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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流恒(第三永恒)接五年后,三爷邪格盘瓶,中长HE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先前开了“殊途同归”那个帖子,无奈换了手机帐号登不了……,于是重新开帖,整理顺便加几个脑洞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1

一醒来就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提醒我这次又没死掉,被伙计捡回了医院。

不给我时间消化所谓生命的意义,王盟一看见我睁开眼,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老板我叫人给你买碗……”

话还没说完,我挥挥手。

“肉!我要吃肉。他娘的我到底躺了几天,饿的要死嘴里还一股味,你是不是拿消毒水替老子刷牙了。”

“老板你还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不然嘴边上的口子好不了。”王盟开了病房的门,吩咐了门外的伙计几句话,又在我身边坐下,开始了汇报。

“这次咱们和九爷的伙计都没折,南河的几个伙计受的伤最重,已经都送到医院好生照顾了。楚八的盘口也清理好了,小虾米都留着没动,看老板你指示,能跟楚八扯上关系的小头目都清干净了。依旧是老规矩,咱们和九爷各一半。九爷回北京前说看老板你这次破相了,多划你了一个盘口。”

我感觉王盟的口水都要喷到我的脸上了,扶了扶额头,“哪个盘口?”

“靠近织湖的那个。”

“我靠”我情不自禁地骂出了声,十分想把小花从北京拎回来,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被黑瞎子吃了。这男人成了家不是要修身养息恩恩爱爱的吗,小花怎么越来越贪了。

“那个破地界,老子名器运过去跟进恒温仓库一样,***与世隔绝了,有个屁收成。楚八留着那个盘口是因为那是他亲戚看的盘口,我又没有天真无邪大侄子,养哪门子闲人啊。”

你还别说,我西冷印社旁边的小铺子现在已然成为我身为三爷的“老窝”,生意由此兴隆了起来,不再是以前那个在三叔手下混日子的小铺了。

三叔失踪后,我以莫名的心态挑起了“三爷”的担子,刚开始这一扁担的牛鬼蛇神差点没给我砸死。现在,我已然是三爷了。

从前我冷着脸,脑里循环着“黑社会论调黑社会论调”,但没有人服我,这一行阴诡,不看你表情摆得怎样。

后来我想,我吴邪,没有像小花瞎子一样好的武功底子,现在去练也来不及了。我也没有三叔一样经年累月来的老道经验,知道怎样镇住手下一帮恶鬼。我只好按我的方法来,却不是天真无邪的方法了。

我想,我要比其他人都狠才行。

于是我就真的混的风生水起,与解家霍家互相扶持,成了长沙和杭州地界儿的三爷。

而现在,我刚和小花联手,收了杭州地头楚八哥的几个盘口,被砍了几刀,顺便小小破了个相,在嘴角旁边留下了楚八对我“爱的见证”。

“操”

王盟走后,我摸到了一片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真他娘帅,楚八也真下得去手。个****,快死了还好给我留个纪念,真想给他坟头烧点厕纸。

哦想起来了,我手下亲爱的伙计们怎么会让楚八的坟建起来呢,现在楚八估计已经到垃圾焚烧场往生去了。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2


在熟悉的像家一样的十七号病房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背上的刀伤见好,嘴边的疤也不那么狰狞,颜色淡了几分。在病房卫生间的镜子前把自己整理得人模狗样之后,我就和王盟回了铺子。


这五年的生活光怪陆离,我常常半夜被梦里无休止的惨叫惊醒,恨不得现在就去哪个斗里找个粽子,捆起来互相瞪眼。那也比脚踩着地,面对一群良心埋得比青桐树还深的孙子来得好。当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我才真正听懂了二叔的那句话。


斗里随时要你命的粽子哪里可怕,阳光照着的人心,不仅要你的命,还要把你的心肝肾脏脾通通掏走,通通捣烂。


这五年我手下的伙计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王盟这小子坚挺着,在我身边担当着老妈子的工作。这小子倒好,现在也能有模有样地帮我处理一些明面上的事,和管理盘口的青子成为我的哼哈二将。我知道王盟穿上西装冷了眼神还是当年那个整天想着涨工资的毛小子,所以一直没让他干什么出格的事。所幸青子也足够凶悍,并不需要第二个他帮我咬人。


我到底为什么要当这个“三爷”呢?在一次又一次回顾我这几年的生活后,我也一次又一次这样发问。


是因为虚荣,羡慕当年所有伙计看三叔的眼神吗。不是。


是因为情谊,想要挑起三叔留下的烂摊子,把一切尽量变成最初的样子吗。不是。


也许与人斗,就不用与命运相斗了。我是这样想的。


是因为这个。


在我能把人的命放在手里掂量,看清这个人死活能造成的因果利弊,把这个人从头算计到脚跟,我似乎在某一个程度上,掌握了这个人的命运。这时我才明白,我所谓步步迷障的过往是怎么来的。那个时候我开始想要,发自内心地渴望成为“三爷”。


五年之前我死乞白赖追去长白,只换得风雪里小哥的一个回头。大概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涌出了一股极其怨怼的情绪。我是真的不甘心,走到最后什么都抓不到。为了平了这份不甘心,哪怕不再是天真无邪,也在所不惜吧。也许这份怨怼的源头在更早之前,但我已经无力追溯。每每我身上的刀伤疼到了我无法忍耐的地步,我都会想起漫天飞雪中小哥的远去。


那是我最深的执念了。


王盟见我又在榆木桌前放空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过来拍拍我,说明天便是查收盘口账本的日子了,这次新收的盘口也有些事项需要我做决定。


我揉了揉眉心,再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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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处理完手头积的事情,我终于能偷着几天空子,立马搬了个躺椅在铺子前边晒太阳。六月的日头还不毒,暖洋洋的。

“滴哩哩哩滴——-”

国产手机的音量仿佛穿透了我的脑神经,直激得我头一阵一阵地疼。心说又他妈有什么破事儿了。

一接起电话,直接就能体会到电话那端车水马龙的声音,小摊贩的吆喝声让我觉得有点饿。

“天真?”是胖子的声音,这尊大佛在广西蹲了几年,后来就开始问我借几个伙计,又开始下斗。这次是去了皖南的一个大斗里,掐着时间点儿算现在应该还没回来,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是挖出什么好东西了?

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我还不知道这死胖子吗,打电话向来响了就说事儿,胖子那破手机收音还收得特别好,简直了。这会儿他怎么支支吾吾的,还先叫了我一声。

“怎么啦,斗里出事情了?”

“是出事情了,我觉得…你有必要来这里看看。”

“啥?”什么事还能麻烦到让胖子把我叫过去,还真他娘神了。

“我们,好像见着小哥了。”

“啪”

我听见了我手里手机被摔在地上的声音,所幸国产手机的质量也是值得保障的,我呼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捡起来,说了一句“我会到那的”。

挂了电话后,我猛地向外跑去,甚至带翻了那把躺椅。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好像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一样。

我跑过西冷印社,跑过人头攒动的步行街,身上的旧伤已经在提醒我的情绪过激,可我还是想跑。离开原来的地方,飞奔去他张起灵在的地方。这是在斗里养成对小哥的习惯性依赖还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他在的地方,我再也不用把阎罗面具糊在心里了。

我不知道现在该向哪跑去,我只是不能再留在原地了。西冷印社旁边的小铺子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家了,那个有我父母住着的家也和我大闹一番,断了关系。

想到这里,我突然停下急速的奔跑,胸腔里泛起一阵难受的感觉。我低下头,找了个角落,再也忍不住开始咳嗽。每吸一口气我都感觉心冷了一分。

我都没有家了,怎么带他回家?

半晌,我拨通了王盟的电话,电话里我的声音不再激动,我告诉王盟,帮我和青子订两张飞机票,去皖南。

我握着电话慢慢地走回铺子。哪怕不能用小三爷的天真带他张起灵回家,也要以三爷的强大护他周全。这是我吴邪欠他的,无论怎样都要去皖南看一看。

他不认识我了也好,不承认我在面具下还是吴邪也好。

我又知会了青子一声,让他轻装和我去皖南一趟。我对青子有恩,他待我一如潘子待三叔。刚开始留他在身边做亲信,因为王盟到底是良好小市民做派,我缺一个能耍狠到动辄言杀的心腹,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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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被王盟送到了机场,我依旧穿着一身白色马褂,受到了周围人“这人***”的注视。我的一些衣服已经被王盟拿去寄送了,我需要随身带着的行礼就只有青子。


托这身衣服的福,青子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我,颔首喊了一声“三爷”。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喊我一个书生模样的小白脸作“爷”,这场面一定十分搞笑。我点了点头,就往候机室走了几步,示意他跟上。


和他并排坐在了候机室里,我看他一身黑背心加军靴,活像去倒斗,去旁边的店里给他买了一件白衬衫套上。候机室不能抽烟,我只好烦躁地来回搓着手指,“我们这次去皖南不是倒斗的,别连良民的样子都懒的做啊。”


青子一拍脑袋,朝我嘿嘿一笑“哎呀三爷,忘了忘了。”


我手指搓得更用力了,看着他瘪瘪的背包,就知道他没带什么正经生活用品,背个包只是装样子而已,“你小子是不是还带了什么东西,让伙计偷运到皖南?”


青子对我只是笑,“皖南那里的盘口没有站住脚。”


我把双手张开,然后捏住手心,再张开,重复做这样的动作。忽然觉得把青子不明不白地拉去那,有些不妥当。人家虽然是表了为我卖命的心,我却没必要像三叔那样,把潘子蒙得和我一样团团转,为我唱着高歌在不见天日的古楼里永远闭上眼睛。我想起了潘子被压在碎石下虚弱地拿着枪的样子,就觉得我永远不可能待青子如同三叔待潘子一样。“我这次是去接以前的一个老朋友,不出意外,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你就当三爷给你批了个假条,去大山里吸几天新鲜空气。”


青子转过头看我,似乎是对我会向他解释这些事情有点讶异。


大概是要见着闷油瓶了,我作为三爷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强硬了。看到青子的诧异,我就知道这么长时间里,对青子的态度始终是不妥当的,也生了几分心虚,继续说了下去。“我还不是三爷的时候,那位就是我很好的朋友了,救我命的次数和吃饭差不多。”


青子根本不了解我成为三爷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好奇地看了我两眼,等我说下去。


可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向他描述闷油瓶了,其实他除了救我很多次命,在斗里对我确实很关照以外,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联系。要说斗里的照顾,胖子潘子他们都不输,从前和我一起下斗的人没有真心想要害我的。我是怎么把闷油瓶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呢?


我从前就非常喜欢思考,成为三爷后,思考的方式更是透彻。我就这样皱眉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回过神,身旁的青子已经仰面睡着,就差流两条哈喇子了。我便用手机查收着各个盘口报上来的消息,再看了一遍胖子他们下的这个斗的信息,等着航班。


听到机场播送的声音,我推了推青子,和他一前一后上了飞机。


窗外的风景飞过,我想着现在每分每秒都在离闷油瓶近了一点,偏头笑了笑,在靠椅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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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到了皖南,青子把我推醒。我在脑子里狂喷治瞌睡虫的杀虫剂,正了正衣襟和他走下飞机。

王盟早已经把接我的车子安排好了,是皖南这边盘口比较重用的伙计。

那伙计朝我点头,“三爷”。

我反射性地朝他微点头,表示我听见了。

坐在这上,我听着那个伙计给我报告这边盘口的大概情况,也把胖子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说了一下。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心思早已经飞到胖子和小哥身上去了。

死胖子倒是不负摸金校尉之名,倒个斗能倒出个活人来,还是老子心心念念,推测是民国年间的金丝玉麒麟。

车行大概两三个小时,驶进了山区,又开了将近三十公里,到了一个临时搭的营地,算是人头攒动,这边盘口大部分的伙计大概都在这里。

胖子正在营地边上抽烟发着呆,我走向他,生生抑制住自己抽他一下后脑门的冲动,问他小哥呢。

胖子见了我,只皱了皱眉,掐掉了烟。

我看周围没什么伙计,露了原形拍了拍他,“几天不见你胖爷还学会娇羞了,是打算和小花学学拈手指咿咿呀呀这门行当了此残生了吗。”

胖子到底不是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直接将我领进了一个小帐篷。

我进去一瞄,满床沿都是大片的血污,“靠”了一声,在看到床上斜倚着的人是谁后,我却连说脏话的冲动都没有了。

那是闷油瓶,而且看眼神,是恢复了出厂设置的闷油瓶。怪不得满身都是伤虚弱得不得了,大概又是那种被刺激到精神崩溃的状态,否则怎么会有人或粽子能把他伤成这样。

“小哥这伤哪来的,那粽子死透了没有,没死透咱俩再去补几刀。”

“小哥这伤不是粽子给弄的…算是吧、这怎么说…”

“怎么说?”我有些急了,这破闷油瓶不会染上了自残的恶习吧。完了完了,闷油瓶两年不管变漏油瓶了。

胖子看了一眼小哥,“小哥估计是离什么婚症又犯了,巴巴地坐在盗洞边上。有几个伙计没倒过这样的斗,慌了手脚,想着有人趟雷保险,又看小哥不怎么清醒,就把小哥捆了捆推进了墓道里。那个时段儿我去就近的县城里收装备,没能知会他们。从县城回来之后,我再下墓,把小哥带了上来。小哥犯了病症,根本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找到他的时候,血流了一地。”

胖子已经尽量用轻松不带情绪化的语气来说了。可我听完的一瞬间,所有调笑和终于找到小哥的兴奋都冷了下来。

我,操。

小哥他娘的又犯了离魂症,又他娘的被盗墓贼绑来趟雷,而且还他娘是被我手下的伙计害成这样。

我身体里所有流动的血液好像都换成了硫磺,混着火光把我整个人炸了个透彻。

我弯下腰,本来想撑一下膝盖再直起身子来,没曾想差点没跪坐在地上。

惊讶之后就是生气,极度的愤怒让我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胖子对我支支吾吾的。

他仁善,还想保一下那几个伙计。

放,他娘的,狗屁。

我轻推了一下胖子想要过来搀我一把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走向了小哥的床边。

“小哥。”

他一下子转过头来看我,漆黑的眼睛里全部都是虚无,脸色惨白。好像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讯息一样,小哥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小哥。”我又叫了一声,试探地走进了两步,立马收到了小哥弓起背的防御姿态。

我退后了一步,心里想着这种时候真想同时抽一万只黄鹤楼,吐出能造成严重环境污染的二手烟来表达我的不爽。


按捺住想去作小媳妇状给小哥换绷带到温水的冲动,我跑到帐篷外吞云吐雾,太阳穴跟冲锋枪的枪口一样突突突地跳。


一下子涌进我脑子里的情绪繁杂,可我要做的不只是接受这些事,而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


怎么办呢?胖子刚从巴乃回来,几个月时间都在油斗里跑,我又是有意不在他面前摆个生无可恋的死人脸,我忽然有点怕,怕胖子以为撑起三叔盘口的吴邪还是从前那个面善心热的小伙子。我也怕,他不那么认为。


我拉着胖子走进了另一个帐篷,瞬间把脸上“***”的表情转换成“老子天下第一,你算个大屁眼子”,显然这样的表情转换让我的老脸在暖春有点僵。不过也无所谓,大家都是美好的土夫子,面对僵尸谈心也许更有亲切度一点。


那帐篷外标了我恶趣味规定的“humans out”图标,算是临时办公室。


一进去,里头坐下休息的伙计齐刷刷站起来,喊我一声“三爷”。


看我面色不善,不敢坐下,都低着头琢磨着该说什么,活像被教导主任微服私访撞见了一样。胖子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客气,直接上去坐了主位:其实也就是一把稍体面儿一点的办公椅。这会青子也进来了帐篷,我招手,叫伙计给胖子青子两人推了两把椅子,坐下。


满室寂静,一堆蜡烛杵在那儿。我点起一根烟,心说他娘的老子是老大,你们都得吸我的二手烟还要像吸杏花香一样,享!受!什么是老大的意义,这他妈就是啊,爽。


胖子似乎窥探了我**外在中跳脱的内心世界中的一角,脸上的膘抽了抽,不再看我。


我发问,叫他们把这边盘口的负责人找来。


没等一会,一个看上去贼精的中年了弯腰进了帐篷,笑眯眯地俯下身,一幅任我差遣的模样。


我看着他颤抖的袖口,吐出一口烟直视他的眼睛。


我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此时的表情可不怎么善意,眼角眉梢都像是杀人魔的标配。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扑通”他跪了下来。我其实不明白,是我笑得真的很可怕,还是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定地步,我稍有表示就崩溃了。不过挺好的,他跪着总比我坐着要矮上一节了,我又不是那位半截李,还是他这样的姿态让我觉得更可控。


一圈人的呼吸声都凝住了。


“你们绑的那位是哑巴张,现在知道了吗?”我这几年习惯把问句说的和打招呼一样,没有真的要他们回答的意思。他们也就没有作答,点了点头。


“这绑大活人趟雷作替死鬼的勾当,我不记得教过你们。”


我瞄到有一个伙计手背开始发抖,好笑地挑起眉梢,看向他。“好在咱们这行当,有个偏门儿的伎俩也不是不能容得下,当年四阿公还在的时候,可比现在还嚣张,是吧?”


我继续说下去,“我管不了你们这个,就算亲娘背下去骨头背上来,我也不关心。”


“可只此一点不行,张起灵你们不能动。”


我一番颠覆常人三观又起伏跌宕的话讲完,这些人的心捧起来又放下,下一步是生是死,连猜都不敢猜我的心思。


我掐灭了烟头,“青子。”


“三爷,在呢。”


“除了这个。”我指了指那个脸上不住地冒冷汗,抖的可以发电的盘口老板。


“做掉吗?三爷。”青子知道我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我发问,手按在了他那把刀上。


“除了这个,都做掉。”说完这句话,我就扯上胖子,大步走出了帐篷。想了想,又回头补了一句“刀别那么快,让他们叫一会,青子。”


帐篷里显然已经开始打起来,我想一半在里面的伙计都不是真正下地的,所以在帮青子,不然弄不出这样的动静。里面传来青子应的一声“得嘞,三爷”


有个血性的汉子刚跑出帐篷,脸色大喜,就被青子身后来的一刀割破喉管,血直溅到我脚下,趴在帐篷口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气。


帐篷口本来围了一圈人,这会都散了,看见我恨不得把腰折到地上去。我懒得理会,拉胖子走向一旁的溪边,点起一根烟,没敢直视胖子看我的表情,所以面向溪水。


山里的小溪倒底是干净,流啊流。要是人心能和水一样,看得到底,始终如初,那该多好。


“胖子,你北京的铺子回去看过吗?”


胖子明显呆了一下,说没有。


“你姓黄的那个接头人,一年多前占了你的铺子,传谣言说你为件破明器栽在了四川的一个破斗里,尸体拖出来都和烂柿子一样了。


胖子点了点头。


“这些你是知道的。不然胖爷也不会跑到我这借人手夹喇嘛混营生。”



“可是你不知道吧,你本着旧情想退一步,人家不退。那光头是铁了王八心要吃掉你的铺子。我和小花借几个伙计去和他谈,他做得绝,差点让小花那边出了人命。”


胖子听到这,握拳。“那死光头现在在哪呢,胖爷我去摘两把香菜和稀泥把他炖了。”


“不用了,他已经离开北京了。”我说完,胖子“啊”了一声。


”我在潘家园安排了几个伙计,只要你回一趟北京接手,铺子还是你的,东西也没丢。“


我叹了一口气,”绑个倒霉鬼下墓踩机关的手笔是哪家的,你还记得吗?“


胖子眼皮抖了抖,”他娘的“骂了一声,“陈皮阿四?”

“嗯,这边的盘口有一半以上是陈皮阿四死之后收来的,留了几个四阿公以前手下的人不奇怪。四阿公养伙计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开了天眼一样,被你挑中几个人也不奇怪。”


“别的不说,四阿公留下来的伙计,你敢信吗?”


我苦笑了一下,“个个手上的人命债欠到就算是下了地狱煎炒闷炸都还不清,死了都该拿五色儿的炮仗放他个三天三夜三更半夜。”


“何况这次是小哥出了事。胖子,我们三个和阎王爷打了那么多声招呼,你哪次见过小哥是被人伤成这样的?”我不可控制自己,越讲约激动,“我他娘的不能把西王母拉出来毙了,不能把满山的密洛陀一个一个揪出来弄死,我他娘的还不能——”


话没说完,胖子一抬手,拍了我一个酿跄。我差点没站稳,手里的烟飞了。


一回头,就看见那张某图秀秀也救不了的大脸朝着我可恶地呲牙,“不用整那些幺蛾子了,他娘的胖爷我今天就飞回北京,给潘家园那帮白眼狼来一回诈胖尸,把这些***吓到黑驴蹄子都乖乖交出来。”


那明明是一张可以吓哭婴儿的胖脸,奸笑着阴险无比。可婴儿没有分别善意恶意的能力,我有。


我看着胖子,手里没有一根烟,甚至让我整个人站立姿势都有些不协调起来,我突然不知道把手放哪了。


胖子也不管我三爷不三爷了,又是拉我一个酿跄,“你说说你这脑子,咋没早点把胖爷我请出山呢。”


我知道那个肉多人不傻的胖子回来了,大概从我的处事方式看出来我这两年的生活,朝他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


胖子和我一前一后回了营地,我见到胖子出了林子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行礼,朝他说了一句“小爷我先带小哥回杭州我的铺子住着了。等你北京的事办完,也别赶着下斗了,来杭州,小爷我在楼外楼请你和小哥吃一顿。”


把碟子吃了我都兜着,怎么着也得把胖子一身膘养回来。他在巴乃待了四年,出来着实瘦了不少。


和胖子道了别,我找到了正在擦刀的青子,和他一起回县城的宾馆,顺便给小哥带点药。


一路上很颠,像摇摇椅一样。可我闭眼了很久都睡不着,心里想着和胖子说的话。


我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杀那些人,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解释过什么了。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兮兮地想解释个什么。我到底还是在意胖子是怎么看我的,我不想他把我当作陈皮阿四那一类人。别人可以这样看,胖子不行,和我出生入死背靠着背的胖子不行,叫我“天真”的胖子不行。


而为什么一定要置那些人于死地不可,除了他们不可信之外,除了对陈皮阿四本能的厌恶之外,除了作为三爷的处事原则之外,还有什么,我……


车里的空调很暖和,我侧头睡着了。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6


我在皖南待了三天,等到随队医生说小哥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上路了,我就赶巴巴地让青子给小哥托关系买了张火车票。

这会儿块出发了,我走进小哥那顶帐篷,准备叫人来替小哥收拾收拾东西,转念想到我这盘口伙计不多了,不能白送给小哥让他来恢复身手,于是挽挽袖子,替小哥倒了杯水,拧了几把毛巾挂好。


小哥不愧是小哥,被胖子描述地死去活来的重伤,这几天里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我甚至怀疑小哥是那氪星人的远亲,原名叫Kylin Kent什么的。小哥这次失忆不像从西王母国回来那样严重,这两天眼神已经正常了许多。呃,我说的正常就是那幅拽哥儿必备眼神又回来了,面生的伙计进来照看还会被他猛盯。我说……虽然我进来也会被他猛盯,但按着青子的原话说就是“他看上去不想把你的脖子拧个溜圆的圈儿再吧唧,拔下来”。


小哥睡觉一向很浅,我此时又在天马行空地想事情,动作没轻没重的,吵醒了他。


看他满身都是绷带还要自己下床走动,我急了一下,“哎,你别动。”

小哥抬眼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停下动作,轻快地走到我旁边,十分流利地拿起来水杯,感觉到水温正好就喝了一口,还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连串动作让我感觉到我的智商受到了无形的侮辱,我才想起来医生说可以出行就是可以走动了,我紧张个什么。

唉,小哥一出场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不然怎么傻得和孙子一样。

“那个……呃,我是来接你去杭州住一段时间的。”我在小哥的目光颇有些不适从。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份不适从来是来自于什么,小哥的眼神太直白了。当我说他在看我的时候,他就真的只是在看我。这种眼神不是旁人看我时常有的打量,窥探,想让我害怕的眼神,想让我心软的眼神。小哥就好像真的只是在看我一样,这反而让我无可适从了起来。因为我在带有不同目的性的眼神里知道自己应该扮演什么角色,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兀自思索,小哥在床上坐下来,一时没有事做,只好又看向我。

等我反应过来,室内的空气已经有些尴尬了,我看向小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我说下去。“哦,想问你愿不愿意去杭州。”

“去杭州的医院治疗,你的—”我指了指脑袋。当然是我的脑袋,我可没胆碰小哥的脑袋。“会变得稳定一点。”

“这种失忆的病症你已经犯过好几次了,其中一次就是我和那死胖子照顾你的,送你进了医院治疗,后来的确清醒了……一段时间。你要去吗?”

小哥不看我了,低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可以猜到失去所有记忆之后的迷茫,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是谁,但他那样的人,大概是会自己寻找自己过去的人,谁也不信。

我突然觉得有些挫败,心里有个小人拍桌子大喊“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他娘的不信我吗。”随后另一个小人吐出一口烟,托了托鼓鼓的脸颊,“他又失忆了,你同他计较什么?”

“去医院检查治疗的全过程,办手续开药我都可以让你看着。”两个小人扭打在一起。一句话就这样脱了口。我就差没抱头逃跑了,我这怂话是什么意思啊,就差举个“FREE HUG"的牌子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了。

小哥突然抬头,看着我莫名奇妙地冒出了一句“我信得过你”。

我一吓,心说法海你终于懂得爱了,还是被许仙换了魂儿。

我发愣呢,就看见小哥走向了他原来那个359度漏风的登山背包,挑挑拣拣,翻出一张东西递给我。

自从在长白山死人堆里翻到那张照片差点吐血之后,我就对照片有了异样的感觉……特别是有关于小哥的照片。

我接过照片,正准备撸一把刘海陪小哥穿越时光的隧道或是深入地底的那个阴暗洞穴里窥探古老的秘密——

一看,这不是我吗。

小爷我正青春的模样就在那上面儿呢,笑得跟个二傻子似地搂着小哥和胖子,生怕自己笑得不够傻气,还用手指头比了一个茄子。旁边胖子应该喝得没我多,一看就知道这人就顾吃了—手上还拿一大鸡腿,油油的肥爪正伸向小哥,不过半途被我的另一只手挡开了。而小哥呢,又隐约不是往常的模样。夜市通明的灯光照在发丝上,破碎在他眼睛里,但最终是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了光影的痕迹。他还是那副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冰冷的感觉。要我评价的话,不是“酷”就是“帅”。

这应该是在北京一处夜市上偶然拍下来的,那时在准备卖样式雷,我盘算着这次怎么说也可以吃个几个月的饱饭,大手一挥让胖子放开吃我买单。谁知道后来样式雷终究是没有卖成,我从巴乃回来却也不用在意饱饭的问题了。

我看着照片,一时回忆四起,感极而悲……个屁。

我一脸懵比,想不通小哥为啥进个长白山会带这么一张东西。他想记住小爷我帅气的容颜,只管问我要找好角度的自拍照就行,不用拿着一张小爷龇牙咧嘴的照片看,那多寒颤啊。

难道他是想出来之后拿我和胖子与照片上那样对比对比,借以提醒自己,虽然看上去年轻可人但依旧要注意保养抗氧化吗。

我把纸翻了过来,看见纸张背后还注了字:吴邪-杭州-西冷印社-铺子

这似乎是什么简略的路线图,而目的地就是我的铺子。

我反应过来,这好像就是他去长白山之前找到我的路线。


我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看着小哥。


闷油瓶接收到我发出的“解释一下”的信号,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放的,一直在包里。”


我又研究了一会,并没有发现这张照片里有什么玄机。只是觉得我当时的动作有点奇怪,因为我是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挡住胖子伸向闷油瓶的贼手,所以整个人都是扒在他身上的。不过这种章鱼哥的姿势虽然奇怪,但用心理学上的知识分析一下,勉强能有“保护”的意味。


我?保护小哥?果然是喝多了吧。


但失忆的闷油瓶说信得过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动作吧,他那么敏感的人。我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又给我塞回去了的感觉。闷油瓶认为我没有恶意,这当然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是我这张照片上跟个臭流氓+死酒鬼一样,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奇怪的变态。


于是我毅然把照片还到小哥手上,悲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变态。”


我发誓我看到这次闷油瓶并不是作高深壮放空,他绝对是愣了两秒,然后摇摇头说“走吧”。


我“嘿嘿”笑了一下,去帮小哥收拾绷带什么的,想到自己笑得不怎么正经,又清清嗓子,“哈哈”了一下。末又觉得这样十分**,于是闭上了嘴。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小剧场】【倒斗生死恋】


从没有这样希望自己有壁虎大哥彪悍的基因,我在峭壁上攀爬着。上方是已经登顶的胖子,不停地扫射替我们打着掩护,下面是铺天盖地飞来的乌鸦。


我瞪着一枚差点与我亲密接触的枪子儿,心想***这会儿为什么不是黑瞎子在上面。


爬爬爬爬爬,我已经能看着胖子不停走动的胖脚了,脑子里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突然余光里看见一只乌鸦朝我撞过来。来不及躲了,我靠。


我往旁边闪,避开了有毒的喙,却被锋利的翅膀挥到了手腕,这一下豁口肯定不会浅,我疼地一下子脱了手。


这下要摔成柿子饼了,我默念大吴家永垂不朽。


预想的失重感没有到来,我在空中一滞,抬头看去。


小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那只乌鸦挣扎了两下,被胖子大吼着扫射死了,羽毛在我脸侧飞过,我扭头避开。小哥一只手扣住一块石头,脚和我一样找不到着力点,只好强撑着力气拉着我。


我知道小哥在前面受的伤不轻,但直到小哥的伤口因为用死了力气被再一次豁开,血顺他拉着我的那只手直流到我脸上,我才知道这样下去小哥也许会撑不住。


我大喊着让小哥放开我。


但是小哥没有给我回应,拉着我的手反倒紧了紧,仿佛在叫我安心。


安哪门子心?破闷油瓶缺心眼儿吧,这样下去小爷和他就一起交代在这儿了。


我张口想劝他,下一秒就喝进了一口冷风,尖叫都没发出来。小哥脚抵着崖壁,竟然放开了抓着崖石的那只手,两手抓着我,硬生生用腰部的力量把我往上甩去。


——这个动作我后来推敲过好几遍,也自己试了一次。发现我一个一米八一的壮汉这样窘迫地挂着,连袋米都甩不上去,于是更加坚信小哥要么是练过体操要么是氪星人在地球的遗孤。可是当时,被甩上去的一刹那,我眼前掠过他胸前的麒麟纹身,脑子里便只有那只黑得分明燃得张扬的麒麟,仿佛踏火朝我扑来,遮天蔽日。


我被甩上崖顶之后滑出去好几米,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


我匆匆回了神,刚想和胖子一起去拉小哥一把,就看见小哥一跃,已经上了崖顶。我松了一口气,和胖子一起帮黑瞎子和小花开道。


所有人都安全上来了之后,我们整合了一下装备,向小哥指出来的地方前进。


小哥走在我前面,黑色的头发甩了甩,身上的麒麟还没有褪去,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不会放开你,吴邪。”


我脑子里还都是那只麒麟踏火的光影,被他突然出声一吓,愣在了原地。


我低头就那样愣了一会,心里不可抑止地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就像沙漠里的阻拦,雪山里的威胁一样,如果必然要放手呢?我脑里一下被小哥扔的一坨面粉打成浆糊,不自觉把最后一句话问了出来。


小哥摇摇头,没有回头看我。


“没有那种必然。”


他又走了几步,发现我还在原地没有跟上,就停在那,回头看我,示意我跟上。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刘海凌乱地散在眼睛旁边。


我向前跨了两步,急忙跟上。


心里想着如果让手下的马盘知道,三爷被以寡言著称的哑巴张在斗里撩得面红心跳,我也别当筷子头了,跳西湖区吧,一千年后还能撑伞唱歌等官人。


去他的沉默寡言,臭哑巴可会说话了。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8

火车上,青子看着我,我看着小哥,小哥看着窗外。

青子走出座位接了个电话之后,回来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有话说。

我摇摇头,“在这说吧,没事。”

青子狠狠在座位上坐下,眉头皱的可以编麻花绳。“北京那边几个盘口被砸了,前段时间不是倒上来一批瓷器吗,都堆在北京那边,都被砸了,伙计也有几个受伤了。”

“北京?那边有小花和秀秀,什么人敢动吴家的盘口?”

青子的眉毛又拧上了一个新的层次,大概是吉祥如意结?“解家和霍家的盘口也被砸了,那头乱得不行,砸铺子的人都没抓到几个。”

我想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好几天,连忙开机。

手机开机的提示音还没放完,就看见未接电话“突突突”地跳出来,眼花缭乱中我挑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回拨。

“你死哪去了!”小花的河东狮吼从话筒那头传来,我瞄了一眼青子,发现他正看向窗外假装不知道他的BOSS在被人惨训。

好样的。我给他点了个赞,中国好伙计。

我清了清嗓子,“小花,到底怎么了?”

小花仿佛是很早就准备好了一套报告,噼里啪啦就开始解释。“京城不知道哪来了一伙人,声称着要吃了我们三家的生意,也他娘不怕撑破啤酒肚。这几天砸了我们总共十几个盘口。我这还好,秀秀那几个哥哥逮这个时候开始闹,霍家这会儿跟碗杂米粥一样,秀秀都快急秃了,我也天天跑着撑场子,过几天估计要你来北京一趟,到时候别玩失踪啊,三爷。”

我被庞大的信息流和小花炮轰一样的语速震得脑子疼,揉了揉眉心,应道“我会的,这几天手机不会关机,有什么事打给我。”末补了一句,“我找到小哥了,现在在回杭州的路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后,小花有些结巴地开口“……那黑面神?……那你最好来北京把他带上,我怕这边清不了场,还打算给你雇几个彪形大汉,看来这钱能省了。”

我顿时乐了,“合着你把小哥当保镖使了?他受了点伤得养着,我不能拉着他到处跑。”

“他又失忆了?”我苦笑,答是。

“你不知道……杭州和长沙的水也不干净,你还是和他一起来北京比较好,好歹我们三家都在这,出不了大乱子,好照应一点。”

我心下了然,既然对方是冲着三家来的,长沙那头还有三家的残余势力,还轻松一点。杭州差不多是我走单骑,肯定不会太轻松。我应了小花一声,挂了电话看向小哥。

我知道他肯定是听清了小花的话,想听一下他是否想去。“小哥?实在不行我们先养着……”

小哥“嗯”了一声。我其实并不清楚小哥是想表达“去”或者“不去”,只是他一出声,我莫名心安下来。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9

火车到站,青子和我告了个假,背起包拦了辆车匆匆走了。我留意到他的表情,心里默默算了下日期。

——是他母亲的忌日,怪不得了。

这段故事还要回溯到三年前,青子那时候还只是我手下马盘里一个挺能打的伙计,以前为生计打过黑拳。他母亲病重住院,经人介绍说这行来钱快,平时也有时间照顾老娘,下了两个凶斗之后就一直留在盘口里了。

这段标准的大孝子故事被王盟和我提了一次,我当时凑巧和他母亲在同一家医院住着——查账被一破伙计捅了一刀。于是我痛定思痛,了解到了伙计忠心值的重要性,准备充点人民币强刷到MAX。所以当机立断,去看了看他在ICU的母亲,顺便结了两年的费用。

其实我本来是不打算拿四十多万瞎砸的,我是吴三不是傻十三。但是瞧见他妈病得坐都坐不起来,就搭着病床旁边配的药箱给青子织毛衣,我脑子里就是二十多年前我枕着我妈的腿,她一边拍拍我哄我睡觉,一边织毛衣的样子。我是不敢再回家,喊我妈一声“妈”了,于是我对身旁的护士恶狠狠地说:

“给她用最好的药。”

我选了这条路闷头走,便不能回那个暖洋洋的家了,路上凄风苦雨,从此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二叔的势力保护着我爸妈,我不用太担心他们会被我的仇家报复,但该有的距离一寸都少不了。

人言,家是能抽掉人脊梁骨的地方。我十分认同,所以不敢回家。我怕,怕我爸摸摸我的头,喊我“小邪”,我妈戳我的额头,嘟囔一声“臭小子”。那样我就真的会以为自己跨过了迷局里的光怪陆离,在岁月间隙里笑得天真无邪。但不行,我得让我的每一节脊梁骨硬得像石头一样,必须这样。


当青子闻讯赶来我铺子,非要当面给我磕响头的时候。我掸了掸烟灰,让王盟把他扶起来,笑得我自己都猜不懂。

“你替我干的是卖命的活计,只管干活就行,你命里其他东西我替你付掉,不应该吗。”

青子维持着半跪不跪的姿势看着我。

我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宽慰“意思就是叫你除了接斗里的活儿之外,自个就好好过活。这段时间你也不用下斗了,好好陪你妈。”

青子那会一脸被天上掉下个胖妹妹砸中的表情,直到王盟拉着他又说了好多解释,他一个一米九的汉子捂着脸被王盟硬推着才肯走,出门前梗着头叫了一声“三爷”。

几个月后,我出席了青子母亲的葬礼。葬礼很风光,但来的人不多,见的最多的人还是青子平时三教九流的兄弟和我几个脸很熟的马盘。他们站成一堆,看见我来了,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做给我看的。毕竟青子不是什么重要的马盘大头,只是个普通的盘口伙计,这会死了亲娘也不至于把我招来。我接手盘口后为了提高效率。凡露面都会塑造出做事极具目的性的形象,这会他们估计已经在猜青子是不是要上位了。

我也不去他们那群人旁,和王盟拿了杯酒就在角落站着。青子老远看到我,几乎是蹦起来奔到我面前,可惜他受教育程度不深,脑袋急红了四处挠都想不出要说什么。


后来葬礼的事宜结束,青子再回来,就是能为我撑起半边天的青子了。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10 (小哥视角)

摩挲着脱臼的手腕,我却没有后悔去杭州和吴邪告别,最后招得他跟来长白山。

那个人话语的温度似乎还留在空气里,裹着风雪向我打来。长白山的路上,他劝了一路,拦了一路,最后还是愤愤地看我离去。他想说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我听过的话很多,他的意思我清楚,只是不能明白。在他的劝阻里我是能放下背负入世度日的人,可是不然,我只能装作听不明白他的劝阻,不知道世界有多美,岁月安然的日子有多好。

最后我按晕了吴邪,踩了机关前往青铜门。无光的甬道显得格外漫长,耳边朦胧地响起吴邪的声音,终于不是意有所指的胡扯,而是叫了我一声“小哥”。

我回头看了看,甬道里空无一物。

身后有人的时候我不敢回头,反倒是一个人闷头赶路的时候才敢依着幻象回头看看。我曾经听见同下斗的伙计吹嘘我无畏骁勇,切粽子和切西瓜一样利落,现在我只觉得我懦弱至极。

进了青铜门之后的日子,就像被水浸没的纸张一样褪色起来。长久的睡眠状态让我的精神混乱起来,可能是离魂症的前兆,算算也是时候了。

我在门旁理出一块空地,生了一堆篝火,就靠在门上卧着,为了减少消耗很长时间都不作出任何动作。

大概过了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我的头开始疼,我就开始拿起一支炭笔在前面的空地上圈圈画画,有时候一回神,空地就已经被涂满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有一天我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名字却感到陌生,头痛地好像要裂开一样。

吴邪,是谁?

我踩灭了篝火,把头靠向冰冷的青铜门面让温度流失,好想得更清楚一点,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吴邪,是谁?

他是杭州一家古董铺子的老板,他是吴老狗的孙子,也是吴三省的侄子。

不对,不够。

他是和我下过几次凶斗的年轻人,被我救过很多次,也救过我。

还是不够,吴邪是谁?

我翻出了一张一直带在身边的照片,照片上有我和另两个人,直觉告诉我,那个勾着我的肩膀的年轻人就是吴邪。

我看着那张开怀笑着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略显放松的微表情。我接受过分析人类微表情的训练,也接受过隐藏这些微表情的训练,我能在这个人面前那么放松,真的很信任他。

信任?信任……

我想起来了,所有重要的细微的记忆全部翻涌上来。

吴邪,我和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我在青铜门后的世界里的唯一念想,我唯一值得去寻找的记忆。

我把照片轻轻放下,第一次对命运有了一点点渴求的祈愿。

——请不要让我忘记他吧,不要让我忘记吴邪。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太多人的一生,被抹除得这么迅速、干净。他们被时光抛下列车,迅速得看不到一点踪影,我找不到他们的一点气息,甚至让我凭吊的地方也没有。

而对于还在那列车中的我,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没用。其中好几次,我真想打破那个玻璃,停下来,亲吻那个我想亲吻的人,拥抱那些我不愿意离开的人。但我如何地反抗,一切都是徒然。

我才明白,我此前并不是接受旅游这种生活方式,我那只是逃避。虽然我反复告诉自己,既然人生真是个旅途,就要学会看风景的心情和能力。但我始终都接受不了,活得这么轻盈,轻盈到似乎没活过。其实我不愿意旅行,其实我更愿意待在一个地方,守着我爱着的人,生根发芽。

——蔡崇达《皮囊》
————————————————————————————————
一直在兀自琢磨小哥的心理,这样写关于小哥的东西才能尽善尽美一点,偶然读到皮囊,发现这段文字,就贴上来了,因为实在很符合我心目中小哥爱着人的心理。蔡崇达老师的皮囊也是一本很好看的书,虽然内容和盗笔没有任何关联,但在这里推荐。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小哥视角续)

我记得自己从前很多段四处漂泊的日子,从没有做过梦。做梦对我来说只代表无意识地深度睡眠,无力保护自己。

现在我在青铜门内,似乎把从前缺失的梦境都补了回来,我做了很多很多梦。

梦里我经常是以物件的形式存在,像山间的一片叶子,空中的一片雪一般。我生而无力渺小,四处飘荡游弋。

梦里我这片叶子被狂风拽下,飘了许久,落到了一个人指尖。我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是否是一幕幻影,因为有人承载住了我的重量,接住了我。他是真实的,所以我也是。

那人笑了一下,拈着叶子凑在鼻尖闻了一下,感叹了一下一花一木零落成泥的命运,就放开了手中的我,任我飘零,飘零,最后碾作尘,香不故。

梦里我这片雪在山间飘扬,风雪让景色朦胧不清。我擦过山峰突出的轮廓,掩过雪地里的足迹,最终停留在一株花上。一片雪白里的艳丽更加艳丽,因为它是天地间唯一一抹颜色,仿佛也是最后一抹颜色。

我固执地停留在花瓣上,紧贴着那抹颜色,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绚烂,也找到了我的绚烂。

然后太阳升起来了,我无法控制地看着自己化成一滴透明的雪水,在花瓣上滑落,粉身碎骨在雪地上,渗进地底,离让我炫目的颜色越来越远。

风雪里花还是那株花,我发现,我的消失没给那株花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给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梦外我喘息着醒来,一阵心悸。

我在漫长的生命里得知这种状态被称为“惊醒”,也是第一次尝到惊醒的感觉。

心跳声很响,好像我身体某处有什么生物在尖叫,嘶吼。

怕,我在怕什么?

怕,我很害怕。

如果我生来死去都只是虚空中的一抹幻影,那么消失就是归原,死亡就是休眠。

可是他接住了我,我贴近了他。我碰触到了真实的温度,被明艳炫目。他如此真实,我怎么可以还当自己是幻影,是不真实存在的呢。

温度冷去,颜色淡去。我蜷紧身体,在心跳的轰鸣声中感受到了惶恐。

我怎么可以化作尘土,怎么可以无痕融化,怎么可以任凭他忘记我,在这个世上消失?

我不悔替他来守青铜门,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在篝火旁再守一会,再看许多眼他的样子。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到10节,原帖更的内容就结束了,不能坐吃山空要努力码字了。。。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11

我领了车,开着小哥往西冷印社的铺子去,一路上我无数次地朝后视镜猛看,最后成功获取小哥看**的眼神一枚,加上一句“吴邪,看路。”

我干笑了两声,隔着车窗瞪了一眼隔壁车道跟着我的伙计。

小兔崽子还以为跟着我,我不知道?刚刚就怀疑了,我这一笑,这倒霉孩子看见了居然一抖,脸快撞车窗玻璃上去了。

我摸了摸脸皮,我平时对伙计们都是和颜悦色的吧,笑一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随即单手扶车把,示意那个伙计摇下车窗。

不用看我都知道那个伙计坐在车椅上的下半身和可见的上半身一样,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只见车窗一点点被摇下来,一张欲生欲死颜色混乱的脸越发清晰,然后在神经质颤抖中硬是调合出一抹微笑“三爷好,三爷好”。

我放慢了车速,点起一根烟。“不好不好,失去自由的小鸟,好汉歌都不想唱了。”

那伙计车上明显还坐着跟来的人,他畏畏缩缩地比口型询问,一无所得后把头又转向我,又转,又转。

我看着好笑,挥挥手把烟灰一弹“青子知道杭州不太平,让跟着的啊?行了别杵着了好好开车,到我的铺子就回去吧。”

那伙计如获大赦,连连点头,生怕我反悔,车窗摇的飞快。

我笑得不行,偶然瞄了一眼后视镜。这一次看到的不是闭目养神的小哥,而是一双注视着我的眼睛。

“吴邪,看路。”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凌晨可能会诈尸,吧?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12

到了铺子,我打发走了那几个伙计,把小哥领上了铺子二楼,一边和他,不,对他瞎扯些事情。其实我这几年成为了并不多话的人,我一直以为再见到闷油瓶,我甚至会宁愿盯着他发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泛泛而谈,可是当我真的见到他,心里想了五百万的事,嘴里就说出来五千万的想法五个亿的废话,跟倒豆子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以前只要王盟看店的时候,我只租下了店面和店面后边一个房间,我回店的时候王盟就得窝办公椅。后来王盟管杭州盘口的对接去了,还是会隔三差五回来住会,然后我就买下了店面的二楼,再然后是隔壁店面的二楼,打通了墙常住下来,楼下偶尔会有青子的心腹守着。”

我打开了二楼的门锁,“啪啪”几下把客厅餐厅的灯全打开了,“靠门的这个是客卧,你先住着。靠里的那个是我的卧室。浴室就一个。等下给你换好药之后,我们去超市一趟给你买两件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小哥点点头,又点点头,我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帮他铺上,招呼他先在沙发上坐下,也就是和我家的天花板互相熟悉一下彼此,毕竟他们俩可能要亲密相处好一段时间。

铺完床,我接了壶水开始烧,取了点现金就去叫小哥。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去沙发上一看,小哥已经睡着了,我一阵无语,又不想叫醒他,于是放弃与小哥出门购物的想法,打电话叫伙计买些衣物和洗漱用品来。

“什么样的衣服?……深色的连帽衫,卫衣吧,再买几件衬衫差不多了,还有宽松一点的运动裤。”

我挂了电话,心中自动开始脑补小哥穿这些衣服时候的样子,小哥个高且(看起来)瘦,其实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稍稍注意一点穿个西装什么的,那更是丰神俊朗,堪称倒斗界众多牛鬼蛇神中的吴彦祖。

这样好看的人,真犯不着在斗里折了一辈子。这样白净的一双手,也不合该用来掐住粽子的喉咙,染上尸臭。

五年来我所作出的努力,想想还是有一部分是为了小哥的。

在我沙发上睡着的这个男人,漫长的一生在风雪飘摇里度过,不是归人,从来都只是过客。我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我都会去努力给他一个相对安全的生活,不用奋力抵达的家。

这种想法由何而起,大概是他在北京霍家随口说的一句“吴邪,带我回家。”

后来想起,颇觉男性这种“给别人一个家”的承诺,实施起来往往是比说出来沉重万分的,更别提是给像小哥这样强大的人一个家。

我靠在一面墙角,拿出一根烟叼着,因为我离沙发还是相对近的,我怕熏着小哥,就没点上,只是叼着烟,猝不及防掉进了回忆里。

楼主:NyxHal  时间:2019-01-22 08:58:50
我刚接手盘口的前两年,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场硬仗要打,刺头儿排着队要等我剃。三叔的消失不止是消失,离开前他甚至故意打乱了手上所有的牌,所以他留下的盘口太多太乱,而我又太年轻。生事的盘口老板很多都是叫过我“小三爷”的人,知道我从前被三叔保护得太好,人善可欺。

从前被委派来接过我放学的一个小老头,给了我眉角上一道疤。我当时满脸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时候,他一脚踢倒我,拐杖用力碾着我的手指,“小三爷想把三爷所有的盘口握在手里?仔细着别折了手指头。”一口痰吐在我左脸。

每次见到我都会塞给我夹心糖的一个中年老板,借口我少了他一分利,在我手心里熄了一晚上烟灰。

那时候一切几乎崩盘,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下场,看不自量力的小三爷会怎么死。但是我拒绝了小花的帮忙,拒绝了二叔的帮忙。

怎么度过的?每天晚上我都背一遍人名,算一算他们对我做过什么,想一想我会对他们做什么,那样才能睡着。

人怎么会坏成这样呢?这个问题再后来我就不问了,因为我比他们还要坏。那个小老头被我拌进一瓶止咳糖浆送给了他的家人,那个中年老板在活着的时候全身骨头被打断,最后被烟灰撑破了肚子,死了。

做三叔和陈皮阿四这样的“筷子头”,道上一向的规矩,是要么手夹得低些,像我爷爷那样八方逢缘,和气生财。要么夹得紧些,像三叔那样抬眼杀人。爷爷当年那样管理马盘没出过什么大事,一来是因为他年少成名靠的是真本事,掌握最多的古墓位置,谁都不敢得罪。二来那时候外八行也有自己的一番做派,讲几分义气。三叔那样类似中央集权(出自《藏海花》)的管理方式需要一幅闷油瓶牌拽脸和陈皮阿西出品的驴脾气。其实我自身条件比较适合我爷爷的做派,无奈三叔留下的烂人实在感化不了,我只好请他们回炉重造,再世为人。

后来王盟出息了,我又有了青子,盘口逐渐都到了我的手里,甚至整个喇嘛盘越来越大。全面掌权之后,我向解家霍家提出三家合作,这其实不怎么困难,解霍两家关系不用多说,吴家和解家其实也有过姻亲关系,小花其实是我表得不能再表的表兄弟。

小花在赶来和谈事宜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点想发笑。小花是知道的,从那个大金牙踏入我铺子的时候,吴家注定摘不干净。爷爷死前的布局被一步步篡改成命局。我之所以以疯狗的姿态横空出世,把三叔的马盘一个一个收复,无非是想在这个局里多抓一点筹码。

但是在他的想法中,我依然可以在这个局的节点彻底开启之前窝在我的小铺子里吹空调吃西瓜,让王盟穿旗袍在门口揽客。可是脱离这个局,有些人就无力保护了,比如那个经常一脚油门蹿出去让我在原地吸尾气的臭闷油瓶。

而现在那个臭闷油瓶睡着了,他又失忆了,忘了来路,可总算没忘记,归途。

楼主:NyxHal

字数:62937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8-02-06 00:48:00

更新时间:2019-01-22 08:58:50

评论数:34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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