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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十年一梦》by檀樱倚扇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软软的垂在身体一边,掐着张起灵的力道却是前所未有的强,那一刻,吴邪的脸上满是疯狂。
张起灵无法呼吸,吴邪的力气奇大,他怎么挣扎都喘不上气来,渐渐的连意识都模糊了,他就要被掐死了。然而乱挥的手磕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迷乱中他拾起潮湿的大石块,用力向上砸过吴邪的头。
吴邪早已经是满脸鲜血,头部涌出来的血并没有看出来,但是他的脸都被打歪了,眼神一散,颓然的倒在了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着。
张起灵毫不犹豫,翻身起来又狠狠砸了过去,确保对方真的死掉之后,他摇晃着身体慢慢站起来,看了看脚下的尸体,拖着满身的伤口和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胸口剧痛,手脚发麻,疼到没有了知觉,张起灵甚至感觉不到他的脚在走。
一片黑暗。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第三十一章 距离
张起灵脚步虚浮的向前走了不知道多久,胸口剧痛,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低头一看,自己胸前冒出了一个尖锐的银色的东西。
他麻木的想了很久,甚至仍然机械的向前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那是一把刀的刀尖。
他回头,正看到藏刀的刀柄微微晃动在他的背心处。
他向后看去,吴邪睁着血红的眼,满是鲜血的手臂还保持着扔出刀去的姿势,他另一只手让自己折断成好几节无法支撑身体,他就用力的扬起脖子哆哆嗦嗦的瞪着他,那模样诡异的如同没有手脚的人蛇。
尖而弯的刀贯穿了他的心口,张起灵无力的翻滚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吴邪用仅存的一只手用力,拖着整个身体向他靠近,身子下拖出长而宽的血痕,他每滑动一
点就要停下喘喘气,头部被砸的直晕,他克制住极度想吐的感觉和阵阵发黑的眩晕,慢吞吞
来到张起灵身边,吴邪一把握住刀柄,开口说话,却先呕出粘稠的血来。
他哑着嗓子咳嗽半天,才喘息着道,“只要我用力一转,你的心脏就会被绞碎。”
张起灵有些朦胧了,他还是回答了,却是在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
“怎么发现的?”
吴邪微微笑了笑,他的表情有着柔柔的温度,“眼睛。你和他的眼睛,不一样。”
“……是吗?我的人皮面具从小带到大,那群人里面,我是最像他的那一个,就是因为眼睛。”
吴邪摇摇头,“不一样。他跟你,有着很大的不同。你……你叫什么?”
沉默片刻,他回答,“张起灵。”
吴邪笑了。
他继续说,“我只能叫这个名字。”
“我猜上面给你下的命令,是只要我没有发现你是假的,你就要一直装作他,无论是表面上,还是在心里。”
“张起灵”忽然来了精神,他艰难的侧头瞪他,“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利用这一点,不然你
根本杀不了我!”
吴邪貌似天真的抿嘴笑了笑,“只要我还装作没拆穿你的样子,你就不能真的伤我。因为张
起灵绝不会杀吴邪,即使是我要他的命。”
对方一顿,咳嗽许久,沙哑道,“你真的是吴邪?”
吴邪笑,“如假包换。”
他摇摇头,“可是你真不像报告里的吴邪,我一度怀疑你也是假的,吴小佛爷甚少杀生不是
吗?我除了假装那个人之外跟你并没有什么过节,甚至还救了你,你为什么执意要置我于死
地,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吴邪的笑容消失了,他好像很疲倦似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因为我没办法原谅,这世上还
有一个人与他如此相像,太像了,太像了,无法原谅。”
无法与别人像跟他在一起一样相处,无法忍受除他之外的人将他的衣服披在身上,无法忍受别人拥有他的表情,拥有他的眼神,拥有他独一无二的的语气声音,叫他“吴邪”。
“张起灵”苦笑了一下。
竟然情深至此。
吴邪冷下脸来,他又用力攥紧了刀柄,接下来的问题,他问的都有些发抖,这么久了,这么长时间,他丢了天真无邪,丢了安稳人生,丢了秀秀和黑眼镜,来到这里,满身鲜血,背部的脊椎大概是断了吧,肺部应该也被刺穿了,小腿被子弹豁出一个大口子,两条腿都没了知觉,一条手臂的骨头碎成了渣滓,除了脑震荡之外,不知道颅内还有没有出血,失血量也早已经超过了可以救活的程度。
自己也马上就要死了吧,跟这个“张起灵”一起,跟外面众多的尸体一起,死在这个地穴里,渐渐被消化,渐渐腐烂发臭,变成虫子们的巢穴。
但是在这之前,他一定要问一个问题,他所做的一切,所受的一切折磨,都只是为了问这句话。他逼近对方的脸,直视着那双静如古井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问。
“他在哪儿?”
“张起灵”一愣,他看着这个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模样的男人,心里陡然翻起强烈的酸楚和恨
意,他用力抬起虚浮的手腕,对着吴邪大声嘲笑,“你又何必问,他值得你把命都丢了吗?
你会死得很痛苦,说不定会活活痛死,可是你现在问什么?他在哪儿?!哈哈!还有你刚才
说的,什么张起灵绝不会杀吴邪?!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吴小佛爷,你看这是什么!你不记得
了?这是你送给他又被你割断的那条围巾啊?!”
吴邪愣住了,他早就看着眼熟,忽然记起当时在张家古楼里,他为了让他们快走亲手割断了
这条围巾,他以为他扔掉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满脸鲜血之下的神情,更加快意的吼道,“没错!这是你心心念念的那
个张起灵,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我的族长为了让我做足全套,可真是下了不小的力气啊是不
是!我告诉你,这个计划早在你给他买这条围巾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偏偏
带走这一条?!不然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还不清醒吗?!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
划的!你现在的境地也是他造成的!他亲口对我说过,如果你不配合,随我处置,他无所谓
!”
疯狂的笑呈现在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吴邪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是张起灵可以做出来
的,对方仍然在嘶吼,“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你活该!活该为他而死!”
强烈的情绪波动加剧了伤势,“张起灵”痛苦的蜷缩起身体,连连咳血。
吴邪没有回应,他耐心的等着对方渐渐喘息平稳,然后又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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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一愣,他看着这个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模样的男人,心里陡然翻起强烈的酸楚和恨
意,他用力抬起虚浮的手腕,对着吴邪大声嘲笑,“你又何必问,他值得你把命都丢了吗?
你会死得很痛苦,说不定会活活痛死,可是你现在问什么?他在哪儿?!哈哈!还有你刚才
说的,什么张起灵绝不会杀吴邪?!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吴小佛爷,你看这是什么!你不记得
了?这是你送给他又被你割断的那条围巾啊?!”
吴邪愣住了,他早就看着眼熟,忽然记起当时在张家古楼里,他为了让他们快走亲手割断了
这条围巾,他以为他扔掉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满脸鲜血之下的神情,更加快意的吼道,“没错!这是你心心念念的那
个张起灵,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我的族长为了让我做足全套,可真是下了不小的力气啊是不
是!我告诉你,这个计划早在你给他买这条围巾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偏偏
带走这一条?!不然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还不清醒吗?!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
划的!你现在的境地也是他造成的!他亲口对我说过,如果你不配合,随我处置,他无所谓
!”
疯狂的笑呈现在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吴邪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是张起灵可以做出来
的,对方仍然在嘶吼,“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你活该!活该为他而死!”
强烈的情绪波动加剧了伤势,“张起灵”痛苦的蜷缩起身体,连连咳血。
吴邪没有回应,他耐心的等着对方渐渐喘息平稳,然后又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张起灵”身子一顿,沉默许久之后惨淡的笑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真是无话可说,赔上了自己将我逼到绝境,你……你就是想问我、问我这个?”
他斜眼看他,“如果我、咳……咳咳咳……如果我不告诉你呢?反正都……都要死了,你…
…你什么也……也得不到……”
吴邪开口,声音毫无波澜,“他在哪儿?”
“张起灵”没有再笑,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连呼吸都听不到了,就在吴邪以为他已经死了的
时候,细小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西藏东南部……雅鲁藏布江下游……或者云南中部、玉
溪一带……哼……你去找吧……也许我……我是骗……骗你的……”
过了很久很久,吴邪的手无力的垂下,碰到他冰冷的身体,才发现他早就死了。
潮湿阴暗的石头墓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吴邪怔怔的趴在地上,别说转动刀柄,他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以他的出血量其实早就该昏过去,可是他的身体太痛了,他不确定血肉是不是还相连着,但是他的意识格外清晰,也许就如“张起灵”所言,他说不定会被活活痛死。
一分一秒流失的时间,他感觉不到,他只是喃喃的,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破碎的如同剧痛之下的呻吟,“西藏东南……云南……玉溪……雅鲁……雅鲁藏布江……西藏东南……云……南……雅鲁藏布江……下游……”
自己就要死了,这些话要传达出去才行……
可是有谁……还有谁,能代替自己去找他,能带他回家呢?
“张起灵”方才的话又响在他耳际,此刻如毒素一样蔓延在他心上,是不是人之将死的时候
,都会格外脆弱,他为什么有些相信敌人的话了呢?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也许他现在就
在这里,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看着自己渐渐死去,仍旧是冰冷目光,沉默神情。
他倒宁愿是那个人设计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会不会因此而笑一笑

他真是疯了。
意识终于模糊了,吴邪甚至有些庆幸死亡的到来,至少他不会那么痛。渐渐涣散朦胧的眼前
,像是隔着水看景色一样模糊不清。
发白的视野里,一点一点的,模糊出一个墨色的影子。
他看到了一个人,起初他以为是潘子终于来接他了,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个身影更加深而萧
索,沉默的表情一如过去,但不知怎么的,似乎又有些笑意,看着他,用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才是他的眼睛。
小哥。
想见你,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
潘子让他看开些,黑眼镜让他别死了,楷森劝他别那么执着,他们说的都对,他也想放手,
他也想忘记前尘种种,他也明白这条追逐他的道路上,将会铺满不甘的尸体,敌人的,无辜
的人的,还有同伴们的。
最重要的,也许这条路走到最后,他会发现那个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他。
吴邪短促的笑了一下,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划过他脸上已经凝固的暗红,一滴一滴,全都
融进血泊里,。
他想,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要死了啊。
他爱他也好,不爱他也罢,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呢?
他只是想再见一见他,就一眼,哪怕就看最后一眼。
喃喃的低语,不肯合上的眼眸,唯一的一只手向前伸出,奋力挣扎着想要靠近那身影,靠近
那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身影。
小哥。
就在吴邪的血渐渐在身体里变冷时,他不会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一遍一遍低喃着哽咽着叫着的人,就在他身下三米不到的岩洞里,与他只隔着一块被血浸热的岩壁。
岩洞的出口通向一道水流平缓景色宜人的溪水,是胡康河谷里难得一见的平和地带。
张起灵正在岩洞里向外走去,身后跟着另一个沉默的男人,出口的光已经透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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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却
突然停了下来,他脸色不佳的揉了揉心口,向上望去。
头顶只有冰冷黢黑的岩石顶,他却皱着眉看了很久,一旁的男人不耐烦了,问道,“怎么了?快走啊……”
张起灵伸出手让他不要出声,继而用他两根奇长的手指向上摸去,细细的勾勒岩壁上每一个凸起凹陷,犹豫着说,“上面……”
“上面怎么了?”
他摇摇头,拿下了手,想一想道,“没什么,走吧。”
男人不再说话,两人继续走了十几步,眼看着已经到出口了,张起灵却顿住了脚,突然回头
向着后面张望,心里发闷,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好像这一脚踏出去,他会错过什么,让他终生悔恨。
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无法置之不理,他还是决定回头,身后男人却一把抓住他,“别在
这耽搁,快走!我们时间不多了!”
张起灵也知道,他从来都不会这么犹豫,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格外烦躁。
他一挥手挣脱男人的手,却忽然觉得指尖有些温热,心里一跳,他就着出口的光细看自己的
手。
苍白冰冷的手指,暗红色的血。
在他发愣的时机里,又有一滴从岩石顶部掉下来,掉在他手心上。
血他见得多了,但是此刻他却茫然无措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血。”
那人一掌合上他手心,神色淡然的说,“没什么,云奕在上面解决了几个杂碎,你也知道他
爱玩,可能弄得尸体有点难看吧。”
他看进张起灵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是敌人的血。”
张起灵点点头,他最后抬头看了看漏下血滴的岩峰,细窄的一长条,里面黝黑,什么也看不
见。
男人放下心来,转身向外想要继续走时,张起灵却突然迅猛的出手,击在他后颈上,男人毫
无防备,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张起灵没有耽搁,他将手指伸入缝隙中来回摸了摸,感觉一下硬度和厚薄,随后他在岩缝旁
边半米的距离用古刀寻找到些细小的裂缝,大力的击打多次才形成一个跟旁边那个差不多的
缝隙,他将古刀插入岩峰用力一翘,整块岩石从另一处缝隙那里应声而断。
张起灵搬下石头放在脚边,黑洞洞的洞口形成,里面扑出来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突然有些紧张,连手都有些哆嗦。
但是他还是紧紧攀附着岩石顶部,一个用力灵巧的跳了上去,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地上满
是鲜血,一直向前延伸。
他打亮矿灯,沿着血路向回走了一段距离,首先看到的是被子弹打的几乎断掉的宽刀,上面
沾满了血,接着是一把改装过的M500,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直到他终于照到了一具尸体
,身形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他正皱眉不解时,矿灯的光向前延伸,他看到那具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向着他的方向
伸着一只满是鲜血的手,身体浸泡在血泊里,看不到脸,后背的血口子可以见到森森白骨,
血液都凝固了。
那人躺的地方正是自己刚刚经过抚摸的地方,他身上伤口之多,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吴邪。
这才是时隔三年的第一次相见。
一秒如世纪般漫长,他所经历的百年人生也没有这一刻长久。
他死死盯住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下一秒,经年沉默的脸忽然变了,极度的恐惧扭曲了他的
容颜,他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徒劳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全部意识都抽离
了身体,不受控制。
从未感受过的疼痛像要爆炸一样塞在他心里,张起灵浑身颤抖的后退一步,然后疯狂的扑了
出去,满目绝望的扑向那具冰冷的身体。
那一刻,他脆弱的如同新生的婴儿。
然而他没有碰到他,黑暗里忽然冒出的影子一拳打在他后心,那不是多么高明的偷袭,但是
他此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眼中只有那个匍匐在血泊里的,冰冷的人。
目眦尽裂,他的眼前血红一片,身体却像断翅的纸鸢一样坠在地上,他仍然满心不甘的向前
虚走了两步,然后轰然倒地。
脸上还残留着惊痛的神情,他极力的向前伸着手,想要够到吴邪的指尖,却在还有一厘米不
到的距离时一松,颓然落地。
两个人修长的手指遥遥相对,距离极短。
只是再短,无法逾越的,终究还是触碰不到。
那只手的手腕上,系着一条被精心保护的墨蓝色的古旧手绳,慢慢被血染成了,浓稠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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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梦 第二部
第一章 张云奕
虚浮的深色的空间,火红色的花朵开在脚边,吴邪顺着花朵指引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他没有意识,大片的红的似血的花向远处一直延烧,看不见尽头,也仿佛没有尽头。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知道他的目的地。
是一条河,一座桥,也许还有一碗汤。
他要喝到见底,把这一世都忘个干干净净。
前面隐约可见淡黑色的河水影子了,他甚至还听见了水流的声音,那平缓的一成不变的流水声让他顿时觉得眼皮沉重,直想昏昏欲睡。
是啊,这辈子他太累了,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吴邪脸上浮现出疲倦的微笑,他甚至有些渴望的向着远处疾走几步,然而胳膊上一紧,他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吴邪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他这辈子的债主,那个阴魂不散的闷油瓶子。
一袭黑衣,他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也是,活了百余年而不变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三年内有什么大的变化呢。
变了的只是他而已。
他不耐烦的挣了挣手臂,说,“干嘛?!老子已经挂了,不伺候了!以后你爱找谁找谁去!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你不出来,我都死球了你又跑来假惺惺有意思吗?!”
那张脸依旧沉默淡然,却有些憔悴,吴邪都能看到他眼睛四周微微的青色,但是他还是硬下心肠要挣脱,闷油瓶却抓的更紧了,他眉毛渐渐锁起来,却仍是不言不语,只紧紧拽着他。
吴邪一步都挣不开,心里苦笑着问他,“你到底是在我的梦里还是也死了?不对,你死的可
能性不大,那难不成这阴曹地府也拦不住张大爷,你还能从这里拽出个已经死掉的人回去?

闷油瓶摇头,一双眼睛难得的显得有些焦急。
吴邪却反而平静的要命,他笑着慢慢的说,“小哥,你让我去吧,我很累了,我找不到你,
带不回你,却拖累死了很多人,我真的累了,你放开我吧。”
闷油瓶一愣,他的神情一松,竟然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吴邪看他眼里的光慢慢寂灭,心里又
突兀的疼痛起来,他早已经不是心软的人了,却还是因为这样一个表情就难受,他只好转过
脸去,等着闷油瓶放开他。
手臂上的力道果然放松,吴邪长出一口气,刚想把手臂抽出来,他却更加用力的抓住了他。
吴邪终于忍不住有点恼了,他狠狠瞪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闷油瓶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出声。
吴邪带着怒意拼命甩脱他的钳制,嘴里不断喊着,“放开!放开!你他娘的给老子放开!…
…”
“吴邪!”闷油瓶终于喊出了一声,他面色有着罕见的着急,“别走!别走!”
“你管我!他娘的老子叫你别走的时候你听过吗?凭啥我每次都要听你的!凭什么!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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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眼看着他挣脱起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张起灵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鼎沸,他终于喊出
来,“我不走了!”
吴邪短促的怔了一下,张起灵继续道,“我不走了,就待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
怔了半响之后,吴邪非常没出息的傻傻的问了一句,“真的?”
他点点头。
吴邪看着他,又问,“那我一醒过来就能看到你?”
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
吴邪不挣扎了,他安静的低下头去,仿佛非常纠结,半响后叹口气,低声说,“好吧,就……就在世上多折腾一会儿吧。”
闷油瓶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只是慎重的向后迈了一步,然后用低而柔的声音说,“吴邪,过来。”
于是他就不受控制的被他摆布,向着远离河流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接下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有意识时,是由远及近的海浪的声音唤醒了他,白茫茫的视野里有干净的影子在动,他渐渐意识到那是白色的窗帘,被海风吹的飘起来,大幅的翻飞在空气里,如同涨满了的扬起的风帆。
吴邪下意识的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快速的浏览了四周,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医院的格局构造他再熟悉不过了。
没有人。
他死里逃生后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该死的闷油瓶子又诓老子!”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动了,吴邪一惊,死死盯着那扇慢慢开启的房门,后面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黑色的人影。
他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起来。
房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线条优美的脸。
很帅,但不是他。
张云奕看着吴邪眼里的光迅速的腾起又湮灭,笑了一下,道,“怎么?好失望吧?我不是张起灵。”
吴邪的眼神归于死寂,他的脸也慢慢冻了起来,身上的痛感开始回来,但他忍着没有表露出来,他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张云奕啧啧了两声,吊儿郎当的往吴邪病床沿上一坐,侧着头细细瞧他,“怎么一看到是我,吴小佛爷就又冒出来了?双重人格?哈哈,有意思……”他似是不经意的拿指尖去碰了碰吴邪的胳膊,痛得他浑身一震,却强撑着一个字也不哼。
张云奕玩笑似的低下头靠近吴邪的脸,一双睫毛几乎要刷在他脸上了,吴邪非常明显的侧了侧头,一动才发现脖子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张云奕却并不离开,他在他耳边轻笑,“你不感谢我吗?可是我把你从湖底救出来的啊。”
“你有什么目的?”
吴邪有些奇怪,他的伤他自己清楚,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活着,就算把他拖出来也不可能救活了,身体还连着能够留下个全尸就不错了。
张云奕笑了笑,“没什么,看你都那样了还存着一口气,嘴里还絮叨着什么西藏云南的,觉得有意思就把你弄出来了。”
他的话吴邪一个字也不信,但他不在意,只是说,“我不可能还活着。”
“那谁知道呢。”张云奕撇撇嘴,一摊手随意的说道。
接着他转过头来,将那把藏刀放在吴邪枕边,神情有些不一样,“你还在找他?”
吴邪半合上眼帘,没说话。
“他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不少了吧,这些年你找到的线索可不少,你怎么也该知道的。”
他像是笑了笑,“或者说,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样都好,你吴邪只需要不顾一切的追着他就满足了?你就这么贱?”说到最后,他居然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吴邪鼻子一酸,却还是冷然道,“与你无关。”
“是,是与我无关,这些年你一次也没有打过我的电话,虽然很多证据和线索都捏在我手里,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但是你相信吗吴邪,”张云奕从床边站起来,俯看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寒冷,“总有一天,你会求着到我身边的。”
吴邪没有回应,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张云奕却没有停下来,他用手指划过吴邪的侧脸,“你就这样追下去,彻底看个清楚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走廊里他拨了一个电话,然后离开了医院。
两个小时后,吴邪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声音不可置信的吼道,“天真?!”
“****你居然还活着!!”
胖子激动的扑倒吴邪身上,痛得他闷哼一声,心里却很慰藉,还好还好,胖子没事。
他看了看吴邪浑身缠的像是木乃伊的绷带,很感慨的连连叹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真,胖爷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都……都两个多月了啊……”
吴邪差点口吐鲜血,“什么!两个月了!**我是怎么醒过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招呼胖子,“快快快!翻过我的背看看!我记得我脊椎都炸断了的!”
“别瞎说!”胖子替他连呸几口,“什么人断了脊椎还能活啊!”他看吴邪不像是开玩笑,只好轻手轻脚的去动吴邪,床上的人还是痛的呲牙咧嘴,但是他一动胳膊,竟然发现关节虽然都酸痛不止,但是并没有明显的僵硬,一定是两个多月来一直有人在给昏迷不醒的他活动手脚。
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张云奕吗?
吴邪皱眉,三年来他查清楚了不少事情,但是唯独这个人,他怎么查都是一片空白,连同他莫名其妙死掉的哥哥,吴邪只知道他们应该是张家的一支,但是却毫无底细。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第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又这么救他?
搞不懂……吴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时,胖子在他身后拿手去摸,隔着厚厚的绷带,胖子仍然可以摸到起伏的线条。
或长或短,都是伤疤。
胖子一咬牙,到底还是声音如常的喊,“都是绷带啥也看不见啊!不过胖爷我摸了摸,没事儿,小天真你的背应该比脸还完整耐看呢!”
说什么呢死胖子!
吴邪腹诽一句,却忽然记忆复苏一般想起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事情,他一扬身子躺回去,急声问,“他们——”
胖子的神情一暗,他摸着鼻子四下里看了看,一直躲着吴邪的目光。
胖子向来不是犹豫的人,吴邪心中涌起了细细密密的恐惧,像毒气一样浸到他的每一个毛孔,渐渐的有些呼吸困难。
吴邪舔了舔嘴唇,冷声道,“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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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鼻子一酸,却还是冷然道,“与你无关。”
“是,是与我无关,这些年你一次也没有打过我的电话,虽然很多证据和线索都捏在我手里,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但是你相信吗吴邪,”张云奕从床边站起来,俯看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寒冷,“总有一天,你会求着到我身边的。”
吴邪没有回应,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张云奕却没有停下来,他用手指划过吴邪的侧脸,“你就这样追下去,彻底看个清楚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走廊里他拨了一个电话,然后离开了医院。
两个小时后,吴邪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声音不可置信的吼道,“天真?!”
“****你居然还活着!!”
胖子激动的扑倒吴邪身上,痛得他闷哼一声,心里却很慰藉,还好还好,胖子没事。
他看了看吴邪浑身缠的像是木乃伊的绷带,很感慨的连连叹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真,胖爷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都……都两个多月了啊……”
吴邪差点口吐鲜血,“什么!两个月了!**我是怎么醒过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招呼胖子,“快快快!翻过我的背看看!我记得我脊椎都炸断了的!”
“别瞎说!”胖子替他连呸几口,“什么人断了脊椎还能活啊!”他看吴邪不像是开玩笑,只好轻手轻脚的去动吴邪,床上的人还是痛的呲牙咧嘴,但是他一动胳膊,竟然发现关节虽然都酸痛不止,但是并没有明显的僵硬,一定是两个多月来一直有人在给昏迷不醒的他活动手脚。
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张云奕吗?
吴邪皱眉,三年来他查清楚了不少事情,但是唯独这个人,他怎么查都是一片空白,连同他莫名其妙死掉的哥哥,吴邪只知道他们应该是张家的一支,但是却毫无底细。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第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又这么救他?
搞不懂……吴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时,胖子在他身后拿手去摸,隔着厚厚的绷带,胖子仍然可以摸到起伏的线条。
或长或短,都是伤疤。
胖子一咬牙,到底还是声音如常的喊,“都是绷带啥也看不见啊!不过胖爷我摸了摸,没事儿,小天真你的背应该比脸还完整耐看呢!”
说什么呢死胖子!
吴邪腹诽一句,却忽然记忆复苏一般想起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事情,他一扬身子躺回去,急声问,“他们——”
胖子的神情一暗,他摸着鼻子四下里看了看,一直躲着吴邪的目光。
胖子向来不是犹豫的人,吴邪心中涌起了细细密密的恐惧,像毒气一样浸到他的每一个毛孔,渐渐的有些呼吸困难。
吴邪舔了舔嘴唇,冷声道,“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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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不起
吴邪腹诽一句,却忽然记忆复苏一般想起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事情,他一扬身子躺回去,急声问,“他们——”
胖子的神情一暗,他摸着鼻子四下里看了看,一直躲着吴邪的目光。
胖子向来不是犹豫的人,吴邪心中涌起了细细密密的恐惧,像毒气一样浸到他的每一个毛孔,渐渐的有些呼吸困难。
吴邪舔了舔嘴唇,冷声道,“胖子!”
对方一皱眉,低声说,“他们?哪还有他们……”
吴邪如遭重击,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扯住胖子,“小花呢?黑眼镜呢?秀秀她……”
胖子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黑眼镜和你都失踪了,我和花儿爷一起回来的,花儿爷……很久没露面了,解家倒是还好,霍家却乱成了一锅粥,你也知道秀秀的那几个哥哥都……都不是省油的灯,分家产的分家产,火拼的火拼,抢财抢地抢房抢盘口,全乱套了。”
然后他抬起头迅速的看了吴邪一眼,神情竟然有些尴尬,“还有,那个……那小丫头的尸体,丢了。”
“丢了?!”
吴邪控制不住的从床上直起腰来,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他差点又背过气去,但还是
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吼着,“解语花怎么会弄丢秀秀?!”
胖子看他脸都青了,急忙上前安抚他,连声说,“不怪他不怪他,我也没注意到,可邪门儿
了,我和花儿爷本来都在岸上等你们的,结果莫名其妙的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在你那辆车
旁边了,对,就是密林外边,然后,秀秀她……不见了。花儿爷跟疯了一样在林子里不眠不
休找了三天三夜,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那片湖的路了,别说,天真,那胡康河谷,还真邪门儿。”
胖子少有的显露出后怕的表情,“无论我们怎么走,最后都是回到最初的地方,我还时不时的休息,花儿爷却一句话都不说,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一直找到晕过去,我看实在是不行了,只好先带他回来,天真,”胖子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胖爷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句话似乎是他见到他之后重复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想到小花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在密林里寻找秀秀的样子,吴邪忍不住心里酸疼,他把胖子的话消化了很久,才慢慢的问,“小花现在怎么样了?”
“回来之后就没开口说过话,一直躲在解家的别院里没出来,外面都闹成一片了。”
闹成一片,老九门一下子没了三个最鼎盛的家主,不乱才怪。
吴邪又问,“吴家怎么样了?”
胖子足足愣了有七八秒才反应过来,他以为照吴邪的性子,怎么也得红着眼眶唉声叹气个把钟头,却没料到他只是顿了顿,就一脸平静的跳过了小花和秀秀,径直问到别的事情。
吴邪没意识到胖子的想法,他只是看着他,等着答案。
胖子忽然有些不习惯,但他还是低了头说,“吴家……都还好,都还好,你放心,先把伤养好了。”
吴邪微眯起眼睛来一眨不眨的看向胖子,用懒懒的语气慢慢说,“胖子,你知道这三年我最
大的进步是什么吗?”
胖子没吭声。
“就是像你这样说话,我一听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现在已经没那么傻,不会让人当猴耍了。”
胖子舔了舔嘴唇,想笑却抬不起嘴角,“天、天真,你这个……真的是进步吗?”
看到胖子的神情,吴邪被子下的手紧紧捏住了床单,面上却是一派平淡冷然,仍然好整以暇地问,“现在说吧,吴家怎么了?”
胖子往床边的凳子上一坐,认命的说,“本来也就是普通的骚动,结果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势力,一夜之间收了你的人,揽了吴家的产业,吴家三十六盘口的头儿,一个不落的都听他们的,吴家现在反倒是老九门里最安生的了,只不过,还姓不姓吴,可就不晓得了。”
他故意往狠了说,有意无意想刺激一下吴邪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同时暗暗做好了他一激动往外冲就赶紧拦住他的准备,没成想对方只是安静听完,沉默半响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能查到这股势力的来头吗?”
胖子直愣愣的看了吴邪很久,直到吴邪有些诧异的回看他时,才摇摇头,“不知道。”
胖子在说谎。
吴邪看出来了,却没说话,只是转了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谁?”
“不知道。”吴邪细细看了胖子足有半分钟,才断定他这句话是实话。
不知什么时候,他养成了这样察言观色的习惯。
胖子起身,“这家医院挺好的,我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你很安全,休息一下吧。”
吴邪有些头痛的嗯了一声,被胖子扶着躺下了。他需要梳理一下思维。
脑子里很乱,他要慢慢来。
专注于自己想法的吴邪没意识到胖子停在门边,到了几分钟后他一转身,才发现他还抓着门
把手没拉开。
“怎么了?”吴邪勉力撑起身子问道。
“没什么,”胖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还是问了,他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天
真,你还是天真吗?”
吴邪面不改色,“我是吴邪。”
“吴家当家吴小佛爷,吴邪。”
“对,”他躺回去,对着天花板轻声重复了一遍,“吴家当家,吴小佛爷,吴邪,都是我。”
唯独不是天真。
胖子苦笑一声。
他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吴邪恢复的很快,他努力的复健运动,按照医嘱吃饭睡觉,一丝不苟,胖子时不时来看他,给他带来外面的情况,自那一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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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不会再瞒着他,消息无论好坏,胖子总是实话实话。
小花仍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胖子几次去找都让人挡回来了,他连解家大门都进不了,黑眼镜还有秀秀的尸体仍旧下落不明,胡康河谷不好进去,连他们都差点折在里面,其他人去不过是送死,至于控制了吴家的势力,胖子只说他们非常神秘,大约人数不多,现在守在吴家盘口的人也都是吴邪当家时的旧人,产业也没有转出去,反而稳定了不少,迄今为止三个多月了,竟然什么动作也没有。
这是让吴邪最始料不及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表面没有动作不代表背后没有,而且一旦有,恐怕还是个大的。
吴邪忍不住心焦。
还不到四个月,某天傍晚,胖子提了一些水果和补品慢慢的走到医院里,这家香港的私人医院靠海,环境极为高档安静,胖子来的时候发现吴邪所有的费用都结清了,他问医生的时候,医生只是讳莫如深的表示吴邪是他们重点看护的病人,他们只负责保证他痊愈,医药和治疗都是顶尖的,其他,他一概不知。
胖子百思不得其解,跟吴邪说了,吴邪也只是摇头不语,叫他不要再去调查了。
胖子常常想,也许吴邪是知道的。
一走进那家医院,他就觉得自己手里提的普通塑料袋子装的水果无比寒碜,他一边捉摸着下次要不要上个礼盒,一边推开了吴邪的房门,首先看向床铺。
叠好了的干净被褥。
没有人。
胖子一愣,再抬头去寻,才发现吴邪竟然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窗边,侧着身子看自己的袖口,胖子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竟然连衣服尺寸都知道。”
这些年吴邪的脸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平常他多穿深色的衣服而且常常眼神冷漠,显得整个人老练许多,今天他却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长到膝盖,海风从大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将风衣吹得微微翻飞,吴邪手放在口袋里,衣服非常合身,窗口洒落进来的逆光将他的侧脸染得模糊而温和,那一刻他仿佛仍旧是当时少年。
品质上乘的风衣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姿,线条潇洒而优美,就如一把出尘的绝世宝剑,长身而立,英气逼人。
***帅气,胖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但是又有谁知道呢,那清瘦俊朗的身体里面,藏满了狰狞的伤痕。
吴邪回过头,他的脸色仍然青白,表情却很平静,他说,“你来了。”
胖子点点头,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忽然又觉得有点多余,他不太意外的问,“这就要走?”
吴邪没回答,他走过来,很自然的接过胖子最终还是拿在了手里的水果,对他说,“我的身体还很勉强,可是总要回去才有办法,我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胖子,你要帮我。”
还真是情真意切,胖子不知为何嗤笑一声,抬头直视着吴邪足足有十秒,他想问他吴小佛爷
求人办事时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张脸。
可他到底还是不忍心。
于是他只能点头,再点头,“你放心,天真,胖爷我到死都挺你。”
那张恰到好处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纹,吴邪忽然觉得难堪,他背过身去想掩饰自己的脸色,假意清了清嗓子,却没想到牵动了喉咙,真的咳嗽起来,饶是再精细的护理,他让子弹穿了个大洞的肺部仍然留下了不知何时才能好的后遗症。
一咳嗽胸口就裂开一样撕扯着疼。
那挺拔的背部终于不堪忍受的佝偻起来,吴邪像是要把心都咳出来了。
胖子一下一下给他顺气儿,吴邪咳了好久才慢慢止住,脸憋得通红,胖子问他,“好点儿没?喝口水吧。”
吴邪弓着腰不说话。
胖子越过他去倒水,忽然听见身边人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胖子脚步没停,一路接了温水过来,递给他,“喝吧。”
吴邪没再说什么,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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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心
一路舟车劳顿,吴邪的身体很是吃不消,虽然他也并没有走多少路,因为他的腿只能慢慢走,略微快一点便会露出跛意。
来到长沙吴家时,胖子一边在出租车上卸行李,一边对着脸色奇差的吴邪说,“你先进去吧。”
吴邪点点头,挺了挺腰背走进去,并没有顾虑,胖子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既然他肯让自己全无准备的到这里来,便是笃定自己不会有事,那他自己的地盘,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院子里正有人在扫地,吴邪看了一眼,是个新人,那人见到吴邪显然也是一愣,问道,“你找谁?这里生人勿进。”
吴邪不作声,他用眼角瞥了那人一眼,气定神闲的站在院子里。
那小工犹豫了一会儿,看这个俊朗的年轻人模样看起来不大,气势却很凌人,只闲闲的在这一站,他竟然不敢上前多问。
踌躇半响,他嘟囔了一句,“我去通报。”就麻溜儿的跑了进去,不大一会,一个人手里摞着七八本厚厚的账本走了出来,边走边不耐烦道,“干什么干什么?!爷看本子正心烦呢!”
面容白净,有些弱气,像个苦读圣贤书的书生,眉宇间却很有些果敢狠气,杜言。
当年老油堂口下的白面书生,曾经讥诮过吴邪,但最后还是出手帮了他,吴邪惜他是个人才,并没有去了他,如今他一手拿着细细的毛笔戳着自己的脑壳,看到吴邪后毫不掩饰的愣住了。
“小佛爷?你怎么回来了?”
吴邪冷道,“怎么?我该死在外面吗?”
他摇摇头,吐了一口气,忽然没心没肺的笑了“别别别,你回来我求之不得,这破烂账本**烦,还是小佛爷来过目吧,谢小佛爷救杜言脱离苦海啊。”
说着,杜言随意的一抛,七八本厚厚的账本竟然一本不乱,整齐的摞成一摞飞了过来,直冲吴邪面门。
吴邪一惊,下意识抬手去接,但是他忘了自己重伤在身,只是维持着皮相上的正常已经是极限,哪还有力气去接这夹着霍霍风声的账本?!
他接的很准,但是却受不了那冲力,账本推着他的手全部砸在他胸口,然后像坠崖的鸟一样扑棱棱的掉在了地上,很大的声音,晚风将书页吹得哗啦啦的响。
吴邪向后退了一大步,身子晃了好几晃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脸色发青的捂上自己胸口,膝盖一软,他的身子就如白色的断翅一样直直坠向满地尘土。
一双柔软的手忽然环过他的身体,微微一紧,在他落地之前把他拥进了自己冰冷的胸膛,止住他下坠的趋势,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包裹过来,吴邪扶住那只横抱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咬牙伸直膝盖。
固定好自己的身体之后,吴邪手上用力想要推开他,对方却不松手,仍然在身侧撑着他,吴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杜言。”
简短的两个字,却传达出了彻骨的警告意味。
杜言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小佛爷如今竟然连几本账本都接不住,他神色一凛,低头恭敬道,“杜言造次了,请小佛爷责罚。”
吴邪心跳的擂鼓一样,一声一声砸在耳膜上,让他的耳朵一片轰鸣,甚至听不清其他的声音。
他只是摆了摆手,傻傻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要俯下身子去捡被风吹乱的账本,那只手及时
的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他轻声说,“别管了。”
吴邪清楚的看到那只叠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腕上系着那条他死都不会忘记的手绳。
上面竟然还有洗不掉了的黑色血迹,吴邪几乎可以确定那是自己的血,也就是说,这确实是胡康河谷时自己看到戴在“张起灵”手腕上的那条,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戴着?
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张起灵”是假的?他不知道这条手绳已经骗不了自己,甚至还会暴露他的目的?
如果他在胡康河谷看到“张起灵”的尸体并且把这条手绳拿回,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看到那人尸体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张云奕带走了,他以为“张起灵”任务失败,被别人杀死,而这条手绳还可以编故事做戏,来骗一骗“天真”的自己。
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邪已经用力的推开了他,冷风里他踉跄了几步,喘着粗气看着那张淡然如死水的面孔。
三年未见,他一成不变。
吴邪克制住全身涌起来的想要靠近他,想要拥抱他的欲望,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冷冷开口,“你去过胡康河谷?”
张起灵一愣,没想到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的点头,“去过。”
吴邪心中钝痛,他竟然都不屑瞒他了吗?
寒风刮过,他肺中一痛,止不住咳嗽起来。
张起灵才反应过来吴邪问这话的意思,难道他追着他去了那魔鬼之地?大惊之下,他急速的靠近吴邪,声音里竟有些急切,“你受伤了?”
太难看了……
吴邪难以忍受的用力推开他,剧烈的咳嗽却怎么都压不住,他咳的嗓子里一片腥甜,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佝偻着挣扎着想要掉头跑开。
胖子此时正提着一大堆行李气喘吁吁的进来,看见这情况也楞了,他喊了一声,“天真?!”
换来的却是张起灵难得一见的凶狠面容,他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他去办事了吗?你不是说他很好吗?!”
胖子被结结实实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倒退一步,牙齿打颤的说,“我……我不是……怕你……怕你担心……吗……”
张起灵却没有听他解释,他追上前去想要抓住吴邪的胳膊,却被对方挣开,吴邪疾走几步,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快,脚步根本是跛的,一瘸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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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着急,样子就越是不堪。
太难看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样子……
太难看了……
张起灵的脸色都变了,他手上用力,急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吴邪,你让我看……”
“滚开!!不要看我!”
吴邪拧着身子,眼前不知何时已经迷蒙一片,他现在不管不顾,只想从他身边快点逃开,他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
“吴邪!”
身后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向如铜墙铁壁一样守护他的男人忽然抢身到他身前,张开手臂抱住了只一味向前冲的他,然后是突然而来的撞击,吴邪不辨方向,没看到前面庭院里的参天古树,而他却只撞上一个柔软的身体。
抱住他的胳臂一紧,吴邪听到他在头顶上微微的咳了一声,应该撞得不轻吧,他却没有勇气
抬头看一看他。
张起灵怀抱中的人过于清瘦了,他抱着甚至都不敢用力,骨骼分明,脸色苍白,太瘦了,他却忍不住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吴邪脸埋在他颈窝间,停止了挣扎,却还是发着抖,膝盖发软,他站立不住直往下坠,张起灵固执的抱着他,背部划着粗糙的树干直坐到地上,却还是不松手。
张起灵把下巴搁在他头上,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然后轻轻的开口,犹如叹息,“吴邪,我回来了。”
吴邪的眼泪终于忍耐不住,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砸在他胸口,湿湿的,热热的。
三年了,他等这一句话,等了整整三年了。
杜言和胖子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听着吴邪压抑已久的哭声,没有出声打扰。
张起灵仍然动作轻柔的拥着他,声音低而哑,“我回来了,没事了,让我看一眼你的伤好不好?”
吴邪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脸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像孩子赌气一样只一味摇头,蹭得张起灵心口痒痒的,他吻在他头发上,轻抚着吴邪背部的手无比温柔。
纷纷扬扬的树叶被撞得飘落下来,迷迷蒙蒙的盖住了树下的两个身影,一黑一白,相依相存,宛如并蒂而生的花朵,天地之大,他们却只有彼此。
可是这一对相互依存的人有着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满腔心意,对面不知。
吴邪没能看到张起灵眼中满溢而出的爱恋和缱绻,如果他能抬头正视他的脸,也许他就会明白,可是那个时候,他心里苦的发酸,塞满脑子的只有一个想法。
他愿意拿自己拥有的所有的一切来交换他此刻的拥抱——
能够有半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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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时光
光线昏暗的厅堂里,气氛冷的可以冻伤人,杜言和胖子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尽量离里面那恐怖的冷气制造者能多远就多远。
能在这冰封一样的中心还安然自若的,只有那个身着白衣面容清秀如少年的人,吴邪慢慢穿回衬衫,却没有力气披上风衣了,他的表情始终平静。
张起灵在他身后站着,目光仍然死死盯着吴邪的背,他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显得格外痛苦,“谁干的?”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逼得门口的两人又向外走了两步,吴邪却冷冷的笑了。
演的真像,不愧是影帝一样的人物啊……
吴邪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但是他现在不能发作,他要忍,就像瞎子所说的,不能功亏一篑,他要一切如常的待在他身边,直到揪出所有真相,直到他那张淡漠的脸,终于对他露出修罗表情的一天。
“没什么,都是皮外伤。”
吴邪说着,喘出一口气然后慢慢倾身,去够扔在一旁的风衣,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张起灵忽然在他身后迅猛出手,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扣在他的一节脊椎上,那一扣并没有用力,吴邪却登时痛得身体一抖,缩回了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冷汗频频而下。
张起灵在他头顶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风衣披在他微微发抖的背上,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抱住他的欲望,硬着声音说道,“再伤到这里,你会瘫痪。”
吴邪拽紧外衣,没有说话。
又缓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腰背,神色如常,他低声问,“现在掌控我吴家的势力,是你?”
张起灵点点头,“是我。”
“就只你一个?”
片刻的犹豫,“不是。”
“我要见剩下的人,问问他们想从吴家得到什么。”
张起灵摇头,“不行,但是你放心,他们不会害你。”
吴邪拼命克制住自己才没有笑出来,他竟然还当他是人善被人欺的吴邪,天真?他早
就不是了。
“哦?我如何信一个说替我守门十年实际上却瞒着我在外不知做些什么的人?”
张起灵一皱眉,他走到吴邪身前蹲下,膝盖触地,低着头去摸吴邪的小腿,却被吴邪一掌拂开,“不用,等你把吴家吃干抹净之后,再来假惺惺吧。”
他却猛的捉住吴邪的手向下一拉,对方没有防备,被他拉的弓下腰,几乎撞上他的额头,两人面对面,一个仰望,一个俯视。
那双眼睛里面混杂着猜忌怀疑和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痛,漆黑无光,让张起灵的心里重重的挨了一锤,他不确定的喊道,“吴邪?”
他竟然有这样的眼神了。
虽然事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张起灵还是觉得后悔,他似乎……离开的太久了。
不忍再看,张起灵竟然先躲开了吴邪的目光,“明天这个时候,你来,吴家的所有一并奉还,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吴邪一愣,他的口气并不是在说谎,吴邪觉得这一点,他还是可以分辨的,可是他却更加不解了,难道张起灵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难道他又要走了吗?
慌乱之下,吴邪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咳嗽一声抽回手来,随意的翻着放在桌上的账本,却还是止不住的心慌,他稳了稳声音喊,“胖子。”
他的声音发出来,竟然还是虚弱不堪。
胖子立刻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张起灵低着头半跪在吴邪身前,像是凝固了,胖子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吴邪
说,“这几个月吴家的生意——”
“挺好啊,对外都是以你的名义办的事情,盘口的兄弟大半都还不知道你受伤,只说你出去办事,其他的事情都是楷森协理的。”
吴邪差点一口血呕出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胖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他其实就是看不惯吴邪那个活死人的样子想刺激刺激他而已,而且他知道撒谎瞒不过吴邪,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只说了一部分实话而已,他一摊手作耍赖的样子,无辜道,“是你自己误会了。”
吴邪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他瞪着胖子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却被张起灵一把抓住,他把他的腿小心翼翼的放回地上,也不抬头看他,只低声道,“别闹,你的腿有伤。”
吴邪脸一红,心虚的连连扯掉他的手。
胖子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那种疏离的态度,心里涌起一阵快意,他看了看面对吴邪的腿一脸郑重的小哥,奸笑道,“哎哎~~别气呀天真,胖爷给你赔罪还不行吗,要不我请客,咱们再去一趟蓝海新开的那家夜总会?我记得上次坐你腿上喝了两盅酒的小姐长得不错来着,胖爷我看你对人家也挺有意思,要不咱就——”
“滚!我什么时候对她有意思了!!”
张起灵的背明显一僵,他抬起头来看着吴邪,吴邪却挣的一脸通红,还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只怒视着胖子吼道,“那是跟那姓孙的谈生意!谈生意好吗?!是那个色鬼自己选的地方,我不过不好驳他的面子而已,还有那个女的是趁我不注意坐过来的,一口都没喝我就把她拂下去了好吗!你讲话***能不能有个重点啊死胖子!!!”
胖子继续要死不活的摇头,“非也非也,胖爷我讲话向来最有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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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向外走去,
吴邪气得都要捏碎椅子的扶手了,张起灵却豁然起身,侧脸冷得像南极的冻土,吴邪一惊之下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见张起灵不做反应,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我累了……”
张起灵终于回身看他,他的眼睛深沉郁郁,看不出感情,声线毫无波澜,“扶你回去休息?”
好像没生气,吴邪松一口气,忙不迭的点头,“恩恩,我们走吧。”
对方却没动,吴邪正奇怪时,忽见他转头对着走到门口的胖子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那人叫什么名字?”
胖子愣住,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问那夜总会的小姐,他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嗯……忘了,好像是叫什么兰……什么兰来着,哎这你得问小天真啊。”
张起灵却好像浑不在意,他轻飘飘的说,“就让她来扶你吧。”
说完他挣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越过胖子走了出去。
“我……”吴邪心里叫苦不迭,他在后面一叠声叫“小哥”“小哥”对方也不理,他懊丧的拿脚跺了跺地,却疼的自己一缩。
半响后安静的厅堂里暴出一声怒吼,“**的死胖子你别跑!!老子跟你没完啊!!!”
胖子早灰溜溜的跑出来了,落日余晖慢慢散去,淡墨的云朵慢慢漂浮在空中,静而雅的庭院里蒙上古朴的碎光,胖子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不出声的笑了。
天气真好啊。
最后到底还是吴邪自己一瘸一拐的回去了,一边走一边翻来覆去的咒着胖子,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那张三年不曾开颜而笑的脸,充满了没心没肺的笑意。
整个晚上都没见闷油瓶,吴邪满心不爽,又惴惴不安,心里害怕他又不声不响离他而去,一味只在床上滚来滚去,没多久夜幕四合,他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白天,似乎很晚了,太阳高高的挂着,透过窗帘照进来,吴邪眯起眼睛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他“腾”的起身,一边惊诧着自己怎么睡得这样熟,一边着急的想要去找闷油瓶。
不过不用了,他一转身就看到了他。
淡漠而英俊的脸歪在他的枕边,闷油瓶坐在地上,一手握着古刀,一手放在床上,向前伸着,像是要去触碰什么,吴邪不动声色的躺回去,那只手正在枕上,离他的脸很近很近

他无声无息的拿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脸凑过来贴上去,冰冷冰冷的触感,他好像一直都暖不热。
在他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来没有睡的这样安稳,气息深沉,眉宇安和。
吴邪伸出手去描摹他完美的脸部轮廓,却不敢真的碰到他,只在空中虚画着,心里百味陈杂,他一直都不明白他,他好像对他有意,却又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他真的好想问他,他对他的心意,是不是跟他一样?
可是他最终还是不敢,他不知道追逐到了现在,如果他说一切都是误会,都是他的错觉,他要怎么办。
更甚者,他戴着的手绳就如同“张起灵”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在他耳边,那些话,他甚至也没有勇气质问。
进退两难,如何自处?
就像昨晚,房间这样多,他却固执的守在他身旁,可是床这样大,他却又宁愿睡在冰冷的地上。
搞不清楚,真的搞不清楚。
吴邪头痛欲裂,他轻手轻脚起身离开了房间,吴家大宅很空,张起灵似乎不喜欢人多,只有几个小厮抱着扫把昏昏沉沉的睡在门边,吴邪想了想,慢慢走出了大门。
他就是想出去走走。
成为吴小佛爷之后,他很少像过去一样出门买东西,游玩,或者散步了。
他总是西装革履的出入各种场所,坐在装着防弹玻璃的黑色轿车里权衡着各家利弊,每日酒肉不断,却怎么也吃不胖。
今天他还是穿着昨日休闲的风衣,去就近的公园逛了逛,去银行排队取了点钱,买了些日用品,买了些菜,直到走不动了,他才坐在公交站台下的凳子上,一脸平静的看着车来车往,人走人来。
阳光正好,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都有些陌生了。
夜色漫上来时,走了一天身心疲惫的吴邪才提着菜和水果慢悠悠的回来,拐过巷子口,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靠在门边,低着头,表情竟然有些不耐,一向淡定的人居然会频繁的用脚尖去磕地上的沙土。
吴邪慢慢停了下来,他看着他一半笼在暖光里的侧影,记忆和感知忽然倒退到了多年前,他还是天真无邪,每日晃晃悠悠的去买菜,回来看到那个人倚靠在阳台上,沉默而安稳。
他在等他。
他不说,但是他知道。
那曾是他生命里,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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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欢吗
吴邪一直痴痴的看着,直到对方发现了自己,闷油瓶疾走几步到他身前,神情还是很平淡,吴邪却不知道怎么觉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他倒退两步,想起昨天的误会,心虚的支支吾吾着。
闷油瓶不理他,冷声问,“你去哪儿了?”
“呃……我就是……呃……”他讨好般的从身后拿出塑料袋子,“就是去买点东西。”
张起灵的神情一下就柔软下来,他顺手夺过袋子,闷闷的说,“下次要一起去。”
吴邪“嗯嗯”两声,都不敢抬头看他,为了掩饰尴尬他调笑了一句,“不然你以为我去哪呀,找那个什么兰?”
闷油瓶飘过来的眼神太过锐利,吴邪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了,他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只好讪讪的边笑边走,“开、开个玩笑。”
刚拐进吴家大门,吴邪就吓了一跳,三十六盘口的头儿全都来了,济济一堂正站得一个比一个直,齐声喊了一句,“小佛爷!”
吴邪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闷油瓶,对方神色郑重,“我说过的,我不要。”
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等吴邪把这四个月的汇报听完,账本理清,顺便安抚了一遍众堂口,天色已经很黑了,吴邪遣散了众人,疲劳的往后背一靠,吴家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在风云飘摇的现在犹如一根顶梁柱,闷油瓶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可是真正棘手的,是解语花和秀秀。
他回来了,心里却百般抗拒去解家,他总觉得秀秀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去见小花。
百般思量,怎样都不对,吴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忽然放到了他的肩上,就如三年来,他每次都会产生的幻觉一样。
一模一样的触感,一模一样的冰凉,一模一样的安心踏实。
但是这一次,他可以碰得到。
吴邪勉强止住手上的颤抖,他慢慢握住那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侧头去看站在身后的
闷油瓶,那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中有着柔和的淡淡的光。
是因为自己吗?
吴邪忍不住这么想,他直愣愣的仰望着他,做梦一样呢喃着唤他,“小哥。”
吴邪感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一紧。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也许现在并不是个好时候,但是他心里涌起不合时宜的甜蜜,怎么都挡不住,他存了一点孩子般捉弄人的心思,忽然握住他的手指抬起来,脸庞微侧,吴邪的目光低迷而温柔,慢慢用唇吻在他手指上。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吴邪坏心眼的张嘴,一口咬上他手指的骨节,牙齿撩拨似的微微用力,闷油瓶终于不堪忍受,迅速抽回了手放在身侧,悄悄捏起了拳头。
吴邪抬头笑着看他,语气无辜,“小哥,怎么啦?”
张起灵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一味的偏过头去不看他,也不回答,却听身边的人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不喜欢吗?”
他一咬牙,没吭声。
吴邪愣了一下,笑嘻嘻的脸也沉寂下来,他看不到闷油瓶的表情,只看到他僵直了背部的身影,他本来是开玩笑的,却忽然觉得可能有点过火。
也许他真的讨厌呢。
心里一暗,吴邪闷不吭声的坐在椅子里,又叹口气,他刚想起身说要回去,身后的人却用压抑的语调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吴邪不敢置信的回头,瞪着仍然不肯正身看他的男人,心里陡然翻起欢喜的滋味。
他刚刚说,“喜欢。”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心意,也许并不都是逢场作戏的虚假。
吴邪难以抑制自己微笑的嘴角了,但是仗着闷油瓶看不到,他又装出一副委屈的口气
问他,“你说什么?真的不喜欢?”
张起灵却突然转过脸来,吴邪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愣了愣,才明白他是在逗他。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忽然出手抓住吴邪的胳膊将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背,将他紧紧箍在自己身前,肌肤相贴,亲密无间。吴邪没有防备,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凑近了的脸庞。
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直视着那双眼睛移不开目光。
他听见他开口,声音压抑而蛊惑,“我说喜欢,但是如果你再来一次,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来,也不保证……你会不会喜欢。”
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吴邪却没时间感叹了,闷油瓶的脸离得太近,他低下去的眼眸狭长而柔软,美得让他移不开目光,对方却似乎还不满足,一味接近,几乎要碰到他的唇了,湿热的气息有些紊乱,吴邪心跳加快,竟然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想就这么吻上去。
在近的失焦的距离里,张起灵似乎短暂的笑了一下,他动了动嘴唇,若有似无的擦过了吴邪的唇角,却是在问,“喜欢吗?”
吴邪一愣,接着如梦初醒般一把推开了闷油瓶,他身体里的血似乎都冲到脑子里了,满脸通红的指着态度还很悠然自得的男人,一连声说了好几个“你”“你”“你……”
却怎么也接不下去,他一边后悔着不该惹这个什么亏都不肯吃的闷油瓶子,一边一甩手气鼓鼓的向门口疾走。
小腿一痛,他踉跄了一步,被后面的张起灵一步追上,他一脸自然的打横抱起吴邪,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在对方红着脸使劲挣扎的空隙里俯身看他,目光灼灼,“再动就来真的了。”
吴邪一愣,心里气的发痒却不敢发作,只能一咬牙把头埋进他胸口,做一回鸵鸟眼不见为净,听见耳边踏实而有力的心跳,吴邪的脸简直要烧熟了,他心里不断的重复着“快到房间……快到房间……快到房间……”
可是等他被闷油瓶轻柔的放在床上时才意识到,他真正希望的,是路能再长一点,他走的,能再慢一点。
一念及此,吴邪忽然牢牢抓住了转身欲走的闷油瓶,他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的哼哼了几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闷油瓶却好似知道,他回身拍了拍吴邪的手,俯身跪在他床边,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先躺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吴邪涨红着脸拉过被子一直蒙到额头,然后点点头。
闷油瓶却还不离开,他执拗的将被子拉下,微皱着眉头看他,“别蒙头,呼吸不畅对肺不好。”
吴邪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一抬头却看到他越皱越紧的眉头和眼里犹豫自责的神色。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看重的伤,却是他心里缠死了的结,一直疼一直疼,也许比自己还要疼。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盖好被子朝他一笑,“不要紧,我就是有点饿了。”
闷油瓶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沉默的点头,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吴邪吃了一顿好菜,确切的说,比他做得好吃多了,他简直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捏着筷子直戳盘子,“这这这……这是你做的?!”
闷油瓶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
“怎么可能,你连可乐酱油都分不清!”似乎是回想起了过去的温暖时光,吴邪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神情,盖住了他因为重伤而常常青白病态的脸色。
闷油瓶在他身后垫上了两个枕头,默默的说,“我会学。”
“他娘的你既然能学得会以前还老让我——”
“我没你做得好吃。”
明显的假话,但是从闷油瓶一本正经的嘴巴里说出来,吴邪却觉得很是受用,他满意
的笑笑,大口大口吃起来,闷油瓶瞅瞅他毫不顾忌的吃相,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扑在他盖着的被子上,“别弄脏了。”
吴邪只顾着吃,含着饭菜嗯嗯啊啊的含糊过去了。
饭后闷油瓶冲了一纸包中药一样苦的药,说是张家疗伤的药,效用很好,吴邪半信半疑,忍着苦喝下去却感觉通体舒畅,胃部和胸口都暖洋洋的,他舒服的直想睡觉,迷迷糊糊的说,“这药一定很贵……”
闷油瓶平淡的说了一个数字,貌似很大,吴邪混沌的脑子却来不及思考了,他蜷缩起身体舒舒服服的窝在被子里,仗着脑袋不清楚的借口像孩子一样捏着闷油瓶的袖口攥在手心里,嘟囔了一句话。
闷油瓶没听清,他俯下身去贴近他的耳朵,却听他耍赖一样咕嘟,“我要吃苹果。”
窝在被子里的吴邪脸颊红润,眯着眼睛翘起嘴角,头发被他滚得乱糟糟,像只被娇宠过度的猫咪,模样与他记忆中的少年分毫不差,张起灵心里满是柔柔的心绪,他犹豫挣扎许久,终是仗着面前的人不清醒的借口放纵自己,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吻他的头发,吻他的脸颊,吻他的眉宇眼帘。
吴邪像是不堪其扰似的拿手去推他,迷糊的推拒却绵软无力,张起灵握住他的手一并吻上,声音迷离的唤他,“吴邪……”
“嗯……”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人只能在喉咙里应出一声。
张起灵却上瘾一样一声一声低吟在他耳边,“吴邪……”
他所遭受的一切疼痛,所挨过漫漫时光,眼前的人都不知晓,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还能安好的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重要。
吴邪已经睡熟了,张起灵却还伏在床头,细细看他的睫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窗外的两只麻雀叽叽咕咕了几声,一翻翅膀倒在窝里相拥而眠去了,夜空无云,月光飘洒在地上,万里如银。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楼主:未来的夜瞳  时间:2019-03-11 20:50:24
“嗯,我知道了,但是还要辛苦你一下,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情你继续办,对,要查清,不过现在还是先放一放,有个人也需要你调查,对,没准儿是有关系的,跟踪到晚上就可以了,我等你电话,还是那句话,宁丢勿醒!”

“啪”一声扣上电话,吴邪的腿隐隐作痛,他慢慢坐在椅子上,看着大敞的吴家大门,一点一点的抹掉了脸上的血迹。

楼主:未来的夜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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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all邪禁逆cp

发表时间:2018-08-17 23:27:00

更新时间:2019-03-11 20:5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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