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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授权转载】幼承清安by骨醉不盏 温润儒臣攻x皇帝受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一楼放授权图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骨醉不盏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幼承清安》
雍历二百三十七年,康正三十六年秋,丰庆帝退位,禅让于皇十八子晢。皇子晢继位,史称嘉乐帝。
——《帝王本纪》
康正三十六年冬,丰庆帝退居南宫,称太上皇。
次年,改年号启正。
启正元年,新帝下令广赦天下,免税一年,开恩科。
金殿之上,一林姓子文采卓异,与帝对答如流,帝大喜,赞其少年有成,御笔亲封探花。打马游街,一时春风得意。
“臣林研参见皇上。”躬身向那抹晕黄行了一礼,少年身形修长,新裁的蟒袍玉带更衬其俊朗不凡。
雍和殿的东暖阁里,君臣二人相对无言。
杏园的宴席早已散去,他命戴明特特将林研请来可不是为了相面静坐的。
“自山东一别,我。。。朕与幼清已有三年未见了吧?”新帝端起茶盏,今年新进上的老君山成色极好,可针叶沉浮,亦如此时心绪。
“是,当时年少,轻狂不知分寸,还望陛下恕罪。”话虽这么说,林研却只拱了拱手,再别无半分动作。
“幼清今年已经十九了吧?流光易逝,师父的身子可还康健?”小皇帝今年二十有三,比林研大不了几岁,还曾有一段同窗之谊。
“父亲身子还好,只是暗疾根存已久,去岁入冬时又犯了,幸好有父亲的一位杏林好友驻家为父亲调养,研上京时父亲已好的差不多了。”回了小皇帝的话,东暖阁里又是一片沉寂。
一时无话,小皇帝又想起当年的事来,当年,当年。
当时,林研还是个少年才涌的林家子,徒晢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继后嫡子,一个沉寂京都,一个名扬山东,本无半分交际,谁料命运捉弄。
新帝看着只顾饮茶的林研,心头烦闷,林研轻飘飘一句年少轻狂,便将二人的情分弃如敝履么?
林家也是开国元老之一,封了爵位,世袭罔替,到林研曾祖一代,皇上开恩袭又了一辈,到了林研,已经是第六代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林研家一脉在朝并无官职,只林家大伯在朝任职,官至三品,为扬州巡盐御史。林家祖辈袭爵,一直定居京城,祖籍姑苏。
至林祖父一代,身上已无爵可袭,正经是科举出身。林家世代书香,林祖父十二岁过了童生试,二十余岁,考中举人,次年春闱之中夺得会元,无奈父染恶疾而亡,母悲痛不已,月余随逝,祖父纯孝,守制三年,守孝期满,祖父上无高堂,下无姊妹弟兄,便留几户家生老人看守祖宅,余者皆放出府去自谋生路,只身带两个长随出京游学。
游学至山东,得一姚姓大儒青眼,拜其门下,收为入室弟子。大儒有一女,年芳十八,因未婚夫婿家里犯了事,连累到至今未嫁。姚氏自小被父亲假作男儿教养,才气文章不输男儿,一日假扮男装偷去学里,与祖父因破一题而起了争执,结了妙缘,祖父年岁渐长,又无父母操持婚事,蹉跎至今,大儒便有心以女许之,祖父念及姚氏的慧娴才气,欣然同意,往京中去了信,命家中老仆带着聘礼家当阖家迁往山东。安置妥当后便与姚氏在山东成婚,定居山东。
婚后育有二子,长子名海,字百川,次子名纳,字有容,林有容便是研父。
说起来,林家子嗣不丰,均三十余岁上有子,林祖父成婚晚,近四十方有一子,后三年又有一子,往祖上算去,已是子嗣颇丰,林祖父定居山东后,身上已有贡生名号,不愿再殿试做官,又不复青状,便在家与妻描眉画鬓,唯一遗憾的,便是两子皆幼,并无子嗣,不然含饴弄孙,倒更安逸。
一朝祖父伤风而逝,林姚氏携两子扶灵回姑苏,林家嫡系子弟已无,仅剩几房偏远堂亲,林家长子名唤百川的,一边照看寡母幼弟,一面料理父亲丧事。祖父生前好友极多,闻听噩耗,或亲往祭奠,或命子孙吊唁者络绎不绝。
林百川又找寻了门路,将母子三人的户籍迁到山东,江南自古才人出,林百川想秉承父愿连中三元,只能从山东入仕。倒不是说林百川才疏学浅,只是现如今文章好坏均为伯仲,单看考官好恶,林百川不想费尽心思去揣摩考官心意,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在山东拿一个解元,再苦读以期连中三元。
林百川此时年方二十,林公生前好友多惦念其子,三年后出孝期,便一路考至举人,是为山东解元。在家又苦读三载,春闱又考为会元。金殿之上,先帝念及祖上,朝中却有人上书其父仅是贡生,百川不宜有过高名次,奈何林百川文采出众,经义策问皆佳为上品,圣上看其风姿俊朗,笑言“探花时节日偏长,恬淡春风称意忙。林卿少年风姿,当称探花郎。”便钦定林百川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之职,后又迁为兰台寺大夫,如今已是扬州的巡盐御史。只可惜未得状元,但探花之名也勉强慰父愿了。
林父有容,才气也不输其兄,只是长兄为前科探花,一门双进士虽称美谈,却引上位者忌惮,故殿试只被召为二甲传胪,授翰林院庶吉士,默默为官几载,辞官从军,从马前卒做起,逐渐升为十夫长,千夫长,后被袁大将军看中,点为副将。
一日班师回朝,金殿之上论功行赏,帝见林父大惊,喜笑其文武双全,又问要何赏赐,林父回禀“望陛下亲笔御书一匾,臣想回乡坐馆,当一山长尔。”
帝应。
月余后,山东出现一座御笔亲封的玉桓书院。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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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今年的文章解得不错,比往前成熟干练了不少。”去年水患,至今仍有余灾,故今年的经论便以如何解水患为题。
林研的策论他研读了许久,只觉不愧为林幼清,入辟透里,更提出不少解决之策。
“多谢圣上赞誉,若无它事,研想先行告退。”将茶盏搁置一旁,林研起身行礼,不容新帝拒绝。
“既如此,”见林研如此行事,新帝也只好放弃自己那点小心思,“戴明,好生送林卿出去。”
拂了拂衣袖,“臣告退。”
“幼清,城北的旧宅我置办下来了,若在林家祖宅住的不舒服,去那里小住几日也是好的。”林研闻言愣了一愣,“多谢陛下厚爱。”
出了暖阁的门,林研只觉背后如火灼碳烤一般,强忍着没有回头。
正巧,新帝身边的内监进来回话“皇上,太后身边的周女史来了。”内监身后的周女史低眉顺眼的跟了进来,林研顺势一瞥,似有几分面善。
出了神武门,自有林研身边的人候着。戴明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匣,“这是城北宅子的地契,房契以及一干下人的身契,小林大人收好。”
“戴内相不必多送,研这就回去了。”
“明日上殿传胪,小林大人来日可称同僚啊。”戴明笑笑,他是新帝心腹,如何不知林研在新帝心中地位,于其只有交好的份。
“承戴内相吉言。”林研转身上车,忽闻车后有车马疾驰。
“戴权,宫道不许疾驰,你怎如此鲁莽?”车后,听闻戴明轻声训斥,来者正是他同胞弟弟戴权。
“大哥,”两位戴大人皆三十余岁,器宇轩昂,面正身长,容貌相近,只戴权留了一须美髯,如今车马颠簸,颇有些狼狈。
“无妨无妨,”戴权理了理一须美髯,朗笑一声,“总要给那些闲的发慌的言官御史留些话柄”
“你呀。”戴明摇了摇头,没再多言。
“这是小林大人吧,果真是少年才俊。”随性又带了三分了然的笑,并不让人反感。
“戴大人安好,研还有事,先行一步,来日再叙。”林研已经上车,也没准备下车多叙。
“小林大人忙,改日同去吃酒。”戴权拱了拱手,被他哥哥拉走了。
寻墨上了马车,“大爷,咱们是回府,还是。。。”他看见戴明给主子一锦匣,故有此问。
“五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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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徒晢烦闷的揉了揉鬓角。
徒晢正是新帝的名姓,取自“昏以为期,明星晢晢”,是先皇后定的,现在的皇太后是老圣人的第三任皇后。
周泽芳低头倒退出去。刚要出雍和宫的门,被徒晢叫住。
“等会儿,你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周泽芳转身跪倒在地,依言微抬起头,双眸低垂,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
“你母家姓周?庆国公周存恩是你什么人?”徒晢抬手摸了摸下颚,眼里颇有些兴味。
“回皇上,是奴婢的祖父。”低柔的嗓音,若有若无的带了些娇媚。
“庆国公周家,倒也教养的出你这么一个风流娇俏的美人儿来。”言语间带出些不为人知的讥讽。
周泽芳倒没听出来,只叩头称谢,又听皇上叫退,便随内侍退下。
正巧两位戴大人进来,“给两位戴大人请安。”讨好的行了一礼,戴明看都没看一眼就进去了,倒是戴权停了一停,“女史倒是好眼力。”意味不明。
周泽芳何等机敏,毕竟是阖周家之力培养出,周母亲自调|教出来的闺秀,刚刚皇上亲问让她有些昏头,如今再听不出来可就真是傻子了,俏脸微微一红,尴尬的随内侍出去了。
“周女史好走,”见周泽芳转身要走,内侍复又凉凉开口,“杂家提醒女史一句,咱们做奴婢的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待女史放出宫了,由家里做主还是能许个好人家嫁了,若是不知分寸,便是在皇太后跟前儿有再大的体面,也无用处。”
内侍名叫冯承,是打小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敢说这么些话,自然有人吩咐,只看周泽芳能否听明白了。
周泽芳心里暗自苦笑一声,家里把她送进宫自然是奔着泼天的富贵来的,怎可轻易让她出宫?她今年已经二十了,从前闺阁里的手帕交现都已嫁人生子了,有些夫婿争气,给请封了诰命,进宫请安之际,她随侍在太后也曾见过,两相见面自然尴尬,可。。。
“多谢公公提醒,这些碎银子公公就留着赏下面的人吧。”转身悄悄塞给冯承一个荷包,冯承手上有准头,捏着薄薄扁扁的荷包,里面许是银票等物。
冯承脸上露出些笑意,“好说,周女史自便。”
周泽芳微行一礼,转身离去。
冯承也敛了笑,回身去禀小皇帝。
“不愧是取锱铢用泥沙的庆国公府,一百两,都赶上臣一年的俸银了。”
冯承将荷包递给徒晢,戴权见状不由得哼笑出声。
“既然他孝敬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徒晢将荷包扔给冯承,“搜刮的民脂民膏,好处竟都让他们得了。”
“不急,皇上才刚刚登基,来日方长。”戴权抿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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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到了。”寻墨将马车停下,下车回禀。
五柳巷只一户人家,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北独占一亩见方有余,水榭亭台,廊腰缦回,既有北方京师的雍容恢弘,又糅合了江南水乡的玲珑清婉。园林深幽,碧瓦朱甍,在京城里是有名的清贵之所,无人知其现主人姓甚名谁,不过早五十年前,这里姓林。
天色昏暗,映的林研脸色不明。“寻墨,叩门。”
朱砂大门紧闭,门前两头石狮白的无暇。
“来者何人?”角门上有仆从探出头询问,不等寻墨回答,那人便被叫回,只听门内细语几声,朱红大门向内缓缓开了。
“请大爷安,”一着靛青色衣袍的形似管家的仆从向林研行了一礼。
“他居然让你来了?”林研颇有些惊讶,这男子也算是‘故人’了。
“公子说,大爷是入凌烟阁的人物,公事繁忙,琐碎小事自然不能让大爷烦心,故派我来好让大爷住的舒心些。”
此人名叫陶仲,兄弟三人分别以伯、仲、叔为名,他是老二。兄弟三人都是徒晢宫外的管事,当年徒晢远赴山东求学,他便随时其身,打点一切事务,和林研也甚是熟悉。
“请大爷安。”进了门房,男女仆从分侍两侧,齐齐行礼。男的均着藏蓝色短衫,女婢则着蓝绿色袄裙,梳着双丫髻,人数不多,想来是这府中的大小管事。
“饭食业已备好,经年未归,大爷是先四处逛逛,还是先沐浴洗漱?”陶仲上前一步微躬身子请示。
“我先看看,你们各忙各事去吧,不用管我,用人我自会叫你。寻墨你也先下去跟陶仲休息。”吩咐一声下去,众人自散了。
林研也举足漫步,门内的影壁粉饰一新,青石影壁上令精巧匠人上镂刻了五蝠抱寿的浮雕。绕过影壁,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干净清爽,行了数十步,穿过垂花门又行了一阵来到前厅,前厅内花梨木的桌椅分列整齐,眼前的多宝格巧然隔开了向内宅的视线,绕过去便是待客的所在。穿过门扉,一渠小池隔开了前厅内院,枯荷残莲中已有绿意。
踱过石桥,有婢子行了一礼,匆匆而过。林研抬头看向来处。是一处院落,林研长辈仍在,此处便空了出来。
绕着院落修了游廊,高低错落,通向别的院舍。走上游廊,行至高处,隐约有桃李花香。庭院深深,那更深处的摇曳影晕便是风吹落花的胜景罢。
忽瞧见两抹白影掠过,落入身下的院落中。缓步下了回廊,来至那处院落,只见青砖黛瓦,外墙上攀着大片的松萝,略显凌乱却不过,反倒是浑然天成,溶于自然。朱红的院门上方刻出二字,以金粉兑墨描之,上书“醉斋”,想必是自己的住所了。林研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却无甚反应。
院门大开,通往堂屋的路径并未用青石,而是用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自然铺就,适才掠过的鸽子如今在院中蹦跳找食。院中央修砌了护栏,四四方方的池中拢了一汪活水,地底通了暗渠。
高处有一小泉,清泉顺着流觞曲水蜿蜒而下,没入暗渠。水中几尾锦鲤游的正欢,林研依靠在栏边,锦鲤见着人影,都拥簇到一块儿,讨要鱼食。
西厢的位置隐隐有饭菜的香气,林研抖了抖衣袖,离开水边,向西厢改成的小厨房而去,锦鲤见水边没了人影,都悄然散了。林研刚迈门槛,便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叫唤“又是哪个臭小子跑来偷吃的?动了大爷的吃食,老娘要你们好看!”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了房间,浓浓的灶火气直扣心扉,很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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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间探出个头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递个小盅,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可算得了,大爷一连劳累了好几日,喝了也好补补身子。。。大爷?”蒸腾的雾气消散,露出林研的面目,张妈愣了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来回揉搓,有些不知所措。“无事,张妈你先弄吧。”
跨出小厨房,林研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当年山下宅子里的旧人都被徒晢安置在这里,物是人非,哪里曾是昔年景象?
又到正屋,廊下挂着一只学舌的花头鹦哥,似察觉有人行至,扑棱着翅膀,“给大爷请安”“大爷常乐安康”“执子之手,青青子衿”,吉祥话说得倒好听,只是念着诗句却又不甚熟练,常常错了词序,每说一句,便歪着脑袋看林研一眼,豆大的眼睛紧盯着林研的一举一动。
“瓜子儿,瓜子儿!”栏上放了个小盏,盏里是些炒熟的南瓜子,剥开一个喂给鹦哥儿,“青乖,青乖”,吃了瓜子,鹦哥儿用喙梳理了一下羽毛,不再叫嚷。
“大爷,那只扁毛的畜生,叫青青,是公子养来给您解闷的。”见林研逗弄鹦鹉,张妈解释了鹦鹉何来。
大概是这畜生才调教不久,说不出来‘青青’二字,又或许是有人故意教它,青,卿,也是徒晢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院东有两棵重瓣粉红海棠含苞待放,通往后面房舍的抄手游廊隐于树后,别有趣味。树下青石桌凳,桌上刻画了棋盘,古朴无华,却和林研心思。再看屋内,清一色儿的花梨木家具,只卧房里那张合着地步而做的三重垂花柱式拔步床是紫檀木的,杏色云纹锦叠着月白纱的幔帐收拢在床柱上,床内回廊里一应物什俱全。外卧北边临窗下摆了一张罗汉榻,推窗而望,满目青墨。凤尾森森,正是一丛长势青翠的湘妃竹,此时乌轮西沉,月露半弯,灯火幽暗映的竹影斑驳,不觉林研已是呆坐在此片刻不只。
“大爷,天色不早还是早些用饭歇息吧。”陶仲轻叩门扉,在廊下躬身问道。
“用饭,用饭!”鹦哥儿跟着叫唤,陶仲叫人没有反应,倒是它这脆生的动静让林研回了神。
“摆饭吧。”入京时日渐长,明日也将传胪挂职,却到底抑不住某人的用心良苦。都说四王八公家室奢靡,可这五柳巷也算是繁奢之所了,固然有旧迹原影,但这醉斋之中,处处贴合林研心思,俨然不是旧时格局,想必,花了某人不少私房吧?
绣球干贝,糖醋里脊,木樨肉,还有将现在正鲜的鳜鱼清蒸了,并一碟儿糖蒜,一碗粳米饭,还有一盅野鸡仔汤,四菜一汤摆上桌,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不愧是张妈的手艺。”夹了一筷子鳜鱼,林研赞道。
“这是安公子特特命人送来的,到小厨房时还是活的,新鲜着呢。”旁边正有一小厮调羹摆筷,见林研爱吃,忙答道。这小厮正是名叫问礼的,林研的贴身小厮。
林研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随即将鱼肉送入嘴中,“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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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就这么让誉哥儿进京,是不是太孤单了些?”周夫人端了茶来,置于案上。顺手拿起一旁的银剪拨亮烛火。
“噼啪”红烛爆开一朵烛花,林百川低头揉了揉眉心。
周夫人站到夫君身后,为他捏肩,林百川握住爱妻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夫人舍不得,我又何曾舍得?只是誉哥儿也一天比一天大了,咱们日后必定是要回京的,让誉哥儿早点进京和大家闺秀们接触,对她以后也好。”
“可我娘家母亲一心要亲上加亲,我自是不愿的。”周夫人犹豫着“一来三岁看老,我二哥家那孩子从小就爱腻在清丽女孩儿身边,以后谁知不是一个酒色之徒?更何况我娘家二嫂素来与我不和,难道要让我们的女儿去受她揉搓?从前她们看不上老爷的家室单薄,现在老爷升了官又巴巴的贴上来,当咱们是那么好性儿的么?”说的周夫人好一阵动气。
“夫人莫气,我以后的东床必定要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林百川含笑扭头看向自家夫人。
“呸!好个不害臊的,你当你女儿是龙子凤孙不成?”
“那有什么?总要比我好才是。”林百川大笑一声“你也莫要怕誉哥儿孤单,她二叔家的两个姐姐也要上京,我的意思是让女儿先到山东,再和她两个姐姐一同入京。”
“如此也好,女儿这么大了,母亲还没有见过呢,咱们无法回山东,倒让女儿替咱们尽一尽孝心罢。”
灯火如豆,夫妻二人相依的身影映在西窗上,羡煞旁人。
“早饭已备好了,大爷去洗漱更衣吧。”张妈在廊下喊了一声。
林研收势挽了个剑花,顺手拿起颈间搭的布巾,擦了擦汗,海棠树下有一蓄水的小缸,拿瓢舀水洗了手脸,方入屋内。
林研不喜人多,故他的院落里只有一问礼随侍,张妈并一个帮厨的小婢住在厨房旁的耳房,以备随时给林研供水奉茶。他独立惯了,不喜欢人伺候。房里也并无世家公子所有的通房侍妾,上京前,他身边的大丫头都给了嫁妆银子放出去自行婚嫁了。现在只有两个新提拔上来,叫青稞、青萝的,青稞带着几个丫头子管着他衣物裁制缝补,青萝管着与女眷交际来往。现都在林家祖宅,并没有跟过来。
早饭也简单,一屉豆腐皮包子,瓜条小菜,并一碟儿张妈秘制的胭脂腐乳,再来一碗熬的糯糯的粳米粥,倒也用的香甜。
陶仲早备好了上殿穿的蟒袍,吃完饭,林研自去打理。寻墨早已套好了马,在门外候着了。
今日辰时,泰和殿之上传胪唱名,只是行册封典礼,各人该任何官职都早已清楚。自己悄然入京,但消息灵通的人家也应早已知晓。春闱加殿试,来京后足有三个月未出家门,今日过后,,长辈座师,同窗故友,各种的人情来往也该运作了。
果不其然,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只不过榜眼、探花均授了翰林院编修之职。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甲中择文笔凝练者入翰林,授庶吉士之职,余者发往各部任主事,三甲进士并未详细封予任何官职,不过家里有些门路的也都可凭此顶上些不错的差事了。
仪典散去,众人会休沐一月,一月后才会正式任职。这一个月,足够人做很多事了。
“林兄且住,”后头有人叫住林研,是今年的二甲传胪,名唤史清越的,“我们要去状元楼吃酒还愿,不知林兄可有意同去小酌几杯?”
史清越的文章自己通读过,初看朴实无华,平淡无奇,细看却字字珠玑,唇齿留香。人如文章,想来其人也是品格贵重,可以结交。但他也算运气,天下多少举子,若碰到稍微没有耐心的考官,不细细品读,随手判为末等也是不奇怪的。
“清越兄美意本不该推辞,只是家中还有些事需要研亲去料理,待明日空闲下来,弟做东于家中宴请,再邀上三五好友饮酒作诗,还望届时清樾兄赏光。”林研一笑,巧然拒绝了。
“既如此,愚兄就不勉强了,明日定要上你家讨杯好酒吃。”史清越同友人嬉笑而去。
旁边有人冷哼一声,“青天白日,饮酒耍乐,成何体统!”正是新科榜眼,年已逾四十,三鼎之中数他年长,除八股文外,也只是酸儒一个,是翰林院那帮老学士点定的。
今年三甲进士中,多的是青年才俊,是少有的年轻一辈,新科状元也不过三十岁,风流儒雅,游街那日,怀中不止抱了多少香囊绢帕,反倒是自己,某人找人护着,没受多少罪。
林研年少俊朗,又未曾婚配,不少贵重世家都派人打听,自然也就知林研的家世门第,都道雏凤清于老凤声,来日可期,均有心为家中闺阁女儿择婿,只林家并无长辈女眷在京,林研外祖家只笑脸打太极,旁的又都无直接亲戚,不好张口,只得不了了之。
“大爷,咱们回哪儿?”寻墨问了一句。
“回祖宅。”林研倚着车壁,忙活一上午,纵使自幼习武,也有些劳累了。
“吁~”马车忽然停下,弄得林研一个踉跄。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吁~”马车忽然停下,弄得林研一个踉跄。
“寻墨,怎么了。”刚睁眼问道,就见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映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林研未正襟危坐,反而歪躺在车中,更自在了些。
“幼清,你怎么不对我冷脸了?”
“我冷脸有什么用,经不得某人费心思讨好,”林研伸手敲了敲车壁,“转道回五柳巷”
五柳巷里道路狭窄,只容两驾并行,比不得街道宽敞,人行来往的少,故更隐秘些。日常下人进出采买的后门,和某人潜邸的后门正对,如此地形本该十分显眼才是,偏生京都的街道横纵排列并不相平,加之当时徒晢不受宠,身份尴尬又有人故意使坏,所以徒晢的府邸并不在皇家亲贵的圈子里,只在城北随意圈了一处地方,府第虽盖的华贵,却到底是有被排斥在外的意思。
“给你。”林研从袖中掏出一锦匣,正是昨天那个。
“我是今年新科进士,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你如今给我这么大一所宅子,落在有心人眼里,我虽不怕,却到底是个把柄。”
“这是你的私宅,你如何做,与他人何干?”攥紧了手里的锦匣徒晢沉声道。
“承安,你心里也清楚,这宅子豪奢至此,就是接驾也使得,于我只是祸端。”
“我入仕,一为自己功名利禄,二不过因为与你有过一段同窗之谊,别的再没有什么了。他们的身契我留下,余者你收回去,放在我名下的,你也改了。”林研只闭眼歪着,并未抬眼瞅他。
“幼清。。。”
徒晢心里怎么想,林研不知道,他想起父亲入京前的话。
“我林家不能也决不允许出现一个娈臣,你若要入仕,就绝了那些念头。如不能,就老实待在山东!”父亲铁青的脸色仍然萦绕在眼前。
“你才登基,大多权柄还拢在老圣人手里,此时别掉以轻心,轻举妄动。”
“我知道,只是我想对你好,与他人。。。”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早晚有你可心的,为了个小子,放弃三千佳丽,总是不值当。”
“大爷,到了。”徒晢还待说些什么,就听见寻墨的声音。
林研起身,掀帘下车,寻墨拿了马凳来,扶着林研下车,徒晢轻身一跳,也没用人扶。
“今儿我乏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我还要回祖宅一趟。”能用如此语气对皇帝说话的,古往今来也只有林研一人了。
“你好生歇着,待哪日你闲了,我再来。”
“不送。”
沐浴的地方建在了耳房里,与主卧相连的墙壁打通了,用一架临描着山水桃竹的八片折屏隔开,耳房的地面用自然打磨的碎玉铺就,水汽蒸腾。这里有一眼温泉,天然形成,后人将房舍建于此上,又加以修饰,才成了现在这副摸样。
别的倒没什么,这温泉确实对自己大有用处,若没有徒晢,父亲也给了自己一大笔银子,让自己将此宅子收拢回来。
脚尖轻触泉水,又将水撩泼在自己身上,反复几次,才缓坐入水中,轻抚左膝,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痛楚。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艾特一下小可爱@我小倩儿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青萝,青稞两位姐姐已经接来安排收拾妥当了。”
问礼进来回话,林研闻听放下手里的书卷“叫寻墨备马。”吩咐一声下去,林研起身将书笔纸墨收拾好,出了屋门。
这宅子里只有林研一位正经主子,所以并无内外书房之分,醉斋里的西边屋子就是林研的书房,林研昨日才住进来,一应细密文书都不在此处,不过这笔墨纸砚都是林研用惯了的,几刀新裁的澄心堂纸,一方朱砂红的澄泥砚,几管湖笔挂于笔架之上,材质各异,墨倒不是什么名贵的墨,只是胜在心意,某人亲制的墨碇,色泽黑润,入纸不晕。松香萦绕,与经年前的气味并无不同。其余的书案用物皆林研所用常物,且精且贵。一张书案上光消耗的纸笔东西价值,就可抵小富人家一年的开销,还不算砚台字帖等收藏之物。
也是,不说林研祖上家财颇丰,只说其父为书院山长,且不说束脩几何,玉桓书院本是为天下培育有才之士,贫贱贵富皆招,贫寒学子便是无束脩也可入学。除去束脩,豪门学子家里送来的名贵事物,上下打点的东西,书院也照单全收,但却并无半分多余关照,虽说如此,可送礼的人家仍是趋之若鹜。
在书院里天资聪颖有天资聪颖的出路,努力刻苦有努力刻苦的去处,入了玉桓,只要不被驱逐,就肯定前程锦绣。入书院必得品行贵重,只这一点,便拦众多学子在山门之外。
若说林家嚣张,书院有皇家照拂,确有嚣张的资本,毕竟书院每年都可以朝廷推举三名不从科举入仕的学子,直接任五品翰林。人脉,权势,种种相加,都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得罪的,一般人因皇家不敢冒犯,皇家因玉桓名声给予庇护,所以,林家只许一代一人入仕,林研已经入朝为官,不出三年,林百川必会辞官。
此时已经卯正一刻了,林家祖宅灯火通明,仆从下人跪了一地。
“京里有些人家的规矩是年高伺候过长辈的奴才比年轻主子还多三分体面。有些个说话做事都拿着乔儿,虽说论其年岁辈分,均在我们这些小辈之上,很该给些脸面,可在咱们林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林研抿了口茶,重重的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大老爷离京在江南任职,二老爷一直在山东,只留了几户人家在京里守着,不想几年时间竟把你们一个个喂成了背主弃义,贪婪妄为的无耻之徒!”上京前,大伯特地来信让自己料理了这起子不知所谓的家奴。奴大欺主,借着主子名头在外惹是生非,包揽讼状的不知凡几,现如今,林家简在帝心,若有朝一日富贵不在,这些都是血迹斑斑的罪状。还好有大伯的亲信压制着,牵扯不到人命官司。
“侍书,念花名册。”
一旁的侍书上前几步,朗声而出。侍书是跟着自己学过几年功夫的,很有些内力,一时间倒震慑住不少做贼心虚的人。淡淡的扫了下头跪着的一干人等,不少人都两股颤颤。
“大爷,王守恩一家子人都不在名册上。”点名完毕,侍书回身禀告。
“大爷,小的奉命拿了王守恩一家子来,”寻墨带着些孔武有力的家奴将绑着的一串人拉扯了进来。
“还是大爷预料得准,小的去的时候,这一家子正收拾包袱要跑呢。”王守恩一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倒是有个小子,壮着胆梗着脖子起身嚷道“你凭什么绑我们一家子,我们已经不是林家的仆从了!难道大人你要仗势欺民么?”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寻墨,”见林研出声,寻墨出口说道“知道了东窗事发还算聪明,会偷了卖身契跑出去,可官府还有你们身契的凭证呢,毁了一份不算什么,一式三份的身契,大爷手里可还有一份呢,再说没有主家给你们消奴籍,你照样还是林家的仆从!大爷自然有权收拾你,现在知道怕了,拿主人名帖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时,你们哪儿来的胆子?”
寻墨一脚踢在那小子的膝窝,小子吃痛,愤愤的跪了下去,面红耳赤的不再言语。
“你们一半是家里的家生子,一半是外头买来的,我林家自认待你们不薄,不打不骂,不滥用私刑。四季衣裳均用好料,逢年过节赏例银加荤肉,我不求你们多一心向主,只求你们尽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家生子暂且不说,外面买来的均签的是五年为期的活契,主子们不在家,你们想赎身不问期限给了身价银子就可以走,做活不尽心也没人挑你们毛病,如今林家不是没人上京,自我去岁上京以来竟还不收心侍奉,一个一个拿起主子的款来,我林家不养这样的蛀虫!咳。。咳。。。”
说的气愤些,林研连连咳了好几声,喝了水平复了些又道。“你们也不用分辨,我若不拿了十足的证据也不会如此发落你们,侍书,将你爹扶起来,由你爹主持,明日一早,有背主弄权者送官查办,贪污敛财、偷盗主家者没收家产卖入官家,余者若无差错赏三月份例仍留用,有错者打三十板子阖家撵了出去。”
吩咐完,林研起身,现在已算初夏,林研畏热早早换上了单衣,但早晚仍寒凉,问礼在一旁给林研披上了披风,今夜林家祖宅闹腾得很,林研准备回五柳巷。
“大爷不觉得自己处事有失妥当么?”跪着的人中有人出声。
“有失妥当?”林研转身回望,“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有失妥当?”
“那人是大夫人的陪房,叫金富。”侍书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是林百川林大人的宅院,您越俎代庖貌似不太妥当。”那人倒是不卑不亢,不知借的谁的势。
“只要我姓林,我就有权发落你们。别的,我好像还不用向你一个罪奴解释。”
林研没再多言,转身就走,无视金富?不,金富还不值得他无视。
林研有些累,明日还要去郎家拜访。他上京时,只令人送了节礼过去,如今闲下来了自然要亲自拜访。
“问礼,将我那两本颜真卿的书帖找出来装上。”“是。”
次日辰时二刻,林研来到郎家府门前。
“研哥儿可算来了,我们老太爷等了你一早上。”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次日辰时二刻,林研来到郎家府门前。
“研哥儿可算来了,我们老太爷等了你一早上。”
“伯父亲迎,小侄受宠若惊。”深行一礼,郎昊把林研扶起来,
“你殿试那日,几个小崽子在家闹的我心烦,就撵他们去城外庄子待几天,昨儿你命人送了帖子来,我才打发人接他们几个回来,中午留在家里用饭,午后他们也就回来了。”
“好,姨母在山东甚是思念茂老与伯父,瑜瑾兄弟俩进京代母尽孝,姨母孝女之心稍慰了”
郎家世代帝师,如今的郎老爷子是老圣人的授业恩师,郎昊郎大人曾是老圣人的伴读,现任国子监祭酒,上一任祭酒姓李,如今迁升礼部员外郎。他们家一向中立,只蒙帝恩,忠于皇帝,谁在位承谁令。郎老爷子也是林父的座师,其独女嫁至山东姚家,在闺阁时与林夫人是极要好的手帕交。后又一同嫁往山东,交情极好。故林研称姚郎氏为姨母是从母论,叫郎昊伯父是从父论。
“茂老,父亲在山东总念叨您,研代父亲向您请安。”有小厮放了蒲团来,林研跪下叩了三拜,郎书茂就叫人把林研搀起来。
“你膝盖不好,全了你的礼数就行,何必还代你父亲行礼?”茂老轻声责备。
“知道茂老疼惜,但礼不可废。”林研笑着摇摇头。
茂公拉林研坐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瘦了,进京时还没这么瘦。”
“这几月潜心苦读,自然会瘦,我只望虎头以后有研哥儿这么用功,可别象他老子。”郎昊抚须轻笑。
“正是这话,这几日是瘦了些,再进补几日也就是了。”林研顺着话茬答道。
“研哥儿,你的文章是进益了不少,却不至于名列三甲,想来是皇上念旧的缘故。”茂公危坐于案后,面前是林研的策卷。
“但是这篇关于黄河水患的策论颇有新意,若单论策论,你倒是有一比之力。”又出言夸赞了几分,话锋一转,便说到了五柳巷上。
“五柳巷那块地,听说现在归你了?”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五柳巷那块地,听说现在归你了?”
林研前天才住进来,就已经满城皆知。有人的地方从不存在秘密。若非处理事情的人都是徒晢心腹,只怕现在的局面就不是询问这么简单的了。
“是,友人相赠小子不好拒绝,况且茂公您也知道小子有些隐疾,那宅子里有一眼温泉,对小子的身子是极好的……故而没有推辞。”
“你大伯不在京都,一起子巴结讨好的就会在你身上用心。你凡事多用些心思,你也做了官,为民为人,无愧于心就好。”细细嘱咐了一番,茂公心里也有数,林研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既然他收下了,就代表这宅子不会给林家惹事端。
“是,研有分寸,多谢茂公指点。”林研心里暗笑,巴结讨好?某人的行为也称得上如此了。想起某人的小心殷勤,林研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徒晢对自己未免太过用心了。自己入仕纵然有亲近徒晢的意思,可绝不会因为亲近他失了分寸,徒晢有多余心思总用在自己身上……他的处境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有容当年从军留下的暗疾可大好了?”茂公开口询问,
“父亲病根未尽,也除了十之七八,劳茂公惦记。”林研回答的利索,茂公心里也有数,不过白打听一句。
“老爷,老太爷,公子们回来了,现已到了老太太房里请安,换过衣裳就来。”小厮进来回禀。
“他们回来倒快,竹青,去问问厨下的饭食做好了没有。”郎昊嘱咐了一句,“儿子去母亲房里看看。”
“去吧,研小子也跟着去,你舅母他们也念着你呢。”茂公让林研同去,林研却有些不好意思。
“老祖宗的正房想必郎家妹妹们也在,我一个小子如何去得?我还是陪茂公在这里喝茶吧。”说罢忙低头饮了口茶,“茂公这里的茶就是好……”
“臭小子,你们家什么茶供不起你,巴巴的上我这里讨茶吃,你妹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正房里不是你的长辈就是积年的老人,你一个半大小子,去拜见一下有什么,还不快随了去?”林研还未及冠,在茂公眼里当然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
“是。”郎家书香门第,传承百年,规矩错不了,敢让林研进内院正房,自然不会让什么‘风流韵事’有机会发生。
跨内院,临近上房,便闻听一阵笑语,林研的脸色却突然一变,

楼主:兮兮薇薇  时间:2018-12-11 18:27:45
这分明有年轻女子在堂。看向郎昊,他的脸色也同样不好,两人匆匆离开老太太的院落,随意叫过一个小丫头子。
“少爷和表少爷们呢?”郎昊问,他们可是听到郎卓几个过来才来的,为何屋内有年轻女子的动静?
“少爷们早些时候回来了,正给老太太问安呢,表姑娘进来了,少爷们唯恐失礼,顺着隔橱从侧门出去了,可能是去了少爷的院子。”小丫头声音清脆,利落的回答了。
“你回答得倒清楚,叫什么名字?”郎昊抚须,脸色略有好转。
“奴婢寒水,刚才随侍在老太太身边。”寒水行了一礼,回道。
“老太太屋里的是什么人?不是叫姑娘们都回房去么?咱们家什么时候又出来个表姑娘?”,林研知礼和自己避了出来,若没有听到声音,贸然闯了进去,毁的是人家姑娘的声誉。“再说咱家正经的表小姐还在山东呢。”
“好像是二夫人兄长家的姑娘,二夫人领来的,和老太太在房里说话呢。”
“二夫人,又是二夫人,她就不能消停些么?咳。。。”
郎昊忘了林研还在身旁,家丑不可外扬,老脸一红,“既然母亲房里有人,研哥儿就先和我回外院吧。”
“是,伯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林研心里有数,不会多言。
“给父亲(舅舅)请安。”回到外院,郎卓和姚瑾姚瑜已经在外书房等候了。
“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管他们,咱们爷们在外院吃酒倒也自在,竹青,叫人摆饭吧。”茂公年事已高,他一辈子也不懂内院女人的算计,也不愿意懂,索性丢开手,反正也没人敢拿这些事烦他。
饭后,林研和几个兄弟去了郎卓的书房。
“研二才是真正的才子,未及弱冠就得探花,不像我,考了这么多次,还是个举人。”郎卓自嘲一笑,摇了摇纸扇。
“大哥你看,表哥又在自谦了,没得让人笑话。”姚瑜指着郎卓对姚瑾说道。
“在京城谁不知郎家大公子的丹青水墨最是有名,千金难求,你本无心仕途,又何必拿这话寒碜人?”姚瑾抬头,无奈的笑了笑,又低头去看他的字。
林研来时带了两幅颜真卿的临摹书帖,和一幅顾恺之的真迹,都是给他们三人的,瑾瑜二人今年要回山东秋闱,平时习的就是颜体,这两幅字帖送的倒是恰到好处,郎卓无心仕途,郎家也不需要他再锦上添花,再过几年他的儿子长成,郎家也不至于断了空档。他今年二十有二,去年年初娶妻,年底就喜得一子,小名虎头。
郎老爷子不准,可他偏犟“顾长康的小名就叫虎头,我既成不了那样的人物,给儿子取个小名留个念想还不行么?”
郎家代代出犟种,郎卓为最,郎家众人只得依了他。
“研二才不会介意,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还是研二有心,知道我最爱顾长康的画。你们两个臭小子,家里字画不少,不能孝敬给我几幅也就罢了,怎么也不知道让我这个表哥赏鉴一二?”
其余三人相视一笑,“谁不知道你爱画如命,让你赏鉴一番,那可就姓郎了。”
“大少爷,二老爷让二少爷过来了,现在门外等着呢。”
郎卓眉头一蹙“他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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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卓眉头一蹙“他怎么过来了?”
林研入京时日尚短,不认得这位,同他们书信来往也从未提及。见这三人脸上或无奈或怜惜,不由得大为好奇。
“出去告诉他,我这儿有客,叫他晚些时候再来。”手一挥,又去看他的画了。
“大哥好生小气,听闻新科探花到咱们家来拜访,老爷让弟弟前来学习一二。”
一少年举足进屋,生的倒是临风玉树,颇为俊朗。只是语气有些故作倨傲,不把人放在眼里。
想起郎家的两房,两个老爷一母同胞,性格却天差地别,二老爷生性懦弱却又玩世不恭,被二太太一个内宅妇人辖制,萎缩在内宅里,每日与妻妾喝酒,玩弄几个小幺儿,越发失了男子气概。偏的老夫人溺爱幼子,老太爷不理内院,二房一家子在二夫人的暗示下张狂的不像样子。
郎立生的好,文笔娴熟,又善音律,自开蒙起就养在老太爷身边,只是如今老太爷年事已高,他又正在议亲,所以回了二房。二房里不多的聪明人中,他属翘楚。
郎立与郎卓处的也是极好,只是有一个不知轻重的母亲,每每见到郎立,必定是好一顿斥责,人前人后皆如此。郎家二老爷又是万事不管,千事不理的,弄得郎立在中间很是为难。此时故作姿态,也是为了向二房好交差。
“这就是林研林探花,你已见过,回去吧。”郎卓摆了摆手,让郎立回去,若他严厉些,郎立回去也就不会多受苛责。
“大哥这么着急做什么,据说小林大人在山东玉桓书院读书,学识想必是极好的。怎么才得了一个探花之位?”郎立吃吃一笑,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张扬不羁。
“名第不算什么,研能入三甲之列为国尽忠便好。”林研向南方皇宫所在拱了拱手遥遥相拜。
“可立却听闻小林大人和皇上私交甚好?皇上力排众议才点你为探花?”这话问得太过难听,连装聋作哑的瑾瑜两兄弟都忍不住抬了起头。却见郎立侧了身,向他们挤眉弄眼,身后跟的不是他平时的亲信。
“郎立你太放肆了,口出狂言,二叔就是这么教你的?”拍案而起,郎卓拧呆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出去!”见郎立呆愣在原地“出去!”厉喝一声,郎立小脸一皱,瞬间染了哭意,“我告诉祖母去!”转身跑出书房,那小厮呆愣了一下,才跟着出去。
郎立出去了,林研还不知就理。
“研二,真是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郎卓又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向林研解释,见林研明白了又道,“你可要小心些,你尚未娶妻,又未及弱冠,前途锦绣且家世不俗,这几日有人家听闻咱们两家有交情,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今日我那好二婶明知你来,特意把赵小姐领到上房,为的就是你如果不慎闯入上房,便以此讹上你。那姑娘也不是好的,乃是赵家的庶出,出门作客表面上乖巧懂事,实际上总亲手绣些娟帕荷包,趁着更衣时丢在各个花园主道……”
见林研一脸笑意的瞅着他,郎卓用扇子掩面咳了一声。
“行了,不光是他,京里但凡与赵家有来往的,谁没见过赵三小姐的两色针线啊?”姚瑾嗤笑一声“大哥如今在京中,往后就知道了。”
许久不见四人聊的竟忘了时辰,见天色不早,林研准备告辞了。
“虎头出生,当叔叔的也没来看看,等虎头周岁的时候我一定包份大礼!”
“好说,好说。”郎卓摇扇一笑“我儿子最爱顾长康的画。”
“你呀……”林研摇头笑了笑,“本月十八,我在家中宴请,不过是些我的同科,我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你们一定要去给我撑撑场子。”
“一定,到时候没有好酒好菜我可不依。”郎卓应了,要起身相送,“不用送了,还劳烦兄长通知长辈,时候不早,研先回去了。”
“我和阿瑜送送大哥。”两人去岁年初上的京,一为游学,二来为郎卓成亲送上贺礼。路途遥远与家中通信不便,寥寥家书不足以慰思乡之情,倒是林家,有自己的通信渠道,想必也有家乡的只字片语。
此时出来,也是有不便人知得小心思。
“大哥……”两人相视,姚瑾犹豫的开口。
“东西我没带来,私相授受, 传出去好听么?你们俩如今住在郎家,不比在山东,过几日去我那里再说吧。”
林研有心吊着两人的胃口,即使他那两个妹妹有什么让自己捎带来了,也不能白白给了这两个臭小子。“回去吧。”挥挥手叫两兄弟回去了。寻墨扶林研上了车回五柳巷。
林研进了屋,便嗅到淡淡的龙涎香气,他自个儿是从来不熏香的,倒是那人身上的香气他是极爱的,这怕是爱屋及乌罢。那人倚着脑袋在榻上小憩,林研并未惊扰他,自脱了衣服,去耳房沐浴。
却说徒晢,觉轻眠浅,听得声响便知是林研回来了。睁眼见无人身影,睡眼惺忪的起身,寻着水声绕过屏风,好……好一幅美人入浴图。
“承安,过来给我擦背。”
“这是怎么回事?”白皙的脊背印着伤疤,格外骇人,像是什么抽裂而成。
“没什么,”林研无声的笑了,笑的莫名。“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倒是你,宫门已经下了钥,你今晚不准备回去了么?”
“我让冯承在神武门等我,一会儿就走。”徒晢知道,林研不愿说没人能让他开口。再没多问,暗暗的上了心,因这又再生事端却是后话了。
“叫问礼送你回去,别一会儿了,现在就走吧……承安,你跟我说过,没有握到手的,都是虚妄。”

楼主:兮兮薇薇

字数:76597

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6-12-08 23:55:00

更新时间:2018-12-11 18: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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