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噩梦



耳朵里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纷乱的思绪而停下。

男人打了个呵欠，“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爷绝不干这么蠢的事情，要我说，你就听我的把他给绑了，你来个英雄救美带回家去，保证吓得他求着要和刑警大队长一起住。”

“不行，”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严肃而冷静，“不能伤他。”

男人不耐烦的道，“知道知道，知道不能伤他，就是绑一下怎么了，磕不着碰不着的。”

“对吴邪，不行。”

“为什么？就因为十岁那年他让人绑过，差点死了？有阴影？”

张起灵似是起了身走近，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和彻骨的警告，“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的，你最好不听，不看，不插手。”

子弹上膛的闷响令人毛骨悚然，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墨镜的镜片，自上而下的压迫力像是寒毒深入骨髓，“吴邪若是伤到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成为真正的瞎子。”

男人的声音不再如方才懒散，摇晃椅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吧……我知道了。”

吴邪心里又苦又甜，一方面气他变着法儿的作弄自己，一方面却又感动于他处处的维护，想到张起灵连留下他的立场都没有，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逼他回来，一时间五味杂陈，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边将设计吴邪的步骤一步一步确认好，吴邪越听越想笑，因为怕吴邪有危险，不能用强硬的手段，连小学生欺负同学的伎俩都比他们想出来的法子高级，两人还一本正经的讨论，吴邪本就不多的气愤也都烟消云散了，只对自己格外无语，这么蠢的陷阱，他以前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呢。

说完了这些，吴邪听到被称为“瞎子”的男人转了话题，提到了一个人，没说他的名字，只说一句“他要回来了，”张起灵听完，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了。”

男人笑道，“那……还请大队长多多照拂了。”

吴邪耳中传来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张起灵道，“下手干净点。”

男人一贯的轻笑，“放心，我可舍不得弄脏你。”

吴邪默默记下了方才那些话，胖子突然在外面敲门，吴邪只得将连接中断，起身和胖子闲扯了一阵，再回来接上符咒，却发现张起灵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他又听了一个多小时，不出所料，对方回家之后只是沉默的开了门，又开了一道，吴邪以为他回了房间，听他默默的坐在了桌前，很久都没有声音。

吴邪的耐心都要被耗尽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坚硬物体摩擦桌面的声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无比清晰。

声音有些熟悉，吴邪冥思苦想了一阵，猛然意识到是相框摩擦桌子的刺耳声音，张起灵家中只有一张相框，是放在吴邪房中的，那相框平时用不到，只是摆设，吴邪走的时候便忘记收走了，那是张起灵照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之一，吴邪为了遮掩自己的心思，特地选了他们高中毕业时他、小哥、胖子三人的合照，虽然他和胖子占了那张照片的大半，张起灵只是淡淡的一张侧脸，甚至没有看着镜头，吴邪也已经很满意了。

张起灵拿起那个相框，坐在吴邪的房中看了很久，久到吴邪灵力透支，无法再维持住与纸人的联系，张起灵都安静如初，一动未动。

吴邪将耳朵里的符咒倒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在以前，知道了张起灵这样的心思，吴邪大概会高兴地冲出去和胖子喝一晚上酒，闷头睡一大觉后仔细的打扮帅气，约张起灵在某个有气氛的小酒馆，顺理成章的告白吧。

原本想都不敢想的美梦突然成真，吴邪却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想着瞎子说的那个人，张起灵说的“下手干净点”，思绪纷乱的烧了符纸推开房门，才发现已是深夜，别墅中的帮佣们都睡了，一楼客厅间游荡的孤魂在吴邪推门的瞬间快速的飘走，吴邪没心情管他们，将灰水一点一点洒在每一扇门前，特地在胖子的房门口泼了一大滩，闻到这个味道，饶是再缠人的野鬼也不敢上前吧。

做完了这些，吴邪便回去洗漱，躺进被窝，不知是因为脑海中诸事纷杂，还是换了个地方不适应，吴邪久久难以成眠，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却也都是光怪陆离的噩梦。

吴邪下意识抬手护住头脸，在过去和他们的相处中，这是他唯一能够自保的方式，转身逃跑了几步，孩子们的声音远去，他抬头又见到了三叔，在远处默默站着看他，脸上是一贯的淡笑。

吴邪欣喜的向他跑去，那距离却怎么也无法缩短。

“你是驱魔世家的阴阳眼，”三叔牢牢的看着他，淡漠的语气事不关己，“你是被诅咒的通灵者，你会给家族，身边所有的人带来厄运，你身边亲近的朋友，爱人，都将因你而死，吴邪，你注定孤独一生。”

“不，不……”吴邪嗫嚅着，发现自己伸出的手已是成熟的大人，他已不是当年的孩子。

吴邪还未碰到三叔，他的身影就消散了。

“吴邪。”沉静平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吴邪转身，见到张起灵就站在他身前，忍不住露出放心的笑容，在这空茫无助的噩梦中抱紧了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男人伸手揽住了他的背，安抚的轻拍。

吴邪紧张的情绪渐渐松懈，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看他，张起灵摸了摸他的脸，暧昧的距离中，男人侧头向着他的唇缓慢靠近。

吴邪闭上了眼睛。

“吴邪……”

男人的轻唤令他无比舒适。

“你怎么……这么脏呢？”

轰然倒塌的梦境中，吴邪猛地睁开了双眼，捂着惊痛难平的心蜷缩成了一个小团，即使知道是做梦，张起灵的话还是回荡在耳边，像是久久不歇的凌迟，一刀一刀剜割着他的心口。

疼痛间，吴邪蜷缩着打开手机，发现时间还不到六点。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发了短信，问张起灵醒了吗……

他扔下手机揉着胸口，不过几秒的时间后，张起灵的电话打了过来，吴邪佩服的笑了笑，深刻的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眠不休。

“小哥……”吴邪心里难受，说话带着沙哑的低音，“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你怎么了？”

“我……我做了个噩梦，”吴邪一说出口自己就先笑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那边却没有笑，张起灵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格外轻缓柔和，像是在安慰他，“什么噩梦？”

吴邪心里的疼稍稍缓解了一点，闷在被子里小声的道，“我……梦到了那个时候，还……梦到了遇见你之前。”

那个时候指的是什么时候，两人都心知肚明，张起灵轻轻叹了口气，“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嗯……”寂静的清晨，男人温柔的低音像是优雅的提琴，流淌在他耳边，柔柔的，温暖的。

“小哥，”吴邪犹豫着道，“你……有觉得我……我……”他咬了咬牙才把话说全，“我很脏吗？”

那边传来窸窣的轻响，想是张起灵翻身而起，他的声音紧了起来，“谁说的？”

吴邪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还有谁，还不是你，跑到我噩梦里这么说我，吓得老子现在心脏还砰砰直跳。”

他本是玩笑话，电话那头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从没这样想过。”

“我知道，”吴邪嘻嘻笑着，“就是刚醒的时候头脑不清，一时之间吓到了而已，跟你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清醒过来了。”

“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已经没事了，”吴邪深吸了口气，留恋的叫他，“小哥……”

“我想见你……”这一句话吴邪含在口中欲说还休了半天，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张起灵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低沉着嗓音诱惑般的问他，“我去接你？”

“啊不用不用，”吴邪心里一惊，忙着拒绝道，“你今天还要上班的吧，而且我……还是想住在外面。”

电话那头久久无声，吴邪惴惴不安的想着，他该不会生气了吧，张起灵却很快回道，“好吧，都随你。”

还都随我呢……

想起昨晚他一本正经的和别人设计自己，吴邪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来，心思一转感觉这正是试探的好时候，便又道，“小哥，你最近案子多吗？”

“还好。”

“除了队上和家里，你去过别的地方吗？”

吴邪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故意顿了两秒才用玩笑的口吻道，“我是说你别压力太大了，偶尔也要和同事喝酒聚会啊。”

张起灵淡淡回道，“没兴趣。”

吴邪意味深长的拖着尾音，“是嘛……”

吴邪又缠着他说了一阵，见天已擦亮，便道，“抱歉吵醒你了，还得起来工作的人，我因为做噩梦这种小事打你的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不，你无论有什么事，都要找我。”

命令式的口吻让吴邪轻笑出声，“是，张队！”

————————第七章 完——————
之前图片重复了一章，不好意思啦~现在完整了

宝贝们，今天平安夜，再加上过不多久圣诞跨年，索性一起庆祝了，扇子要连更四章，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天天开心，晚上大家都要去浪，我今天就早点更新喽

第八章 绑架



心满意足的挂上电话，吴邪也睡不着了，起身洗漱完，戴上眼镜，吴邪在自己房间里练习了一会儿简单的咒术，外面渐渐起了人声，他也就顺势走了出去，楼下的管家向他鞠了一躬，恭敬的叫了一声，“吴少爷，早餐是给您准备西式的，还是中式的呢？”

吴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中、中式的就好。”

管家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吴邪不大习惯的搓了搓胳膊，看到胖子穿着华丽的丝绸睡衣，打着呵欠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啊——真舒服，睡得老子脖子都歪了。”

吴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样符水也不白洒了。

两人在宽大的庭院里吃了早饭，吴邪要出门买点必备品，胖子扔给他一张卡，“别逼逼，拿着用，这点钱在我这塞牙缝都嫌少。”

吴邪微微一笑，还是将卡推了回去，“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我买的东西不贵，自己负担得起。”

胖子撇了撇嘴，也不强求，只是抱怨了一句，“你对小哥咋就心安理得，对我就这么拎得清呢？”

吴邪倒是一愣，被胖子点破这个事实，他却是从未意识到的。

为什么自己依赖他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违和……难道真是时日漫长，被张起灵不言不语的照顾惯坏了吗？

吴邪这边还忙着自我检讨，胖子吃完了早饭就又开始犯困，吴邪敲了敲他日益膨胀的肚子，叫他别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胖子不耐烦的打落他的手，“我下午还要去打拳击的，又不是天天睡。”

这说的倒不是假话，吴邪也知道，便起身和他说了一声走了出去。

吴邪连手机都没带，他这一路见到花盆落地、小偷环绕、纸巾山突然倒塌，活鱼蹦到他的脚底，都是无动于衷，甚至是欣赏的，毕竟昨晚他就已经见过了剧本，现下甚至有了观察那些人演技的闲心了。

一天下来，别说是惊吓了，吴邪全天微笑，心情好得能上天。

现在那个叫“瞎子”的男人，估计已经气得跳脚了吧，吴邪这么想着，感觉特别痛快。

如此三五天之后，黑瞎子真的沉不住气了，他将报告随手往地下一扔，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小少爷，还挺开心的？”他不耐烦的挠了挠头，“麻烦死了，你们几个，明天行动吧。”

“可是毒蛇那边——”

“他？他不用管，有什么事我担着。”黑瞎子摆了摆手，在躺椅上游刃有余的摇摆着淡笑，“正好我也好奇的很，这小少爷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心理阴影。”

吴邪在胖子这住了一个星期了，他还从没脱离张起灵独自在外面生活这么久的时间，好在他现在是住在胖子家，若是随便租的房子，怕是早就让房东赶出去了。这几天吴邪好吃好睡，罗盘若是侦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他就晃晃悠悠的出去驱魔，若是没有，他便留在房间里写些备用的符咒，就是要偷偷摸摸的防备着被胖子发现，还是有点不方便。

胖子这几天也管的少，好像是家里企业出了点问题，这几天焦头烂额的也顾不上吴邪，只在这天早上和吴邪说了一句，“对了，前几天小花说要回来，我这几天忙都给忙忘了，好像今天就到了。”

“今天？”吴邪吃了一惊，“你咋不早说，他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啊，他什么时候到？”

“我这不忘了吗……而且你那电话好几天打不通了，”胖子想了想，“他好像是说晚上到吧，让我们不用接他，他要先回趟家再过来。”

“过来干嘛，他都这么久没回国了，不先得去解二伯那里走个过场，我们又不急。”

“我看他挺急的，”胖子不怀好意的笑笑，“他以前不就对你挺上心的吗。”

吴邪无奈的笑了笑，“你说什么呢，阴阳怪气儿的。”

他知道胖子的意思，但这真的是误会，小花之所以这么紧张他，是因为他们解家，据说一直以来都是吴家的家臣，知晓他们的家族秘密，在古时候，是一生都要为守护驱魔人而存在的家族，但这都什么年代了，为自己活都嫌不够呢，还墨守成规的为不相干的人出生入死，吴邪坚决不接受，三叔也不强求，解雨臣本是为他而活的人生，就这么随性恣意的被吴邪解放了。

但是此后不知是因为家族使命感，还是愧疚于没有保护好吴邪，解雨臣自十岁那件事之后便守在了吴邪身边，说是保护，但都是半大的孩子，谁能护得了谁呢，吴邪赶也赶不走，索性便如朋友般相处，解雨臣对他很好，几乎是整日围着他转，吴邪有什么小心思不敢告诉张起灵，胖子又心思粗粝不够灵巧，他就都会和解雨臣说，久而久之，吴邪便戏谑的叫他是自己的“解语花”，胖子他们就看热闹似的给这个性子清冷的少年起了“小花”的外号，好在解雨臣似乎除了吴邪，对其他人其他事都兴趣缺缺，也没怎么抗议，四人相伴许久，这“小花”的外号也一直叫到了如今。

大学毕业后解雨臣出了国，临走前愧疚的和吴邪说他一定尽早回来，吴邪还是一脸无语的劝他这是他的人生，没必要非和自己绑到一起，这个理念吴邪给他灌输了十几年，还是抵不过解二伯的家族教育，吴邪也曾郁闷的去找解二伯谈过话，但他是小辈，解二伯又辅佐了吴三省一辈子，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吴邪怕说狠了反而给小花找不痛快，也只得作罢。

这些话吴邪不好解释给胖子听，也只能任他误会着，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那我直接去解家接他吧，也很久没去拜访二伯了，正好走动走动。”

胖子点头说好，那边家里的电话又打过来，胖子瞅了一眼胖胖的脸就皱成一团，骂骂咧咧的到另一边接起来了，吴邪帮不上什么忙，束手无策的叹了口气，收拾一下自己，背包出去接小花去了。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坐车坐到城郊，往偏僻的山林里慢慢走去，吴家和解家的本家都在这山林里与世隔绝，若非有门道的人是绝对找不到的。

“啊……早知道叫个车了，”吴邪看了看自己瘪瘪的钱包，苦笑了一声，“算了还是走吧，锻炼有益身体健康。”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空无一人的道路尽头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吴邪还没转身看他的样子，就被他用白布捂住了口鼻，惊慌的吴邪没有防备，下意识呼吸了一口，眩晕的感觉瞬间袭来，吴邪连喊都没喊一声就晕了过去。

黑瞎子站在二楼，隔着玻璃向下看着开阔的一楼仓库，正中间只放着一把椅子，绑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此刻仍在沉沉睡着。

身后有人推门进来，递给了他一份报告，瞎子将牛皮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上下看了看，“这是十六年前的案底？”

“是的，上面有作案人的照片。”

“这人现在在哪呢？”黑瞎子用手指摸了摸犯人的脸，厌恶的问道。

“还在监狱里。”

“现在还在？！嚯，张起灵从黑箱这也算是捞了不小的好处了。”

“说来也奇怪，那次他重伤之后在医院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住了大半年的院才入的狱，本来是没判几年的，但是他入狱之后品行不良，计划越狱，刑罚一再加重，到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

黑瞎子不置可否的笑道，“世上没有奇怪的事，无论什么事，都是有缘由的。”

他看了看医院的诊疗记录，“就像这个多处刀伤？这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这小少爷十岁的时候就能拿二十厘米宽的砍刀砍人了。”

“这个……据说是个谜，这吴邪是怎么从他手里跑出来的，嫌犯又是怎么受的重伤，据说到最后也没查出来，警方一直怀疑是有人救了他，但是这人手脚也忒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是吗？也就是说嫌犯重伤，受害者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没过几天也病的要死了，这……可比我想的还有意思了。”黑瞎子加深了笑意，淡淡道，“本来想来个英雄救美呢，现在倒是不着急，可以先做点别的，除了这次，我哪还有机会接近他。”

黑瞎子回头看向来人，带着莫名的笑意围着他转了几圈，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可以，我看你就不错，给你二十分钟，打扮成这个模样。”

瞎子将照片往他身上一推，知道他的意思后，那人吓个半死，“爷，这要是被毒蛇知道了——”

“都说了我来担着，快点我都要好奇死了。”黑瞎子嘻嘻笑着，“很久都没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你不知道爷最近陪着这小少爷玩，有多他妈无聊，至少现在给爷找点乐子吧。”

他的手下无法，只得战战兢兢去了，没多久把发型脸色都打扮好了，穿上类似的棕色工领上衣，脸上擦了点灰，一脸土色的进来了，瞎子看了看，满意的笑了，“不错，下去吧。”

“爷，我、我要做到什么地步，要……要真干吗？”

“真干？！你小子想的挺美啊，”瞎子动怒时仍旧是笑着的，一脚踹的那人半天爬不起来，“***动歪心思，这天鹅肉也是你能想的？毒蛇不弄死你！”

那手下其实也是冤，饶是这小少爷再怎么清秀干净，他对男人又没兴趣，妆也是黑瞎子让他上的，他就白问了一句，怎么就得了这么要命的一脚。

“做戏做的像一点吓唬吓唬他，撕几下衣服就行了，我看着没意思就让你停手。”

“是，是……”那人捂着肚子，忙慌的应着下去了。

黑瞎子便让人搬了椅子上了茶水，好整以暇的在二楼坐了，看着下面已经悠悠转醒的吴邪，还算镇定的在椅子上坐着，并不如绣花枕头般大喊大叫，泄了底气。

男人一开大门便摆出恶棍般的笑容，像是故意要让吴邪紧张，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沉重。

黑瞎子啜饮了一口茶水，淡淡笑道，“好了，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男人的手摸了摸吴邪的脸，然后顺着柔滑的皮肤伸入了领口，吴邪终于坐不住了，大声呵斥他停下，问他是什么人。

男人便将眼罩一把摘下，刺目的白光照在他眼睛上，吴邪眯眼适应了好一阵，骤然占据在他模糊视野的，是一张肥腻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脸。

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吴邪的噩梦当中。

便在空无一人的仓库中攒着力气，强撑着先把衣服穿上。

“去把他手上那张纸拿来。”瞎子刚想吩咐下去，却听外面起了很大的争执声音。

“谁？”瞎子问道，如果是张起灵，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是个年轻人，不清楚身份，和外面的弟兄打起来了。”

“一个人？”黑瞎子皱了皱眉，冷笑道，“一个人让你们慌成这样？***吃白饭的？！”

瞎子推开嗫嚅着的手下，一脚踹开二楼的门，从后面的梯子直接爬到外面，却见仓库门口确实有一个人在和众人打得难解难分。

来人穿了一件深褐色的夹克，机车鞋用力踩过一个弟兄的脸，身手不错，看着是个练家子，黑瞎子眯起眼，隔着墨镜仔细看了看，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待男人一脚踹开一人，转过头来，瞎子才看到他的脸。

漂亮柔美的脸庞，就算是放到女孩子中间也不遑多让的面容，目光却又硬又冷，透出这个人与生俱来的固执秉性。

“解雨臣？！”瞎子难得的失了笑容，见到他身后陡然举起了一个粗重的木棍，呼吸瞬间停滞，然后疯了一般怒吼起来，“停手！不要！”

然而伴随着他的吼声，粗重的棍子落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解雨臣头上，男人踉跄了一步，还是转身一脚踢开了袭击他的人，头上却立刻又挨了一下，解雨臣站立不住，却犹不肯倒下，硬撑着半跪在地上。

男人们纷纷踹在他背上，才终于让他倒在了地上。

瞎子冲过来，将众人推开，跌在地上抱起昏迷不醒的男人，颤抖着声音吼道，“滚开！别碰他！”

瞎子在弟兄们面前，无论是高兴还是愤怒都含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就连手起刀落的砍下别人的手脚，都是嬉笑如魔鬼，如今却全然没有了那份游刃有余，慌慌张张的抱起地上的男人就往外跑，众人纷纷愣了，被他的行为镇住，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瞎子开车绝尘而去，半点吩咐都没留下来，弟兄们也不知该拿仓库里面那个人怎么办，想着要不先关起来，准备进去的时候，远处又传来车声，白色的SUV亮着刺眼的灯，高速的冲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门口，张起灵从里面跳下来，整张脸冰冷如死神。

众人不敢直视他，纷纷垂头等着，张起灵走过来一脚踹倒了当头的一个，低哑的声音像是滚着暗雷，“瞎子呢，让他滚出来。”

“黑、黑爷刚走，”被踹倒在地的人立刻爬起来跪着，战战兢兢的道，“人在里面，没伤着。”

张起灵捏着拳头，将杀意勉强按下，几个大步走过去开了仓库门，一眼就看到吴邪正穿上脏兮兮的外套，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敞开，左脸像是被打了，隐隐的肿着，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那一瞬间，如果瞎子在他跟前，张起灵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打穿他的脑袋。

吴邪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唯恐是方才的男人去而复返，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待到他走近，吴邪才借着头顶晃晃悠悠的暗光看清男人的面容。

“小、小哥……”吴邪叫了一声，骤然放松下来之后腿脚都是软的，直往地上跪倒，张起灵快走几步接住了他，将他牢牢的抱在怀里。

“呼……吓死我了，”吴邪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我还真以为，我让人绑了呢……”

张起灵打横抱起他，将他放在椅子上，半跪在他身边抬头看他红肿的侧脸，忍不住心疼的伸手轻轻碰着，“疼吗？”

“还行，哪那么金贵，以前打架挂彩不比这严重多了，”吴邪似乎是想笑，却牵动了脸颊，疼得立刻皱了眉，“擦两天药就没事了。”

张起灵始终锁着眉头，怕他别的地方还有伤，不敢去碰他，“还有哪里疼？”

“没了没了，”吴邪摆手道，“我真没什么事，就是……吓到了，小哥，”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我刚刚——差点又用了咒术，那个……那个男人，长得好像……呜……”

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吴邪整个人哆嗦着，后怕的问他，“那个人，那个人放出来了吗？”

“没有，吴邪，别害怕，”张起灵握着他颤抖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他一辈子都不会出来。”

吴邪淡淡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不过是猥亵罪，已经十六年了，再怎么样，他也快被放出来了吧。”

“放心，”张起灵起身抱住了他，“我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感觉到怀中的人仍在微微发抖，张起灵不受控制的低头吻在他头顶，“先去医院，好不好？”

吴邪摇了摇头，“我身上没什么伤，不想去医院。”

张起灵知道他不喜欢那里，也不强求，“那回家，跟我回家吧……”

男人祈求的声音让吴邪不太适应，但此刻他刚刚安定下来，也确实一刻都不想离开张起灵，“好，我给胖子说一下。”

“不用，我来，”张起灵轻轻摸了摸他的眼帘，也不管自己心思会不会被发现了，低头吻在他发红的眼睛上，“睡吧。”

吴邪在接连的刺激下疲惫不堪，听话的闭上眼睛，倚着张起灵的胸口沉沉睡去，手指却死死攥着男人的衣服，像是唯恐一松手，他就会离开一样。

张起灵放缓了呼吸，待吴邪开始迷糊之时抱起他，脚步轻柔的走出仓库，穿过垂头等待的众人，将他安放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推平座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轻手轻脚的关了门，才几个大步走回来，面对着众人冷冷开口，“让瞎子明晚来这里见我。”

他的声音格外冰冷，透出杀意，众人连声都不敢应，就这么低着头，直到车声远去才敢长出一口气，擦一擦额上的冷汗。

第十一章 恋人



吴邪睡得不太安稳，中间醒过几次，模模糊糊看到张起灵并没有睡觉，他拉着自己的手倚坐在床头，窗外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吴邪只能在迷蒙中看到他的侧脸。

然而他的目光，没有半分和心爱之人互通心意后的幸福感，也没有一丝多年所愿得以实现的轻松，他的眼睛空茫深邃，漆黑如墨，在月色下如独自舔伤的野兽。

仿佛从最开始，他就知道他和吴邪，绝无可能走到最后。

挑明了关系，不过是意味着到了结束的那一天，他将再也不能留在吴邪身边。

吴邪心里非常高兴，他看不明白张起灵眼底深处的绝望，他也不明白在张起灵看来，吴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深重的感情而萌生了负罪感，十余年的亏欠造就了他的愧疚，而吴邪将这愧疚误认为是爱情。

亲密的朋友已经成为过去式，那么过家家般的恋爱游戏，吴邪的兴趣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一夜无眠，一夜纷乱。

吴邪早上醒来的时候，张起灵还倚着床头的靠背沉沉睡着，想起他半夜迷糊之间看到张起灵睁着眼睛，想他一定是到了早晨才倦极睡去，吴邪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抱起张起灵，强撑起一股劲把他放在床上，他力气不够大，抱得歪歪斜斜动静很大，即使如此男人也没有醒，应当是极度的疲倦了。

吴邪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站在外面给张起灵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刘成辉，之前吴邪去找张起灵的时候偶尔看到两人会在一起执行任务，和吴邪也算是相识，刘成辉似乎也是刚醒，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张队的室友，吴邪便问他今天上午队里有没有什么急事，没有的话想帮张起灵请半天假。

刘成辉显得非常意外，用如临大敌的语气问张起灵怎么会请假，是不是病的快死了。

吴邪笑了半天，跟他再三保证只是过劳，刘成辉才松一口气，叹道，“没问题没问题，你可让他休息吧，他再不休息，我们组里的警员都要被他逼得上吊了，让我们也松宽松宽。”

吴邪笑着应了，扣上电话洗了把脸，脑袋清醒了一些，重新进去卧室，坐在床边细细的看张起灵俊朗深刻的面容，视线在他嘴唇上停了片刻，想起昨夜忍不住燥热起来，吴邪知道他喜欢自己，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吴邪能够感觉的到。

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手指轻轻描摹着男人的五官，吴邪发出无声的赞叹，明明只靠脸就足以让他神魂颠倒，张起灵到底为什么，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他呢？

吴邪能想出的唯一的原因，大概只有他在医院听到的，自己曾对他的告白说过“恶心”这种过分的话了，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张起灵就以为吴邪受制于童年的恐惧回忆，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男人，但问题是吴邪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况且他虽然做不到这么快的就和张起灵上床，但是……进度总要……一点一点推进的吧……

吴邪想起昨晚被他恐吓的压在身下，不过是去回忆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片段，心脏便恐惧的瑟缩，吴邪在青白的晨光中抓紧了心口，不得不承认也许张起灵说的没错，他可能真的……无法接受他……

那个渣滓在自己身上刻下的伤痕，也许时隔十六年，仍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坷。

不过……如果是张起灵，如果他真的想要他，吴邪就算是恐惧到了极点，也一定会顺从他，只是这种顺从，一定不是张起灵想要的。

吴邪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这些问题吴邪并不多么担忧，和张起灵在一起之后，他有信心让他相信自己的感情，不是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

张起灵难得的睡了一个上午才醒，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片刻的怔忪后，他猛地翻身而起，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却正撞上吴邪往桌子上端菜，“呦，起来啦？我还正打算叫你呢，快去洗漱吧，我锅里还剩个鱼头，马上就能吃饭了。”

张起灵看着他璀璨的异色瞳孔，像是半天反应不过来，“我、我要去上班。”

“吃了饭再去啊，我上午给你问过了，你们一组的组长说没啥事，让你好好休息吧，”吴邪笑着举起了汤勺，“说你再不休息，他们要被逼得上吊了。”

说完，吴邪转身进了厨房，张起灵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才走进洗手间洗漱，等他都收拾好了走出来，吴邪还在灶台上忙活，看着烹饪书一本正经的翻着鱼头。

恋人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给自己做饭，这样的场景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幻想，这一点张起灵也不例外，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还疼吗？”

“嗯？这个啊……”吴邪许是觉得痒，笑着躲了一下，“好多了。”

张起灵又凑近了细细的看，觉得好像还是有些肿，可想而知下手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一念及此，张起灵心口郁结堵塞，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对吴邪出手的人。

吴邪倒不怎么在意，紧张兮兮的一会儿看看食谱一会儿看看时间，唯恐做错了一个步骤，张起灵看着可爱，借着指导的名义想在他身边多腻一会儿，吴邪却打落他伸过来接汤勺的手，不满道，“我自己会做，你就老老实实休息，洗漱完了吗？”

“嗯。”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笑了，侧身探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真乖，去坐着吧。”

张起灵身体僵硬的愣在边上，吴邪很少下厨，忙来忙去的差点踩到他，回头见他神色怔怔的，还待在原地，自己倒是先红了脸，“干、干什么啊，大惊小怪的，他娘的第、第一次谈恋爱吗……”

言语间仿佛自己有很多经验似的，眼睛却躲躲闪闪不敢看他，张起灵心下一片柔软，托着吴邪的后脑吻在他额上，“知道了，你小心烫。”

吴邪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下把锅里无辜的鱼头又翻了一个个儿。

待到一锅鱼头汤盛出来的时候，可怜的鱼头几乎只剩下了架子，肉都被吴邪翻来覆去的折腾下来了，张起灵权当没看见，无一例外的说着好吃，筷子动得格外积极。

吴邪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但是听到他夸自己，还是有如飞上云端，“那是，我可是有大厨天赋的，要不是驱魔的使命耽误了，我说不定现在就去米其林三星工作了……”沾沾自喜的说着，吴邪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张起灵碗里，“睡好了吗？我看你下午再休息一下也不要紧。”

张起灵下意识就要拒绝，吴邪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犹犹豫豫的道，“毕竟、毕竟你现在和以前也、也不一样了，总要把和我一起出去呃……约会的时间，留、留出来吧？”

张起灵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掐了掐他的脸颊，“我请一天假，你下午想去做什么？”

“嗯……看个电影？最近好像有个片子上映了，评价貌似不错，然后选个地方吃饭，让我想想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吴邪兴冲冲的计划着，一直说到两人将一桌饭都吃完，他泡上茶水，才猛然回神般冲到厨房，不好意思的对着正在洗碗的男人道，“对不住，我就想着自己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小哥。”

“有。”

“哪里？”

张起灵拿远满是泡沫的双手，回身凑过来亲在他唇上，暧昧的舔了舔，“你喜欢的地方。”

“唔……”吴邪悄悄捂住了嘴，“老、老子在问你正事！”

这个闷油瓶子今天是在瓶口抹了蜜了吗，昨晚还把他压在身下恐吓，今天就像个完美情人一样对他，还说这种他过去从没听过的话，这个人对待恋人都是这么特别吗？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张起灵有过一个情人，虽然是男是女他都不太清楚，但是大学时期，他去警校找张起灵的时候，有一次没提前联系，到了那里才发现张起灵外宿了，吴邪还和他的室友开玩笑，说品学兼优的未来的警官大人，也会外宿吗，却见那室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不知道吗？他最近恋爱了啊，经常不回来的，啧啧，小兔崽子闷声不吭的伤了我们学校多少妹子的心。”

吴邪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维持住面上的笑脸，“哇，是吗？这小子不地道啊，有了女朋友也不***带出来给我们这些单身狗放放闪。”

那室友正端着脸盆出去，听吴邪这么说，神秘的笑了笑，将手放在他肩上贴着他耳边道，“我可没说……是女朋友啊，其实早先看他对你，我还寻思着你们俩——哈哈，开个玩笑……”他拍了拍吴邪的肩，一脸暧昧不明的笑意，就这么走了出去。

吴邪心里像被人塞了碎玻璃，感觉更难受了，他整个人惶惶然的走出去，连早就熟悉他的门卫大爷叫他，他也没什么反应，丢魂儿一样走回学校，连续一个多月都适应不过来，他那一阵气势弱的，连野鬼都敢在他面前晃悠。

那段时间，他总躲着张起灵，别说不再去警校找他，连张起灵的电话都是能躲就躲，万不得已接起来也不过都是敷衍，只说自己课业忙，没时间见面。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其实说起来，他虽然喜欢张起灵，但是也天性爱玩，身边要和他玩玩的女人，他也不怎么拒绝，但是那不一样，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吴邪知道自己并没有用心，除了一起玩乐，吴邪连拥抱以上的亲密接触都懒得做，哪怕明日就不再见面也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但是张起灵和自己不一样，他的性格那么认真沉默，吴邪想象不出来他会怎么对待自己的恋人，会不会笑得多一些，说得多一些，会不会露出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神情，一想到这一点，吴邪心里就像被火烧着，热烫得他抓心挠肺，夜夜难眠。

后来还是张起灵觉得不太对劲，从警校里跑出来见他，吴邪才支支吾吾的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张起灵怔了怔，“你很在意？”

吴邪不想显得那么小家子气，何况他对张起灵而言不过是朋友，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在昏黄的路灯下突然就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男人的叹息轻轻的拂过他头顶，张起灵将他拉到怀里抱住了，“我不会再见他。”

吴邪也觉得自己卑鄙的就像狗血剧里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但是听到他为了自己，如此轻易的就抛弃了所谓的恋人，吴邪却在十足的负罪感中轻松了下来，像是盛夏时节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把他心里灼烧了一个多月的烈火全都浇熄。

因此即使知道自己的恶劣，吴邪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无法通情达理的祝福他们，所谓爱情，就是如此自私的东西啊……

“对不起，”他在张起灵怀中嗫嚅着，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男人逆着光模糊不清的眸子，忽然升起了巨大的勇气，“小哥，其实我、我……我喜——”

他的话被自己口袋里手机欢快的铃声打断，吴邪怔了怔，一手还揽着张起灵的腰，一手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是自己冷落了一个多月的新欢，这段时间吴邪满脑子都是张起灵，完全忘了自己在那之前还在学校的清吧里认识了一个妹子。

吴邪开始了漫长的回忆她是什么模样，在张起灵看来却是在犹豫纠结，而他一向不愿他为难，于是拉开吴邪的手，退出几步，张起灵维持好适当的距离，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我回去了。”

吴邪反手拉他，“等等，小哥！我——”

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张起灵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去吧，我们之后再联系。”

吴邪的过去当中，若要挑一件最让他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个晚上吧，因为吴邪想要吐露心意的勇气，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吴邪也都不知道这个短暂出现于张起灵生命中的恋人，到底是男是女。

一口气四章是不是很爽啊宝宝们想不想在平安夜看两个人别别扭扭甜甜蜜蜜的约会呢？
今天如果能盖到300楼，扇子就把下一章也双手奉上
希望大家也能过个甜甜蜜蜜的平安夜哦(づ￣ 3￣)づ

第十二章 电影



张起灵洗完了碗，见吴邪拿着茶叶盒子发呆，轻轻弹了点水到他脸上，“怎么了？”

想到他也曾这么柔和的对待过别人，吴邪心里又酸又苦，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喝点茶我们就出发吧。”

“嗯。”张起灵应道，极为自然的接过茶叶盒，走回客厅。

对比起混迹于大小酒吧，劣迹斑斑的自己，张起灵可以算是完美的情人了，吴邪知道自己没资格计较他的过去，要真计较起来，他自己才更应该被谴责，但还是有点在意。

吴邪一边在心里鄙夷着自己，一边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坐在沙发上伸手抱住了正在倒茶的男人，张起灵微微一惊，拿远了茶壶，“小心烫……”

“被我这种人喜欢，真的对不起啊，小哥……”

张起灵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你又在想什么？”

吴邪在他肩头蹭了蹭，叹息般的低声道，“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爱你……”

张起灵被他惹得心痒难耐，放下茶壶回抱住他，在一室暖光中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何其温柔，但是男人始终……始终没有回应他。

吴邪此生第一次对人说“爱”，得到的只有安慰似的爱抚。

说不失落是假的，不过吴邪也明白，要让张起灵完全放心下来他还要更努力一些，光用说是远远不够的。

他没有抱怨，两人喝完茶，便起身准备出发，吴邪喜滋滋的跑下楼，见到门口停着的车时，才想起来昨晚忘了问张起灵，这房和车的钱是哪来的。

此刻急急转身，拉住他的手，吴邪有些害怕的问他，“房和车，都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还未张口，吴邪就抢着说，“别跟我说是警局的车这种话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男人走过去拉开车门，示意他上去，平淡的说道，“是我买的。”

吴邪咬了咬牙，“你哪来这么多钱。”

张起灵还是淡淡的，“你也知道了，我不只是个刑警。”

“这钱……”

“你放心，”张起灵见他不动，走回来拉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扯，“凡是用在你身上的，我不会让它不干净。”

“但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张起灵半搂半推的让他坐了进去，“我从大学开始就在黑箱里面运作公司，今天这个地步，是我自己走上来的，”他倾身去扯安全带，几乎整个身体覆在了吴邪身上，“你的爱人是上市公司的大股东，手上有三十几个点的股份，如果不信，吴邪，你可以去查。”

他扣上安全带之后低头亲在他唇上，撬开他的牙齿伸进去搅弄了一阵吴邪的舌头，亲的他有些接不上气来才退开，意犹未尽的啄着他的唇，把公司的名字含在吴邪口中告诉了他。

吴邪被他亲得有些迷糊，却也还是听到了公司的名字，“环岛”，那是一家艺术设计挂名的公司，领域倒是广泛，从古玩字画到社交媒体不一而足，子公司中有个工作室叫“灵羽影视公司”，旗下也有几个在娱乐圈吃得开的艺人，吴邪懂得不是太多，却也知道现在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齐羽是“灵羽”的头牌。

环岛可不是个小公司，在里面三十个点的股份，妥妥就是控股的大股东。

吴邪怔怔的回不过神来，张起灵在旁边已经发动了车子，半晌吴邪才问，“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去做刑警这么危险的……工作？”

“虽然用在你身上的钱是干净的，但这个公司不是，”张起灵分神来摸了摸他的脸，“我在局里，自然有我的打算，多的不要想，吴邪，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唯独我在黑箱的事，你不能管。”

张起灵这两天似乎是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耐心得像是换了个人，吴邪知道他是担心，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吴邪何尝又不担心他呢，“我……什么都不要。”

他蹙着眉头，“我只想你从黑箱离开。”

张起灵默了一会儿，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得到回应时，男人却突然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道，“我会的，总有一天。”

“那么你是答应我了？”

“嗯。”

吴邪这才露出点笑意，探头过来亲了他的侧脸，把话题转到即将要看的电影上来，他刷着手机看着电影评论，突然一拍脑袋，兴奋的道，“哎哎，这个电影的主演，不就是齐羽吗？是你们公司的人？”

张起灵淡淡点了点头。

“你见过他吗？”

男人隔了一会儿才道，“见过几次。”

吴邪其实对明星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这个人是张起灵手下的人，心情就不一样了，“怎么样？真人也很帅吗？”

张起灵闷闷的不吭声，半晌才压下他兴冲冲捧着查看的手机，“我们看个别的？”

“啊？为什么？这一部评价不错啊，而且我们都算好了时间，要换的话还得等半个多小时，”吴邪侧头看他，“怎么了？刚刚还说都随我的。”

张起灵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去取了VIP厅的票，张起灵便让吴邪坐着，他去排队买零食，问吴邪想喝什么，此刻他们身处贵宾等候室，吴邪见四下昏暗，没什么人，便揽过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他一下，“可乐？”

“好。”

张起灵浮出一点淡淡的微笑，摸了摸他柔润的嘴唇，又吻了一阵才离开。

吴邪便乐滋滋的回头趴在椅子上，看着张起灵离开的背影，心上像裹了一层花蜜，过了没多久，低头刷手机的吴邪感觉到了身边站了一个人，他笑着抬头，“回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来的人不是张起灵，而是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孩，正带着羞怯的可爱笑容，小声的对他说，“你好。”

吴邪以为她要问什么，出于礼貌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高女孩一个头，看到女孩惊慌的退了两步，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你进来的，请问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吴邪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以为是来要张起灵的联系方式的，那个闷油瓶子长着一张比他还拈花惹草的脸，但是态度格外硬，恐怕都能吓哭她，若是在以前，吴邪遇到搭讪的看着好看就会给电话，虽然事后会不会联系还另说，但如今不一样了，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吴邪心里美滋滋的，刚想拒绝，余光却看到张起灵抱着爆米花桶走向这边，似乎是注意到了正在发生的情况，他的脚步顿了顿。

刹那之间，吴邪差点就要跳出去和他解释自己没有给电话了，却意外的看到张起灵平淡着一张脸，仿佛是怕打扰了他们一样，在很远的外面停下来，拿出手机浑不在意的看着消息。

吴邪有些错愕的看着男人平静如水的面容，想要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丝不耐烦、生气，哪怕只是讨厌的神情，但他太镇定自若了，仿佛刚刚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恋人正被别人搭讪，而是两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在说着他毫不关心的事情。

吴邪心头乱乱的，直到女孩再次出声叫他，吴邪才勉强笑了笑，“抱歉，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啊我知道的，是你的朋友嘛，我刚刚看到了——”

“不，”吴邪紧紧握着拳，在指甲嵌入软肉中的刺痛中笑着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女孩像是很久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不像样的敷衍她，隔了好一阵才涨红了脸嗫嚅着道了歉，快步走开了。

吴邪坐下来，用冰冷的手捂着滚烫的额头，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果刚才是张起灵被人搭讪，问到和自己的关系，他会怎么说……

吴邪苦笑了一声，看刚才他的样子，是绝不可能说自己是他的恋人吧。

张起灵隔了一会儿才走进来，神色淡淡的将饮料递给他，吴邪接住了，犹豫半晌才开口，“小哥，刚刚那个女孩来搭讪。”

“嗯，我看到了。”

“我回绝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神情始终如一的平静，吴邪再也绷不住，他强压下颤抖的音色，失声问他，“还是我应该把电话给她？”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慢慢道，“都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虑我。”

吴邪再说不出一个字，他吸了一口可乐，却觉得这冰爽的饮料苦到发酸。

两人沉默的看了电影，电影大概很好看吧，吴邪却什么场景都没记住，身边的张起灵一直在看着消息，应该是很忙，一场电影不知看进去多少，吴邪脑子里也乱乱的，看到荧幕上飞着一团黑气，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悄悄从衣服里摸出符纸，低低的念了咒，一束尖锐的黄光便如利刃般从他脚边飞了出去，一箭就穿透了那团黑气，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人们沉浸在感人肺腑的剧情当中，没有人注意到细细散落的碎光。

到了电影散场的时候，吴邪揉了揉眼睛，感觉格外的疲累。

他和张起灵的第一次约会，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呢……

好啦~连更结束，感谢盖楼，这次更新的五章喜欢嘛~
平安夜快乐，笔芯~

圣诞快乐我去催催工作室的发本情况

元旦快乐~~~
更新两章哦~

先说本子，工作室说是6号之前全部发出，再拖扇子带头去打他们啦。。。
没办法，正好赶上很有名的那个耽美大大进那啥的事件，所以年关了都战战兢兢，扇子在这说声抱歉~
久等了宝宝们(づ｡◕‿‿◕｡)づ


不过我们的副CP吊儿郎当甜言蜜语嬉皮笑脸床上暴力床下温柔流氓瞎X高冷隐忍命盘凄苦床下嘴硬床上又贼诚实花

要出场啦！！
撒花~~~
鼓掌~~~~


两人虽然是副CP但是故事写着写着挺有趣的，扇子写得也挺多的，口嫌体正直什么的最可爱了
不过流氓瞎的流氓话让老流氓扇子都写得老脸一红(ꈍᴗꈍ)(ꈍᴗꈍ)(ꈍᴗꈍ)
咳……未成年人不要学习么么~


新年快乐~~~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生活顺利，学习进步，佛系催更嗯……
扇子也会在新年里继续产刀产糖孜孜不倦的，么么~~
最后还是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这个是真的很感谢啦~
笔芯~

元旦快乐宝宝们
喜不喜欢新出场的cp呀

第十五章 眼睛



瞎子从车上跳下来，废弃的工厂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间硕大的铁皮仓库里亮着诡异的黄光，瞎子推开门，看到张起灵独自站在大厅中间，像是一株难以撼动的古树，立刻摆出笑脸，嬉笑着走进去，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间回荡，宛如冬天的铁皮一般冰冷，“呦！终于安抚好了？小少爷不争气啊，又没真的****，还需要你花一天时间安慰？哈哈……他什么模样啊，吓得直哭？吵着闹着不让你走？”

一边说着，黑瞎子一边吊儿郎当的走到他身边。

张起灵没有承他的玩笑，也没有露出愤怒，仍是那么平静镇定，“为什么？”

知道他的意思，黑瞎子也并不想再如过去一般绕着弯子试探，他笑得深了些，墨镜下的眼睛危险如蝮蛇，“因为我讨厌他，张起灵，我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世上。”

张起灵仍不发作，他向来直接，说出的话宛如利刃，刺在他心口，“就算没有吴邪，解雨臣也不会看你。”

平淡的声音说出来，更像是既定的事实。

黑瞎子的脸短暂的扭曲了，但他很快又笑起来，“无所谓，我就是看不惯吴邪，还有他身上那个……有意思的秘密。”

男人扬了扬手，并成两指，模仿吴邪捏住符纸的样子，嘻嘻笑道，“你说，我再找个人干他，会不会把这个秘密逼出来？上次要不是解雨臣搅局，我手下的弟兄……可还真的就cao进去了，啧啧，你的小宝贝，天生就是张开腿人尽可骑的——”

他最后一个词被张起灵的拳头打碎在牙间，不堪的言辞似乎真的激怒了他，张起灵冷着一张脸，间不容发的抬脚，将被打了一拳之后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踹倒在地，他跨在他腰上，重如石块的拳头，一下一下沉默而结实的打在男人的脸上身上。

黑瞎子几乎没怎么反抗，甚至在张起灵停手的时候，还张开血流不止的嘴歪歪扭扭的笑，“怎么了？你还没尝过他的滋味？咳咳……哈……那可便宜弟兄们了……”

张起灵又砸下去一拳，瞎子的眼镜早就成了碎片，歪在一边，他的脸青紫一片，满是鲜血，瞎子歪着头，吐出两口血，一边喘气一边疯狂的笑着。

张起灵举起胳膊，“说，那个人在哪？”

“谁？啊……”瞎子肿起的眼睛瞪着他，嬉笑着道，“扒光了小少爷的人？放心，你……找不着他，咳咳……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国家，做着吴邪的春梦呢……”

张起灵起身，用脚重重的踏在了瞎子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黑瞎子终于忍受不住，“唔”的叫出一声，眼前开始阵阵模糊，却又因为胸口的剧痛蜷缩起身体。

盛怒之下，张起灵抽出枪指着脚下咳嗽着吐血的男人，“我说过，如果动他，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瞎子。”

他蹲下身，踩着男人的胸口将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的左眼，“但愿这一枪，只是要了你的眼睛。”

张起灵用力下压，想用枪口碾碎他眼球的瞬间，仓库的门发出巨大的响声打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扑进来，像是站不稳一样跌在地上，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后立刻又强撑着爬起来，歪歪斜斜的向他们跑过来。

他头上缠着绷带，伤口像是裂开了，白色的绷带透出血痕。

张起灵抬起了枪，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片刻，用枪瞄准了解语花，“别过来。”

解语花面对着枪口，神色却很镇定，仍旧迈开了脚步。

“别动！他真的会开枪！”爆发的声音从近乎昏迷的男人口中喊出，他终于失去了笑容，强撑着挣扎起来，“哑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你——”

“我想起来了，”张起灵加大了力气踩住他，淡淡回道，“你真正的‘眼睛’在谁身上。”

昏暗灯光下，毒蛇般危险而锋利的目光，牢牢锁在解语花苍白的脸上。

“不要！等一下！对不起，哑巴，哑巴，这次是我做错了！”瞎子即使被打得半死也嬉笑怒骂的姿态此刻烟消云散，他像是个被捏住命门的可怜虫，在男人脚下卑微的挣扎祈求，“对不起！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给你一只眼睛，我让你在黑箱的地位骑在我之上，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给！他不行，求你了张起灵，别碰他，别碰他！”

瞎子的声音像是刀刃一样划割在解语花心上，相处的半年间，解语花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非虚，但是却从没想过，他能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杀伐决断都在谈笑之间的男人，此刻风采尽失，和他曾眼都不眨便毁掉的寻常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张起灵不为所动，他的食指慢慢收紧，扳机微微扣动的声音如此细微，瞎子却感觉到了，残破的身体里爆发出力量，在他即将挣开张起灵压制的瞬间，刺耳的枪声响彻仓库。

瞎子所有的呼吸和心跳像是被瞬间夺去，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眼前的眩晕逼得他想吐，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着转过头，模糊的视野中，解语花仍在原地站着，并没有被枪击中。

瞎子的力气瞬间就散了，他脱力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具自暴自弃的空壳。

解语花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甚至子弹擦过他的脸颊，他的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他开口，声音平稳而干净，带着清透的少年嗓音，“张起灵，你放过他，我向你保证他今后不会再去招惹吴邪，我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吴邪要出什么事，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貌似失去意识的男人，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动了动手指。

张起灵想了片刻，将枪放回枪套，一声不吭的抬脚，黑色的皮靴踏在冷硬的地上，一步一步走过解语花身边，离开了这间仓库。

解语花松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按着他的身体，看看断了几根骨头，有没有伤到内脏，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胸口，解语花问道，“这里疼吗？”

瞎子勉强抬起虚晃的手，打落他的手指，“滚开。”

解语花叹了口气，摸了摸男人被打的一塌糊涂的脸，英俊的面容全都扭曲了，青紫和血液到处都是，“你要生气，也先把伤治好吧。”

“用不着你管。”

解语花束手无策了半晌，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你不起来，我也不走，但是我出门的时候和你的手下打了一架，伤口裂开了，你要我……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瞎子微微一怔，终究是忍耐不住，转脸来看他头上，果真染红了绷带，他立刻起身，疼痛后知后觉的袭上来，解语花小心的扶住他，避开伤口，“慢一点，搭着我的肩膀……”

费了半天劲，解语花终于将他撑了起来，瞎子比他高半个头都多，身量高大，解语花却全然支撑住了他，一点一点向外走去，“我还抢了你的车来，你不介意吧？”

瞎子咧开撕裂的嘴唇，笑得格外难听，“这算什么呢解雨臣，可怜我吗？”

“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如今这样还不是自作自受。”

“啊对了，我碰了吴邪，也算是……你的吴邪？”

在瞎子讥讽的语气中，解语花咬了咬牙，他本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别人误会就误会，他心高气傲，向来不屑于争辩，但是至少瞎子……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对吴邪，不是你想的那样。”解语花道。

瞎子心口突地一跳，认识解语花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他对吴邪的想法，哪怕是他答应了自己之后，瞎子数度因吴邪而气闷，解语花也都随他去，从不挽留，从不说明，瞎子忌惮解语花恼了他，每次也都忍气吞声了事。

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逼解语花在自己和吴邪当中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连一秒都不会挣扎。

他甚至都不肯让吴邪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瞎子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偷情的奸夫，又或者对解语花而言，自己不过是他爱而不得的替代品。

主动说起吴邪的事，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那你说能为他死，还是我耳朵聋了不成？！”

解语花却又闭口不言了，像是默认般的缄默令瞎子抓狂，“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这幅为他生为他死的样子，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

“知道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解语花将车门打开，扶着他坐上去，又绕到了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在我的生命里，吴邪永远会是第一位，就算我娶妻生子，就算是成为我的家人，他们也都会排在吴邪之后。”

解语花俯身替他拉过安全带扣上，在极近的距离里看着他的眼睛，“即使如此，你也能够接受吗？”

黑瞎子拉过解语花的手，徒劳的擦着被他的血弄脏的手心，“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我的，就算是我误会了你对吴邪的感情，那么我呢？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漆黑夜色迷离而深刻，蛊惑人心，解语花耳边回荡着瞎子在张起灵脚下，卑微的求他放过自己的那些话，胸中满涨着酸涩，“我这样的人，不配对你说这种话，瞎子，四年前的痛苦，你想再感受一次吗？”

看着他在月色下湿润的漆黑眼眸，瞎子有些意外的怔忪，原来他知道……他知道那半年来，他一直都在介意着吴邪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在介意着他始终将自己的地位放在吴邪之后。

“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想法……”瞎子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看他干净漂亮的脸被自己的血染红，心中充满矛盾，不想拉他到自己身处的泥沼中来，却又想彻底的弄脏他，让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他的味道，任何人都不能看一眼，不能碰一下，“如果我能够容忍吴邪，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解语花苦苦的笑了一声，“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瞎子，四年的时间，够我吸取教训了。”

“错误？”瞎子敏感的捕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语气，“是谁说的？我们的关系，被谁发现了？”

解语花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他咬了咬下唇，启动了车子，“没有谁发现，是我自己不想继续了——”

“你在骗我。”平淡的陈述宛如不争的事实，瞎子却没有再逼迫他，“就算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查出来，解雨臣，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逃了。”

解语花却紧紧抿着嘴，什么都不肯再说了，他一路沉默的驱车带他回了医院，两人接受了治疗，如今在同一间病房里，倒是变成了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