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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萦纡集by青石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嗨~您好,这里青石儿,有幸和您相逢,先说句感谢。
练笔之作,集里的故事都是“无文笔、无情节、无逻辑”的短篇,写文初级阶段,基本是扯淡。如有雷同,我抄您的。
写得不好您多批评,接受任何形式的评价。
看文的都是小天使,是你们成就了每一篇文章。
所有造成阅读困难的地方都是楼主的锅,骂楼主可以,但不要骂别人~
耽误您的时间阅读废/话,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你~鞠躬感谢。

第一个故事:伪兄弟、年下生子(设定男男合法)。
——那你怎么感谢我?
——我娶你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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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推翻重写了,如果不一鼓作气写完,每回头看一次就想推翻重写orz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占楼备用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第一个故事:《无辜的风筝放肆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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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你自己才是自己最应该感谢的人。你的不屈、你的不弃,揉和着你的良善与慈心,让你每在人生的众多起伏转折处,看似阴柔、却又能够咬牙度过。
当你张开翅膀之际,整个天空都是你的,但是别忘了留一小块天空给我,让我看着你,快快乐乐、真真正正地去飞。』

这是个执着于把哥哥拿下的故事。但我不知道他们的结局。

他面临峭壁站着,背后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再往下是沼泽。

舟将渡X舟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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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1.脑洞来源于自己的爱豆,要脸,就不说了。但总能看出来。
2.yy之作。
(每次写完东西都确信:我还是滚回去写散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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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欲望是鬼,咬的意志支离破碎。

要在它面前臣服,这强大的原始自然力会将所有人生/吞/活/剥。

一个庞大而充实的黑夜降临了,塞/满了肿/胀的旺盛生/殖/力。柔情、肉/欲、感官疯狂的沉迷和毁灭的亢奋,欢/爱变成了一种死一般剧烈的放纵。一切物质的每一个分子都会增值,变大,然后秘密地燃起欲/念。

玻璃窗被雨点敲的乒乓作响,白亮的闪电似出鞘的利剑划破天际,紧接着雷声轰隆,舟将渡觉得,惊雷像鼙鼓在心底敲,震得他想立刻晕过去,然后世界全部毁掉。

窗帘大开着,黑夜包围着房间,路灯透了光进来,不至于抓瞎。他们抱在一起,像黑暗拥抱黑暗,摸到一节一节清晰的脊椎骨,皮肤潮湿黏/腻,牙齿磕在一起,因为急切咬到嘴唇,血腥味充斥口腔。舟将渡被顶到脱力,额上沁出汗。

少年正是最好的年纪,骨骼有力,肌肉结实。他把全身力量汇集起来,跳跃到高空的黑暗中,跃入丰饶的生命和奇特的神秘中,去感触交融,像热浪一样把人完全包裹起来,然后慢慢地把自己血液的火热、富饶的力量传递过去,血液汇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

舟将渡忍耐着洪水猛/兽般的进攻,像块金属一样被敲打,粉碎似地战/栗,终于呜咽出声。

在肉/体上缴械投降不是什么好事,身体远比精神客观,拥抱时肌肉相贴的温暖毋庸置疑,但这与柏拉图无关,人就要痛苦。

近乎一整夜的性/爱,无休无止的高/潮,最后每一个器/官都筋/疲力尽。暴雨从日出下到日出,他们的身体从生龙活虎做到暮气沉沉,简直像是小死一回。

舟暮回趴在舟将渡身上半天没动静,舟将渡闭眼喘了会气,伸手推他:“下去”。舟暮回瓮声瓮气地嘟囔几句,抱住他不撒手,伸出舌头舔/他胸口,故意去蹭敏/感/点,颇有耍/无/赖的苗头。舟将渡一个激灵,这样下去岂不没完没了。干脆偏过头不理他:“否则别想有下次。”

舟暮回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身体正处于高/潮后的倦怠,腰酸,没什么力。他支着一条胳膊顺势翻身打了个滚,四肢大张仰躺在床上。他想,万事开头难,可真枪实弹了一回,闸门就打开了。

可舟将渡到底是不一样的。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一、
舟暮回把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天还没亮透。他又喝了不少酒,好在脑子还清醒,钥匙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困兮兮地睁着眼,换上拖鞋拖着脚步“啪嗒啪嗒”往里走,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舟暮回体能良好,几十个小时连轴转压根不成问题,但他扛不住酒精,这玩意对他好像麻醉剂。

路过厕所的时候他觉得应该先解决下大事小事,晚上喝了好几瓶啤酒。他伸手推门——居然没推开。他心里烦躁,哐哐猛敲几下后才想起来转门把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睡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舟将渡身上,发顶有点乱,嘴角挂着滴水珠,他刚吐过一回,脸色不太好。

舟暮回心里咯噔一下,那些被酒精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起来了,盘旋在他脑海里,跟/屁/虫一样赶不走。他眼睛乱瞟,压着嗓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舟将渡看了他半晌,从里面走出来,声音哑着:“这段时间我就住这,其他的以后再说。”舟暮回听这语气觉得他似乎不高兴,他跟出来,有点兴奋:“你不走了?”舟将渡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吞下去润了润嗓子,“再说”。

舟暮回心里泛酸,前一秒燃起的火苗霎时就灭了,舟将渡的声音像寒冬的冷风吹得他头疼,他说:“除了再说两字你不会说点别的?”舟将渡转过身看他,凑近他闻了闻,说我现在受不得这味道,你趁早戒了。

舟暮回愣了几秒钟,整个人莫名其妙上火,他对着舟将渡吼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会回来?”舟将渡又咽下去一口水:“我自己家我啥时候不能回了?”舟暮回本来听到舟将渡说“我家”心情好了大半,他觉得舟将渡还是有家庭观的,假以时日必定能赚回点情分,两人说到底还是兄弟,做不得爱人也不至于真的翻脸。然而舟将渡接了下半句让舟暮回恨不得扒开窗户就跳下去,舟将渡说:“还是说,你种下了因,就不想管果不果了?”

舟暮回气得发抖,这是什么话?虽说当时强人所难是自己的错,但追根究底是谁先种下的因?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居然能扭头就走。他们本来是相互缠绕并蒂而生的藤蔓,但舟将渡狠心剥离,自己命都没了一半,现在他居然算起因果关系来了?

舟暮回被这口闷气噎着,哼哧哼哧瞪着眼不说话,也没处说,过往淤积的情感几乎要压垮他,但这么多年,他有理由怀疑,感情的五指山下压的只有他一个人。

好多难听的话他忍住了没说,最后只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是,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话听起来有歧义,既然舟将渡说了这是自己的家,出入自由不是应该的吗,但舟暮回没往下解释。

舟将渡皱了皱眉,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半杯水递到舟暮回手边,说别乱想,你去睡觉,我过会先去工作室,你睡醒了再来。舟暮回就知道他听懂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我躺一下,你等等我。

舟将渡切下一片柠檬含在口中,觉得舟暮回像一个炸毛的小动物就这么恢复了温顺,忍不住摸了摸舟暮回的后脑,说,好吧。

舟暮回心里狠狠抖了抖,他的心脏很早便留下了深深的抓痕,像农夫挖了一条又深又长待撒种的犁沟。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二、
舟暮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是架不住酒精的,但他更架不住舟将渡。

他知道舟将渡躲着自己,即使舟将渡主动回来和他住一个屋子,但舟将渡心门锁死,广阔全埋在不见底的深处,多年前他费了力气把门砸得哐哐响,也只透了条缝,舟暮回拼命趴门缝往外看,巨大的山脉横亘在眼前。

他想起时隔十七年再度见到舟将渡的时刻——那天和同事们刚结束一段忙碌,也是喝了不少酒,凌晨他推门回家,意识昏沉像立在悬崖边。

舟暮回困着脸在门口换鞋,灯也懒得开,突然踩到不属于自己的鞋子,那玩意有点硬——他从不穿皮鞋。不过这疑虑很快有了答案。

他眼睁睁看着一间卧室的灯被点亮,然后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呆住——他曾设想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世界的某处犄角旮旯偶遇,但一切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他从未想过舟将渡会回来,最初的几年他一直找不到他,或者是他一直不让他找到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离开了,结了婚又有了孩子。

舟将渡脸色浮着层疲惫,他开了客厅的灯,驱走夜色遮盖的晦暗,灯光白得像是死人的脸,舟暮回的眼睛像星星在放光。

舟暮回大脑像过载的卡车,在夜幕里拖着沉重的货物穿梭,时而鸣出一个悠远的笛声,遥远的记忆从沉睡中复苏。

他们轻易认出彼此,大概是因为人没换,或者是因为时间没换。

舟将渡拉着他在沙发坐下,递给他一杯凉水,说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喝那么多酒。十七年后舟暮回再次碰到他的手,和记忆中的手没什么差别,指节处有薄茧,指尖凉,掌心温暖,他把这双手比作安眠药。

他的声音仍然温柔,或许低沉了些,舟暮回记不太清,可依然动听,流淌在夏季的夜晚,像海浪缓缓拍击沙子。他往胃里灌水,像头饥渴的水牛,冷水刺激着他的神经,凉意如同丰水的泉涌从心底冒出,源源不断,他像溺了水一样难受得要死去,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家,请你出去。”

舟将渡一惊,灯光下他看到舟暮回淌了满脸的泪水,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一下他的脑袋,他抬起手来几乎碰到他的发顶,舟暮回明显缩了下脖子,舟将渡愣了愣,慢慢收回了手。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三、
小时候舟将渡常常/摸/舟暮回的脑袋。

小舟暮回长得干净,唇红齿白的,很秀气。舟将渡见到舟暮回的时候九岁,那时舟暮回才两岁,剪了个秃瓢,脸圆得可爱。舟将渡怯/生/生/地打量这个家,又恭敬地打量家里的人,小舟暮回就跌跌撞撞地奔到他腿边了,亲昵地抱着他。舟将渡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圆脸,心跳扑通扑通,想他小小年纪怎么就能这么好看。

舟将渡懂得感恩,他被养父从街边的合唱团捡回,拥有一个不错的家,有机会去学校,虽然起步晚,但他聪明又肯学,成绩很好,即使迷茫在学校读书的意义,他知道这是必须做好的,哪怕讲不出道理。

养父们经常忙到见不到影,绝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对方的陪伴。小舟暮回安安静静的,很好带,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地板上把积木堆成各种形状,自己跟自己玩游戏,舟将渡觉得这样的孩子内心应该有座华/丽的城堡,那些珍珠一般的思绪把森严的堡垒装饰得富丽堂皇,他从没想过进去一探究竟,但愿意陪舟暮回添砖加瓦。每当舟暮回完成一件“杰作”,会扬起脸看着舟将渡,舟将渡就笑起来,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流。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四、
舟将渡为什么要回来,如果只是离了婚,外面天地辽阔,为什么偏要回家,如果是为了两人的情分,又为什么偏要离开。事情有千万种解决的方法,舟将渡的选择总是令舟暮回看不懂。

你回来到底是做什么?舟暮回忍不住开了口。漫长的沉默像藤蔓一样缠/住两人,心事穿行得磕磕绊绊,他连着摔了好几个大跟头。

问完了舟暮回就觉得无趣,他知道得不到满意的回答。舟将渡瞅他一眼,说你这顺藤摸瓜的习惯得改。舟暮回梗着脖子顶回去,他说你这过河拆桥的习惯也得改。舟将渡噗嗤一声笑出来:“用词不当。”

这倒有点以前的含义了,从前他们睡觉前聊天,舟将渡说一句话,舟暮回也说一句话,但常常说的是两件事情,两种想法,特别像两车并行,偶尔探出脑袋打个招呼。

舟将渡敛了神色,他站起来说,打算回来继续搞音乐。

舟暮回有点奇怪,舟将渡脱离音乐圈太多年,重操旧业的难度可想而知。但他知道舟将渡的确天赋异禀,所以只是点了头,问舟将渡有什么想法。

“具体想法还没有,不过我想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有个名字”,他顿了一下,说“叫『风筝』怎么样?”

舟暮回愣住了。

他想起幼时孤独的埋怨,幼儿园时等待舟将渡放学后接他回家,坐在台阶上看晚霞红遍了天,他被舟将渡牵着手,在透凉的晚间听树叶飒飒作响,感受到俗世的落寞和相依齐上心头;想起后来独自走过的回家路,沿着车水马龙的道路前行,在高楼林立的都市穿梭,告别一个又一个同窗。

春天的时候舟将渡带自己去广场放风筝,绷紧的线将风筝越送越高,舟暮回仰起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天空,阳光晃了他的眼,他飘在虚浮的梦里。舟将渡告诉他,家人是风筝的线,我们是飞翔的风筝,天高海阔闯出人生,情感的连接全在线上,有时候以为感情淡了,其实只是线放长了,人在世间诸多情结,线织成网,彼此疏远又亲近。

舟暮回明白舟将渡是在告诉他不要怪罪父亲,每个人都是天上的风筝,他垂了头,说:只要你拉着线就够了。舟将渡笑了笑,说“多多益善”。他想,再亲近的两人也是危险的。如果这根线断掉,人就成了孤魂野鬼,人应该与更多的人建立关系网以寻求稳定。

他想起十七年前最后见到舟将渡的那个下午,处暑过后的秋凉还没到来,风吹得很大,校园里人来人往。舟将渡帮着他收好行李,然后和无数次分别前一样拥抱了他,汗液像浆糊一样黏住彼此。他目送舟将渡离开,沉下去的太阳光打在他挺/阔的背影上,残阳如血,他突然没来由的冷的打颤,皮肤一层层冰冻下去,冷汗从毛孔冒出来,他特别想喊住舟将渡,但终于忍住了——新生活刚掀开一个角。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烈风哗啦啦地吹,他在大风里放风筝,线越放越长,风筝越飞越高,越过山头,直冲云霄,耀眼的太阳像火盆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飞舞的风筝付之一炬。但此时绷到极致的线骤然断裂,风筝摇晃着坠落。他接着放第二次,第三次,每每重复着结局。他从梦里惊醒,衣服汗湿,浑身空落落的,凉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后来想想,真是可怕的预言。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以前说过写文是个暴露自己的过程,笔力、认知、经验、思想都能显出端倪,写了几篇自己都觉得太烂,主要是太浅,去读好的作品,能感觉到厚。既然格局小,那么能以小见大也是好的,可惜实在是功力不够orz
读了几遍自己都看不下去……程式化叙述,机械的写作手法,如果不能写的具象,抽象的情感叙述会将文字大打折扣,但感情的喷发若是过分依靠抒情话语及渲染又显得格外刻意,只能抽去大部分。不过能写得通顺也是好的,可惜连这个也做不到。前路漫漫……感谢包容,感谢指正。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五、
艺术家用典型的荒唐来揭露世界,我只能用无聊的荒唐来撒狗血,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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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难付之语言的一个体验,风筝就这样变成他命里的铡刀高悬在头顶,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起,即使后来他和舟将渡有了共同的风筝。

他魔怔着,浑身似乎被铡刀碾/成几段,舟将渡沉默地看着舟暮回,从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舟将渡一向很有耐心。

可以,挺好的。过了大概有一世纪那么久,舟暮回终于开了口。他问,为什么叫“风筝”。

舟将渡耸耸肩,没什么,我觉得合适。

于是舟暮回不再问了,他仔细想了一下,说我可以帮你制作唱片。

他的弟弟现在是乐坛小有名气的制作人,这些舟将渡都是知道的,他笑了笑,很干脆地答应:“好”。舟将渡笑起来特别温柔,颊边陷进去酒窝仿佛溢出了蜜糖,那一刻舟暮回产生了奇妙的错觉,好像没有舟将渡参与的十七年只是寻常日子里飞快掠过的不起眼的一瞬,他眨了下眼睛,浮生一世,大梦烟云。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六、
不得不说舟暮回是非常负责的音乐人,他昼夜不分拟定了几个方案——然而都被舟将渡否决了。

当着工作室其他人的面,舟暮回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倒不是因为被否,而是舟将渡的样子让他恼火,他抄着手倚着钢琴站在一旁,随意翻了一遍拟好的方案,轻飘飘地摇头。

舟暮回讨厌这种感觉,这使他联想到被人站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注视。从前舟将渡神采奕奕地在台上唱歌,他蹲在台下的角落投入全部真情实感,灰头土脸地骄傲——种子消无声息种进了心脏。而舟将渡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在玩/味那不过是颗发不出芽的/孬/种。

这是他不愿承认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像耍/宝卖艺失败的小动物,充满了屈/辱。

舟暮回瞥了眼舟将渡,看到他摆出个安静却凝重的脸色,他只能转过头说:“我和他谈谈”。

舟将渡缓缓环视了一圈四周,说:“你很有出息,” 他的手摸在窗棂上,“但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真的很了不起。”

舟暮回冷着脸打断他:“你什么意思?有意见提出来,不需要你的悲悯。”

舟将渡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有点惶惑,但很快恢复自然,他笑眯眯地说:“这是两回事,你的成功与我们意见不合没有绝对的关联。”

舟暮回并不领情,也不接舟将渡的话,他皱着脸像是在思考问题。舟将渡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不喜欢你的方案,你知道的,我唱不了这种歌,以前也没有经验。”

舟暮回不以为然:“你不要把自己困在某一个范围里,可以尝试。”

“这种风格的实在不行,对我而言,这不是音乐,是马戏团里哗/众取/宠的小/丑”,舟将渡很坚持。

虽然他并不愿把方向问题上升至优劣层次,但话一出口确实成了某种鄙/夷。

出乎意料地舟暮回没有嘲讽,他苦笑了一下,“你离开乐坛太久不了解行情,现在能快速/抓/住听众的就/是这些/东西。”

“百合花开不出另一种花苞,个性和声音都是自己的特色,是利也是障,我胆子不够大,也不求改变,能发挥最会最好的就行,比起突破,我宁愿精益求精。”

“照你的想法做出来的音乐,会让人吃不下饭”,舟暮回漫不经心。

“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底线。”舟将渡停顿一下,“而且我现在是佛/教/徒,也不想煽/动或挑/动过多的情绪做创作型音乐,我的想法是做平顺且不刻意的东西。”

舟暮回僵立在原处,那颗种在心脏里的种子突如其来被/盖棺定论,他想把种子挖出来,却和土里的石头来了个硬碰硬,硌得他生疼。

“你结婚了吗?或者,有没有看对眼的?”舟将渡自顾坐到凳子上,“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他看舟暮回不说话,想着干脆闲聊几句好了。

舟暮回正在挖那颗坏死的种子,石头再次硌了他,疼的他几乎拿不住铁锹,他缓了半晌,冷冷地说:“没有。”

“你年纪不小了,早些定下来也好安心”,舟将渡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到身边。

舟暮回他把铁锹扔到一边,“没必要,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贯没啥定数”,他坐了下来,狠狠地盯住舟将渡,“况且,你最清楚原因。”

舟暮回眼光寒凉,宛若钢刀刺心。位置精准,杀/人见/血。舟将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到底,人应该自由地活着,而所谓自由,就是离开的能力。

他转过头回避了舟暮回的眼光——这个动作比刚才的任何话语都刺激了舟暮回的疼痛,几乎让他丧命——不被注视的忽视,像缝合伤口的针裂了线。

“你为什么这么守/旧?!现在的音乐,根本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你守着已经过时的东西有什么好?!”他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对我也是一样,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认为我一直没有长大?!”

舟将渡失措地回头,想用眼神制止他发出的巨大声响,但晚了一步,他被人按着后脑,惊心动魄地看着柔软的唇/瓣贴住了他。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七、
一种强烈的被/侵/略/感迅速席卷了舟将渡,嘴/唇被舟暮回骤然捕捉的刹那,他心里没有罗曼蒂克,没有光与热,只有无止境的被侮/辱和被占/便/宜的感觉。他太久没有跟人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已算是半个修行人。

舟将渡拼命挣扎起来,可舟暮回的手牢牢扣住他的头,他挣脱不开,舟将渡瞪大眼睛用仇恨的眼光盯着舟暮回,他终于放松了一点,舟将渡毫不犹豫地抽开身子,狠狠地甩给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舟暮回的脸红得像胡萝卜,但心里惨白一片——这是舟将渡第一次打他。

舟将渡也意识到这一巴掌的严重性,他退到一边,心里打了无数的结,“暮回”,他张开嘴,嗫嚅了很久,“对不起。”

舟暮回兀自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抬头,舟将渡摸不清他的想法,但是舟暮回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的场景终究令他不忍,他走过去说,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

“你为什么固执地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看不起我做的音乐?我知道你从小成绩好,又喜欢说教,但这不是我需要顺从你的理由”,舟暮回说。

舟将渡无奈:“我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和坚守,但我没有要求你顺从,要是合不来,我们的合作就此结束,还有,对于你靠强/吻的手段来证明我有时不得不听从你的安排,我认为很幼稚。”

“合作是我们已达成的共识,你觉得不行可以再商讨”,舟暮回说,“不过今天算了”,他站起来,拉住舟将渡“我们聊聊。”

舟将渡露出一个笑容,“可以啊,想聊什么?”

“一个我想了很多年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我觉得你能解答”,舟暮回说。

“什么问题?”舟将渡问。

“十七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舟将渡觉得血液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凉,他反应了好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我给你写信了”。

舟暮回不放过他:“写信之前,而且你的信里只有陈词滥调。”

“往事有那么重要吗,过去就过去了,刨根究底有什么意义?你想知道什么呢?我糟乱的童年?我失败的婚姻?我无处安放的情绪?还是清心寡欲的近年?”舟将渡有点恼怒。

“重要,因为你有个孩子。”舟暮回说得很随意,但眼神却不挪步。

舟将渡觉得血液彻底冻住,心里像莽原上燃起的一把火,烧得混/沌,又烈又急,几乎呈现燎/原之势。

“孩子在哪?”舟暮回问。

“和她父亲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不带她回来?”

“离婚后,孩子归她父亲。”

“他真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吗?”

“他曾经是我丈夫。”

“孩子的生日是哪天?”

“你在怀疑什么?”他用一种坦然的面色看着舟暮回,叫舟暮回无法生出猜忌。“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只是你,现在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要看到孩子。”

“你找不到的她的。”

“凭什么?”

“别试图去探究,我不会说的。况且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我说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会失望愤怒,因为你坚信我们有孩子;如果我说她是你的孩子,你会忧伤自责,因为你埋怨是我让你们骨肉分离。”

“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目前你看到的,我离婚了,我回来了。”

企图从舟将渡口中得出有效信息,简直是天底下最难的工作,还不如去移山简单一点。 舟暮回想。

他走到门边扣上了门锁,还放下了窗帘,舟将渡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突然被舟暮回扑到墙角。

舟将渡踉跄了一下,“你疯了?”

舟暮回按着他的身体,两眼放出精光,压低嗓音:“是,我是疯了,你弄丢了一个孩子,那便再赔我一个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月光照入深海。

舟将渡心里直打哆嗦,皮肤似乎被针刺破。他们走到一段最残忍的关系中——博弈。

好多年过去,最初的牵挂在漫长的杳无音讯里变成隔阂,一点一点累积成一座山。再见面的时候,猜忌、怨恨、刨根究底浮上来。人没换,可都不是原来的人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躯体像被饥肠辘辘的猛/兽/蚕/食,血肉全部死掉,却感觉不到疼痛,舟将渡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不打无准备之仗。包括做/爱。

他是个节制的人,很少放/纵/私/欲,做/爱也要摆好架势,一板一眼按步骤来,激烈又突然的性/爱对他来说是暴力行为,极少的意外全是因为舟暮回——这次也一样。

舟暮回似身手矫健的小豹子,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寒光闪闪,他不过是他的盘中餐,一个可怜的猎/物。

他被顶到桌子边缘,被硌得很疼,未/着/寸/缕/的身子因为寒冷微微颤抖,舟暮回捏着他,酸疼和羞/耻从腿/间窜至大脑,他立刻想推开他。

但事与愿违,舟暮回的动作如毒/品般蛊/惑他的心智,加上他对舟暮回心存愧疚,在第一次猛烈的撞/击下,他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并且搂上了舟暮回的脖子,同时像被钉子穿过身体楔入十字架那样无法动弹。他不得不这么做,钉子穿/身而过的疼痛袭来,他几乎站立不住。

舟暮回快速捉住他的腰,更紧地把他拉向自己,他看到舟将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分开太久,他已经无法捕捉哥哥的情绪。他犹豫了一瞬,咬咬牙,迅速将舟将渡拉着转了个身,掰开他最后的遮/掩,继续着新的一轮。

舟将渡两手撑/着桌沿,用力握住边角,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太糟了,他想,这辈子大概是注定要陷在沼泽中了,明明是烂/泥,偏偏像铜墙铁壁一样无法翻越。随即又觉得可笑,这个时候,他竟然能清醒的思考他的命。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八、
这根本不是一场性/爱,而更像是一种折/磨。舟暮回心里憋着气,自己开拓的园子被人占用不说,居然还结了果,觉得那点可怜的尊严碎了一地,他面无表情地快速抽/送,脑子里结了层冰。舟暮回进入的一次比一次深,像涨潮的海水涌了过来,没有情人间的絮语,没有前/戏,没有抚/摸,舟将渡根本承受不住,要不是舟暮回紧紧箍住他的腰,他早就软倒在地。

比起肉/体的折/磨,精神的折/磨更让舟将渡难过。身子里持续强降雨,黏/腻的水不断从过满的水库中开闸泄/洪,迅猛如虎,这使他感到格外屈/辱。舟暮回比舟将渡年轻七岁,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床上大概是要输给更年轻的男人的,即使舟将渡不愿意,可他确实做了妥协,巨大的压/迫/感使得他难以自控地叫出声。阳光钻出窗帘的一角在头顶的墙上投下一块四方形光亮。

算起来他们一共也没做过几次。小时候家里没人,他们滚到地板上拥抱,睡在房顶上亲吻,夜里月亮升得很高,舟将渡偶尔会唱些歌曲,柔和得像一面湖水,但始终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那时他们太小,分不清本能和感情。舟将渡吻/着舟暮回凑过来的嘴巴,舌头比糖水还要甜,他心里隐隐冒出来一些感觉,很快又被另一种感觉所取代。壁垒悄无声息地树立起来。

但他始终无法弄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已被拽入另一个阶段。

上了初中不久舟暮回开始叛逆,头发养得很长,染成黄色,烫成拖把的形状披在肩上,交了些不入/流的朋友,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有时还跟人打架。那时候舟将渡刚读大学,父亲们去了国外,感情出了问题。好多次舟将渡被舟暮回的老师打电话叫到办公室挨训,他是很乖的学生,在学校从没挨过老师的批评,踏踏实实念书考试,因为舟暮回的事被老师骂了几次后有些难/堪,他从大学请了假回家,打算好好跟舟暮回谈谈。

舟将渡在单元楼的台阶上坐着等舟暮回,放学时间早过了,他越等越着急,就趴在楼道的窗户上往外看。说是窗户,其实并没有玻璃,简单石雕勾勒出一株兰草,沾了不少灰尘,直到繁星挂了满天,他才看到舟暮回慢悠悠地晃着步子出现在楼下,嘴里叼/着根烟。

舟暮回踢踏着步子爬楼,一层层越走越近,舟将渡听着哒哒的上楼声,觉得这是擦火柴的声音。

“哥?”舟暮回扔掉劣/质烟卷,用脚踩灭了烟头。他拉住舟将渡的手,晃了晃头,长发随之摆动了一下,“我很想你”,他说。

舟将渡伸出另一只手,“钥匙,我走得匆忙,落学校了。”舟暮回从兜里摸了半天,把钥匙递到舟将渡手上。进门后开灯,舟将渡看到舟暮回唇边青着,脸颊上印着干涸的血迹。

“你跟人打架了?”舟将渡皱眉,他走到水龙头边给干净的毛巾浸/了水,然后走了出来,“你最近在干什么?”舟暮回接过毛巾擦着脸,“老师又跟你告状了?”

“这是什么话,你如果乖一点,老师怎么会三番五次找我来。”他拿过舟暮回手中的毛巾帮他擦鼻血,“暮回,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舟暮回“哼”了一声,“我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也不是这样为所/欲/为”,舟将渡说,“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管你现在志在哪里,有些底线是不可僭越的,如果实在不想读书,我去和父亲商量另外的办法。”

“哥”,舟暮回语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匪夷所思,“我正在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他夺过毛巾随手扔到桌子上,“你这样一丝不苟地活着累不累?人生那么短,享福才是真理”,舟暮回说这话的时候,像参透了世事的智者般笃定。“还有,我不认同他们是我父亲。”

舟将渡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于他而言,舟家人给的是恩惠,而于舟暮回而言,他们确实不是负责的长辈,他们把舟暮回扔给自己,然后去追求钱财与享乐,舟将渡无力去批判什么,人各有志,人在自顾不暇的时候生了孩子,分/身乏术是常有的事。

“所以你报复他们?或者说,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逼/他们回来?”舟将渡问。

舟暮回若无其事地拨/弄头发,“你想多了,他们根本不会回来,永远不会回来,他们早就把我甩给你了”,他从后/面抱住舟将渡,双手穿过舟将渡垂在两侧的臂膀,紧紧挨着舟将渡的后/背,他还没长开,比舟将渡矮了一个头,他踮起脚,凑到舟将渡耳边,“哥,你看不出来吗?”

温暖的热气吹在舟将渡耳畔,长袖下的皮肤瞬间起/栗,他恐惧起来,奇异的感觉快速升起又快速降下,另一种囚禁的感觉从四周蔓延包围。“暮回”,他声音有点颤,“别抱这么紧”。

身体接/触过去两年他们有过很多,但随着舟将渡上了大学,年龄与阅历带来的思想旁支越来越多,他开始抗拒荒唐的报团取暖。舟将渡微微挣了下身子,理所当然的逃脱不开,他扭过头,“暮回?”

舟暮回放开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一个东西,兴奋地捏在手里,“哥,我们做吧。”舟将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掏出的安/全/套,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舟暮回靠过去,用手拧/了下舟将渡的大/腿。

舟将渡触/电/般缩了身子,太亲密了,之前懵懂的体验不过是穿着衣服抱在一起睡觉,要不就是舔一下嘴唇,如果不是因为情感的匮乏,甚至都做不到这一步,而仅仅是勾肩搭背或拉一下手。怎么会这样?他想,这么短的时间,舟暮回对/性/的跃/跃/欲/试/如蓬勃的春笋,对一切现存道/德规则的漠/视,对标新立异的渴望,对苦口劝说的不屑一顾,像一匹野马般桀/骜,人怎么会有如此剧烈的转变?

趁着舟将渡愣神的时间,舟暮回推了他一把,他跌坐到沙发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舟暮回已经探过身子把手伸进他裤/裆里面握住了,舟将渡疼得脑壳嗡嗡响,舟暮回下手没轻没重。

疼痛使他很快回了神,他用力握住舟暮回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了出来,把舟暮回掀了下去,他年长好几岁,又因为愤怒和窘迫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舟暮回没站稳,额头狠狠撞到了旁边衣柜的一角。

“暮回?你怎么样?”舟将渡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要去检查舟暮回的伤,舟暮回一句话不说,他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舟将渡着了急,“暮回,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他蹲下来抱着舟暮回,把他从膝盖里拉出来,舟暮回的额角起了包,舟将渡不小心碰到,疼得他嘶了一声。“我去找冰块”,起身时却被舟暮回拉住了手腕,他一拳砸在舟将渡的腹部。

这一拳头打得并不重,舟将渡不知道是他没下狠手,还是之前跟人打架耗费了力气,总之他没感到疼,但沉重的绑/缚令他扭头就走,把门关得砰的巨响。舟暮回听到声音,“腾”地站起来,委屈像一张大网罩/住了他。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九、
舟将渡在工作室的沙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移到了西边,深秋时节的暖光打在房间里,仿佛蒸/腾出的一团轻浮热气。

他回忆起那个令他转身离去的夜晚,明白命运的枷锁其实早就将他套/牢了,好像一个隐喻的前兆。

从那之后他们断了联系,舟暮回不打电话过来,舟将渡也不打过去,他们跟对方赌气,也跟自己赌气。后来舟将渡无数次地想,如果时间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他要留下来陪着舟暮回。

他们再见到彼此已经过了近三年。这三年里舟将渡的人生拐上了另一条轨道,他参加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接着录歌,发唱片,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并趋于忙碌,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揣摩某个角落里的虚无。

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他正在录音室录歌,“暮回出事了”这个消息像炸弹一样轰鸣了他的耳朵,他匆匆忙忙赶过去,差点认不出眼前的舟暮回。

舟暮回依然留着长发,换成奇怪的深红色,他长高了些,皮肤晒得很黑。

“暮回”,舟将渡低低地唤他,舟暮回一手插兜,抬起眼睛跟他对视,目光里全是装出来的流氓样。

“暮回?”舟将渡再叫他,舟暮回已经移开目光投向天花板。

警/察絮絮叨叨地列举舟暮回的种种罪状,从偷/了街边小贩的一串糖葫芦,到用砖/头砸了人家的玻璃窗,再到后来聚众斗殴,酒/后骑车撞到了斑马线上的行人,直到他愤怒中用啤酒瓶砸了一个小孩的脑袋。

他想静下心来听这些自己错过的荒唐事,但是做不到,悔恨像一团乱麻牵制了他的神经,他无比懊恼地想,假如他不那么负气,假如他放下芥蒂劝导,假如他没有在忙碌中刻意忽视这个带刺的少年,是不是舟暮回就能骑着马离开悬崖边。

法/庭上的一切类似戏剧的排演,舟暮回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底下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讳莫如深地看着他,舟暮回应付着这些目光,虽然它们竭力掩饰着多余的情绪,但任何人都知道,隐藏的无非是叹息或鄙/夷。

法/官甚至没有听完辩/护/词,他们居高临下地坐在桌后,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说送去少/管/所,头发这么长,看着就不像做好事的。

舟暮回躲在垂下的头发后面,木着一张脸,他在这种时刻走了神,想起小时候舟将渡给他念的一本故事书,他记得其中有个有趣的情节,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心里很空,他觉得自己有什么情绪要脱口而出,但是嗓子被毒苹果堵住了。

听到这个宣判他没什么感觉——那时候四面八方都在唱舟将渡的歌,像璀璨的明珠发光,他不过是光源照不到的角落里的一片灰,哪里都是真实的糟/粕。

舟暮回面无表情地踏在地板上,长长的走廊像地/狱的轮回,似乎越往前越黑,他忍不住扒开头发往后望去,看见舟将渡眼眶里蓄了些泪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舟暮回突然觉得被人揍了鼻梁骨,立刻转回了头。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少管所的生活并不好过。舟暮回虽然叛逆,心底毕竟存着良善,说到底他仍旧保留这多年前的细腻心思,爱自己搭积木玩的心性,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歧路上的少年。

在一个人/性被极度压抑的环境中,没有谁能做到相互体谅,他们是群随时兽/性大发的动物,强者欺负弱者,老生欺负新生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这种无聊的手段常常能激发被潜藏的快/感,用来释放重压下无处安放的苦闷。

舟暮回翻开背包里仅剩的创可贴。进这里一年,他挨了无数的打,闹得最凶的时候,他跟几个人扭成一团,有人喊来了老师,后果是绕着操场跑五千米。其他人恶狠狠地瞪他,他理都不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往操场跑。

烈日当头的大中午,他脱/了上衣,肋骨一条条清晰可见,他背着暑气闷声跑步,汗水沿着肌肉线条成串淌。
他太需要发/泄,禁/闭的空间,枯燥乏味的生活,严格到苛刻的老师,不友好的同学,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是随时爆/发的火种。

然而最使他伤心的得不到舟将渡的消息。每周六下午都有家长来看望孩子,顺便带来一些日用品,舟暮回在一旁看着,他安慰自己,舟将渡只是太忙了,他要录唱片,要参加活动,要上课。最开始的时候他满怀希望地等,他记得那天舟将渡的眼神,淌下来的眼泪像石头滚进心里,他有时候觉得舟将渡不会放弃他,有时候又觉得舟将渡早该走自己的康庄大道。他一天天地等,等到甚至见过了所有人的家长,依旧等不来舟将渡,越等越绝望。他认识到他只是角落里的一撮灰尘罢了,凭什么要求别人看得起他。

舟暮回跑完步,靠着操场上的乒乓球台坐在地上,滚烫的水泥地烧他屁/股,他耐着性子坐了一会,等喘匀了气开始往回走,汗液黏在身上像裹着层雨衣。

下午的宿舍楼很静,大部分学生跑去礼堂看电影,舟暮回拖着步子上楼,蝉鸣声声入耳,高大的绿叶树木投下片片阴翳。

他推开房门,愣住了。

“暮回?”舟将渡看向门口,叫他的名字,“宿舍没人,我就自己进来了,你去哪了?”

“哥……”舟暮回的声音磕磕绊绊,“我……”,他要怎么开口,告诉舟将渡他第一次来就看到自己受罚,舟暮回不敢说话。

舟将渡走过去,“怎么了,流这么多汗,脸这么红?”,他关切地看着舟暮回,用手贴着他的脸,“发烧了吗?还是中暑?头晕吗?”

舟暮回说不出话来,一年以来的愿望成了真,他却恍惚无法去相信,怎么会?原来舟将渡从没放弃自己,他声音那么温柔,眼神充满了关心,有什么会是假装的呢。

“没有,我……”舟暮回别过脸不敢看舟将渡的眼睛,他没来由地慌得要命。

“对不起,暮回”,舟将渡开口道,“我这些日子太忙了,功课比较紧,新专辑也要发,实在是抽不开身。”

“不……不,哥”,舟暮回连忙说,“是我不好,让你挂心了,怎么敢让你道歉”。

“换身衣服吧,看你,一身的汗”,舟将渡露出好看的酒窝,从包里抽出衣服。“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放在床下的箱子里,看看有什么缺的,我下次带过来。”

“我要你的新唱片,可以吗?”舟暮回一边脱/衣服,语气轻快地说。

“好,如果能赶得及,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次的选歌很特别,编曲也偏艺术,是……”他蓦然停住了话,看着舟暮回赤/裸的身体发呆。

“哥?”舟暮回不解地看着他,一边抓起床上干净的衣服。

“暮回……你……你身上的伤?”舟将渡愣愣地看着他。

糟糕!舟暮回惊了一下,他中午刚跟人打完架,对方的指甲挠了他的腹部,一阵火辣辣的疼,前天被人用热水泼了后背,大前天他磕破了膝盖,伤口还没有结痂,胳膊上满是用钢尺刻下的痕迹……

“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语气变得颤颤巍巍。

“疼吗?暮回”,舟将渡走过去,轻轻摩挲着他的胳膊。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时间:2019-07-21 19:30:34
舟暮回一时间有些怔愣。很长时间以来,他离“好孩子”的称号渐远,学校老师对他翻了许多的白眼,父亲们常年远走他乡的不闻不问,周围人提起时频频摇头,这些他心知肚明,他或许在乎,或许无所谓,都不愿意去想。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弃我,哪怕落在深渊里,埋在地里,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疼吗?”舟将渡贴着他的耳畔再次发出了询问。那些长久隐蔽的情绪像跳到了某个精神/G/点。

那是不抱希望后得来的突然救赎,是无边苦海中的一叶扁舟,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是压力重重下托起他的一个手掌。

他感到手臂上凉凉的,抬起眼去看,舟将渡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他很想开口说出一两句宽慰的话,却半天找不到恰当的词语。

“哥,我没事。”他考虑了很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舟暮回觉得有人用针刺/穿了心脏,绵密的疼痛一阵一阵的。

楼主:一抹苦笑终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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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9-07-03 07:13:00

更新时间:2019-07-21 19:3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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