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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极光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穿越 民国背景
依旧文案镇楼。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一、梦?
闹钟声响了,我翻抬手抓过手机划了下界面,把刺耳的声音关掉。难得刚刚有了睡意,我现在还不想起身。
“孟熙,该起床了,你要是再睡下去讲座就迟到了。”然而没过多久室友的声音响了起来,催促我快些起床。
要不是她提醒我,我都忘了自己还有听讲座这一重要使命。我浑浑噩噩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向手边的钟表。
糟糕,已经一点多了。
我抓起盖在身上的大衣,蹬上靴子便往外跑。哈尔滨十一月份的天,气温虽然已经到了零度以下却没有下雪,没有什么美感,只有枯枝败叶和干冷凶恶的风。我额前的发丝被风拉扯着散乱了,然而此时却顾不得什么形象。
还好讲座的地点在人文楼,离我们寝室近,不然真的要迟到了。我可不想接受众人眼光的洗礼。
我一路小跑,爬到五楼的时候已经累的要死要活,在会议室门前站定平复了呼吸才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会议室里人颇多,都在静静等待着讲座开始。
班长不靠谱啊,这么多人还来找我凑数。
不过反正来都来了,回到寝室也只是换一个地方打游戏而已。
“孟熙,来这儿,我给你占了位置。”张菱在靠墙的一个位置,站起身向我招手。
我向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笑道:“多谢多谢,你也是班长找来的?”
“不是,我看到了楼下大厅的宣传画,几天前就打算参加了。”张菱说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她拿着钢笔写下了这次讲座的标题,看到她那娟秀工整的字迹我才知道到一会儿要讲的是哈尔滨的建城史。
我叫孟熙,今年大二,和那些认为“大学里谁还学习啊?”的人一样,每天过着腐朽糜烂的生活,除了期末考试前一周以外从来不摸书本和笔记。比起来听讲座,我更愿意窝在寝室打局王者或者补补剧。要不是班长说这次的讲座不错,你要是不想听也没关系去凑个数就行,估计我还在寝室继续我的美梦呢。
张菱和我不同,人家一看就是有自制力有理想有目标的祖国好青年,平时回到寝室根本看不到她的影子,因为她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图书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室友,彼此关系还不错的话,光是学习态度就能让我们两个分道扬镳互相看不顺眼了。
如果你无事可做的话,等待的时间总是会觉得无比漫长。我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游戏,张菱也少见地拿出了手机,我凑到她身边偷瞄了一眼,想知道她在玩什么游戏,却看见她在用某款手机app背单词。那上面的子二十六个字母我都认识,但连成一大长串之后我只能看着它干瞪眼。
“你不是已经过了六级了吗?”我小声问道。
张菱应了一声,注意力明显还在单词上。她随口答道:“但还要考雅思托福啊。”
噫,打扰了打扰了……
**作着自己的角色挥动着斧头,正对付着面前的一棵树,玩的正在兴头上,突然响起的掌声吓了我一跳。我不明所以也放下手机跟着鼓掌,院长和一名面生的中年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我做了一把枪正到处找僵尸想试试抢怎么样,张菱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听着。院长先说了一段场面话,便将讲台交给了那位中年人。
我对了解哈尔滨的历史没有什么兴趣,虽然脚下的黑土地生养我的地方,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让它成为现在这副模样都没什么意义。今天哈尔滨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名字远不如北上广沪宁杭一样如雷贯耳。
我不喜欢历史,更厌恶师范专业。但因为高考分数和填报志愿的原因我只能来这里。等我大学毕业后也只能去当当历史老师,现在站在我的人生路上便一眼能望到头。我只求以后找工作能在南方安家落户,好离开这个位于中国最北部的城市。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游戏的任务栏想把接下来的任务做完。手机却不配合,传来了电量过低的提示。
估计是中午睡觉的时候碰掉了充电线,没有手机可玩真是糟透了,我把它揣到口袋里。张菱的笔记已经记了大半页了,还在纸上唰唰写着,我闻到一丝没有干透的墨水味。
台上的中年人正在讲沙皇尼古拉二世和李鸿章的会面,谈到了在中国东北地区修铁路的事情。地图上,中东铁路和南满支路连接了满洲里、绥芬河和旅顺,仿佛被削去了头顶的十字架,又像一道伤痕,绵延在东北的土地上。
刚才好像听到了他讲甲午战争,也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我集中起注意力勉强听了一会儿,台上的人对我催眠的效果颇好,不到十分钟便觉得眼皮沉甸甸的,有些睁不开了。
就算再困也要强打起精神学习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遵从自己的愿望闭上了眼睛。台上引人产生困意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我的耳里。“……这两条铁路的交汇处的位置,原先的名字叫傅家店,今天的名字叫哈尔滨……”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全身传来的失重感让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下坠,当五感再次恢复,我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白茫茫的大地一眼望不到边界,没有任何阻拦的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白色。像是在半空中摇曳的白色纱巾,也如天上缥缈的银河。
然而当风卷着那些雪花刮到我脖子里的时候,刚才的美感都被打消了。我裹紧大衣,雪花融化带来的凉意仿佛一只冻得冰凉的手毫不客气地伸进我的衣领,肆无忌惮地汲取暖意。
不见高楼的影子,也没有村庄聚落。我想四周转转,找到什么地方暖和暖和,却发现雪几乎埋过了我的膝盖,每一次抬脚都要用向上拔的力气。
能有感慨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心情,是因为穿着暖和的衣服,而且没有在齐膝的雪地里跋涉。
走了不知道多远,我已经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了,风像一把钝刀,在我的脸上不断的刮着,夺取我的温度,侵蚀我的皮肉。
在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死的时候,远远一个赶着马车的人影重新燃起了我的希望。
“这,这儿。停一下。”我向那人挥着手。他发现了我,停下了车。
这人的车上拉了一筐鱼,不知道是不是新捕上来的,味道闻着挺新鲜。走近一看我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赶车的人简直像是哪个拍民国时期电视剧的剧组里出来的,身上的棉袄厚重,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黝黑的脸上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
我愣在了原地,反倒是对方先开了口问我:“你是哪里来的?”
对啊,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来着?我原本,原本……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是哪啊?”我问道,想知道自己在哪再说。
“你说这儿?再往前面走有个傅家店。”
傅家店?我心中一沉,连忙问道:“敢问现在是什么年号啊?”
赶车人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答道:“今年是光绪十九年。”
光绪?!我穿越回大清了?
我一惊,眼前的事物突然极速旋转起来,消失了。

当我回过神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入眼的是现代化的会议室。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我又回到了学校里。
我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把旁边听的正认真的张菱吓了一跳。
“张菱张菱,我做噩梦了,我梦见自己穿越回了大清,还是光绪年间!”我抓着她的手臂一阵摇晃,虽然情绪激动,但我还是尽量把声音控制在了我们两个恰好能听到的范围内。她的身体也随着我的动作前后晃了两下。
张菱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小声说道:“熙熙,咱们讲座结束之后再聊好不好?”
我本来也只是感叹一下,没想和她现在就讨论什么。我松开了钳制住她手臂的手,深呼吸几下确认自己已经醒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只睡了五分钟。刚才发生的一切漫长而真实,我的手和脚似乎还残存着冻僵的感觉,但也或许只是因为我睡着而压麻了。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虽然我的体温很正常,但是受梦的影响,那股几乎吞没我的寒意仍然包裹着我。
张菱眼睛盯着PPT,似乎没被我突如其来的行为打扰到。她真的好认真啊,我心想。然而她的手却伸了过来,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顺着我的胳膊滑了下来,在桌子的遮挡下拉住我的手。
这是她平常安慰别人的方式,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同情的眼神,只有默默无言的情意随着她温暖的手指传达到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反倒更让我能接受。
我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心想自己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因为做噩梦的事情让朋友担心。我反手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放回她的膝上。
我用口型对她说:别担心,我没事。
张菱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将笔记翻到了新的一页,拿起钢笔记录了些什么。
也只有她这种爱学习的孩子才会好好听讲座了吧?同样的字句落在耳里,我只觉得冗长无趣,仿佛一声声催眠曲。
不行,再听下去就真的又要睡着了,我拿出手机想盘剥它的剩余电量打发下时间,然而它却十分不给面子地选择了自动关机。
早知道来的时候拿个充电宝好了,我郁闷地把手机收回衣兜,不得不和张菱一起把目光落在PPT上。
好困……
一定是因为午睡没有睡好的缘故。
“圣索菲亚教堂现在已经成了哈尔滨的标志性建筑,它始建于1907年,最早建成时是木制结构的,之后又经历了多次的修缮才成了今天的样子………”台上的人道,语调平淡的提不起半分我的兴趣。
我打了个哈切,心想自己去过那个教堂参观,没什么意思。不过它现在也已经不是教堂了,作用类似于博物馆或者展览馆……
不行,太困了。我已经完全从上一个梦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这次应该不会梦到什么光绪年间的事情了吧,我应该可以睡一个好觉。我悄悄把头低下,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睡意朦胧间,刚才出现的那种失重感再次侵袭了我的全身。我想用挣扎和尖叫来摆脱这种感觉,然而我的身体却不再受控制,直直地下坠。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当我再次有了感觉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又是在做梦。
气温很低,我感觉到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又回到那片冰天雪地里了。
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座砖木结构的教堂,虽然认不出这教堂是哪里的,但从塔尖上装饰华美的十字架来看,似乎应该是东正教的教堂。
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衣着打扮也不是当代的模样,更像是从上个世纪的无声电影里走出来的人。有年代感的黑色汽车在街上穿行着,小商贩在街头吆喝。
不过人群似乎能够冲淡几分冬季的寒冷,我感觉松了一口气。然而我感觉自己在那教堂前站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很少能见到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就连大街上那些商店挂的牌子上也看不见汉字。
我这是到了异国他乡了吗?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搜肠刮肚回想这十几年来学过的英文,要是这里的人是说英文的话那我还能勉强应付,但是要是别的国家的话语言不通该怎么办呢?
我在教堂门口来来回回踱步,觉得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是先找别人问问这是哪里再说。但同时我又突然想到,我担心这个干什么?毕竟我这是在做梦,反正过一会儿总要醒来的。
正当我徘徊在教堂前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姑娘从远处走了过来。她行色匆匆步伐极快,几乎是一路小跑,把我撞了一个趔趄。
“你干嘛啊?”我皱着眉头,不悦地道。
她的身体晃了几下站稳了脚,兜帽却滑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金黄的头发就像早上的阳光,明媚而又充满朝气和生命力。她的皮肤白皙娇嫩,让我联想到在微风中摇曳的花朵。
我微怔,说实话我是个颜控,这个女孩的脸足以让我消散刚才对她的所有不满。
外国女孩在我面前止住了脚步低头喘了几下,用我听不懂的话说了什么,听语气像是道歉。但当她看到我的脸时,说到一半的话马上换了我们彼此都懂语言。
“……真是抱歉,我有些着急,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她的脸涨得通红,说的汉语带了一点别扭的发音和语调。
“没事没事,是我及时没有给你让路,你快去忙吧。”我不忍心责怪这个可爱的姑娘,侧身让她离开了。
她冲我笑笑,随即便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她真漂亮,我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心里像是被撒了一把阳光。
这是我穿越的第一天,此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知道自己就算第二天醒来也回不到自己所在的时代,不知道明天就会面临饥寒交迫的生活,不知道日后还会遇见那位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也不知道很久以后回想起这段初遇的经历时,我会是多么幸福,又是多么难过。
我当时想的只是:糟糕,忘留联系方式了。


tbc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我一定要努力生活,我可一点都不想成为有史以来死的最快的穿越者。
在21世纪我是个大学生,就算毕业以后可能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但也能养活自己。但是回到一百年前,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工作。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握着笔被爸爸妈妈教育要好好学习的,力气活根本用不到我。不过现在不管怎样还是要先找到工作得到钱才行,不然我在被冻死之前就会被饿死。

街上有拉着管风琴的流浪艺人,他面前的琴盒里零零散散装了不少硬币。有浓妆艳抹冲着路过的男人媚笑的妓女,路过她们身旁时我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劣质香粉味,把我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街上卖报的报童吆喝着,抓着一份报纸从人群中蹦蹦跳跳地来回穿梭。
说不定报纸能告诉我我到底穿越到了哪一年。不过我身无分文,连买个面包填饱肚子都困难,更别说是买报纸了。
我悄悄凑到报童身后,仗着身高优势瞥了一眼那孩子手里的报纸。
《远东报》1918年11月……
不多不少,正好穿越到一百年前。

来往的人中也有衣着考究的异国商人,他正和提着手提箱的一个同伴低声谈论着什么。
那手提箱的样式在我看来有些老旧,但它的外表却很新,不染一尘,足矣看出主人的精心和对它的爱护。我记得自己小时候看到过奶奶家里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手提箱,我一直觉得那老旧的箱子里有什么魔力,一直缠着奶奶想让她把箱子给我,可惜后来它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还为此遗憾了好久。
要是我穿越的时候能带过来个手提箱就好了,我一定多塞几件厚衣服和足够的食物。
我拍了拍自己的头对自己说别做梦了,现在先找到个挣钱的地方解决温饱才行。
走了好几条街,问了一家又一家,终于有一家杂货店愿意让我帮忙干几天的,店外的牌匾很新,因为刚开没多久所以人手不够。虽然干了一天也没多少工钱,但也足以让我吃一顿饱饭了。同时我也找到了晚上能休息的地方,说来惭愧,没多远的地方有个教堂,晚上的时候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虽然环境差了些,也不是太暖和,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容不得我挑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我坐在教堂的台阶上吃着用今天工钱买来的面包,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面包,味道也并不是特别好。但我却觉得它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吃到食物的满足感让我一时忽视了胳膊的酸痛和手掌传来的痛楚,今天干过的体力活比得上我一周的劳动力,
吃饱了之后才有力气伤心难过,我躺在教堂的木质地板上缩成一团,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木质地板向下凹陷了几分,发出吱吱的声响。不知道是信徒还是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我闭着眼睛回想这自己现在的处境,想着原先不愁温饱的生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别的女孩的穿越故事都是谈个恋爱养养孩子斗斗小三之类的,就算可能会有勾心斗角刀光剑影,但最起码生活富足不用挨饿。到我这里怎么画风就突变了?
别的穿越者往往能在当时的时代里大放异彩,然而我却身无分文,为生计奔波。
我要是还能回去,就一把火把自己柜子上曾经看过的穿越小说全都烧了。
你们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我原本不理解书里的穿越者刚刚穿越便作天作地要回去的剧情,但到了自己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家。
不管是什么人,突然脱离自己生活的社会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生活,第一个反应恐怕都不是兴奋快乐,而是迷茫无措。我不属于这个时代,这种完全占据内心的孤独感让人简直无法承受。仿佛身处太空中,看不见地球的影子,周围只有一个个孤独的星球。

教堂里边虽然也很冷,但好歹头上有了房顶周围有了墙壁,大家聚拢在一起温度也会升高一些,不用担心睡下去明天就成了再也醒不过来的冰雕。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也许是因为在地下睡不习惯。学校宿舍里环境就算再不好最起码也有柔软的床铺供我尽情享受,可是现在我只能躺在木质的地板上过夜。
起身之后感觉浑身酸痛,头更是晕得厉害。我好像在发烧,比昨天更严重了些。但我也绝不愿意再躺着了,不干活今天就要饿肚子了。我踮着脚绕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流浪者,走出了教堂。
太冷了!我裹紧大衣呼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在半空中哆哆嗦嗦了一阵,消散了踪影。
我走到昨天打过工的杂货店,但发现它还没有开门。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去哪里找点事情做,心想说不定把打工的钱攒几天的话能有买药的钱。
然而我既没有想到雪天路滑,要留心脚下,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没走出多远便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我原以为层层积雪会温柔地接住我,然而事实上接住我的是积雪掩盖的坚硬路面。我按着我的膝盖痛苦地呻吟起来,本来想强打起精神想站起身,然而我的体力早就不支了,只在雪地上扑腾了两下,踢散了一层雪花。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头好晕,不知道刚才摔倒是不是磕到头了。
现在街上还没几个人,我摔的位置也偏,想要找个人搭把手也没办法。
完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死了。不过我要是这么冻死在这里能回去也值啊,要是回不去就是血亏了。
再见了,一百年前的哈尔滨,你注定不属于我……
然而我的内心戏还没完,便有一个发音有些别扭的声音在我头上响了起来。
“你需要帮忙吗?”
我抬眼,入目的却是明媚的金黄色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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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那个撞到过我的姑娘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她提着一个篮子,棕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长而密的眼睫毛上挂了一层霜。她看到我的脸时微微有些惊讶,似乎才认出是我。
“你怎么……?”她开口,却咽下了想问出的问题。
现在的她在我眼里简直像天使一样,我眼中自带滤镜,自动给她加上了光圈和白色的翅膀。
虽然有点丢人,但我伸出手还是向她寻求了帮助:“帮帮忙,扶我一把好不好,这块儿路滑,我摔倒起不来了。”我心想幸好自己不是倒在自己时代的大街上,不然就算喊着我不讹人,估计都没人敢伸出援手。
“好。”她伸手拉我起来。她的手之前一直揣在口袋里,握上去很暖,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然而我此时体力耗尽,膝盖也痛着,没办法站起身,她的力气也有限,没有拉起我。反倒把我拖了一段距离。
在她手里我仿佛是一个大号人形清雪工具。
她看我状态不对,只能半拉半拖把我弄到墙边,让我靠在上面支撑起身体。她抬手抚上我的额头,惊讶道:“你怎么烧的这么严重?”
我并不知道自己发烧有多严重,平时身体状况还算好,虽然秋冬也容易患上小感冒,就算偶尔发烧也及时吃药,从来没挺过这么长时间。只知道自己有点晕,但并不妨碍我思考事情。
“真是谢谢你。”我苦笑,仰面无奈地吐出一串串白气。“但按我的身体状况来看怕是起不来了,不好意思让你白费力气了,还是让我自己缓一会儿就好了。”
那姑娘盯着我,犹豫了一会儿。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递给我。
我想回绝她的好意,毕竟以我现在的状态,欠别人什么都不好还。“不用了,天冷,你也需要它……”
但她的态度很坚定,还没等我说完拒绝的话,她便把围巾缠到了我的脖子上,系了一个结。她的脸靠近了来看更清秀漂亮,皮肤光滑白皙,让我想起白色的瓷器和温润的玉石。围巾上残余着她身上的温度,温暖了我的身体。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实需要围巾,你真是太好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好意让我有些感动,我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在哪里?等过两天我会把它还给你。”
“我叫安娜,不必感谢我,我的行为是受上帝的指引的。”她答道,听上去她应该信某种宗教。
做为一个不信宗教不信鬼神只信仰马列主义的新世纪青年,我下意识地想反驳她的观点:“但是救我的并不是上帝而是你啊,所以我觉得应该感谢的是你。”
“不,上帝存在于信徒的行为中。”安娜固执地道,双眼闪着虔诚的光芒。
毕竟是不同的时代,国籍还不同,我要是想让她相信无神论估计和她说服我信仰上帝一样艰难。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能有些尴尬地笑笑。
她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深色的玻璃药瓶,倒出两片递给我。“退烧的,吃完你应该会好一点。不过也要好好休息。”
“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捧着自己手里的药,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我就算一天不吃饭都未必能买得起药。我没有别的方式能报答她,只能向她连连道谢。我有些好奇,问:“不过你为什么随身带着退烧药啊?”
“我是个医生,昨天给病人拿完药去参加犹太社区活动的时候走的急,就随手放在口袋里了,没想到今天能用上。”她又补充说:“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像是在证明上帝是真正存在的一样。
她看上去年纪和我相仿,我还在学校里混日子,但她却已经成为了一名医生。我不由得感到有些惭愧,还是转移下话题,希望她不要问到我的职业才好。
我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书上对于犹太社区有所记载,犹太人因为没有政权的保护,所以依赖社区生活,我问到:“你是犹太人吗?”
“我父亲是俄国人,母亲是犹太人,我的话……算是半个犹太人吧。”
虽然时间和地点都不太适合聊天,不知道安娜怎么想,不过这次简短的聊天倒是让我感到放松愉快。安娜的中文虽然带一点外国人特有的发音,但是很流畅。她说哈尔滨的犹太人大部分都是通过铁路从俄国来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承诺他们会得到信仰自由,经营商业和发展教育的权利。
哈尔滨像是一处未被开发过的矿藏,任谁来此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里没有反犹主义,没有歧视和压迫,犹太人仿佛来到了一处自由和平等的世界。
听她说她来中国有五六年了,现在和外公一起住。从与她的简短交谈中,我并不知道她的父母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

我们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觉得可能大概五六分钟吧。直到远方传来钟声,安娜才有一丝离去的意向。
寒风似乎降低了我头部的温度,摔伤的膝盖也不是那么疼了,我恢复了一些体力,也扶着墙壁站起身。安娜想要过来扶我,但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便收回了手。
“我要走了,孟熙,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们可以畅谈,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安娜整理了一下衣摆,提起她的篮子,说到。
“再见,我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安娜毕竟是我来到这里接触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她身上的某种气质,或者浅薄一点,说成是她的外貌,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知是因为她的善良,因为那深藏着忧郁的眼眸,还是因为那金色的长发。
她基本上完全符合我心中完美女孩的形象。
她对我的吸引就像花朵对蝴蝶的吸引,让人感觉到幸福又愉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自带滤镜的缘故,她的背影落在我眼里也美极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但身体的温度却并没有因外界的寒冷减弱半分。不知怎得,和安娜再次接触让我心里有些兴奋。
要是还能见到她就好了,感觉会和她很投缘呢,至于关系能不能更近一步发展的话……
你怎么不学着让你的性取向恢复正常……
这句话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顿时像淋了一盆冷水,兴趣索然。
冷风像钝刀子一样划过我的脸颊,仿佛那年脸上挨过的巴掌。
我只是想和安娜成为好朋友,我心里想。不知道在反驳心里升起的哪一个念头,还是在迎合谁的期待。

“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安娜折回来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隐藏着担忧。
她说:“我家在这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不,不用了。我真没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有些慌张,仿佛心事被人察觉到的小姑娘。虽然我现在很需要帮助,不过也不好意思再让她帮我什么,只好推脱道。
“那……”她沉吟半晌,最后只说了个医院的名字:“要是病重了的话要找我。”
她转身回望我一眼,随后便提着她手里的篮子走了,她踩在雪花上的脚步,每一声都传入了我的耳里,逐渐远了。
她可真善良。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叹道。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就算安娜不出现我相信自己也会逢凶化吉。说不定等我体力恢复一点就自己起来了呢。更何况我要是真的在这里死了说不定能回到我的时代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的出现还是给了我一些慰藉和暖意,让我这个迷途的人得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份温暖。

我把安娜给我的两片药放进嘴里,从地上抓了一把没被踩过的雪就着药片咽下去。
咳,噎得慌。不过没有水喝,只能这样凑合了。药片在我的喉咙里一点点往下滑,下去了。我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安娜已经走远了,看不见我这尴尬的样子。
两片药吞下,我仿佛口渴至极之时喝到甘泉的人,顿时恢复了几分精神。
我重新回到大路上,路上行人不多,只看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过,雪天路滑,速度并不快。
我心想这个时候杂货店应该开门了,应该到杂货店里去继续自己的工作。却瞧见后面那辆马车的门开了,从上面丢出来一个手提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的脚趾上。
痛……我单腿跳了两步,被砸到的地方才逐渐减弱了痛感。
我捡起那个突然被扔出来的手提箱,刚想叫马车停下和那车上的人理论。没想到随后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孩直接从车上跳了出来,栽倒在了雪地上。
“?”
这是什么操作?
老天终于听到我的呼唤赐了一个萝莉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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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操作的我愣在了原地,但我觉得不管怎样都应该去扶一把。毕竟俗话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刚刚被安娜帮助过现在还有点感动,帮助别人也是应该的。
“你没事吧?”我扶她起来,帮她抚去衣服上粘的雪。她的衣服样式是这个时代较为流行的款式,料子不错。看得出她家底殷实。手提箱虽然不大,但做工精良,上面还用油画染料涂了一只棕熊。小姑娘黑头发黑眼睛,是个中国人,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打听出一点关于这个时代的消息,要是能赚到点钱就更好了。
虽然掺杂了一点私心,不过我的行为还是出于善意的。但没想到她却不领情,一把推开我的手,怒道:“给我走开,别拦我的路!”
这丫头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脾气倒是不好的很,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好像我偷拿了她棒棒糖一样。
我好心好意扶你起来你不说谢谢就算了,居然还埋怨我挡路?我冷下了脸,往后让开了两步。
“您请吧。”
“把我箱子还我!”
我晃了晃手里的小手提箱,勾起了一个略带恶意的笑:“你说这个?为什么给你,我捡到了就是我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能证明你是这个箱子的主人?”
小姑娘年纪还小,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只能气得叫到:“你这个强盗!小偷!快把箱子还给我。”
她挥着拳头要打我,但她还没有我的胸口高,自然对我造成不了什么杀伤力。我逗孩子逗的不亦乐乎,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从你手里抢箱子偷箱子了?反正这箱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怎么能说它就一定不是我的呢?”
小姑娘咬着下唇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箱子,泪花在眼底泛滥起来,只差一点就要流出来了。
我心一软,平时我就是个萝莉控,也最见不得别人哭。她只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萝莉,我这么欺负她好像有点过分了。
我抓抓头发,把手提箱还给她,装作语重心长地模样教育道:“你拿好了,要是让别人抢去就不会还给你了。”
小姑娘拿回了手提箱便没了泪意,拎着自己的手提箱绕过我,往那辆马车来的反方向走,也不知道她想去哪。她的手提箱我拎起来觉得小巧精致,不费什么力气,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有些沉重。
“你要去哪啊?小姑娘?”
她不理我,倒是走的更快了。我两三部步追上她,又问。
“你为什么会从车上掉下来?要不要姐姐帮你喊停马车啊?你该不会被抛弃了吧?从这里往北走半个小时有个孤儿院,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再往东走十分钟左右有一个教堂,没地方住的话可以在那里……”
小姑娘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叫到:“你好烦,走开!”
好吧好吧我不和孩子较劲,反正也已经玩够了。我把手揣回兜里,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吃力地提着箱子,但步伐坚定地往前走着,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
我转身往杂货店的方向走,脑海里却不由得想起刚刚见到的小姑娘。
奇怪的孩子,奇怪的出场方式。我浮想联翩,她该不会因为想买个新的洋娃娃或者其他什么无聊的原因和父母赌气离家出走吧?或者看多了探险小说想要只身探险?总不会是和同年龄段的男孩子私奔吧?
我甩了甩头,把各种不靠谱的想法从脑中赶走。心想她说不定只是是和父母闹矛盾了,看她离开的样子是有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估计是去找爷爷奶奶护着自己。根本不用想的太复杂,小孩子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我根本不用瞎担心什么,反正这一切也和我无关。她是从车上跳下来,应该是她故意的行为,甚至蓄谋已久了。不然哪个家长能直接把孩子从车上扔下来,再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被抛弃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吧。
女孩从行驶的马车上 直接跳下来的行为勇气可嘉,但不能称之为聪明。
我思绪飘忽,这个小女孩的出现让我想到了自己,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好像是在上初中没什么忧虑吧,和同龄人一样,最多为自己把成绩单拿回家去会不会挨打而担忧。
不过也有一点和同龄人不一样,当别的女孩在对篮球场上男孩子的身影议论纷纷,脸红心跳的时候;能让我脸红心跳的基本上都是阳光乐观的姑娘。
这一点小小的差异,让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问题,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问题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影响和伤害。
我长舒一口气。希望那个小姑娘不会遇到什么不幸,希望没有人抢走她的箱子。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希望她不会出什么事。毕竟现在这世道不像一百年后一样太平。
不过不管处于什么时代,就算天上的阳光再盛,也照不亮晦暗的人心。

又在杂货店里忙碌了一天,虽然有些劳累,但吃了安娜给的药我已经退了烧,身体舒服了不少。可惜杂货店过两天估计就没什么活了,我又要重新找地方打工。
原本在家在学校里连地板都不扫,现在能有个地方让我干活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楼主:姑苏白霄  时间:2018-12-22 14:36:12
我这么一个原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原本只懂浪费青春的大学生,被上个世纪的社会环境改造成了光荣的无产阶级劳动者。
我爱劳动,劳动使我快乐。劳动获得的工钱更使我快乐。
唉,心酸……
我用我寒酸的工钱买了食物填饱了肚子,回到教堂里随便找个空地躺了下来。冰冷的硬地板睡起来还是一样不舒服,但不知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习惯了的原因,还是劳累的原因,我睡的比昨天好。
我翻身打了一个哈切,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就算再想赖床多躺一会儿也只能想想,我爬起来打扫打扫衣服上的灰,出了教堂往杂货店走。
路上看到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从远处看去,只能看见那围墙上贴了一张写了黑字的白纸,为吸引目光那纸面积颇大,足足盖了大半面墙。
我心想难道一百年前就有人这样粘小广告了?还挺时髦的。
但凑过去一看,是张寻人启事。我好歹是学历史的,之前上课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繁体字,就算不认识连猜带蒙还是能知道大概意思。
上面一段冗长乏味的话写了自己昨天丢失爱女,格外痛心寻觅心切,下面简要的说明了女孩的长相和衣着。孩子名叫齐蓁蓁,今年十三岁,还说女孩可能带着上面画着熊的手提箱。
连个照片都没有怎么找人?五官端正容貌清秀,这么笼统的描述大街上随便拎出一个孩子都能说她是走丢的那个。
我在心里吐槽这个家长对自家孩子不太上心啊,这寻人启事没有照片就算了,连特点都没描述出。但看到最后那行不起眼的描写手提箱的小字后突然意识到了我见过这个女孩。
画着棕熊图案的手提箱……这不是昨天早上遇见的那个熊孩子吗?
又读了一遍寻人启事上对走失的孩子的服装和特点描写,我想错不了。
虽然我并不想参与到别人的家事里,但看到那丰厚的赏金,我动心了一瞬。要是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钱的话,我最起码不用每天和流浪者挤在一起睡在教堂冰冷的地板上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升起了一瞬便熄灭了,之前看她拎着箱子自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现在估计附近也找不到了。
要是当时她走的时候就拦住她好了,城市这么大,就算我想找,又该去哪里找这个孩子呢?这份钱怕是赚不到了。
然而当时我还没想到上天会在这时突然优待我,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孩子。


tbc

楼主:姑苏白霄

字数:12261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8-12-06 02:36:00

更新时间:2018-12-22 14: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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