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岂非憾事！欢迎关注新作者诚意之作《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原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神仙文案：
梅雨季节，天启都城临安近日来了三个绝色之人，惹的男女老少好奇心爆棚，纷纷出门幻想与之来个偶遇。
一个手持法杖，身穿黑色广袖僧袍，前襟处有神秘莫测暗纹的英俊和尚；
一个头戴箬笠，身着银色宽袖长摆鲛绡，嗜好踩水洼的白发公子；
一个未束黑发，身着红色长衫，雌雄莫辨。
“和尚，修成金身这种好事你为何要拒绝？”银七在一处小水洼中踩了踩，却半滴不粘身。咬了咬下嘴唇坏坏地笑着调戏人：“从此快活似神仙哪~”
“你也有此功效。”莫问目不斜视。
调戏别人不成反被调戏。佑篱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免得殃及池鱼。
“放肆！大爷我是洁身自好的白莲花。” 某人重重地跺了一脚，溅起的积水湿了身边人的鞋袜。
“哪里学来的这些污言秽语！”莫问一甩衣袖，银七顿时扑腾不起来了，长摆下的双腿恢复成了鱼尾，僵在原地。
从诞生起，银七可谓是水中一霸，逍遥快活。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天派下来这么个东西，整日怼得他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从此银七活着的动力就是：自己出谋划策，徐佑篱冲锋陷阵，誓要让莫问气绝身亡。
殊不知路漫漫其修远兮。

本文转自晋江文学城，原文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035763

楔子
三百年前，天地命脉所在之地天山，受神魔大战波及碎裂，时天欲坠、地将陷，气运渐消，六界生灵俱灭不过日尔。北方无相佛界怜世之无辜，祖佛及其座下九尊佛祖将佛筋抽出置于命脉碎裂之处，以图续之。然行逆天之举，终不得长久，无相界自此消失于天地间，重塑之命脉日渐枯萎，三百年已是极限……
无我生无相，生生不息哉。念念难忘者，无中自生有。
二十字预言自三百年前在六界不胫而走，至今无人勘破。

第一章 孑然北上

佛山镇是天启国南方热闹的小镇，临街各类店铺、客栈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商贾大多途径此地稍做休整；又缘镇南临海，百姓多以渔业为生，自给自足。
一家名叫“百年鱼馆”的小食铺位于街角口，临街的桌旁坐了一名道士模样的老头正与店小二打探。
“小哥，镇上最近可有何异常之处？”
“道长所言何意？”店小二勤快地抹着桌子，偏过头回话。
“贫道刚入城时看到张贴的寻人告示，失踪者是一位妇女，不知可有寻回？”道长轻捋胡须，笑呵呵地看着店小二。
“道长若说这异常之处，那小的还真略知一二。这佛山镇最近隔三差五就发生一起失踪案，被掳去的都是些品行不佳之人。怪异之处却是过不了多久失踪者都会毫发无伤的回家，但无一例外都忘掉了失踪期间所经历之事。刚发生时闹得镇上人心惶惶，都说是妖怪所为，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人们自然就不那么在意了，反倒有些快意。毕竟恶人自食其果是一件令人拍手叫好的事。现在镇上的衙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失踪告示照贴，就是不干正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店小二手舞足蹈地一番简单描述，也是机灵有眼色之人。
“贫道多谢小哥相告！”道士一挥佛尘单手行了个佛礼，“最近南边的海里可是鱼虾成群！”
说到此处店小二乐的嘴裂到了耳朵根，笑的见牙不见眼，“那可不！毫不夸张地说你就是随意把手伸入水里都能捞到四斤重的肥头鱼，肉质鲜嫩、滑弹，再由我们百年老店的厨子掌勺……”店小二倏地停住话头，哂笑着双手合十道了声“罪过罪过！道长慢用。”
道士笑呵呵地摇头示意，“无妨无妨！”
店小二脚打后脑勺地又一阵忙活，抬头瞄了一眼街角嘀嘀咕咕：“刚走一道士又来了个和尚，真把咱们佛山镇当寺庙不成。”
原来是一个和尚从街角拐进来了。
只见他手持法杖，头戴箬笠，身穿广袖黑色僧袍，所过之处如清风袅袅，舒适凉爽。

戌时将至，渔民们陆续收网，三五成群地说笑着归家去。远处一盏盏暖黄色的烛光亮起，照亮归人的路。只余海岸边一个身影正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视线恍若化为实质。眷恋。释然。
“咕嘟咕嘟”
被月色晕染仿佛笼罩一层银纱的海面突然冒出调皮的水泡，有节奏的声音彰显着主人的好玩心性。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神游之人的思绪被水面的动静唤回，虚握的手蓦然攥紧，发出一声喟叹。
“银七，我的大限将至。”
“汝要归西了？”水面下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话语之中不掺杂任何情绪，在说话人的眼里生死也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续上
“小道！你偷摸儿藏的甚？”海面荡起层层涟漪，一颗脑袋自水中冒出。银色的长发铺展开来，让人恍觉月光凝结浮在水面之上。朦胧。清冷。
微垂的双眼缓缓抬起扫向岸边，宛如白玉的肌肤上镶嵌的漆黑瞳仁深不见底，仿佛包容万物，又仿佛空无一物。精致的眉眼，秀挺的鼻梁，俏皮地撅起的小嘴如点朱砂，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一朵粉色的莲花装饰在抹额中间，栩栩如生，给这张妖娆的容貌增添了一缕高洁。媚而不俗。惑而不淫。
“我都老的要死了，你还叫小道！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去死了。”岸边之人却是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正瞪着水中的脑袋恼羞成怒。
“吾今不知岁。区区一甲子，沧海一粟尔。”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自远古传来，说话之人破水而出，银光乍现，于岸边而收。
老道看着眼前之人，身着银色云纹、宽袖长摆鲛绡，容貌不过弱冠，却不知已经活了几千年。心里暗暗骂了句没心没肺的老妖怪！
拿出刚置于衣襟中的东西：“遗物！”只见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火红的瓶子躺在道士掌心，瓶中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刚刚抽芽。说是瓶子，瓶口处却被封死，不进不出，只有一根细如发丝的线穿在瓶侧的圆环上。
“人间之物不配近吾身。”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银七看着老道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皱眉思索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地、慢慢地抬起右手伸了过去，偏开头“嗯”了一声。
“你若丢了，我会伤心的。”老道将线环绕在眼前白皙的手腕上，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佛山镇最近有一桩怪事我猜测与鲛人族有关。我本想自己解决，但现下看来已力不从心。你去好吗？”
银七收回右手长袖一甩背于身后，“吾从不涉人界事。”拒绝的嘎嘣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罢了！既然事涉本族，吾亲走一趟又何妨。”话落，一道银光没入水中。无影无踪。
岸边之人望着海面又独自出了会神，喃喃自语，“君已有恻隐之心，焉能不涉人界事？待到他日重逢时……”老道转身离去。
“守得云开见月明！”
《搜神记》中有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哎！王嫂家的儿媳妇回来了，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真是自作孽呦！”
“听说李家在到处宣扬，他们家三少爷是被王嫂家儿媳妇勾引的，现在后悔万分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俩的奸情是我家老头子亲眼所见，这会子又装无辜说后悔，太不是个东西！没准妖怪下一个抓的就是他。”
“哎呦！他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
一个手持法杖的和尚与两个正闲言碎语的老妇人擦肩而过。
半个时辰后佛山镇东的李秀才府，门外的凉亭里一个和尚正盘腿打坐。

续上
几天前无相寺内
“世间千万物，俱如一花一木，春去秋来，繁华落幕，谁焉能置身事外？茫茫天地，莫问来路，莫问归期。从今天起你的法号是莫问。机缘到时一切自会明了。阿弥陀佛！莫问，上路吧。”主持一路送他到寺门外，手指北方但笑不语。
莫问从此孑然北上。
主持曾指点他随心而行，因此一路走来，他几乎不与旁人接触，也甚少插手尘世俗事。昨天刚进佛山镇时看到了张贴的告示，当时并未多加理会。但今日走在街道上与告示相关的消息都自动传入耳中。
或许此事与他北行有关联。
若是莫问知道插手此事，会有一个天~大~的麻烦精黏上他，不知是否会撒开丫子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于是他就出现在了那位妇人口中“李家三少爷”的府前，观李宅上空的气运近日当真有一劫难。
当夜，李家三少爷就失踪了。
莫问一路跟着绑架的人来到一座废弃的宅院前，一行人从斑驳的大门进入，之后就消失了。
莫问看着门额上字迹脱落的两个字—空楼，“空中楼阁。既知虚幻何必执着。阿弥陀佛！”单手做了个佛礼，掌中光芒流转，一座三重高的楼宇画面跃然掌心，正是眼前被废墟障眼的真实空楼。

顶楼，红色的纱帐随风飞舞，榻上侧靠着一人。此人身着红色长衫，未束黑发，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端着药碗，目光涣散无焦点。
“阿篱，人带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匆匆跑进来。
“嗯。”榻上的人没有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双眼被黑布条遮住的少年郎被人带了进来，正是李家刚失踪的三少爷李世美。
李世美被带到睡榻前，眼上的黑布条被人取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美丽的脸。
阿篱生的异常漂亮，雌雄莫辨。白皙的肌肤、上挑的丹凤眼、尖细的下巴，微微向上挑起的嘴角，但是看起来十分孱弱，一碰就碎。
“你是谁？为什么绑我？这是哪里？我……”
“闭嘴！你个奸夫。”先前进来的半大孩子恶狠狠地瞪着李世美。
“星儿，别胡闹。阿篱，你快治病。”把李世美带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拉住眼看就要踢人的星儿，转身催促榻上的人。
阿篱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药碗，从榻上起身，宠溺地揉了揉星儿的头发，轻声哄他，“星儿，去看看刘公子。小佑应该快下工了，咱们准备用饭。”
“好！”星儿干脆应下，跳着跑走了。
待星儿离开后，阿篱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轩大哥，这几天的药是否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有何不妥？”叫轩的中年男子谨慎地看向阿篱。
“感觉效果略有差别。”阿篱细细探查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快，你先治病！我，我去找小佑。”轩慌张地语无伦次，把李世美往前一推，转身就要去找人。
“轩大哥！”阿篱出声叫住踉踉跄跄往外走的人，“你别担心，可能是我弄错。我再试试！”语罢，一束光弹向李世美的眉心，霎时灵气四溢。

“摄灵术。”在废宅门前的莫问睁开眼，收掌。掌心的画面倏然消失。
摄灵术，顾名思义就是吸取他人的灵力，用来增长或修复自身的灵力，通常是妖、仙二界的修炼法术。此术对妖和仙来说是致命的，一旦灵力散尽将灰飞烟灭；但于人类来说却无关痛痒，修养几天即可恢复。

回复 是阿言哦☜ :

第二章 空中楼阁（一）
莫问抬脚刚要跨过大门槛，就感觉一股气息急匆匆向此处行来。遂隐匿身形，待来人进入方现出身来。
又要抬脚进门，一道银光从头顶倏然飞过，没入门内。
……
莫问眯了眯箬笠遮挡下的眼睛，手中法杖用力在地上一杵，一张梵文张成的金网向门内飞去，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网内罩了一条鱼，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身鱼尾的人。
莫问抬手正欲收网，突然金网自己个调转了方向，向来路飞去，重新回到门内。

“阿篱！”看到眼前的人忽然被现出原形，让金网收了去，轩吓了一跳，喊着名字就要追出去，“阿……”
刚迈开腿就看到人又飞了回来，轩吓的两条腿拧成了螺丝，扑倒在地。
“尔身为鲛人，何故在人间兴风作浪？”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带着久远的清凉。银光闪现，一个银发银袍的人落在金网面前。“咦！这是个什么宝贝？”
你不知道人家是个什么，半路就给截了去！
银七伸出手指头向外拉了拉金网的线，金网好像有意识，听话地松了绑，网中人化出双腿。
刚进来的徐佑看着眼前银袍之人，双眼充满了惊艳。看到阿篱恢复人身才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阿篱！有没有伤到？”
“多谢大人！”阿篱在金网中恭敬地向银七叩了个头。
“尔可知错？”银七抬手将金网收入掌中。
莫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银某人往自己怀里装金网的一幕。
“小妖知错。望大人容禀！”
“阿弥陀佛！请施主物归原主。”莫问走向银七，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
在莫问眼中，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世间万物都是虚幻。所以看到银七既不惊艳也不畏惧。
银七看向说话之人，上下来回扫了两遍得出一个结论，“和尚？”
莫问：“……贫僧”
“大师救命！”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
缩在榻边的李世美，看到眼前这一连串的变化被吓得险些晕过去，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减少存在感。直到莫问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救星，开始手脚并用地往这厢爬。
常言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莫·慈悲为怀·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打断他说话的人，走到正兴致盎然地看李世美努力擦地的银七跟前，伸出左手向银七的怀里探去，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手收了回来。
银七扭回头看着离自己仅仅一臂远的莫问眨眨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扯着莫问的衣襟就一阵翻腾。一边翻腾还一边嘟嘟囔囔。
“大胆！”
“说藏哪了？”
“放肆！”
“竟敢盗取吾之物？”
莫问：“……”
观众：“……”

续上
阿篱看着面前的二人，又看向小心护着自己的徐佑，叹了一口气，向闹得正欢的人告罪：“待事了，小妖自会恭请大人发落。”拉起徐佑消失在原地。
随着囹圄之阵解除，空楼崩塌，众人从空中跌落而下，惊呼声中还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刺啦”声。
莫问抬手结了个法印，将李世美和其他人托住慢慢落在地上。银七保持揪着人衣服的姿势也落在了废宅院内。
看着手里的黑色布条似断非断地不忍和本体分开，银七“好心”地把手里的布贴回原位，还用手帮它抚平，后退两步满意地点点头：“完璧归赵！”
一阵风刮过来。
一片衣襟迎风飘扬。
一阵银光一闪而逝。
银某人就地遁了。
莫问：“……”
莫问看向连滚带爬朝外跑的李世美，以及在废墟里翻找东西的两人。
“阿弥陀佛！众位留步。”
这一声招呼带着凌厉的气势，压迫的每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轩和星儿互相看了看，阿篱能被这个人逼出原形，他肯定不是普通的和尚。
快要挪到门口的李世美突然正义感爆棚，鼓足勇气又折返回来，抻着脖子说：“大师，你可要为民除害。这个妖怪祸害了□□十来个人了。”
开始时，他看着眼前这个和尚对自己的求救无动于衷，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谁知，“轰隆”一声楼塌了，自己吓得闭着双眼“嗷嗷”叫。
最后，却毫发未损落在地面上。
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两条软成面条的腿正努力往外倒腾。逃命去也。
“***！你个奸夫……”星儿气鼓鼓地指着李世美大声斥责，被身边人拽了一把才住了嘴。
李世美的脸色青红交加，抖着手指头指着星儿，“你，你，我，我，你们是帮凶！”吭哧半天憋出一句废话。
莫问看着三人心下已有盘算。
“善哉善哉！生命息，孽缘灭。”此话一出，轩和星儿震惊地看向莫问。

再说撒丫子跑路的银七，一个猛子扎入海里，风驰电掣、石火电光一顿扑腾，然后就到了他的老巢——南海。
这惹事就溜的毛病也不知是学的谁。
随波摇摆的绡纱圈出了一方小天地，是银七千百年来栖息之地。他喜欢水里的清凉，讨厌陆地的干燥，因此很少上陆，六界的江海湖泊处处有他的传说。
每闲逛到一处，他非得张扬的鱼虾尽知。
听说哪里有宝，他总得拿到手收藏起来。
谁家婚丧嫁娶，他必得满足口腹之欲。
……
不要羡慕哥，哥只是个传说！
绡纱内，如梦似幻。
一个个气泡或大或小、漂浮嬉戏。气泡中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千年不灭的长明灯、价值连城的鲛绡衣、起死回生的灵芝、巧夺天工的琥珀等等，数之不尽、眼花缭乱。
银七心痒难耐，在自己的窝里扑腾了一会儿。
那个金网绝非凡品，仿佛有佛界的力量加持。最奇怪的是，这个宝贝他是第一次看到，但它好像能感应到自己的思想。
莫非是在求收藏？
不管了。
吐个泡泡先。虚席以待。

续上
银七又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来到空楼时已是三更天，院内空无一人，看来那个和尚与一干人等都已离开了。银七只得作罢，来到镇南的海边召来此处的鲛人之首，询问是否有擅自入世的雄性鲛人。
鲛人是群居族群，通常以地域为界，入世或迁徙别处都需所在地域首领的同意。
经过问询，近几年确有一人不明原由的失踪了。是一个性格孤僻名叫阿篱的雄性。
今天好像有听到阿篱这个名字来着。
无所事事的银七在海边踩着水花自娱自乐，忽然感应到一股鲛人族的力量出现在北方。遂闪身跟了去。

轩和星儿跟着莫问离开空楼，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内。两人学着莫问恭敬地向佛祖行了礼，然后看着对面蒲团上的人欲言又止。
最终，憋不住话的星儿打破了一室宁静，“大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谁要死了？是佑哥哥？还是阿篱？”
“是，也不是。”摘下箬笠的莫问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
看着他眉目间的祥和，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心安的感觉。若以世人的美丑标准来论，莫问无疑是龙章凤姿，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轩止住星儿欲出口的话，望着黑黢黢的寺门外出了会神，怜惜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刚刚睁开眼的莫问，“大师，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
“在佛山镇北边的梅州城里有一个私塾先生，姓刘名文，今年三十又七。二十年前，他好心收留了一对逃难的姐弟，姐姐名叫徐惠儿，弟弟名叫徐佑，当时才两岁。没过多久，刘文就娶了徐惠儿为妻，第二年他们的儿子降生了，夫妻俩为他取名颉，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不会长久。第三年的某天徐惠儿忽然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刘文遍寻不得，只好放弃，独自一人养育两个孩子。虽然辛苦，但孩子们也平安健康地长大了。两个孩子从小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比旁人家的亲兄弟还要好。徐佑两岁前不知经历过什么，他沉默寡言的阴沉样子能把邻居家的狗吓尿了。为此，刘颉经常打趣他。看着眉眼飞舞、口吐莲花的刘颉，徐佑总能看痴了眼。他羡慕刘颉的恣意、单纯，慢慢的感情变了质。徐佑希望刘颉眼里只有他、只对他笑弯了眼，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话本上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两年前，刘颉要去临安城赶考，徐佑忍不住也偷偷跟了过去。在路上被刘颉发现，两人只好一同上路。期间又偶遇几个同样赶考的书生，刘颉与他们志趣相投，所以时常凑在一起吟诗作赋，有时干脆畅谈到深夜，完全把徐佑抛之脑后。强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使徐佑越发偏执、疯狂，终于他爆发了。他唤来阿篱，造空楼、设囹圄阵，把刘颉囚禁起来，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
“哦，说道阿篱，他是鲛人族。不清楚具体是几年前，阿篱满身是伤地倒在树林中。那天徐佑答应刘颉，去给他摘野生的猕猴桃吃。毫无意外徐佑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阿篱，他抱起阿篱就往镇上的医馆跑。半路阿篱被颠醒了，拼命挣扎，好似是害怕人类。无法，徐佑只好暂时把他安置在巡林人躲避风雨的茅草屋内，自己跑到医馆去买治伤的药，又一路跑回茅草屋。就这样，徐佑每天都去茅草屋看他，虽然阿篱从来不用他带过去的药，但他还是一天不落地送过去。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天一天过去，阿篱的伤全愈了；一月一月过去，两人会一起在树林里走走；一年一年过去，两人会相互倾诉心事。终于有一天徐佑来向他告别，因为他的爱人要远行，他不放心。阿篱知道，他们要说再见了，临行时他交给徐佑一只鱼骨，说遇到棘手之事可使用此物。徐佑走了。阿篱独自守着茅草屋，月落日出，日落月出。
“突然有一天他听到徐佑在召唤他，匆忙赶来。明白徐佑所求之事后，沉默了好久，最后笑着说了一个字“好”。可能是这种阵法颇耗精力，从此，阿篱的身体日益衰竭，灵力溃散，需要按时服药和吸取灵力来维持形神。所以我和徐佑就想了个法子，隔几天就带一个人回来，让阿篱治病。起初他不肯伤人，但拗不过我们苦苦哀求，左右也不会危及他人性命，这才依了我们。
“敢问大师，徐佑可是大恶之人？”

第三章 空中楼阁（二）
阿篱带着徐佑和昏睡过去的刘颉一路向北而去，这一路上他不敢动用法术。
无奈他的身体已经衰竭，灵力也即将耗尽，恐怕无法再替徐佑铸造这个美好的梦了。
阿篱看着徐佑，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自己。他们两个是何其相似，皆燃烧生命去爱护一个人。
但终究又是不同的……
徐佑宁愿折断爱人的羽翼，也要将人囚禁在身边，他的爱是疯狂的。
而阿篱哪怕折断自己的羽翼，也愿爱人随心而为，他的爱是成全的。
“小佑！梦该醒了。”阿篱看着远处一盏盏温暖的灯火停住脚步，“看！灯火已经为你们照亮了归家之路，回家吧！”
“回家？”徐佑茫然地重复这两个字，看着怀里昏睡的人苦笑一声，“我伤他至此，哪里还有家。”
“我，该回家了。”
轻的似一粒尘埃。一瓣落叶。半世飘零。叶落归根。
“阿篱！”看着眼前之人的身躯轰然落地，徐佑目呲欲裂，冲过去将人揽入怀里。
阿篱看着伤心的像个孩子的徐佑，缓缓伸出食指碰了一下他的眼睛，一滴泪珠落在指腹，那温度似能烫伤人的。“本想等你自己参悟，奈何我已油尽灯枯。小佑，爱不是占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们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阿篱抬起手，一束光从刘颉眉心跃出，凝结成一粒晶莹剔透的圆珠落入徐佑掌心，“这两年的记忆还不还给他，你自己决定。”

“非也。”
“那阿篱可是罪孽深重？”
“亦非也。”
“既然非恶无罪，为何命运不公如斯？”轩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动的胸口上下起伏。
“施主是何人？”莫问依然冷冷淡淡，平静道。
“呃~”正激动得“呼哧呼哧”的轩差点被这人的跳跃思维给气厥了过去，“我是个不识时务的穷木匠，被揍的快见阎王时被徐佑给捞回来的。得，还要问星儿不是？！他是个小叫花子，没爹没娘的，也是被徐佑捡回来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伤害已经造成，焉能视若无睹。”莫问看着轩，目光如炬，仿佛早已看穿眼前人刻意忽略之事。
“伤害？爱的卑微到了泥土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双手捧给他，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都是笨蛋！”
莫问看着轩喃喃自语，最后崩溃大哭，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浑厚低沉的声音萦绕满室，“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续上
一道银光自南方飞来，眨眼间银七已落在三人身前。
一阵“噔噔”的声音似是从天边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原来是和尚的法杖触地响起的声音。
待走进前来，银七满眼都是那根半死不活提溜着的黑布条。
莫问看着地上魂魄正在消散的人，单手行了个佛礼，：“天命如此！”
银七眨巴的眼睛都快抽筋了，那根黑布条依然在那里。
正是：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阿篱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脸庞，张口似有话要说，几番挣扎终是没有说出口，空留两个字碎在风声里。
“来世……”
“阿篱！”一声恸哭肝肠寸断。仿佛夜也被感染了悲伤，厚重的夜幕连面前的灯火都被隔绝。“你站起来！我不要你死！不要死！”徐佑抬起头看向莫问和银七，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师，你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膝行到银七脚边，用力叩头：“大人，是我该死！阿篱无辜受累，求您救他。”
“啥？”银七终于把粘到莫问身上的眼睛抠了回来，看到脚边的人一脸懵逼。
莫问看着不停叩头的人，双眼闪过一丝疑虑。此时徐佑的周身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芒，时隐时现。
“佛光？”银七眯了眯眼睛，“佛光环绕，尔为何人？”
徐佑听到佛光两个字，身体不可控制地抖了抖，随后眼睛一亮，拽住银七的衣摆激动的两颊通红，“是不是可以救他？佛法无边肯定可以救他！我愿不惜一切！大人慈悲。”徐佑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银七将衣摆收回后退一步，面容冷淡道：“慈悲非吾之道。”目光碰上刚好看过来的莫问，两颗洁白的门牙咬了咬下嘴唇灵光一闪，“尔既有此心，和尚怎能见死不救？速速叩谢大师。”
和尚见死不救做下业障，救此伤彼亦破杀戒。银七意味深长地看着莫问，一副挑衅的小样儿。
“来世为奴为仆，结草衔环，一定报二位大恩。”
莫问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看向伏地的徐佑，说了句“天命如此！”。
与上句一模一样的话。
莫问走到阿篱的跟前，食指触其额头，只见指尖光芒涌动，“灵力枯竭，魂魄未尽，若要重生，需活血重塑肉身。”转身看向跟过来的徐佑，“你生来带佛缘，也许这是天命。须知用血液为其重塑肉身，你将血竭而亡，他，作为人类重生。你可清楚？”
一席话平静无波。
银七缩了缩脖子，默默收回了挑衅的视线，戳了戳莫问的肩膀，“和尚，杀戒……”
“望大师成全！”
徐佑打断了银七未出口的话。

一行人来到先前的寺庙门前，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的星儿看到走进来的莫问，赶忙迎接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就看到紧随其后的徐佑，高兴地扑了过去。
“佑哥哥！”
“星儿乖。”
“你没事太好了！阿篱呢？”星儿看到徐佑怀里的刘颉噘着嘴问，“他怎么了？”
“睡着了。我们先进去，佑哥哥一会儿告诉你。”
听到动静的轩走出来，拉住了还要追问的星儿，几人来到佛堂。徐佑将怀中人放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刘颉一会儿，然后对轩二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银七左右看了看，凑到一旁的莫问跟前，悄咪咪地提醒道：“和尚，修行不易，莫轻易破戒。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无伤大雅，但是杀戒切不可轻易破除。佛祖……”
说着还瞟了一眼佛堂上历经沧桑的佛像，“会把你拍飞的。”
莫问摘下箬笠，又将阿篱的魂魄从法杖中唤出，一撩衣摆端坐在蒲团上，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
听着某人在耳边不停地唠唠叨叨，莫问淡淡地看了银七一眼，“不是你要我救他？”
“……”
银七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你救你就救，我让你跪下你跪么？”，一不留神又看到了那根黑布条，牙疼地说：“你就不能换件衣袍！”
“不能。”
银七两眼一翻差点被怼晕了过去，干脆银光一闪消失了。

续上
徐佑交代好一应事宜，走到莫问面前，虔诚地行了个佛礼，“有劳大师了。”
“开始吧。”莫问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右手一弹指殷红的血液从徐佑的手腕涌出，汇成一条线注入地上虚浮的阿篱的魂魄内。
血液伴随着厚重的梵音源源不断，阿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徐佑的面容却愈来愈苍白，最终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双眼通红的轩小心翼翼地把他揽入怀中，小小的星儿已经泣不成声。
重塑之法行进到一半，折返回来的银七打散了满室的愁云惨淡，只见他手里捏着一枚绣花针，也不知这一会儿的功夫是去哪里寻来的。他走到正全力施法的莫问跟前蹲下，一手捏着绣花针，一手摁着那黑布条，吭哧吭哧地缝补了起来。
正伤心的轩默默低下了头，轻轻拭去徐佑额间沁出的汗水。
哭地打嗝的星儿被噎地咳嗽了起来。
莫问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恢复面无波澜，继续眼前之事。
星儿本欲上前请银七离开以免打扰到大师施法，被轩用眼神止住了。
当事人都没有动作，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一炷香后，莫问停止了吟诵，银七也刚好断线拔针。
“已成。”
“完成。”
两人同时开口，所述之事却截然不同。
只见原先虚浮的魂魄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人类的身体，正安静地平躺在地。
已经意识不清的徐佑本能地看向刘颉的方向。爱已入骨。
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刘颉正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不知眼前是何情况，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两年前赴京赶考的途中。那颗记忆的圆珠已被徐佑捏碎，随风飞远去。
徐佑逝，仅22岁。
阿篱重生，为人。
再说这边忙活了小半天的二人。
莫问低头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前襟，只一眼。着实辣眼睛。这怕是一枚醉了酒的绣花针。好在穿梭的丝线也是黑色的，方聊以慰藉。
不过，衣服之下怕是成蜂窝煤了。
此刻银七则嘚瑟地耍着那枚绣花针，在手指间灵活穿梭，速度快成一道光。看到地上的人重新睁开眼，把手中的东西往莫问的方向一抛，开口道：“既已复生为人，当守人界秩序。从今除尔鲛人籍。”
“徐氏佑篱明白。”
从此后我便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骨血相连，前路同行。
一切尘埃落定。

轩和星儿带着徐佑的骨灰与失忆的刘颉，返回梅州刘家。安葬好徐佑之后，二人告别刘文刘颉父子，安居于林间茅草屋，相依为命，远离红尘万丈。

第四章 父凭子贵（一）
刘颉一行人告别后，莫问在寺内稍作修整，天刚泛白，就见他带起箬笠准备离开。
“大师，”在一旁面壁了一夜的徐佑篱转过身来面向莫问，“小佑去前发下宏愿，阿篱当以此为志，望大师成全。”
“不必。施主珍重。”莫问生来不愿和旁人过多接触，总是习惯独来独往，尚在无相寺时就不与众师兄弟亲厚。于是对于徐佑篱的报恩果断回绝。
“何人喧闹？”银七气恼地斥责一声，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走到门口的莫问，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和尚，你去哪里？”
莫问略微偏头想了想答道：“随心。”
“哈哈哈哈，随心。与吾乃同道中人。”银七走到门口拍了拍莫问的肩膀，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热情地发出邀约，“不如我们去沙漠，可好？早就听闻西部黄沙漫天、广袤无垠。”
莫问看了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银七又轻轻拍了两下才拿开，好像在说“得到我的邀请是你的福气，赶快哭着谢恩吧！”。
“我们？”莫问冷淡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略微低头凑到银七脸前，“贫僧眼没瞎的话，阁下是—妖。”
“放肆！吾乃天地灵气汇聚，于水中化形，师承北方祖佛座下的一只千年鲛人。”银七后撤一步，一甩衣袖背于身后，说起自己的来历，侃侃而谈，头颅高傲地扬起45°。
说来说去还是一只妖。
“哦~却是一只身份高贵的大妖。”莫问瞄了某人一眼，“受教”地附和道。
“那是！”银七将高昂的头颅从左边转向右边。
一旁默默无闻的阿篱快憋出内伤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银某人恶狠狠地剜了两眼，连忙举手讨饶：“失礼了！阿篱早就听闻大人出身不凡，特立独行，今日得见方知传闻不过尔尔，不足以形容大人一二。”
这阿谀奉承的功力当真厉害，哄得银七的嘴角在笑与不笑之间反复挣扎，却还要保持自己睥睨众生的姿态。
好不滑稽！
莫问看着他这幅蠢样儿挑了挑眉，这幅性子能活上千年多亏苍天格外开恩了。
“人妖殊途。施主还是另寻他人结伴吧。”莫问转身就欲离开。忽然一阵“咕噜”声在室内响起，成功打消了银七要嘲弄的话。
很有眼色的佑篱和稀泥道：“两位为阿篱忙活到半夜，如今天色拂晓，都还未进食。不如再稍待片刻，我去寻来吃食，填跑肚子后再做商议。”
“甚合吾意。”银七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挥挥手让人快去快回。大妖就该有大妖的架势。
莫问看着理所当然地坐回蒲团之上坐等食物的人，颇觉有趣。干脆也走回去一撩衣摆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左右他也无甚可急的。
摆了一会儿架子，见对和尚也不起什么作用的银七只好作罢，贼贼地戳了戳莫问的肩膀，无害地问：“和尚，那个金网能不能让我观赏一下？”
“金网？”莫问睁开眼看向旁边，一时间没明白金网为何物。看着眼前之人亮晶晶的双眼，右手翻转掌心向上，一个金色的梵文跃然手上，“此物？”
“是它！”银七兴奋地双手抱住莫问的手臂，认认真真地看得仔细，“此为何物？是你们佛门之宝么？”银七头也不抬地扔出一串疑问。

续上
“它是般若裟。”
“般若裟，”银七逐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真好听，符合它佛门宝物的身份。”
“它的用途更能体现佛门身份。”话音未落，莫问掌心调转轻轻拍在银七额头，顿时金光乍现，般若裟伸展成网将银七兜头罩住。
银光一闪而收。
莫问本想戏弄一下这只蠢笨的小妖，但是看到般若裟中银七的原形，喉结不易察觉地滑动了下。
波浪状的银色长发在背部铺展开来，洁白光滑的后背若隐若现；银色的鳞片从腹部延伸到鱼尾，泛着淡淡的白光；柔软的银色鱼尾俏皮地左右摇摆。显出原身的银七身形抽高了一半，原本精致的五官此时却无比魅惑。
不像被收入般若裟的普通妖物，在佛光中如身处熔炉，炙热难当，银七却不惧怕佛光，反而乐在其中。
莫问这才想起先前被忽视的两个细节，昨天在收复佑篱时，就是银七半路拦截了般若裟，还想据为己有。再者，在寺中呆了这么久，他却没有半分不适。
为何银七能操纵佛门之物，还不被其伤？
就在莫问陷入深思之际，寺庙外方圆百里的各类妖物蠢蠢欲动。不知何故，一股充沛的灵力凭空出现，惹得周遭的妖、魔齐聚在寺门外，伸头伸脑想进又不敢进，你推我搡。
他们极度渴望这股灵力，却又莫名对它感到恐惧。
觅食回来的佑篱看到寺门前的景象，吓得嗷一嗓子跑远了，自己现在是凡人之躯，可受不得妖魔的一招半式。
这一嗓子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妖魔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莫问的思绪也被拽了回来。一回过神就发现妖气冲天，群魔乱舞。
此处虽已破败，但护寺佛光尚存。是什么驱使他们踏入佛门净地？里头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顾性命也要得到？
低头一看，可不是有个东西让他们趋之若鹜么！
只见恢复原身的银七周身灵力充沛，以他为中心源源不断向四周涌动，滋养着周围的生灵。寺院中原本到了秋天满树金黄的银杏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金黄，变得青葱翠绿，树干拉高变粗……
一股灵力在树干中轻盈舞动，慢慢脱离而出凝聚成形，一个四五岁模样的男娃儿落在树下。顶着一头毛茸茸的绿色短发，忽闪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左看右看，虎头虎脑，可爱死了。
感应到银七身上相同的灵力，风一样冲了过去，抱住鱼尾巴撒娇地扭了扭：“娘。”
银七：“！！！”
莫问：“……”
银七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顺着自己的尾巴往上爬的小崽子，处在“娘”的威力中无法自拔。
莫问看着被师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佛门至宝，让众妖物无所遁形的般若裟中，两个小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上演的“母子相认”，也真是活久见了。
正要收回这个无用的东西，却见闯进来的妖魔已到跟前，左手一挥，般若裟将一众妖魔傅入网中逼出原形。
刚才还是**一枚的东西立马威风凛凛起来。

续上
察觉到危险气息的银七身形一闪幻化成人，正要撒丫子跑路，忽然和扒在胸前的人儿四目相对，男娃儿冲着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甜甜地叫了一声“娘~”，尾音拖得长长的。
“啊~”吓疯了的银七把人抓起来用力一扔，银光一闪，遁了。
莫问看着被扔到空中咯咯直笑的男娃儿，脚步一错把人揽入臂弯里。某人惊落的两三片鱼鳞，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银七离开，灵气中断，原本还在网中拼死挣扎的，现在个个跪地求饶，哭爹喊娘。打头阵的都是一些自制力差、灵力低下的小妖魔，莫问警告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

银七这次没有一路跑回老巢，而是落在了寺庙后山的小溪边。
好巧不巧，迟迟不归的佑篱也在此“避难”。
“大人！”佑篱看到来人吃了一惊，往后望了望，“大师呢？”
莫问：“……”
和尚在收妖，万一打不过再连累了自己不是亏大了，他需要躲一躲。
这话说出去让大妖颜面何存？莫问看到了他手里啃一半的梨子，“你不是去寻吃的去了，怎么在此地偷吃？”
没得到答案反而被斥责了的佑篱无辜地说：“我寻到了些野生的果子，本想先拿回去让您和大师垫吧垫吧，孰料回到寺庙门前却发现妖魔群集，阿篱现在是一介凡人，打不过他们生怕给大人拖后腿，所以就来此处避避风头。”说着还把兜着果子的布展开。
银七瞥了一眼，凉凉道：“你可真是善解妖意啊！看来在人界长了不少本事，做个人还委屈你了。”
佑篱悻悻地站到一边心里琢磨，某人任性妄为惯了，行事一向是随心所欲，刚刚听了自己的一番话八成是看做虚情假意了。得另起一个话头，转移这位祖宗的注意力。
“大人向来不入世。说起这人界确实有点意思。如若您有兴趣，阿篱愿为向导。”
“这等凡夫俗子群居之地，不配得见吾之真容。”银七向寺庙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嘟囔了句，“和尚不会被小妖们吃了吧？”
佑篱默默呼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大人虽然活了上千年，但是心却未染尘埃，玲珑剔透。
“不如我先去查看下？”佑篱表示自己很有眼色。
“一起去吧。等你游到和尚都投胎了！”银七嫌弃地看了看眼前的人类，不太情愿地带上这个累赘，白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祝佳人们天天貌美如花，日日不缺钱花。（图转侵删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