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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破戒》BY幺点(妖孽狐狸受X禁欲和尚攻)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我恨生前未积缘,古佛青灯度流年。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关键字:主角:玄真、霍玉郎 ┃ 配角:青灯、狐┃ 其他:前世今生、虐文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楔子】——前世今生

西方极乐世界,目连尊者赤脚站在祥云之上,他一手拈花,一手持佛杖,在他身旁,一名身披青色袈裟的年轻僧者垂手而立。僧者眉目清秀,神态端庄,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伏在空中发出虚弱呻吟的男子,那男子容貌极其俊美,火红长发无风自动,一袭红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一双狭长细眼眼角上挑,尤其显得妖冶魅惑。

目连尊者看了一眼僧者,对空中的男子道:“妖狐,你本修行千年,若是能在这莲花池畔悉听佛法,潜心悟道,必能位列仙班,只可惜你执念太深,今日铸此大错,本尊废你千年道行,贬入凡间历经轮回之苦,望你好自为之”

男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双眼紧紧盯着年轻僧者,绝美的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轻轻蠕动嘴唇,道:“轮回转世又如何,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忘你”

说完,男子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般闭上了眼睛,瞬间全身红光大放,片刻之后,原本容貌绝美的男子变成了一只通体火红的狐,下一秒,便如流星般在天空划出一道红色弧线,坠落人间。

年轻僧者眼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在红光消失的那一瞬间,一滴泪缓缓从他脸颊滑落。目连尊者看向他,道:“青灯,你是本尊座下最有慧根的弟子,如今妖狐不在,没人再迷惑你心智,希望你能够引此为戒,潜心修行”

被唤青灯的年轻僧者眼神闪了闪,突然向前跨出一步,跪倒在目连尊者的脚下,语气平静的道:“师尊,若弟子心无旁骛,狐必迷惑不了,弟子恳请师尊将弟子一并贬入凡尘”

目连尊者看着他,沉默了半晌,问:“你可考虑清楚?”

“是,弟子已考虑清楚”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似乎在回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柔和。

目连尊者见他如此,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再多问,一手轻轻放于他头顶,片刻,青灯感觉意识渐远,闭上眼之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只火红的狐狸在他面前跳来窜去,最后变化成一名绝美男子对他微笑。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瞬,他想起狐说,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忘你......

目连尊者看着坠入凡尘的弟子,口念大悲咒,良久,才踩着祥云离去。

而就在目连尊者离去不久,下界凡间的一座古刹门口,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儿躺在门前台阶上嘤嘤啼哭。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僧缓缓打开庙门,看见地上的婴儿,连忙抱了起来,见四下无人,只道这婴孩被人遗弃,轻轻掀开襁褓看了看,发现婴儿除了胸前戴着一枚泪滴形的玉坠,全身再无别的信物。叹了声‘阿弥陀佛’,老僧将襁褓盖上,抱着婴儿进了寺庙。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求包养!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零一】——逃婚出走

“啊!救命啊!娘快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臭...臭小子!站住!老子抽不死你!你给我站住!”

霍府后院内,一个俊美非凡的红衣青年衣衫不整的东躲西窜,他的身后,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一手掂着鞋一手抹脑门子上的汗,嘴里不住的咒骂。突然,脑后一阵破风声,红衣青年本能的往旁边一趔,堪堪躲过飞来的鞋底,他转头一看,只见中年男人站在身后不远处叉着腰气喘吁吁,看样子累得够呛,他自己也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冲男人摆摆手,道:“我说老头...不就花你点银子么,你又不是没钱,何必跟我计较那一钱半两的,说出去多丢人”

他不说还好,男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气的眼睛瞪的溜圆,抖着手指他。

“你个败家子!那都是老子的血汗钱,是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你说你出去摇摆一趟就千儿八百的,你烧钱呢!”

青年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小气”,男人正要继续骂,就听旁边插/进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又怎么了?一大清早就吵吵”

青年见到来人顿时喜上眉梢,一个箭步奔过去,紧紧搂着来人的胳膊。

“娘~爹他疯了!他刚刚说要打死我!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打死我您该多心疼啊,您快管管他吧,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上蹿下跳的,也不怕摔着”

闻言,中年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弯腰作势要脱另一只鞋飞他,青年见状慌忙躲到来人身后,指着他怪叫道:“老头你想干嘛!鞋底无眼,你要是误伤了娘她可收拾你!”

“你!..”
男人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嚎起来。
“老天爷啊!我霍大富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生了这么个畜生!早知道他这么混账我还不如生颗蛋呐!天啊....”

霍大富在那捶胸顿足哭天喊地,青年露出个头冲他扮鬼脸。
“我是我娘生的,你有本事生蛋你认蛋当你儿子啊!”

“你!..畜生!”

“你老畜生!”

“你......”

眼见霍大老爷脸都抽搐了,一旁站着看了半天戏的霍夫人终于开口制止了青年。
“行了行了,玉郎,你就别惹他生气了,好歹那是你爹,气出个好歹谁供你银子花”

“夫人......”
霍大富激动的眼都红了,他想哭。霍夫人莞尔一笑,秀丽端庄的脸庞顿时绽放迷人的神采,走上前将他扶起来,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儿子,柔声细细的道:“老爷,玉郎从小就贪玩,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也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您赚再多钱以后还不是要留给他,干什么老是大动干戈,家和万事兴啊”

霍夫人说完,霍玉郎连忙附和。
“就是就是,反正要给我,我早花晚花有什么关系”

“闭嘴!”
霍大富瞪眼喝了他一声,见他不服气的撇嘴,摇摇头,转向霍夫人。
“夫人,你当我真心疼银子啊,我这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看看他,二十岁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他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青年望天翻白眼,伸手掏掏耳朵,这些话一天听八百多遍,耳朵都听起茧了,有没有新鲜的啊。霍大富一看他这德性,气急败坏的指着他。
“你看看你看看,一说他就这德行,真不知道像谁!”

青年回嘴。
“像你!”

“我才生不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青年斜眼瞥了他一下,转头平静的道:“娘,爹说你偷人”

“你!....啊,夫人,不是我说的啊!混账..我不是骂你!唉哟!夫人饶命啊!!!”

霍玉郎眯眼看着他爹被他娘拎着耳朵带走了,得意的吹了声口哨,伸手到怀里掏出大清早去吉祥银楼买回的一对翡翠镶金镯,嘿嘿的笑了笑,他转身往自己屋走去,边走边吆喝:“小四儿,赶紧死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颠颠儿从后院跑了出来,迎上他谄媚的道:“少爷,什么事儿啊?您吩咐”

小四龇着一对兔儿牙,狗腿的跟在身后,霍玉郎将两个镯子递给他,道:“把这两个镯子分别送给翡翠楼的碧儿姑娘和倚云楼的红凤姑娘,就说...唔,算了,你替我抄首情诗附上”

小四点头一一记下,将手里的镯子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心想刚才老爷八成就为这发火的,他偷偷瞄了眼霍玉郎的背影,忍不住叹气。他一直觉得他家少爷是个妖孽,一张脸生的俊美绝伦,依他看,比那些花楼里浓妆艳抹的姑娘可有看头多了,那种跨越性别的美,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魅惑,不论男女,只一眼就能被他勾去了魂。唉,可是话说回来,他家少爷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除了那张脸能唬人,还真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整日除了撩猫逗狗就是拈花惹草,十足一个纨绔。可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挤破头往他家少爷身边蹭,每当他想不通的时候,一看少爷那张脸,就什么都通了。

照着霍玉郎的吩咐,小四回屋抄了两首情诗,找了两个丝帕将两个镯子和两首诗分开包起来,揣在怀里就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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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郎回屋转了一圈,从起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腹中空空如也,刚才又被他爹追的满院子跑,现在肚子咕噜噜咕叫得跟打鼓似的。一路按着肚子直奔到饭厅,他爹娘已经在饭桌前坐好,他一屁股坐到他娘身边,端起碗就往嘴里扒拉饭,边嚼边嘟囔。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吃饭也不叫我!”

霍大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饿死你算了,省的丢人现眼”

“我...咳..咳咳...”

“唉哟,慢点吃,来,喝口汤”
霍夫人端碗汤递到他面前,转头瞪了一眼还要说话的霍大富,继续道:“正准备让小翠去叫你呢,慢慢吃,吃完了陪娘去听戏”

一口气喝下半碗汤,霍玉郎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那口饭咽下去了,抹抹被呛出来的眼泪,撇嘴道:“大清早听什么戏啊,想听让老头唱给你听,我有事”

闻言,霍大富还是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
“你能有什么事?有时间去鬼混,还不如陪你娘去看戏”

霍玉郎翻了个白眼,全当没听见,匆匆吃完饭就脚底抹油溜走了。小四送完东西回来,就见他在大门口等着呢。

“怎么样?”

小四亮出一对兔儿牙,笑眯眯的汇报工作。
“都收下了,碧儿姑娘说晚上请您过去一叙,她做拿手小菜等您,红凤姑娘晚上请您去听曲儿”

霍玉郎满意的直点头,这两人是最近风头最盛的花魁,多少人捧银捧金上门求见一面都不容易,到头来还不是被他轻易拿下,想到跟他打赌的那帮人输钱的表情,他心里就一阵痛快。小四见他脸都快笑抽了,忍不住的提醒道:“少爷,那您晚上是去碧儿姑娘那还是红凤姑娘那?”

霍玉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急什么,先晾两天,唔,我昨儿听柯良说他最近调/教了只八哥,不如瞧瞧去”

说着,他已经迈步走开,小四赶紧跟上。柯府跟霍府就隔了条巷子,两人没走一会儿便到了,霍玉郎经常来串门,柯府下人也不通报就直接迎他进去了,霍玉郎边走边无聊的和那下人搭讪。
“大毛,吃过了吗?”

大毛有点受宠若惊,很正经的答道:“吃了”

“吃饱了吗?”

“吃饱了”

“嗯,得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

小四嘴角抽了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跟着两人走。到了后院,三人听见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那叫大毛下人摸摸鼻子,犹豫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等一会儿,霍玉郎拍拍他肩膀,道:“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进去”

大毛点头,飞快的离去,小四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半敞的门,小声道:“少爷,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别打扰人家吵架...”

霍玉郎双手交叉在袖口里,没等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小四叹了口气,只得跟上。两人来到门前,恰好听见一句。

“我不见!”

霍玉郎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来,这时又听另一道声音怒喝:“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见也得见!”

“要见你自己见,反正我不见”

“你必须见!”

......

屋里两人就见与不见这个话题争执了不短时间,霍玉郎站的腿疼,听里面静下来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推了推门,原本就半敞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房内二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霍玉郎咧嘴一笑,道:“柯伯伯,早上好”

柯老爷捋了把小胡子,嗯了一声,冲一旁跟霍玉郎挤眉弄眼的柯良摆摆手。柯良不等他手放下,拉着霍玉郎就跐溜一下蹿了出去。小四冲柯老爷行了个礼,才赶紧跟出来,他见两人已经走出院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这跟进跟出得容易么,一大早上就出了一身汗。

放下小四不说,霍玉郎一路被柯良拉出院子,想起刚才房内的争吵,问道:“你跟你爹吵什么呢?什么见不见的?”

柯良一听,停下来转头瞥他。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你在外头听多久?”

霍玉郎摸鼻子嘿嘿两声。
“没多久,就刚来”

柯良轻哼一声,对他不早点出来解围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翻他两个白眼,跟着叹了口气,道:“我爹让我去相亲”

......

讲完之后,柯良见他半天没吱声,心里有点不舒坦,用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这样我多尴尬”

霍玉郎没来得及挡住他的攻势,唉哟一声,道:“先让我打一下”

霍玉郎在如愿以偿的捣还他一下后,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房媳妇好好的过日子”

柯良瞪他,没好气的道:“我们两一样大的”

“嗯,所以我也老大不小了”

柯良刚想借他刚才的话挤兑他,就听他又接着说了一句。
“不过我长的比你好看,年纪大了也不愁找不着媳妇”

柯良对他的自恋持以强烈鄙视的态度,在连续呸了几声之后就将找媳妇儿的话题就此打住。霍玉郎说了来意,柯良领他回房看八哥。霍玉郎逗了一会儿八哥,新奇劲儿过了也就觉得没意思,跟他道别就领着小四回去了。一路上,他还感慨光阴似箭,跟柯良一起光屁股蛋子撒尿和泥玩儿的日子仿佛才是昨天,小四为他这句光阴似箭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嗯,还会说成语呢!

霍大富忙着做生意,霍夫人忙着听戏打牌,吃过中午饭,霍玉郎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挨个浇了一遍水,抽空喂喂鸟,便躺在藤椅上打起盹来。不知眯了多久,他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忽然闪现一片红光,在那片红光之中,他隐约看到一副奇异的画面,有两个人站在白云之上,而离那两人不远处的空中,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画面很模糊,当他想走近些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扭曲,红光渐渐消散,那画面也跟着不见了。

霍玉郎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晚霞,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直到心中那阵莫名其妙的哀伤缓解了一些才坐起身。从他记事起,就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每当梦醒,心里总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抬手抹了把脸,他忍不住啐了一声。

晚饭时,霍玉郎一落座,霍大富便清了清嗓子,道:“玉郎,我和你娘给你找了门亲事,选个好日子你就上门提亲,娶房媳妇,你给我收收性子,我跟你娘也省点心”

霍玉郎夹菜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将筷子放下,挤吧着眼睛,硬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嘟囔道:“爹,你终于不想养我了?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霍大富一口气好险没提上来,瞪着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我是让你娶媳妇,你扯什么有的没的!”

“你不总说自己没钱么,养我跟我娘就很拮据了,再给我养个媳妇儿,我跟我娘以后岂不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

霍大富理智了,霍大富不会再跟他浪费口水,霍大富熟练的脱掉一只鞋,照他脸面就飞过去,但霍玉郎躲的更熟练,只见他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鞋底从他的下巴堪堪飞过。霍夫人波澜不惊的吃了一筷子菜,待两人消停了,才缓缓道:“那姑娘的画像我见过,长的很不错,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女红也很拿手,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闻言,霍玉郎脸一垮。
“娘...孩儿还不想娶亲”

霍大富接过丫鬟捡回来的鞋准备穿上,闻言差点又忍不住飞过去,冲他喝道:“人家姑娘人好家世好,不嫌弃你高攀你就该偷笑了,哼,这门亲事是说定了,你娘也同意”

“我不干,要娶你娶”

“混小子你说什么?!”

霍玉郎扭头看他娘的脸色,不死心的道:“娘,孩儿想在娘身边多孝顺几年,孩儿不想这么早成家”

霍夫人拽过他的手轻轻拍哄:“玉郎乖,对方是官宦之家,既已说定岂能随意反悔,况且那姑娘实在不错,这门亲事对你对我们霍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等她说完,霍玉郎一把抽回手,委屈的道:“娘你不疼我了,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的,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不要娶媳妇儿”

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霍夫人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丫鬟道:“弄点吃得送去少爷房里”

“是,夫人”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丫鬟敛首离去,霍大富看着一桌的饭菜没了胃口,跟着叹了口气,跟夫人牢骚道:“你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耍小孩脾气,你说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给他”

霍夫人帮他顺了顺气,她平日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有同样的忧虑,他们就霍玉郎这么个独子,自然希望他能成材,正想着,霍大富突然凑到她耳边嘀咕道:“夫人...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吧?”

......

霍玉郎愤愤的回到房间,越想越气,想起白天到柯良家的情形,顿觉两人难兄难弟。没过一会儿,门外有丫鬟敲门,他直接撵了回去,关上门坐在床上生闷气。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他转了转发酸的脖子,突然起身开始翻箱倒柜,把平日里攒的私房钱都摸了出来,他仔细点了点,数目不小,当下眼珠子一转,便找出几身换洗衣裳出来,连同屋里值钱的东西一起打了个包袱。

“哼...想逼我成亲,门都没有,我这就过我的逍遥日子去”

当夜,霍玉郎拎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四从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提亲?让它见鬼去吧!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懒死个人了@酒壹君@爱钱的独角兽@还是有豪懒@835427588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零二】——山间遇匪

“少..少爷,您累不累啊?歇会儿吧”

顶着炎炎烈日,小四挎着包袱艰难的开口询问,闻言,霍玉郎转头瞥了他一眼,嗤道:“想休息就说,何必问我累不累,虚伪”

丝毫没有被识穿的尴尬,小四嘿嘿笑着又跟着小跑了两步,道:“少爷,前面有个茶寮,咱们到那儿歇歇吧,顺便喝碗茶”

霍玉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果然有个茶寮,大大的‘茶’字招牌清晰醒目,依稀还能见到茶寮里面坐着几个人。两人来到茶寮,小四一把将包袱甩到桌上,吆喝道:“老板!两碗茶!”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八字胡的矮瘦男人走过来,从肩膀上抽过抹布在桌上随意的抹两下,待看清霍玉郎长相,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掩不住惊艳,随即笑嘻嘻的询问:“两位客官,要不要再来几个包子,刚出炉的”

“成,来两个”

“好嘞,两碗茶两个包子,客官请稍等”

见男人转身离去,小四子伸手捶捶肩膀,扭头跟霍玉郎说话。

“少爷,咱们都出来快半个月了,也该回去了吧,老爷夫人该急疯了”

霍玉郎哼了一声,洋洋得意的道:“就是要让他们着急,谁让他们逼我成亲,本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怕以后找不着媳妇儿,用得着他们这么急张罗么”

“可是...”

“没可是!反正都出来了,当然要玩儿个够本才回去”

小四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端着茶水包子送来,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放弃继续劝说的念头,他只是个小家仆,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口凉茶入口,沁人心脾,连霍玉郎也忍不住大呼过瘾。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偶尔眺望远方的风景,突然,霍玉郎猛的一转头,直直看向斜后方。只见那边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显然刚才在盯着霍玉郎看,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头,视线来不及移开,被逮个正着。霍玉郎见那人慌张的移开视线低头喝茶,不禁冷哼了一声,一路上不是没被人偷瞧过,只是这两人莫名的让他反感,獐头鼠目,讨厌至极。

小四瞧了一眼那桌的两人,长相猥琐,的确不讨眼缘。他见霍玉郎转回头继续喝茶,便也没多在意,对于这种事他也习以为常,怪就怪他家少爷长的太俊,任谁也得忍不住多看两眼。

喝完茶又歇了一会儿,两人便付钱走人。其实这近半月来他们一路往北,走到哪儿玩到哪儿,根本没有目的地。出了茶寮,两人顺着小路继续走,前面不远就是座山,想要找个能吃饭休息的地方必须得翻过这山,小四庆幸刚才吃了包子,不然不知道得饿到什么时候。顺着路走了没多久,天空忽然暗下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烈日当空,这会儿竟飘着片片阴云,山路上起风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下场雨。小四提了提包袱,催促道:“少爷,咱们赶紧走吧,下雨的话山路不好走”

霍玉郎点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可刚走没几步,前面山路上却突然蹿出几个人来,横排将山路阻截。两人一愣,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小四啊的惊呼一声,只见那几人中有两人就是刚才在茶寮里遇见的那两个,而其他几个则面生,只是看这群人的装扮,显然绝非善类。小四其实心里已经有底,偷偷抱紧怀里的包袱,正想拉霍玉郎逃跑,却见霍玉郎上前一步,昂头挺胸的骂道:“喂,丑八怪,你们要干什么?快把路给小爷让开!”

那几人闻言,脸色明显一沉,小四心中哀嚎,心说少爷你这时候耍什么威风啊!不等有所动作,那几人已经目露凶光,掳袖子过来了,很快将他们二人包围。小四咽了口唾沫,试图跟这些人沟通。

“几...几位英雄,我们只是路过,还请你们..请你们行个方便”

其中一人发出怪笑,猛的一步上前去抢他紧抱在怀里的包袱,只是他拽的死紧,那人一下子没抢过来,便气得抬起一脚踹过去。小四一小孩儿,哪儿禁得起这些莽汉的拳脚,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见状,霍玉郎立刻就火了,扶小四坐起来后就向那人扑去,只是他比小四还矜贵,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少...少爷!你们,你们放开我家少爷!少爷!!”

小四被一人按在地上,又急又气的叫喊。那些人估计见霍玉郎长的实在是俊不忍心下狠手,但也没让他好受,两人分别钳制他两个胳膊,这时,在茶寮里被他逮着偷看的那人缓缓从几人中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捏住他下巴,脸上荡起淫/笑。刚才在茶寮见这主仆二人穿着富贵,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主儿,本来他叫上弟兄几个只想抢完就走,只是再见到这小子,心里就忍不住痒痒。

“啧啧,瞧这小脸长的,可比花楼里那些娘儿们俊多了”
说着又在他脸上狠狠摸了一把,完了还凑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
“哟,可真滑溜,香死个人儿嘞!”

霍玉郎气得眼都红了,狠狠的瞪着那人,可任他怎么挣扎也逃不开钳制,最后只得愤恨的朝面前人狠狠啐了口口水。

“呸!狗东西,小爷我一定要剁了你的狗爪子!”

那人眼角快速抽了下,抹掉脸上的唾沫,脸色变得阴狠,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了声“他娘的”。

啪!这一巴掌甩的是清脆响亮,混着山风在这山道上回响。不仅霍玉郎愣住了,连小四都惊得忘了挣扎,从小到大,霍玉郎就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纵使他爹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打死他,可也没真动过他一根寒毛,此刻被人甩了一耳刮子,他才知道,原来挨巴掌的滋味这么疼!

“你们这群混账!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小四见他狼狈的样子,心疼的也红了眼眶,趁着按住自己的人分神的刹那,猛的从地上翻身而起,一脚踢在那人裆部,然后迅速朝逮着霍玉郎的其中一人撞去。几人都没料到这番巨变,待反应过来,霍玉郎已然挣脱了钳制。顾不上被抢走的包袱,小四拉着霍玉郎拔腿就跑,只是霍玉郎心中愤恨,还想回头去教训那人,就是这一打岔的功夫,几人已经追了上来。小四心中骇然,一把将霍玉郎狠狠向前推去,喊道:“少爷!你快跑!”

“小四!”

霍玉郎平日虽然顽劣,但也绝非不讲义气贪生怕死之人,意识到小四要舍身为他拖延时间,自然不同意,立刻就准备跑回来拉小四一起跑。劫匪就在眼前,小四急的大喊,转身扑向追上来的人。霍玉郎大惊,待想再上前时,却见其中一人突然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刺入小四腹中。

“小四!!!”

小四困难的继续拖住其中一人,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声嘶力竭的喊道:“少爷快跑!!!”

豆大的泪珠滴落,霍玉郎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仍然死死抱住一人大腿的小四,心中悲愤到了极点,狠狠的咬住唇,他攥紧拳头,狠狠一脚踹倒扑上来的一人后转身狂跑,耳边回荡着小四凄厉的喊声。然而,即使有小四拖延,他终究逃脱不了这些人的魔爪,很快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前方无路,后有追兵,下面是万丈深渊,他看着狞笑着缓缓靠近的几人,心中充满绝望,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他带小四离家出走,又怎会遇到这种事!

往悬崖边退了退,他腥红着眼睛瞪着面前几人,咬牙切齿的低吼:“你们这群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吼完,他一转身跃下悬崖,待众人反应过来,崖边只剩下徐徐山风,以及那句充满恨意的诅咒。几人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些惊骇,没想到他就这么跳下去。拿着抢来的包袱的那人咳了一声,道:“走..走吧!”

本来只想抢些钱财,没想到弄出两条人命,几人心中也都有点后怕,不再多话,匆匆逃去。

......

一辆马车缓缓在山道上行驶,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忽然,他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警惕,微微皱起眉,他缓缓停下马车。车内的人感觉到马车停了,困惑的询问道:“齐松,怎么了?”

“大人,前方有血腥味飘过来,可能有情况”

车内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去看看”

“是”

中年男人跃下马车,健步如飞,很快就看到前方山道上躺着一人,浑身是血,生死未卜。他来到跟前,蹲下来一看,原来是个小少年,皱着眉试探了一下鼻息,他眉间微微松动,接着一把抱起少年,施展轻功回到马车前。

“大人,是个受伤的小孩儿,还有一口气”

车内人微微掀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少年,缓缓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看样子是遇到贼匪了,前面应该是现场,有打斗的痕迹”

“......嗯,先带着上路吧”

中年男人答了声“是”,便将怀里的少年抱进马车,然后重新坐在车前继续赶路。

天空阴云密布,转眼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山道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不久后,所有的痕迹都被洗涤,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j701108和小白扔的地雷~~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零三】——临危救难

山间古树林立,虬龙般的枝丫交叉缠绕,遮天蔽日。此时正值午后,蝉鸣阵阵,不时有几只鸟扑棱翅膀,突然,一处灌木丛晃动了几下,发出异常的沙沙声,片刻之后归于平静。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灌木再次摇晃,紧接着一只雪白的兔子从灌木丛中蹿出,白兔竖起的长耳动了动,眼睛紧盯着一处。这时,它身后的灌木丛又开始晃动,树上的飞鸟感觉到危险,纷纷惊起四散,待它发觉,只见灌木丛剧烈晃动几下,一只花斑大蟒嗖的一下钻出,张开血盆大口就向它袭来。白兔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本能的逃跑都忘了,就在大蟒即将吞下它的那一瞬间,一根长棍突然横空出现,挡下了大蟒的攻势。大蟒咬住嘴中的木棍,转头看向木棍的另一头。

一袭青白袈裟,一顶斗笠,原来是进山采药的年轻僧者。年轻僧者看着大蟒,目光沉静,周身环绕着一股祥和之气,他一手执棍,一手竖起放在身前,缓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它,你且离去吧”

大蟒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僧者将木棍收回,而那只险些丧命的白兔这时也回过神来,蹭的一下逃进草丛中。大蟒晃了晃头,扭着蛇身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又看了僧者一眼,缓缓向一块大石后面爬去。待它离去,年轻僧者转头看向刚才那只兔子紧盯的地方,隐约看见好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他毫不犹豫的抬脚走过去。

“咦?”

待走近一瞧,只见草丛中的确躺着个人,只是此人衣着华贵,却多处破了口子,血迹斑斑。将背篓放下,僧者蹲下/身轻轻的推了那人一把,见没有反应,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转过那人的脸试探鼻息。这时,僧者才真正看清他的脸,纵使有多处擦伤且脏污不堪,但仍然掩盖不了那惊世容颜。心头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让年轻的僧者当场怔住。然而实际上他只失神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立刻回过神来,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他压下心中震撼,环顾了下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什么。荒山野岭,一个绝色的男人受伤昏迷,实在有些蹊跷,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他双手合十,口念一句“阿弥陀佛”后,便重新背上背篓,把地上的人打横抱起,转身往来路返回。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原先已经离去的大蟒悄悄从大石后面探出头来,它不停的吐着信子,一眨眼竟变成了一名身着花衣的妖娆女子,只见她双目含情的望着僧者离去的方向,柔软的身段倚靠在大石上不断磨蹭。

僧者自幼习武,身板儿虽瘦,却十分结实,一路抱着个人走路也毫不费力。出了山林,便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古刹,僧者脚下生风,转眼就到了跟前,只见庙门之上,刻着“佛光寺”三字,威严厚重。此时,庙门口有两个正在打扫的僧人,见年轻僧者抱着个人回来,纷纷上前。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咦?这是...?”

僧者只冲他俩点了下头,便抱着人匆匆进了庙门。

佛光寺是座千年古刹,坐落在深山老林,很少有人会来烧香朝拜,寺里的弟子从老到少也就那么几个,年轻的僧人见大师兄抱着人进了他自己的卧房,都纷纷好奇的聚到了门口。僧者把人放到床上,一回头就看到挤在门口的几个脑袋,当下脸色一摆,道:“都围在这干什么,今天的功课做过了吗?”

几人脸上一僵,随后嬉笑着挤进屋里,探头探脑的去看床上之人,纷纷掩饰不住好奇的道:“那人是谁啊?”

“是啊,大师兄,他是谁啊?”

就在僧者准备训斥赶人的时候,一个年纪较小的一闪身窜到床边,紧接着就听他“呀”的惊呼一声,众人一愣,都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见他呆呆的盯着床上之人,半晌之后才咕哝出一句:“真好看”

随后便见他一脸激动的转过头看向那几个师兄弟,嚷道:“师兄你们快来看呀!天仙下凡啦!天仙下凡啦!”

几人被他嚷的莫名其妙,心中好奇更盛,顾不得僧者的阻拦纷纷绕到床边,当看清床上之人容貌,无不心中震撼。纵使一身狼狈,却依然无比惊艳。僧者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走到床边,道:“我见他昏迷在山里,便把他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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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僧者伸手一提最先挤到床边的那人衣领,接着道:“都快出去做事,晚点我会向主持禀告的”

只是他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声音倒先传了进来:“玄真!我听说你抱了个人回来!怎么回事?”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中年僧者来到了门前,他长得方头大耳,眉眼间尽显笑意,很是慈祥,真有那么几分弥勒相。被唤玄真的僧者连忙给他行了个礼,道:“明浩师叔”

其余几人也跟着喊了声“师叔”,明浩摆摆手来到床前,看清了床上正昏迷中的人,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玄真将几位师弟打发出去,便把救人的过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明浩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事我去跟主持师兄禀告,你先查看这位施主伤势如何”

玄真应了一声,送他出门后,才返回床边仔细查看床上之人的伤势。这一检查,令他眉头深皱,除却身上的皮外伤,还有多处内伤,更是断了两根肋骨,就这样的伤势,此人竟能存活下来,实在福大命大。

找出一堆伤药,玄真仔细的帮他清理了身上的伤口,上过药包扎后又拿了件自己的里衣给他换上,待一切妥当,天色已暗。玄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心里松了口气,看着床上的人,竟不由得发起呆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并非因那绝世容貌,而是来自内心更深处的触动,不是喜,不是悲,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等他回过神来,已然到了掌灯的时候。小师弟玄光过来喊他用膳,他担心床上人随时会醒来,索性连饭也不吃了,将人打发走,自己守在房里,毕竟人是他救回来了,理应由他亲自照料。几个师弟轮番来叫他,纵使知道他们其实是借口来看那人,也让他心里一阵过意不去,最后只得离开一小会儿到厨房草草吃了点东西才回来。谁知一进门,却见明浩大师站在床边,似乎在观察床上那人。玄真走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叔”,明浩看着床上之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我已经向主持师兄禀告过了,你既已救下此人,不管他是何人,总算功德一件,你好生照料,一切待他醒来之后再说”

玄真点点头,天色已晚,送明浩离开后,他到院中打水洗漱一番才回到房里,坐在蒲团上诵经半刻,这是他每日睡前必做的功课。虽是炎炎夏日,可在这深山之中,夜里也是有些凉的,左右床是没得睡了,他和衣坐在床沿靠着床头就准备歇息。只是目光却总不由自主的移到那人身上,他不觉得自己动了凡心,纵使这人再美也是个男人,更何况自己一个出家之人,二十年来清心寡欲,一心向佛,不可能轻易被这区区美色迷惑,只是,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却让他有些在意。

不知何时睡去,待他醒来时已经天光微亮。看了眼床上之人,见他仍未醒来,玄真只管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匆匆赶去佛堂,现在正是每日清晨早课的时间,主持以及全寺弟子沐浴焚香后要聚集到佛堂诵经一刻,之后便去用膳,待膳后方可各自忙别的。

寺里虽然有些名贵药材,玄真也把那人身上的伤做了简单处理,但论及医术,全寺上下到底是没有一个内行的。做完早课,玄真草草吃过早饭,便独身一人穿过丛林来到山脚下请了一位在当地颇具盛名的大夫跟他走一趟。两人回到寺里,已经过了晌午,玄真先安排大夫用了些素斋,然后才请他去看那人伤势。大夫的诊断和他昨日判断的一样,将伤处重新做了处理,大夫开了个疗伤的方子,又交代一些疗养的注意事项,直到太阳快偏西了才在玄真的护送下回去。

人正昏迷,玄真只能掰开他的嘴将熬好的药想办法硬灌进去。一连数日,玄真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守在房内,全寺上下都知道他救回来一个美貌无双的男人,日夜照料,纵使是佛门清净地,也免不了有几个人说闹打趣,为这,主持还特地在早课时将那几个说笑的点名训斥,并予以薄惩。玄真对这些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自幼被主持捡回寺里,二十年来青灯古佛相伴,心无杂念,自对这红尘俗世无半点牵挂。

转眼半月过去,在一个明媚的早晨,玄真做完早课回房,一进门习惯性的往床上看去,然而这次却有双眼睛率先看过来,视线相交,似曾相识,让他恍惚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背对晨光,他鬼使神差的对那人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那人一愣,冲他眨了眨眼,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向来沉静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人的声音飘过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玄真微微皱眉看着他,只见他脸上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接着又听他问道:“是你救了我?”

“...啊..嗯!”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两人四目相对,心竟慢慢地平和了,良久,还是床上男子先开了口:“我叫霍玉郎,多谢相救”

作者有话要说:唉哟亲娘诶,点击比我预想的还惨不忍睹【喂。。难道这文真有那么崩么?!⊙﹏⊙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零四】——似曾相识

霍玉郎醒来后用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弄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床边这个叫玄真的和尚耐心的把救他的过程讲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在山林里昏了多久,记忆的最后是他从悬崖跳下的场景。

小四绝望的嘶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眼泪无声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排山倒海袭来的记忆令他招架不住,他仰面躺着,身体因压抑哭泣而瑟瑟发抖,越来越激烈,仿佛痉挛一般。玄真淡漠的看着他最后终于忍不住痛哭,嘴里发出如受伤幼兽一样的呻/吟,虽然不知道他之前遭遇了什么,但见他这般想必十分惨烈,于是轻轻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弯下腰帮他以袖拭泪。

“霍施主,重伤未愈,保重身体要紧”

谁知霍玉郎闻言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竟抓着他的袖子跟个孩童似的大声恸哭。玄真眉头微皱,想抽回袖子,试了一下失败之后,索性给他当手帕使。也不知过了多久,霍玉郎的哭声才渐渐止住,玄真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任他身体再结实这时候也有点吃力了,不过没等他开口,霍玉郎已经先松开了手,半睁着红肿的眼睛,抽咽道:“对...对不起,我想到小四就..就忍不住,呜呜....小四..小四......”

玄真见他唤着小四的名字又开始低泣,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不过照他这个哭法,铁定对身体不好,暗叹一声,玄真闭上眼双手合十,缓缓念起安神咒。靡靡佛音在屋内回响,不一会儿霍玉郎平静下来,呜咽声渐止,慢慢的竟又陷入沉睡。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玄真停下口中诵念,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他恬静的睡颜。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猝不及防猛的窜上心头,令玄真呼吸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闪而逝,当反应过来时,玄真不由吃惊,看着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霍玉郎,心中充满困惑。

玄真去厨房走了一趟,霍玉郎醒来的消息很快在寺里传开,几个师弟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跑来,玄真看着他们围在床边叽叽喳喳,当即沉吟一声,摆出大师兄的姿态一一训斥。师兄弟们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几人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自然不惧他表面上的严厉。玄真在心里摇了摇头,端着药碗挤到床边,对睁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霍玉郎道:“抱歉,他们吵醒你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恶意,这药就是他们给你熬的,你趁热喝下去,然后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霍玉郎自然感觉得出他们全无恶意,听到玄真体贴的轻柔嗓音,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又不禁鼻头泛酸,不过此时他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眨眨眼忍住眼泪,对众人露出了一抹虚弱的浅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倾城一笑百媚生,纵使无欲无求如玄真,也不由生出了由衷的赞叹。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明浩看在眼里,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暗道红颜多祸水,男生女相者必属妖孽,此子容貌绝美,命中注定不能平凡于世。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霍玉郎听他们齐声唤来人“师叔”,态度恭敬,又见他面相慈悲,心下也生出些敬意,自己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见状,明浩连忙摆摆手道:“施主勿须多礼,躺下,躺下说话”

玄真上前一步,将霍玉郎按回去躺好,给他介绍:“这是本寺明浩大师”

霍玉郎也不勉强自己,对上明浩的视线喊了声“大师”。明浩虽然德高望重,但生性不拘小节,闻言笑道:“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贫僧可当不起,施主只管唤贫僧法号就是”

说完,他打量了霍玉郎两眼,见他虽然精神不济,不过已无大碍,待玄真喂他喝下药后,便问道:“施主,你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受伤昏迷于山林之中?”

霍玉郎一僵,刚平复些许的心情又变得激动起来,半晌,才咬牙阐阐道来:“我叫霍玉郎,家住岩丹城,数日前家父逼我去相亲,我不愿意,于是带着小僮离家出走,本来一路都相安无事,谁知......谁知那天竟被贼人盯上,将我俩堵在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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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眼中浮现恨意,脸上的表情因咬牙切齿而显得狰狞。众人心中多少也猜到一些,果然,接着他便道出了事情始末,讲到小四舍身为他拖延的时候他到底没有忍住,失声痛哭,众人震撼之余,无不心生恻隐。再听他说起被逼跳崖,都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幸好被玄真救了,这回可算是大难不死。明浩沉思了片刻,见他还在抽噎,本着慈悲为怀的心安慰道:“霍施主不必如此消沉,按照施主所言,当时只是见到小四施主受伤,并没见他当场丧命,说不定他还活着”

霍玉郎猛的一怔,因为明浩的话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回想起当日小四浑身是血的模样,又觉得希望渺茫。他恨透了那些贼匪,却更恨自己,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了小四!此时他心中悔恨交加,想起往日小四对自己的好,更加觉得对不起小四,种种情绪憋在心口,他痛苦的低吼一声,猛的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众人一惊,玄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自虐,明浩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道:“生死有命,霍施主无需自责,况且小四施主未必就已丧命”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安慰,年龄最小的玄光趴在床沿仰头对他嚷道:“是啊是啊,你跳崖都没死,小四施主也有可能还活着呢”

被这一群人围着安慰,霍玉郎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沉重了,心中对小四生还的希望又添了几分。他重伤未愈,醒来后就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疲惫不堪,身上伤处还隐隐泛疼,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玄真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状连忙制止几位还在啰嗦的师弟,对他道:“我去端些粥来,霍施主先休息一会儿”

霍玉郎道了声谢后再没力气与人交谈,明浩叮嘱他好生休息,便领着其余几个弟子离开了。等玄真端粥回来时,屋内除了霍玉郎已无别人,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见霍玉郎又睡了过去,有点为难的看了眼手中的清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人叫醒。

粥是玄真一勺勺喂的,霍玉郎长相显女气,但骨子里是个地道的爷们儿,虽然有时爱哭爱闹,但那都是被他爹娘从小惯的,说白了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这会儿被玄真喂饭,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等一碗粥见底,他才偷偷松口气,见玄真端着碗往外走,他下意识喊道:“喂,和尚”

玄真停下来转头看他,他反而不知说什么,支吾了半晌才咕哝了一句“谢谢”。今天他说了很多句谢谢,就这句听着最别扭,玄真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唯恐心中那股怪异感觉再出来作祟,于是不再继续看他,只轻声道了一句“霍施主好生休息”便转身出了门。

霍玉郎躺在被窝里把脸扭曲成怪异的表情,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玄真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突然一阵难受,想也不想的就把人喊住。按理说两人初次见面,没可能有多余的感觉,纵使那和尚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应该只有感激才对,怎么......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期间玄真叫过他一次,却没有叫醒。他望着头顶的床帐,青白朴素,入眼的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他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说是娇生惯养也不过分,现在遇难被人救到寺庙,才发觉原来换个环境,就是另外一种生活。正神游间,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传进耳中。

“你醒了”

这个声音轻缓柔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年轻僧者正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念珠。僧者眉宇清隽,神态端庄,周身环绕着一股祥和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虔诚膜拜。他看的有些痴,直到玄真唤了他一声,才猛的回神。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在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想着该怎么开口时,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在此时显得异常突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臊了。玄真垂眸从蒲团上站起,道:“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说完,放下念珠出去了。

等人一走,霍玉郎将脸埋进枕头里懊恼的低吼一声,天知道刚才他竟然觉得紧张,简直莫名其妙!仅仅一天不到的相处,他吃惊的发现每次看到那和尚时心情都很微妙,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让人耿耿于怀。玄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尽管还不习惯被喂饭,但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怪异了。只是饭后霍玉郎想要如厕,又是玄真搭手帮忙才解决的,虽然明白两人都是男的,玄真还是个和尚,可他还是觉得无比尴尬,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晚上玄真去了隔壁厢房睡,临走时在床脚点了安神静气的檀香。熄了烛火,房里一片漆黑,霍玉郎在枕头上蹭了蹭还有些红热的脸颊,只觉得莫名其妙。檀香袅袅,悠然入心,他的神智渐渐飘忽,依稀还在惦记小四的安危,以及多日不见的爹娘。这夜,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在一个莲花池畔,一只红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东张西望,当一个年轻僧者踩着祥云路过时他猛地蹿出来,欢快的追着他的身影。梦断断续续,感觉却比以往的梦更真实一些,虽然依旧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容,但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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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五】——无心之言

等霍玉郎能自己下地,又是半个月之后了。期间除了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玄真,寺里其他人也会经常来看望他,这些人终日在这深山古刹中修佛悟道,几乎与世隔绝,性子都是极单纯的,其中与他最合缘就数玄真的小师弟玄光。小和尚长的圆圆滚滚,跟小四倒是有些像,霍玉郎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小四,心里免不了一阵内疚和伤感,所以愈发的和玄光亲近。

能下床走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佛光寺的主持明空大师,虽然救他的是玄真,但能收留他总是要主持准许,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去拜谢一番。主持所住的厢房在一个独立小院内,毕竟身体还没痊愈,跟着引领的小和尚一路走到小院,他额上已经出了些细汗。小和尚先进院子通报,让他站在原地等待,这才稍微歇口气,趁这空当,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奢华的建筑摆设,和一般人印象中得寺庙一样,古朴清幽。正百无聊赖时,小和尚回来了,让他自己进去。

霍玉郎缓缓走进院子,厢房的房门洞开,他一眼就看到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和尚正背对着他盘坐在蒲团之上,虽然没看见脸,但从那佝偻的背影已能看出这位主持年岁不小。霍玉郎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唤道:“明空大师”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那主持竟是没反应。霍玉郎挑了挑眉,抬脚跨进了门槛儿,站在明空身后又唤了一声:“小生霍玉郎见过明空大师”

然而明空依然端坐如钟,纹丝不动。静等了片刻后仍没得到回应,霍玉郎不禁心想这老和尚不会是念经念睡着了吧?这样想着他胆子也放开了,绕到明空前面打量起来,只见这明空满脸褶子的确老迈,但让霍玉郎哭笑不得的是这和尚竟真的闭眼睡着呢。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一股作恶的念头涌上来,他咧嘴无声的嘿嘿笑着蹲下/身凑到明空面前,小心翼翼的揪住一根银白胡须,刚想给他一鼓作气拽下来时,明空猛的睁开眼,冷不丁吓了他一跳,手下一用劲倒真把那胡须给拽了下来。

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明空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受惊的霍玉郎。霍玉郎反应过来后脸上不禁一阵臊,连忙将手中胡须扔掉,跳起来先声夺人道:“喂!你这老和尚怎么装睡吓人?!”

明空瞥了一眼飘落地上的胡须,重新看向他时,眼中带笑道:“老衲刚才正在冥想”

霍玉郎可不懂什么冥想不冥想,但刚拽了人家一根胡子,心里也虚,便不再于这话题上纠结。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直奔主题道:“我来是为了感谢明空大师收留之恩,大恩无以为报,请大师受玉郎一拜”

说罢,他当着明空的面跪下来真心磕了个头。明空含笑看着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待他站起身,才缓缓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

霍玉郎有些懵懂,见明空但笑不语,忍不住了啧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大和尚,动辄就说些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说的有些冒犯,但霍玉郎向来恣意惯了,也不觉得这么说有何不妥,明空一个得道高僧自然也不在意这些,反而欣赏他的直率天真。明空身前放着个木鱼,霍玉郎拿起地上的杵咚咚咚乱敲一气,一手敲着木鱼一手竖起放在胸前念念有词,片刻后嬉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明空不语,脸上的表情很慈祥,仿佛在看一个顽皮的孩童,霍玉郎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讪讪的放开木鱼,站起身,道:“既已无事,就不打扰大师了,小生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门外,走了几步后回头一看,那和尚还是背对他,仿佛他来这一遭全无影响。霍玉郎努了努嘴,心里却想不知玄真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如此,如果是,那就太没意思了。

待他走后,明空双手合十,喃喃念了句“阿弥陀佛”,双目盈满睿智,使他苍老的面容熠熠生辉。

霍玉郎回到这些日子来栖身的院落,这里是玄字辈的弟子居住的地方,他被玄真救回来后就被安置在了玄真的房里,而玄真则搬去了隔壁的房间住,两人仅相隔一墙,平日也都是玄真照顾他,日子久了也就习惯玄真那个正儿八经的摸样,闲暇时还能聊聊天,所以卧床的这些日子过的倒也不算太闷。

看看时间,玄真差不多该来给他换药了,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为了不留下伤疤,大夫一直强调要等到伤全部愈合才能停止用药。他是嫌麻烦的,何况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留点伤疤也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玄真一脸认真的帮他换药包扎,他到嘴边的拒绝就悄悄溜回了肚子里,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么。

正想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他一转头,果然对上玄真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他撇嘴叹了口气,往床沿一坐句开始解开衣襟。玄真拿着膏药和纱布走到床边,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道:“刚好一点,还不宜经常走动”

霍玉郎心不在焉的胡乱点了点头,脱口道:“你们主持真无聊,说话都莫名其妙的,还喜欢装睡吓唬人,真是老不休”

玄真为他解纱布的手一顿,而他尚未察觉玄真的异样依然滔滔不绝的编排明空,虽然言辞并不激烈,但仍然令玄真眉头微皱。这时,他才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妥,当抬头对上玄真冷漠的视线,他心里蓦地一怔,随即惊讶的发现一个事实,玄真生气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慌乱从心底蹿上来,他连忙住口,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辩解,他并不是对明空有什么不满,只是想找个话题跟玄真聊天,仅此而已,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玄真的怒气很内敛,没有出口训斥,没有严厉指责,仅仅是冷漠的看着他,然而这已经让霍玉郎心惊,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心里是跟玄真亲近的,所以他受不了玄真一点点的不满与疏离。

“我...”

他刚想开口解释,玄真已经收回手,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霍玉郎心里一阵难受,一个声音在心地叫嚣,别走!别走!然而他却沉默的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当屋内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充满了凉意,他咬着嘴唇发泄似的捶了下床板,心中充满了委屈、气愤、不甘以及失落。他从不知道一个认识不过短短数日的和尚竟然可以让他一下子体味到这么多情绪,但是,这滋味儿太不好受了!

楼主:月兔君°  时间:2020-01-29 21:29:08
【零六】——巨蟒缠身

经历过这件事后,霍玉郎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玄真,他发现这和尚虽然一贯冷冷淡淡,仿佛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有时候却表现得异常固执,尤其在礼佛上。有一次他随口说了几句禅语,秉着好玩的心性就故意歪曲了其中寓意,结果玄真就逮着这几句话给他翻来覆去纠正了数十遍,给他弄的实在烦了就冲口说了句“什么狗屁佛理”,结果就因为这,玄真整整三天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他拉下脸子道了歉才冰释前嫌。自那以后,他在玄真面前总会三思而后言。

渐渐的,他也大致了解了玄真的脾性。这人你跟他怎么胡闹都不打紧,他不会真跟你生气,但不能说他那些同门的半点是非,说白了,霍玉郎就觉得他特护短,而且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连个玩笑都不会开,过分正经。

寺里生活清苦,日子一久,霍玉郎着实怀念外面的花花世界,一心想着养好身体赶紧离开这深山老林。在修养的这段时间,他将佛光寺逛了个遍,凭着一嘴伶牙俐齿在寺里混了个好人缘。玄真那些师弟们都是些十几岁少年,心性未定,霍玉郎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偶然说了一回自己以前的事情,听得他们好奇不已,之后逮着空就来找他聊天,他回忆着一样样说给他们听,跟说故事似的,每回都听得他们意犹未尽。

不过玄真是从来不跟他们掺和,不用担心犯他忌讳,霍玉郎说的就特别带劲儿,也越来越口无遮拦。这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他就聊到了他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说白了都是些青楼的窑姐儿,他见这些小和尚一个个伸长了脑袋一脸好奇又纯真的样儿,忍不住一阵窃笑,心想他们这辈子估计无缘见识了,干脆给他们说道说道,过把干瘾。

刚开始的时候还说的比较隐晦,小和尚们哪儿懂那些事,全当听故事似的催促他快些说,见小和尚们被吊足了胃口,他心里一阵得意,嘴上也就没了把门的,什么玩意儿都往外吐露,渐渐的和尚们也回过味儿来,个个当场臊的脸红,这可把他乐坏了,指着底下一堆人笑道:“哈哈,害臊个什么,男欢女爱很正常,只是你们没经历过”

看他们红着脸嘴上直念叨“阿弥陀佛”的样子,霍玉郎直觉的好玩儿,正想再说些话捉弄他们,就听一个身后传来一道呵斥:“霍施主!”

霍玉郎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再看那些小和尚一个个慌乱的唤“大师兄”,脸色也由红转白,可想而知身后那人此时表情定然不好。转身无奈的对上玄真的冷脸,他心虚的讪笑了下,解释道:“其实......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

“够了!”

被他一喝,霍玉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玄真移开视线不再看他,皱着眉对那几个师弟道:“身为佛门弟子,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自觉?都到戒律房去好好反省!”

难得见到师兄这般严厉,几个小和尚惭愧不已,纷纷低着头往戒律房去。眼见他们匆匆离去,霍玉郎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待院中只剩他跟玄真,顿时觉得不自在。玄真这时才又看向他,脸色沉重的沉默了片刻,直到霍玉郎快顶不住这憋闷的气氛时,才缓缓道:“佛门乃清静之地,霍施主实在不该说这些污言秽语,阿弥陀佛”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霍玉郎有点懵,他知道玄真又生气了,这一气又不知道要气多久。这事儿的确是他没谱,可也不过就是无聊跟他们磕磕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苦恼的仰天叹了口气,要是玄真直接骂他一顿吼他一顿也没什么,可那和尚一生气就会闷不吭声的甩手走人,这别扭的!

玄真果然又几天没理他,让他郁闷不已,更觉得这地方呆不下去了,所幸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寻思着也是时候离开了。他离家也有不短时日,小四还生死未卜,这里又实在无聊,左右是没必要再待下去。不过说到走,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里有外面没有的干净纯粹,这里的人都十分单纯,相处起来特别的轻松愉悦。

尤其是玄真,这段日子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久,虽然互相有不少看不惯的地方,但他从未觉得讨厌过,相反,更多的时候是觉得欢喜,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羁绊,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跟他亲近,有时候他会异想天开的认为两人前世就认识也说不定,搞不好还是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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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又在这儿呆了几日,在一个清晨他向主持道了去意,老和尚还是一副莫测高深的但笑不语。回头又跟寺中其他人告辞,众人都有些惊讶,但也知他迟早是要离去了,便纷纷祝他一路平安。

玄真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要走的,当霍玉郎拎着小小包袱站在门口,两人隔着空气沉默对视着,半晌,才听他道:“我走了”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传进耳朵里,玄真只觉得心里涌出一阵难言的滋味,哽住喉头,他思考了半刻,觉得这是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他才会不知道怎么反应。最后,他还是轻声回了句:“保重”

闻言,霍玉郎释怀的笑了,玄真再气,也不会真的跟他翻脸,最后在他离开的时候还会跟他说声“保重”,这就够了,不枉两人这些天相处的情谊。

霍玉郎离开了,走在山林之间,他回头去看那座隐在雾气中的千年古刹,心中不禁感慨,他知道待他回去后,肯定会想念这里,想念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四面环山,要到山脚的青山镇必须穿过树林,现在还未到晌午,按霍玉郎的脚程,估摸着傍晚差不多就能到。

只是刚一进这林子,他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四周全是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的,显得特别阴凉诡异。硬着头皮走了一阵,他有些发急,总觉得这林子处处都一个样儿,前后都看不见路,好像被困住一般。

抬头看看四周,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慌,脚下也全没了分寸,胡乱在林子里闯。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当他实在累得抬不起腿了,才终于停下来靠在一块大石上休息。待他喘匀气儿,准备再继续往前走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他一愣,转头四处看,然而周围的一切都跟刚才一般无二,忽视心中的怪异,他把包袱紧了紧,继续脚下的路。

只是他刚走几步,就在他刚才休息的大石后缓缓钻出一颗硕大的蛇头,无声的吐着信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

他心里越来越急躁,总觉得这路走的不对劲,可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脚下更不能停,他一边走一边辨别着方向,全然没注意尾随身后的花斑巨蟒。

突然,迎面刮来一阵风将他吹的眯起眼睛,这风来的着实诡异,他心里忐忑,无奈只能等风停了再继续前进,而这时,悄悄跟随他的花斑巨蟒突然加快了速度,猛蹿而起,尾巴使劲一甩,眨眼间便将他紧紧缠住。突如其来的巨变让霍玉郎惊得大呼一声,待反应过来时更是吓的血液逆流。风不知何时停了,他惊恐的望着紧紧缠住他的巨蟒,几乎连呼吸都快停止。巨蟒扭着身体,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已经被吓飞三魂七魄的霍玉郎就吐出一股青烟。

青烟扑面而来的瞬间,霍玉郎便双眼一闭,陷入了昏迷,林子里此时无比静谧,巨蟒伸出信子在他脸上舔了两下,从口中发出诡异的笑声。

夕阳落下,山间的空气跟着变凉,寺里的僧人都早早用过晚膳,回房休息。玄慧刚伺候主持睡下,此时正端着一盆水准备回房洗漱休息,刚路过院子就听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他疑惑的停下来,听那声音还在继续,便走过去问道:“何人?”

然而外面除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无别的,他又问了一遍,仍是无人回应,只是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他担心吵着别人,快步走上前,将门闩抽掉。庙门缓缓打开,首先飘进来一缕青丝,他心里一咯噔,仔细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连忙打开门,道:“霍施主,怎么是你啊?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霍玉郎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闻言,低声道:“在林子里迷路了”

玄慧将他迎进门,不知道怎么的,听他说话感觉怪怪的,心里头纳闷他迷路了居然还能找回寺里,不过天色已晚,又一想那林子深是不太好走,所以也没多在意,便领着他边走边道:“那你赶紧早些休息吧,大师兄这会儿还没睡,我正好去跟他说你回来了”

霍玉郎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诡色。当两人来到霍玉郎先前住的房间,只见屋内此时正亮着灯,玄慧轻轻叩了两下门,里面传出玄真平静低沉的嗓音。

“进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霍玉郎的眼睛一亮,快速的闪过一抹惊喜。玄慧推门而入,霍玉郎紧随其后,一进屋就见玄真正坐在蒲团之上,显然刚才正在诵经。他看见来人一愣,视线落在霍玉郎身上,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玄慧笑道:“霍施主在林子里走迷了,所以又折回来了,今晚先歇着,大师兄你经常在林里穿越,明儿正好将他送出去吧”

闻言,玄真点了点头,打发玄慧回去休息后才将视线重新转到霍玉郎身上,看了他半晌,才道:“我道你走了,所以才回这房间睡,既然你又回来,我把这间再给你让出来吧”

说着,他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谁知霍玉郎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软着身子靠向他,轻声道:“别走”

玄真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他的举动,连忙甩开他后退一步,道:“那我将隔壁房间收拾一下,你在那儿休息一晚吧”

谁知霍玉郎一口回绝,将包袱往地上一扔,眼中饱含笑意的硬往他身上蹭。玄真哪儿见过这阵仗,连连后退,心中对霍玉郎的异常举动充满疑惑,就在霍玉郎将他抵在墙角,欲攀附上来时,他深吸口气,猛的一把将其推开,口气严肃的道:“霍施主请自重!”

霍玉郎被他喝的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随即缓缓将脸上的笑容收敛,道:“抱歉,我...我今天走了一天的路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休息是吧,嗯,我这就休息”

说完,他一个箭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便闭上眼睛。玄真眉头深皱,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一想他也许真是累坏了,才会如此异常,便也不作多想,出门去了隔壁房间。待他一走,霍玉郎猛的睁开眼,盯着房门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抬起手在脸和脖子之间来回抚摸,原先绷直的身体也渐渐柔软,在床上来回磨蹭,屋内的空气逐渐起了变化,烛火随之摇曳,只见他扬起手轻轻一摆,火光咻的一下就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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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击退蛇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佛堂,梵音响起,佛光寺上下所有僧人聚集于此,在主持明空的带领下诵念经文。早课的经文早已熟透于心,玄真张口即来,只是此时心思却早不知飘到何处。片刻之后,端坐于上位的明空缓缓睁开眼,慈祥的目光锁定玄真,其他弟子见状皆停止诵念,一时间整个佛堂内只有玄真的声音,等他察觉到异样,猛地住口,一抬头便撞上主持的视线,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在早课时走神了!

佛堂内一片静默,玄真垂首等着主持责备,然而明空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早课继续,他却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待早课结束,众弟子纷纷离去,明空把他留下。他跪在蒲团上,心里有些忐忑,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过即使如此,他面上依然平静如水,让人窥不出一丝情绪。

明空年岁过百,阅人无数,玄真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孩子心思单纯,是玄字辈的弟子里悟性最高的,平日稳妥得很。此时明空见他虽然表面平静,但气息却不若往日沉稳,再加上之前的走神,哪里还看不出他有心事。沉默片刻,明空缓缓道:“玄真,因何事困扰?”

在明空面前,玄真从未有过隐瞒,只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这一犹豫便是长久的沉默。明空心中有些讶异,却并不勉强他,只道:“你佛缘深厚,有些事想必你有自己的见解,我也无需多说,去吧”

玄真一向将他的话奉为法旨,闻言默默退出了佛堂。走在回廊里,他心中一片茫然,然而这时,一个人影突然闯进视线,令他一怔。

霍玉郎远远走了过来,宽大的僧袍包裹他修长骨感的身段显得有些空荡荡,玄真看的眼神一恍,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早的情景。

玄真每日早晨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醒来,只是今早他却意外的提前醒了,至于原因,实在令他不敢回想。那时他还处在迷沌之中,将醒未醒,突然,他感觉到怀中有异,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本该还在隔壁房睡觉的霍玉郎居然衣衫不整的躺在他怀里,更令他惊恐不已的是两人竟然四唇相贴!不,确切的说,是霍玉郎在吻他!这个认知令他顿时如遭雷击,瞬间清醒过来,在手忙脚乱的推开怀中人后,他脑子里简直乱作一团,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也没搞清便抓起衣服夺门而出。

为这事他精神恍惚了一早上,才会导致刚才早课的时候走神失态。此刻乍一见霍玉郎这个罪魁祸首,着实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人走到跟前,才猛然回神。尽管他表面上装的再镇定自若,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依然没能逃过霍玉郎的双眼。

“玄真师傅,早上好啊”

自从和寺里弟子混熟以后,霍玉郎一向对人直呼其名,只是玄真心思已乱,这会儿听见霍玉郎唤他,只顾惊奇这男子声音竟也能柔媚这般,倒是完全没注意这称呼上跟之前有何区别。他眉头皱起,沉着脸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便想侧身离开,谁知他刚走出一步,就被霍玉郎伸手拦住。看着横在眼前的纤细手臂,他心里蓦地一颤,早晨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在脑中一晃而过,他眉头皱的更紧,后退了一步,道:“阿弥陀佛,霍施主请自重,此乃佛门清静之地,切不可...切不可......”

霍玉郎嘻嘻一笑,逼近一步。

“切不可怎样?”

玄真被问的当场哑言,是人都知道切不可怎样吧!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悦,强硬的推开霍玉郎,一言不发的走开了。而在他身后的霍玉郎却缓缓倚向回廊的梁柱,脸上露出一抹痴迷的笑,不断的扭摆身体在柱子上磨蹭,如此风/骚的模样若被人看去定然会在寺内引起轩然大波。

玄真回到房内,心中怒意已散去,只是心情仍然无法平静。他承认从第一眼开始,从救起霍玉郎的那一刻,他对这俊美男人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可若说他动了凡心,那是万万不能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他慌忙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急念静心咒。这一念就是一上午,当他再次踏出房门,已然心如止水,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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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郎去而复返,现在却不急着走了,玄真那几个师弟得知后便相携去找他玩乐,只是一番说笑下来,都有些意兴阑珊。霍玉郎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们亲近,只是言辞间诸多闪烁,也没以前那么健谈了,总之给人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人告辞后,玄慧摸着下巴沉思,想起昨晚给霍玉郎开门时那一瞬间的感觉,不知怎么的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而此时的霍玉郎正在玄真的房门前徘徊,那脸上的表情犹如即将逮捕猎物的兽类一般,兴奋中夹杂着诡异。

他轻轻推开门,空无一人的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檀香,他仰头深吸了一口,微笑着走了进去。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他缓缓靠近,眼神愈发炽热。当指尖触到冰凉的竹枕,他兴奋的浑身猛的一颤,随即翻身上床,迫不及待的将玄真盖过的被褥紧紧裹在身上,急切的嗅着上面玄真残留的气味。他越来越激烈的扭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迷醉,甚至发出撩人的呻吟声。此时他早已意乱神迷,完全忘记这房间的主人随时可能回来。就在他浑然忘我的汲取室内属于玄真的气息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异常的波动,只见他身下的床板快速的闪现一缕光芒,紧接着又一闪一闪,当他终于察觉到异样,猛地睁眼一看,整个床板竟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他心下大惊,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蹿下床去,只是当离开床的那一瞬间,金光大盛,在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猛的将他弹回床上。此时他慌乱不已,早没了进来时那份胸有成竹的气势。就在这时,敞开的房门前出现了一道身影,他定睛一看,顿时惊得面容失色。

玄真看着被困在床上的霍玉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缓缓走向床边,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霍玉郎道:“还不现出原形?”

闻言,霍玉郎眼神一黯,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只是声音再不是霍玉郎那爽朗的清脆男音,而是属于女子的柔媚嗓音。只见金光屏障内突然冒出一阵青烟,紧接着,出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原本哈哈大笑的霍玉郎仿佛瞬间失去神智一般软倒在床铺上,而青烟渐渐显出形态,随着形态的清晰青烟也渐渐稀薄,当青烟彻底消失,那形态也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条花斑巨蟒!

数日前的情景在脑中闪过,玄真看着床上扭摆的巨蟒缓缓道:“原来你已修炼成精,为何不在山中继续修炼,却跑出来为祸人间?”

巨蟒的视线始终缠在他身上,其中饱含的痴迷令他微微皱眉,巨蟒察觉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蛇身一僵,幽幽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玄真轻叹了一声,他早该想到,深山老林中不乏修炼成精的妖物,而佛光寺是千年古刹,精怪抵不住这寺中浩然正气,难以接近,但是若附身凡人,便能隐去妖气,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看来还是他考虑不周,让霍玉郎只身一人离去,想必就是在穿越丛林的时候被这蛇妖附身了。起初他也并未想到此处,只是霍玉郎为人虽然有时轻浮了些,但毕竟是个爽朗男子,而自从昨夜归来后,却总无意间做出一些妖娆姿态,实在跟之前的秉性格格不入,再加上今早那一番放/荡作为,更让他觉得古怪至极。早上念完静心咒,他平静下来后便觉出蹊跷,仔细一思索,心里就有了底。察觉到霍玉郎在他屋外流连,他心中一动,于是临出门前在房里施了禁身咒。刚才躲在暗处瞧见霍玉郎果然进了他屋子,待人滚到床上后,他才催动咒术,一举将人擒住。

巨蟒没有得到回应,眼中闪过一丝哀怨。它是在山林中修炼的花斑蟒蛇,一年前,在它终于能够幻化成人的那天,它看见了一个进林子采药的和尚,那是它化成人形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人长得十分俊秀,它不知不觉就看的入迷,直到那人采完药离开才回过神。之后,它又见过那人几次,有时是采药有时是路过,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它就把心沦陷了。它每天都期待着能见到那人,甚至想跟他日夜相伴,只是,它是妖,它进不去那人所住的寺庙,连靠近都不能,它只能躲在暗处,在那人出现时远远的看一眼。然而就在它绝望的以为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他时,他却突然出现在它面前,他一袭青白袈裟,执棍挡住它欲吞下野兔的嘴,对它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它,你且离去吧”。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它有多么惊喜,比它幻化成人的那天还要高兴。但它知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即使它非常想直接化成人形跟他表露爱意,却担心吓到他而没有那么做。之后它看见他救走了一个昏迷的俊美男人,那男人真是好看,连它都忍不住赞叹,再之后,在它苦思冥想了很多天之后,那个被他救走的男人却突然只身一人出现在了林子里,它知道它的机会来了!于是它附身在这个好看的男人身上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这座一直以来令它望而却步寺庙。它打定主意要使尽浑身解数一步步引诱那人,将他彻底占为己有,只是,它才刚开始展开行动,事情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它的心意还没有得到回应!它不甘心!

玄真见巨蟒的眼神瞬间万变,担心它会伤害还在昏迷中的霍玉郎,便谨慎的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玄真回头一看,就见明浩带领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门前。

“啊!”

玄光一眼瞧见床上的巨蟒,骇的惊呼一声,其他人倒没这般失态,只是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明浩走到玄真身边,道:“我察觉到寺内有妖气,带人一寻竟寻到这里来了”

他看到和蛇妖一起被咒术困住的霍玉郎,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玄慧看到这情景,也明白过来,不禁自责,不过此时救人才是正经的,安定心神,他跟着众师兄弟来到床前,双手合十,在明浩的带领下,开始诵念净身咒。靡靡佛音顿时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巨蟒猛的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惧怕,随即扭动蛇身以头疯狂的撞击空气中的金光屏障。众人一惊,暗道不好,这蛇精被刺激的发狂,这样横冲直撞,难免误伤到霍玉郎,眼见它粗壮的尾巴即将扫到霍玉郎,玄真突然大喝一声“撤!”,只见金光屏障瞬间消失,紧接着他一掌袭向蛇腹,并眼疾手快的将霍玉郎拖入怀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眨眼的功夫,然而即使这样,巨蟒还是逮着了空挡,剧烈的扭动蛇身腾空而起,嗖的一声便从众人头顶蹿出门外,转眼便消失无踪。

众人眼见再追已是为时已晚,只得作罢。玄真将霍玉郎重新放回床上,查看了一番,发现只是昏迷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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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出寺相送

霍玉郎昏迷了两天,醒来时还有些魂不附体,愣是半晌没搞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看见在墙角打坐的玄真,才想起这是在哪儿。正纳闷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轰的一下门被撞开了,几个小和尚伸头张脑的往这边走来,在他们争先恐后的慰问下,霍玉郎一头雾水,求救的看向一边气定神闲的玄真。

“你们安静点,不要打扰霍施主休息”

玄真一出声,屋子里立马安静下来,不过最小的玄光还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他都睡两天了”

结果被玄真严厉的眼神一扫,下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几人跟霍玉郎又说了几句,并示意晚点再来看他,才磨磨唧唧的离开。等人一走,霍玉郎立马逮着玄真问个清楚,听完了事情始末,他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半晌没吱声。

玄真见他小脸惨白,显然是吓坏了,心里有些不忍,便走到床边坐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那蛇妖想必也不敢再来,你且放宽了心在寺里再住几天,想走的时候,我便送你离开,保证护你周全”

霍玉郎沉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忐忑,一想到曾被蛇妖附体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主持听闻霍玉郎醒来,隔天便召集全寺僧人到佛堂,将霍玉郎围在中间为他诵经祈福,安抚元神。这一番折腾,霍玉郎又在佛光寺住了几日,人也渐渐恢复了精神。他是跳脱惯了的,眼看没再发生什么事便放下心来,就又变得生龙活虎。寺里人待他还和以前一样亲切热络,只是,有一件事却让他非常在意,他发现自这次醒来后,玄真待他的态度较之前有些微妙的转变,倒不是说不好,正相反玄真现在待他太好太客气了,客气的反而让他感觉疏远。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想问一声为什么,可话到嘴边了,一看玄真那个谨慎客气的德行,顿时就觉得十分挫败,索性什么也懒得说了。

楼主:月兔君°

字数:32336

帖子分类:月上梢头

发表时间:2012-08-04 03:54:00

更新时间:2020-01-29 21:2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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