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何时昏暗下来，一点烛光矜衿战战地燃烧，映得床边坐着的人脸色分外苍白，双目无神，一夜枯坐。

夜色的寒凉惹人禁不住冷颤，却没能让沉思的少年回神，直到唇色泛着青白，手指透出凉气，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晕染上不带温度的橘红，才恍然一个瑟缩。

抬手摸上还唯一温度偏高的腺体，他曾为此纠结羞涩甚至欣喜过，现在无疑是讽刺居多。未婚标记，未婚先孕，他大概确实还不如一个普通的omega。

孩子的去留显而易见，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发去海神岛，他就算从星罗逃回来也无济于事。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擅自剥夺，就算是个没人期待到来的生命。

突然惊觉自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竟不如往日选魂兽时的一半。罢了，自作自受，或许是他命不好。

想要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急喘两声，却有些人影憧憧，腹部不知何时隐隐作痛，冷汗打湿他的发，想海草一样粘在额头上，唐三无心去管。

一步一步挪到不远处的药店，眼底浮现的都是漠然，耳边喧闹依旧，欢快奔跑的儿童显得有些刺眼，他双目微阖，声音淡淡

“请问有堕胎药么？麻烦来一点吧。”

腹中尖锐的坠痛有些厉害，他不太提得起力气说话。

楼楼现在特别想让他们去海神岛发情开车…话说好像之前欠了一辆？ps哪里写得不好（ooc）提一下我尽量改/懒趴

“小伙子自己一个人弄？你的alpha呢？”老板娘边拿着药边抬头问了一嘴。

“这个三魂币。用热水冲开，喝下去大约一两个时辰就能流干净了，最好找个人帮你清理下，不然容易感染。”

唐三沉默了一瞬，他…大概还在星罗吧？会发觉自己走了么？

终究还是缄默以对，点点头交了魂币便离开了。

老板娘也是见怪不怪，托着腮看摊前的孩子追逐嬉闹，摇了摇头，又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喽

世界像是失了声，消了颜色，就如一场匆匆而过的黑白电影，什么都留不下。

唐三握着水杯坐在床边的时候这样想，他干嘛要找个摆明了不可能跟他一起过一辈子的alpha标记他呢。

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天道有轮回，上帝还真不会便宜任何人，他也算罪有应得。

温热的液体，苦涩，但也不是很多，唐三一饮而尽，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放纵地蜷缩在被子里。窗外莺啼阵阵，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软语，想来是个春意盎然的景色。

小腹处一阵一阵的疼，像是生撕硬拽，搅得人不得安宁，他忍不住用力按住腹部，回过神来，又一下松了力道。只余空气里低低细细的喘息，紧锁的眉梢，通红眼角溢出的温热。

搭在腹前的手死死攥住单薄的被子，使劲到指甲隔着被单在手掌处留下了血红的月牙印记。下唇处也是破碎不堪，无处下口，斑驳一片。

腿间渐有黏腻的液体汩汩而出，血腥味席卷了鼻尖，他伸出手到底没敢去沾染下体粘稠的血，指甲穿透了掌心的皮肤而无所感觉。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进发间，汗水浸透了前襟，皮肤都在反着粼粼的光，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浸透了一番。上身是汗水，下身是血水。

腹中的疼痛无止无尽，眼前的物体不复清晰，有穿堂风从窗户里吹进，冷得他打了个寒战，刺骨冰寒。

好…冷，春寒料峭么？还是，万相由心生？

孩子多无辜，却因为自己的错误失去了生命。

唐三更往床内测缩了缩，他后悔了，不管是不是信息素作祟，这个时候他不是一般的期盼戴沐白在，哪怕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也能使他安心许多。

至少他可以不用一个人承受。

无声的哽咽被堵在了喉口，紧闭的双眼挡不住偶有几滴泪水滑落。

浑身都好疼，好冷。

但愿，这幅糟粕的样子不要被人看见吧。

他闭眼前这样想。

迷迷糊糊的，唐三像是做了梦，梦中他没有婉转哀泣，没有难耐的痛楚，没有年少恣意不计后果。他像每一个刚刚成年的omega一样，有心仪的alpha，经过羞涩地牵手拥吻，成婚，标记，有清风吹过，把他吹向他的alpha的怀里，所有人都在祝福。


他想起了很多这段时间被他忘在脑后的事情，失去人身的母亲，终日无所期的父亲，严苛的宗族长老，姑姑，老师，小舞，武魂殿……他太妄为了。


这几个月，确实如梦一般，恍惚飘渺又真实的可怕。他没有办法为自己有了alpha而高兴，也没有办法为被标记而羞涩，更无法像新人陷入热恋一样缠绵悱恻沉醉不已。若放在三个月前，他一定无法想象，也不会相信这些事。


只能说，世事难料。


梦总有醒的时候，他疼的直不起身，风吹不散室内浓重的血腥味，一呼一吸间条件反射地催人欲呕。


他当真扶着床边呕得停不下来。苦涩至极的胃液大口呕出，剩余则在嘴中打转，大颗大颗的生理盐水沿着俊俏的脸颊落下来，逼红了眼睛。反胃感却越来越强，他大口的喘气、打嗝，越来越使劲地攥着床沿，难受的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