你解释一下就不搞笑了啊！”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又给冻住了。
就在这个安静的档口，都暻秀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完了电话，推了推金钟仁，又看了眼朴灿烈，“朴队，局长叫上楼开会，他还说让咱们三个把领带打上。”
“还得打领带？那完了，我赌五毛钱，今年没得休。”朴灿烈从换衣箱里随手抽出根打好结的领带，正准备往脖子上套，那种熟悉的味道又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朴队长，我跟五毛钱。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咱们办公室里喜欢提前给领带打结的人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
朴灿烈一哆嗦把领带彻底扯开了，他拎着变回原形的领带，尴尬的站在那里。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不可以用。”说着，边伯贤拿过那根领带，给朴灿烈系上，顺便给他理了理领子和袖口，最后把泡好奶粉的水杯往他手里一塞“不用客气，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学一下，总让别人给你提前打个结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明天就学！”朴灿烈在众人各色的眼光里，拎起笔记本，飞一样的出了办公室大门。
“所以，咱们队长工作五年了，都是别人给他打领带的？”不知道为什么，吴世勋总是能抓住某些不应该抓住的细节。
“你没看他还没断奶呢吗？”金钟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了外勤办公室的门口，这一刀朴队长最终还是未能幸免。

这一路上，朴灿烈的耳朵里只剩下了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直到进了会议室，直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这颗心好像仍然没有安分下来的意思。朴灿烈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过于缺乏锻炼，这才上了两层楼，感觉像负重狂奔了两公里一样。还没等他缓过来，孟局长就带着公/安/厅的几位领导进了门，后面跟着齐川市的杨局长。朴灿烈从这个阵仗里明明白白的读出了五个字，劳动节加班。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孟局长看了看几位领导，向杨局长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杨局长打开了准备好的文件，现场照片投在大屏幕上的瞬间，朴灿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进门开始杨局长的脑袋就一直有往领子里面缩的趋向。
照片上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绝大部分都呈现出被化学药剂腐蚀的痕迹，脸上只剩下眼睛还保存的比较完整，能看得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而且她活着的时候一定非常美。女孩儿的左小臂内侧本来纹着一束百合花，但是现在，文身的下半部分连着左手都只剩下碳黑色的一节，剩下的花瓣上也被喷溅的试剂灼出浅棕色的斑点，像是保存了很久的海报，甚至有种诡谲的艺术感。
“十天前，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酒吧街后面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检结果死于窒息，死前受到过性/侵/害......”这是在介绍案子的基本情况，朴灿烈有点走神，他偷偷的在下面和金钟仁对望了一眼，意思是齐川市的命案什么时候也归首都市协查了。金钟仁摇摇头回应了朴队长，紧接着又望向都暻秀，但都警官的心思全在认真开会上，压根儿就没打算接受他的信号。
“因此，我市法医科给出判断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但是就在调查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说到这里，杨局长停了下来，仿佛在斟酌着应该怎么把话说完，挣扎到最后他把头又努力的往下低了低，“我们发现了第二个受害者......”
大屏幕一闪，图片又换了一张。又是个年轻的姑娘，尸体的状况跟第一个受害者差不多。但这次，尸体旁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字条——调查继续，杀/人/继续。
“两个现场都没有找到有效的生理线索，而且案发地点安保基础设施稍有欠缺......”这个时候杨局长的脑袋已经快要杵在地上了。“按照我们省厅的指示，希望首都市局能够......”
“朴队长，你有什么想法？”公安厅的某位领导粗暴的打断了杨局长的丢人现眼。
“服从安排。”
这位领导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孟局长，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朴队长，你们三个明天一早去齐川协助破案。注意，这次的案子比较特殊，信息外泄可能导致严重的社会恐慌，所以一切流程须严格保密。”
“是。”果然，劳动人民的节日就是应该在劳动当中度过。

第四章有毒。。用文字怎么也发不上去

（五）
第二天一大早，朴灿烈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进了齐川市局的大门。彻夜未眠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大脑供血不足，以至于他的脚步都有些飘忽，可他脸上的表情却透露着喜悦甚至可以说是亢奋的神色。刚爬上行政大楼门口的台阶，身后就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果然，首都市局的外勤车拐进大门稳稳的停在了楼前，他赶紧跑了过去，车窗开了一半儿，边伯贤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脑门上随便的一划算是打了个招呼，“早啊，朴队。”边伯贤也没有休息好，脸色有点发白。
“没睡？”朴灿烈真的是不擅长表达感情，那点隐隐约约的心疼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个疑问句。
“嗯，看完你发的材料我就过来了。你先上去吧，我去停车。”

边伯贤走进大楼，刚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就听见杨局长十分不客气的声音，“朴灿烈，你虽然是从首都市局来的，但大小也就是个大队长，谁给你的权利让无关人员参与破案的？我们慢慢查总会有结果的，再说你找个法医来干嘛？法医会破案吗？”
听到这里，边伯贤的怒气瞬间就涌上了头顶，他正准备开门，朴灿烈明显带着负面情绪的官方措辞就传了出来，“总会有结果？迟到的结果有什么意义？而且，虽然局长您也是刑侦大队出身，但请不要忽视其他部门的努力。”
“对啊，迟到的正义有意义吗？它既不能阻止犯罪的发生，又让那些受到侵害的人们饱受从期望到绝望的折磨。”杨局长没想到门外还站着个人，一时有些发蒙，他怔怔的看着边伯贤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单手撑在了桌子上。剑拔弩张的战意在那双浅色的瞳孔里燃烧，面对这样的目光，杨局长的上半身不由得向后闪了闪。朴灿烈发现边伯贤的后背又有要弓起来的意思，那只小兽又开始准备着亮出爪子，他正想着该怎么救场，金钟仁就冲了进来，“灿烈，又死人了。”他的声音如常，但二十多年的相处让朴灿烈轻而易举的就从他的脸上读出了少有的惶恐。
“朴灿烈！”杨局长终于回过神来，他的双手抱在胸前，紧紧的盯着朴灿烈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朴灿烈下意识的握紧了左手，没有好好修剪的指甲径直戳进掌心，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感能让他保持冷静。
“干嘛？”朴灿烈恍惚觉得自己的手心快要被刺穿了，这时一只手毫无预兆的伸过来掰开了他的已经没有快没有温度的手指，又抚慰一样的捏了捏。那只手是想象中的纤细，但能感受到坚硬的骨节，由于长期使用手术刀，食指的根部和虎口上都带着薄薄的茧。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边伯贤的眼神跟他有一瞬间短暂的对接，但马上又错开了。“我替他回答了，还有，内部保密不是你掩饰无能的理由。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参与，有什么冲我边伯贤一个人来就行了！”
朴灿烈一直以为边伯贤的手应该也会像他这个人一样冰冷，但他发现自己错了，比正常成年人稍高的体温正顺着自己的指尖源源不断的涌过来，他下意识的反握住那细白的手指。“杨局长，我们会给受害者一个满意的答复。等结案之后，任何后果，我和伯贤一起承担。”
出了办公室的门，朴灿烈觉得自己和边伯贤之间的氛围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边伯贤倒先说话了，“你和金警官还有都警官先去现场看看吧，前两起案子时隔太久现场已经很难再发现什么了，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抓住。我去解剖室看看前两个受害者，齐川这群人不是技术有问题而是态度有问题，遗漏的东西绝对不止一星半点。看完了我们回酒店集合。”说着，他眼皮一抬，那种疏离感让朴灿烈觉得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朴队长，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叫过我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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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TBC 牵手手~

去现场的路上还是朴灿烈开车。
首都市的每条马路基本上都是一天堵车二十四小时，经常开的朴灿烈心力交瘁气血上头。齐川市不比首都市繁华，而且现在上班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了，路上更是几乎一辆车都没有。但面对这样好的路况，朴灿烈的心还是静不下来，他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里装满了水，水面上倒映着边伯贤的脸，还有他说话时露出来的那颗小虎牙。

到了现场，朴灿烈站在警戒线外盯着柏油马路上的那点白色。像往常一样，他不敢想象那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挣扎到最后，他终于走进警戒线拉开了尸袋的拉链。一瞬间，惊讶的表情在所有人的脸上定格——这次，是个男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濒死的挣扎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但不可否认这张脸是令人惊艳的完美。他的身边也贴着一张字条——搬救兵来了？一笔一划好像都在说，如果你不来，他就不会死。
“暻秀，你跟痕检一起拍现场照片，就在这整理，每一寸都要留下影像资料。钟仁，咱们俩搜现场，我就不信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朴灿烈平静的指挥着工作，可没人发现，他的左手正紧紧的攥着，像是在努力的握住什么东西一样。

“灿烈，你看这个。”从满地狼藉中，金钟仁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出了半张薄薄的宣传单。宣传单的纸张质量并不是很好，现在上面沾染着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更是让人觉得它有一触即溃的风险。但那个笔锋诡异的月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墨水打印出来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在糊成一团的画面里显得十分突出。“第一个受害者，她的手包夹层里也有这么一张宣传单。那个月字......”电光火石间，朴灿烈想到了他在解剖室里看到的那张纸，虽然当时没有看仔细，但那个月字的笔锋过于特别，让人过目不忘，这绝对算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了。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全黑了，朴灿烈他们回到酒店，边伯贤正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床上整理材料。他应该是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第一个受害者郑玉和第二个受害者陈雨萌，两人在死前都受到过性侵害，但凶手把可能留下指纹和体液的地方都泼了硫酸，所以没有留下生理痕迹。”边伯贤顺手把笔记本递给朴灿烈，神态语气都没有变化，仿佛上午生死之交的事完全没有发生一样。有水珠顺着发梢流下来滴在衣服上和床上，他也没在意，就随便抖了抖衣服的领子，“我简单查了一下，她们俩都是齐川市人，社会关系简单且没有交集，所以唯一的共同点应该就是文身了。”
“文身？陈雨萌身上没有文身啊...”都暻秀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齐川市的尸检报告他已经翻了十几遍了，前前后后千八百字他已经快背下来了，绝对没有提到文身的事。
“因为他们检查的不够仔细，陈雨萌的文身在脖子上，硫酸泼下去的时候直接给抹掉了，留下的一点边一公分不到，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
“今天那个男生，身上是不是也有个文身...”
“再加上咱们找到的那张宣传单，这个信息链可以连起来了。”已经两天了，朴灿烈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放松的神色，他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毛巾，蒙在了边伯贤的脑袋上。边伯贤的身体随即条件翻身般的表现出抗拒，但很快便随他去了，毕竟湿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应该是有纹身的年轻女孩儿...或者男孩儿，然后他们应该都去过那张宣传单提到过的地方，但是那张宣传单提到过的地方在哪呢。”都暻秀赶紧在尸检报告的空白处把这个发现写出来。
“那个地方在哪我有办法知道，到时候咱们亲自去看看。”朴灿烈略微皱眉，眼睛里带上了一点狠戾的光，可他手上的动作，依旧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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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完 下意识的保护与关心。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XD

（六）
刑侦大队的诸位不论在人格上各自有着怎样的缺陷，但办事效率都一样高的惊人。
此时天刚蒙蒙亮，他们四个人就聚集在了招待所狭小的会议室里。朴灿烈拍了拍投影仪，屏幕上的雪花抖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出现了点不甚清楚的影像，“就是这儿，店名叫无昼，是一家会员制的地下酒吧，半夜十二点半营业到早上五点。前期工作已经找人搞定了，今天晚上我们三个去探探情况。”说着他的目光就停在了边伯贤的身上，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轻了一些，“你留下休息吧，昨天已经很辛苦了。”
“朴灿烈你这是差别对待啊，我和暻秀已经跑了两天了你也没说让我们休息。”金钟仁正跨坐在椅子上吃着不知道哪一顿饭，反正他好像总也吃不饱，听到这里他猛的把手里的炸鸡腿一挥，吓得都暻秀赶紧往旁边闪，好悬没把油沾在自己身上。
“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你又不属于外勤组的，一旦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亲爱的朴队长，首先我能保护我自己。其次我认为都暻秀的脸上直接就写着我是/警/察四个大字，非常不适合这次任务。最后，如果你认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另生事端也无所谓的话，金钟仁绝对是个很好的选择。”
三人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朴灿烈耸了耸肩膀，接受了边伯贤的提议。没办法，他说的一点没错。
“行了，你们俩休息吧。朴队长，咱们去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朴灿烈一头雾水。
边伯贤觉得自己在认识朴灿烈之后叹气的频率就变得非常高，而且，他现在很怀疑朴灿烈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
“你就穿这个去，是打算蹦老年迪斯科？”

当天半夜，齐川市局招待所的顶楼。朴灿烈别扭的将自己包裹在边伯贤为他精心挑选的行头里，满脸生无可恋。这套衣服绝对是不便宜的，但可能是因为穿着方法有问题，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像村长家的傻儿子。
良久，朴队长终于下定决心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艰难的迈着被紧身牛仔裤束缚的双腿，每走一步都要下意识的摸摸大腿上的破洞有没有被撑得更大，好不容易走到了边伯贤的房门口，刚推开门他就愣住了——屋里的人背对着门口正在换衣服，这时左手刚刚套进袖子里，右侧肩胛骨随着胳膊的动作将那深蓝色的布料撑起来一块，有块儿光斑安静的在柔软光滑的领口上流淌跳跃。朴灿烈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头顶廉价白炽灯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他恍惚间有种错觉，也许下一秒钟这个人的背上就会撑起一双翅膀。

“朴队长，大家都是男人，你喜欢的话可以直接进来近距离观赏。”边伯贤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总是能准确的捕捉到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朴灿烈。
然后，边伯贤终于转过脸来。他的头发喷成了浅金色，蓬松的梳成三七分。颧骨和下巴上好像打了点高光，原本柔和的面部轮廓变得十分立体。最要命的是那层眼妆，眼线微微上挑掩盖了下垂的眼角，浅蓝色的瞳孔里漾出水波纹似的诱惑。干净的少年变了脸，魔鬼伸出了诱惑亚当的蛇信。
“我觉得咱们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应该再开一节审美课。”边伯贤的眼睛里现在不仅盛着隐形眼镜，还盛着对朴灿烈十二分的嫌弃。朴灿烈看着边伯贤向自己走过来，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被一把抓住了袖子。
“别动，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边伯贤一边说着手上也没停下，他把朴灿烈的腰带解开，撩起针织衫过长的下摆塞了进去，又把外套的袖子整理好，最后蹲下帮他把堆在脚踝的裤脚给折起来，透过衬衫过大的领口，朴灿烈看见了边伯贤贴在右肩膀上的文身，好像是一只尾巴很长的鸟。还没等看清楚细节，他就被摁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朴队长，我说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边伯贤看了看朴灿烈半长不短的头发，抄起桌上的东西给他喷了个狼奔。然后又用手指给他点了点儿眼影，“嗯，这样就好多了。”说完，一把将朴灿烈推到了镜子前。
朴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刘海儿被干净利落的撩了上去，露出锋利的下颌线，桃花眼在暗色眼影的衬托下顾盼神飞深情脉脉。紧身牛仔裤把腰线和腿的比例拉的更长，透过半透明的针织衫可以隐约的看到腹肌和人鱼线。嗯，可以拖去拍宣传画了。
“咱们走吧。”边伯贤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儿，点了点朴灿烈的肩膀。
“嗯...好...走...”朴灿烈转过脸，看向边伯贤的眼睛。
“唉，你不要那样盯着我看，我会动心的。”边伯贤随意的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也会动心的。”朴灿烈盯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回应，还好边伯贤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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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TBC 来吧，一起感受首A的魅力【什么鬼】

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在酒吧街里找到了那家店，其实无昼就开在酒吧街入口的地方，只不过大门建在地下室，所以如果不是特意来找，一般不会被发现。
“喂...小心！”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里没有灯，长期不通风的走廊带着令人气闷的潮湿感，混合着完全不见光亮的黑暗劈头盖脸的向两个人压过来。不知怎么，边伯贤走的有些摇摇晃晃，如果不是朴灿烈在后面拽着，这时候估计他已经轱辘到底了。
“果然是，地下，酒吧啊。还有朴灿烈你不要再拽我领子了，这件衣服很贵的。”边伯贤紧张的盯着黑洞洞的楼梯间，还要分出神来跟朴灿烈说话，一不小心踩在了楼梯的边缘上。
“地上酒吧，就不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喂，你小心一点。”看见边伯贤又有跌倒的趋势，朴灿烈反应迅速的伸出了手，忽然又想起边伯贤不让他拽领子，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拐了弯，一把搂住了边伯贤的腰。边伯贤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再加上本来就重心不稳，竟然被他给拽倒了。两个人一起滚在楼梯上，朴灿烈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人，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他恍惚间觉得那种曾经十分熟悉的味道又浅淡的围绕在自己身边。
“你...你...你今天也没进解剖室，干嘛还消毒？身上全是消毒液的味道...”朴灿烈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边法医，支支吾吾的想赶紧说点什么，总之赶紧转移边伯贤的注意力，以免他起来打人。
“解剖室里配的消毒液都是没有味道的啊。”果然，边法医的注意力稍微被转移了。
“那你身上一直有的是什么味道？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闻到了，还有你的领带上也有。”这个时候，好奇心已经胜过了一切，朴灿烈把脸埋进了边伯贤的肩窝里，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我身上没有味道啊。没人跟我说过，是洗衣液吗？”边伯贤也使劲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忽然他猛地转过头，等朴灿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甚至已经能感受到边伯贤的呼吸轻轻的打在自己脸上。“朴！灿！烈！你TM在干嘛？！”
“我..我...我...”朴灿烈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涨得满脸通红，大有下一秒就会背过去的意思。边伯贤也觉得自己可能反应过于激烈，转过脸看向了别的地方。

核对过了会员身份，两个人进了无昼的门。
“咱们应该没来错地方，你看那个店名也是手写的，字体跟宣传画上面的一样。”朴灿烈附在边伯贤的耳边，想把这个发现说给他听。但是他的声音瞬间就淹没在了店里震耳欲空的重金属音乐中。
边伯贤皱了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演了半天无声电影的朴队长拽到了吧台边的座位上，然后抬起左手环住他的脖子。边伯贤的衬衫很薄，朴灿烈的针织衫也很薄，两个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融合在一起，朴灿烈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周围的空气正在逐渐升温，暧昧的气息包裹着二十多年来从未开窍过的朴队长，他觉得自己快要给烤熟了。
“朴队长，别紧张，我说过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边伯贤打了个响指叫来吧台里的调酒师要了两杯长岛冰茶，趁着调酒师在准备饮料的时候，他又低下头吹了吹朴灿烈的耳朵，“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啊，你是不是除了工作之外就没有别的娱乐生活了，来个酒吧都这么紧张？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吗？”
调酒师拿来了他们要的酒，就站在吧台里安安静静的擦杯子，边伯贤喝了一口，用手指敲了敲吧台问调酒师，“你们这里有什么刺激的活动吗？”此时的边伯贤倚在朴灿烈的身上，懒的像一只猫，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也挡不住里面盛着的，浑然天成的诱惑。
“没有。”调酒师放下杯子，态度十分冷淡。
“啊，那算了。”说完边伯贤摆摆手，拉起朴灿烈往舞池的方向走去。
又在酒吧里转了几圈，边伯贤用手机拍了些可疑的照片，磨蹭到酒吧快要打烊了，他们俩才出去。刚出了酒吧的门，朴灿烈就接到了都暻秀的电话。都暻秀用他一如既往的平板声音汇报着工作进程，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声音里带着些茫然的悲伤感。
没错，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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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完
朴队长，那是喜欢的味道啊~

今天更新，蹲一个留言写点菜(๑´•ω•)【逐渐卑微】

（七）
“尸体呢？”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酒店换好衣服直奔局长办公室，朴灿烈一个没看住，边伯贤连门都没敲直接冲了进去。
“还好意思问？还有你昨天晚上的行动经过我批准了吗？”杨局长的脸色黑的已经快要滴水了。
“为什么我的行动要经过你批准？我隶属于首都市局法医科，现在法医科科长不在这，那我的直系行政长官就是朴队长。朴队长也参与了昨天晚上的行动，那就说明他已经批准了。而且这个案子现在归首都市局管，我们来这的目的是帮你们解决你们没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问？”边伯贤不比朴灿烈，从酒店一路狂奔回北川市局严重的消耗了他的体力，此时他正撑在朴灿烈的右肩上，脸上带着点不太健康的红晕，可这并不耽误他在语言上的爆发力。朴灿烈虽然也十分看不上杨局长的态度，但毕竟这个案子相当于是两个城市之间的政治交流，他也不想搞得双方都下不来台。朴灿烈正在想着自己该怎么打个圆场的时候，杨局长终于爆发了。
他抓起桌子上的木质台历直接扔向了边伯贤，边伯贤也不躲，站在原地像脚底生根了一样。朴灿烈此时就站在边伯贤的旁边，就在这零点几秒之间，他遵从了内心最原始最潜意识的反应，转身挡在了边伯贤前面。
“朴灿烈，边伯贤。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从专案组除名了。剩下的处分等明天你们局长和省厅过来再议。出去吧。”杨局长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下，他愣了愣，但思路马上就回到了正轨。
“杨局长...我们...”
“我们走。”朴灿烈还想再争取点什么，却被边伯贤打断了。


时间尚早，路上还没有多少人，早餐摊的老板娘正忙着掀开热气腾腾的笼屉，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洒出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喜鹊的叫声。朴灿烈和边伯贤一前一后的走着，安静的像两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那么做？”边伯贤忽然停了下来，问出一句有头没有尾的话。
“啊？跟我说话吗？”这时朴灿烈正在认真的想着该现在起个什么话题来打破这安静到有些不自然的尴尬，一个刹车不及时，差点踩到边伯贤的脚。
“以正常成年人的认知程度，那本台历对我根本没有严重的杀伤性，所以不用管我就行了，或者，只需要伸手把我推开就行了。而且我大学的时候辅修的是行为学，就算你要挡住它，也应该面朝前，时刻准备着用手推掉它才对。为什么要用后背接呢。”看着边伯贤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困惑，朴灿烈稍微有点想笑，到底还是个刚出校门的孩子。他试探性的用手指点了点边伯贤皱起来的眉头，“行为学研究的是普通大众，我可是你的直系行政长官。”
边伯贤拍掉了朴灿烈的手，但眉头却舒展开了，“这次是台历，怎么，下次是子弹也挡着吗？”
“当然。”
“切，你也就是说说吧。”不知道边伯贤又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那么我的直系行政长官，既然你都能为你的部下挡子弹，今天晚上有兴趣陪我去趟解剖室看看这次的受害者吗？”
“咱们不是被除名了吗？....你的意思...？嗯？！”朴灿烈的脑回路还是那个遵纪守法的脑回路，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边伯贤想要干什么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
“没关系，那我就自己去了。”边伯贤又恢复了原来的脸色，朴灿烈恍惚觉得刚才那点笑意就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我又没干过半夜闯空门的事儿，我怕...”朴灿烈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像是给自己找借口。
“是是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没做过小偷小摸溜门撬锁的事。”边伯贤叼上根烟，一摸口袋却变了脸色，他难以置信的瞪向朴灿烈，就看他拿着刻有自己名字的打火机晃了晃。“好了，现在小偷小摸我已经做过了，今天晚上就陪你去溜门撬锁，还有你这打火机是前年的款了，改天我送你个新的。”

当天半夜，朴灿烈带着边伯贤翻窗进了解剖室，可还没等他俩站稳，走廊里唯一亮着的那盏灯就灭了。深黑不见底的，带着腐败气息的夜色劈头盖脸的向两个人扑来，有那么一瞬间，朴灿烈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好像都已经失灵了。但凭借多年的职业经验，他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并且敏锐的察觉到尸体应该就放在离门边不远的地上。可边伯贤的状况就没那么乐观了，陷入黑暗中的解剖室，这个名词光是听起来就有种空气稀薄的窒息感，他勉强摸摸索索的又坚持走了几步，终于扶着墙慢慢的蹲了下来。
“开...灯。”
“不行，开灯会被发现的。”
“我...开灯，快！”边伯贤捂住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尖叫出来。
“没事的，我在。”朴灿烈摸出手机摁亮了屏幕，不知道是因为这一点光，还是因为朴灿烈的话，边伯贤剧烈起伏的胸口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捏了捏鼻梁，熟练的抽出解剖台下面的工具箱，从里面拿出手套和口罩给自己带上。
“谢谢。”说着，边伯贤掀开了白布。

尽管早有准备，朴灿烈还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他也算身经百战见过各种各样的案发现场，但眼前的这场面难得的让他有种想吐冲动——女孩的肚皮已经被彻底的翻了起来，里面的器官因为长时间的暴露在空气里已经开始被氧化，因而浮着紫灰色的斑点。腿上，胸部，血肉反卷，大大小小全是被匕首刺过的痕迹。
“你不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吗？”
“死人的脸上也有表情？”
“当然有，那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边伯贤抓起朴灿烈的手，暗淡的光照在女孩儿的脸上。“你看，除了恐惧，不甘心，她的表情里还带着点不屑，或者说，有种大仇得报的疯癫感。”
“她手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凶手一定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在哪呢。”边伯贤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的掠过尸体的每一处，忽然停了下来“死者的胃被刺破了？”
“嗯。”
边伯贤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抽出手术刀精准的划开尸体的食道，顺着一点一点向上推进，忽然，手术刀碰到了什么东西。边伯贤小心的将它抽出来，是一个染血的名牌。
“无昼的调酒师！”朴灿烈愣住了，他蹲在解剖室的地上，长久的看着女孩那溅满鲜血的脸。这个女孩子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可她依然挣扎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为的就是留下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证据，希望能给那些寻找真相的人们指引一点正确的方向。
齐川市连环杀人案就此告破，朴灿烈和边伯贤功过相抵。

回首都市局上班的第一天，边伯贤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摆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他拿起盒子，目光假装不经意的扫过某人的办公桌，果然那人正躲在卷宗后面偷偷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朴灿烈站起身来，两排大白牙又晃瞎了边伯贤的眼。
“送我的？”边伯贤拆开盒子，是不久前刚出的全球限量，也不知道朴灿烈是通过什么门路搞来的。打火机的右下角仍然刻着自己名字的首字母，但挺拔有力的行笔方式，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下。
“嗯嗯嗯，你喜欢吗？”
“还行。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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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完 【卷二】完
卷三觅火之途解锁新人物，解锁开度恋爱关系
我觉得我是不是被抛弃了...

【卷三】觅火之途


（一）
朴灿烈觉得，人生在过了三十岁这个坎儿之后，光阴似箭这个词就不适用了，应该改成光阴似火箭。
不知不觉的夏天就结束了，又快到年底冲业绩的时候了。没错，刑侦大队也是有业绩的，不过他们看的是破案率和跨省市联合行动的参与程度。今年的破案率到目前为止仍然是百分之一百，这一点朴队长十分满意。他理了理桌上堆得山高的卷宗，挑出几份没处理完的递给吴世勋，让他练习写结案报告。
“今年好像没给咱们安排什么联合行动啊，去年还配合北泽市拦截毒品过境来着，现在都九月底了怎么还没有动静。”金钟仁叼着个苹果站在都暻秀身后，百无聊赖的看他拆着被自己订的一塌糊涂的报销单子。
“没什么动静还不好吗？联合行动都是大案子，搞不好又会有人殉职的。还有钟仁，你把苹果甩一甩，都滴到我身上了...”都暻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又就着那张纸蹭了两下眼角，“唉，这么一说，我想起黄桃子了...”
“呀！黄桃子他只是升了而已！升了！升了！你不要说的他好像死了一样！”
“啊？生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吴世勋正一门心思的扒拉着金警官没地方下脚的办公桌，好不容易找出根能写字的笔，反正这孩子又不知道是从什么神奇的地方才开始听的。
“噗...”一直没能插上话的金珉锡实在是没忍住，一口水喷在了金俊勉那宝贝的不得了的书包上。他赶紧蹦起来想把水给抖干净，谁知道书包的拉链没有拉好，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全撒了出来。
“哈哈哈...”看着办公室里一向最稳重的大哥手忙脚乱的模样，金钟仁乐的直拍都暻秀，“珉锡哥，吴世勋车祸撞到了脑袋，你什么时候也撞到脑袋了吗？”

“咳咳。”出声的是边伯贤，他本来正在写一份加急的伤情鉴定，没打算参与这群人的胡闹。但金钟仁刚才说的话，好像是戳到了他的痛点。
“黑钟，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稍微的，过一下脑子？”听见边伯贤的咳嗽声，朴队长皱了皱眉。
齐川案嫌疑人公审的当天，原计划是朴灿烈和金钟仁带着嫌疑人去法院的。可那天早上边伯贤骑自行车摔伤了腿，于是朴队长被叫去照顾病号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就让金钟仁带着吴世勋去送人。谁知警车在半路上竟然出了车祸，如果不是吴世勋在上车前和嫌疑人换了位置，死的应该就是他了。总之，这个大约就叫做因果报应吧。
“好啦，边法医。那件事真的不能怪你。而且你想啊，如果不是早上你打电话把我叫走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就是我啦。这么说的话，你还救我一命呢。等我请你吃饭，感谢你救命之恩。”
“朴队长。”边伯贤打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电脑，“我只是嗓子不舒服而已。”然后他站了起来，摘下防蓝光的眼镜，打开档案柜的门想把最上面一层的文件夹拿下来，伴随着手臂向上伸的动作，没有扎好的衬衫底下露出一角白白的腰身。嗯，腰真细，抱起来一定很舒服。这个奇怪的想法从朴队长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又渐渐的浮在了脸上，正在他那两排大白牙又要往外露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在非常不合适的时间点上响了起来。

“北泽市是我国最小的边境城镇，人口稀少，民风彪悍，毒品军火人口买卖等非法交易屡禁不止，去年北部五省公安厅和首都市局进行了联合缉毒行动，截断了北部边境线上最大的毒品过境渠道，给贩毒组织造成了重创。”孟局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听了这个开头，大家心里都稍微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我们虽然取得过丰厚的成果，但打击犯罪的道路没有终点，昨天北泽市局收到线报，十月中旬，当地最大的地下钱庄将与邻国进行一次跨境军火交易。规模不大，但由于牵扯到其他国家，首都市局必须参与。外勤组请尽快做好准备，下面的电话会议里，我将传达上级的精神和各部分任务分配......”
朴灿烈拉开抽屉拎出会议记录本，顺便用眼睛狠狠的剜了金钟仁一眼，意思是叫你乌鸦嘴。金钟仁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继续倚在都暻秀的身上啃苹果。
听完了电话会议，朴灿烈把写得满满的记录本扔给都暻秀，看了看外边阴沉沉的天，“算啦，等过几天开部署研究会的时候又要连轴转了，趁着现在还不算忙，今天好像有暴雨。反正也四点半了，咱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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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完
嗯，总算开新章节了...

（二）
都暻秀刚出办公室的时候，天上顶多就是比平时多飘了几朵云彩，可还没等他跨进宿舍楼的防盗门，一道闪电把整个天映得雪亮，紧接着一声巨响，这座有点年头的小破楼都跟着抖了抖。都暻秀左手捏紧单肩包的带子，右手摸着胸口，还好还好，朴队长先见之明，现在只求上帝保佑楼里的供电系统能撑到明天早上。他刚走过二楼中厅的拐角，忽然加快速度赶紧往楼上跑——今天晚上吴世勋不在寝室，小孩子洗的衣服还晾在天台上没有收回来。

不知道吴世勋在大学里曾经挂过多少专业课，但自理能力这一项，估计他从念幼儿园开始就没及格过。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都暻秀吃过晚饭，坐在床上把那堆衣服挨个扯平叠好，摞在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又把在洗衣机里揉的全是褶子的制服衬衫挂在衣架上，从门后拖出挂烫机开始加热。宿舍楼的电压不稳，挂烫机的电源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过了很久也没加热好。对于这种情况都暻秀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单肩包里掏出朴队长那本鬼画符一样的会议记录，打算趁这个时间先看一遍。可还没等他翻过两页，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怎么形容，如果不是正呆在市局的地盘上，还以为是大半夜的有人要入室抢劫。都警官的宿舍正好就在二楼的正中间，他担心打扰到隔壁的邻居们，连是谁都没问，一个箭步跨到门边，在第二波敲门声响起来之前赶紧把门打开。门外的人好像也没想到门这么快就开了，显然还没组织好问候的语言，正要砸门的左手就保持着一个握拳的姿势在空中悬着。
“钟...钟仁？”
“啊...我...” 金钟仁穿的还是下班时的那套衣服，但被大雨实实在在的浇灌了一通之后，现在他的头发全都结成了绺，浅色T恤也已经完全变得透明，好在里面称着件背心，没露出什么不该露出来的地方。
“别在门口站着了，衣服都是湿的，快进来。”看着金钟仁身上滴下来的水在脚底下都快汇成一个小水湾了，都暻秀赶紧把他拉进屋里。
“先去洗澡吧。给。”都暻秀拉开衣柜，把那个一直放在这的行李箱打开，抽出两件衣服连并毛巾一起塞进金钟仁的怀里，推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过去。“你吃晚饭了没？冰箱里米饭和牛肉还剩一点，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煮点泡饭，要不点外卖也行，不过外卖不太健康，而且这么大的雨大概会很慢的。”都警官和往常一样事无巨细，“总之先去洗澡吧。剩下的等会儿再说。”

洗了澡，把湿衣服胡乱的塞进洗衣机里，金钟仁顶着毛巾出了浴室。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还时不时的有风从门缝底下钻进来，呜呜作响。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就站在窗边假装欣赏雨景，实则是在偷看屋里的另一个人。
两张床，写字桌和衣柜把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锅子，旁边的水杯正冒着热气，都暻秀在擦门口的那滩水渍。金警官在心里少有的别扭起来，从小到大就连父母都从未对他表现出过如此多的关爱。他又想着，一直以来身边绝大多数人对自己的评价无非是冷淡、随意又暴躁。入职的心理评估上甚至写了轻微人格缺失，因为他不会表达同情与爱意。可这些人自以为是的评价着他的现在却从未试图追溯过他的从前。喜欢是一种后天习得的能力，他没能学会爱别人，是因为没有人教会他该怎么爱自己。

“别光站着，把板蓝根喝了，给你盛饭。”都暻秀放下拖布，洗了洗手，掀开小锅子上蒙着的碗，用筷子搅了搅，先把牛肉夹到饭上，又舀上两勺汤。“快吃，等会儿凉了。”金钟仁机械性的喝了那杯药，又往嘴里塞了点吃的，泡饭的热气蒙在脸上，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尖都有点湿。
“这次是因为什么？”金钟仁木木的转过头，浴室的门没有关，他看见都暻秀熟练的把堆在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捡出来，“钟仁，浅色T恤和牛仔裤不能放在一起，会串色的。还有，内衣不要丢进洗衣机里。”
“这次...这次因为...因为...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嗯，好吧。那明天找人开锁吧？”倒上洗衣粉，摁上开关，都暻秀又从衣柜里拿出冬天的被子铺在空着的那张床上。“和上次一样，你用椅子上的那个抱枕。吃完了赶紧睡觉，快十点了。”
“明天...”还没等金钟仁说完，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啊...我去开门！”
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低着头跑到门口，这次门外站的是边伯贤。
“边...法医？”金钟仁脑袋上顿时亮起了一排问号。
“借我件衣服。”边伯贤看都没看金钟仁一眼，他倚在门框上，十分不耐烦的捋了一把头发，“朴灿烈忘带家里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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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TBC
你，真的忘记带钥匙了吗？？？

等都暻秀收拾完躺在床上，已经快十二点了。
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深秋的冷气穿透玻璃窗，钻过薄薄的毯子，最后凝结在身上。金钟仁在床上安静的望着天花板，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各种事情像一条条亮晶晶的小鱼，它们安静的漂浮着，赶不走，挥不散，搞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他实在是睡不着，但又不敢动，这张折叠的钢丝床年龄好像跟自己差不多，一动弹就会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就在他辗转反侧的时候，大雨声里仿佛又响起了妈妈的那句话，怎么不冻死你呢——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养成了吵架之后摔门就走的习惯，刚开始父母还会表现出些许担忧。直到某一次，和现在一样的深秋，和现在一样的大雨，争执的原因在十几年之后的现在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唯有母亲冷冰冰的神色，比后来贯穿身体的子弹更让人刻骨铭心。而自己现在的行为，这种不断的麻烦着某个人的行为，和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除此之外，更令自己不解或者担忧的是，麻烦的对象为什么单单是都暻秀呢？

“钟仁？睡不着吗？”仿佛是心电感应一样，都暻秀从毯子里探出头来，“很冷吗？”
“没...我...” 金钟仁的脑子里大概从来没装过这么多东西，以至于他的舌头稍微有点打结。感觉到了金钟仁的异样，都暻秀爬了起来，摁亮了台灯。台灯的底座是一只笑眯眯的兔子，用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些褪色，可老旧的东西却会让人有安全感，和谈话的欲望。

“我上次来这是因为什么？”金钟仁试探性的问了问。
“因为你家里停电了。”
“再上次呢？”
“因为你家楼下修马路吵得你没法睡觉。”
“唉，你怎么比吴世勋还单纯呢。”这天晚上，金钟仁第一次露出一点笑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个什么。
“但我从来也没说我相信了啊。”那点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你...”
“你想跟我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
金钟仁拉着毯子盖过脑袋，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某种从未出现在他认知范围内的感情积在胸口，呼之欲出。

“我爸之前也是刑侦大队的，小时候看见他配着的那把手枪，我就一直想当狙击手或者也像他一样当个警/察，反正能摸到枪就行，可他总嫌我什么都做不好，不是那块儿料。二十岁那年我终于进了特种部队。”金钟仁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毯子滑到腰间，露出肌肉线条饱满的肩膀和后背，他的左侧肩胛骨上有一块疤，直径大约有五六公分，应该是枪伤，“老头子那天本来休假来着，路上遇到有人抢劫就过去帮忙，那时候我正在东南亚不知道哪个小岛上执行任务，我连他的葬礼都没有来得及参加。”都暻秀觉得金钟仁好像在看着他，但外面沉沉的夜色把床头的这一点光亮都给吞没了，他看不清金钟仁脸上的表情，“然后我按照我妈的意愿递交了退伍申请，进了首都市局，我以为她多少会尊重下我的意愿的...”
“嗯。”
“我爸殉职以后我妈简直对我已经快要到变态的程度了，出差也不行参与抓捕也不行，她是痕检出身，我们俩在家里每天都像在玩儿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嗯。”
“不仅是我爸出事了之后，你知道吗我长到这么大，他们俩一直都更喜欢我哥。我在外面打架，胳膊被划了将近十公分的口子，他们谁都没有安慰我一下，还说我让他们操心，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几个人根本就是冲着我哥哥去的。”

“你在听吗？”
“我在。”
“那你为什么不说点什么？”金钟仁有种没有缘由的暴躁感。
“嗯...你该找个女朋友了，哎呀算了，我也不知道，赶紧睡觉吧。”都暻秀裹着被子静静的听着，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早在最开始金钟仁瞒着家里出差拜托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把事情的轮廓摸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不愿意直接表达关爱的家长和二十多岁还在治愈童年的大孩子，他们在互相期待并互相误会。金钟仁痛苦和不解完全是因为当局者迷，这应该算是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多少都会遇到的情况，但人类的感情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有一个人，他所受到的任何的一点委屈通过喜欢这层透镜折射到心上，哪怕只有一毫米的细小裂纹，都会变成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着实已经心疼金钟仁很久了，可这种心疼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来安放，于是他只好随便的说点什么企图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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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完
对你的陪伴是我最深情的告白。XD

看了下之前写的，感觉...Emm，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于是划掉重写...重新说一下，可以当做它是魂蛋的番外，因为人设和事件都是架设在这篇文章上的，也可以当是独立的短篇，不过得等这篇文章写完了才能知道里面隐藏了些什么剧情。
好吧，我不开车是有原因的，是真的不擅长...
努力的想了办法，但愿不会被吞了吧...


第四十三次日落【魂蛋番外？短篇？Whatever啥都可以】
张艺兴从行政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雪刚下了不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积起来。他在细密的雪花中紧了紧大衣的领口，手指接触到羊毛布料的时候忽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再穿过连帽衫了，也很久都没有再戴那种能遮住半张脸的口罩了。来市局上班的两个月之后，他那早已带惯沉重枷锁的心终于感知到了重获自由的喜悦。不过重要的不是重获自由，而是带着他挣脱梦魇的那个人。想到这里，男人的思路来了个急转弯，哎呀，小孩子明天就该回来了。

首都市的交通状况一如既往的糟糕，张艺兴踩着八点钟的整点报时进了家门，迎面的茶几上散着吴世勋的电脑零食和游戏机。又没有好好的收拾东西，张艺兴摇了摇头便走进了卧室。反应的时间不过零点几秒，他灵活的侧身躲开了黑暗中伸过来的那只手并在同时摁亮了离自己最近的落地台灯。面前站着的，不正式刚才还在心心念念的人吗。
“你提前回来了？干嘛不开灯，憋着吓我吗？”张艺兴面色如常，但嘴角浅浅浮起的梨涡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敏锐的感官突然在空气里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酒精味，他有些意外的盯住吴世勋的脸，果然，小孩子的眼睛稍微有些对不上焦。
“什么时候学会的？”张艺兴皱了皱眉，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就被用力的抵在了门上。吴世勋的侧脸埋在昏黄的灯光里，不知不觉在一起两年多，当初的小孩子也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他过长的叛逆时代终于结束，和脆弱的内心一起成长的，还有逐渐变得英挺的面部轮廓。
“一直都会。”张艺兴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翻白眼的意思，他有点想笑，可吴世勋突然俯下身来，认真的看着他，小孩子的眼睛里盛着微醺的真诚还带着缱绻的深意，“艺兴。”张艺兴闭上了眼睛，熟悉的吻落在唇上，然后又慢慢的往下滑，顺着左侧的颈项，落进形状精致的锁骨。
张艺兴感到些没有缘由的慌张，这位受过良好训练的前特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心跳速度。今晚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会。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吴世勋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把脑袋枕在张艺兴的肩膀上，闷闷的说，“艺兴，你们大人不都很明白吗，有些话清醒的时候是问不出来的。我很想知道，这两年，你有没有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喜欢我一些？还有，你愿意吗？”
最开始的时候，那绝对是个噩梦。关于愿不愿意...他当然愿意，只不过他实在不太好意思告诉小孩子，都三十多岁了，他其实...嗯哼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小朋友，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我和伯贤都跟你解释过了，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最开始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想在一起共度余生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还有...”
“还有，你愿意是吗？”阴郁的表情一扫而光，吴世勋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张艺兴这才发觉自己大概又上了他的当。
“嗯，愿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