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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班级】【原创】夏易攸攸(F\/F HD)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一】
连续几天,易瑾瑜都与弓显煜出双入对,出没于各大餐厅。无奈的我只好临时找了江霄做饭搭子。某天进厨房取水果,竟然发现灶台上蒙了一层尘土。
这天临下班前,弓显煜给我发来了短信,邀我晚上前往济西路,并且要我对易瑾瑜保密。我有些意外,一向是江霄与他交流的多,他要求单独见我已是挺离奇了,更何况要对易瑾瑜保密。
我犹豫着回复他,如果下班后要出门,必须经过易瑾瑜的同意。没想到他很快回答说他来处理。几分钟后,我就收到了易瑾瑜的电话。听上去她心情愉快,不仅批准我晚归,更没有询问弓显煜叫我去做什么。
我怀着极大的好奇挨到了下班时间,急忙换好衣服就出了门。本想打个车过去,奈何天不从人愿,医院门口挤满了打车的患者和家属。更有几个认识我的还打了招呼,搞得我更加不好意思去插队占位。
看看约定的时间渐近,再不出发就连步行都要来不及了,我只好一边抱怨着可恶的交通,一边调出步行导航,按照最短路线一路冲了过去。
隔老远,我就看到了蹲在马路边的弓显煜。他一贯是不走寻常路,今儿格外特别,蹲坐在一大摞青石板上,单手夹着烟,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盯着一旁某个正在装修的店铺看个没完。
见我过来,他掐灭手中烟,甩手挥出一条好看的抛物线,烟头划过空气,落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随后他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对我说:“小夏攸,你猜,我今儿为啥叫你过来啊?”
我本来就是一头雾水,听了他的话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这家伙把我叫来,害得我奔跑了三公里多,居然还要我猜为什么!要不是知道他正在和易瑾瑜恋爱中,我一定把他踹进海里去!
可能是翻白眼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他嘿嘿一笑,没有再问,而是示意我跟他一起走进了正在装修的店铺里。
这是个上下三层的店铺,从进门的位置看去,门前有大概两平米的位置已经上下打通,工人们正在铺设楼梯地板和瓷砖。
一进来,他整个人似乎都换了个样子,变得严肃了许多。跟工头说了几句话,等到所有工人都离开后,他才得意洋洋的问我:“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啊?”
“你把这里租下来了啊?!”我有些惊叹他的大手笔:“这是上下三层,一层差不多有三十多平米,你这可真是大投入了啊。”
弓显煜微微一笑:“你跟我来,更惊讶的在后面呢。”
我随他上了三楼,他先是拿出了布局图,我仔细看去,上下三层被他分成了三个小部分,一层的面包房,二层的咖啡厅,三层的蛋糕房。我指着蛋糕房问他:“一层已经有面包房了吧,为什么三层还要有个蛋糕房?”
“这可是我的创意。”说道这里,他显得有些得意,摆正了图纸,指给我看:“你看这儿,这块是主厨区,会有三个大型烤箱。剩下这些区域,都会安置一些卡通桌椅。靠窗户这里会是展示台。到时候我准备安排些DIY烘焙课程。我提供场地和材料,顾客自己学着做,做好的自己可以带走。”
我听了眼前一亮,这创意果真是不错,而且,我还想到了其他的:“你这还可以搞些节日特别节目,比如情人节的情侣套餐啊,儿童节的亲子套餐之类的,估计会有不少感兴趣的吧。”
弓显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江霄说的不错,你果然有创意。类似这样的做好了确实能吸引一大批客人。我还准备实行会员卡制,而且只要是在三楼自己做点心的,都可以凭点心去二楼领一杯咖啡,现场品尝。”
我看了几遍设计图,简直是爱不释手,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件特殊的店的样子,我心里已经喜欢上了它。
“你取名字了么?”我好奇的问弓显煜。
弓显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的说:“还没想好,而且……我想让易瑾瑜来取。”说完,他的脸上竟然腾起两抹红霞。
我看着弓显煜,忍不住偷笑出声。最开始,他就是看见易瑾瑜就脸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状态。
其实内心里,我甚至是羡慕易瑾瑜的,这样数年如一日的喜爱,真的让人心动。
我故意咳嗽一声,正儿八经的问道:“那你今晚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看看这个房子是么?”
“不是啊。”弓显煜收起害羞,边折叠图纸边说:“今晚叫你来,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呢。一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兼职。这边月底就会装修好,下月初正式开始营业。一楼面包房的销售找好了,二楼少一个晚班兼职。你如果来,每天下午六点到十点就可以。”
我略作思考,觉得还算可行,只需要每晚到店里来值班四小时,易瑾瑜应该不会反对。于是我回答道:“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要回去问过老师才可以。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弓显煜没有回答,而是引着我走向三楼阳台处。小阳台独立于楼层之外,被一扇门分隔于整层房间之外。初上来时,我便注意到了,可是门上玻璃是单向反光玻璃,从这侧看不到那面是什么。
弓显煜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门。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我,低声说道:“你觉得,我用这些向易瑾瑜求婚,她会同意么?”
我完全顾不上回答他,门内的景象极大的震撼了我,让我整个人愣在了当地。

不知弓显煜是如何说动的易瑾瑜,从那晚后,我隔三差五就要去一次他的店铺,帮助他盯着工期的同时,顺便提些小建议。而弓显煜为了给易瑾瑜惊喜,刻意日日陪在她身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可怜我,知道了一切,还得装作闷嘴葫芦,憋的十分难受。
这一天,店铺终于装修好了。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叫上江霄陪同弓显煜一起收房。每日看着这环境的我和弓显煜尚且不觉得什么,江霄却是看着这三层小楼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三层小楼第一层是面包房,设计是简单的回字型,四边是包装好的面包,中央是散装的小曲奇点心,主打的品牌就是手工自制;第二层是小型咖啡屋,有别于传统的统一座椅,选择了类似树桩、吊篮、蛋壳等各种各样的小座位,而且位置摆放随意,每个座椅都有与之颜色相对应的拼图桌,这桌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的拼接在一起,只要把桌下的卡槽扣紧就可以。而且单独的一张还可以立着收起,极为节省空间;三层便是我与弓显煜花费了极大心思的DIY蛋糕房。崭新的烘焙用具摆放在奶白色的柜子里,各种锅碗瓢盆排列的整整齐齐,各种材料应有尽有。每套DIY座椅都是由一张六角桌和几把小椅子组成的,既节省空间,又方便活动。而且我们事先印好了许多宣传彩页,端午节、儿童节等应有尽有。
江霄楼上楼下转了个遍后,对我俩的创意连连竖起大拇指,我看着他那副刻意做出的惊叹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打断了正在深思的弓显煜,叫上江霄,三个人把预定计划再次磨合了一遍,而后分头开始了准备。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催着易瑾瑜前往弓显煜的店。一路上,易瑾瑜对我表现出的热切极为好奇。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弓显煜准备开创点新的事业,我实在没必要激动成这样。我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又怕不小心说漏,只好一路都假装小哑巴。
工人们早已经完全离开,头天晚上弓显煜又找了清洁工把上下三层全部打扫了一边。现在室内可称是纤尘不染。我与易瑾瑜到时,江霄和弓显煜已经等候在门前。江霄还好,仍然是一身休闲打扮,弓显煜则是以一身正装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形象,而且,他还打了个小小的领结,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不同了。
四人陆续上了三楼,我拉着江霄快走两步,站在了阳台门的两侧。弓显煜有些激动的站在门边,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那儿了。
只见他深深呼吸,而后鼓足勇气,对易瑾瑜说:“这个,是我为你准备的,希望你能喜欢。”
我和江霄随着弓显煜的话,拉开了阳台门,看着易瑾瑜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讶,几乎都满溢了出来。
别说易瑾瑜,我们当初看到这些时,都惊讶万分。
小小的阳台上铺了一层厚绒地毯,地毯的大部分都被一只玻璃箱子所占据,而箱内,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一座翻糖山矗立在箱子一角,蜿蜒的糖霜河流盘旋而下,一路流淌至另外一角。沿着糖霜河流两侧,是可爱的抹茶草坪,草坪外围被巧克力树林包围着,树木后方,棉花糖组成的路障把道路和树林隔开,曲奇路的尽头,是一幢小小的姜饼屋,姜饼屋的门半掩着,似乎在等待归来的家人。
弓显煜伸手,在盒子下方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一枚小小的泡芙从门缝中挤了出来,而后沿着倾斜的小路,跌跌撞撞滚到了盒子边缘的出口,弓显煜单手接住,轻轻的掰开它,一枚精巧的戒指闪着光芒出现。
我与江霄识趣的推到楼梯处,看着弓显煜单膝跪地,向易瑾瑜求婚,说不出的羡慕。江霄甚至忍不住小心嘟囔着,准备在求婚前找弓显煜好好学几招。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身边这个十几年的好友,脑补着他向人求婚的样子,怎么想怎么滑稽,差点忍不住乐出声来,却完全忽视了他看我的眼神。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二】
自从易瑾瑜接受弓显煜的求婚后,两个人就彻底的腻在了一起。每每我兼职后下班回家,还能看到弓显煜刚刚离开的身影。
时间久了,我便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常常接口晚上车少,拖延回家的时间。这样过了几次,易瑾瑜仿佛有些察觉,不再允许弓显煜晚上前来。我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异常的感觉。
可是日渐繁忙的工作让我完全顾不上这些。
作为新兴的职业,营养师并不太为大众所接收。据我所知,大部分同学都去了一些营养品公司做推销人员。而我,则是进了医院,在康复治疗科专职负责康复患者的营养问题。
大部分进行康复治疗的患者都是缠绵病榻多年,从患者到家属都是身心俱疲的状态,几乎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动荡。我每每为他们设计饮食方案时,都要格外小心,既要了解到患者的饮食习惯,又要考虑患者家庭的承受能力。才不过几日,笔记本上就记满了内容。
就算这样小心翼翼,问题还是难以避免的发生了。
这一日,我正在办公室查看病号的就餐记录,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护士站的小严急匆匆的冲进来对我说:“夏大夫,有个病号家属气势汹汹的来找你麻烦,看样子很凶,你要不要先躲躲?”说着,她就拉着我要出门。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已经被人堵住,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晃进门,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而后直冲冲的向我走来。
“砰!”
他的大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病历夹都被他震得跳了一跳,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还没开口,他就凶巴巴的问道:“你就是姓夏的吧!你给我爸开的那是什么食谱!”
我拍拍小严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而后拿出病号记录本问道:“您父亲,请问叫什么名字。”
不想这句话却激怒了他,他的大手挥过来,一把拽住了我隔离衣的衣领,把我扯向他,口水乱溅,简直要喷到我的脸上。
“连我爸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敢胡乱开什么食谱!你们这些庸医都是想钱想疯了吧!看你给我爸开的什么!老爷子喘了一下午,又吐又泻,差点就送去急救了!”
我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好努力后仰让自己能呼吸顺畅:“这位家属,你先冷静下……”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挥手打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抬手挡去,左臂一阵疼痛,而后他愈加激动,松开拽着我衣领的手,一拳打了过来……

“后来怎么样了?”江霄一边把冰块裹在毛巾里递给我,一边问道,我无奈的指了指小腿:“躲是躲过去了,不过不小心撞到了腿,青了一片。”
江霄的八卦心越来越重,他好奇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喝了口咖啡,囫囵吞了两块曲奇在嘴里,嘴里塞得慢慢的说:“他这个儿以前几乎没出现过,我当然不认识。据说是一直住在外地,才刚回来不久。他和她媳妇为了装孝子,给老头喂了据说是国外带回来的进口松子,可是这老爷子是胃病住院,才刚做完手术不久,哪能受得了松子这种大油性的东西,可不是又吐又泻。真是无妄之灾。”
江霄陪我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你这工作就这样,好在今儿是有人及时把他拉住了,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呢。”
“我干脆准备个钢盔去上班吧。”我正和江霄开着玩笑,不防有个人从我们桌前经过,却有退了回来,而后惊喜的对我说:“悠姐,原来真的是你啊。”
我仔细看去,原来是楠。说起来,自从冉若那件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看了看时间,离报告给易瑾瑜的回家时间还早。既然遇上了,没有不聊聊的道理。
给她点了杯咖啡,我们随意聊着别后的情况。这段时间里她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学业上,她已经进入大三,学业相对繁忙起来,不过对她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困难。而且,她也重新找了个主。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新找的主如何,对你好么?”
她犹豫的看了我一眼,迟疑着说:“挺好的啊。”
见她这样,我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跟楠道别后,我与江霄就当先离去。
只是我没看到,我们离去后,楠并没有离开,而是换了一个座位,那个位置边还有一个,我根本不想看到的人。

这次之后,我跟楠的交流再次多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她有些反常的频繁找我交谈,另一方面,被工作压力搞得心烦意乱的我,也挺喜欢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孩听我唠叨唠叨。
倒不是我不想告诉易瑾瑜,只是她最近的工作进入了繁忙期,我每天甚至只能见她两面,一次早上,一次晚上。其他时间,我们只能通过QQ微信等保持联系。不过她也因此放宽了我的禁令,只要给她报备过,我晚上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因为还在弓显煜那里兼职,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私人时间。
可是跟楠恢复交流后,我再一次的沉迷进了这个圈子。忘了是谁曾经说过,这个圈子就是个巨大的沼泽,只要进来了,就不可能出去。就算试图出来,最终也会再次被拉进去。
而我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在楠的引诱下,我再次有了招被的兴趣。
当然,我特意找了个易瑾瑜有空的时间,跟她详细报备了这件事。如我所料,她并未阻止,只是叮嘱我自己小心。
我却莫名有些不快,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安静的坐下来谈谈,尽管知道她工作繁忙,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开心。我只好在心里劝说自己,圈子毕竟是爱好,我们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到工作上去。
话虽如此,我却是难以控制的沉迷了起来。短短半月,我新申请的QQ号上就加满了各种各样的被。每天手机都滴滴响个不停。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招被实践,所有人都停留在交谈层面。或者是认识易瑾瑜后我的眼光也挑剔了很多,这些被在我看来总有各式各样的问题。或者年龄太小,或者语气太过乖张。更有甚者一开始就主动发来照片,却不幸是各种杀马特造型。
很快,我再一次开始对这个圈子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楠再一次约我实践。
这一次,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娱乐。我想来想去,实在没有拒绝她的理由,而且她确实是现有条件下,我能找到的最好人选,于是报备过后,我背上工具,前往楠选好的宾馆。
因为太过熟稔,我们都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约定好这次的数目程度,就开始了这场实践。
可惜,这次的楠却让我太不满意。
一向有如小强的她,第一次在实践中表现出了抗拒。整个过程中,她一直试图闪躲,遮挡,甚至试图逃离。起初,我以为这是她的欲拒还迎。可我毕竟也是有些经验的人,很快就觉察出,她是真的不想。
于是草草结束这场实践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趴在床上的她,心里有着极大的挫败感。
楠一向是个极为敏感的孩子,她敏锐的觉察出我的不满,有些嗫嚅的说:“悠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很久没有实践过了,有些不适应。”
我没有拆穿她,尽管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不久前实践留下的痕迹。作为一个老手,又是半个医生,即使伤痕已经消失,我仍然能够觉察出,她不久前才刚刚实践过。不过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愿多问。
只是在我心里,楠已经不再是实践的最佳人选,她已经变化太多,而我确实不能适应这种变化。我的情感洁癖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
叹了口气,我默默的想着,是不是真的该退出这个已经混乱起来的圈子了。或者,现在的我,只适合安心的,做易瑾瑜的学生吧。
见我出神,楠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她挪到床边,仍然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拽了拽我的衣角。
见我看过去,她有些惴惴不安的问:“悠姐,今年生日我想邀请你来一起庆祝,你能来么?就在两个月后。”
我哑然失笑,还有两个月呢,这孩子已经开始提前邀请聚会人选了。看着楠期盼的目光,我实在无法拒绝。就当是感谢她这么久以来和我的默契配合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见我答应,楠高兴的抿起嘴角,我却未曾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歉意。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三】
易瑾瑜的忙碌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超出我的想象。于是在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与易瑾瑜相安无事。一方面,我已经逐渐熟悉了易瑾瑜的一些生活习惯,很少再会触及禁区;另一方面,易瑾瑜似乎也改变了方式,更多以说教为主。
原本,我该是欣喜的,可不得不说,人心真是不足。
才不过安稳了一段时间,我就有些“皮痒”,总是想着让易瑾瑜“收拾”我一场。
虽然我知道,这是自己作为被的心理在躁动,可是嘴硬的我不仅不肯承认,还假装害怕。潜意识里,我羞于把这样的心态展示给易瑾瑜。
于是,我开始抓紧一切机会“挑衅”易瑾瑜。
比如用冷水给她冲茶,然后很惶恐的道歉,并且小心翼翼的探查她的表情。可她居然只是淡定的让我再冲一杯。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下班后我故意拖拖拉拉的不肯回家,也没有提前跟她说明。直到估计易瑾瑜回去了才假装很匆忙的一路小跑。不想大汗淋漓的冲到楼下,看到的却是黑着的房间——易瑾瑜居然回来的比我还晚。而且因为太累,她都顾不上探问我最近的情况。
原本只是抱着戏谑玩闹态度的我,在她持续的不配合下,终于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开始正儿八经的把激怒易瑾瑜作为一项事业来做了。
可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看透了我,还是就不耐烦动手,任我百般挑衅,她自不动如山。
我的热情就算真的如火,也要被这座大冰山压得半点火星不见,尤其她看着我一日日烦躁起来,却似乎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在我眼里,简直是红果果的讽刺。
就这样有接近两周,在确定确实是无法激怒易瑾瑜后,我终于完全的泄了气。老老实实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按部就班上下班,照顾越来越忙碌,几乎完全顾不上日常生活的易瑾瑜,同时还要备战考试。很快,那点小念头就被抛在了脑后。
可是我没想到,易瑾瑜并没忘记。

那日发生的事,如今想来虽仍是仿若梦境,却还是忍不住反复品味,反复欣喜。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刚刚通宵复习并且经历了长达三小时考试的我在床上睡的天昏地暗。易瑾瑜一早就出了门,行色匆匆到只喝了一杯牛奶,连早餐都没有吃完。
因为是昼寝,就算我睡眠质量一贯不错,也还是紧紧拉着窗帘。室内自然一片昏暗。
迷蒙中,我仿佛看到易瑾瑜坐在床头,下意识的,我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
不想这句话似乎惊到了坐着的人影,她猛然起身,我条件反射的睁开眼,不是易瑾瑜又是谁。
见我醒来,易瑾瑜似乎微微皱眉,微不可查的情绪变化似乎瞬间席卷,又迅速自眉间飘散。一开口,还是我熟悉的声调:“既然醒了,那就过来吧。”
我懵懵懂懂的起身,简单整理了床铺就跟着她出了门,一路跟到她的卧室。
她让我面墙站定,自己坐在床上。过了许久,才有些犹豫的问:“夏攸,你信我么?”
因为背对着她,我几乎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惊诧几乎瞬间爬了满脸。下意识的说:“我信啊。”
见我答的这么痛快,易瑾瑜仿佛更是难以抉择。
我们都沉默着,空气中的凝重因子仿佛克隆般越来越多,压得人将要喘不过起来。我心里将自己近日的表现想了个遍,又把可能出问题的地方琢磨了很多回,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问。
她却似乎并不想为我解惑,只是重复的问道:“夏攸,你信我么?”似乎怕我再一次匆忙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没有错过她声音中的犹豫,却也因此更加摸不着头脑,脑海中出现的,反而是初拜师时,她给我订下的规矩。
最重要一条,就是信任。是我对她,毫无保留的坦诚与信任。
于是,我点点头:“我相信。”
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沙哑,可她似乎并不在乎。听到我的答案,她似乎如释重负般轻轻叹了口气。
而后,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闭上眼睛。”
我毫不犹豫照做,很快,似乎有类似布条一样的东西从前到后,蒙住了我的双眼,布条的两端在我脑后交汇,并且打了个松紧适度的结。
我有些莫名其妙,正要询问,易瑾瑜的下个命令已经接踵而来,声音中,竟然显出几分冷厉:“把手背在身后。跟我的命令走。”见我张口,她又说道:“不许问,不许说话。”
我只好顶着满头大汗,尽力扯长耳朵,分辨着易瑾瑜给的“左转、向前三步、再左转、向前两步、右转、向前五步……”之类的命令,全副心神都放在脚下。
绕来绕去,已经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哪个房间。好在我还知道,这是在家里——易瑾瑜毕竟不能把这样一个我带出门。
似乎是目的地到了,易瑾瑜停了停,才再次开口:“你面前是墙,过去,跪下。全身贴墙,小腿贴地。”
我摇摇晃晃照做,好不容易摸索着跪好,连脸都贴在了墙纸上——我能分辨出,这是我的房间,墙上贴了常青藤的墙纸——就感觉刹那间天地一片明亮。
我的第一反应,是易瑾瑜拉开了窗帘;第二反应就是惊悚。我的窗户对面可是办公楼! 下午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万一有谁不好好干活跑到床边来看风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老师……嗯!”
才刚开口,背上便是一痛,我忍不住痛呼出声。这种仿佛被刀砍下的感觉,难道是那条鞭子?可是我最近,并没犯什么需要动用鞭子的大错吧!
“我说了,不许问,不许出声!从现在开始,不许动。不然……”
我还在想不然什么,又一道疼痛就蔓延上了脊背。我几乎瞬间就要瘫软下去,还是这个紧贴墙的死板姿势拯救了我。
接下来,房间中只有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打击在背上的“啪啪”声,以及时而不断从我嘴边溢出的、压抑的闷哼声。
背上的疼痛实在太过剧烈,我已经顾不上去计数,唯一一个念头,是不能倒下,也不能喊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只是勉强维持贴在墙上,所谓姿势早就没有了。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托在我的腋下,用力将我架了起来。
我已经浑身无力又头脑空白,只是顺着这股力道移动,直到落在了柔软的床上,还没有醒过神来。
不过这个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在那双手伸过来拉扯我的睡裤时,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一边猛然向前耸动,一边伸手,死死的拽住了裤腰。
可我毕竟忽视了,有伤在身的我如何能与易瑾瑜比拼力气,几乎一瞬间,我的双手就落入了她的掌控。而后,另一条长长的布条绕着我的小臂缠了几道,在我绝对解不开的位置,打了个结。而后,睡裤和内裤一起,脱离了我的身体。
身体动弹不得的同时,我的脑袋也彻底动弹不得。易瑾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当然,现在这一片浆糊的脑子也根本想不出什么——鞭打再次落下。这次,是陆续落在了臀腿之上,偶然还有几下格外沉重落在交界之处。
起先,我还强忍着不动不出声,可随着鞭打加剧,我也再也顾不上这所谓的禁令。又因为被缚住了双手不能遮挡,只好在床上挪来挪去试图避开鞭打。
可其实,又哪里避得开。
一片迷蒙中,我仿佛行走在狭窄的登山路上,一侧是悬崖峭壁,无所不在的罡风吹过,如锋锐的刀片般割得遍体鳞伤;另一侧则是沸腾的熔岩,热气蒸腾间,似乎要灼尽我身上最后一点水分。
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再痛再热也无法呼喊出声,下山的路又寸寸崩裂,除了向上攀登,根本无路可走。身上如火烧刀凿,面前是无尽的窄道。可为了那充满诱惑的山顶,我还是在坚持行走着。
从恍惚中醒来时,身后的鞭打还在继续,重新振奋精神的我,似乎愈加清楚的感觉到了每一下鞭打,连它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都似乎清晰可见。
眼前仿佛幻觉般出现了一幅幅图像。先是一道影子被高高甩起,在空中划过半个圈,在到达顶点时微微停顿,而后以更快的速度沿着原先的轨迹狠狠的落下,甩在肉体上发出啪的一声,甚至因为用力过度,在身体上反弹了一下,才被再次甩起。
而正在经受打击的身体则又是另一种景象。已经纵横交错,几乎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身体缓缓的颤动着,饱经摧残的肌肉每迎来一次鞭打,都会深深下陷,而后猛然弹起,深浅不一的颜色缓缓蔓延上隆起的伤痕。还没等肌肉的震颤完全平息,下一次鞭打已经再次来临。反复多次,隆起的伤痕也就越来越多,逐渐重合,肌肉也似乎已经失去了弹性,只有泛起紫黑色的几个位置,昭示着刑具的落点。自臀至腿尽皆隆起、色作暗红、晶莹剔透到仿佛再微微用力,就要破裂开来。
纷乱的精神和变幻无常的幻想被接连不断的鞭挞尽皆打散。醒过神来的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翻滚着。
又羞又愧的我努力想要稳定身体,却根本抵不过身体上的疼痛。这种时候,理智自制都是笑话。再挨了几下,呼痛声也忍不住溢出。
第一声出口,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逐渐的,竟然一声大过一声。到最后,已经是满床乱滚,狂呼乱叫。只是双臂还被缚在身后,如何滚动都难以翻身,来来回回,总还只是俯身受责。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再没了新鲜的疼痛感,可是肌肉还是不受控制的抖动震颤着。似乎还随时准备承受不知何时会落下的万钧雷霆。
直到易瑾瑜带着蛊惑感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我眼前一黑,意识一轻,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甜。
“结束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蒙住双眼的布条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双眼却仿佛有些干涩感。
看来,昨晚进行到最后,我不仅是不顾形象的翻滚,连眼泪,也被打了出来。
想到这里,居然有些羞赧。可随即就被无尽的负面感觉所取代。
身体僵直太久导致由内而外泛上的酸、双臂被捆缚太久导致的麻、身后所有伤口带来的又涨又痛,简直是席卷了整个脑海。
感觉上,是连转头,都成了奢想。
正在努力试图起身,身后突然出现了易瑾瑜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我昨晚给你看过伤,虽然不算太重,也够你在床上趴一两天,反正你考完试有一周休息,足够了。”莫名的,我从这话中听出了淡淡的心疼。
易瑾瑜转到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揭开我身上盖着的薄被,从旁边端过一盆水,又拿来了一条毛巾:“有几个地方破皮了,需要消消毒,你忍着点。”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毛巾按上伤口的一刹那,我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根。哆哆嗦嗦忍到处理完伤口,才终于能完整的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翻着白眼儿想,还不如直接晕过去,好过清醒着受罪。
紧接着,易瑾瑜又给了我当头一棒,敲得我晕晕乎乎:“怎么样,这次,过瘾了么?”
“……啊?”我不是装傻,是脑子迟钝,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难道你之前反复挑衅我,不是为了这一场么?”
易瑾瑜的问话倒是敲醒了我,我有些被人揭破心思的羞愧感,正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身后一片清凉。
清凉?!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基本上算是没穿衣服!易瑾瑜就是用一床单薄的夏凉被给我盖在了身上。可我明明记得,昨晚身上还有一件睡衣的!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易瑾瑜满不在乎的说:“昨晚你出了满身的汗,穿着睡衣不利于处理,我帮你脱了。”
我的脸瞬间红成了柿子,可易瑾瑜似乎觉得室内温度不够高,又加了一把火:“其实也没啥,帮你翻身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对吧。”
我哀嚎一声,把脸深深的埋进枕头里。不防易瑾瑜伸手在某条伤疤上一按,我立刻就像只垂死的虾米般挣扎了起来。
“夏攸,你还记得,我给你订的第二条规矩是什么么?”
“是……毫无保留的交付与信任……”
“你做到了么?”易瑾瑜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他似乎也根本不想要我的回答,自顾自说:“你当然没做到,不然,你怎么会趴在这里。”
我无话可说,可不知为什么,格外想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于是,我勇敢的抬起头来,意外的在易瑾瑜眼中,看到了几分笑意。
见我看过来,易瑾瑜坐正身形,继续说道:“夏攸,我重复最后一次,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要你毫无保留的交付与信任。而所谓羞赧的情绪,你不是不需要有。因为了解你的所思所想,由此针对性的选择方式方法,是我的任务。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明白了么?”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不肯再与她对视。
接下来她的动作,却让我真的难以想象。
她温暖的手缓缓的拂过我的短发,轻柔的拭去上面的汗水:“夏攸,你要记得,我是你的老师,所以,不必对我隐瞒。你的所思所想,就算不说,我也全都知道。但是,我要你的坦诚。所以,你该相信我。”
温和的安抚下,连身后的疼痛都似乎轻了许多。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些嘶哑的说:“我知道了,老师。”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四】
我一度以为,有了我易瑾瑜就不会再找人实践,因为我应该足以满足她了。可是当有一天,我出门前,她特意叮嘱我:“我今晚有点事,会挺晚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那时我已经进入实习期,时间相对比较稳定,正要与往常一样应是,却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易瑾瑜略挑起一边眉头:“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一天莫名其妙的总有些心惊胆颤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匆匆结束一天的工作就急忙回了家。果然,家里一片漆黑,我对此早习以为常,自顾洗漱完毕,上床就寝。
朦胧间也不知睡了多久,耳听得门锁转动的声音。身体反而比思想先行动,三两步跳进客厅,果然是易瑾瑜回来了。
可是她手里却提着个让我有些不安的钓具包,漆黑的涂层就算在温暖的壁灯下,还是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了几眼,我就有些心绪不宁。
“把你吵醒了啊。”易瑾瑜冲我递来钓鱼包:“帮我放到书房去。”
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无意中发觉,她的左手臂仿佛被什么东西划到,有条非常明显的红痕,细细看去,还有隐约渗出的鲜血。
“这是怎么了?”我问她。
易瑾瑜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就是不小心蹭了下。”
我把钓鱼包放在书房的角落里,又拿来医疗箱。凑近了看,创面非常整齐,边缘处有细微的皮肤碎屑,好在只伤在表层。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蹭伤,反而像是被指甲划伤的。
“这是被人划伤的吧。”
我看到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触碰伤口带来的疼痛,还是这个问题,触及她的底线。
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开口。而且,她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才刚处理完伤口,就冲我摆了摆手:“你快去睡吧。”
见我磨蹭着欲言又止,她便有些不耐起来。
“你不睡?那我去睡了。”说着就猛然从沙发上坐起,很快洗漱后回了房间,紧紧关上了门。留下我莫名奇妙又一头雾水。
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一点。我本想把医疗箱送回书房,就回去继续睡眠。眼角余光却瞥见,角落里放置的那个黝黑的箱子。
心底好像有个小人叫嚣不止,疯狂的撺掇我把它打开来。
我看看易瑾瑜房间紧闭的房门,再看看那在客厅灯光照射下,反射着不祥光芒的箱子。深深的咽了口口水,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慢慢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它。

第二天恰巧是周末,我们都不需要上班。放在往常,我肯定会早起晨练,顺便去带易瑾瑜最爱吃的豆腐脑和小烧饼回来。可是今天,明明醒着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起身。
窗帘都似乎明白我的心意,将窗户遮挡的严丝合缝,半点光线都没有透进来。以至于易瑾瑜敲门发现没有反应,径自冲进来,唰的一声把它们拉开时,我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由投下的影子来分辨,至少是上午九点多了。
易瑾瑜坐到我的床边,先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温,又触了触我的脖颈,确定都没事才问:“怎么了?”
我嘶哑着嗓子刚要开口,视线却从她手臂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痕上滑过。一股酸涩感几乎瞬间涌上,直冲入鼻腔,呛的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肯掉落下来。
或者是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易瑾瑜仿佛有些慌乱。她一边抽纸巾为我擦眼泪,一边有些急切的说:“怎么了?是真的不舒服?”
我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因为我根本没法告诉她原因。
难道要我跟她说,我偷看到了那个钓鱼箱里的工具,知道了她晚归和受伤的原因?难道要我指责她,明明已经接受了我,为什么还要出去实践?难道要我怀疑她,已经另结新欢?
我做不到。
更何况,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这一切。
心底天人交战,黑白双方争执的你死我活,老师、学生、主被、实践这些词一闪而过,我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要裂开来。
抬起头来,我正要直截了当的向她问清楚昨晚的事情,却不妨视线撞进了她的眼眸之中。
那双一贯明媚的眼睛里,有不曾睡好导致的淡淡红线,有晨起未曾完全清醒的朦胧感觉,更有虽然隐藏很深,我却绝不会看错的关切和担忧。
“没什么。”我摇摇头坐起来,接过她递来的杯子,借着喝水,把还在打转的眼泪生生的含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哭啊。”她接回杯子放在一边,状似无意的问我。
我咧咧嘴,扯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吓着了。”
她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下,才说:“那就起床吧,不早了。”
我“嗯”了一声,等她走出门去,才把自己狠狠的扔回被子里,蒙着头毫无意义的嚎叫了几声。

既然没有在最合适的时机告知她我的想法,后来再去谈这件事,多少显得有些矫情。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随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而慢慢淡忘。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或者它真的会随风消散。
可世事,往往如此巧合。在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周末,加班以致晚归的我,恰巧碰上了提着钓鱼箱,准备出门的她。
这样的巧合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同样的箱子干脆利落的将我点燃。我随手把特意绕路给她买的蛋挞扔在玄关的鞋柜上,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或者我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外放的状态,她皱眉看着我,没有开口,眼神已经传达出了她的不满。
“为什么?”
我有些没头没脑的问她,没想到她只是呆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直截了当的问我:“你偷看我的东西。”语气笃定,根本不是疑问。
我被她气势所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又咬牙回顶:“是,那天晚上我看到……”
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一掌扇在我的肩上,扇的我一个趔趄:“你给我滚去书房跪着!”
见我没有反应,她干脆利落的松开手任钓鱼箱落在地上,伸手揪着我的耳朵,硬生生把我扯进书房,狠狠的掼在墙角。
我本能就要起身,却不防她狠狠一掌拍过来,打得我瞬间失去平衡,歪斜着撞在了墙上。这一撞的疼痛唤回了我的理智,我跪直身体,听到易瑾瑜的喘息声由近及远,刚想回头,背上突然一疼。
“呃……”我忍不住开口,姿势略微一变,又是一藤落在身上。
易瑾瑜的声音响起,冷漠似冰:“你就给我跪在这,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她搬来凳子,放在了我的身后。
我顿觉汗流浃背。她冰山一般锋锐的气场席卷而来,与我背上的汗珠相互撞击,恍惚间,似乎结了一层冰。
易瑾瑜丝毫不给我放松的机会,有些微的动弹就是一藤条上来。没多久,我已经坚持不住开始左右晃动,于是藤条接踵而至。
根本记不清挨了多少下,身后的鞭打停了。我扶住墙,大口喘息,此时方才有余力后怕:易瑾瑜若是再晚点停手,我说不定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吧。
直到我喘息渐缓,易瑾瑜也没有开口。我忖度她的想法,小心翼翼开口:“老师……我……不该不经你同意看你的东西……”
背对着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我敏锐觉察到易瑾瑜的气息为之一变,厚重如山的压力再次卷来,我违心的说:“……也不该阻拦你……跟人实践……”
最后四个字,说的那般艰难。
“啪”的一声,藤条被易瑾瑜甩在我脚边。她站起身离开了书房,而我终于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气,趴伏在墙角,鼻尖一片酸涩。

那天之后,我与易瑾瑜的交流进入了新的冰山期。明明住在一起的我们,近乎于零交流。这样的日子持续几天,慢慢的,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和易瑾瑜说话了。
我们似乎产生了一种新的默契。除了必要的交流,再没有多余的言语。而我们似乎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状态,都不记得,我有多久,再没有为易瑾瑜冲茶,没有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陪她工作。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主动开口,易瑾瑜是会原谅我的,而且这件事只能是我主动开口。可是不知为何,面对她时舌头上似乎有千斤重担。无数次,我都是张口结舌,而后无奈离开。
当我迷茫的以为这样的状态没有尽头时,老天终于给了我机会。江霄与弓显煜约我们野外烧烤,这应该算是解冻的好时机吧。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趁机,跟易瑾瑜缓和关系,至少,也要跟她说一声抱歉。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五】
仍然是熟悉的湖边草场,这次我们特意没有带烤炉,而是点燃了一丛篝火。
经过了一个冬季,树枝都变得干燥了许多,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声音,传递出的暖意逐渐包围了我们。我们围成四角席地而坐,各自举着长长的铁签烤着鱼或者肉。江霄和弓显煜带了许多酒来。我们各自取了一些,既是解渴也是取暖。
酒过三巡,我突觉腹胀。知道肯定是坐在冷地里喝酒,肚子有了些反应,对大家说了一声。我绕过火堆直奔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果然舒服了许多。我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绕了个圈子,从另一头走了回去。
远远看到篝火边易瑾瑜与江霄相对而坐,弓显煜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正好,免得等会儿吓着易瑾瑜,弓显煜是要与我拼命的。
我借着夜色,弓着身子挪到树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江霄的背面和易瑾瑜的大半个侧面,却就是这大半个侧面吸引了我。
相识日久,我似乎越来越花痴,常常会因为欣赏易瑾瑜的美好而走神,今天也不例外。等我终于回过神来,只听到了江霄某句话的话尾。
“……又是为什么呢。”
这没头没尾的话,更是激起了我的兴致。一直以来,江霄和易瑾瑜都可说是没什么来往,怎么今天,江霄会用这样带点质问的口气责问易瑾瑜呢。更何况,他明知我与易瑾瑜的关系,怎么也不该这样对她说话吧。
“当然是不同的。”
莫名的,我从易瑾瑜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几许疲惫。好奇心愈重,我干脆轻轻拂开厚重的落叶,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易瑾瑜的声音飘忽传来:“因为她已经叫了我老师。”
“那又怎样,也不需要变化这样大吧。别说你看不出,她比原来压抑了多少。这都是因为你!”
江霄的语速又快又急,我忍不住想要皱眉。
易瑾瑜却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她比之前进步了多少。”
一句话便把江霄堵得哑口无言,真是易瑾瑜的作风。可今天,她似乎格外有兴致,多解释一番,也或者,她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江霄,你也在这个圈子里,你明白这个圈子的存在基础是什么。不是实践,而是感情。因为有感情维系,才能有关系。我给过她机会选择,也就尊重她的选择。若有一日她能放下,我其实也并不介意放手。但在此之前,我们都要承担这个选择下的后果。在她,受限于身份,得不到所谓的温暖;在我,受限于身份,不能过分给予温暖。你真的以为,这是我想要的?”
不知是谁把手中的树枝丢进篝火,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我知道你们,比你们知道我更早。在我要她去我家时,已经是选择了她。只是这选择是双向的,不仅我有选择的权利,她也有。”
透过花木的掩映看去,易瑾瑜的面上竟然有几许失落。
我已经猜出,他们在说什么,可正因为猜出了他们谈的内容,我却突然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我以为,失落的情绪已经掩饰的足够好;我以为,易瑾瑜选择冷漠对我,是源自她的性格;我以为,既想要温暖和煦又想要严厉冷漠,是我太过贪心。
原来都不是的。
身边人,又有哪一个,不曾读出我如今的纠结呢。只是他们都掩饰着,不曾表露出来。甚至包括易瑾瑜,她并不是不想给我温暖,只是,叫她老师,是我自己的选择。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飞旋,仿佛有一千一万个声音同时在嘶叫。我忍不住攥紧头发,狠狠揪扯,妄图能够缓解这样难以描述的痛苦感觉。
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抬手拭去,才发觉不知何时,我已是泪流满面。
匆忙擦干净眼泪,我重新绕回到小路上。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
回到篝火边时,弓显煜还没有回来。江霄和易瑾瑜仍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见我过来,江霄还递过一只铁签:“是不是喝了凉酒不舒服?先吃点热的垫垫。”
我强笑着接过铁签,机械的撕咬着。食不知味是什么感觉,我现在确实明白了。
又过了许久,弓显煜才走了回来。他坐下后先是和易瑾瑜交换了个眼神,而后轻咳了几声。
我和江霄抬头看去,见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弓显煜有些羞赧的一笑:“江霄,夏攸,今天叫你们来,一是我们都好久没聚聚了,再者,我们有件事要宣布。”
见我们惊异的目光绕着二人转来转去,弓显煜的脸更加的红了。他吭吭哧哧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后,他终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易瑾瑜。
易瑾瑜没有看他,而是缓缓伸手取过一颗棉花糖穿在签子上,伸到火堆边缓缓的烤了起来。
篝火边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只有火星爆裂时发出的声音。好在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易瑾瑜把手上烤好的棉花糖递给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我们计划要结婚了。”
江霄怪笑着挪到弓显煜旁边,又是作揖恭喜又是吵着要红包,而我接过易瑾瑜烤的棉花糖,一口含进了嘴里。
又热又脆的表皮在口中化开,滚烫的感觉还是遮挡不住甜美的糖带给味蕾的冲击。我咽下糖,让甜甜的感觉一路下滑,直入内心。
“老师,恭喜你。”
易瑾瑜听着我含糊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再次烤了一颗棉花糖递给了我。这次,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谢谢。”

婚期既定,易瑾瑜和弓显煜进入了空前的忙碌期。订酒店、排座位、看婚纱,两人忙的不亦乐乎。连我和江霄都被拖去帮弓显煜看店,而他自己,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我却在这时,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大危机。至少我认为,这时一个大危机。
事情是这样的。
我的日常工作主要是与患者和家属打交道,并且配合主治大夫的用药给予饮食建议。这本是份相对轻松的工作。
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三个主治里,有一个不知为何总是看我不顺眼。在她第一次找我麻烦故意批评我时,我沉默的承受力下来。回头想想,或者真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她吧。
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她确实就是有意的针对我。面对这种情况,我就只好退避三舍,毕竟她是直接关系到我与患者交流通畅的保证。
可是,当她变本加厉的刁难我,甚至故意在病号面前诋毁我开出的饮食配比方案时,我再也忍耐不住了。
没有任何过激语言行为,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病情记录本,离开了医院。
我自动进入了离职状态,这一离,就是一周时间。
这中间,不乏有同事来电劝解我,甚至另外两位主治也劝说我赶紧回去。可是我却始终犹豫着。我知道,我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已经被打击过甚,这次,它是真的委屈了。
更令我意外的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易瑾瑜竟然丝毫没有觉察我的停职。因为她实在太忙了,她甚至只是认为我最近比较清闲,可以提前下班回家。看着她每天奔波忙碌的身影,我实在找不到机会跟她谈这件事。
于是,一拖再拖之下,易瑾瑜的婚期到了。
婚礼那天,我作为易瑾瑜和弓显煜的朋友出现,和江霄一起,坐在了易瑾瑜的朋友这一桌。婚礼是一片鲜花的海洋,易瑾瑜出场时,在灯光的映衬下,几乎与花海融为一体,却又把所有的花都比了下去。
这一天,她的如花笑靥,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喧嚣沸腾的人声中,我贴近江霄耳边,不无炫耀的低喊着。
“我的老师,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六】
婚礼过后,易瑾瑜请了年假,与弓显煜一起,开始了他们的浪漫蜜月之旅。
而我,因为易瑾瑜租的房子尚未到期,便开始了独住生活。
失去了易瑾瑜的管束,起先,我还勉强保持了正常的作息。可是很快,单调乏味的生活就让我失去了兴趣。
我一直没有回去,意外的是,医院并未将我除名。于是,我正式进入了停薪留职状态。每天浑浑噩噩,糊涂度日。
很快,易瑾瑜蜜月归来。可是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给我分发礼物,而是把我叫进书房,责令我跪在墙角反省。
我心知,离职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乖乖跪在墙角,可我心里,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
从头到尾,这件事不是我的问题,尽管我采取了消极的处理方式,可我也并没有冲动。
易瑾瑜仿佛能看透我所思所想,她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仿佛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错。”
她根本就不是疑问,是特别肯定的说出来这句话。我不想骗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我这样,她的火气更盛,我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浓重的火药味。
可是很快,她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她拉我起来,带我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我下意识的低着头,光洁的茶桌反射着她的面容,并不清晰,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无奈的叹气声,
“夏攸。”听她叫我,我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却仍然没有抬起头。听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这件事,我听好多人说过好几个版本,现在,我想听听你的。”
好几个版本?我有些疑惑,抬头看去,易瑾瑜目光灼灼,眼中却并无责怪。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易瑾瑜怎会没有责怪。
我开口,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从如何被难为,到如何沉默离开,没有一点隐瞒。
易瑾瑜安静的听完,出乎我的意外,她并未说任何责怪的话,而是站了起来。
我抬头看去,她站的位置背光,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声音中的疲惫,清晰可见。
“夏攸,你已经成年了,该是有自己判断的时候。这件事情,且不说谁对谁错,单是你这种消极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已经让我非常失望。遇到事情,你不去主动解决,而是鸵鸟一样躲起来,这就是你这些年学会的?我真的非常失望。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没有易瑾瑜的房间,空荡荡的有些冷清。我无力的坐在地毯上,满脑子都是她走前说的话。
她说她对非常失望,她说了两次。
心里突然很空,就算这段没有工作无事可做的日子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这么空。而且,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剩下眼睛呆呆的看着茶桌,那上面,曾经倒映过易瑾瑜的影子。
当发呆久了,整个人都要进入一种蒙昧状态时,手机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我下意识的拿起接通,楠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她提醒我她的生日就在明天,再次邀请了我。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原本想好的托词消失不见,坚决的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擦干净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我站起身来。
既然你已经失望了,我不介意让你更加失望!

尽管知道楠这次请的人会很杂,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没有料到,真正参与进去,会是这样一种混乱的场景。
一间不大的酒吧一分为二,一半正常营业,另一半,便是楠的生日会主场。
虽然喧闹,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卫汀。许久未见,他似乎毫无变化,只是眼角眉梢带上了几许愁思。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可是打过招呼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从吧台要了杯酒,找了个角落默默喝着。一转眼,楠站到了我身边。她今天确实是着意打扮过了,站在当地,格外的明艳动人。
我执杯与她轻碰,祝了她生日快乐。她却倚了过来,非要与我换酒。我没有多想,更何况她今天是寿星,换过酒来一口饮下。
这杯酒仿佛格外烈一些,辛辣的感觉直冲入胃,而后逆流直上脑海。我被这感觉冲得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靠在了沙发上。我努力用仅剩的清醒划开手机递给了卫汀,要他打电话给江霄来接我。
上下眼皮激烈的都争着,最终紧密的靠在了一起。闭上眼睛前,我似乎看到了楠满是歉疚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张宾馆的大床上醒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我环顾四周,惊讶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床边散落着许多工具,装满水的工具桶就那么搁在墙角,一根纤维已经有些开始有些松散的藤条正泡在里面。我急忙查看了自己的衣服,好在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最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我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可能是趴着睡了太久,两条腿居然都有些酸麻的感觉,我只好趴回床上,侧过身体揉着大腿。正按得自己呲牙咧嘴间,门居然无声无息的开了。
我先是脑袋一空,后悔醒来为什么不先检查一下门,而见到进来的人后,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易瑾瑜面无表情的站在当地,先是看了看床上的我,而后看向了满地的工具,她甚至饶有兴趣的抬脚,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摔门而去。
我已经顾不上因为紧张而造成的小腿抽搐,呆呆的看着关上的房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易瑾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见这幅场景,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会怎么想!更何况,这是我前几天,才让她失望过。
我试图起身,却受限于抽筋的小腿无法行动。手机被丢在一旁的沙发上,也根本拿不到。我只好咬着牙,死命揉搓小腿,并且使劲儿拽住小脚趾。
等到终于能够下地,我立刻捞起手机,一瘸一拐的冲出了房门,招手坐上出租车后,我拨打了那个平日里没有多少机会拨打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瞬间如坠冰窟,我没有不信邪的继续拨打,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这个“空号”上。
我看着自己无力的剖白显示在屏幕上,心中把满天神佛求了个遍。可是我没等到想要的结果。车到目的地时,我收到了江霄的短信。
这条明显是转发过来的短信里,易瑾瑜的冷厉清晰可见,她要江霄告诉我,不许回去她家。
于是,我站在她家的楼下,看着空荡荡的窗户,无所适从。一阵风吹过,我才惊觉自己太急,竟然没有穿外套。
江霄不见我回短信,很快打来一个电话。电话里他欲言又止,最终含含糊糊的说:“易瑾瑜说,她明天就要出差,要你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我沉默不语,听到他叹了口气:“她还说……要你在她回来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说回来后,不想看到任何属于你的东西。夏攸,你们到底怎么了?她怎么突然这么的……狠心……”
我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双脚好似有千斤重般,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从这个位置,我还能看到书房的一角。那边的书橱因为常常被阳光晒到,颜色总显得浅了一些,我特意买了个小号的帘子,每天早上都先挂上再出门;旁边那根竖着的,是易瑾瑜特意用来扫蜘蛛网的掸子,就是一根长竹竿上绑了几根鸡毛。当初捆这个的时候,易瑾瑜还笑话我这是豆腐渣工程……林林总总,这房间里有我和易瑾瑜太多的记忆,可是现在,易瑾瑜要我不许进去,要我在她回来前,收拾东西走人。
我想哭,可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因为整个人已经从内到外冻住,如同冰封一般。
呆立了不知多久,有人从身后走了过来,拉起了我的手,是楼长韩阿姨。
韩阿姨有些心疼的说:“是小夏啊,怎么一个人站在这?是不是没带钥匙,小易也不在家吗?”说着,她随着我的视线望向书房。
屋内一片漆黑,韩阿姨转过头来,拉着我的手就往楼道里走,边走边说:“你这傻孩子,忘带钥匙也不能站在这里吹风啊,这大冷天的,再冻病了那就了不得了。来跟阿姨回家,阿姨给你弄点热红糖水喝喝,等小易回来,阿姨可得说说她。怎么也不知道提醒你多穿点衣服出门呢……”
韩阿姨还在碎碎念着,我站住,挣脱了她的手,低声说:“阿姨,不用了。”
韩阿姨笑了笑:“跟阿姨还客气什么,快来吧。要是小易回来的晚,你就先在阿姨家吃饭。今晚你韩叔叔说要下厨,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肉呢。”
“真的不用了……”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先回医院一趟,阿姨您先上去吧。”
“那你晚饭怎么办啊?小易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么?”韩阿姨还是不放心的问着,我感觉自己已经要化冻,眼泪快要喷涌而出,急忙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用疼痛刺激着没有失态。
“没事的,韩阿姨,我知道……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医院吃就行。这么冷,您快上去吧。”
“那你要是回来早了,还来阿姨家啊。”
韩阿姨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我转身快步走出了小区,眼泪已经在脸上蔓延开来,被风一吹,刺骨的疼。可这疼,无论如何比不上易瑾瑜说出的话。
她说,不想看到我,不想看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我上了门口的出租车,捂住了脸,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司机师傅担忧的问我,小姑娘,你没事吧。我在压抑的哭声中摇了摇头,随便说了个地址。
车行渐远,我离易瑾瑜,也越来越远。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七】
卫汀在酒吧找到我时,我已经在醉和醒之间过了三天。身边堆满酒瓶和烟头,白T恤已经染成了彩色。
其实我有意识,我完全知道他的靠近,只是我不想有任何反应。
虽然失去易瑾瑜不代表我的天塌了,但我至少可以颓废一段时间,这是我的自由,也是大家所想看到的,我应该有的反应,对吧。所以不管指责谩骂还是讽刺挖苦,我都可以装作听不到。
面对这样的我,卫汀毫无办法。我早就知道,只要我不想,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我,易瑾瑜都不行,何况卫汀。
潜意识里,我还是在和易瑾瑜赌气。
“……虽然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个瞬间,卫汀已经被我抓着衣领惯在桌上,碎裂的酒瓶口已经抵在了他的颈动脉处。
我挺佩服,这样的情况下,卫汀的声音仍然一如既往的沉稳:“我知道谁陷害的你。楠借口失恋约你出门喝酒,趁你去卫生间的时候,冉若往酒里下了安眠药。是我帮她们把你搬到宾馆,之后的一切都是楠做的,冉若自始至终没有碰你,她说过,她不屑。”
我改为用肘部抵住他的背,尖锐的玻璃在他的脖颈处划出一条血色弧线:“你全都知道,不仅没有提醒我,还助纣为虐?!我居然还像个傻子一样的认为你可信!卫汀,你做的真好!”
卫汀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我听见他的笑声低沉,带着些莫名的凄凉:“是的,我都知道,可是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做。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请你现在离开”
我不想听任何人再说任何话,也不想继续醉下去,甚至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怕空气中残留的卫汀的气息让我不能坚持恨他。
走出漂流瓶时,天已经全黑了,不知道为什么街上的灯也没有亮,一片黑暗中,我突然特别想易瑾瑜。
心里有个小人告诉自己,我们这种关系,本来就该我先服软,再说了,又知道了那天的真相。就算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我也该给她打个电话。
这样给自己壮过胆,我掏出手机,在寂静的黑暗中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屏幕上熟悉的笑脸鼓励着我,在电话接通前,我都非常平静。可是接电话却并不是我最熟悉的那个人。
半分钟的通话里,我表情平淡,语声平稳。这份平静在挂断电话后,仍然保持了近一分钟。
之后,我就再也假装不下去,飞奔在空旷的马路上,呼啸的风声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坐上了同样黑暗的公交车后,我一只手按在另一只手的脉门处,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先是囫囵把刚才的内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抽丝剥茧的分析了一番。
易瑾瑜出差回来,在机场被人推搡撞倒,昏迷至今。
我一遍遍的打开手机日历确认今天不是四月一日,又一遍遍的确认刚刚的电话是易瑾瑜的号码。
在冲进华医附院神经内科住院部前,在撞开站在病房门口的弓显煜前,我都能告诉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现在,我最爱的那个女人安静的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面上带着失血过多的惨白,就算昏迷中,仍然紧皱眉头。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任凭我将手放在她的额上,也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呵斥我。
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单薄、脆弱的样子,在满目的白色背景下,更像是童话故事的瓷娃娃让人不忍、不敢、不能触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江霄低沉的声音响起:“阿攸,你出来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见我紧握着易瑾瑜的手不放,他再次开口:“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没了白日穿梭不绝的患者和家属,夜晚的医院走廊安静的有些诡异。江霄把我带到窗边,递了支烟给我,不顾头上就贴着“禁止吸烟”的标牌,帮我点上了火:“先定定神,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
他的冷静刺激到了我,我甩开他的手,一拳捣在他的肩上,声音近乎低吼:“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别着急!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打火机被甩出很远,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打着转,声音回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我仿佛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沿着墙壁缓缓滑落。捡起并未熄灭的烟,随意弹了弹烟蒂:“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霄捡起打火机,为我换了一根烟重新点燃:“被送来时,她已经昏迷了。据说是在机场拿行李的时候被人推倒,撞在了传送带上。身上只有些小擦伤,可是,CT显示,她撞伤时产生的淤血压迫血管,这就是她昏迷的原因。”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口,看着烟雾蔓延开来:“她要多久才会醒?”
“可能明天,可能,明年。”江霄背对我,推开了窗子。
“几天了?”
“五天了。”
“还有其他办法么?”
“没有了。”
短暂的对话后是长久的沉默,江霄在旁,每当我吸完一支烟就再递给我一支。狭小的空间很快被烟雾笼罩,一片蓝色中,我看着江霄,双目血红:“这几天,辛苦你了。暂时,就把她交给你了。”
江霄点点头:“你不说我也会做好。只是,你要去做什么?”
我站起身,抖落一身的烟灰,揉了揉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了些:“还有些事,得现在去做。放心,我不会做不智的事情。”

从医院出来,我第一时间给房东打了电话。耐心的跟房东寒暄完,我直截了当的提出,要买下与易瑾瑜同住的这个房子。
房东阿姨有些诧异,却还是答应下来。因为租期原本就快到期,商定好看房时间和交易时间后,我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想要给易瑾瑜收拾几件衣服拿来医院。
走到楼下时,发觉房间里竟然亮着灯。敲开门,如我所料,弓显煜正在房间里打包收拾东西。见到是我,他毫不惊讶,只是递过箱子,要我帮他打包。
“不用收拾了……姐夫……”我有些含糊的叫出这个称呼,对有些惊讶的弓显煜说:“这个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咱们收拾几件衣服和常用的东西带去医院就好。”
弓显煜看了我几眼,没有做声,只是把东西又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我走去厨房,挑了易瑾瑜平日最爱的一套餐具装起,递给了收拾好准备出门的弓显煜:“这几天辛苦你了。现在我回来了,以后,咱们轮流看护吧。”
弓显煜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看我,接过餐具离开了。
我站在阳台上目送他的车子驶离小区,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床头柜上易瑾瑜的如花笑靥。那还是她生日那日,我帮她拍的。后来特意洗出来,被我小心摆放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上。
我无力的倚着床沿坐在地板上,直愣愣的看着易瑾瑜的照片,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江霄的电话吵醒,我在迷蒙中只听到他要我尽快赶来医院。
赶到时,弓显煜已经到了。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脸上满是迷茫恍惚,连我跟他打招呼都视而不见。我也顾不上多说,推门要进病房。
门却先被从内推开,一堆老夫妻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易瑾瑜的父母。他们冲我点头示意,而后拭着泪走了出来。
“你是夏攸吧,小瑾婚礼时你也来过。她跟我们提过你很多次。”易母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温和的人,就算表情犹在悲伤,仍然不失礼仪。我却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阿姨好,叔叔好。”
尚未寒暄完,江霄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见我来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摘下了口罩,对我们说:“都来齐了,你们跟我过来吧。”
我诧异的看向他,却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我强忍下先去看易瑾瑜的冲动,随着江霄他们来到他的办公室。
大家都坐下后,江霄关紧了门,面对我们。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样犹豫的样子让我们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般,环视了我们一圈,吐出了让我们心惊肉跳的话:“易瑾瑜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他只好重复了一遍:“昨天为她体检时,我们才发现这个情况。现在叫你们过来,就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八】
所有人一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于是,如何调整易瑾瑜的治疗方案,成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江霄的导师是神经内久负盛名的老教授,执业数十年拯救了无数患者,通过江霄,我与他进行了几次深谈。征得他的同意后,我回到医院,几番辗转,调动到了江霄所在的科室,作为进修兼助理医师,协助他们的工作。
而其实,我真正的工作,只是照看被移至单人病房的易瑾瑜。
两位老人都年事已高,并不适合陪床,弓显煜就在病房里放了张午睡椅,每晚守在易瑾瑜床边。为了方便,他甚至在医院边租了间小屋,那里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和我的营养餐加工点。
在我们这般努力下,易瑾瑜和宝宝的状况都非常好,只是,她始终没有醒来。
转眼间,易瑾瑜已经进入孕中期,单纯的营养供给虽然能保证母体和子体的健康,却还是会产生其他影响。江霄分别与易瑾瑜的父母和弓显煜谈过几次后,决定更改治疗方案,以加大剂量活血化瘀为主,中医针灸为辅,希望用外力,让她能够清醒过来。
这段治疗中,因为易瑾瑜无法进食,我无法参与进去,只好接替弓显煜守夜,并且偶尔替他照看店铺。

这天晚上,与往常并无不同。护士来检查过易瑾瑜的一切指标均无异常后,象征性的安抚我说:情况不错,应该很快会醒吧。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回应。等到护士离开,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时,给她掖了掖被角,把午睡椅放在了床边。
看着易瑾瑜平稳的睡颜,我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几天,易瑾瑜对我的呵斥,她发给江霄的短信,我站在她楼下看着紧闭的窗户,以及最后离开时的伤心。
事发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委屈,因为易瑾瑜不肯听我的解释。可如今,我多想回到当初,就算易瑾瑜不肯见我,我也要拉住她,解释清楚。这样,她出差回来时我必然会去接机,又怎么会出现她被人撞倒这种事情!
越想越是后悔,可这世上又哪里有后悔药可吃。郁闷的我紧紧的咬着牙,双拳紧握,掌心的指甲印都逐渐泛出一层紫色。
“你没事吧?”
我想我一定是幻觉了,我听到易瑾瑜的声音了!
可是,很快我就知道这不是幻觉,确实是易瑾瑜的声音,尽管它微弱,细小,但它确实是易瑾瑜的声音。
因为床上的易瑾瑜一手扶住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惊讶、激动的不能自已,呆滞了两秒钟后,忍不住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掌心里传来的是她的温度。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随着脸颊缓缓流下,可根本顾不上去擦拭,因为易瑾瑜居然醒了!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正当我激动的快要手舞足蹈时,易瑾瑜的话又如晴空霹雳一般,让我愣在当场。
她说,你是谁啊。

病房门外,易瑾瑜的父母和弓显煜都来了,我们或坐或站,视线却都集中在小小的房门上。在那里面,大夫们正在给易瑾瑜做详细的检查。
弓显煜揉了揉脸,转头问我:“夏攸,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行么?”
我呆呆的点头:“我刚放好午睡椅,准备守夜,易姐就已经醒了,可是……她问我是谁……”
尽管听过不止一遍,弓显煜还是不肯相信。他正要再问,病房门被从内打开,江霄走了出来。
见我们看向他,他耸了耸肩:“好消息是,她的身体状态非常好,孩子也很好,经过检查,精神状态也还可以,没什么异常。只不过……”
他环视我们一圈,最后看向了我:“……她忘记了很多东西。我们大概问了下,似乎是二十岁左右起,之后的事情,她全部记不清了。”
弓显煜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了病房,易父易母也随之走了进去,只有我呆呆的站在病房之外。
二十岁之后,我认识易瑾瑜时,她已不止二十岁,难怪她会问我是谁,她已经,根本不记得我了。
我被这个想法惊呆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不该进去。江霄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刚刚我们给她做检查时,问她是否认识你,她说不认识,可是觉得很熟悉,很亲近。最起码,她对你还是有印象的。”
我直愣愣的转头看着江霄,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摘下口罩,对我解释道:“潜意识里,她对你是有印象的,只是相关记忆被压迫,她想不起来,但是对你的亲近还在。所以你现在,应该进去。”
我被他半推着走进房门,四肢僵硬的走到她的床边。见我走来,她的视线随之转了过来,而后问站在一旁的弓显煜:“阿煜,我觉得她很熟,可是却想不起她是谁了。”
弓显煜看着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我们的关系,一旁的易母却开了口。
“她是夏攸。”易母示意我走过去,把我的手放在易瑾瑜手上:“你不记得了么?她是你认的妹妹。”
我惊讶的看着易瑾瑜的母亲,看着她眼中的鼓励,鼓足勇气,拉住了易瑾瑜的手。
易瑾瑜有些羞赧:“我记不起来,对不起啊,夏攸。”
我瞬间热泪盈眶,声音都哽咽起来:“没……没事的,你没事就好……姐姐……”

医生以易瑾瑜需要休息为名,要求我们离开病房,此时天色渐亮,弓显煜还要去店里工作,我劝服易父易母回家休息,自己留下来陪床。
送他们出了病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阿姨……我……”
易母拉起我的手说:“不用说了,尽管小瑾没有说你们是如何认识,单凭你对她的心意,就值得她认下你这个妹妹。以前虽然没见过你,但是从她说过的那些事里,我们也对你有些了解,也知道她对你很是满意。现在看来,小瑾没看错人。”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我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谢谢阿姨。”

醒来后的易瑾瑜似乎是睡了太长的时间,怎么都不肯再好好休息,非要起床透气。可是大夫叮嘱,暂时不允许她下床,要在下午进行一次详细的体检后,才可以自由活动。我只好把床头摇起,给她打开窗子换气。
她倚在床上,缓缓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突然问我:“夏夏,我可以叫你夏夏么?”
我正在倒水的手猛的一抖,差点把暖瓶扔了出去:“当然……当然可以。”
她冲我微微一笑:“夏夏,看今天的样子,我是嫁给了阿煜,是么?”
“额……是的……”我把杯子递过去,顺便给她扶了扶歪掉的枕头。
她喝了一口水,满足的叹了口气:“夏夏真好,看夏夏的样子,似乎经常照顾我呢。看来,我是躺了很久吧。”
“额……嗯……”
我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回答着易瑾瑜的问题。同时又有些惊叹。醒过来不过半日,易瑾瑜仿佛完全适应了一般,在她身上看不到失忆后的人常有的惊惶或者紧张,她显得那么淡然平和,平和的,有点不太像我的易瑾瑜……
“夏夏,你在想什么呢?”
易瑾瑜拉了拉我的衣角,我醒过身来,接过她手上的水杯:“没什么,只是在想,好在你醒了,不然生宝宝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易瑾瑜被我的话逗笑了,她缓缓的抚摸着小腹,嘴角漾起一丝微笑:“所以为了他,我醒了啊。”
我有意逗她开心,于是说道:“就是,小宝宝好聪明的,知道把你叫醒。要不然,你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我不过随意一说,易瑾瑜居然当真了,她换了个姿势,看着我道:“那夏夏陪我一起想吧。先给宝宝起个小名,叫着顺口。嗯……叫楠楠怎么样?”
楠……我下意识的摇头:“不好不好,听上去好像很难的样子。”
易瑾瑜看着我摇头的样子就想笑:“夏夏好可爱,那你说,叫什么好呢?”
我看着易瑾瑜明亮的眼睛。虽然现在,那里面不再有让我目眩神迷的神光,可是,仍然如同黑珍珠般,深邃诱人。
“叫瞳瞳,怎么样?”我拿过手机,划出这个字:“明亮的眼睛,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都可以用。”
易瑾瑜很是满意:“很好听啊,就叫瞳瞳吧。”
我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孩子的小名,就算不问过易瑾瑜的父母,至少也得问过弓显煜吧。把这个问题跟易瑾瑜一说,没想到她摇摇头,看着我说:“只是个小名而已,再说,你是我的妹妹,就是宝宝的小姨,给宝宝起个小名,也没什么啊。再说,这个名字又这么好听,就叫瞳瞳了。”
我完全听不清易瑾瑜接下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我是她的妹妹这句话。呆呆的看着她,我忍不住第一次主动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十九】
怀孕后期,因为检查结果良好,易瑾瑜终于可以出院,回家居住。于是这段时间里,我成了易家的常客。
孕期的易瑾瑜,成了个小女人,再也不复之前的清冷。我曾与弓显煜私下谈起,都认为是怀孕,才导致她性情大变。尽管这变化不能说是不好,可我们总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从南极突然搬到赤道去住,怎么都是会有些不习惯的么。
在我们逐渐适应她的新性格的这段时间里,易瑾瑜的宝宝呱呱坠地。这是个非常清秀可爱的男孩子,有着与弓显煜如出一辙的脸部轮廓,唯独那一双大眼睛,像极了易瑾瑜。弓显煜开玩笑的说我确有先见之明,给宝宝起的小名特别合适。
瞳瞳满月后,弓显煜想和易瑾瑜搬到新家去住,二老却怎么也不放心她再住在外面。弓显煜磨皮了嘴皮,终于说动二老松口,待瞳瞳周岁后,才允许易瑾瑜和他单独搬出去住。
而我,经过了易瑾瑜这件事后,显著的成长起来。很快,与工作的磨合期过去,逐渐的有了更多空闲时间,往易家跑的更勤了。不仅是为了看易瑾瑜,也是为了看可爱的小宝宝。
对于我的前来,易瑾瑜并不抗拒,反而是带着些许期待。自从某次无意中说起,她曾租房与我同住,她就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总是要求我或者弓显煜带她去看看。
拗不过她再三恳求,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由弓显煜开车,我们回到了新湛小区。
买下这房子后,我并未做任何改动,尽最大可能让它保持在易瑾瑜出差前离开时的样子。就连书房角落里的茶桌茶盏,也分毫没有动过。
自进门起,易瑾瑜的表现就异于往常。
自醒来后,她一直舒展着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站在玄关,看着放置钥匙的小盒子,她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走进她自己的房间,看着熟悉的床铺衣柜,她的眼中却是一片茫然。一旁的我与弓显煜对视片刻,鼻尖无端酸涩。
我带她进了书房,拖过墙角的地毯放在窗台边,安置她坐下后为她冲了一杯茶。
袅袅轻烟缓缓消散,熟悉的味道逐渐舒展开来,易瑾瑜的眉头皱的更深。我尚未说什么,她已经向弓显煜伸出了手。
“煜哥。”易瑾瑜扶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我有些头痛,还有点恶心。”
弓显煜与我急忙将她扶回自己房间,量过血压后发现并无异常。此时易瑾瑜仍然紧皱眉头,弓显煜只好安抚她,让她先休息下,只要她感觉好点了,就马上回家。
待她缓缓睡着,我与弓显煜回到书房,看着已经逐渐冷却的茶水,我无奈的说:“看来,这个地方,短时间内是不能来了。”
弓显煜也有些无奈:“电视剧里不是说,失忆的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会想起从前的事么,她怎么……”
就算心情阴郁,我还是忍不住被弓显煜逗得一乐:“姐夫,你也说是电视剧了。再说,姐她是淤血压迫神经,并不是受了刺激,或者这种方式对她并不适用吧。”
弓显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以后怎么办呢?”
我晃了晃杯中残茶,一口喝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她只是失去记忆,并不影响生活。慢慢来吧,慢慢给她引导,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我没想到,这一慢,就是数年。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们再不敢给易瑾瑜太多刺激,好在弓显煜的新房是在易瑾瑜出事前不久才买的,她并未去过几次。
瞳瞳周岁后,他们正式搬入新家。我去看过,简单的两室一厅,暖色调的主卧与俏皮可爱的婴儿房, 相互关联却又各成体系。
弓显煜确实不愧是曾经被称为“鬼才”的首席设计师。

这中间,我曾特意约弓显煜见面,跟他详细的谈了我与易瑾瑜之间的关系。
虽然,即使不知道,也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相处。可是现在看来,易瑾瑜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极为渺小,尤其上次在弓显煜面前,易母称我是易瑾瑜的妹妹。我并不像让人认为我乘人之危,那么就必须同弓显煜解释清楚。
他非常认真的听完前因后果,未置一词。我有些紧张的盯着他,仿佛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见我如此紧张,他示意我放松些,沉思许久,才对我说道:“其实,我早知道,你们并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你在她面前时,那种谨慎小心和畏惧崇敬,完全不是普通朋友间会有的感情。只是我之前不曾在意,以后也都不会在意。这不过是你们的相识途径和相处方法,并不代表什么。如果说有什么影响,其实都是正面的,不是么?”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认识你到现在,你对她是什么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岳母说的不错,单凭你对她的心思,值得上她叫你一声妹妹。所以不必在意其他,我只知道你是她妹妹,这就足够了。”
见我还在发呆,他伸出手来,猛然在我额头敲了个暴栗:“别愣神了。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她只知道你是她的妹妹,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是去陪着她。我下午还要去进货呢。”
我一头雾水的回到弓显煜家,易瑾瑜刚刚哄睡了瞳瞳。见我眼神呆滞的进门,她急忙把我带到沙发上坐下,一脸关切的问:“怎么了夏夏,是身体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没什么。”
“快先喝点水。”易瑾瑜倒了杯水,看着我喝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真的没事么?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我看着她,突然有些想哭,却强忍着拉扯嘴角笑了笑:“真的没有事……姐姐你放心吧。”
易瑾瑜做了个我完全想不到的动作,她揽过我,把我的头贴在她的肩膀上,而后,缓缓抚摸着我的后背,轻轻说道:“不管有什么事,过去就过去了,工作上的事更加不用烦心。哪有过不去的坎呢?只要自己做的对,不用在乎别人。夏夏乖,不难过了啊。”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泉涌般汩汩而下。不是因为真的受了委屈,而是因为,这样的易瑾瑜,我何曾见过。
一年前,她因为我工作不顺,责令我自省,说我令她失望,而后夺门而去。
一年后的今天,她拥我在怀,安抚劝慰,极尽抚慰之能事。
我真的很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可是我真的很心酸。因为这个易瑾瑜,真的不是我的易瑾瑜。
再温暖,仍然不是我的老师。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二十】
接到易瑾瑜的电话时,我正守着洗衣机,看着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兔子床单随着水流转来转去。
这些年,也就只有它始终未变,一如既往的陪我度过每个不眠之夜。
走神中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里来的声音。直到一首歌唱到“失去了记忆,我的世界能不能够,风平浪静”,洗衣机恰到好处的停止,我才反应过来,手机上易瑾瑜的笑脸正在闪烁。
“夏夏~在干嘛~”你的声音里满是愉悦,快乐的情绪透过电话线,瞬间包围了我。
“在洗床单啦。”受你影响,我的回答也是自然而然的欢愉,而且我也猜到了你接下来会有的反应。
“又洗,夏夏你好无趣啊~”果然,你的回答不出我所料。就算不是面对面,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看现在,谁又能想到,当初,这些习惯,都是你帮我培养的呢。
一时思绪纷乱,就没有注意你说了什么,直到你有些娇嗔的声音将要震破耳膜,我才醒过神来:“……夏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我习惯性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咳,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答应了瞳瞳下午去公园玩,他很快就上小学,势必没有这么多轻松时间。但是煜哥临时要加班,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
“当然有。”我边从洗衣机里抽出床单,边回答,后半句话被含在口中。“你有要求,我从不拒绝”。手机夹在耳边,有点微微发热,像我的脸现在的温度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即再次响起:“我就知道夏夏最好~两点钟,公园门口,不见不散哟~”
我随手把手机搁在一边,走到阳台上闭上眼睛推开窗子,任凭阳光一瞬间涌上,暖意包裹住全身。
手边兔子床单散发出的熟悉香味似乎格外浓烈,染得冰冷的栏杆都温暖了起来。我信手把它抖开,看着它在风中缓缓飘动。一卷一折间,似乎冲我微微笑着。
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准时出现在公园门口,易瑾瑜果然还没来。我躲到树荫下翻了翻背包,再次确定了没有什么东西遗漏。抽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放心大胆的开始走神。
没多久,就有个小精灵跳到我的面前,大大的眼睛里闪着狡黠,天生就微翘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在坏笑。
“攸姐姐在偷吃!”
我就料到是这样,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棒棒糖举在手上:“对啊,攸姐姐就是在偷吃,而且不分给小瞳瞳~”
瞳瞳的眼睛盯着糖,一眨不眨,听我这么说,有些不情愿的撅撅嘴:“攸……攸姨姨坏,每次都这样逗瞳瞳。”话里的委屈,简直是要满溢出来。
我心里笑的不行,面上纹丝不动:“谁让瞳瞳每次都会叫错呢~”
瞳瞳回头看看,冲我伸出了手:“攸姨姨最好了,快把糖给瞳瞳吧,妈妈马上就过来了。”
我也不舍得再逗他,帮他剥去糖纸,刚把糖塞进他的嘴里,易瑾瑜就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赞同:“每次都这样,你就知道宠着他。要是吃坏了牙怎么办。”
我反手从包里抽出一瓶柠檬水递过去:“放心啦,就一颗,不会吃坏的。给,刚泡好的,冷水浸了,没进冰箱。”
易瑾瑜接过瓶子,忍不住还是白了我一眼。我拉着瞳瞳的手,一起冲她做了个鬼脸。
周末的公园总是人山人海,我和易瑾瑜毕竟不比小孩精力旺盛,才走不过三分之一,已经觉得有些疲惫,瞳瞳却还跳着脚要求走快点。好不容易,才哄得他在石凳上坐下,小盆友又提了奇怪的小要求。
“攸姨姨。”在易瑾瑜面前,小孩儿向来不敢无理:“瞳瞳饿了~~~”
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让听的人的心禁不住跟着软了起来。奈何易瑾瑜似乎天生铁石心肠,跳出来冷面制止:“不许胡闹!谁让你中午不好好吃饭。”
瞳瞳才不怕她妈妈的冷脸,两下跳到我身后,扯着衣角露出小半个头,委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心疼的不行,把他揽到怀里轻声问:“瞳瞳是真的饿了?中午没吃饱?”
“他一心惦记着出来玩,哪有心情吃饭,就是胡乱填了点。夏夏你不许惯着他啊,不准给他买东西吃。”
易瑾瑜的声音响起,不知是被小盆友气的还是因为我这么不给她面子,言语中居然有几分气急败坏。
我忍不住偷笑,把瞳瞳从怀里拉出来摆正,直视着他的眼睛:“瞳瞳是为了早点出来玩,才不好好吃饭的对不对?可是不好好吃饭,就没有力气玩,吃亏的还是瞳瞳,对不对?”
小盆友乖乖点头,我继续循循善诱:“所以瞳瞳要记得,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不然,就会像今天一样饿肚子了。饿肚子是不是很难受啊?”一边说,我一边冲易瑾瑜的方向眨眨眼睛。
小盆友收到暗示,稍稍犹豫一下,就扑进了易瑾瑜怀里:“妈妈,我以后都乖乖吃饭。”说着,大眼睛竟然蒙上一层水雾。
易瑾瑜哪儿还顾得上生气,一把把小孩抱进怀里,好一顿安抚哄劝。
我默默看着,心里莫名酸涩。
七年了,我陪着这样一个易瑾瑜走过了七年。陪伴她生子、求职。人生路漫漫,于现在的她而言,似乎这样平淡,这样顺遂。
可是我知道,她不是我的易瑾瑜。
我的易瑾瑜,果断冷厉,恪守原则,就连宠溺,都带了她独有的锋芒。
可如今面前的她,温柔似水,淡然平和。我这样熟悉眼前的她,可她,不是我的易瑾瑜。

“……夏夏?”
易瑾瑜的声音唤回了我已经跑到八百公里外的思绪,抬头看去,她竟然一脸窘迫。
“瞳瞳好像是真的饿了。”易瑾瑜话中充满为难:“中午是真的没吃饱,可我才说过不许给他买东西吃……”
我哪里舍得她这样窘迫,要她叫回已经跑到一边玩的欢快的小盆友——小盆友的脸上,居然有些许真实的泪痕——而后变魔术一般,从书包里抽出个保温袋。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我铺平塑料袋,把保温袋小心的放在石桌上,从中抽出两个巴掌大的乐扣盒子。一个里面是切成小块的鸡蛋火腿吐司,另一个,是香蕉、猕猴桃、苹果切片串起来做的水果三明治。
瞳瞳欢呼一声,冲着吐司伸出手去。我及时阻止了他,给他手上喷了免洗消毒水,帮他揉搓擦净,才任他抱着盒子大嚼,把另一个盒子递给了易瑾瑜。
不想易瑾瑜盯着盒子出了神,眼中光芒闪烁,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变化莫测,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迷茫。
我正疑惑,她已经抬起头看我一眼,一手接过盒子,一手捻起竹签,慢条斯理的,吃起了水果。
我也没有多想,忙着给瞳瞳擦拭嘴边的残渣,顺带把垃圾收拢起来。
教育孩子最好的方式,是以身作则。易瑾瑜曾经教过我的,我从没忘记。
饱餐过后,大家都恢复了战斗力。瞳瞳此时,显现出了小孩子独有的活泼,在一旁的花丛中钻来钻去,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夏日阳光正好,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投射而下,缓缓蔓延开来,清风拂过,花香怡人。这样的美好,让我与易瑾瑜不由沉醉其中。
“攸姨姨,你看那是什么!”
瞳瞳跑来拉扯着我的衣角,我回过神来,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看去,整个人呆在当场!
那是一朵夏日里永远高昂着头的向日葵,可在一众向日葵中,又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花盘是空的,几乎看不到葵花籽的影子,仅仅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花盘外,是绽放到极致的花瓣,迎着正午的烈日,反射出强烈的光彩,映衬得其他向日葵,都黯然失色。
多么像,多么像!
我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姐,我给你编个手环吧。”
未等易瑾瑜回应,我已经上前小心的摘下那颗向日葵,挑选着大小适宜的花瓣。一时间,脑海中全是过往,眼中只见璀璨色彩,手指翻飞间,阳光一晃而过,光芒折射之下,眼睛居然有些湿润了。
很快,一只纤细精巧的花环就凭空出现在我的掌中。我小心翼翼的托举着这件作品,送到易瑾瑜面前:“姐……你试试,合适么?”
这瞬间,周围人的惊讶赞叹、瞳瞳的抗议都被我抛到了一边,我只是紧紧注视着易瑾瑜有些呆滞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头,不敢移开视线。
内心的挣扎嘶吼,都被我死死掩住,表面上,我纹丝不动,连嘴角的微笑都恰到好处。只有我自己明白,汗水不仅浸透后心,更润湿额头。一滴汗水恰在此时蔓延至眼角,我下意识的眨了下眼。
就这一瞬,易瑾瑜已经取过花环戴在手上。她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抬头认真的对我说:“夏攸,我很喜欢。”
说这话时,她眼神闪烁,语气中却有十分喜悦释然,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颤抖。表情如此丰富,若非我全神贯注,根本觉察不到。
可还没等我对此作出反应,易瑾瑜已经施施然起身,拉过撅着小嘴儿的瞳瞳:“我们接着去动物园好不好啊?”
瞳瞳兴高采烈的连声说好,迫不及待就要走。易瑾瑜一边拉住他,一边对手忙脚乱收拾的我说:“不急,我等你。”

走走玩玩,一下午很快过去。匆匆回到家时,我们三人都累的不轻。进门前还精神百倍的瞳瞳努力挣扎着吃了晚饭,在弓显煜的帮助下洗漱完,飞快的进入了梦想。
而我在客厅里,习惯性的为易瑾瑜泡好了茶,自己也端起了一杯。边品茶,边思考着易瑾瑜的异常。
下意识的,我的目光投注的易瑾瑜身上,毫无焦点的注视持续时间过长,连弓显煜都察觉出不对。
“夏攸……”
“煜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安静下来,我茫然的看着这两人。许久,还是易瑾瑜先开了口:“煜哥,我有事,要去夏夏哪里一趟,你今晚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了。”
弓显煜看了看我,对上我同样疑惑的眼神,想了想说:“好吧,你们小心点。”

把弓显煜的目光阻隔在门内,易瑾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冲我招了招了手:“夏攸,今晚坐你的车,我开。”
夕阳西下,易瑾瑜熟练的把车开进新湛小区,熟练的锁车上楼,而后,熟练的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这期间,我一直莫名恍惚,直到她自顾走进门去开灯换鞋脱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我才恍然惊醒,而后再次呆在门口。
易瑾瑜,这是已经恢复了么?她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怎么恢复的?
种种问题在我脑中旋转撞击,迸射出的火星四散开来,转瞬间烈火燎原。轰然炸响中,我不顾一切的冲进门去,却又在熟悉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里,是曾经那样熟悉的场景。
易瑾瑜站在书桌边,单手按在桌上,眼睛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自未关紧的窗外吹进的微风卷过她的长发,卷过折叠整齐的床单,送来一阵熟悉的清香。
连最后一抹阳光也来凑趣,悄然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样的景象,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了!自从……自从……
眼前一片迷蒙,不知何时泪水已然满溢,我却强忍着不肯眨眼。朦胧之中,那层金光逐渐褪去,她的背影再也不复炽烈,却尤为真实。
而后,这个真实的人转身向我走来,一步一步,走的那样坚定。及至走到面前,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擦掉了我眼前的雾气。
我勉强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又骤然收回。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沉浸在梦里,晚一点醒来!
转瞬间,我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怀抱这样熟悉,这样的温软,却又这样的不同。
在这熟悉的怀抱里,我听到了这些年来,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夏攸,我回来了。”


[完]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全文至此完结,这算是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独立完成的文章。
因为计划不如变化快,因为作者思维打结,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成文与所列大纲以及所希望达成的目标相去甚远。
不过作为致敬之作,尽管中间多有波折,好在,还是坚持完成了它。
感谢在这个过程中,给予我支持的你们。不管是较为少见的长评,还是每篇之后都有的顶文,我都极为感谢,这是对我写文,最大的安慰。
后续或有番外,也或许哪天心血来潮,我会再行修改,让它真正成为一篇饱满的文字。

楼主:夏易攸攸  时间:2019-03-20 06:42:30
@great指间阳光
我在结文一周后,调整了心情来回复你。
你说,你懂得这个故事里包含了多少心灵深处的渴望,夏攸的,作者的,你的。
是啊,我们都渴望这样一个人,她严厉得有些苛刻,冷淡的有些冷漠。多少次,在外受到委屈,痛苦万分,却因那人的冷漠,欲哭无泪。
你的沈雨琪,我的易瑾瑜。


其实人都是矛盾的,我们贪恋温暖,却也放不下那人带给我们的严厉。归根究底,是我们想留下吧。留在这人身边,跟随着,陪伴着,自己成长着。
成长路上终究有各种痛苦,我们是幸运的,有机会接受指引,及时纠正,偶然偏离却一直走向正确的方向。多好,多幸福。不必独自摸索,不担心误入歧途。
于是我们痛了悔了,却唯独没有蹉跎。因为根本不敢蹉跎,因为一步踏错,便是渐行渐远。为了追赶,为了并肩,日日都行在前进路上。
难道不累么,难道不痛么?难道不想停步么?可是我们不肯啊,我们不肯放下,这份执念支撑着,遍体鳞伤也大步向前。
最终,得以成长的仍是我们。成长了,成熟了,坚定了。自信的面对这个世界,也是面对她。

楼主:夏易攸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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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蜗牛的梦想

发表时间:2014-07-01 20:25:00

更新时间:2019-03-20 06: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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