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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思美人:南国有风》(3P\/主受\/宫斗\/he)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这轻柔的呻吟不同于轩辕昭的娇媚,反而带有几分被欺负的委屈,常令姬消顿生怜爱,却又忍不住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嗯啊!……”姬消从身后缓缓挺入,萧清影意欲逃避,谁料身子往前一躲,两粒娇ru就落入姬消掌中,一经揉弄,轻微的痛痒感又让萧清影退缩,令他男根入得更深,前后夹击,根本逃不过。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待尽根没入,姬消深入浅出,动作轻柔如水,只是小幅运作,不断摩擦,抽出,再挺进,紧接着便狠狠一顶,蕈头插楔ru内,萧清影更是颤抖不已,身子远比嘴上诚实。
“不要……啊……嗯……”萧清影min感不少,呼吸急促,泣而求饶,姬消则见机加紧律动,坚硬如棒的男根渐为粗暴,直冲横捣,点点玉液自结合处滴落,在软垫上落了一圈又一圈情se的水印。
“啊啊!……”萧清影突然攥紧手指,神色迷离,只见软垫上白梅点点,已是一片狼藉。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姬消退出身子,分身抽离间与那玉门牵出细细的白丝,好不引人遐思。
“清清可还记得,当年和你一起在田间种豆,那豆花一年一开,一年一结荚,不正如我和你,一年一散叶,何其欢愉?”
姬消轻柔地吻着萧清影额角的香汗,说起相识之初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只是不曾料到如今琴瑟在御,同心同德。
“你已有了三个孩儿,还嫌不够?”
“无妨,御府在选名时,曾拟定了一份名册供我挑选,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一个名字都不错,真是难以抉择,倒不如……”姬消凑到萧清影耳边,一面笑一面道,“倒不如盼你与昭儿两年抱四,把那名册上的字都变成我的孩儿。”
“你!”萧清影又羞又怒,不由得啐了姬消一声,“怎么不和猪一起生,一窝六七只,正合你心意。”
“好哇,那你别叫萧清影了,从今天起改名叫小猪吧!”姬消一把将萧清影重新抱紧,坏心地搔着他的咯吱窝,逼得萧清影忍俊不禁,笑逐颜开。
“谁要做你的小猪!你才是猪!唔……”笑闹间,萧清影忽然察觉了什么,红红的脸立刻别开,如喝醉了一般,“你又……”
姬消扳过他的下巴,敛去了玩笑,低头吻了吻萧清影嫣红的唇。
“海誓山盟的话我不想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当年为你流过泪,痛过心,我每每想起你,都只有两个字,我想侵占你,我要你!”
“嗯……”萧清影闭上眼,回应着姬消浓烈的亲吻,双手在他背后一点点收紧,他也想告诉姬消,他离京三年,那三年里他度日如年,甚至要靠过往的一点一滴来度过漫漫岁月。
蜀陇的重逢,他眼看着姬消身边已有佳人相伴,原以为缘尽于此,哪只后来又在他手里看见自己的方巾,终于掩饰不了深藏的情愫,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姬消。
明月悄然落下东山,已至下夜,内殿的灯烛才将将熄灭,想必是帝后恩爱缱绻,不知疲倦。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御弟还宫




“都给我小心着点儿,谁若不慎将先皇后的祭礼碰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御侍清亮且严肃的声音在每一个宫侍头顶响起,此刻正值三更天,阿丑已将宫里的侍从召集起来训话,皆因今日是个非比寻常的大日子,任何人不敢怠慢。


萧皇后当年仅以太傅之子的身份入宫,不曾经过选拔,陛下碍于礼法没有给过他名分,直至后来力排众议,将萧清影扶为皇后,更险些为此与太妃生了嫌隙。


太妃曾对萧皇后生厌,便是因为对一个人心存愧疚,此人便是陛下的原配发妻,原楚达大将军的长子,楚听云。楚氏虽是原配,但他与陛下缘薄,婚后不过三年,楚听云便病逝蘅芜殿,连陛下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不仅太妃疼爱楚听云,就连陛下也常常到蘅芜殿悼念,还命宫侍将蘅芜殿里的旧物按照太子妃生前所居的那样布置,不准人擅自挪动,仿佛太子妃从未离去,至今,已有整整八年。


楚听云至死仍是太子妃,从入宫起他便谨小慎微,只一心侍奉太妃和丈夫,照顾年幼的弟弟,甚至重病之时还亲自为弟弟缝制冬衣,殿里的灯烛时常要到天亮才肯熄灭。


人人都说这位太子妃懦弱无能,不够圆滑通透,更不懂为自己筹谋,他以为他不争,就可以换来丈夫的爱重,却没有料到在他死后不到一个月,陛下便迎了萧大公子入宫。因病逝蘅芜殿时是先帝大行,太子妃的丧礼只能从简,有流言说害死太子妃的人是太妃本家的赵国夫人,此乃家丑,自然不可外扬,索性就说太子妃是病逝。


连自己的枉死也不能伸张冤屈的人,该是如何的窝囊?尽管如此,听闻太子妃的死讯时陛下还是悲痛万分,为此封锁了蘅芜殿,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这里的宁静,惊扰了太子妃的芳魂。


一隔八年,光阴如流,宫中总是新人替旧人,因这太子妃生前恬淡,不曾争得过什么,哪怕是一点点怜惜,便渐渐被世人所淡忘,唯记得曾有一个楚氏,如渺小微弱的枣花,开过。


前阵子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宫侍在内廷嬉闹,怕被领事责罚,便偷偷溜到人迹罕至的蘅芜殿踢毽子,谁都没有料到陛下正在内殿,因这几个宫侍亵渎太子妃的宫殿,惹得陛下雷霆震怒,当即便被重杖八十,逐出皇宫。


原来那天是先太子妃的生忌,陛下退朝之后便屏退身边所有人,独自去了蘅芜殿,当夜原本要去华阳夫人处用膳,也为此推了个干净。往常陛下若是不高兴,只需华阳夫人哄一哄,立刻就阴转晴天,岂料那日华阳夫人却只是叹了口气,说让陛下静一静,他不便去打扰。


转眼又到先太子妃的忌辰,往年只是简单供奉,着后宫众人去祭拜先太子妃,说到底只是个妃嫔,配不上用宫中最好的奠仪,更不能私下祭拜。


今年陛下忽然批了御诏,要追封先太子妃楚氏为皇后,着礼部工部一同商议先皇后的追封事宜,务必要精心准备,不可懈怠。追封一个先皇后本不是难事,难的是臣子们揣摩不透陛下的心思,只好循旧制为楚氏挑选了几个寓意端庄得体,谦仁温顺的谥号。


本以为陛下看了会高兴,谁知递到陛下桌上之后,却听圣上发出一声长叹,脸色铁青,当即迁怒了所有人,把负责追封的官员狠狠训斥了一顿,连降两级,险些乌纱不保。


那夜,陛下亲自为先皇后拟了谥号,却只有“元仪”二字。陛下之所以会动怒,是觉得一切华贵矜持的词,只配形容一个普通的后妃,而楚听云的独一无二,是任何词都道不尽的。


“元”为结发之妻,“仪”为楚氏的音容笑貌,自古皇帝追思妻子,无不累赘辞令,唯有姬消给了他这简单朴素的两个字,这当中的意味,又有多少人能品得出来。


今日是元仪皇后的追封典,上谕一早就发往各宫,自陛下继位以来,这是头一回大张旗鼓地追封,堪比当年立后的盛大,朝臣里微言四起,皆以为陛下不该如此。


祭礼由萧清影主持,一切人与事都要去请他的示下,偏偏这追封的不是别人,是陛下的亡妻,为了祭礼不出岔乱,萧清影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任他再贤能精明,也架不住这如同雪片一般的琐事,纷纷压在他身上。


皇长子邺骞如今已经五岁,经由萧清影精心教导,向来为陛下看重,与二皇子邺灵、三皇子邺淳同岁,因这阵子宫里出了些插曲,邺骞被带去桐芳台暂住,跟在轩辕昭身边。


天终于亮了,一缕朝霞悬在东方,浅浅晕染着才刚苏醒的宫宇,轩辕昭携着两个孩子,身穿石青色绣有白凤的朝服来了立政殿,众人俯首行礼,轩辕昭又在哥哥面前欠了欠身子,接着环望了一圈四周,才发觉人已经到齐,却唯独不见姬消。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夫人的话,已是申时。”


“蠢钝!”轩辕昭皱眉呵斥,“谁问你这个了,本宫要知道的是陛下去哪儿了,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也不提醒着点儿!”


眼见着轩辕昭怒骂宫人,萧清影唯恐他收不住脾气,便将宫人遣走。


“我已着人去请陛下了,近来政务繁忙,陛下不得空闲,一会儿就赶到了,你就再等等吧。”


“不是我不愿意等,是陛下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为了先皇后的事劳心劳力,连骞儿也送到我这里来暂住,谁不知道你最疼爱骞儿,向来都是亲自照顾着的,哪肯假手别人?”轩辕昭说到一半又停下,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孩子,只好把那厉害的话忍了下去,放缓了语气道,“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往年先皇后的祭礼也是你一手操持,也没见你这么劳累。”


“皇后殿下身子不适,正好我宫里来了个新太医,是家父说我身子骨孱弱,特意从宫外请来的名医,不如就让他为殿下开一剂滋补的药吧?”


轩辕昭朝那说话之人看去,那人着一身浅青色朝服,眉眼一如当年的温婉内敛,在他身侧,又站着一个容貌秀丽,清灵非凡的小皇子。五年前奉诏入宫,经历含元之变的蔡良娣,如今已晋为良贵妃,迁居御阳殿,成了一宫主位。


“你们串通一气,合着伙儿来指责我失言,是我心眼儿小,不体贴陛下,还是良妃善解人意,比我更像人家的亲弟弟。”轩辕昭满脸写着不乐意,生起了闷气,偏良贵妃敦厚,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个眼神抛过去向萧清影求救,后者却无奈地笑了笑。


萧清影悄悄把手伸进轩辕昭的广袖里,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讨好似的摇了摇。轩辕昭这才缓和下来,一下笑开。


“你就会让我心软!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再等一等也无妨。”


轩辕昭听萧清影的劝,和众人一起等着,然而左等右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却迟迟没有见到圣驾朝立政殿来,这绝不像是一时忘了时辰。


众人心里都有所猜测,萧清影也不例外,却只有轩辕昭按捺不住,再开口打破了殿堂里的静寂。


“清影哥哥,我听你的话等到现在,可眼见这太阳都快下山了,陛下还是不来,他若不来,难道叫我们一辈子等在这里?”轩辕昭叹了口气,担忧地皱起眉,“不行,我要去找他!”


“昭儿!”萧清影摇了摇头,“你性子急躁,这么贸然过去,我怕你惹怒了陛下。”


“他生气的样子我比你见得多了,不怕。”


话音才落,先前遣去请陛下的宫侍就回了立政殿,宫侍见了萧清影,却只是摇头,一个字也不敢说。宫侍虽未细说,萧清影也猜到了个大概,纵使陛下不在,祭礼也不能废,萧清影按例领着众人祭拜完先皇后,便遣散了所有人。


立政殿内只剩下萧清影和轩辕昭,待为先皇后敬了香,萧清影才低下头来,好好看了一圈被他送去桐芳台暂住的孩子。邺骞和邺灵一左一右站在轩辕昭身侧,容貌像极了姬消,邺骞是陛下的长子,行端坐卧皆尔雅有礼,倒像是个大哥哥的样子。


邺灵则不同,若说邺骞是姬消最抱期望的孩子,那邺灵就是他最疼宠的儿子,从出生起,姬消就把原本要献给皇长子的墨玉赐给了邺灵,之后的每一年生辰,几乎都是把赏赐先送去桐芳台,让邺灵挑了喜欢的,再送去给邺淳,最后到邺骞面前,都已经是弟弟们挑剩下的了。


“站了一个时辰,骞儿累吗?”


“儿子不累,亚父辛劳了一天,也站了一个时辰,让儿子给您捏捏腿吧?您宫里的小侍,就是您最喜欢的那位锦岚哥哥,从前教了儿子捏腿的手法,儿子今日愿一试。”


邺骞还只有五岁,这么一长串话对于他而言已经十分吃力,他还是牵着萧清影的手,将他推到椅子上,跪在萧清影腿前,学着锦岚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给萧清影捏腿,这孩子的乖巧直令轩辕昭赞叹不绝。


“骞儿真孝顺,才五岁大就会给亚父捏腿了。”


“仲父若是喜欢,儿子也给您捏。儿子孝顺亚父,也孝顺仲父好不好?”


“好啊,骞儿如此聪慧可爱,仲父高兴得很!”轩辕昭笑着坐到萧清影身边,可一低头,却发觉刚才还依着他的邺灵不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看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总是不安分,我看呀......应该把我的灵儿送到你宫里去,让你好好教导他,叫他多学学大哥,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灵儿活泼,这是天性,你又何必勉强他?”萧清影温柔一笑,“何况陛下喜欢的就是灵儿身上的精灵劲儿,他是陛下的开心果,也是你的宝贝呀。”


“你知道的,我哪会管教孩子呀,连陛下都常常笑我是孩子脾气,我也不要邺灵当什么才子,只要他一生平安顺遂,开开心心,我就欣慰了。咱们兄弟从前吃过的苦,可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再受一次。”


忽然,有个孩童闯进了大殿,轩辕昭与萧清影一同瞧过去,都被那孩子吃了一惊,不是邺灵又是谁?轩辕昭本以为邺灵贪玩,一个人跑出立政殿去了,却没想到他端着一碟小食又折回来。


“亚父,儿子记得上回您过生辰,夸过一道小食做得清甜好吃,儿子苦练了一个月,终于学会了这道椰丝奶糕,亚父尝尝?”


邺灵把椰丝奶糕端到轩辕昭面前,因走路不稳,险些摔了一跤,这么个小小的人,连灶台都够不着,想必为了做这盘点心,一定经历了不少艰辛。


轩辕昭心里高兴极了,可脸上却还要装作生气的样子,只是随意看了眼邺灵手上的奶糕。


“你怎么知道亚父的口味不会变?偏偏做了甜的,不做辣的,咸的?”


“因为儿子要讨亚父欢心!当然要做甜的,亚父吃完了嘴里是甜的,那就发不出火,撒不出气了!”邺灵眯起眼睛笑起来,神情既是得意又是狡黠,颇有几分像轩辕昭,分明是只小狐狸。


小狐狸为了讨轩辕昭的欢心,放下了碟子就单手搂住轩辕昭的腰,踮起脚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惹得奴才们也笑起来。


“啧,谁教你这样做的?”轩辕昭脸上一红,赶紧把孩子放在他腰上的小手拉开。


“没有人教儿子,是父皇他总是喜欢这么亲亚父,儿子看得多了,就会了。”


“学什么不好,尽学那个大无赖!”


邺骞给轩辕昭捏完腿,再次回到萧清影身边,又牵起了他的衣袖,撒了一次娇。


“亚父,儿子有个请求。桐芳台里有好多好玩儿的,儿子和灵弟交好,舍不得分开,您能不能开恩,让儿子在桐芳台多住一个月?”


“既然骞儿喜欢,那就再住一个月,记得要照顾好弟弟,不要忘了你是哥哥。”


邺骞得了准许,立即笑开,转身就牵着邺灵跑出了立政殿,一双同日生的兄弟,感情如胶似漆,总是形影不离。轩辕昭看着孩子们的背影,笑叹了一声。


“哥,你把骞儿教得太懂事了,他知道你近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就求你让他在桐芳台再多住几日,好叫你放心。”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陛下那里由我去说。”


“也好,他那个人一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把自己闷着,你去开解他我也放心。”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拉快进了,现在的时间是,先皇后已经去世八年。小孩子们都已经五岁了。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啊我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1
明天还有一更!!!!啊啊啊啊啊对不起!!!!
我没有坑!!没有!!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第一百七十章 御弟还宫(下)


岁末,燕梁大雪初霁,起了几天干冷的北风,邺淳不慎染了风寒病倒,从上夜烧到了清晨,高热仍然不退。姬消闻讯赶去御阳殿探望,一路上走得急,连斗篷也没披着。


这天儿灰白阴沉,不时落一阵小雪,姬消到了御阳殿,衣袖大大一挥,免了宫人们的跪迎,直冲入内殿去看望孩子。


掀开帘子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闷得人心慌,内殿里置着十几个炭火盆,将那浓重的药的苦涩熏到每一个角落,姬消紧锁着双眉,快步走到榻前,在邺淳身边坐下,大手伸进厚厚的被子里,牵住他的小手,又把手背贴在邺淳的额头,惊人的滚烫令他十分不悦。


“邺淳先天不足,一直都叫太医好好养着,往年都仔细小心,怎么唯独今年出了岔子!”


殿里的太医们跪成了一排,谁也不敢再激怒陛下,小儿风寒发烧只是冬天常见的病症,然而陛下十分爱护三皇子,为了照顾他的身体,甚至把未央宫里年资最长,只为太妃、陛下诊治的太医送到了御阳殿。


三皇子邺淳原是秦王的骨肉,为甄后于流落勇州所生,甄后孕中惊悸生活艰难,因此邺淳的身子比起同岁的孩子总是要脆弱得多。


蔡飞玉见姬消问罪太医,不由得也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布巾,见他未披御寒的斗篷,未坐御辇来了御阳殿,粘在肩上的雪被殿内的热气融化成水,将身上的朝服氤湿了一片,他该有多么紧张这个孩子?不言而明。


姬消从宫侍手里取来药碗,要亲自喂邺淳服药,不料原本站在身旁的蔡飞玉忽然在他脚边跪得笔直,原本正在盛怒中的姬消一转头,见蔡飞玉这满脸自责的模样,竟也不忍心再发火了。


“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姬消叹了口气,缓和下了怒气,轻声道,“淳儿发烧,不关你的事。”


“臣有罪,当年陛下将淳儿托付于我,臣本应该尽心照顾淳儿,可臣一时不慎,终究辜负了陛下的恩典......”


“淳儿身子不好,连皇后都不敢保证能照顾他一辈子不生病,这不过是一次发烧,况且有太医在,贵妃不必如此惶恐。你看你,为了照顾淳儿一夜未眠,淳儿不肯喝药,弄洒了汤药,泼得你一身都是,连手也烫着了。等他病好了,寡人一定要淳儿向你请罪。”姬消牵起蔡飞玉,又把药碗推到他手里,安慰道,“照顾孩子还是你在行,把淳儿交给你,我最放心。”


蔡飞玉捧着药碗,与姬消一同坐在病榻边,不经意间膝盖互相轻轻磕碰,不同于以往的敬重疏远,似乎多了一丝亲密,蔡飞玉因此欣喜,不再担忧。


“淳儿,你父皇专程来看你了,你记得上回中秋答应过亚父的事吗?”蔡飞玉轻轻抚着邺淳的脸颊,柔声安抚着病中的孩子,“要是父皇来御阳殿看你了,下回再和你灵哥儿比试,你的箭要比他射得更远更准,你要快些好起来,兑现你的承诺。”


这话原是说给孩子听的,此刻姬消听了进去,心上却有一丝不是滋味,他的目光悄然落在了蔡飞玉身上,一转眼已经过了五年,这岁末除夕一过,就是整整六年。


十六岁的少年怯懦谨慎,仿佛昨日才刚住进春轩,怎么眨眼间,竟也挽起了长长的青丝,日夜晨昏往返于无极宫与神明殿,素净恬淡的模样令姬消越发想起一个人,那个每夜独坐时总是濡湿他回忆的云哥儿。


“陛下......?”蔡飞玉短促的惊呼,顿时让姬消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抓住了他的手,是方才又想起了楚听云,这无心之举,已把蔡飞玉的双颊染得绯红。


“贵妃,你消瘦了。照顾邺淳让你受累了,今日我许你一件事,你可任意开口,无论什么我都答应。”


蔡飞玉不知所措地压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这几年里他养育三皇子,从未开口求过什么,这会子脑袋里一片空白,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蔡飞玉犹豫了好一会儿,姬消仍然耐心等他开口,他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才开口打破了内殿里的沉默。


“陛下要许飞玉一件事,这正好,就快除夕了,我做了一个手炉囊,原本想亲自送给萧皇后,可邺淳突然病了,我抽不开身,那就有劳陛下把手炉囊转送给皇后吧。”


“就为这么一件小事,浪费了一次我给你的特权,值得吗?”姬消知晓蔡飞玉的性子,便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好了,这次不作数,你再许一个。”


“......陛下说由我自己做主,那么事大事小都是飞玉心中所求,又何来值不值得一说。好,我再求一个,手炉囊还缺一角没有缝好,能否请陛下留在御阳殿,等我把针线取来缝好?”


姬消愈发觉得蔡飞玉的性子与楚听云有七分相似,都是爱把七情六欲压在心底的人,与其逼迫他说出来,还不如就让他藏着掖着,彼此心里明白,便也是了。


“来人,把上回皇后看过的书挑几本拿过来,我看又快下雪了,去人到桐芳台回话,说寡人等雪停了再过去,叫夫人不用等我用膳。”


蔡飞玉浅浅一笑,也吩咐宫人去沏了一壶好茶,姬消要等雪停再走,怕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从镜台匣子底下取出自己的针线盒子,翻出了还未完成的手炉囊,就坐在邺淳身边,把烛台移近了些。


殿内出奇的安静,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丝线穿过针孔的窸窣声,还有他轻轻翻过书页的声音,一切都太令人愉悦。


萧清影爱兰花绿竹,宫中人人皆知,然蔡飞玉口口声声说是亲自做给萧皇后的手炉囊,绣的却是龙游碧海,蔡飞玉收了针,转头又摸了摸邺淳的额头,孩子身上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滚烫,亵衣润润的,可见是发汗了。


“陛下,淳儿退烧了,终于退烧了......”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淳儿没事就好,你也不必再提心吊胆了,也该合上眼,安安心心睡一觉了。”姬消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往床边的针线盒子看了一眼,问道,“绣好了?”


“嗯。”


姬消端起刚绣好的手炉袋子,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不住赞叹蔡飞玉心思细巧,比宫里的织造绣得更好。


“贵妃,你对皇后实在是太好了,夏天你绣了扇子送他,冬天又绣了护手,我特意送你的皮草料子,你一转手,就又到了皇后身上。这手炉囊我看着很是喜欢,不如就送给我。”


“陛下?”蔡飞玉受宠若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姬消,后者随之一笑,反问他。


“你不肯?”


“不!飞玉不敢。”蔡飞玉红着脸,说完便结巴起来,“既然陛下喜欢,那就送给陛下,等改日......我再做一副新的,送给皇后。”


“那就这么说定了,天也不早了,我不耽误你就寝,等淳儿的病好些了,我再来御阳殿看你。”


“恭送陛下。”


姬消将换上崭新的手炉囊,将小巧玲珑的手炉握在掌中,离开御阳殿,跟在身边的小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您又何必为难良贵妃,等他给您再做个新的不也一样吗?”


“傻话!做多少个给皇后都是不称手的,扇子,袜子,帽子,皇后那儿堆积了不少,都压在箱子底下,件件都不合身,唯独我用着却是刚好,你倒说说,贵妃这是给谁做的?”姬消看着掌中的手炉,又叹了口气,“六年了,我要是连他的一点心意也不肯收下,才是苦了他。”


就快除夕了,二月初闹新年,今年的桃花开得早,败得也早,一月里开的花早早凋谢了,要等到四月才开第二茬。


陛下近来收了一位御弟,听说他的名字叫南风,陛下封他做了郡王,赐号安南,不日就要奉召进京了。鲜少有人知晓这个南安郡王的过去,也不再有人记得六年前,曾备受宠爱的楚二公子,因犯禁被流放南疆。


当年被逐出宫廷的楚听风,在父亲戍守过的南疆易名楚南风,过了六年的清苦日子,直至今年开春才被姬消收为御弟,重新召回燕梁。他是云哥儿的心尖肉,任谁都不忍心让他流落在外,南疆的日子虽不好过,却也胜过普通百姓,仍然衣食无忧。


为楚听风接风洗尘是件大事,像是等待一位许久未归的亲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回来吃团年饭。接送安南王的车马在官驿停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楚听风才梳洗穿戴了一番,进宫面圣。


按礼数,楚听风回宫之后第一个该拜见的是姬消,接着就该去长乐宫拜见太妃,可太妃听说楚听风要回宫,便白天夜里都念叨着要见他,非要亲自去接楚听风。


积累了一夜大雪的宫廷,四处皑皑白雪,连绵起伏的宫宇嶙瓦,像一线通天的绵延山路,只见远处玄色的宫门缓缓打开,远远从宫外走来一个小小的黑点,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袍,衣摆随着寒风飞舞,身板却挺地笔直,看着竟有些冷峻,姬消搀扶着太妃的手,等待着那个人影一步步走来,太妃等得焦急,这些年眼睛模糊了不少,看不清他的样貌,便拍了拍姬消的手,急切地问。


“皇帝,那走过来的人,是听风吗?”


“您没看错,是听风。”


姬消回答着太妃的话,那个湛蓝色的人影越走越近,可惜总被风雪模糊了他的容颜,最终站在姬消面前的这个少年,却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比六年前结实了不少,高瘦而沧桑,分明已经梳理过的头发,仍有几丝凌乱,未变的,似乎只有苍白的肌肤和深邃的双眼。


“听风拜见陛下,太妃,长乐未央。”


“听风!真的是你......?快起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妃握着楚听风的双手,吃了一惊,“你的手......怎么会多了两道疤?哀家嘱咐过下人,不能让你受苦,怎么会......”


“太妃,听风长大了,学会了很多事,这些不过都是小伤小痛。”


“亚父,听风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您该高兴才是。”姬消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楚听风两眼,不长不短的六年,果真可以令人如脱胎换骨般改变么?六年前的楚听风,柔若蒲丝,失去了哥哥和家族的依靠,就像离开了树枝的菟丝,楚楚可怜。


如今的他,身上的柔媚已无迹可寻,楚听风口中的成长,似乎太过残酷了些。


半个月的休养之后,邺淳的病已经康复,今夜的晚宴他也要一起去,这还没到除夕,宫里不兴这般盛大的酒宴,记忆中甘泉宫里开宴席,还是去年老太妃的寿辰。


“亚父,安南郡王是谁?父皇好像很看重他,他从前是立下战功的将军吗?”


“对了一半儿,他不是将军,可他祖辈都为朝廷效力,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一代功勋之后。”


今日的晚宴上没有大臣,没有亲贵,仿佛只是寻常人家的一桌夜饭,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邺淳扯着良贵妃的广袖,在缝隙里偷偷打量那个坐在老太妃身边的男人。


邺淳十分喜欢他的眼睛,因为莫名觉得那对瞳孔里流淌着什么他熟悉的东西,太妃似乎也很喜欢他,一直拉着他的手闲话家常,他却一语不发,只是浅浅地笑,虽然现在的面容看着有些枯槁,却依稀能想象他从前生得诸般美好。


“灵儿,你又输了,你怎么答应亚父的?输了就要把芹菜都吃了,男子汉不能说话不算话。”


“亚父,我给你写欠条,下次一起吃不行吗?”


“不行,不可以耍赖!你不吃芹菜也行,不过,你得把父皇上次送你的小马驹押给我,如何?你肯不肯?”


丝竹声下,轩辕昭与邺灵的声音引来楚听风的目光,他扭头看过去,一看,便皱了眉。


他记忆中的轩辕昭是个从头到脚都跋扈飞扬的人,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是从何时起,修炼了那样一副柔软的心肠?


他看到轩辕昭把手放在背后,用宫外诓人的戏法儿和他的孩子嬉戏,乐此不疲地骗孩子吃讨厌的蔬菜,是什么......让他变得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楼主:非豆勿花  时间:2019-01-20 02:11:56
嗖的一声,利箭穿云,竟射中了大雁!毕竟只是孩子,邺淳的箭射中了大雁的腿,那雁只是坠低了几丈,哀鸣一声,更加卖力朝深山飞去。


姬消翻身上马,玉狮子撒开四蹄飞奔上前,他取下备在马背上的一张大弓,极快地朝受伤的大雁补了一箭,这一箭射穿了雁身,大雁才从云端坠下来。


邺灵叽叽喳喳,拍手叫好,说以后都不要夫子教,要父皇亲自教他骑射,姬消不睬这小鬼,把自己的爱马牵到邺淳面前,接着抓起他的小手,按在了玉狮子的鼻子上。


“邺淳,父皇金口玉言,不会反悔,从今日起 ,你就是玉狮子的主人了。来,跟它打个招呼。”玉狮子通人性,看见邺淳这小个子,它便慢慢压下了脖子,任这孩子抚摸它的鬃毛。


“夜照玉狮子,好漂亮......”


“玉狮子跟着父皇击退过锻奴,它不是一匹马,在父皇眼中,玉狮子是一位英勇无畏的将军。”


邺淳点点头,见这玉狮子雄壮威武,雪白的身子上还有几处经年的刀伤,仿佛见证着当年残酷的血战,果真像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


“父皇你偏心!三弟得了玉狮子,我和大哥什么都没有!”


“你讨打,”姬消一把捏住儿子软软的脸颊,威胁道,“上回的事还没罚你呢。”


“唔唔......”


姬消打发了邺灵便回到营帐,见萧清影抱着双臂站在帐前,含笑默默看着他走过来,姬消走到他身边,与萧清影并肩站着。


“淳儿......”萧清影知道姬消送出了玉狮子,绝不会有人想到,竟是最不起眼的邺淳赢得了奖励,姬消见他欲言又止,便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邺淳钟灵毓秀,才华横溢,如今已经不输给哥哥们了,一年前,我听说他又开始习武了,若没有我的准许,恐怕不会有人敢放任他这样做。清清,这个孩子的坚韧和毅力,远远超出了我的设想,简直......与姬锦如出一辙。”


“!......”萧清影惊讶地抬头,看到姬消仍然笑着说出这一切,正是他心中所想,方才他见邺淳射雁,萧清影仿佛在邺淳身上看见了姬锦的影子。


“你打算如何做?”


“这不是很好吗?”姬消笑道,“如果我只是将他当做筹码养在宫中,那么当年我就不会答应孝舒的请求,况且......我姬消从不做这等奸邪勾当。清清,你认为邺淳没有资格吗?”


“淳儿杀伐果断,他的忍耐与冷静不是一日可以磨练出来的,倘若能悉心教导,凭他的资质,足可胜任国君。”


“我也这样想。”姬消一面说,一面忽然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萧清影肩上,“外面风大,下次不要穿这么单薄站在风口里,昭儿呢?他不陪着你?”


“你还不知道他?最闲不住的,一来就说打猎无趣,从前在关外也总是跟着你去秋冬猎鹿,这不,跟着阿丑放风筝去了。”


“那不管他了。”姬消又牵来一匹马,接着把萧清影抱上了马背,紧紧扣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萧清影肩上,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你!哎......!”萧清影还没问完,便听见一声扬鞭响起,马儿冲了出去,渐渐将围场甩在了身后,看不见了。


萧清影靠在姬消温暖宽阔的怀抱里,任由秋风刮过面颊,只感到十分惬意,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停了,萧清影才睁开双眼。哪知此刻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片开满粉花的山谷,萧清影大呼神奇,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这是什么草?怎么我周游列国,却从来没有见过?”萧清影坐在马背上,姬消在前面牵马,将他慢慢带到粉花深处。


这片人迹罕至的山谷长满了粉色的草,一簇簇团在一处,能长到人的肩膀那样高,谷里偶然起风,便吹起粉草的花,一粒粒,一片片,如云如雾。


“这叫乱子草,也叫粉黛,是十几年前一个外国商人带到宫里的,我花了七八年时间,才让它在这山谷里成活。”姬消笑眯眯地回头看着萧清影,“怎么样?可比宫里的花草漂亮多了吧?”


“的确美不胜收,好像世外桃源。”


“沈佩来信了。”


萧清影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愣住,过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个沈佩曾是银烛夫人身边的宠侍,在多年前许配给了徐栩作夫人。


萧清影下了马,从姬消手里接过了信封,两人坐在花海间读信。原来,少将军不但带夫人周游列国,还去了更远更远,甚至是萧清影连想都不曾想到的地方,见识了不少奇特的事物。


“现在你终于可以放心了,”萧清影读完了信,微笑道,“沈司殿得此良人,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他们,当年我离开燕梁,想四处走走,可是不管走到哪里,我始终不能释怀。”


“只要你想,我就一定会陪你去。”


“就算要你不做皇帝,你也愿意?”萧清影笑问。


“我本来就不想做皇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是你说我的。”姬消挤了挤眼睛,这时候的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萧清影初见他的样子,玩世不恭,风流无赖。


“傻话!......”萧清影被逗笑,接着慢慢靠上姬消的肩膀,仿佛叹息似的,“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与你,还有昭儿,这一世不再分离,足矣。”


姬消扳过萧清影的肩,温柔地凝视着他,也许是这眼神太过专注多情,萧清影被盯得双颊发烫,想要把脸别开,却被他勾起了下巴,夺去了双唇。


“清清,相信我。”


“我一直都......嗯......”相信你。湿润的唇再次粘住,萧清影不知不觉已依偎进姬消的臂膀,两手抓着他的衣襟,时松时紧,心跳快到有些发疼。

楼主:非豆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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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7-04-15 00:32:00

更新时间:2019-01-20 02: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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