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镇楼~

好久没有写原耽啦~~~前几天在文档里发现了一篇很久以前的设定，干脆拎出来写了，性子宽厚的厨子攻X羞涩天真的盲人受，温馨日常，傻白甜~


障目




第一章


吴柠拎着菜篮子出门的时候才早上六点多，夏天天亮的早，太阳已经露了一个尖儿。他把菜篮子挂在车把上，骑着小破车一路朝着菜市场去了。
早上的菜市场很热闹，不论是蔬菜还是肉类都很新鲜，尤其是鱼市场，一尾尾鱼活蹦乱跳的，看着就很好吃。吴柠找了地方，把车一扎，问道：“黄花鱼多少钱一斤啊？”
小贩正在杀鱼，头也不抬的道：“喲，要黄花鱼啊，早上才送来的，可新鲜了，二十块钱一斤，怎么样，给你称点？”
吴柠蹲下身，用渔网捞了一条看了看，道：“二十块钱，贵了点吧，昨儿我买才十八，便宜点吧老板。”
“行行行，老顾客了，十八就十八，来两条？”
“就这两条吧，给处理的干净点啊。”
“没问题！”
小贩杀鱼可利索，几分钟的功夫就把活鱼变成了鱼材料，找了个塑料袋一装一递，生意成了一笔。两条小鱼花了四十多块。
新鲜意味着价格贵，吴柠自己吃一般都晚上来，快关门的时候有很多搓堆菜，一块钱能买够三天吃的。有小贩不要的他也捡一些，这么新鲜的黄花鱼到晚上要是有死的小的，价格能低一半不止。不过这回买的不是他要吃的，人家雇主给的菜金多，不能老捡便宜。
吴柠是个厨子，刚刚失业不久，以前的活包吃住，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也三十大几的人了，着实有些心酸。
现在的活是他朋友给介绍的，给人家做饭打扫当全职保姆，一个月给五千还包吃住，光平时采买就给两千。他寻思着这活临时过渡还挺好的，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雇主是个盲人，岁数挺小的，才二十来岁，名叫林涵，昨儿他刚去见了一面，长得唇红齿白的可俊了，可惜就是看不见了，要不说这命运弄人呢。
逛了一圈菜市场买了点东西，吴柠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七点半了，他记得雇主早上八点会出门走一走，连忙把菜塞进了车筐，急急忙忙的蹬上车上了大路。
林涵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生态公园，远离市中心十分适合居住，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菜市场骑车要四五十分钟，不能常去。
吴柠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林涵刚洗漱好坐在餐桌旁边吃饭，早饭是吴柠临走前做好的，白米稀饭，煮鸡蛋，包子和一盘切好的水果，按照以前的阿姨说的摆放在标注的位置。这屋里的东西任何一样都不能乱动，乱动很容易让林涵撞上去受伤。
“你起来了？我出去买了点菜，放好就陪你出去散步。”
林涵寻着声音转过头，微笑着说道：“麻烦你了吴哥，这么早就起了，你做的饭真好吃，你的那份我留好了没动。”
吴柠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听说这孩子失明是因为脑内淤血压迫视神经导致的，眼睛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单这么看跟正常人真差不多。吴柠本想对他笑笑，想起对方看不见便作了罢。
家里养的金毛导盲犬从窝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林涵身边撒娇讨食吃。林涵摸摸它的大脑袋：“毛球醒啦，昨天睡得好不好？”
“汪！”
吴柠连忙拿了狗粮给它倒上，毛球亲昵的蹭蹭主人，又冲着吴柠汪了一声，埋头苦吃去了。吴柠看了看狗粮的外包装，全是外国字，好几百块一袋子呢，据说这也就只够吃三天，除了这个还得给它煮鸡肉饭，隔三差五炖个牛骨头磨牙。
以前人说你不知道穷人能穷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富人过什么日子，说的真对，这狗吃三天的够他吃三个月，不过想想人家是林涵的眼睛，这钱花的也算值。
林涵胃口小，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粥就不想吃了，吴柠又给他盛了一碗，说道：“早上多吃点吧。”这孩子实在太瘦了，胳膊还没他手腕子粗，个也不高，还不到他下巴，瘦巴巴的看着跟高中生似得。
“行，吴哥你也吃啊，别光我一个人吃。”林涵不好意思推辞他的好意，接过粥碗来慢吞吞的喝，问道，“吴哥你在我家住的好吗，床睡不睡的惯，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你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吴柠就道：“没啥不习惯的，可好了，不瞒你说，我都没睡过这么好的房间。”
这是真话，那么软的床垫他睡得腰酸背痛的，后半宿直接搬到地板上睡了，他小时候还天天睡桥洞呢，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林涵就笑：“那太好了，我还怕你睡不惯呢。”
“挺好的，不过你家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啊？”吴柠不了解林涵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见这屋子大，随口问道。
林涵喝粥的手一僵，很快恢复了正常，嘴上道：“嗯，本来是刘阿姨照顾我的，不过她儿媳妇前几天生孩子，她想回去照顾孙子就走了，好在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吴柠见他没有提到其他的家人，料想到也许是有什么隐情，便岔开了话题，道会好好的照顾他的，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就跟他说，他会尽量去改。
吃完饭吴柠三两下洗了碗，擦干净手陪着一人一狗出门去了。林涵十六岁就失明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失明的生活，出门下楼梯有狗狗帮忙走的比吴柠还利索。
林涵没有工作，吴柠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来源是什么，他看了看保姆给他留下的日程表，发现这孩子活的跟个老头一样：早上起来遛遛狗散散步，回家以后听音乐看盲文书，下午睡午觉起来继续看书，晚上则上网和人聊天啊，听听新闻啊，然后又去遛狗，九点半上床睡觉。
吴柠琢磨着他家肯定特别有钱，不然不能这么养孩子，这要是搁在穷人家里，供个不工作的活祖宗还不要命了。
“慢点，这边有水。”吴柠抓住林涵的胳膊，把他稍微朝边上带了带，林涵跟他道谢，笑着道毛球啥都好，就是喜欢玩水，看到水坑从来不晓得躲开，每次他都会踩一脚水。
“吴哥，你平时喜欢散步吗？”林涵有些天真的问道，自从他眼睛受了伤以后其他的体育活动就不太方便了，只有散步最合适他，当初会搬到这边居住，也是因为这个生态公园。
生态公园里有很多被绿植吸引而来的鸟类，一年四季都能听到清脆的鸟叫，最重要的是有一块区域是允许狗进入的，毕竟金毛犬需要很大的运动量。
吴柠正盯着毛球上厕所，这狗真的特别聪明，它会自己叼着报纸铺在地上，拉完以后还会把报纸叼着，站起来丢进有狗便便标识的附属垃圾桶里。
林涵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次，吴柠这才回神，道：“啊……以前没散过，走走也挺好的，这边空气好。”他平时一点时间都挤不出，哪有时间瞎走路，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要是有钱了，他可能也会闲的散散步什么的。
听他说走走也挺好，林涵很高兴，他还怕吴柠会不喜欢散步，以前的那个阿姨腿就不是很好，每次都是他自己带狗出来散步。
他眼睛不好，出门不方便，所以也没有什么现实中的朋友，保姆毕竟年龄比较大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现在有了一个大哥哥一样的人在，林涵难免希望和他多说几句话，他偷偷的想着，吴柠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吴柠道：“对了，你平时就来这散步吗，没去其他的地方走走？”
“嗯，这边比较方便，其实以前我连门都没办法出，这两年申请到毛球，才能出来走走，可惜走不远，车都不愿意载狗。”林涵摸了摸毛球的脑袋，能出来散步他已经很满足了，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但是公共设施对盲人还是不太友好。以前没有毛球他几乎寸步难行，现在带上毛球，公交出租都不拉他，时间长了他也很知趣的不出门了。
吴柠就道以后有空，骑自行车带他去遛遛。他说的很坦然，一点也不觉得骑自行车有什么丢人的。林涵笑弯了眼睛，一口答应下来。毛球不知道这种活动自己会被丢在家里，开开心心的汪了一声。

三


为了让林涵吃的更好，吴柠每次只买两天吃的菜，在减少调味料的同时尽量保证味道。其实做饭这事，想做的好吃必须重盐重油，但是老这么吃对身体太不好了。
林涵吃了两天，主动问吴柠要不要涨菜金，吴柠觉得有点奇怪，拢共就做给一个人吃，两千块钱的菜金已经很多了，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理由，问道：“涨菜金？是不是你觉得菜不够好啊，那我换个菜市场买菜，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菜，是不是要去那种进口超市买才行？”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觉得做得有点太好了，怕你不够用。”林涵连忙摆手，这几天吃的菜都很好，鱼啊虾啊的接连不断，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不够用。
林涵失明了多少年就没去过超市多少年，对外的物价感知全是从保姆那里得来的，他又怎么会知道作为保姆，从菜金里扣一点差价是行业之间公开的秘密，他以前的保姆至少克扣了他一半的菜金。
吴柠略作思考，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稍微给林涵解释了一下。林涵有些发懵，眨了眨眼睛，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这几年通货膨胀了呢。”
“傻小子，再怎么膨胀也涨不了那么多啊，放心吧，哥不扣你的口粮，保准给你吃的白白胖胖的。”吴柠心道这傻孩子，还好那保姆没有坏心眼，不然他家给人家掏空了他还不知道呢。
林涵有些不乐意的道：“瘦点才好呢，吃胖了就不好看了。”吴柠就道哪有，男孩子吃壮点好。毛球不知道还是不是听懂了，得意洋洋的汪了一声，吴柠道你不需要再壮了，你要减肥了小胖狗。
毛球是珍贵的导盲犬，这种狗万里挑一，饮食上也要注意。吴柠没有养过狗，不过以前他在工地的时候有工友喂过几只流浪狗，那时候都是他们吃啥狗吃啥，自从来了这，他才知道养狗也有这么多规矩和禁忌。
养条狗在家里最麻烦的是毛会乱飞，现如今又是换季，狗子躺过的地方全黏上了毛，为此吴柠买了好些滚筒，每天也不嫌烦的到处黏啊黏啊的。
做了几天饭，林涵的口味喜好他也***较清楚了，林涵很喜欢吃海产，不太挑食，只是坚决不吃藕，偶然会吃一些甜品。吴柠对海鲜的研究不是很多，这几天看了不少食谱。10月份大闸蟹刚刚上市，还有点贵，吴柠跑了好几个海鲜市场，总算买到了又便宜又大的螃蟹。
到家以后吴柠洗了几块姜，螃蟹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需要配上姜茶一起吃才行。林涵和毛球一起蹲在放螃蟹的桶旁边，都试图伸手/爪进去摸摸。
这螃蟹是从菜市场买的，没有绑上绳子，吴柠嘱咐道：“小心点，别叫它给夹了。”
“哎，知道了。”林涵脆生生的应了，搓了搓毛球的头，“要小心点哦毛毛。”
新鲜的大闸蟹做起来简单，和紫苏、生姜一起入屉蒸二十分钟，取出略放凉即可蘸蟹醋食用。吴柠怕林涵看不见会被大闸蟹上的刺弄伤，便把螃蟹剥好了装在盘子里给他吃，他吃完一只，再接着给剥下一只。
林涵喜欢吃蟹，却不喜欢剥，现在有人服务到家，喜滋滋的吃了三只，这才想起了什么，道：“吴哥，你吃了吗，别光给我剥啊。”
吴柠正用小细棍把蟹脚里的肉捅出来，闻言道：“吃过了，给你剥的时候我就吃了，你吃你的，别操心我了。”
这么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吃，再说花的是林涵的钱，平时吃点萝卜白菜跟着吃也就算了，这种按个卖的东西，他再吃多不合适啊。最终四只螃蟹全剥给林涵吃了，他自己捡了几个蟹脚吃吃，毕竟蟹脚大寒，吃多了不好。
螃蟹壳放久了容易生味，吃完吴柠就拎到楼下扔了，顺便翻了翻快递柜，拿到了林涵一直心心念念的盲文书。
他自己念得书不多，因此格外佩服能念书的人，林涵就是那种很爱念书的人，不仅会认普通的字，还会用手读这样的书，要是能看见，现在肯定有个好工作。
盲人能够选择的娱乐不多，看书是林涵最喜欢做的，每天都要窝在书房看很久的书。现在科技发达，已经有很多电子书可以听，不过林涵总觉得书要自己感受才算是读过了，因此还是很热衷于购买各色盲文书，亲自用手指尖去触摸感受文字的魅力。
吴柠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不过看他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经常替他跑腿，去拿这些厚重的盲文书。林涵说过，用盲文写成的书很少很少，很多故事都没有做成书。
果然，林涵拿到书高兴的不行，拽着吴柠一起去书房，要念给他听。吴柠反正没啥事，跟着他一起坐在了飘窗上。
这书据说还是外国进口的呢，是一个叫雨果的人写的，名字叫做巴黎圣母院，林涵一边“看”，一边把里面的内容翻译出来读给吴柠听。
虽然是很经典的故事，好在吴柠看的书少，完全没听过这个故事，安静的靠在墙上听林涵讲。
飘窗的阳光很足，太阳晒的人有点睁不开眼，林涵意识不到这一点，念的津津有味。晒着这么足的太阳，吴柠听着听着就困了，林涵念书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飘飘忽忽的。
彻底睡过去前，吴柠想着，怪不得网上那些直播那么火呢，原来听着这么好听的声音，真的挺催眠的。
他这一觉睡醒，已经日落西山了，林涵还在“看”那本书，见他醒了，笑着道：“吴哥你醒啦，睡得还好吗？”
“嘶……我睡了这么久啊，你咋不叫我啊。”吴柠掀开搭在身上的毯子，揉了揉脖子，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午觉了。
林涵有些奇怪的道：“干嘛叫你，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你平时照顾我那么辛苦，要多休息啊。“
吴柠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要多休息，搓了一把鼻子，笑着道：“成，以后我多休息，就不给你做饭吃了。”
“那我就要饿瘦了。”林涵也跟着笑，顺势把脚放下了飘窗，踩在趴在地上休息的毛球身上，“我们毛球也要饿瘦了，可怜哦。”
吴柠故意道：“哦呦，这么可怜啊，那我怎么舍得把你们都饿瘦了，昨天不是说想吃芝麻汤圆吗，我买了材料，一会包给你吃。”
林涵一直都是吃超市买的速冻汤圆，听说家里也能包，立刻把书放在了一边，像个小尾巴似得跟在吴柠身后去了厨房。
吴柠没有买现成的黑芝麻馅，而是买了生芝麻回来从头做。他支起了锅，起小火，把芝麻小心的炒熟。林涵竖起耳朵听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他每一个步骤。
“现在在炒芝麻，炒熟以后要放凉。”吴柠捏了几粒已经熟了的芝麻，喂给林涵吃，林涵砸吧砸吧嘴，道：“都没什么甜味。”
吴柠就笑：“傻了吧，还没放糖怎么会甜，得等放糖呢。”
炒熟的芝麻和白砂糖放进破壁机打成粉末，尔后和猪油搅拌均匀，林涵感觉特别神奇，居然还要放猪油的，他一直以为芝麻汤圆是素的呢。
吴柠给他套上了一次性手套，让他参与其中，把芝麻馅团成一个个的小团，他想吃多大的就团成多大的。
林涵从来没有做过饭，团的格外用心，小心的把它们团成自己认为最圆的形状，依次摆在盘子上。最后他一共团了二十六个芝麻团，还偷偷地舔了几次手指头。
吴柠趁着把芝麻馅冻硬的时间，把糯米皮和好了，教林涵把糯米皮捏成小碗，放入芝麻馅，最后用虎口把它们收口。林涵不太会收口，吴柠干脆走到他身后，手把手的教他。
林涵本来就小小的一只，他这么一围直接把整个人都围进去了，林涵闻到了他身上炒芝麻沾染上的香气，脸突然有点红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吴柠已经松开了手。
十月桂花香，吴柠想着林涵喜欢吃甜品，就买了一些干桂花做成桂花蜜，煮汤圆的时候正好放一些，做成桂花汤圆。
林涵特别爱吃这种手工汤圆，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吴柠怕他吃太多积食，没再给他吃更多，把剩的汤圆速冻起来，留着下回吃。

四


林涵一直想去菜市场“看看”，反正也没啥事，吴柠答应带他去，菜市场没有宠物不能入内的规矩，就顺手把毛球也带上了。
“一会儿一定要抓好，路上颠簸，再把你颠下去。”吴柠扶着林涵走到自行车旁，嘱咐他道。现在天气有点凉了，他在后座上绑了个软和的小垫子。毛球没有套上工作用的鞍具，知道这次出去不用工作，很开心的绕着自行车来回跑。
吴柠怕给它套绳子会绊到它的腿，所以只是嘱咐它跟在后面，毛球挺胸抬头的汪了一声，似乎在保证自己一定会听话。
林涵以前上学一直是家里的司机负责接送，从来没有自己骑过自行车，别的同学羡慕他有汽车坐，他反而羡慕别的同学能结伴回家。
还记得那时候学校有专门放自行车的区域，每个班级还要出两个同学去把大家的自行车摆放整齐，当时很流行一种山地车，不论男女都骑着，一放学，顺路的同学们就成群结队的推着车聊着天走出校门，他坐在汽车上，看着他们翻身上车，一路洒下清脆的铃声。
林涵摸了摸自行车的铁架，有些悻悻然的想着，可惜现在的他再也没有机会骑自行车了。
“咋啦？”吴柠踢掉车腿，上了车，回头见林涵有些发愣，问道。
”没啥，我还是第一次坐自行车呢，吴哥，那个菜市场远吗？”林涵摸索上坐上了自行差后座，抱住了吴柠的腰。
吴柠不太习惯跟别人肢体接触，不过林涵看不见，这样比较安全一点，他摇了摇车铃，道：”不远，一会就到了，抱稳了，咱们出发咯。”
毛球汪了一声，跟在自行车后颠颠的跑了起来，它天性喜爱奔跑，可惜平时要工作，无法撒开脚丫子狂奔。
说是不远，也蹬了四十多分钟，林涵对时间很敏感，盘算着要给吴柠买个电动车，天气越来越冷了，老这么蹬自行车太累了。
快到菜市场的时候，叫卖的喧嚣声传了过来，吴柠问林涵：“你是坐在自行车上，我推着你，还是想自己走？”
“我自己走就行！”林涵跃跃欲试，跳下了自行车，把伸缩的导盲棍拉了开来，这不仅能协助他走路，还能证明他盲人的身份，每次出门他都会带在身边。
毛球见他要走路，慌忙蹭到主人的身边，用身体引导主人的方向。吴柠把自行车扎在了一边，护着林涵走进了菜市场。
今天要买牛肉和一些青菜，林涵说过喜欢吃网上卖的一家手打牛肉丸，可惜那家现在越来越难吃了，吴柠就提议买点新鲜的牛肉回来自己打，也能确保肉的新鲜度，网上的那些东西，谁知道是什么做的。
盲人和导盲犬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一脸凶狠的吴柠，没人敢靠近说闲话。
林涵难得听到这么多声音，听的津津有味，每路过一个摊子，吴柠都会给他介绍摊子上有什么。
“这个西红柿很新鲜，来，你摸摸。”吴柠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把它递给了林涵，林涵接过西红柿，小心的顺着它的外皮摸索，捧起来闻了闻，笑着道：“好香啊。”
小贩骄傲的道：“那是，这都是咱们自家种的，没有放过农药的！怎么样，来几个吗？”
林涵点头，吴柠拽了个塑料袋给他，他小心的拿了几个放进去，问道：“我挑的好吗？”
吴柠道：“特别好，回去炒鸡蛋给你吃。”
小贩听他们说要买鸡蛋，就道下午会有养鸡场的人专门拉卡车过来卖，都是正宗的草鸡蛋，一斤能比超市便宜五毛钱呢。吴柠打听了时间，又跟小贩买了两把青葱。
在青菜区毛球尚能保持冷静，到了鲜肉区它明显有点兴奋，卖牛肉的大叔见它可爱，丢了几条边角料给它。毛球受过训练，不吃别人给的食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林涵问吴柠：“毛球怎么了？”
吴柠就告诉他是老板给它吃边角料，它不能吃，急的。林涵心中好笑，摸了摸毛球，道：“老板好心给你的，你就吃吧，只许吃这一次哦。”
老板见毛球这么听话，有些惊讶的道：“呦，这狗真听话，乖的很，对了，我这还有点处理的边角料，都是新鲜的，你们要不要买点回去给狗吃？好多人都来我这买碎料喂宠物呢，你们要是要，给便宜点。”
最后买了三斤他们自己要吃的肉，又买了五斤给毛球吃的边角料，车篮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亲手买了菜的林涵特别高兴，坐在车后面直晃腿，吴柠没想到来个菜市场他都这么高兴，心想这孩子太容易满足了，以后得多抽空带他出去走走，老在家待着，性子都待孤僻了。
刚把林涵扶上楼，吴柠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着那个非常熟悉的号码，躲到了门后接听：“喂，妈，找我有什么事啊？”
“喂，柠子啊，是这样的，你刘叔单位发了几袋大米，家里的电梯坏了，我一个人弄不动。”
“行，我现在过去一趟，你等我一会。”
吴柠把肉放进冰箱，告诉林涵自己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买点东西。林涵不疑有他，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休息一下再出去买东西，又道：“吴哥，你要去的地方远不远啊，今天有点热，要是太远你就打车吧，我给你报销。”
“不太远，一会我就回来了，要不你去把菜洗干净，等我回来就能切了。”吴柠想着洗菜没什么危险，又能打发时间，让小孩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没什么不好，他好像也挺喜欢的。果然林涵听完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保证会把菜洗的干干净净的。
吴柠的妈妈林芬华住在东关，距离其实挺远的，吴柠没有骑车，改坐了公交车。
吴柠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早早地改了嫁，又生了一个儿子，比他小六岁。他的继父是个小公务员，这两年混的还可以，房子车子都买上了，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
至于吴柠的父亲，离婚之后没多久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就此失去了联络，没有人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吴柠到了小区一看，足足三袋大米，都是五十斤装的，还有两大桶油。他把东西从车旁挪到了楼道口，让林芬华先上楼去，他得分四次把东西搬上去。
林芬华家住在八层，今天家里电梯刚好故障了，她这才给大儿子打了电话，让他来帮忙搬东西。其实她的小儿子今年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正是青壮年的年龄，不过在她看来，小儿子是大学生，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大儿子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来搬运工装修工干了一遍，这种活很轻松的。
“妈，这东西都给你搁哪儿？”吴柠拎着最后的两桶油，气喘吁吁的问道。虽然已经入了秋，可这八层楼来回的跑，饶是他也扛不住，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林芬华笑的客套，递给吴柠一副鞋套，叫他把大米和油一起搁在了厨房，然后又叫吴柠把几袋子垃圾顺手捎了下去。下楼后，吴柠把垃圾和一次性鞋套一起丢进垃圾桶，路过小区超市的时候买了一瓶水喝。
超市是一对夫妻开的，他们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扎着冲天辫在超市里跑来跑去，老奶奶跟在后面拿着一碗饭，等她停下来喂一口，停下来再喂一口。
吴柠喝着水，看着她们跑来跑去，他还记得父母离婚的时候，反复吵架的话题就是为什么你不管小孩，结果小孩变成这种鬼样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打架，斗殴，欺负同学，不写作业，常常翘课，在他的父母眼中他就是这个鬼样子，这似乎也是导致家庭解体的最主要原因，所以没有任何一方对他有愧疚感，反而理所当然的责骂他。
吴柠歇匀了气，擦了擦脑门顶上汗，拎着半瓶水离开了。
反正没人去想他为什么不上课反而去街上乱跑，也没有人去想他们自己在外面吃饱了，小孩是不是有饭吃。

五


“吴哥你回来啦，我已经把菜都洗干净了！”林涵听到了脚步声，慌忙和毛球一起迎到了门口，他把菜洗了好几遍，就等着吴柠回来了。
吴柠走到厨房一看，好嘛，他把今天买回来的所有菜都给洗了，也怪自己忘了这茬、菜洗过了就没办法放太久了，他有些头疼的看着那些菜，盘算着怎么把它们最大化的利用了。
林涵还在等表扬，吴柠就夸了他几句，道洗的这么干净，他切起来也方便多了。
“嘿，我洗了好几遍呢，怕看不到上面有脏的。”林涵竖起耳朵，听到刀具从架子上抽出的声音，有些心痒痒的道，“我也能切菜吗？”
吴柠一愣，道：“可以啊，来，我教你。”反正很多厨师都能盲切，只要小心点切不到手就成，就算最后切得难看点，林涵又看不到。
林涵洗了手，按照吴柠的指引一手按住了白菜，一手握住了菜刀。吴柠抓着他的手，让他把手指弯曲起来，用指节顶住菜刀侧面，这样就不会不小心切到手指头了。
菜刀是最近刚刚磨过的，非常锋利，虽然白菜非常好切，吴柠还是有点紧张，生怕林涵会在自己手上划出几个血口子。
好在林涵对距离的把握还是很准的，很轻松的把白菜切成了一段一段的，他也明白自己的情况，过了手瘾以后就把菜刀还给了吴柠。
青菜洗的太多了，中午吃了个全素斋，毛球对这种菜色没有兴趣，懒洋洋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不知道它梦到了什么，四个蹄子在地上一刨一刨的。
吃饭的时候林涵随口问吴柠去干嘛了，吴柠就道没什么，买了两把锤子，一会打牛肉丸用。他家的情况很复杂，他不打算跟雇主说，林涵是个感情有点敏感的小孩，不应该让他知道太多不好的事情。
林涵吃了一口米饭，道：“可是我查了一下，手打牛丸太累了，咱们用破壁机把肉搅成泥吧。”
手打牛丸要用锤子直接把整块肉捶打成泥，然后加水加淀粉，最后用手汆成丸子入水定型。一块肉要锤成泥至少几个小时，太费劲了。
吴柠就道：“没事，我力气大，偶尔做一次，又不是老吃，做好了冻在冰箱里，能吃很久。”
林涵道：“那我也来帮忙打，咱们一起肯定打的快！”
“行，等你睡完午觉起来咱们再弄。”吴柠把盘子里剩的两颗菜心转道方便林涵夹的位置，道。
“吴哥你也睡一会吧，今天带我去菜市场，你肯定累着了。”
吴柠应了，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在沙发上眯了半个小时，又把地拖了一遍。
锤牛肉丸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不停的锤呗。把牛肉清洗干净后，吴柠先让林涵来锤，因为锤牛肉的过程中最好不要有停顿，不然牛肉出了水就上不了浆了，先让小孩儿玩一玩，过个瘾再说。
锤子本身就挺重的，林涵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握都不舒服，勉强锤了几十下，肌肉立刻疼了起来。吴柠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锤子，道：“行了行了，我来吧，等你把牛肉打完，得明天。”
林涵甩了甩手，道：“这锤子真重。”
“你是平时不干活才觉得重，你那手适合念书，不适合干这样的粗活。”吴柠撸起袖子，两把锤子一轮，把牛肉砸的咚咚响。
“吴哥你力气好大啊，是不是当厨师的都要这么大力气啊？”林涵揉了揉手腕子，坐在了吧台前的椅子上，他有预感，明天他的肌肉会因为乳酸堆积而酸痛不已。
吴柠道：“也不全是吧，不过大部分力气都大，得颠勺呢，力气不大咋颠勺。”
“原来是这样啊，吴哥你一直都是做和厨房有关的工作吗？”林涵从来没有工作过，他高二就出车祸失明了，后来他躲在这个属于自己的象牙塔里，几乎和社会断开了联系。
他还记得他以前的理想是开一间小店，什么店都行，他是老板兼收银员，他爸爸很支持他这个没什么出息的理想，总说做什么都好，只要开心就好。
所以他很喜欢听吴柠说自己的事情，因为吴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总觉得吴柠什么都会，特别厉害。
吴柠道：“不是啊，也就这几年，我以前什么都干过，什么清洁工啊建筑工啊搬运工啊，啥活我都干，只要给钱就行。”他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尤其是近些年，好一点的工作都要文凭，初中学历能做的只要这些底层的活。吴柠都记不清自己这些年来换了多少工作，卖力气的活儿其实还挺赚钱的，只是太消磨健康了。
林涵一直以为选择工作的种类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听吴柠说起钱，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很多人工作其实只是为了糊口，别说开心了，能养活一家老小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吴哥，你是不是很缺钱呀？”
吴柠就道：“没有啊，我不缺钱，就是你看我也快三十的人了，寻常人到我这个年龄都结婚生子了，人家说什么三十而立，我也得立立了。”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很需要钱。
吴柠这些年来卖力的赚钱不为别了，只是为了还债，还他爸爸欠下来的债。那个男人失踪前骗遍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拢共六十多万，债主们找不到他，就冲到他妈妈那里要钱，他妈说自己已经和他离婚了，父债子还，要找就去找他的儿子吧。
吴柠当时才十几岁，眼见追债的人络绎不绝，咬着牙给每个人打上了欠条，承诺自己会一直负责到把所有的钱还完为止。
为了尽快还完债，这些年来他除了睡觉就是工作，连口粮都压缩到极致，尽量找包吃住的工作来做。
这几年已经算好的了，早些时候他年龄小，人家都不乐意要他，工钱也少得可怜，还记得最穷的时候他一个月只花了十块钱，生活用品没有钱买，就晚上去翻一些小区的垃圾桶，运气好还能从垃圾里翻到一些零钱。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吴柠很乐观的想着，他还年轻，即便被这些债务耽误了十几年，好在这笔债务只剩最后的两万块了。明年正好是他三十岁的生日，到时候他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砸了约莫一个半小时，牛肉已经被彻底砸成了泥状，吴柠朝里面放了早就准备好的淀粉和清水，搅拌上浆，从手汆出丸子的形状放进早就滚开的热水中。
“好香啊，可以吃了吗。”林涵动了动鼻子，牛肉的香味弥漫开来，连毛球都忍不住走过来摇尾巴。
吴柠道：“哪能立刻就吃，得煮二十分钟呢，晚上我弄几个烧饼，就吃丸子汤吧。”
林涵拼命点头，道他最喜欢吃丸子汤了，不论是牛肉还是鱼肉，他都很喜欢。
新鲜现打的牛肉丸味道本身就很鲜美了，不需要放入太多调味料，随便放进生菜和粉丝一起煮，出锅的时候放上盐和些许香油即可。毛球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边角牛肉饭。
算算日子，吴柠才给林涵当了一个月的保姆，林涵的体重就整整涨了3斤，他属于胖人先胖脸的类型，原本太过消瘦的下巴稍微圆润了一些，看起来精神多了。
林涵夸吴柠什么都会做，昨天还烤了几个布丁给他吃，如果再这么吃下去，他非比毛球还肥。
吴柠笑着道怎么没有固定的师父还成了好事，他是偷师的，每到一个新的饭店，就会仔细的研究大师傅是怎么炒菜的，他去很多饭店都打过工，因此从西餐到小吃他都会做一点。
“吴哥你做的特别好吃，比以前我去的饭店吃的都好吃。”林涵喝下最后一口汤，暖的脑门都出汗了。他舔了舔嘴角，道：“你都可以去开餐厅了！”
吴柠就道：“哪有的事，我的手艺且得学呢。”
这几天有空闲的时候，他经常上网看菜谱，不过再怎么看视频也没有亲自观摩来的清楚，他盘算着等把债还完了，林涵也照顾的差不多了，他就去上个培训班。说不定十年八年的，他真的可以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饭馆，不用太大，那种小小的就够了。

六


林涵每天午睡前都会给吴柠念一段故事，没有固定的章节，念到困了就不念了，因此巴黎圣母院的故事分了六天才全部念完。
吴柠听完道这故事挺悲的，每个人都没有获得好的下场。林涵就道其实他觉得书里的每个人的悲剧都源于自身，他们没有认清楚自己，也没有认清楚别人，最终造成了悲惨的结局。
这种高深的感想吴柠是没法总结出来了，林涵提议给他念下一本《悲惨世界》，吴柠就道：“这名字一听就怪叫人难受的，还是换个开心点的吧。”
林涵想了想，道：“那我念简爱吧，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
毛球喜欢听林涵念书，它总是趴在飘窗的下面轻轻的用尾巴拍打地面，拍着拍着狗子就睡熟了。
吴柠看着正在念书的林涵，每次他看书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带着一种满满的幸福感，有时候看他在屋里熟练的避开沙发等物，吴柠总有一种他其实是能看见的错觉。
以前吴柠也见过不少盲人，他们能从事的工作很有限，多半是去培训一番，然后就去盲人按摩了，除了去工作以外，他们很难能融入正常的社会。也幸亏林涵出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不然没办法过得这么惬意。吴柠估摸着林涵的父母应该也是在国外工作的，所以才需要请人全职照顾自己的儿子吧。
念了三章，林涵有点困了，他还记得下午吴柠要去超市的事，嘱咐吴柠要把自己喊醒，他也想去超市逛逛。
去超市买东西要比去菜市场买贵一些，不过吴柠是想着超市环境比较干净整洁，而且不需要起一个大早，所以带林涵去逛比较方便。他看得出小孩不是不想出门，只是没有人有耐心带他去罢了。
大超市是不许狗进入的，解释是导盲犬也不行，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狗，吴柠充当了毛球的位置，扶着林涵小心的走下楼，打了一台车。
不是什么礼拜天，超市的人不多，林涵怕棍子会戳到别人，所以一直牵着吴柠的衣角，竖起耳朵听着导购员们的吆喝。
“尝一尝，免洗紫菜！味道特别好，煮汤做菜都合适，现在买一送一啦！”
吴柠见林涵对这些挺有兴趣，就问他要不要去试吃，林涵点头，有些羞涩的从试吃员手里接过了小牙签。吃完以后，林涵买了两包紫菜，请吴柠帮忙放在了购物车里。
“当初我也来当过导购员。”想起以前上学的事情，林涵有些兴冲冲的道，“我们有很多同学都会利用暑假打短工，我也想去，他们就带我一起去找工作，后来我找了一个卖方便面的活，只上半天的班，下午来煮几包方便面放在小盒子里，等客人来了就递给他们吃。”
煮方便面只要把水烧开就行，所以他也能做，其实做这种短工的工资少的可怜，一个月只给五百块钱，不过卖出产品可以有一点提成。他来工作是为了好玩，但是有一个和他一起的贫困生是指着这个做生活费的，所以每次都很卖力的推销产品。
吴柠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打过工呢。”
林涵就道：“我为什么不能打工？其实我一直想开一个店，开什么店都行，反正我要当收银员，我觉得当收银员特别有意思，收银机一开一合会叮的一声，特别好玩。”
这种想法非常孩子气，在吴柠看来还挺可爱的，就道行，以后他要是有钱开饭店了，就请他去当收银员。林涵道好啊，他很会摸钞票上的防伪标志。
超市也有菜市场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奶油和黄油之类的西点制作材料，吴柠买了一点奶油，方便做点心的时候使用。林涵说想吃榴莲酥，就称了一个，不过想要剥开必须要付款以后把小票拿过来。
吴柠觉得只是去付个款，还把林涵带过去太慢了，就让林涵在水果区稍微等他一下，他很快就回来。
没有导盲犬林涵走路麻烦了很多，吴柠暂时离开的当口他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的导盲棍放的有点斜，几个小年轻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棍子从林涵手中脱出跌落到了地上。
“我靠，你是不是瞎啊！没事拿根棍站在这，你戳到我了***知道不知道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张嘴就是脏话，一下子揪住林涵的领口。
林涵吓了一大跳，失明以后他都很少出门，更别提和人起争执了，他看不见来者的容貌，不清楚对方是什么阶层的人，只能好脾气的道歉：“对不起我看不见，没注意棍子放的位置，不好意思。”
“妈的还真是个瞎子，瞎子没事出什么门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几个小混混哄笑开来，死瞎子死瞎子叫个不停，还上手去推林涵，林涵身边没有能够保护他的人，手足无措的站着，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讽刺意味满满的话，委屈的想哭。
帮忙称货的阿姨注意到这边，大嗓门的喊道：“干嘛呢你们几个！别欺负人家残疾人，快买你们的东西去吧！”


吴柠拿着小票回来的时候，林涵正蹲在地上小心的摸索，想找到自己的导盲棍。他不知道那几个小混混走的时候恶意把他的导盲棍踢进了购物架的底下，只能茫然的蹲在地上摸来摸去。
“怎么了？”吴柠走过去扶他，从兜里掏出湿纸巾给他擦手，超市地脏，细菌吃进嘴里怎么办。
“我的导盲棍掉了。”林涵没有提刚才的事，只是说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导盲棍，吴柠不疑有他，弯腰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导盲棍，然后从柜子底下掏出来然后擦干净递给林涵。不过他心里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长的棍会滚到柜子底下。
好在接下来都没出什么幺蛾子，林涵紧紧的攥着吴柠的衣服下摆，一路跟着买齐了需要的东西，吴柠看他有点发蔫，以为他是不常出门，有些走累了。
相安无事的到了收银台，吴柠看到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走了过来，便侧过身子将林涵挡在了内侧，小混混一打眼看到了林涵，阴阳怪气的道：“呦呵，这不是刚才的瞎子吗？哈哈，找到你的棍了？瞎子出什么门啊是不是，浪费资源嘛，乖乖去按摩啊！看你长得这么清秀，在哪里干瞎子按摩啊？哥哥去捧你的场啊？”
林涵看不见他们，却能想象的到他们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这些话的，脸都憋红了。吴柠一听就明白了七七八八，肯定是刚才他离开的时候林涵被这几个人欺负了，怪不得刚才棍子会滚到那么深的柜子下面。
“我说你们几个！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吴柠把购物篮往台子上一砸，收银员看着他脸上的疤一句话都没敢说。
小混混这才看到吴柠，他们年龄都不大，十七八岁还没有脱稚气，可能还在上学，一看到吴柠这一米八多的壮汉立刻有点怕了，互相推搡着不敢上前。
领头的也有点发憷，不过都到这份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怎么着？我、我说错了吗？瞎子就该呆在家里！出来干嘛？你以为你高我就怕你啊？”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林涵被安排坐在超市的休息座椅上等待，吴柠拎着那几个小混混到旁边的小巷子“聊聊人生”。
“等急了吧？走吧，回家做饭，一不留神就这么晚了。”吴柠用半个小时和小混混们聊完了人生，虽然挂了点彩，不过对方比他惨多了。
林涵眼睛不好，所以耳朵和鼻子特别灵敏，吴柠身上有血的味道，一下勾起他惨烈的回忆，站起来紧张的去摸吴柠：“你没事吧啊？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只是小伤，真没事。”他也就挨了几拳，有个小崽子带了弹簧刀想捅他，这才在胳膊上浅浅的划了一道，破了皮流了点血。要说起打架，他还真没怕过谁，几个小崽子还敢在他面前嘚瑟。

七


吴柠没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转身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林涵回去，没想到一回头看到林涵哭了，他生怕最怕看到别人哭，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咋哭了？是不是刚才有人欺负你了？我真的没事，就一小道伤口，特别浅，你摸摸，真的特别浅！”吴柠拉起林涵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胳膊，确实只是一道小伤口，四五厘米。
林涵的恐惧并不在于这道浅薄的伤口，只是血腥味勾起了他过往惨痛的回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也接受了一系列的心理疏导，但是有些痛苦是会跟随终生的，这是人为无法干预的部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一直在偷瞄后视镜，估计是怀疑吴柠是人贩子，拐卖可怜的盲人什么的，好在最后还是平安到家了。
毛球还是第一次经历主人出门不带它，委委屈屈的凑到林涵腿边，林涵伸手摸了摸它的毛毛头，吴柠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到底怎么了，林涵低声道：“我爸妈……是车祸去世的……我晕过前，闻到的全是血和汽油的味道。”
那一年林涵刚刚升上高二，因为想到高三的压力会很大，所以他的父母提出要趁着高二还轻松的时候，全家进行一次自驾游，因为林涵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到处旅游了。
本来玩的非常开心，没想到灾难先明天一步到来了，在回城的高速路上，有一台反向行使的重型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冲过了绿化带，正面撞向了林涵家的车子。
当时林涵的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上，正面冲击下夫妻俩几乎当场死亡，只要林涵坐在后座才侥幸保住了一命，可惜重伤之下眼睛也看不见了。
林涵年龄还太小了，小姨怕他会承受不住打击，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个噩耗，直到他康复的差不多了，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葬礼结束就是遗产继承问题了，林涵的爸爸是独生子，父母皆已经过世了，林涵妈妈这边也只有一个早年出国的小姨，因此第一继承人没有什么异议。父母早年间累积下来的财产，加上当初购买的商业意外险，七七八八的继承办下来，数量非常可观。
在林涵成年前，这笔钱由小姨暂时保管，她是一个商业女强人，明白钱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把一部分钱拿出来做稳定投资，另外一部分用来给林涵做复健。她本来想把林涵直接接到国外去，但是林涵自己不愿意只能作罢。
林涵本来是个特别开朗外向的孩子，家庭的巨大变故改变了他的性格，头两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在小姨的安排下，他接受了长达六年的心理疏导才慢慢的好转起来。
没想到父母和他的缘分那么的浅薄，林涵一直这么想着，本以为他可以慢慢的长大，陪着父母慢慢的变老，结果到头来，他们之间只有短短十几年的缘分。
讲完之后，林涵的情绪逐渐平缓，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道：“对不起啊吴哥，你肯定担心了吧，我刚才是闻到血的味道才有点激动了，其实这些事我已经看得很开了。我去拿个医药箱，吴哥你把伤口包一下吧，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吴柠一直以为林涵的父母还健在，没想到已经不在了，着实有些惊讶，因为相处下来，林涵看起来还是挺乐观的，没想到他曾经经历过那么悲痛的惨剧。
包扎伤口的时候，林涵问吴柠的父母是不是还健在，吴柠想了想，道他们过得都挺好的。
经历了超市的事情后，林涵更不愿意出门了，连散步的活动都停了下来，毛球也交给吴柠去遛，吴柠试探了几次，说带他去菜市场，他也以最近不太舒服为由拒绝了。
老这么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吴柠干脆从毛球身上下手，只要毛球拉完粑粑，他就立刻把毛球带回家，不给它玩的时间。几次下来，毛球再也不愿意只跟着吴柠出去了，死活缠着林涵，让主人亲自带它出去玩去。
“呜——”毛球叼着绳子，可怜巴巴的绕着林涵的小腿转来转去的，从喉咙里挤出呜咽声。
林涵无奈的揉了揉狗子的头，道：“毛球乖，我身体不舒服，你跟着吴哥一起去散步好不好啊？”
毛球更委屈了：“嗷呜呜呜——”
吴柠道：“它不喜欢跟我一起出去，你就陪它去走走吧，狗老待在家里，对它的健康不好。”
林涵有些犹豫，他怕万一再遇到那些满怀恶意的人，也不想被当做“残疾人”去特殊的对待。可是如果因为自己害怕就不去遛狗，对毛球来说太不公平了，狗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工作犬，服务对象的情绪会影响它们的情绪。
吴柠道：“我陪你去，好吗？这几天天气特别好，出去走走对你身体也好，你这几天不去，毛球都没心思散步，一出门就拽着我往回走。”毛球听到自己的名字，适时的再次发出了那种可怜巴巴的呜咽声。林涵不出门，它都每一句会履行自己的职责，感觉自己不被主人所需要，感觉很寂寞。
被毛球这么五次三番的哀求，林涵心软了，换上衣服跟着吴柠走出了家门。
如吴柠所说，因为这几天一直刮大风，把雾霾都刮跑了，空气非常新鲜。吴柠特别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远离了车道和行人，非常的静谧。林涵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放松了许多。
秋高气爽，已经快要立冬了，天空非常的干净，久违的星星挂了满天，看着这样的景色，吴柠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怕林涵会走不出来，好在小孩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挺强的。
“对了吴哥，小姨让我问你，你元旦和过年有什么安排，如果你需要回老家，她就帮我安排另外一个保姆。”林涵想起昨天接到的小姨的电话，连忙问道，他一个人住很不方便的，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好，不然到时候再安排，可能会找不到人。
吴柠对这些节日很不敏感，他一个人从来不凑这样的热闹，总是趁着别人回家团聚的时候工作。唯一值得他高兴的是在这些日子工作工资会翻倍，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做工的人特别少，活可以任挑。
他解释道：“我家就是这儿的，不用放假，我爸妈都不用我陪，倒是你，过年不去美国？”
“美国又不过春节，我去干嘛，再说我小姨特别忙，我去了她也没时间照顾我，今年也一样回不来了。”林涵有些可惜的道，随机又高兴起来，道，“但是今年不一样啊，吴哥你可以陪我一起过年了，我还想着你要是请假了，我换个保姆万一对我不好怎么办呢。”
吴柠就道：“我对你好啊？”
林涵拼命点头：“当然啦，我换了好几个保姆了，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了。等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小姨说说，给你发个大红包当过节金！”
“既然觉得吴哥对你好，那就听吴哥的，以后别躲在家里，多出来走走，其实到哪儿都有**，我天天也被人指指点点的，不也还是在大街上走着呢吗，管他们去死。”
林涵有些奇怪的道：“为什么要他们要指你啊。”
吴柠拉过他的手，让他摸自己脸上的疤痕，道：“破相了呗，小时候被玻璃碎片划伤了留的疤，看着跟小混混似得，你要是看到了肯定也会吓一跳的。”
林涵小心的摸了摸那道疤痕，笃定的道：“我不会吓一跳的，我又不是胆小鬼，再说了，如果单从外表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政府直接把脸上有疤的人全部抓起来不就行了。”
吴柠被他逗乐，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第一个被抓进去的？林涵就道自己也会被抓进去的，因为他鼻子旁边有一个很小的疤痕，是他小时候摔倒弄的。

昨天电脑坏了，被迫停更一天，明天补上~
八


立冬后气温直降，吴柠抽空把厚被子拆洗晾晒，又把一些厚重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店。
林涵也开始穿起厚一些的家居服，他的衣服多是小姨买了寄回来的，都是一些很时髦的衣服，就是外国人的尺寸偏大，他穿着总显得大一号。吴柠自己没多少衣服，只有一件穿了好多年的羽绒服，洗的都没什么绒了。
换季正是贴膘的好时候，林涵说想吃馄饨，吴柠就出门去买了点做馄饨的料。回来的时候他看到楼下的门开着，传出一阵一阵的电钻声，不由停步多看两眼。
林涵住的小区已经建了十来年了，半新不旧，入住率还是很高的，已经没什么人再装修了，所以平日里非常安静。吴柠有点担心电钻声影响林涵，就看了看那张装修许可证，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要装一个月。
“我回来了。”吴柠把手里的菜放在柜子上，弯腰换了鞋，发现林涵坐在沙发上听音乐，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倒是毛球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吴柠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林涵的肩膀，林涵这才摘下了耳机，笑了笑道：“吴哥你回来了，不好意思我没听见，楼下太吵了，还好我买了个降噪耳机。”
“楼下可能要住人了，我刚看到正装修呢，可能要装一个月。”
林涵道：“啊，一个月啊，完了，我总不能戴一个月的耳机吧。”
吴柠不置可否，住家户最怕的就是装修，可是这装修又是必不可少的，总不能让人家去住毛坯房吧，只能忍一忍了，好在电钻的声音也不是时时刻刻的，工人总要休息休息。
馄饨要现做，吴柠把面粉和水的比例调好，让林涵慢慢的揉，要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才好。林涵把手放在面盆里搅了搅，道：“吴哥，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馅的馄饨啊。”
“猪肉馅的，你喜欢肥一点还是瘦一点？”吴柠把买回来的五花肉摆上案板，又洗了两颗香葱。面食他做的不多，馄饨馅不一定调的好吃，所以选了比较基础的馅。
林涵道都行，肥的瘦的好吃就行，他以前还吃过一种很肥的肉，就是忘了在哪儿吃的了，特别好吃。吴柠道：“是什么样的？”
“好像是线绑起来煮的，方方正正的很大一块，是东坡肉吧？”林涵只记得那肉特别切得特别大块，不过他妈妈很怕吃肥肉，所以他也只吃过那一次。除此之外他对肥肉的印象，只有济公说过的要吃肉，肥中瘦，记了好多年。
“应该就是东坡肉，明天我煮一锅给你尝尝。”吴柠把肉放进了料理机里，这种时候还是机器方便，几下就打成了肉馅。这种肉馅还是自己买肉打的放心。
林涵顺手揉了揉鼻子，道：“嘿，谢谢吴哥。”他忘了自己一手的面粉，正好在鼻子上黏了块白，吴柠有些哭笑不得的抬手给他抹了，让他注意点手上的面，蹭一身咋办。
因为一直是一个人长大，从未和父母亲密过，吴柠没有和别人肢体接触的习惯，除了必要的时候会搀林涵一把，很少会有亲昵的举动。林涵被他这么一刮，心跳禁不住快了一拍。
林涵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上学时候是不敢，现在是没有条件。这些年他接触的几乎都是网络上的人，现实中早就没了长期接触的朋友。至于以前认识的朋友们搬家的搬家，工作的工作，偶尔与他聊聊，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性格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失明之后他的社交圈被局限住了，正常人不想和他交朋友，林涵也尝试过去接触失明的人，但是大部分都和他没有共同语言。
林涵捂着心口有点发懵，他其实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一看到自己的同桌就觉得心跳的厉害，可他的同桌是个男生，高高壮壮的，很喜欢打篮球，和他同龄的男学生都是看到女孩子才会心跳，他觉得有点害怕，上网查了很多资料。
吴柠哪知道林涵心里的弯弯绕绕，自顾自的把揉好的面拿去醒了，他更是个没时间谈恋爱的主，活到这把岁数连女孩子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
草草的吃完了午饭，林涵躲进卧室打开了电脑，还很做贼心虚的锁了门。他失明以后喜欢玩耳机，所以有一个小群里都是类似的发烧友。他偷偷在群里问了一句，如果一碰到一个人心就会跳是为什么啊。
很快有人回复，说这还能因为什么啊，肯定是喜欢上人家了呗，快分享一下，最近就乐意听这种恋爱故事。
林涵瞒了一些吴柠的情况，只说最近家里新请了一个保姆，对他特别温柔，特别细心什么的。群友立马起哄道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找去，还不快下手，到时候叫人家追跑了肯定要后悔的。
听完大家的七嘴八舌，林涵深以为意，虽然他不知道吴柠的性取向，但是他可以主动对他好啊，反正吴柠现在没有对象，试试呗。
群友给他出主意，说现在正好换季，让林涵给吴柠买几件过冬的衣服，送衣服最保险了。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惜林涵根本看不见，不太清楚吴柠应该穿什么尺寸，思来想去，他决定趁着吴柠出门的功夫，偷偷的把他的衣服标签拍下来，让小姨帮他在美国买几件衣服寄回来。
说干就干，林涵先跟远在国外的小姨通了个视频电话，他自己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美国和中国的时差。
好在他的小姨郑柔柔是个工作狂，大半夜的还在加班，接到了自己小侄子的电话后，听他支支吾吾的讲了半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小涵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啦？”
林涵没想到一开口就被戳穿了心事，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没啊，我就是觉得吴哥对我挺好的，马上过年了，给他买一件衣服也是应该的啊……”
郑柔柔毕竟也在国外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人还是很开明的，小外甥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她没什么意见，只是怕他性格单纯会给人家骗了。吴柠不是她亲自找的，是她老公的妈妈帮忙找的，老人家她还是信得过的，不过她想起了一个细节，婆婆说过这个人的人品不错，做事也很勤快，但是总是一副缺钱的样子。
结合这一点，她难免比林涵想的多一些，有些担心林涵会被吴柠骗了，吴柠一直照顾他的起居，如果他是起了骗人的心思，故意对林涵好呢？保姆欺骗雇主的新闻屡见不鲜，骗财骗色的也不在少数啊。
郑柔柔有点后悔因为时间紧找了一个年轻人，如果一直找阿姨就没这么多事了。她没有直接把这些顾虑告诉林涵，只是道她没有见过吴柠，不知道应该买什么衣服合适，不如让吴柠过来，让她看一眼。
林涵不疑有他，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吴柠正在拖地，见他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连忙道：“怎么了？”
“啊，我刚才跟我小姨视频，她说想跟你说几句话，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林涵找不准视频的位置，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吴柠。吴柠不疑有他，接过了那只手机。
郑柔柔第一次看到吴柠，难免一愣，她很快调整了表情，笑着道：“吴柠是吧，老听小涵提起你，可惜我人在国外没办法回去，还得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小涵啊，这孩子大小娇生惯养的，照顾起来挺麻烦的吧。”
吴柠也有点惊讶郑柔柔这么年轻漂亮，他还以为她已经是个老太太了呢，嘴上道：“您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林涵性格很好，照顾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林涵听到吴柠夸自己，难免有些高兴，凑到吴柠身边，道：“小姨你干嘛啊，不是说谢谢人家吗，干嘛损我啊，我怎么娇生惯养了？”
郑柔柔让他别打岔，他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林涵怕她又说自己的不好，借口要回屋去跟她说点事情，把手机要了回来，跑回了卧室。郑柔柔心中有了底，道她也好久没回国了，很想他，反正她这边有几天圣诞的假，趁机回去一趟，到时候给他们带礼物。

九


冬天要补嘴空，吴柠下午会多做一些点心给林涵吃，今天就煮了一份冰糖雪梨，是用整只梨做的，把梨子内部剜出，放入冰糖红枣枸杞等，然后把梨子放入小碗，上锅蒸熟。
吴柠以前也做过保姆，不过像现在这么用心的还是头一次，他是真心心疼林涵，希望能把他照顾的更好一些，身边没有亲人的滋味他最清楚，这种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再说林涵也确实是个好雇主，从来不拖欠工资，平时吃什么都记得分给他一半，也从来不斤斤计较今天的菠菜是不是比昨天的便宜了两毛，这种信任可不是每个雇主都能给予的。
“打完电话了？”吴柠见林涵出了卧室门，把刚刚炖好的雪梨放在了餐桌上，让他过来吃点心，又道：“刚刚看到你小姨我还吓了一跳，你小姨好年轻啊，我还以为她年龄很大了。”
林涵想起给吴柠买衣服的事，有一种偷偷藏了小秘密的雀跃感，笑嘻嘻的道：“她其实只比我大十几岁，我外婆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是我妈妈把她带大的，所以她对我特别好。对了，我小姨说下个月圣诞节会回来，还说要给你带礼物呢。”
吴柠有些惊讶，怎么还有雇主给保姆带礼物的说法，就道这有什么好带礼物的，他做的都是应该的，还是跟她说一声，不要带什么礼物了。林涵不愿意，说只是一点小礼物，又不贵，顺便带一点。
“那行，你小姨喜欢吃什么，等她来了，我做给她吃。”
林涵故意做出夸张的样子，把满满一大勺梨肉塞进嘴里，道：“别提了，刚才小姨说我胖了，像小肥猪一样，哼，她以前还不是一百六十斤，才减肥几年啊就说我。吴哥，到时候给她做卡路里炸弹吃，看她还说我。”
吴柠道：“就你这体格还小猪呢，风一吹就跑了，我看你再胖二十斤都绰绰有余。”
林涵开始思考吴柠是不是喜欢胖一点的人，他好几次都说过自己瘦了，不过他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样的，难道真的瘦的不成样子？他偷偷的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发现确实捏不起肉来。
正说着话，楼下又打起了电钻，震得人耳朵疼，说话的时候提高音量都很难听到，吴柠就提议带林涵去外头走走，这电钻一听就得打两个小时。
噪音污染和出门走走，林涵果断选择了后者，但是带上了毛球不能坐车，只能去家附近的公园里走走。
下午的阳光正好，趁着天气暖和，有很多游人在公园里游玩，公园提供出租的自行车，有双人的还有四人的，小情侣和一家出游的都照顾到了。
林涵很少在白天出来，他都是等天黑了以后才出来遛弯，走的也是人少的小路。现在听到叮叮当当的自行车的声音，有些好奇的道：“这里也能骑自行车吗？”
吴柠朝边上看了看，道：“有出租的自行车，好像不能上路，只能在公园里骑，一个小时二十吧？咋啦，你想骑？”
林涵哭笑不得的道：“吴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又看不见怎么骑自行车，万一撞了人怎么办。”
“怎么不能骑了，这都是双人的自行车，你坐在后面蹬就是了，还怕吴哥给你带沟里去啊，我可比毛球眼睛尖。”吴柠揉了揉毛球的毛脑袋，不过狗子没理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
林涵一听有些心动，他一直想试试骑自行车的感觉，吴柠见他同意了，就租了一辆双人的，把狗暂时寄存在了管理人员那里。
“小心点啊，我说蹬的时候你再蹬，要是刹车了我就喊一声，你就不要再蹬了。”这种双人自行车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唯一要注意的是两个人得配合，如果前面的人捏了刹车，后面的人还在拼命蹬，那估计最后只能摔个倒栽葱了。
林涵小心的握住把手，这还是他第一次骑双人自行车呢，听吴柠嘱咐，使劲的点了点头：“哎，我知道了吴哥，快走吧，到时候超时要扣押金了。”
吴柠摇了摇铃铛，两个人一起蹬着车朝前骑去。林涵一开始还有点拘束，毕竟骑车不比走路，速度这么快他又看不见，心里有点没底。骑了一会发现没啥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秋天的风其实已经有点凉了，不过林涵很喜欢这种风吹过耳畔的感觉，还嫌有些不够，他喊道：“吴哥，咱们再蹬快一点吧！”
吴柠道：“好咧，蹬快点，咱们挑个人少的路，我租了两个小时，时间够玩的。”
林涵一直蹬到没什么力气了还不肯停，吴柠见他再蹬下去明天腿都要疼死了，就道这自行车又不会跑，想玩随时都能来，干嘛一次玩到底啊。
“咱们明天还来玩吧。”林涵恋恋不舍把车子还了，明天还想来玩，吴柠有些无奈，这孩子平时不动，一玩起来就没完，他还想明天出来玩，今天回去他就知道厉害了。
他们俩倒是玩的开心，可怜毛球被孤零零的一条狗丢在管理处，它还穿着工作服，不能随便跟别人玩，有女孩子看它可爱想给它吃点烤肠，它也要抵挡住诱惑坚决不吃。
见主人来了，毛球委委屈屈的靠了过去，林涵摸了摸它的毛毛头，答应回去给它吃肉骨头。
公园里还有一些前来拍结婚照的，有一对新人从吴柠身边走过，吴柠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新郎官居然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新郎官正扭头和自己的媳妇说话，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吴柠听到他提了一句婚期是一月份什么的，具体的也没有听清。
二十四五岁了，也确实应该是结婚的年龄了，吴柠想着，原来母亲改嫁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原来父亲失踪也已经十几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再苦再难的日子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吴柠已经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包吃住的活儿就是这点好，所有的工资几乎都能省下来，只要再拿上两个月，他不仅能把欠债还了，还能省下一部分来包个红包。
“吴哥？怎么了？”林涵发现吴柠半天不吭声，有点奇怪，摸索着偷偷的抓住了吴柠的袖子。
吴柠这才回神，道：“没什么，刚才走了个神，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晚上你想吃什么？”
林涵嘴上说着随便，手里却没有松开吴柠的袖子，吴柠见他抓着自己不放，还以为他是玩累了，就握住了林涵的手，道：“是不是挺累的？那我拉着你走吧。”
这算是意外之喜，林涵马上点头，生怕吴柠会反悔，紧紧的攥住了那只比自己要略大一圈的手。吴柠天天干粗活，手很粗粝，皮肤上还有一些细碎的裂痕，林涵平时看不见，现在摸到了有些心疼，就道：“吴哥，我有一罐特别好的护手霜，一会给你拿着涂涂吧，你的手都裂开了。”
吴柠看了看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确实裂了几道口子，他这手天气一冷就这样，道：“我这手还要什么护手霜，都习惯了，还是你自己多涂点吧，你的手指头还要留着看书呢，我这干活的手就算了吧。”
林涵道：”又没有多麻烦，随手涂涂呗，万一冻伤了怎么办，我有一盒皲裂膏，可好用了。”
实在是拗不过林涵，吴柠回去以后只好涂了点皲裂膏，本来他嫌这东西黏黏糊糊的不好干活，只想随便涂一次。结果林涵上了心，每天晚上都要守着他涂药，硬是让他涂了一个多礼拜。别说，这种东西还真挺好用的，涂了几天以后那些裂痕真的好多了。
林涵还是不放心，想着天气马上冷了，吴柠天天洗碗洗菜的，手好一点一沾水又坏了，干脆上网买了一台评价不错的洗碗机，请他们送货上门安装。
这一个大家伙要好几千块，送来的时候吴柠还以为人家送错了，让工人再核对核对地址。工人看了地址，道：“没错啊大哥，就是你们家，是一个叫林涵的先生定的，林涵先生在家吗？”
吴柠连忙把林涵喊了出来，林涵道：“没错，就是我定的，麻烦你们安一下吧，辛苦了。”
“买这干啥啊，这么贵，家里又没几个碗，我一会就洗干净了。”吴柠很心疼，在他看来自己能做的事都没必要让机器代劳，这东西又贵又占地方，再说真的能比手洗的干净吗？
林涵心道就是不想你洗碗我才买的，嘴上道：“我听说这种机子还可以消毒，买都买了，试试看吧，再说洗碗方便了，吴哥你不就能做更多好吃的给我吃了吗。”
吴柠当然知道林涵是心疼自己才买的洗碗机，可越是因为是为他买的，他越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他这些年从来也没欠过谁的，这么贵的人情，想还起来可就太难了。

十




中国人中过圣诞节的比信奉耶稣的要多出好几十倍，刚刚进入十二月，大街小巷都打起了圣诞节特惠的招牌，叮叮当叮叮当的音乐早早的放了起来。
林涵想给郑柔柔准备点带回去的礼物，能用钱买到的都没什么意思，吴柠就提出可以做一些正宗的中国食物给她带上，现在是冬天很适合灌香肠，自家做的好吃又健康，切成片蒸熟可以做成各种菜。
做香肠的材料很简单，买一些猪肉和肠衣，把猪肉按照比例调好灌入肠衣中，挂起来风干二十天即可。林涵还亲自切了猪肉片，把灌好的香肠挂在了阳台背阴的地方。
洗碗机确实可以改变生活，不论弄多少锅碗瓢盆出来，只要放进去就能清洗了，还有一个意外之喜是吴柠省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出来，林涵趁机和他多聊天，希望能借机多了解他。
林涵的恋爱空白期实在太长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对吴柠好，但是他的示好行为带给了吴柠很大的压力，吴柠从小独立惯了，一直没人疼没人爱的，压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报这样的感情，
其实对吴柠来说，谈恋爱结婚都是遥不可及的事，他基本已经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所以更不可能了解到林涵的心意。他毫无自觉的给林涵发了一张好人卡。
郑柔柔是在圣诞节前一天到的， 林涵执意要亲自去接小姨，吴柠只好叫了一台愿意拉导盲犬的专车。
怕郑柔柔看不到自己，林涵专门打印了一个迎接牌，抱着牌子站在接机口，不停的问吴柠：“吴哥，你快看看时间，我小姨是不是该来了啊。”
吴柠就道：“不是刚刚才说过吗，飞机还没落地呢，还得做摆渡车，你别这么着急。”
“是吗，我总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林涵恨不得直接跑到飞机边上去，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郑柔柔了，毕竟美国和中国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这边白天郑柔柔那边晚上，连通视频的时间都很难平衡。
焦急的等了十几分钟，郑柔柔终于出现了登机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小外甥，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跑过去，给了林涵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涵，想死小姨了，你想我了没？”
林涵拽住了郑柔柔的衣服袖子，道：“我也特别想你，小姨你怎么这么慢啊，我在这都等了你半天了。”
“那能怪我吗，飞机又不是你小姨我开的，怎么样啊，最近过的好不好啊，让你跟我去美国你又不愿意，你说你一个人待在国内，我天天得多担心啊。”郑柔柔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发现林涵除了吃胖了一些外，精神头也比以前好了，不由多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吴柠。
自从爸妈去世后，林涵也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说不想待在她身边是假的，但是要他离开土生土长的中国，他心里又很不愿意，他总觉得待在从小长大的城市里，那种熟悉的爸爸妈妈的感觉就不会淡薄了。
林涵就道：“哎呀小姨，你怎么又提这个啊，我在国内挺好的，我还天天担心你在美国好不好呢，对了，这是吴柠，小姨你还是第一次见他本人吧，吴哥，这是我小姨，郑柔柔。”
吴柠伸手接过了郑柔柔手里的小皮箱，道：“郑小姐好，我是吴柠。”
郑柔柔笑着道：“柠子是吧，上次在视频里看着你，没想到你这么高啊，别叫我郑小姐了，叫我柔姨吧，还小姐呢，都四十的人了。”
吴柠顺从的改了口，反正雇主让他叫啥他叫啥呗，他提出要去帮郑柔柔拿托运的行李，他们俩可以先去车里等会儿。郑柔柔就把单子给了他，道箱子有点重，让他小心点拿。
上了车后，林涵偷偷地道：“小姨，我让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你这小没良心的，咋不问问我累不累？给你买了，你一天给我发八个短信我还能忘？”郑柔柔给了小外甥一指头，这小崽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她了。
“哪有啊，我还亲手给你做了个菜呢，你回去就能吃上了。”虽然是个凉拌菜，还是吴柠放好调料的，他只是搅拌了一下。
郑柔柔有点惊讶，在她印象里，这孩子就是能看见的时候也从来也没有下过厨啊，怎么这才几个月，他就变了这么多。林涵很骄傲的道：“是不是没想到？我现在可厉害了，昨天我还去公园骑自行车了呢。”
“自行车？健身房的动感单车？”郑柔柔略作思考，做出了一个最靠谱的猜测，林涵道都说了是去公园骑得，公园哪有动感单车，他骑得是双人自行车，吴柠在前面掌把，不怕撞到人。
郑柔柔无奈的道：“看来你还真是挺喜欢人家的，不过看他也快三十了吧，你问过他没有，别回头人家在老家早就娶过媳妇了，你就变成小第三者了。”
林涵假假的咳了一声，道：“我当然问过了，吴哥连女朋友都没有，是吧，毛球儿。”
一本正经的蹲在后座上的毛球听话的汪了一声，郑柔柔搓了搓狗子的毛毛头，道你俩是一伙的，我才不信呢。
正聊着，吴柠回来了，郑柔柔果然带了一个很大的箱子，足有几十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箱子弄去托运的。
为了迎接郑柔柔，吴柠提做好了一些菜，考虑到她是从外国来的，准备的菜单里预备了一点外国的点心。
进门吴柠就没歇着，他解开了毛球身上的工作服，帮林涵拿了拖鞋，顺手把郑柔柔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一套动作做下来非常熟练，但是丝毫不见谄媚，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郑柔柔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屋内，房间提前打扫过了，非常的干净整洁，能看出打扫屋子的人并没有因为林涵看不见就偷懒，连玻璃窗这些小地方都擦得闪闪发亮。
一个人在人前做的事情并不能代表什么，在人后是否还能如一才是最重要的，郑柔柔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她得多观察观察这个男人，即便他没有骗人的心眼，也不代表他是最适合林涵的人。
她从小被姐姐养大，这份恩情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姐姐就意外去世了，林涵是她留在世上最牵挂的人，郑柔柔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林涵，尤其在是在他恋爱的方面。
“小姨，你快来尝尝吴哥的手艺，他以前是个厨子，做饭可好吃了。”林涵把筷子摆好，着急炫耀一下吴柠的厨艺，拽着郑柔柔朝餐桌走。郑柔柔被他拽的站不住脚，道：“好好好，尝尝尝尝，可你也得先让我洗个手吧，总不能脏乎乎的就吃饭了。”
有一些菜是要现炒才好吃的，吴柠趁着他们洗手的功夫，把已经准备好的配料略作爆炒，又检查了一下冰箱里冰好的果冻。屋里有热乎乎的暖气，饭后吃一点果冻可以解燥。
和亲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是吴柠从来都没有过得体验，他都记不得他的爸妈到底有没有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过饭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还挺新鲜的。
郑柔柔看到桌子上有一道东坡肉，笑着道：“这一看就是你要吃的，姐以前最怕吃肥肉了，她还特别霸道，自己不吃就不许桌子上有。”
“所以她每次都只买瘦肉，一点油花儿都没有，小姨你快尝尝，吴哥做的东坡肉肥而不腻，特别好吃。”林涵给郑柔柔夹了一块，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郑柔柔咬了一口，夸奖道：“嗯，我都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坡肉了，美国那边的中国菜都是改过的，没有在中国吃的香。柠子，你这手艺在哪儿学的啊。
吴柠正帮林涵把绑在肉上面的棉绳解开，省的他看不见把绳子也给吃了。听到郑柔柔问，就道：“我哪学过啊，这都是以前在厨房帮工的时候偷学的，人家师傅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呗，还怕你不喜欢吃呢。”
“真的特别好吃，我说怎么这次回来小涵胖嘟嘟的，总算找到原因了，你做的这么好吃，他能不吃胖吗。”
林涵有些得意的道：“我就是喜欢吃吴哥做的饭，小姨你也应该跟他学学做饭，每次姨夫不在家，你就只能啃面包，多没营养啊。”
郑柔柔戳了戳他，让他少说话多吃饭，少揭长辈的短。

楼主出差一个礼拜，24号回来

十一






因为郑柔柔刚刚坐了长途飞机很累，所以晚上林涵没有去散步，留在家里和小姨聊天，由吴柠带上毛球出去散步。
吴柠走后，林涵就按耐不住了，问郑柔柔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郑柔柔只好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难道你不觉得你们俩的……嗯，成长环境太不一样了吗？”
用阶级听起来有歧视的意思，郑柔柔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勉强合适的词。林涵她太了解了，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宝贝，他经历了人生中的大难，却没有体验过生活中的苦痛。而吴柠明显是底层社会长大的，他俩的三观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定会有分歧。
林涵天真的道:“但是我觉得这样可以互补啊，我跟吴哥生活了几个月了，我没觉得我俩有啥不一样的啊。”
郑柔柔又道:“我不是说他不好，但是你足够了解他吗？我听说他总是很缺钱的样子，他没有老婆孩子，为什么会缺钱？”
二三十岁，没有家室，没有贷款，又踏实能干，综合上述条件还会缺钱，她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烂赌，二是吸毒。
林涵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不会的，吴哥从来也没有提过钱的事，他连菜金都没有贪过，买了什么都跟我说。而且他每天都在家照顾我，根本没有出去过。”
“你知道什么是放长线钓大鱼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能因为他照顾你照顾的好就单纯的觉得他是好人。有多少好人粘上赌毒二字，人性就全没了！”她在国外见多了这样的人，平时也称得上好人，但是一旦赌瘾毒瘾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倒是宁愿有小缺点，也不希望沾上大问题。
说来说去，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钱上，最考验人性的试金石不是开玩笑的。
没等林涵生气，郑柔柔便放缓了语气，道:“不过我也没有说吴柠就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举个例子，明天我去查一下他为什么老是缺钱，如果他很好，我当然不会阻止你们，好吗？”
郑柔柔的想法不能说不对，但确实是以最大的恶意在揣测吴柠，林涵有点不开心，不过他也说不过小姨，只好闭嘴不吭声，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吴柠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郑柔柔是太累了休息去了，林涵则是生闷气，自己躲回卧室听音乐。
“汪~”毛球摇着尾巴用头顶开卧室的门，进屋去找主人，吴柠煮了一点玉米汁跟在后面，林涵最近喜欢在睡觉前喝一杯甜甜的玉米汁，然后再刷牙睡觉。
“柔姨睡了？是不是倒什么时差？”吴柠没有出过国，只是听人家说过，美国和中国时间正好倒过来，这边白天那边就是晚上。
林涵点了点头：“嗯，她可能得睡到明天中午，甭管她了，吴哥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吴柠把手里的玉米汁递给他，道：“没事，这还早呢，一会我把衣服洗了再说。”
天气越发冷了，衣服比夏天的少很多，不过还是要尽快清洗，时间长了有些污垢就洗不掉了。
林涵道洗衣服又不着急，反正现在也没事，不然就坐下来聊聊天呗。吴柠道行啊，你想聊啥。林涵小心翼翼的问道：“吴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呢，你看，我爸妈以前还在的时候是做生意的，我小姨是企业的高管，我呢现在没啥工作，也没上过大学。你呢？”
吴柠摸了摸鼻子，不懂林涵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不过一般人聊天无外乎也就这点话题，就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啊，也没什么，我家和你家可比不了咯，你吴哥我都没怎么上过学，小时候我爹妈离婚了，谁也不想要我，我就只能吃百家饭，早早的出来打工挣钱，啥活要我我就干啥活，干了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对他来说过往虽然苦了些，倒也没有到不能见人的程度。事儿倒是简单的很，三言两语就能说完，可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轻描淡写的背后往往承担得更多。
林涵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父母不要自己的小孩，他还记得出车祸的时候，父母都下意识想要去保护他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死亡将他们分隔两地，他相信不论发生什么，父母都不会舍他而去。他喃喃的道：“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你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是以后我知道了，再告诉你吧。”吴柠有些不自然的道，林涵戳到了他的痛处，这也是他唯一无法释怀的。这么多年他也反复的去想，去问自己，为什么父母会不要他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但是始终没有答案。
人家说有的人天生就没有做父母的那根轴，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也许他爸是这样的，可是他妈明明就很疼爱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也有人说他妈就是不满和他爸的那段婚姻，所以迁怒于他。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公园看到拍婚纱照的新人，吴柠有些自嘲的想着，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份被他妈隐藏的很好，一直只说他是她的一个表弟的儿子，既然是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送张请柬倒也说的过去。
吴柠的知识水平不高，这样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宽慰自己，只记得当时上语文课的时候，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句话，叫做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很拗口的一句话，他莫名其妙的就记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忘了，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时间像流水一样不停地流失，一去不返，我们要珍惜眼前。


果然如林涵所说，郑柔柔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中午，起来的时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正好赶上吴柠今天做炸酱面，林涵捧着碗，酱都黏在腮帮子上了。
“小姨，快来，吴哥做了炸酱面，好吃。”林涵听到郑柔柔的脚步声，连忙招呼她道。
郑柔柔笑着道：“是好吃，你都吃到脸上去了，快给我盛一碗，好久没吃面了。”
吴柠给她盛好，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道：“柔姨，昨天看你挺累的，就没跟你说，这个是我这几个月记的每天的支出啊花销啊什么的，还有小票和每天的菜价夹在后头了，等吃完饭，你对对吧，拢共结余了三百块钱。”
小本子本身不是很厚，但是里面夹了各种票据，把本子撑得鼓鼓的。吴柠一直都有记账的习惯，因为他曾经碰到过很难缠的雇主，每天都怀疑他偷菜金啊扣采购费啊什么的，要求他把所有的明细都记录下来。后来吴柠觉得这样记下来也好，省的多纠纷，就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之所以没有拿给林涵看，一个是他看不见，二个是他也不懂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他家有大人回来了，这些账目还是清算一下的好。
郑柔柔把小本子拿到手里翻了翻，有些吃惊，吴柠连买一把葱的两毛钱都算进去了，每个月的结余都有记录，这笔钱是怎么花的也有记录。他甚至把买馒头他吃了几个都写了，就差用称去称米饭多重了。
林涵眨眨眼，道：“吴哥，我不是说了吗，不用记账，我又不怀疑你。”
吴柠给他填了一勺面，道：“这又不是怀疑不怀疑的事，就是我的习惯，规矩是要记得，你吃你的，我跟柔姨说就行。”
郑柔柔简略的翻了翻，其实保姆扣一点菜金根本不算新鲜事，以前招的几个阿姨都有这样的情况，她人在外国这些细节管不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到这样的明细表，心情确实也有点复杂。
做事太过认真的人，多半也很固执，她现在倒是不担心吴柠是个骗子了，她开始担心起感情方面的问题了，可能就算林涵是个女孩子，都很难能和吴柠在一起，这个男人可能根本没想过除了雇佣关系外，他们还会有其他的感情发生。
郑柔柔觉得自己要头疼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自己的小外甥可能要心碎很长一段时间了。

十二


郑柔柔没有忘记自己回来的目的，抽空给婆婆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打听打听吴柠的事，老太太们中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十几分钟以后吴柠的一些情况就被发了过来。
看完以后，郑柔柔只觉得心里挺难受的，她在国外经常去做义工，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国外这方面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但是那些孩子们还是很难被稳妥的安置，更何况二十年前的国内，成长环境的恶劣简直难以想象。
这也能够解释吴柠为什么会长成现在这样的性格，郑柔柔一直觉得他独立的过了头，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不独立又能怎么办，对他来说最亲的父母都难以依靠。
他确实可以把林涵照顾的很好，如果只是付钱请他做保姆的话，郑柔柔决定抽时间和小外甥好好地聊聊，这种事情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就怕最后事情成不了，还损失一个好保姆。
“小姨，我们去公园吧，咱们三个人，可以骑四人的那种家庭自行车。”林涵敲了敲客房的门，喊道。郑柔柔连忙把手机收了，打开了门，道：“好啊，我也好久没有骑自行车了，走吧，晚上小姨请你们吃饭，咱们去吃大餐。”
林涵道：“外头的饭又没吴哥做的好吃。”他最近连偶尔会叫的外卖都停了，只吃吴柠做的饭。
郑柔柔戳了戳他的脑门：“好吃你也不能压榨人家啊，给人家放个假，柠子，晚上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吴柠给林涵拿了围巾，闻言点了点头，在外面吃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不是常吃，有的菜在家里做不出那种味道。
郑柔柔只能在中国待一个礼拜，时间很紧，她抓紧时间了解了林涵最近的生活状态，又陪他一起散步、吃饭。为了让她能多带一些国内的食物，他们还去买了一个新的行李箱，
郑柔柔打趣说自己回来这几天吃胖了好几斤，回去就得做体重管理。林涵就道谁叫你说我是小胖猪，自己也变成小胖猪了。
临近元旦，郑柔柔走之前给吴柠包了一个过节红包，这是她的习惯，在过年的时候给保姆的辛苦费，以往都是包个两千，吴柠工作完成的特别好，所以多包了一千。
在这方面吴柠是不会推辞的，这本来也是他应该得到的部分，他把这些钱连着月底的工资一起打进了那个烂熟于心的银行号码——当年他爸临走前欠下的债，终于还完了。
冬天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行人裹紧了衣物，行色匆匆。收到债主确定的短信后，吴柠突然觉得鼻头一酸，下意识擦了擦眼角。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为了钱奔波不休，债务像是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睁眼想到自己还欠人家钱，就怎么都舒服不了。他的人生好像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终于可以不再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生活而挣钱，而努力，而生活。
银行边上有人在叫卖烤红薯，吴柠掏钱买了两个，一个揣进兜里，一个直接吃了。红薯烤的很香，掰开后能看到金黄色的内芯。这是他第一次掏钱买零食，虽然只花了10块钱，不过他觉得这也算是对自己好一点了。
最近的温度已经降到零度以下了，地暖全天都打开，有时候温度高了只要穿个短袖就行了。林涵光着脚盘在沙发上“看”书，听到门开的声音很高兴，吴柠把红薯从兜里掏出来，还温温的，不过最好还是用烤箱加热一下比较好。
“吴哥，你买红薯啦？”林涵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很高兴的道。这种季节性的食物他很喜欢吃，什么毛栗子啊冰糖葫芦啊，都很有冬天的味道。
吴柠就道：“嗯，买了一个，我用烤箱热一下给你吃。”
“你吃了吗？”林涵摸索着够到沙发，不忘问道。吴柠道吃过了，买了就吃了，这家的红薯特别甜。
林涵歪了歪头，道：“吴哥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是吗，你这都能听出来？”吴柠把红薯放进烤盘，推进了烤箱里，略作加热。林涵道人高兴的时候声音会忍不住提高的，他每次都能听出谁高兴谁不高兴来。
吴柠道：“是高兴，哥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以后天天都高兴了。”
林涵问是什么事啊，吴柠就道以前家里欠了一点钱，今天终于还完了，过几天他想请个假去参加个婚礼，中午可能不回来了，他会提前做一点吃的，到时候林涵自己加热一下就行。
参加婚礼应该穿什么吴柠没想过，他也不是真的想去酒店参加正式的婚礼，他只是想去跟林芬华打个招呼罢了。林涵却很放在心上，让他穿上小姨带来的新衣服，还给他喷了一点古龙水。
他的母亲改嫁的人家姓刘，给儿子起名为刘希，意为充满希望。小区门口架起了彩虹门，刘家的门上也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吴柠按响了门铃，正好是林芬华来开的门，她特别换上了新衣服，还化了淡妆，满脸的喜气在看到吴柠的一瞬间转换成了疑惑、惊讶。
“你怎么来了？”林芬华紧张的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亲朋，推着吴柠朝门后走。吴柠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爸当初欠的钱，我还完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鞠了个躬，道：“妈，你家有喜事，这点钱算我祝贺你的，不多，你拿着给家里添点东西，马上也要享福了，以后我肯定也不方便来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林芬华愣住了，怔怔的接了那个分量不算轻的信封，看着吴柠转身要走，犹豫半天才开口道：“小柠你……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怨恨过妈？”
吴柠止步，没回头：“妈，说实话，我怨，我也恨，但是你是我妈，那是我爸，我再怨再恨做儿子的该做的也得做，而且我得吃饭活命，光怨恨你们不干活我早就饿死了。当年我爸欠的钱还完了，你现在的儿子也出息了，我也得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说以前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林芳华看着吴柠走远，脑海中浮现出早已模糊的那个小小的还在她怀里撒娇的小男孩，这份记忆太浅薄了，风一吹就散开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没有她，这个孩子也长大了，从他们离婚时候的弱不禁风成长为足以担当责任的男子汉。
她打开手里的信封，里面塞着厚厚一叠百元大钞，还有一张陈旧的，边角都有折损的旧版十元钞票，她看着那张十块钱，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这是林芬华离开的时候塞给吴柠的钱，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给过吴柠的关怀，她一直很恨前夫，她认为那段混应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却忘了身处这段所谓污点中的吴柠是无辜的。
她突然明白了吴柠那句以后不方便来了是什么意思了，也许以后她不会再看到他了，就算在路上遇到了也只会擦肩而过。
这么多年她一直欺骗所有人，而现在，自己是真的没有这个儿子了。
马上就要结婚的新郎官乐滋滋的走过来迎接客人，看到自己的妈妈泪流满面，吓了一跳：“妈，你怎么哭了？怎么了？”
“没事……妈……就是高兴的。”林芬华擦了擦眼角的泪，推着他道：“时间差不多了，快去准备准备，接新娘子了。”

十三




吴柠本想在外头走走，又担心林涵一个人在家会不方便，思来想去还是赶在中午前回去了，其实他已经做好了盖浇饭放在饭盒里，只要放进微波炉转几分钟就能吃。
林涵不知道吴柠会回来的这么早，他正偷偷的在厨房学着炒鸡蛋呢，这些天一直是吴柠给他做饭吃，他也想学会做饭给吴柠吃，可是吴柠一直在家不出去，他找不到机会。平时提出想做饭，吴柠也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放进锅里，他只要用锅铲稍微翻两下就行。
这次吴柠出去喝喜酒，正好给了林涵一个机会，他决定从最基础的西红柿炒蛋开始做起，还乖乖的围上了围裙避免弄脏衣服。
他准备了三个鸡蛋，切了一个西红柿，把蛋液仔细的搅散到均匀，锅烧热以后准备倒进去。正弄着呢，门口突然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吓得他一个踉跄，鸡蛋液一半倒出了锅子的范围，煤气灶的火刺啦就灭了。
林涵哪里应付过这样的场面，手忙脚乱的把碗摔在了地上，毛球本来趴在厨房门口，也吓得乱叫。吴柠听到厨房西里哐啷的，狗又在叫，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冲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煤气灶，跑过去把火给关上了，林涵有种上学的时候偷偷看漫画书被发现了的错觉，吴柠看到一地都是碎瓷片，用脚把它们推到了一边，牵着林涵朝外头走，道：“怎么碗都弄碎了，快出去，我收拾收拾，踩脚上怎么办。”
把林涵安置在沙发上坐下，吴柠才放心的进了厨房，案板上还放着切好的西红柿，一看就知道是想做西红柿炒鸡蛋，吴柠有些纳闷，难道他今天做的饭不好吃？林涵才想自己炒菜吃？
吴柠用纸盒子把碎玻璃装好，贴上了碎玻璃的标签，又用过期的面包把地面仔细的黏了一遍。煤气灶的眼里都是蛋液，他弄了好一会儿才全部弄干净。
林涵出师不利，蔫吧吧的缩在沙发上揉毛球的脑袋，吴柠擦了擦手，问道：“怎么今天想起炒菜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
“不是！吴哥你做的特别好吃，我特别喜欢吃。”林涵连忙否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就是想练练做菜，你平时老是做饭给我吃，怪辛苦的，我也想做给你吃一次。”
吴柠一听就愣住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做饭给他吃，有点回不过神来。
林涵鼓足了勇气把心里话说出口，却半天都没有等到吴柠的回应，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吴柠或多或少会明白一些，现在看来小姨说的没错，这个人脑子里就没有谈恋爱的这根轴，整个一榆木脑袋。
“吴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林涵试探的问道。
吴柠这才回神，道：“没有，我就是一时……咋说呢，从来也没人说过要给我做饭吃，我挺高兴的。但是你做饭的时候得注意啊，多危险啊，煤气灶给浇灭了就全冒的煤气了，你一个人在家弄这个，万一着火了或者切着手咋办？”
林涵在他心里就像一个处处都要保护的宝贝一样，毕竟他看不见，很多事都要加倍的小心，刚才看到他站在一片狼藉中，吴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吴柠说完见林涵有些发蔫，又道：“这样，现在我回来了，你再做一次，我在旁边看着，要是你有需要就喊我帮忙，行不？”
林涵见他没有生气，点了点头，为自己辩解道：“其实我一直弄得挺好的，就是刚才听到你开门，吓的，不然我肯定能做好。”
吴柠笑了，道：“到头来是我弄砸的，行，这次我不说话，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进了厨房以后，吴柠帮林涵把松开的围裙绑好，西红柿刚才没被祸害，还能用，只需要重新打个鸡蛋就行了。林涵自己拿了鸡蛋，摸索着嗑进盆里，三个鸡蛋一个也没少，成功的滑进了碗里。
西红柿炒鸡蛋看着简单，其实想做的好吃不容易，不过这本来就是一道家常菜，各家有各家的做法，每种做法都不能算是错。林涵取出了一个带语音提醒的计时器，时间设定为三十秒，然后把打散的蛋液小心的倒进了烧热的锅里，耐心的等待。
他无法用肉眼判断菜是否炒熟，也无法看佐料的分量，只能借助计时器和小秤。
把鸡蛋略微炒熟后，林涵把它们拨拉了出来，又重新倒油把番茄稍微炒出汁来，这是他从网上找来的食谱，本来还说要放番茄罐头，可惜家里没有，只能用新鲜的西红柿。
吴柠生怕他会碰到烧热的锅体，紧张的站在一边看，让林涵做饭比他自己做一天流水席还累，这厨房又火又刀的，真是太危险了。好在这个菜有惊无险的做完了，虽然鸡蛋有的部分炒的糊了，有的部分还是生的，但是对一个新手来说，已经非常成功了。
这个菜做完，中午都快结束了，吴柠把盖浇饭拿出来热了热，又抓紧炒了一个土豆丝。他偷偷尝了尝林涵炒的鸡蛋，趁他去洗手的功夫加工了一下。
“吴哥你尝尝，我第一次做，不一定好吃。”林涵洗完手才想起在自己忘了尝味道，有点紧张。吴柠夹了一块，道：“好吃。”
林涵自己也夹了一块，吴柠偷偷挪了挪盘子，让他能夹到火候正好的部分。吃完以后林涵觉得没有吴柠做的好吃，顶多只能算个不难吃。他就道：“不好吃，吴哥你别吃了，等我下次做的更好吃了，再给你吃。”
吴柠把鸡蛋直接倒进了自己碗里，道：“咋不好吃了，不是做给我吃的吗，我觉得好吃，下次你做得更好吃了，我再吃，不耽误这一顿的。”
听他夸自己，林涵还是很高兴的，毛球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它也很喜欢吃鸡蛋，现在它没有剩鸡蛋可以吃了，着急的坐在餐桌边上哼唧。
“这还是我第一次吃人家给我做的菜。”吴柠吃完了那些鸡蛋，突然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人愿意花费这么多的精力，亲手为他做一道菜，哪怕只是一道简单而普通的炒鸡蛋。
林涵有些不明白，他以为吴柠是为了夸他，就道：“不会吧吴哥，你妈妈没有给你做过饭吗？”即使离婚了，也不至于一顿饭都没有给孩子做过呀。
吴柠笑了笑，道：“别说做饭了，我小时候都没吃过一口奶，没想到吧。我听说是当时有个邻居也生孩子，看我饿得可怜，就抱我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喂，居然也长大了。我妈……小时候她老揍我，就因为她觉得我跟我爸像。你知道不，今天她儿子结婚，就是我弟弟，可她没有通知我，我是自己找去的。”
“其实我知道，我妈不疼我，她对我没感情，我只是想着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一个在乎的人都没了啊，人家都有妈有爸的，我也得有一个，我以为只要我对她好，她就能多看我一眼，这样至少我还有个妈，别人看着，知道我是有妈的，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吴柠想的也简单，就是有个能想的人，不然一个人活着太孤独了。可惜最后还是他自作多情了，终究还是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十四


跟林涵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吴柠憋了这么多年，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想打个岔过去算了，好好的吃个饭，搞得这么煽情干嘛。
林涵捧着碗愣了好久，突然道：“要不吴哥，我出钱给你开个饭店吧。”
此话一出，吴柠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可怜他，施舍他。林涵虽然看不见，但是对气氛的转变非常敏感，有些慌神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话说出口没法收回，林涵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吴柠的痛点，肯定让他伤自尊了。可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人家觉得开心。想到吴柠说过自己想开饭店，他打从心里希望吴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所以才会脱口而出。
“吃饭吧。”吴柠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林涵想说点什么又怕说的不中听，一顿饭就在一种非常诡异的沉寂中吃完了。
林涵有些沮丧，好不容易吴柠愿意跟他说一点自己的事情了，多好的机会啊，自己怎么就来了那么一句呢，这不是上赶着找讨厌吗。
回到屋里以后，他就给小姨打了一个视频电话，郑柔柔正敷面膜呢，整张脸涂得白白的，猛地一看跟个厉鬼似的，还好林涵根本看不到。她嘴巴长不大，含糊的道：“怎么了，小脸拉的这么长，谁惹你不高兴了？”
林涵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说了，郑柔柔有些无奈的道：“你这孩子，他刚说完那个，你就说这个，人家心里能高兴吗？你不等于用钱硬砸人家呢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笨蛋侄子，你怎么不学学你的姨夫？”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姨你别说了，你帮帮我，我现在怎么办啊，吴哥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特别肤浅的人，他会不会讨厌我啊？”林涵特别担心吴柠会辞职，他本来就是做厨子的，当保姆可能只是补一补空档期。
郑柔柔见林涵急的团团转，有些好笑，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她年轻那会也因为吵个架啊拌个嘴啊就紧张的睡不着，就道：“好了好了，别着急了，这样，你一会找个机会出去，跟他道个歉，把你的想法好好地解释清楚，我觉得柠子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他肯定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好好地跟他说明白，比你在这干着急强。”
林涵道：“啊，怎么说啊，我不会说啊，我要是会说我就不会惹他生气了，小姨你帮我去说。”
“去你的，我去说算什么？你喜欢人家又不是我喜欢人家，你就照实说，你是怎么想的，这是个好机会，你顺便跟他表白吧。”郑柔柔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不过就是话赶话说出来了，反正都说出来了，不如说的更多点，大家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再说，现实中的爱情哪有那么玄乎，非要轰轰烈烈才是爱情吗。平淡的过日子也能是爱情的体现，吴柠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是那种爱情大过面包的人，可如果他真的愿意把面包给你，那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是一种爱情了。
女人的直觉一贯很准，郑柔柔有信心事态会按照她的设想发展，前提是林涵能鼓足勇气踏出第一步，要让吴柠明白还可以有这么一种选择，不然吴柠压根脑子里没有这个东西，他怎么可能去考虑结果呢。
林涵磨磨唧唧的不愿意去，郑柔柔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摆摆手道：“反正你听我的没错，快去吧，别折腾我了，我要睡美容觉了。”说完，她不顾林涵说什么，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女人的敌人是熬夜，即便熬夜了也不能通宵，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吴柠当然不知道林涵在卧室里是怎么想的，他也有些后悔刚刚的事，现在看到林涵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心里更不舒服，干脆把窗帘全部拆下来洗了一遍，用忙碌来缓解自己内心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其实知道林涵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怎么说呢，当时不知道怎么了，一听他说什么钱不钱的，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以前更难听的也不是没有听过，怎么放到林涵身上自己就这么在意了。
缺钱的事他从不隐瞒，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没什么丢人的，所以归根结底不是钱的事儿。吴柠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不希望林涵还要反过来操心他吧？
“吴哥……？”林涵在卧室里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走出来把这事好好解释一下，虽然不能全按照郑柔柔说的来吧，但是该解释的还是要说开。
吴柠正站在阳台上晒窗帘，距离太远了根本没听到林涵喊自己，林涵摸了摸毛球的脑袋，让它去帮忙喊吴柠。
毛球高兴的汪了一声，跑到阳台上用脑袋拱吴柠，硬是把他从外头拱到了屋里。吴柠有些莫名，道：“毛球你拱我干嘛？我窗帘还没晒完呢，去去去。”
“汪汪！”毛球是一条严格执行主人命令的好狗子，它坚定的把吴柠挤到了林涵身边，确定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超过三米，才满意的坐了回去。
吴柠看向林涵，明白了是他找自己有事，就道：“怎么了？”
林涵紧张的搓了搓手，道：“对不去啊吴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说过你想开一个饭店，我只是想帮你实现这个想法，也许你会觉得我有这也的想法很奇怪……”
吴柠见他这么紧张，后悔刚刚自己反应太大了，小孩肯定给自己吓到了，耐心的等林涵磕磕巴巴的说完，才道：“刚刚是我反应太大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吴哥知道你什么意思，没生你的气。”
“不是的，吴哥，你不懂，我……我真的想给你开一个饭店。”林涵毕竟经历还是少，听到吴柠准备就此把这事翻篇，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不是因为同情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真的特别希望你开心，特别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我说过我的梦想是开一个小店，自己做收银员，但是我没有跟你说过后面的部分。”
“我希望的是能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开一个小店，不论是什么店都行，店里除了客人就我俩，即是老板也是员工，然后一起开店，一起关门，所以……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开一个店！”最后几个字林涵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臊的。
吴柠半天才转过来这个弯，听前半截的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林涵说的想他开心上，到后半截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起来的意思让他有些恍惚。
林涵说的喜欢是他理解的那个喜欢吗？吴柠有些拿不准，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喜欢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喜欢什么人。至于男的喜欢男的，他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以前在工地的时候他见过这样的，两个男的搭伙过日子，各自心疼着对方。
有一些工友很看不惯，他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不容易，能去计较细节的都已经是幸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