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回来啦！”梵征在门口迎接下班的凭澜。
“嗯，小涯醒了吗？”
“醒过了，吃了晚饭又接着睡了，这会儿还睡着。”
“一有机会就赖床。”
“小涯还是孩子嘛。”
“梵征，一个小时后我就要出国，接下来这半年里照顾好小涯。”
“应该的。不是说下周才走吗？怎么突然这么急？”
凭澜快步走上二楼，对紧紧跟着的老管家道:“陛下刚下的命令。”
“唉，那我让人给您收拾行李。”
……
凭澜径直走进凭涯的房间，漆黑的屋子里，只听见凭涯微微的呼吸声。
梵征默默退下，凭澜走到凭涯的床前，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能看见凭涯微微皱起的眉。
凭澜在一旁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去。
忽然，凭澜的手被抓住，回头一看，凭涯洁白的手正好抓住了她的手指。
“阿姐……”
凭涯小时候就喜欢叫她阿姐。梦到以前了吗？
凭澜轻轻地想把凭涯的手指掰开，却没想到凭涯抓得更紧。
“……别走嘛，再陪我玩一会儿……”
声音就像小时候一样脆生生的，凭澜忽然回想起妹妹抓住她的手不放的样子，轻轻笑了笑，用以前安抚妹妹的语气道:“姐姐要去工作啦，回来再和小涯玩好不好？”
“……不好，阿姐总是好久好久才回来一次。”
“……这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说好了？”
“说好了。”
凭涯的手卸了力，凭澜轻松就拨了下来，轻轻放进被子里。
外面梵征轻声道:“将军，准备好了，机场已经在催了。”
“嗯。”
凭澜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妹妹，关上了灯离开了房间。
还有半年了啊。小涯，希望你能活下去。
凭澜最后望了一眼妹妹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奔赴了外国。
……
身后还是很疼，一点点牵动就会疼得冒汗。凭涯扶着墙，步履蹒跚地出了卧室。
楼梯上打扫的女仆见了，急忙冲上来扶着凭涯。但凭涯挣开了她的手。
“放开，我自己能走。”
女仆本想劝她回房，此刻也不敢再说。
“将军回了吗？”凭涯扶着二楼的栏杆，慢慢地往姐姐的书房走去。
“将军……已经出国了，要半年才回来。”
“出国？”凭涯停步，心中的恼怒越发强盛，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是陛下昨晚下的命令。”
“……”
凭涯不管不顾地继续走。
姐姐又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她，让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让她觉得气愤。
她不想再这样一无所知下去了。
她在姐姐书房门口站定：“叫梵征把书房打开。”
“二小姐……将军不让您进书房……”
“我不过找几本书看，担心什么？你去把梵征给我叫来。”
“是。”
不一会儿梵征走上了楼来。
“梵征，给我开门。”
“小涯，将军留了钥匙，只是让我定时打扫书房，其他人都不能进去。恕我不能从命。”
“梵征。”凭涯轻轻抚摸着书房门，“姐姐既然允许外人进去，那么就说明即便有人进去了，也不会发现什么机要文件。你说是吧？我只是想找几本闲书看看，我不会去动姐姐上锁的抽屉柜子的，你放心。”
“这是将军的指示，我也只是照做……”
“将军现在在国外呢。”
凭涯转身盯着梵征，眼中气势逼人，“梵征，地下室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梵征莫名其妙摇摇头。
“地下室里有很多工具，电锯，斧头，铁锤……应有尽有，不过是一道木门，只要我想进去，我有的是办法，还用不着钥匙！你觉得呢？”
梵征震惊地盯着她：“若是将军知道了……”
“将军还有半年才回来，我有的是时间。”
梵征沉默许久，斟酌许久，终于还是掏出了钥匙，打开了书房。
“小涯，将军的柜子抽屉，我也没有钥匙，不过您要是真想打开，我一定会拦住你。”
“随你。”
凭涯径直往凭澜的书柜走去。
她也不是真的胡作非为，她虽打定主意要弄清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姐姐的行为，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翻找机密文件。当然，若她不能从蛛丝马迹中探知真相，那她就得不择手段了。
现在嘛……
她走到装满了过去的报纸新闻的玻璃柜前。姐姐有收集每天的报纸的习惯，只是凭涯从没有翻看过这些报纸。虽然姐姐是将军，但她对这些旧闻不感兴趣。
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

Chapter 6
半年后。
冬天已至，积雪染白了大地，寒冷将人们的脚步限制在屋内，大街上行人稀少，车辆都行驶地小心翼翼。
凭涯站在军用机场大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注视扫雪车清扫跑道上的白雪。
姐姐的飞机因为风雪晚点，此时是下午七点，天空已经黑尽了。
“小姐，将军还有二十分钟到达。”姐姐留下的卫兵带来了消息。
“空域如何？跑道如何？”
“皇都上空的云已经消散了，机场已经清理好了一条跑道，没有问题。”
“那我们走吧。”
“是。”
凭涯踏着平稳的步子，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分外激动。
整整半年没有和姐姐见面了。不知为何，虽然如今通讯发达，但姐姐几乎没有和她联系过，仿佛消失在了国外一般。
尽管半年前与姐姐的冲突让她幽怨不已，姐姐的不告而别也让她心生埋怨，但她现在满心被思念所占，只渴望早一点见到姐姐。
她这半年来安分了不少，学习认真，也没有惹事，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既是因为姐姐严厉而粗暴的警告，更是因为她沉浸在对真相的探寻之上，无暇顾及其他。
她天天在姐姐的书房里研究资料，管家梵征见她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也就随她去了。
这就为她的探查提供了绝好的条件。
虽然她想着通过报纸新闻中的蛛丝马迹推测姐姐的心思，但还是过于艰难，不得不撬了姐姐的抽屉与柜子，查找消息——姐姐要是因为这个罚她，她不会反抗，不过有些事情，值得铤而走险。
但姐姐还是姐姐，虽然文件很多，但值得凭涯注目的只有寥寥几个，她只能进行猜测。
随着对现实状况的了解增加，她已经归纳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可惜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她要当面向姐姐寻求真相，以前她没有任何依据，如今，她有了和姐姐对话的资本。

凭澜的飞机已经停稳，她一走到地面，就看见和卫兵们站在一起的妹妹。
凭涯今天穿着风衣，靠在车门上，一张脸冻得通红。
凭澜也很想念妹妹，她不想一见面就对妹妹发火。
只是凭涯总有独特的本事让她上火。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揪住了凭涯暴露在寒风中的耳朵，语气有些严厉：
“谁让你来的？有卫兵来接我就行了。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来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帽子呢？围巾呢？手套呢？你不冷吗？嗯？”
凭涯笑道：“因为我想第一时间见到姐姐呀！因为我想你了呀！”
凭澜把车门打开，一把把凭涯推进去，“贫嘴！”
凭涯笑嘻嘻道：“姐，我要么在机场里，要么在车里，也就出来这么一会儿，不会冷的！”
“哼，你要是感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开车。”
凭澜坐在凭涯身旁，下了命令。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
“姐，为什么半年里都不打个电话回来？”
“我有任务，不能和国内联系。”
“什么任务这么夸张？”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不用管这些。对了，这些天不是要申请大学了吗？你资料准备得怎么样？”
凭涯就等着她问这个：“我不仅准备好了，我早就把申请寄出去了。”
凭澜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申请了哪些学校？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说？还有时间。”
“还没有申请太多，只报了皇家陆军学院。”
凭涯话音刚落，姐姐的一巴掌就甩到了脸上。
“谁许你申请它的！我不允许！”
凭涯擦了擦嘴角，缩在车门边上道：“反正我已经寄出申请了！姐！那些军官子弟们大多也是要读这个学校，为什么我就不行？”
“自作主张！到家了我再和你慢慢掰扯！开快点！”
凭涯坐正了身子，幽幽道：“我也有很多事要跟你说。”
凭澜瞪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明显看出她在压抑自己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