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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集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屋子里是黢黑的,同时又很安静很暖和,但是却充斥着血腥味。整个屋子的热量来自于角落里的大火炉,火炉里面露出几把烙铁的长柄,屋子里只有碳火燃烧的咔吧声。

外面还下着雪,但是在这屋子里是看不见的,因为这个屋子被安置了在地下。当然,所有的光源全部来自碳火上燃烧的火焰或者蜡烛上蹿动的火苗又或者是蜡烛上平稳的明亮。

屋子里不大,因此足够温暖,火炉的对面有一个被缎带绑缚着的男人——整个呈现扭曲的“大”字形。

他的手脚都被缎带束着,绑着手的缎带被拉长至铁环里,以此维持着那人的姿势。脚上倒是更温柔一些,脚腕上被绑着缎带并没有强行分开那人的腿,松松的落在地面上,只不过另一端也是被系在了铁环上。

那男人似乎只穿了里衣,被绑在这里自然不会好受。

他低垂着头就像许久未吸收过水的植物一样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只有身前那颗突兀的隆起的起伏证明着他还活着。

他只身被包笼在黑暗中,屋里只有从对面的火炉里逃逸出来的点点火星光肆意地嘲笑着他。

锁链声响起,接着传来的是门开的声音,随后一抹温色撕破了绵长的黑暗——那是蜡烛的光。

进来的其中一个披着狐裘外袍男人走到屋子中间,他打了一个响指,与他一同进来的另一个人便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屋子。

同时也照亮了被绑缚着的人。

来人的额头的右上方有一道刀疤,正狰狞地爬在脸上,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被绑着的人:雪白的里衣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血痕——显然是被用过刑,一团与身形极其不符的隆起挂在身前,就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秦桉眯了眯眼,抬起下巴指了指眼前的人,随从立即会意,提起一旁的铁桶走到了被绑着的人面前,然后冲着他脸泼了下去。

一阵铁桶的落地声传来,被绑着的陆乐平即刻被惊醒,他的脖颈间充斥着还在往下淌水的晶莹的块状物体——那是还未融化完全的雪,正闪烁着火把上的光芒同时毫不客气地吸收着陆乐平身上仅存的热量。

冷到刺骨的水顺着他的皮肤,经过他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流过高耸不安的肚腹,淌过还在抽筋的腿,肆意地吸收他身上的热量,最终顺着脚腕流到地上。

“啊......”他的声音嘶哑,手腕无用地挣动着,肚腹里的胎儿不舒服对着柔嫩的腹壁昭示着不满。

陆乐平的身前肉眼可见的鼓起几处小丘。

疼,可是他挣脱不开。很疼,可是他动不了。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秦桉走到陆乐平身前,用两根手指捏起他的下巴,冲他吼道:“不吃不喝?你想死吗!”

陆乐平粗粗地喘息着,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秦桉伸手用帕子擦去陆乐平脖颈间的正在融化的雪。

“太子殿下啊,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原来半分的样子?”秦桉身子前倾下去,把嘴凑到陆乐平耳旁说着,“你看见这绑着你的带子了吗,是用你曾经未来的黄袍做的,你看看,看看这明黄的颜色,哈哈,你看啊!”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就在陆乐平耳边吼着。

陆乐平毫无反应。

秦桉似乎有些气恼,他拿过一旁桌边的茶壶,里面不是茶,是不知几天前的水,已经凉透了。

他突然狠狠地捏起陆乐平的下巴,提起茶壶向陆乐平嘴里灌去。

“唔......咳....”

冰凉的水被灌进去,陆乐平一阵窒息,仿佛掉进了一个冰块里,胸前的伤口撕裂着,肚腹里除了胎儿的踢打还伴随着紧缩的激痛,手腕紧紧地被缎带勒着挣动不得。

壶里的水被倒完了,当然不可避免的流到秦桉手上一些,他粗戾地扬起手冲着陆乐平的脸扇去,他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

孩子躁动着,陆乐平脸上溢着痛苦,右脸上已经有了红色的手印痕迹,他低头呕出刚刚被灌下的一些水来。

秦桉似乎发现了他的软处,伸出手向他的腹底狠狠按去,他愉悦地享受着陆乐平的呻吟。

“嗯......”全身的疼痛都集中在腹部,胎儿不满空间减小,在内里对生身之人表示不满。

“告诉我,密库怎么打开?”

“你妄想......呃......”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秦桉手上变本加厉,他手上摸到鼓动的硬块,死死地按下去。

陆乐平痛得长大了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手上攥狠了拳,铁环随着他的动作打在墙壁上发出声响,这声响似乎是在代替他发出痛苦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殿下!”

陆乐平醒来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呼唤自面门处传来随后感觉到身上又湿又冷,尤其是肚子上又坠又紧,他想将腹底的痛楚揉开,他试着挣动手腕却依旧是挣脱不开。

他全身都疼,内里的疼痛集中在脑袋和腰腹处,身上的伤口随着呼吸的起伏而撕裂着。

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连宁......呃......”又是一阵紧缩,他手上攥紧了能摸到的缎带。

连宁忙扶住陆乐平,“殿下,别着急,深呼吸,这是要生了。”

连宁是小时候被宫里老太医捡到的,后来小连宁跟着他学医,再到后来被陆乐平撞见。陆乐平觉得这个女孩子挺有意思,就把她引进宫里做了自己的其中一个御医。

“嗯......”陆乐平全身要散架一般,他全身的重量都集中于手腕处的缎带上,可偏偏那缎带结实得很,他恨不得将挂在身前的那团膨隆摘下。

连宁取下扎在陆乐平腹部的针,然后用剪刀剪开了绑着陆乐平的缎带。

陆乐平的手臂被抬高的时间长了,现在被放下,血液流转,整个手臂上麻木得没有力气,一阵眩晕在他脑中弥漫开来,他站立不住,摇晃着向前倒去。

“殿下!”

连宁一声惊呼,忙托住他欲坠的身子。

屋子里只有一盏蜡烛颤颤巍巍地亮着,到底是昏暗,连宁看东西看不真切,竟是托在陆乐平正发硬的肚腹上。

“唔....别......”

陆乐平几乎要哭出来了。

连宁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把手撤出来扶着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陆乐平整日整夜地被吊着,每天都有人来问他密库的事,他现在甫一坐在凳子上,身体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倒是更觉腰腹处难受。

“连宁.....你怎么在这里?”他满头是汗,正微颦着眉看着连宁。

“殿下....他们烧了太子宫,杀了太子宫好多人,我那天进太子宫,就被他们扣下了.....”连宁有些哽咽。

陆乐平疼得头晕,也听不真切,只听得几个字眼就觉情势不好。

连宁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接着说,“他们让我进来说是有人晕过去了,要我把那人弄醒过来......殿下...”

连宁不知道在这里的人是陆乐平,她原本以为陆乐平和是跟皇上关在一起的。

“那我父皇他怎么样了?”

他一脸焦急看着眼前的连宁。

连宁满脸痛色摇了摇头。

陆乐平心里一阵绝望。

“他们把皇上囚禁了.....今早皇上驾崩了.....”

陆乐平闭了眼,藏匿起痛苦。

他再也受不住,拖着没有力气的双手在腹底按揉。

“别,殿下,不要揉。”连宁一把拉住陆乐平的手,“我扶你躺下,马上就不疼了,殿下,放心。”

连宁扶着他躺在了火炉旁边,陆乐平湿冷的身上得到了些许温暖。

“啊......”他一躺下,腰上闷疼,双手就护在了腹上,听得连宁的话,又不敢按揉,只是轻轻抚着。

“连宁.....他好像....不动了....”他本能地挺腰用力,将腹部向前面送着。

“嗯......”

“殿下,别担心,孩子也知道要出生了,就少动一些,不让你太疼.....殿下,先别用力,别用力,孩子还没准备好....”

连宁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是没底,她拉过陆乐平一只手探着脉,不由得心里一紧——孩子状态确实不好。

她闭了闭眼,将痛色隐去,解开陆乐平衣襟,去查看胎位,却看到陆乐平伤痕累累的身体,鞭痕、烫痕、烧痕......甚至连脆弱的腹部也是伴有鞭痕且又青又紫。

“殿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必须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一是她要知道孩子的情况,二是因为这可是她的殿下。

陆乐平刚好忍过一阵紧缩。

“他们抓我就是为了问密库.....我没告诉他们.....他们就用白绫勒我还踢我腰.....我吃不下东西他们就给我灌凉水。”

陆乐平不再继续说下去,许是因为累了,但他说的显然不全,不然身上的鞭痕和烫痕怎么解释。

“连宁....我若是生不下他.....你就把肚子抛开....把孩子带走...孩子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连宁攥了攥陆乐平的手腕,“不,殿下....我们一起.....我们三个一起逃出去!”

随后,吱呀一声门响,伴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明亮的火光。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连宁反应不及,秦桉一脚踢在她肩膀处将她踢开过去。

秦桉走到趴在地上的连宁身旁蹲下,他捏住连宁细嫩的脖子,将她上半身提起,“我让你把他给我弄醒,你这是在干什么?把他放开,还打算逃跑?”

秦桉说着,手上逐渐加重力气。

连宁喘不上气满脸通红发胀,说不出话来,两手去捉秦桉的手腕却也使不上力气。

秦桉却突然把手向下一拉随即松开手,直接把连宁摔在地上,“找死!”

随后,他走到陆乐平身前同样蹲下,用手握住陆乐平的脖子,并不用力,“密库最外层我已经让人用炸药炸开了,告诉我,钥匙,在哪?”

他手指上稍稍加重了力气仿佛是在对陆乐平做着倒计时。

“你杀了我吧...嗯......永远也别想知道钥匙....”

陆乐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

秦桉轻笑了一声,松开手,他的视线转移到陆乐平正纠紧了衣服的腰侧。

“好吧,既然那密库普通炸药炸不开,钥匙我非得不可!”

秦桉转了转手腕,悠悠然站起身,突然冲着陆乐平的腰腹踢去,他像一只凶狠的妖怪,露着带有伤疤的狰狞脸庞。

陆乐平腹内本就正捱着一阵紧缩,这一下疼得他几欲要晕过去,即便咬紧了牙,也有藏不住的呻吟流出来。

他侧起身双手护着肚子蜷缩起来。

“说不说?”

“说不说?”

“说不说!”

每一句话结束,秦桉就会在陆乐平护不到的地方踢上一脚。

“呃——不——唔——”

“殿下.....不!”连宁踉跄着冲过来,她拿着剪刀,用她最大的力气扎进了秦桉的大腿。

可是秦桉穿了护甲,根本扎不进去。

秦桉捏狠了她的手腕,拿过那把剪刀,放在眼前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在不怎么明亮的屋子里有些阴森,“哈哈...你这女人倒真是狠毒,你看看你太子主子这个样子,禁得起用剪子么,怎么还上赶着送剪子呢,嗯?”

秦桉把剪子扔到了地上,发出哐当清脆的响声,随后有一批人进来,押住了连宁和陆乐平。

陆乐平被两个人架着,那两人却也扶不起他来,他躬着身根本直不起腰,两手托在腰腹处,腿大大的分着——胎头已经露了出来。

秦桉确是不喜欢血腥,陆乐平被鞭打时衣服都被抽烂了,秦桉进来见陆乐平之前,他们都会给陆乐平换上新的衣服,遮住一身的伤痕。

所以他不会用剪刀对陆乐平做些什么的。

“啊......”陆乐平的脸已经痛到扭曲了。

“殿下,你没事吧?”

“我......唔........”

架着陆乐平的那两个人可没什么不忍心的,他们都是随了主子的心性,辛辣又狠毒。他们死死地抬着陆乐平的胳膊,不肯放低一点。

秦桉先是走到连宁身前,在她身上踹了一脚,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死丫头,给我老实点!”

秦桉又缓缓踱步到陆乐平前面,“我知道你受不住了,你也不想让我再踢一脚。”他转了转手腕,捏起陆乐平的下巴,轻声说着,“告诉我,钥匙在哪?”

秦桉盯着陆乐平的眼睛,似是一只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的恶狗,让人感到恶寒。

陆乐平皱紧了眉,眼底尽是痛苦,他的嘴唇轻轻动着,“我原来.....有一根琥珀发簪...钥匙就放在里面.....把发簪....呃.....摔.....嗯.......”

秦桉摆了摆手,冲他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继续说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若是骗我,你知道下场的。”

秦桉又转向连宁,“看好你的太子主子,可别让他死了,他说的若是假的,我还要回来。”

秦桉打了个手势,押着连宁和陆乐平的几个人将他俩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呃啊——”

“殿下,你怎么样!”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连宁扑到陆乐平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动不了了,陆乐平身下濡湿,显然已经破水了。

他连粗重的呼吸中都带着颤音。

解开衣襟,陆乐平双手胡乱地在青紫的腹上抚着,时不时又攥紧了拳,挺起腰肢用力。

“殿下.....何必呢...”连宁已经泪眼模糊了。

连宁知道钥匙是怎么用的,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不多数人之一。就算钥匙能取出来,密库一样会打不开,会炸的。

“连宁....秦桉一定会亲手去开密库的...来帮我生下他....唔——”

在连宁的眼前陆乐平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全身都是汗涔涔的,双手抵在腰侧,他的头向后仰着,下巴向上扬起,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传入连宁耳中的声音是颤抖的,就好像秦桉在时陆乐平的痛苦都是伪装出来的,现在才是真正的疼。

“嗯......”

陆乐平身上的疼痛没了间隙,此刻他直想一剑被刺穿了心脏也好过在这里忍受着产痛。

“殿下,用力,再来一次!”

青紫的胎头已经全部被娩了出来,只要再露出肩来,连宁就能把孩子一把拉出来!

陆乐平眼前一片恍惚,昏暗的房顶在他眼前缓缓转着圈,腹底除了激痛还有前所未有的憋胀感。他再也没有力气,他怎么可能有力气,他被关在这多久了他自己多不清楚,每天更是有似是无休止的折磨。

“连宁......我没力气了.....”

他声音嘶哑,连宁凑到他身边,本想再听一次,却被捉住了手腕——陆乐平把她的手放在自己不再高耸的腹上,意思再清楚不过。

陆乐平的手软了下去,眼睛终于沉沉地闭上。

“殿下!”连宁脑海中一阵鸣响,有尚未被察觉到的眼泪在脸上缓缓流下。

没有回应。

她探上陆乐平的手腕......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泪眼模糊,她头一低,眼睛里掉出了大颗的泪珠,顺着视线下移,她看见了陆乐平未消减的肚子上,她看见平日里会给她留糖的殿下的一只手还护在腹上。

她狠了心,摸到孩子合适的位置,双手交叠,按了下去。

直到远处传来声响,他们所在的屋子都跟着震动,火炉里的碳火接连发出碰撞的声响,桌子上的烛光忽闪不断。

连宁知道,秦桉败了。这时,孩子终于和陆乐平的身体分离。

青紫幼小的孩子似乎并没有感应到这个世界,孩子一动不动——任连宁是拍着他的后背还是臀部。

连宁不知所措,看向殿下不知什么时候又攥起的拳头,她急忙脱下外衣将孩子包裹住,翻找出针和药丸——那药丸是师父交给她要给殿下的。

随着连宁手上的动作,陆乐平幽幽转醒。

他一睁眼看到令人厌恶的房顶,伸手一摸肚子上已经平坦了。

“唔......”他撑着身子坐起,却牵扯到了腹上淤青的疼痛,连忙伸手抚在已经松垮的肚子上。

连宁怀里抱着孩子,扶陆乐平再次躺下后她咬着牙将孩子递到他身边。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皮肤还有些紫,安安静静地被包住。

没有听到孩子哭声,陆乐平心里已经凉透了,他侧过身去看前些天还在他腹里翻天覆地的孩子,他想握住孩子的小手,想抓住一个鲜活的生命。

他颤抖着手伸向在襁褓中的婴儿,却几乎是肌肤相碰的一瞬间传来了那足够在陆乐平心里惊天动地的哭声。

连屋子里烛光似乎都被这混杂着啜泣的哭声撕破了,那是属于新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禁军破门而入,将陆乐平与抱着孩子的连宁迎了出去。

春天要到了。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02鹿悠秋意贵
鹿悠山是一座小山,山不高但是环境很好,山上就住着两个人,一个住在山顶,一个住在山脚。

山顶上住着一个人,叫洛予秋,鹿悠山附近的人没怎么见过他。有人说他是落榜的书生,也有人说他是因为仕途不顺,还有人说他是因为家世变故。

山脚下住的是从别处来的一位富家少爷,叫陶富贵。大家知道这个人有钱是因为每年都会有一批人抬着些非富即贵的东西送到鹿悠山脚下,一打听原来是送到了陶富贵的住所。

当地人发现陶富贵并没有一般富贵少爷的娇生惯养,他会在春忙的时候帮着村民耕田,时候到了还会帮着大家秋收,忙完之后会再回到鹿悠山去。

陶富贵还偏偏生了一张人见人喜的脸,小孩子见了冲他招手,情窦初开的女孩见了会脸红低下头,就连中年大爷见了都要上来与他说说话。

清晨,太阳高照,昨夜里下了雨,山上的路不好走,尽管鹿悠山并不是很高,但是陶富贵还在尽力加快脚步。

半山腰往上就铺上石阶了,他三步并两步奔到了山顶小院。

一进门就看见满院的被风吹下来的落叶,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通向屋门口的一串脚印,但是陶富贵并没有仔细看,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陶富贵没有敲门,打开屋门就小猫似的钻了进去。然后就看见洛予秋正脱着外衣,见他进来了又看似无意地在腹前抚了抚。

陶富贵走过去,拽着他没脱完的衣服又帮他穿上,“好端端的脱什么衣服,当心着凉。”

洛予秋偏过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脏了。”

“嗯?”陶富贵帮他穿好才看见他身上的泥泞,往下一扫又看见他鞋上也是沾着泥。

“你.....摔倒了?”陶富贵去看他,只听洛予秋“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脱身上的外衣。

“疼不疼?”他问着洛予秋把手放到他腹上抚着,同时观察着他的神色,却不成想先挨了一记踢,“啊天,他...踢我!”

洛予秋:“他踢的是我。”

洛予秋的腹部已经低垂了,陶富贵摸得出来,他忽然扶住洛予秋臃肿的腰身,用恰到好处的手力揉着负载着珍宝的洛予秋的腰。

肯定疼过的,脱下的外衣在前身的那处已经皱了,从陶富贵进门到现在他已经安抚过肚子几次了,在以前他断然不会这样。

“别硬撑了,我扶你躺下休息会儿吧。”他搂上他的腰身就往前走去。

“快一些。”

“嗯?”陶富贵不解,“为什么要快一些?”

“还没吃饭,你儿子说饿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做饭,你先躺下。”正说着,两人也走到了。陶富贵扶着他躺下,又帮他盖好薄被,用嘴唇在洛予秋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转身去做饭了。

“唔....是我不好.....呃.....别闹....”人走了以后,洛予秋皱起眉将头偏向一边,双手不住地在腹上打着圈,却将口中的呜咽压得极低。

腹中松了又紧,孩子不合时宜地彰显着存在,洛予秋心里有些不安。摔的那一下真的是太疼了,他差一点就站不起身来,从院子到屋里这段路他走走停停几乎直不起腰。

此刻,他只能偏头忍着腹中从摔倒时就开始的钝痛。双手揉着有些发硬的腹底,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摔的那一跤让他有些慌,会不会.....是孩子出事了.....

孩子似乎累了,渐渐不再挣扎,腹中的紧缩也有所缓解,摸上去正如往日里的柔软一团。

他将手伸到腰下轻轻按揉着,疲倦的身体得以片刻放松,又似乎是在向这几日来未睡好觉的困倦神经挠着痒——让他合上了几欲睁不开的双眼。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洛予秋和陶富贵小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陶富贵的父亲还在,他也不叫陶富贵,他叫陶果。

陶果的父亲会医术,常常给人看病不收钱,因此家里也攒不下银子,夫妻俩没少因为这个吵架。陶果也常听父亲对他说:“两袖清风,悬壶济世。”

再后来出了意外,陶果父亲垂危母亲改嫁,陶父临终前写了一封托孤信给了结义兄弟徐峥。徐峥给陶果改了名字,改成了“陶富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从那以后徐家生意开始兴隆,徐家也成了那一带少有的富家。

自从陶富贵跟了徐峥,他跟洛予秋再也没见过面,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受,他也偷偷跑回去过,只是听附近的人说洛家搬到京城去了。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没成想,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这两人就这么会上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清风将茶馆前的旗幡吹起,也吹进了陶富贵心里,干涸已久的荒原猛然间抽出一棵开着花的嫩树,也是从那一刻起陶富贵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疼了你倒是说啊,憋着干嘛!”陶富贵往灶膛里丢了根木头。

“忍忍忍,在朝上你倒是也忍啊!吵了一通还得装病躲出来.....嘶....烫...”灶膛里又多了条木头,那火似乎也是嫌吵就给了陶富贵一记教训然后张牙舞爪地爬在木头上,冲着陶富贵耀武扬威。

陶富贵兀自生着闷气,锅里还没好于是站起身来打算去洗这几天的碗。他转了一圈,半只碗也没看见。他正疑惑,打开柜子又发现干净的碗、盘子、筷子、勺子整整齐齐摆在眼前。

似是有一丝酸涩的气流钻进了陶富贵心里,“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我刷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听话的祖宗.....”

陶富贵端了煮好的面,他知道洛予秋睡不深便放轻了动作。关上门,把面放在桌上一侧身就看见了刚醒过来不久的洛予秋。

洛予秋见他端了面进来,两手撑着床就要坐起,正起到一半腹中忽然一痛,手上一软又倒了回去。

“唔......”

陶富贵放下碗赶过来就见得洛予秋皱着眉两手在腹顶上揉抚着。他脸上苍白,额上冷汗再也藏不住,顺着肌肤漱漱流进乌黑的头发里。

陶富贵一把拉过洛予秋的手腕切上了脉......是临产脉象!

“疼不疼?”他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洛予秋头上的汗和他自己手心里的汗,又去摸着身前人的肚腹。

“还.....嗯......”正巧陶富贵在他腹顶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洛予秋的呻吟便藏不住露了出来,他想把陶富贵的手拿开,手伸到半截又因着神智被迫缩了回来放到腰侧按着。

“还好?不是很疼?”陶富贵说着又去检察他的下身......还早着。

“他是不是出事了....”洛予秋话里带着颤音,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回答,手上却一直没肯放松在腰侧压着劲。

“是,要出世了。”陶富贵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在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的场面今日终于是发生了。他坐到洛予秋身前,手指顺着头皮伸进乌黑潮湿的发丝间,帮着塌上的人缓解着神经上的痛苦。

“都怪我.....我没照顾好他....”腹中紧缩渐消,他两手在腹底仍闷疼的地方缓缓揉着,眼底尽是哀伤。

“瓜熟蒂落,他要出来你肯定是要疼的.....”陶富贵轻轻吻上他的嘴角,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哦....你是说摔的那一跤,孩子是要出世了,要出来跟我们见面了,他在里面不会伤到的。”

洛予秋睁开氤氲的眼睛,“嗯。”这轻轻一声玉珏碎落的声音入耳,几欲要化了陶富贵的心。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几个月前,那天晚上陶富贵跟洛予秋在山顶上吃了饭,天干气燥,看着洛予秋的眼睛陶富贵心里就被野火燃着了半边天,他当晚就没有走,然后到了第二天下午,洛予秋才醒。

因为没有处理恰当,洛予秋发了热,陶富贵在山顶上守了他三天。之后洛予秋不肯让他进门也再也没有下过半山腰,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腹痛不止,陶富贵仗着自己壮闯进了门,这才发现添了个孩子。

陶富贵就开始赔罪道歉,赔着赔着这两人就到一块去了。

“我煮了面,端过来吃些好吗?”洛予秋被陶富贵揽在怀里,任由他在腹上抚着。东南边的太阳悄悄往南偏了偏,却还是被屋内的影子留下了痕迹。

洛予秋摇了摇头,“不想吃。”发丝蹭在陶富贵下巴处,扰得他很痒。

“我担心你一会儿会没有力气。”

“想吐......”

陶富贵连忙安慰,又喂了些水,忽觉怀里人呼吸粗重,手托着腰,头部开始向后仰着。

“呃......”洛予秋本能地在用力。

“又疼了?先别着急使力,我帮你揉揉。”陶富贵说着手上便开始动作。

洛予秋一把死死捉住他的手,“嗯.....别碰.....呜....”破碎的呜咽声飘进陶富贵耳朵里几乎要砸碎了他。

“我不碰....不碰。”

从腹侧开始往里收缩,肚腹肉眼可见地缩小下去,腹顶明显地存留几处凸起。洛予秋的肩膀随着呼吸颤抖着,他想把这饱受折磨的肚子拿走,“呃......疼....唔....”

陶富贵把他放下,就想去帮他揉着腰,却见他将腿分开接连挺了几次腰身,又对上那双醉人的眼,他说着的话飘进耳朵里:“怎么越来越疼......”

“别怕别怕,我去帮你看看。”陶富贵起身褪掉洛予秋的裤子,把他分开的腿曲起。

洛予秋能感觉到孩子在不住往下走,肚腹里紧缩的疼牵动着他的骨头,痛感绵延到全身。他忽然猛地挺起腰身来,手在身下撑着床榻,脚趾也在紧绷着,“呃啊......”

陶富贵察觉到他的异象,伸手从正面抱住了他。洛予秋颤抖的吐息声环绕在陶富贵耳边,有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果然下一刻一股腥气弥漫开来。

“嗯....我.....我好像.....啊....”洛予秋浑身散了架一般被陶富贵抱在怀里,他小声地在他耳边抽噎着。

陶富贵立马缓缓把他放到榻上,“别怕,是羊水破了,孩子马上就出来了。”随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掏出手帕去擦洛予秋头上冒出的细密的冷汗。

腹中痛到了极致,洛予秋面色有些扭曲孩子卡着让他难受,“嗯.....唔....”,他胡乱地伸出手去推让他痛苦不堪的肚子,手被令一双湿凉的手捉住,耳边传来那人有些发颤的声音“别怕,别推,我知道你疼....都是我不好,我帮你把他生下来.....”

身下沾到的羊水已经被处理过了,洛予秋咬着嘴唇,陶富贵让他深呼吸的时候他就张开嘴吸着,让他用力的时候他就偷偷用手推着肚腹跟着用力。

洛予秋用衣袖擦过在眼角流下来的汗水或是泪水,依旧看着头顶看不真切的被夕阳描上金边的房梁。腹中又是一阵猛痛,耳朵里又飘进陶富贵的再一次鼓励,而后他挺起身“啊——”,身上没了力气,这一次陶富贵没能抱住他。

神智在清醒和迷离之间来回跳动,房顶上的阳光更加暗红,腹中的疼痛好像消了下去又好像没有,密密麻麻的跟许多根针扎似的疼。

一阵响亮的啼哭声传来,洛予秋清醒了几分,一偏头看见了脸上沾着血迹的陶富贵,他手上抱着什么。

陶富贵把皱巴巴的孩子放到洛予秋枕边,弯下腰轻柔地抚了抚他额前湿溻溻的头发,然后亲了亲他的鼻尖,“辛苦你了。”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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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我本来以为马上就能发出来的,结果都两天了还没写完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仓狼赤着脚,正一瘸一拐向一处走去,他身上的毛还没有褪干净,后背上顺着脊椎骨还留着长长一截从脖颈伸到腰上的黑灰色毛发。因此他没有穿上衣,尽管人的衣服还是让他不习惯,但他还是穿了裤子,因为那些家伙总是穿着人类的衣服——仓狼是只刚修炼成形的狼妖。

仓狼掩了声息。他很早之前就看见了那人......不....那只妖,他躲在暗处一路跟踪,他发现了那妖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只妖身前的肚腹是高隆的。他亲眼见到那只妖进了这个山洞。仓狼知道,这将是那只妖最虚弱的时候。想到这,仓狼不禁咧开嘴露出正泛着光的尖牙。

他在一处石壁面前停了下来,顺着一棵柏树向左走了五步停下,面前依旧是灰色石壁,他伸出手,未修剪过指甲的手就此穿了过去。

障眼法,他内心嘁道。

进去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弹了他一下,但他确实被眼前看到的惊到了。

洞里分明一点也不黑,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线照得周围万象分明:面里是个半球形的空间,弧形的石壁上爬了一层绿色娇嫩的藤,似乎在映射着不息的生命。

山洞的中央有个圆形的小潭,小潭的中央又有着石头。只是那石头底端伫在潭底,上头只露出岩石脑袋来,小岛似的被清澈却不见底的潭水围着。

白声正盘腿靠坐在石头上,身着一身白衣,浓墨的头发被柳藤松松得束着,似是许久不被打理,倒也给他添了几分慵懒气。

白声坐的石头上似乎被打磨过,是平坦的,粗糙度适中,赤脚走上去不会觉得磨脚也不会光滑得站不住脚,因为在外头是不存在这样平的岩石的。立着的石头也是同样的打磨手法,倾斜度也正好,可以让人顺心地靠在上面。

他刚忍过一阵不小的胎动,冷汗未消,身上酸软,见到来人不由心生警惕。他前几日在外面动了胎气,肚腹上的障眼法被消了,拖着身子回来时暴露了行踪,有人能进来他并不意外,但他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能找上门来。

他并未起身,不是因为孤傲,只是他没多少力气,“阁下是有什么事吗?”需要出手帮忙?他看得出来,这是只还未熟悉化形的妖。

仓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大笑起来:“如今我修炼成人形,跟之前不一样了,你不记得我也是当然的。”

他转而又变得恶狠狠,穷凶极恶的脸上也透露着愤怒,“可你应记得我这被你打折的腿!”

“你是.....”白声在脑内回顾,却还是记不起自己何时做过这种事,更不记得这号人物。他一直本分修炼,哪有专门跑去打伤过谁?更何况面前这个显然是只妖。

“贵人多忘事的**!”仓狼冷哼了一声。

贵人多忘事的.....**?这话是说得有病吧!

白声不动声色抿了抿嘴,他还是没想起来。腹中胎动又起,他将双手克制地放于双腿膝盖处,面对这只妖他不能也不想暴露短处。

仓狼怒火中烧,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三十年前三十年前!三十年前,你拦我去路,打断我一条后腿,放走了我要生吞的一个人!”

“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才捉到他?我花了七天,七天!我花了七天才捉到他,可是你打断了我的腿放走了他!”

白声皱了皱眉,似乎三十年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夜里行路,碰见一只嘴里叼着个男人的半形狼妖。夜里看不清,他没控制好力度,放走那个男人,却打伤了那只妖。

“你不该吃人。”白声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胎儿一脚踢在后腰,他有些受不住,睫毛遮了一半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仓狼。

仓狼怒道:“我不该吃他?凭什么,凭什么人类就可以砍树吃菜打猎吃肉,我就不能吃人?”他往前走了两步,“他烧杀抢掠,他弃子抛妻,他杀我种族毁我血肉,他坏事做尽,我却不能吃了他?”

“我.....”白声看着一步步向前来的狼妖,目光变得有些警惕:“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你断我后腿,你放走了他,这三十年来你知道我拖着残腿修炼吃了多少苦头?”仓狼就举着骇人的指甲站在小潭边上了,垂着眼看着白声,“我想.....杀了你。”

白声依旧稳坐,似乎并没有听到狼妖的威胁一般,到如今能伤的了他的妖还没生出来。他抬起胳膊,玉手一挥,洞顶上的藤条应该随动作倾巢而动。可是本该出动将狼妖缠绕起来的柳藤却没有动静,空气寂静,一片杳然无声。

仓狼大笑:“哈哈哈哈....你忘了自己没有法力了么?”

白声脑中顿时如洪水猛扑,一片空白,他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身前高耸的肚腹——因为这孩子,他失了法力。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仓狼森森一笑,抬起手将手心对准白声,一发力,黑红的光冲着白声射过来。

白声躬身紧紧护起肚腹,打算用血肉挡下这一击。很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眯着眼睛抬头望去,只见小潭上空出现的金色透明屏障挡住了狼妖的攻击。

“可恶!”仓狼看着瞬间出现的结界,忍不住双手成拳砸了上去,顿时传出一阵金属相击的声音,振聋发聩。鲁莽的狼妖低头看着手背上被结界烧得冒烟的毛发,心里更加是恼怒。

仓狼站得远了一些,伸出手掌用法力幻化成拳,继续向小潭上方的结界给予重击。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白声扶着腰直起来,粗粗低喘了几声,心里一阵后怕:还好你那混账爹靠点谱,不然咱俩就得交代在这了......

肚腹一阵乱动,扰的他心里不安,白声抚了抚腹底凸出的鼓包,低声道:“你又凑什么热闹,安分些,撑到你爹回来。”胎儿的动势反倒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愈演愈烈.....

白声疼得有些发颤,他抱着肚腹靠在后方岩石上。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他忍痛望去,见得狼妖双手抱肩,正一圈圈绕着小潭走。

白声抿着的嘴添了分笑意,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进不来抑郁了?这文盲妖怪能瞧出花来吗?

但是很快,白声就笑不出来了。

仓狼站立在白声对面,伸出一根手指转了一个圈,上方石壁上的一根藤条就顺着他的意思,蛇一般弯曲着爬了过来。

藤条慢慢爬过来,在结界面前停了下来。

结界里的白声看见这跟藤条,眼前阵阵发黑,心里冷了大半。

仓狼觑着他的神色,嘴角不由得向上弯起:我进不去,你的东西还进不去么?

他无声笑过后手指微微一动,藤条就伸进了结界里。

仓狼的表情开始狂虐,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瞬间爬了出来,尖长的指甲划过坚固的结界,传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仓狼将手掌举过头顶,攥握成拳,狠狠砸了下去。

石壁上的根根绿藤,随着狼妖的手势扎进结界里,将白声捆束了起来。

昔日里娇嫩柔软的藤条,此刻悬吊起白声的手臂,又将他临产的肚腹狠狠困扎。

“呃——”

本就不安分的胎儿更是拼命挣扎,藤条捆得紧,失了法力的白声几经挣动不得,呻吟声透过结界传荡在山洞中。

白声原本盘腿靠坐在后方岩石上,此时双臂被藤条捆束上身不由得前倾,更是挤压到了有些低垂的腹部,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该怎么办,他心里擂鼓声阵阵,没有法力更是使不上力气,难不成真的要死在这里......

狼妖看着不住滴汗的白声不由施施然道:“早就听说了,这柳藤锁喉穿心,一击致命,你可要尝好了....”

这狼妖明白,再拖下去,可能会生出些变故。他曾经偷看过人间的话本子,上面有这么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中,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白声想过会死,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他如今肉体凡胎,没有法力傍身,却要连累尚未谋面的孩子......到最后连那人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稚子无辜,放这孩子一命......”白声惨白着脸,颤抖着央求着,尖锐的藤条已然抵在他心口处。

“孩子....哈...当年我的妻儿被那个人杀了你知不知道!你有什么脸面跟我提孩子?!”仓狼握了下拳,白声腹部的藤条又紧了几分,心口处的藤条猛然扎进胸腔肋骨,胸前的衣襟瞬间被染红了。

“嗯——”

“更何况我要怎么留下他?等你把他生下来还是我......”

“咳——”狼妖蓦地松开了手,一只苍白强劲的手握住他的脖颈,将他双脚离地按在了石壁上。同时白声手臂上的藤条瞬间松了,带血的藤条与其他柔嫩的柳藤交织成有形的毯子,将白声环绕,托扶住了他。

狼妖呼吸不了被憋红了脸,被捏着的脖颈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还是不肯认输,他用尽全力再一次对藤条下了手。

“呃啊....唔......”白声肚腹上的藤条还在,被仓狼再一次束紧了,肚腹肉眼可见地小了两圈。

白声倒伏在绿毯中,衣襟都湿透了,胸口的白衣被血染红了大半,他伸手去撕扯缠绕在腹部的藤条,却怎么也扯不断,腹部的抽疼几乎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开始全身发冷,“嗯——”

一边杨清风将狼妖钉在石壁上,他将手覆于其肩膀处,伴随着声声撕裂——狼妖的手臂被卸了下来,山洞里顿时一片嚎叫。

“找死!”

杨清风伸出手指在狼妖胸腹处停下,只一瞬,狼妖的内丹就已经在他指尖了。杨清风念了个口诀封住了狼妖的声音,于右手掌心中凝出细长的石锥,在狼妖心口处狠狠扎了下去。

他动作很快,从捉住狼妖到杀死他也不过是在几息之间,下一刻他就已经将白声护在怀里了,他将手贴在白声胸口止住了血。

白声周身都在颤抖,他在杨清风怀里躬身抱着肚腹:“小妖怪......你怎么才来.......我好疼....”

“怪我怪我....我来晚了。”他说着就去揉白声的肚子,却先摸到了白声冰凉发颤的手,还没等他揉下去,就听见白声哭喊道:“别....先把.....嗯....把藤条解开....唔——”

杨清风应声,他有些慌乱,将手放于白声腰侧施法,藤条慢慢地松开了,硕大的膨隆悬挂在白声腰间,肉眼可观。

“怎么长得这样快......”杨清风有些震惊,明明....他走的时候孩子还没有这样大,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绑束着白声肚子的藤条。

白声没有搭理他,束缚着的孩子被放开活动力度不小,他拧着眉头,阵阵呜咽出口,双手在腹底不住地抚着鼓包,渐渐发硬的腹底让他不安。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正是傍晚时分,树梢上传来阵阵鸟鸣——外出的鸟捉了虫子回窝,分食给嗷嗷待哺的雏鸟。天空晴朗,落日处是一片橘色的云海,白天里偷偷藏起来的月亮,这时候在天空另一角也悄悄露了脸。

根根柳藤已经为两人扎结成床榻,杨清风把白声揽在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覆在怀里人的有些低垂的腹上,向里传递着清澈灵力。

洞里十分寂静,两人都只听得见各自的呼吸声。

白声在柳藤那遭的罪已经缓了过来,腹部被柳藤勒出的红痕已经消散。他在杨清风怀里,看到那人的脸,不管之前怎么想的,这时候脑子里再也转不动。他攒了些力气将杨清风抵在他腹部的手捧在两手手心.....收拢在腹前:“你把他杀了?”

听闻,杨清风低下了头,眼里含着的泪水成线似的滴下来,“只取了内丹,是他先伤你的.....我.....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我发觉结界被触动,当时就该立刻往回赶的......”

“小**都这么大只妖了还哭什么。”见他哭了,白声心里都烂成了一摊醉泥,抬起手在他脸上轻轻刮去泪痕,“不怪你....我也.....呃嗯....”

他一句话还没说上来,腹中疼痛又起,却是往里发着紧。白声松开手转而去扯腹前的衣服,被法力烘干的衣服又变得潮湿了。

杨清风红着眼吸了两口气,摸上白声腰侧就发觉手下一片硬,不似刚才触感。

“怎么会这样.....”

“没事.....硬了是吗?越来越像你了。”

白声撑着劲跟他胡扯,又两手撑在腰后将腰向前挺着,仰躺在身后人怀里,胸前晕染的红色明显得扎在杨清风眼里。

杨清风见他难受不敢再碰他,只紧紧将他扶稳不至于不小心侧身摔过去。

“别哭.....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我说越来越......像你了....”

“为什么?”

“因为石头是硬的啊。”

小石头精杨清风没说话,低垂着眼被浓密的睫毛遮了大半去,他将手放在白声腹顶,默默向里递着灵力,只求小家伙在白声肚子里能安分些。

可这并非普通的胎动而是婴孩出世前的宫缩。

白声猛然闷哼一声,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捉住了杨清风的手腕,急喘道:“饶了我吧.....太疼了......"

“唔.....”

白声抵着腰侧翻过身,躺倒藤条上去了。杨清风手还贴在白声身上,他跟着白声的动作往前跪在了塌上,感觉到手心下的小东西又往下移了几分,他不安地道:“这是怎么了?”

白声背对着他,颦着眉咬紧了下唇,不肯再露出半点声音,手上狠狠攥着身下的藤条。杨清风只道他不好受,怕他翻身下去伤到自己,只一瞬,杨清风就蹲在了塌前,受在白声身前。

他看到白声冷汗涔涔的额头,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那样一张好看的脸不应该有这样痛苦的神情的,他心如刀割,想往白声身上传灵力,一想到刚才,伸出去的手又落在了白声额头上为他擦着冷汗。

白声忍过,又抱着肚子平躺了回去,他胸口起伏着,衣襟上又被染红了大片。杨清风颤抖着手去捂住他的伤口,白声却扭过头来握住了他的手:“没用的......被藤条伤了除非自愈......障眼法没有用....”

“不是障眼法。”

“别哭啊......小石头都要出来了....”

什么?要出来了?杨清风愣住了,任由白声强伸着胳膊为他擦去脸上的泪。

杨清风崩溃了,手上没控制握断了一根藤条:“可我还没找到......”

“我骗你的.....”

白声忽然笑着看着他:"根本没有无根草,我早就寻了个遍,我只是想留下他。"

“可是你会死的!”

“我本来也是大限将至.....留下他陪着你.....我心甘情愿....唔...咳咳...”

白声按着肚子偏头吐出一口血来,接着沾了血的石头上竟冒出一株嫩芽,向上伸着枝臂,最后石头上竟开了花,白色的小花。

杨清风用力摇了摇头,他轻轻握住白声的手,眼里的泪却一颗颗连着往下掉:“我不要,我不要他,就算你生下来,没有你在我也不会养他的!”

“你....呃嗯——”

肚腹一阵猛缩,白声只觉比以往都要疼,正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紧紧捏着他,他不自觉地挺起腰枝,向后仰着头往下用力。

杨清风的手被白声攥得生疼,他弯腰站起横臂护在在白声背下,却不敢碰他。

“呃啊——”

一声痛呼,杨清风的心猛然被揪紧了,他稳稳地接住了脱力倒下来的白声。空气中弥漫起混杂着血腥的汁液气味——那是柳藤的汁液味以及白声的心头血。白声知道,破水了。

心头的血涌得更凶,白声只觉口鼻间胸腔里到处充满了血,可是他顾不上,更猛烈得疼痛在肚腹处没了间隙。

在白声身下流出的汁液,渗过柳藤,柳藤间开了花,淌到岩石上,石头上长了芽开了花。汁液承载着新生,在痛苦不堪的白声和同样痛苦的杨清风身边,默默催生着嫩芽和幼花。

似乎又过了很久,白声攥着杨清风的手没有再放开,心口处被杨清风止住又撕裂,他只觉胸腔的血就要呛死他,他有些听不清楚身边小妖怪在喊什么。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孩子还在下走,身前的疼不再是那么回事了,不仅是缠绵的疼,还有凄厉的痛,再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周身提不起气力。

白声再一次呕出血来,他瘫倒下去,抚上红了眼的杨清风的脸,他和着血咽下了呜咽,齿缝间都是血,他无声地开了口,他道:“我没力气了,帮帮他。”

杨清风跪在柳藤塌前,冲他摇了摇头。

孩子在挣扎着出来,白声顺着紧缩挺起腰身向下用力,“唔.....”

一直有血液在上涌,他有些呼吸困难,似乎是掉进了满是疼痛的泥潭里,身边只有他的小妖怪握着他的手为他传递着灵力。

他亲口告诉了杨清风他会死,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猛,他也怕了。或者说,他现在真的怕了,他怕他死了以后小妖怪会伤心,他怕小妖怪自己会撑不住。

可是,已经晚了。

杨清风环住了他,他看向杨清风,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帮帮他吧。”

他又咽了一口血。

“我没力气了。”

“对不起。”

对不起啊,我要离开了......

杨清风红着眼眼向里传着灵力,他忽觉怀里人瞬间紧绷了。白声咬牙死死攥着腹前的衣襟,有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伴随着哭声,白声瞬间软了身子,新生婴孩被柳藤护住,杨清风却没空管他。他将白声护在怀里,手掌抵上白声心口缓缓注着灵力。

白声用力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眼前他丢了魂似的的小妖怪,他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像原来那样替他把脸上的泪擦去。

在柔光下那样白的手还没碰到杨清风的脸,就软了下去,杨清风忙着去接,却再也没有碰上,瞬间白声的脸在他眼前变得模糊......

白声闭上了双眼,可他嘴角上还带着血。

可他还留下了还没见过面的小石头。

可他还丢下了他的小妖怪。

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是刚修炼成人的石头?那以后跟着我吧!”


“你怕他们干什么,你可是石头啊!石头怎么能被随便欺负呢?”


“来,我教你,这样你也能控制柳藤了。”


“我是柳树.....这辈子都是柳树。”


“我长你好几百岁......哪有到一千?胡说什么!”


“我给你变个小石头出来陪你玩好不好!”


“对不起。”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04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顾君,皇上召呢!”

门外响起了第三次更加急躁的传唤,顾此笙恹恹翻了个身冲门外应了应声,幽静的屋子里还映着婆娑的树影,他本躺下不多时实在是身上难耐不愿多动,可那个人唤他。

整个无忧宫只有他一个人,连个倒水的下人也没有,他捧着高隆的一团温热艰难起身。

从昨夜里他就睡不安稳了,怎么躺都不好受,身前的一团还撒欢儿似的乱动,这两天饭竟连也没怎么吃得下去。

外面又传来内监的催促,他托了托垂坠的腹底算作安抚,随手披了件外衣便出门了。

他不是不怕冷,而是再没有别的衣裳了,冬天的夜月亮显得那么舒朗,看着月下的影子顾此笙这才想起来没束发,再回去只怕是内监更不乐意。

“顾君,走快些吧!”

内监吊着嗓音皱着眉催促着,手里拿的灯适时地摇晃,晃得顾此笙眼晕。

外面冷,他不是不想走快,只是这两天两腿已经合不上了,肚子里还一阵阵抽着疼,他抬手擦去额上冷汗在腹底抚了抚,只求小家伙安分些。

内监在前面引路,烛光却只在他周围涣散,顾此笙走得有些不稳,只能扶着墙勉强快步。

“哎呦,顾君快些走吧,误了时辰咱家可担待不起啊!”

这内监终于还是忍不了,转过身来拉过顾此笙一只手就往前迈着大步走。

顾此笙已经受不住,死死咬着牙托着腹底往前迈着,他知道跟内监说了也没用,没有人会心疼他。

到了皇帝寝殿,顾此笙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嘴唇发着黑紫,就连内监回头看的时候也是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也许是在心里有这一团棉花重的内疚,这内监对他说着:“顾君这便到了,慢些进去罢。”

这是顾此笙这几个月来听到的最受尊敬的话了,他淡淡地看了内监一眼,抿着唇什么都没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扶着门框越过门槛进去了。

徐若楚放下手里的玩器往顾此笙的方向瞧去,却并不正眼看他。

“顾此笙拜见陛下。”

顾此笙跪下后趴在地上便没起来,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起身,疼得厉害,动不了了。

他的姿势一点也不雅观,双腿根本没有合拢,他的姿势很怪异,趴跪在地上却又没有完全趴下去,大腿处似乎还在微微颤抖。一头的黑发在身后披着挡住了身形,垂下来几缕挡住了他苍白的脸。

徐若楚信步走到他身边,他本是乜着眼看顾此笙,见他许久不动,弯腰下去还能听见顾此笙大口喘着气。

徐若楚一把将人扶起,毫不心疼地把人抵在墙上,他偏过头狠狠吻住那带着斑斑血迹还发着紫的双唇。

“顾此笙,朕最见不得你这副软弱不能的样子!”

顾此笙吃痛,有些站立不住,他撑着劲想把徐若楚推开。徐若楚反而将他箍得更紧,也吻得更厉害似乎是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

“唔......”

徐若楚突然感觉到自己下腹与顾此笙碰触的地方变得紧实了,有什么东西隔着衣服踢在自己下腹不重却能感受到震感,顾此笙的神色更加痛苦,他似乎站不住了前倾的身子几乎要扎进自己怀里。

徐若楚抱住他用手指顺了顺他贴在脸上的黑发,轻声道:“是这小‖杂‖种让你不舒服了吗?”

闻言,顾此笙一把撑住身旁的椅子,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这座宫殿的主人,却也没推开几寸,他颤抖着说:“你叫他什么?”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我们的孩子不就是小|杂|种吗?”

小|杂|种......

顾此笙的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来,他本以为徐若楚再怎么样也不会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本来满怀期待,这么多月他一个人都过来了,他想着徐若楚总不能委屈了孩子,他想着徐若楚无论怎么样总也不能拒绝孩子......

“呃......”呻吟声再也抑制不住。

顾此笙扶着阵阵紧缩的肚子不住下跌,他的腿软的没了力气,长发散乱地披在身后。徐若楚看不见他被头发挡住的神色,但他知道顾此笙很痛苦,他看见那人周身颤抖着瘫倒在地上。皇帝的寝殿里自然是暖的,有什么从徐若楚脸上流过,他胡乱抹了一把.....不是汗,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砸了,让他喘不过气。

等到徐若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顾此笙抱到榻上了,许久之前顾此笙也躺在这里,只不过当时.....当时他并没有这么痛苦。

在徐若楚的眼前,顾此笙昂着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向高隆的腹顶按去,低低呻吟不断地从喉间溢出,徐若楚又看到他有一只手抵在侧腰间,似乎他身下柔软的床被并不能缓解他的痛楚。

徐若楚向后退了两步,他本应熟悉寝殿的摆设却将案桌上的茶碗碰落,他愣愣地低头一看,只见那茶碗已经被摔成了几片,内监闻声弯着腰进来。

“皇上这是......”内监一眼看见了地上的碎瓷。

“去传太医来。”徐若楚低声打断他道。

内监没听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听徐若楚怒喝道:“传太医,听不懂吗!”

内监这才慌慌张张向外跑去,途中他眼瞟到了床榻上辗转的顾此笙,想到他是怎么把顾君带过来的,心里不免又是一慌,脚下却是又急了几分。

“顾君......生......”

“.....皇子......”

“保......”

顾此笙凝聚起涣散的意识,耳边听到零散的几句这才意识到孩子要出来了。

顾此笙心口一阵发疼,不行,不能生,就算生也不能在这里,徐若楚讨厌自己连带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孩子在徐若楚手里不会好过的,不可以。

啊......可是好疼....该怎么办......

“唔......”

嘴里被喂进苦涩的药汁,又听那人道:“这是助你生产的药,喝下吧。”

一句话碎成片段飘进顾此笙耳中,听到这,他是怎么也不肯咽下,一时间觉得上半身重重落下,耳边传来那人的怒吼:“你到底要怎么样!”

“阿初......”

顾此笙无意识喊出声,一时间徐若楚睁大了眼睛,他慌张地道:“你说什么?你在叫谁?”

“阿初......救我...”

顾此笙全是无意识喊出来的,他哪里知道徐若楚简直话都说不出了,当初徐若楚就是借着“若初”这个名字将顾此笙骗进宫的。

阿初.....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叫了。

徐若楚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医为顾此笙一次次诊脉揉穴位,看着顾此笙面容逐渐扭曲,他突然冷汗岑岑,大喊道:“住手!”

太医停下手,心里难受地回头看着他,他又说道:“我要他,他们我都要,住手。”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药,伸出手握住碗,手上狠狠一用力,把碗捏碎了,一旁的宫女被吓到忙跑过来用帕子将他手上的碎渣清理掉。

不能,他不能杀掉这个孩子。

他听到太医在顾此笙身边低语,他在试着唤醒顾此笙,他在叮嘱他不要用力。

他看着昏迷的顾此笙难受得向上挺腰,他看着他嘴角颤抖低低呻吟,不知怎么他胸口突然涌起烈火,他上前伸手抓住顾此笙的领子将他拉起。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太医想阻拦却又不敢阻拦,只是不忍心地道了声“陛下”就被皇帝狠狠盯了一眼。

气氛极其压抑,寝殿没人敢说话。

腹中突施闷痛,顾此笙悠悠醒来,他吃力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皇帝,他看见他眼睛正发红,他乞求道:“陛下.....求你....”

徐若楚:“求我什么?”

“求你.....放过我。”

徐若楚眼睛更红,他发了疯似的喊到:“顾此笙!你是我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徐若楚手下加力将顾此笙拉得更向上,身前的隆起受到压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顾此笙缓缓闭上眼,他面色痛苦流下两行清泪。

“呃......”徐若楚手上一推,顾此笙撞到榻上,随即开启新一波疼。

孩子在里面翻了天似的闹,小手小脚将肚腹撑得变了形,正巧碰在徐若楚后背上。

“嗯......”看着转过身来的徐若楚,顾此笙弯腰护着肚子向床榻更里侧移去。

“别.....别伤他......”

你不喜欢他可以,可这也是我的孩子。

徐若楚瞥见顾此笙脖子上挂的黑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有一根一样的黑绳,上面挂了一样的玉环,他忽然记起今天召见顾此笙的原因。

他本来是想要回顾此笙戴的玉环的,因为他的刚刚怀有身孕的宠妃想要,可全天下只有一对,她想要,他便找顾此笙要回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顾此笙见面了,甚至忘了他身子重了。

见徐若楚没有过来的意思,顾此笙送了松牙,低吟声再次溢出,肚腹又热又硬他既想让孩子现在就出来,却又不想让孩子现在就离开他的身体。他在等一个机会,他要逃出去。

一边太医可谓急了,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怎么回事,但是产夫忍着疼也躲在里面,这可怎么生?

徐若楚冷静下来,他不知所措重新坐回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顾此笙脖间黑绳。

疼痛渐消,阵痛间隙顾此笙也不知道到底能轻松多久,腹中只剩懵懂的孩子作动不安。好孩子,轻一些,我们要逃出去。

他撑起身子,在腿脚沾地的那一瞬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入跨间,腹中的坠痛几欲让他发疯,他挥开太医扶住他的手,迈着步子向外走去。

每走一步在某处都是针扎似的疼,没有人阻拦他,连皇帝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却被门槛挡住了去路,他的腿根本抬不起来,他狠下心侧过身迈出去,在他看清门外时还是崩溃了。

一排排穿盔带甲的侍卫站在他面前,这是皇宫,他自己逃不出去的。

腹中前所未有的炸痛,身下突然一片热流,有腥气钻进鼻中。转过身去他两眼发黑腿上已经支撑不住,他冲着徐若楚的方向道:“陛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徐若楚脑海中有一个身影与顾此笙重合,那人正笑着对他说:“阿初,我带你去吃油泼面吧!”

楼主:偲琉  时间:2021-11-16 16:45:20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阿笙,我们再也不能像初见那时了。

陛下,早知道会这样,倒不如我们没有遇见过。陛下,此生别再见了,此笙不想见。

产程漫长,太医刚到的时候那时顾此笙还清醒着,太医问他什么时候疼的,他说忘了,问他当下多久疼一次,他说不知道。

徐若楚捏着他的下巴一勺一勺往他嘴里灌参汤,太医眼看着顾此笙被呛得脸色涨红,他向旁边的小药童递了个眼神,小药童会意走到皇帝身边道:“陛下累了,让我来喂顾君吧。”

皇帝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道:“不用你,你去帮你师父。”

太医知道,皇上刚开始是想说“滚开”的。

太医心里担忧,羊水已破,可这顾君心神俱疲,要如何能平安生下皇子呢?皇帝喜怒无常,只怕到时候还要怪罪下来,唉......

顾此笙突然抚着肚子偏过头去咳,参汤洒落在绣着龙纹的榻上,他粗粗喘了两回,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却又按着不住作动的肚子低低使力。

“呃......”

太医忙拉住他的手,轻轻为他推腹。

顾此笙的呻吟越来越弱,多数时都是顺着宫缩哼哼却不使力。强有力的宫缩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想睡却又睡不了,身边有谁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听,太疼了,他想把他们都赶走。

“呃......”他勉力扭动着被太医按着且胀痛的腰腹,不住发出声声低吟。

天快亮了,太医眼看着情势不好,还是说道:“陛下,这参汤可一定要让顾君咽下,不然......”

太医没再说下去,徐若楚也明白了,他的拳头攥了又攥,转头喝了一口参汤冲顾此笙吻了上去。

“唔.......”

等到顾此笙喝进最后一口参汤,那边太医才敢在顾他小腹处按下去。

“啊.......不....嗯.......”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在被绞着的腹部,还有什么正堵在下处将出未出,满身的疼痛都集中在腰腹。

皇帝终于软下来,他抱住身体下落的顾此笙,“阿笙,我错了,你好好的,我全都依你,都依你,别离开我。”

太医又摸了摸胎位,狠了心一下下按去。

第一下。

“呃.....”

“阿笙,等生下他就不会疼了。”

第二下。

“啊——”

“阿笙,是我不好......”

第三下。

“停......嗯...不要......”

“阿笙,对不起。”

楼主:偲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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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生子文

发表时间:2021-07-18 08:46:00

更新时间:2021-11-16 16: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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