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禹木饿到险些晕厥的时候不小心吸了学长的血，没想到学长每日中午都出现在他的面前，贡献自己的血，势必要将他喂饱。
最终禹木被学长圈养到老，顺便吃干抹净的故事。

第一章
禹木饥肠辘辘。事实上，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永远无法饱腹。
因为血液，真的太难找了。
他瘫软在课桌上，怀里抱着书包，想以此掩饰一下肚子发出的叫声，心里数着时间。快了，快下课了。
每次饿到一定的程度他就会发晕，浑身无力，而身边无时无刻不是引诱，那跳动着的脉搏，肆意流淌的血液，轻轻一咬就破裂的颈脖，刺激着他，吸引着他。但他不敢，他没法那样做。
“叮——”一阵音乐过后，物理老师恍若未闻，又拖了五分钟的堂，终于堪堪下课了。
高中都是在校订餐，食堂已早已把饭抬到了教室门口，上了一上午地课，大家也饿得不行，纷涌而至，叽叽喳喳地凑到一起开始吃饭。禹木等其他人都拿好了，才撑着桌子站起来，因为贫血，眼前又是一阵黑。摇摇晃晃地拿回自己的盒饭，他却连开都没有开，趴在桌子上感受自己收缩的胃。过了一会，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他又原封不动地跟着把饭盒送了回去。
高中很累，大部分同学放下饭盒就回去写作业了，禹木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他低着头从后门离开。
血，他要血。
禹木漫无边际地在校园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上次吃到东西是两天之前，也是饥无可奈的情况下杀了一只猫。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并且他为此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害怕杀戮，但是饥饿更难以忍受。
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的？禹木不止一次这样自问。
我这样怪物，为什么会活下来？
禹木走了一会就双腿发软了，他在操场前的长凳坐下，满心绝望。好饿，好痛苦，学习的压力，贫瘠的未来。禹木难以想象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必须努力活下去，让日复一日的饥饿永远折磨着他。
为什么没有人能救我......
“小心！”一声大喝在耳边响起，他茫然地抬头，一颗白色的足球直直朝他的脸砸来，禹木本有着敏捷的反应力，但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身体的虚软也让他没法躲过去，被砸了个正着，砸得他直接懵了，脸上一片疼痛，当场晕了过去。
景辞见操场边上那同学像水上的落叶，摇晃两下便倒了下去，愣了一下。
他两腿迈开，飞快地跑上前，拨开凑过来的女生，看向凳子上那凄惨的少年。那是个面容精致的男孩，但此刻他的眼镜已经歪了，脸上红了一片，鼻血缓缓往下流。他本身皮肤就是苍白的，身子孱弱地像十五岁，此时便显得脆弱不堪。
“我擦，不会吧。”队友也吓了一跳，看向景辞，“队长，怎么办？”
景辞查看了一下，“我刚刚那脚没用多大力，应该不至于脑震荡，他多半是睡眠不足，加上身体太虚弱。”
“那……”
“啧！”他对身后的队友喊了一声：“你们先打。”说着，抱起那男孩就往医务室冲。
禹木闻到了血的味道，这让他开始躁动不安，挣扎着想要醒来。
“怎么了？”景辞看他躺在病床上也不大安稳，毫不费力地按住他的身子。
“要~”禹木的意识朦胧，完全凭借本能地索取。
景辞愣了一下，这个男孩......有点犯规啊。他面色泛红，不自觉地扭动，雪白的脖子扬起，嘴上在追求什么，景辞不自觉地撇开眼。
但那男孩挣扎地更厉害了，景辞轻轻凑过去，“要什么？”
禹木睁开眼睛，他看见一个男孩双臂撑在他的上方，他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脖颈。经过运动而格外强劲的脉搏流淌着美妙的声音，禹木克制不住了。
饥肠辘辘的他是第一次与人靠得这么近，那人的气息直冲他的鼻息，那醉人的味道令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好可怕……好饿……。
禹木浑身的细胞都在渴求，他抛开了所有顾虑，他无法忍耐，他快死了。伸手搂住了惊愕的男孩，男孩身子不稳，压在了他的身上。禹木感受着他身上充满生命力的健康的味道，一刹那身子就软了大半，轻轻喘息着。
男孩此时却摸了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禹木听了这话，鼻子一阵酸涩。“对、对不起……”他张开嘴，露出小小的尖锐的獠牙，凭借本能对准他的静脉咬了下去。

男孩低叫了一下，身子完全僵住。禹木却不知怎么的，不自觉地流下眼泪。他一边哭一边吮吸这久违的甘甜。
景辞感到脖子被咬破，很疼，血液被牵引着往外流。但他也感到身下这个男孩的颤抖。他像个小动物一样抖得不像话，呜咽着哭泣，边哭边不留情地大口吸他的血。
景辞瞬间就明白了一些事，他没有推开他。而是忍住痛，双臂收紧，单手他按住他的头，将他按在在自己的脖颈里，手指揉擦着他毛绒绒的后脑。
禹木的脑海炸开一阵阵烟花，浑身战栗，快感如电光火石流遍他的全身，可怕得让他恨不得死去。
“唔……呜呜……”他吸得忘我，忍不住发出呻吟。甘甜的血液流入口中，管道，胃，瞬间就填充进他干枯的血脉中。
禹木被这头晕目眩的快感带上了天，口腹的饱满和口鼻间令人满足的气味，禹木如痴如醉，像得到满足的小宠物。
过了很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秒，禹木的饥饿得到缓解，总算反应过来，就像从美好的梦境被硬生生扯回现实。他一下子停止了吮吸，拔出牙齿，就着这样拥抱的姿势一动敢不动。
景辞感受到他的僵硬，低笑了一下，在他耳边道:“怎么不吸了？”
男性的气息喷薄在他脖子里，禹木吓得猛地推他，但景辞是体育生，胳膊上有着结实的肌肉，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别动。”景辞低喝了一声，“我头晕。”
禹木又不敢动了，大气都不敢喘。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十六年来，除了妈妈，他第一次吸人血，第一个妈妈以外的人知道他是个吸血鬼。他的手紧紧抓着背上这个人，手指掐进他的肉里。
“丝～”景辞觉得这孩子下手真狠。
“对不起……原谅我……”禹木再次不停颤抖，如同遇到天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口中哀哀乞求。
景辞的脑子一下子炸了，他松开双臂，撑起上身，看清身下那人的模样。
他因饱腹而面色红润，因害怕而红了眼眶，含着泪水颤颤巍巍地看他，嘴角有丝丝血迹，模样欲语还休。校服敞开，露出白色的衬衣，雪白而脆弱的身子不自觉地收缩，想将自己藏起来。
“校医说你营养不良，身体虚弱。我好像找到病因了。”
“对不起……”禹木快哭了。他看得清楚，那男孩的脖子上有两个清晰的洞，流出两行血。他更害怕了。怎么办，他会把自己绑起来吗？交给警察？研究所？
“怕什么？”景辞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伸手摸上他的嘴唇，禹木吓得牙床开始颤。
景辞不管不顾，细细摸遍他柔软的唇瓣，将两根手指伸了进去。口腔也是温热柔软的，景辞不急不慢地摸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数，看身下的人不住地给他反应，心里忍不住笑成一团。
他摸到了那颗尖锐的犬牙，掀开他的上唇，看了一下，那牙还留着血，小小的一颗，白白的，配上他的脸，真是莫名地可爱。
“别……别拔……”禹木真的吓哭了，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太可爱了，景辞实在忍不住，低头吻住他。好软……
禹木直接懵了。

第二章
第二章
禹木的唇瓣先是被轻轻舔弄，而后被咬住，男孩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一样翻来覆去地咬，然后狠狠吮吸。禹木完全傻了，但酥酥麻麻的电流随着他给的感觉开始在身体里乱窜，吸得他头皮发麻，浑身轻颤。禹木原本僵硬的身子很快又软了。
男孩毫不费力地撬开他的嘴，禹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就伸了进来，灵活地四处游走。津液的味道对禹木来说也是一种刺激，他舒服得灵魂出窍，双臂乖乖搂抱住男孩的脖子。“嗯......啊~嗯~”低而婉转的呻吟从齿缝里漏了出来，化作热气消散在彼此的喘息中。
禹木觉得自己要化了，要被吃掉了。
“呼~呼~”男孩终于松开了他，银丝从两人口齿牵连，禹木喘着气躺在病床上，满眼水光，口水还留在嘴角。
景辞也觉得和他的吻太舒服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宛如开辟了一片新的大门。他不知道别人亲吻是什么感受，难道接吻会有这样强烈的快感吗？让他恨不得将这个男孩契在自己怀里，索取、不断索取，无法满足。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冲动，并且依然蠢蠢欲动。
景辞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声音有些喑哑，“我叫景辞，风景的景，辞别的辞。你呢？”
“禹木。”禹木的声音很低很轻，也是撇开着脸，没有看他。
“雨幕？下雨的雨？”
“尧舜禹的禹，木头的木。”
景辞兀自想了一下，“好特别的名字。”
禹木没答，还陷在刚刚的吻中，脸红成一片。
“你是哪个班的？”景辞接着问。
“高二七班。”
“我是高三二班的。”景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起身拿了两片创口贴，又坐下来，递给禹木，“给我贴上。”
“啊？”
“你咬的。”
禹木无法辩驳，默默接过，撕开包装，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咬出来的两个洞贴上了。
“校医帮你跟老班请过假了，午休你就在这休息一下吧。”景辞准备离开，见他敛着眼，还是一副满目水光的样子，又忍不住摸了一把他雪白的小脸，“待会要自习了，我先回班了。”
“你......”禹木急急叫了一声，语气哀求，“你别告诉别人。”
“你害怕？”
禹木点点头，随即又立马摇摇头。
景辞再次没忍住笑了，在他脸上很轻地吻了一下，“别怕，我不会说的。你咬了我，我也咬了你，算扯平了。”
可是，我的咬跟你的不一样啊……禹木咬着唇没敢说，眼看着他挥挥手，心情极好似的离开了。
而禹木整个下午脑袋都是轻飘飘的，老师在说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用眼镜遮住眼睛，恍恍惚惚地发呆。不断想起那个吻，景辞身上的气息，还有他的血液......
想到这，禹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比起鸡血、猪血、猫血，甚至妈妈的血都要甘甜醇厚。想起那血液注入自己喉咙的瞬间，禹木就浑身灼热了。恐怕这是他这一生品尝过的最美好的味道。
有这一次也够了，禹木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越美好的东西越不能贪恋。
只是明天又要开始继续饥饿，永远饿着。
晚上回到宿舍，禹木用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断嘱咐絮叨，禹木听着听着就攥紧被子，无声地哭。
“阿宝，你怎么了？”妈妈听出了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禹木拼命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啊，别担心我了。”
“有什么事就告诉妈啊，妈妈知道你……”她后半句消失了，但两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如果连妈都不说，你一个人怎么办。”
禹木死死咬着被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他恨自己的软弱，可是，他有时候真的觉得没法好好活下去。他的成绩一直跟不上，课程太难，作业试卷多得写不完，激烈的竞争和排名让他不堪负重。以他的成绩说不定连二本都考不上。加上糟糕的人际关系，特殊的长时间饥饿的身体。
还有妈妈，他心疼妈妈。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劳累卑微的工作，身体也越来越差，经济又岌岌可危。他觉得自己和妈妈就像是生活在黑暗潮湿的井底的浮萍，永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日子将无限延长，而未来也许有着更深的苦难。禹木即讨厌自己的软弱，又忍不住害怕。

“禹木！”中午，禹木依旧饿得瘫软在桌子上的时候，一个女生高声喊了他。
那声音有些尖，他吓得身子一抖，抬头看过去。那个女生是李若琳，满脸兴奋地对他招手，“有人找你。”
禹木摸了摸脸，有些疑惑。
李若琳跟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他一走上来，就齐齐把他拉住，将他推了出去，“学长，禹木在这。”
禹木见到那人就猛地僵住，一脸晴天霹雳的模样。
景辞轻轻勾起嘴角，走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一幅很熟哥俩好的样子，对李若琳招招手，“学妹，谢啦。”
李若琳一下子就脸红了。
禹木被景辞搂着走，浑身僵硬，步子蹒跚，磕磕绊绊的。他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去，他的脖子上还贴着两个创口贴，还未真正长成的脸已经有了年少的俊郎，短发，明眸，有着浑然天成的清爽的气质。皮肤下是健康年轻的肌肉和澎湃的血脉。
禹木昨天没怎么在意，今天突然发现，他长得是真的好。
他小声地问:“去哪……”
景辞没答，而是直接带他进了厕所，拉开一扇隔间的门，将他推了进去。
禹木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景辞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禹木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昨天给他的感受又卷土再来，景辞还什么都没做，禹木就先酥软了。
“你、你……”
景辞依旧轻笑，将他的头往自己脖颈上按，“来吧。”
“我不要……”
景辞撕开创口贴，固执道:“你饿了吧，快来。”
血的味道一丝丝传入禹木的鼻息，他听到他强健的心跳，禹木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不要，我不饿。”
说着他的肚子就抗议地咕噜地叫了一声，禹木瞬间面红耳赤。景辞轻笑，“你不肯吸？”
禹木摇头。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景辞二话不说按住他的脑袋就吻下去。
“唔！”禹木瞪大眼睛地挣扎，他的力量对景辞来说也就跟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轻松制服，搂着他往前侵犯。禹木不自觉地往后退，就靠到了隔间的木板。被死死压着，无处可逃。
禹木也没有挣扎多久，很快就放弃了，任由快感侵犯他，吞噬他。
好凶啊……
景辞的吻比昨天更加凶狠，似乎带了点技巧，舌头肆意在他口内舔弄，他的牙床，他那两颗小小的犬牙，他的津液……又痒又酥。捉到他的舌，猛地纠缠，用牙齿轻咬，一寸一寸地掠夺。禹木决定自己的嘴唇都麻了，口水来不及吮吸，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好像要被吃了。
景辞比他高了半个头，将他夹在自己和木板之间，紧实的胸膛紧紧压着他，一只腿插进他的腿间，摩擦着，占有着。
在这样汹涌的快感中，禹木迷迷糊糊的，突然他意识到什么。下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砰！”禹木猛地发力，景辞冷不丁地被他推开，撞到了隔间的门。银丝从他们口中纠缠，又断开。
景辞平复着气息看他。禹木羞恼不已，一边喘气一边眼目涟涟，还不敢怒地瞪着他，脸上红得能滴水了，神情带着急切。
“怎么了？”景辞上前一步。
禹木这次敏捷地像个小兔子，猛地拉开厕所的门，飞奔出去。
“诶！”景辞喊了一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仓皇逃走，倒没有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了笑。
跑不掉的，小吸血鬼。

第三章
第三章
禹木慌不择路，冲进班里，坐到自己位子上，将书包紧紧抱在怀里。
下面还没有消下去，好在校裤是宽大的，不注意发现不了。可即便是这样，禹木也还是难堪地死死夹紧腿，唯恐被周围人看见。
他其实很少起反应，因为本身就饥饿，体液的流失会让他更加虚弱，所以他的性.欲屈指可数。但没想到自己会被景辞弄成这样，禹木只觉得要疯了。他即委屈又害怕，将脸蒙在书包里，拼命忍眼泪。
“禹木，怎么了？”同桌问。
同桌名叫乔博，是个顶着厚厚眼镜的学霸，平时像个木桩一样几乎一动不动地埋在那里，除了每次考试报分数的时候，他平时也几乎没有存在感。
禹木不太习惯别人的关注，抬起脸闷声点点头。
乔博便也不在说什么了。
禹木不准自己再胡思乱想，提起笔写试卷。肚子空无一物地收缩，禹木饿得发晕。然而更倒霉的是，下午的那节体育课居然没有被其他老师占走。
禹木很怕体育课，而教他们的体育老师更是严格。他们的课经常被其他老师占走，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
“天天坐在教室，一点精神气都没有。”杨老师中气十足道，“先跑步。女生两圈，男生三圈。”
操场一圈四百米，一圈跑下来就够他们受了，不光是女生，男生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杨老师最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你们一周就运动这四十分钟，再不跑就废了。快点，跑慢点没事。全体向右转。”
大家不情不愿地开始跑。禹木就更惨了，没几步，估计就一百米他就不行了，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昏昏暗暗，双腿沉重得像注了铅。渐渐的，他跟不上队伍。
杨老师跑到他面前吹着哨子鼓励道:“加油，你太瘦了啊，女生都一个还没倒呢。”
跑完一圈半，禹木已经虚脱了，被队伍远远甩开。因为体质原因，倒没怎么出汗，但浑身软成一摊泥，双腿打颤，眼前模糊。因为缺氧，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几乎要晕厥。杨老师跟在他旁边慢跑，大声鼓励:“加油！还有一半就完成了。”
禹木终于忍不住，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哇！”他吐了出来。胃里什么都没有，只吐出了一些水和胃液，眼泪鼻涕都呕出来了。
老师也吓了一跳，在他晕倒之前一把将他扶住，“没事吧。”
他看着也不是没事的样。杨老师当即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单臂撑住他的腋下，“能走吗？”
禹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胃里还在一阵一阵地抽出，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杨老师慢慢撑着他往医务室走，习惯性地鼓励着他。他不知道，禹木已经克制不住了，他本就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血液的脉动在他的耳里更加清晰。此刻小小的獠牙离那老师的脖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杨老师？”熟悉的声音让禹木身子一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恢复了神智。
杨老师丝毫没有察觉，看着景辞和一群体育生从体育馆里走出来，连忙招呼，“诶诶，快来帮我个忙。”
景辞的脸色很差，直直看着那个虚软的人，不等别人动作，就两步迈上前，手臂夹住禹木的腰。
“他跑个五百米就晕过去了。”杨老师解释道，就见景辞弯下腰，一把将人腾空抱起，在别人的惊讶中，还一脸无所谓地笑笑，“他挺轻的。”
“那你帮我把他送到医务室吧，我那边还有课要上。”
“正好我认得他，高二七班的禹木，我替你照看一会，老师你快去上课吧。”
杨老师对景辞一向比较信任，拍了拍他的肩，“行！”又对禹木道:“下次补跑一千米啊。”
禹木闻言脸都白了。
杨老师小跑离开，几个体育生都围上来，靳鸣看了看禹木，“景辞，他是不是昨天被你那一球砸到的那个同学？”
“嗯。”
“厉害啊，两天之内被队长公主抱了两次。”靳鸣啧啧了两声。
禹木面红耳赤，“我自己能走。”
景辞却就当没听见，吩咐道:“你们先去买水，我待会过来。”
“好。”
景辞抱着禹木进了医务室。操场到医务室之间要路过几个班级，禹木仿佛感受到他们透过窗户看他的目光，直把脸藏起来。
将他放在病床上，校医一看，“又是你啊。”
禹木尴尬万分。
“低血糖还贫血，身体怎么这么虚弱？多吃点饭，营养得跟上，平时也要多锻炼。”校医检查了一下，“脱水了。我给你打点葡萄糖吧。”
校医麻利地给他栓上皮筋，见了针头，禹木吓得撇开眼。景辞有意无意地摸上他的背，安抚着。针头戳进他手背上的青筋，溢出了一丝血意。
吊着点滴，校医看了看景辞，“你在这陪他吗？”
“嗯。”
她笑了笑，“挺照顾学弟的啊。你们体育生更要注意休息。”
景辞灿烂一笑，清爽无害的模样，“谢谢老师。”
“嗯。”校医点点头就打开门出去了。

门刚一合上，景辞就像出击的豹一样一把按住禹木的双肩，直直看着他，脸色发黑，“饿晕了？还脱水？”
禹木简直怕死这个人了，撇开脸不看他，“我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有？”
景辞的语气太强势，禹木没有底气，弱弱的，嘴硬道:“这是意外。”这真的是意外，他没想到今天的体育课会照常上，如果不是这节体育课，他熬到晚上，出校门偷偷买点新鲜的猪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景辞却满脑子都在想他半张脸埋在杨老师的脖子里，瘫软着身子，满是无力，露出两颗小獠牙轻轻靠近别人的样子。景辞快气炸了。
他掀开自己的校服，把脖子露出来，命令的语气，“吸。”
禹木惶恐地缩了缩，摇头。
见他这样，景辞更加恼怒了，勾着嘴唇威胁道:“好呀，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如果不肯吸血，那我就吻你，吻得你浑身发软，神志不清，张着口任我为所欲为，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事，吻到你肯吸为止。”
禹木想起中午他的反应，下意识地夹紧双腿，更加惶恐，“不要这样。”
“那就快点。”
禹木盯着那片白色的脖颈，甜蜜的味道引诱着他，他也难以抗拒。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景辞非要让自己吸他的血，自己这个样子……他难道不害怕吗？
景辞见他还在犹豫，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无奈道:“行了，听话点，乖。”
禹木则被他的语气哄得心脏收缩，扑通扑通直跳。又慢慢凑上来，耳朵红得不像话。
景辞指挥着，“搂住我的脖子。”
禹木乖乖搂住，坐起身，埋在景辞的脖子里，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露出獠牙，刺进他的静脉。
禹木大口大口地吸食着，景辞一边感受着疼痛，一边轻笑说道:“别人开饭前说的是‘我开动了’，你倒一个劲地对食物道歉。”
禹木无暇回应，血液进入喉咙的味道让他沉迷，他自动地将景辞抱得更紧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不像是对待食物，而像是对待饲养自己的主人，极尽依赖的姿态。喉咙里不断溢出似哭非哭的呻吟。
吸血鬼的进食很快，几十秒，禹木感到有些饱腹了，就松开了牙，悄悄退出他的怀抱。
景辞又从口袋摸出两个创口贴递给他。禹木低头接过乖乖给他贴上。
景辞拍了拍他的头，声音温柔，“听话的宝宝有奖励。”他顺势抬起他的下巴，在禹木没有反应过来前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第四章
班上女生讨论的时候，禹木从李若琳口中听到景辞是校足球队队长，体育生，文化成绩优异，家世也很好，虽然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但周末都见他有司机专门接送。性子开朗温柔，人缘更是非常好，是个金灿灿的人物，学校里崇拜和偷偷喜欢他的男生女生数不胜数。
开朗温柔？禹木耳朵动了动，想起他似笑非笑的脸，看他就像看笼子里的动物，戏弄他。这算开朗温柔？
李若琳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禹木，三两步上前，趴在他的课桌上，“诶。”
“怎、怎么了？”
“昨天体育课你晕倒，然后大家都看见了。”
禹木呼吸一滞，“看见什么？”
“你被景辞公主抱。”
禹木耳朵脖子一下子全红了，“他、他是看杨老师不方便，然后我、我……”
李若琳是个脑回转特别乱的人，完全没理他的话，兴奋地像磕了药，“他他他有没有腹肌？胸膛有没有很结实？是不是超级帅？”
禹木愣了一下，呆呆地点点头。
“哇！”李若琳羡慕道，“我也好想被男神抱，要不下次体育课我也装晕吧。”
禹木还是愣愣地看着她点头。
“你看着比我还瘦，难怪景辞抱得那么轻松。”李若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吐槽:“现在男生都好看得不让女生活啊。”
见禹木不搭话，她又觉得没劲，临走前提醒道:“对了，今天历史抽到你了，下课记得去背哦。”
禹木脸色大变，慌忙翻书。
历史老师每天抽一个数字，比如“3”，那就学号为3、13、23、33的去老师那背书。老师随机翻书提问，答不上来的题目罚抄十五遍。每天都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具体来说，是像禹木这样的根本记不全的学生人心惶惶。他见过同桌乔博被老师几乎是吊打着背，全书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知识点。
禹木背了一上午，脑汁都绞尽了，万分痛苦地趴在课桌上。到了中午，饿着肚子颤颤巍巍地来到历史老师办公室门口，手里不断翻着书，嘴里念念有词，紧张地踱步，恨不得再多看几行字。
他是23号，13号一出来，他瞬间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13号冲他一笑，“加油。”
他也想啊，但每次都被罚得很惨，导致老师盯他也盯得紧。
历史老师看了他一眼，开始提问，禹木本来就背得不熟，此时因紧张而更磕磕绊绊的。
“回去重背，下午再来。”只问了两题，老师就把书一合，没留什么情面道。
禹木立马就沮丧了，怯懦地应了一声，就抱着书匆匆往外走。
景辞迎面走来，被撞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地按住那人的双肩，刚好瞥见禹木慌张而沮丧的脸，眼睛红红的，皮肤苍白而细嫩，睫毛细长湿润，颤颤的如蝉翼轻薄。景辞的心一下子就噗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脸。
“你……”禹木急了，这是在办公室门口，他想干嘛！！！
景辞见他的反应笑了一下，把手放下，转而去摸他的头，“怎么了？被老师骂了？”
“没有。”禹木站在这里极其没有安全感，身后是老师，走廊是同学，他只想赶紧回班。
“禹木。”33号看了看两人，总感觉他俩怪怪的，又说不上来，讷讷问:“背得怎么样？历史老师问得难吗？”
禹木摇摇头，“我下午得重背。”
“啊……”33号也紧张起来。
景辞闻言拍拍禹木的背，“你先回班，我待会去找你。”
禹木看了他一眼，抱着书跑了。
他将书放在大腿上，趴在桌上埋着头看，这个姿势令人很有安全感。碎碎念念了十几分钟，禹木差点睡过去。是被人拍醒的。
乔博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指了指外面，“景辞找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禹木就忍不住心跳加快，是吓的。他踟蹰着，磨磨蹭蹭到门口。景辞正在跟班上几个女生聊天，微笑着，阳光从容。他好像自带光环，在高中这么紧张的环境中依然能吸引到别人。

一看到禹木，景辞就三两步上前，“走，去行知园背书。”
“啊？”
景辞好笑地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怎么？还是想去医务室背？”
“背历史？”
“对啊，我帮你抽背。”
“不用啊……”禹木低着头，只微微抬眼看他，声音很小，“我自己背就行了。”
“啧。”景辞不管三七二十一，握住他的手腕就将他拉走了。
行知园是个挺大的园子，有假山、池塘和小竹林，精致有意境。但来的人很少。学生大部分都坐在教室不出来。
景辞从口袋掏出餐巾纸擦了擦椅子上的灰，擦出一层黑。连擦三遍才擦干净。
“坐吧。”
禹木只好在他旁边坐下。
“饿了吗？”
“还好。”禹木讷讷道。
“那就是饿了。”景辞二话不说掀开自己的脖子。左侧被咬了两次，还没有愈合，此时已经青了一大片，看着有点吓人。
禹木立刻就愧疚得服服帖帖，“那个……我吸完之后，你最好用棉花团按一会再贴创口贴。”
景辞斜了他一眼，故作生气，“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对不起……”
“今天换这边。”景辞露出右侧的脖子，“过来。”
“我……”
“趁着现在没什么人，快点。”景辞取下他的眼镜，欣赏他明亮得有些惊人的双眸。
禹木悄悄看他的脸色，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咽了一下口水，慢慢凑上去。景辞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
他声音温柔，按着他的头，“别怕，咬吧。”随后便感到脖子一痛，尖锐的东西刺了进来，血液开始被吸得往外涌。
他们的动作是很亲密的，交颈相濡的柔和自然。
又是几十秒，牙齿松开，往外一拔，饱腹的少年满面通红地悄悄看他。景辞再次取出创口贴，禹木闷声接过，给他贴好。
“按着。”在他准备抽手的时候，景辞突然命令。
禹木马上就乖乖按着了。
景辞瞬间心情就好了，他坐得很近，手指抚在自己脖子上的触感轻轻的。他眯着眼开始提问。
禹木立刻就结结巴巴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题我刚刚问过一遍了，这次怎么还没答上来？”
“南京大屠杀的时间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江苏的？”
“笨啊，安史之乱的时间往前推算！”
他越说禹木就越结巴了，到后来连正常的对话都说不全，险些哭出来，“我、我、我不知道。”
景辞嘴里骂着，心里却与禹木完全相反，他太迷恋这个样子的禹木了，心脏狂跳，恨不得将仓皇局促的他按倒在地上，然后这样再那样。让他用那种颤颤巍巍的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哭，让他结结巴巴的嗓音对自己辗转求饶，他雪白的脖子让自己啃咬，他校服下面纤细的腿夹住自己的腰……
景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欲.望。
“亲我一下，我就不凶了。”
禹木瞬间瞪大眼睛。
“为什么要害怕？”景辞凑近他，直视着他那双会流转的眼睛，“我是你的什么人，就算你答不上来，我凭什么这样说你？禹木，对不对？”
禹木有一丝迷茫，“我不知道。”
“别为了别人的眼光而焦躁惶恐，你背书是为了自己，为了了解历史，为了自己的未来，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历史老师。你要用心看历史书，而不是只硬记知识点。”
禹木习惯了，因为从小被父母抛弃，因为体质而战战兢兢，他无法不在意别人。他对周边的一举一动都极其敏感，随着周围人的态度而不断惶恐。这样地，如此容易摆布。
景辞叹了口气，凑得更近了，呼吸都撒在他的脸上，“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凶。”
禹木的腰被固定住，躲无可躲，脸一点点红了，轻轻在景辞脸上吻了一下。
没想到景辞一下子就笑开了，万分开心的模样，牙齿雪白整齐地有些晃眼。在他头上揉了一下，“小木真乖。”
禹木红着脸再次接受提问。
这次他再如何答不上来，景辞都极有耐心地温柔地安慰他，提示他。禹木总算放松下来。
“对不起，我又忘了……”
“别怕，你都主动亲我了，我怎么舍得凶你。”
禹木心里也和脸颊一样滚烫，迷迷糊糊地想:我亲他会让他这么高兴吗？

第六章
周星雪早就发现儿子满腹心思，抱着书半天没有翻一下，魂不失守地在沙发椅上坐了半天。
“小木，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她将洗好的芒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端上来。禹木的体质是只能吃动植物的液体汁水之类，所以水果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不抵饿。
禹木很喜欢水果，各式各样，就没有他讨厌的。用勺子舀了一勺，甜得他舌头一缩，之前被景辞吸得有些发痛的地方都甜丝丝的了。
“没有，没什么。”禹木没打算将景辞的事告诉她，只说自己交到了一个朋友。
周星雪这倒是高兴坏了，自己儿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性格内向，比较软弱。小学的时候还被同学欺负过，她一直为他这方面担心受怕。“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人怎么样？”
“他叫景辞，比我高一届，人……”他的脑海又冒出他又霸道又温柔的模样，“还行吧。”
周星雪想到什么，“高三？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吧。”
“啊！”禹木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五月份，高三六月份就要高考。这是不是意味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摆脱景辞的骚扰了？
想到这里，他只开心了一下，又莫名觉得有点难受。
“是啊，我都忘了。”
周星雪见儿子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揪痛，将他揽在自己怀里。禹木已经长到一米七了，而她还不到一米六，只能堪堪搂住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的，以后多联系就好。感情很难得，但也很难，需要努力经营。你要是舍不得，就主动一点跟人家联系。或者努力跟他考到一起去。话说，这同学成绩怎么样？”
妈妈细声的安抚让禹木感到一阵暖流，感情需要经营，他虽然还没搞懂自己和景辞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有点舍不得景辞。景辞太突兀了，与他前半生所有的经历都不同，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直直地插.入他的生活，带给他的，都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害怕，想逃，但若真的完全与他割舍，他又舍不得。
只是最后一个问题……禹木有些吞吐，“他……成绩很好，考B大应该没问题。”
这倒让周星雪吃了一惊，B大是全国知名的名牌大学，B市当地的学子考上都很难。
但她也不会打击禹木，看着他消沉的脸，很是心疼，“没事，考不上B大也没关系，我们家小木还是最好的。”
“妈……”禹木是个很容易脆弱的人，他反手抱住周星雪，“我不想上学了。”
周星雪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万分担忧，“怎么了？”
禹木闷声摇摇头，把脸埋得很低。其实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妈那么辛苦地供他上学，也不指望他出人头地，只希望他以后至少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好好生活。再有一年就好了，高三结束就好了。
可是禹木突然感到害怕，他才意识到景辞马上就要毕业。这最后一年，他真的觉得熬不过去，甚至想死。是的，他一直都是个喜欢逃避的，软弱的人，遇到一点点事就会感到莫大的绝望。
周星雪为儿子的反应感到担忧，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忍下心里的苦涩，与禹木谈了很久。
禹木闷不做声地听着周星雪的话，点点头，看着她比同龄人更苍老的脸，一阵酸涩，“对不起，妈，我不会再那样说了。”
晚上两人各自躺在床上，任夜色流淌。
“叮咚——”突然手机响了一声，禹木被吓得身子一抖，摸出手机一看，是QQ上有人加他，点看，ID为:莫辞木，备注写着:我是景辞。
禹木手一抖，咬唇点了同意。
“叮咚——”马上景辞就发来消息:「睡了吗？」
禹木打字不快，一个个找着字母认真回复:「没有。」
「找你的QQ还真不容易。」
「嗯……」禹木脸上烫烫的，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说话的语气。
「作业写了吗？」
「还没。」
「明天可不能偷懒了。记得背书。」
「哦。」
「否。」
「？」
那头的景辞忍不住扶额笑了笑，禹木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个黄段子。
「饿不饿？」
下午被他喂过，禹木卷了卷舌头，上面还记得那血液的味道，「不饿。」
「家里还好吗？」
「嗯。」
他们一问一答地聊了五分钟，景辞无奈了。他还从没有过这样尴尬的聊天，想了想，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禹木被突如其来的语音铃声吓得赶紧缩到被窝里，盯着屏幕上那个“莫辞木”看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接了，“喂……”
那头的景辞这才勾起嘴角，还是听到声音心里舒服，“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平时不是挺困的。”
“跟你聊天。”禹木老老实实回答。
景辞轻笑了一下，本就悦耳的嗓音透过电流传入他的耳朵，酥酥麻麻的，禹木耳朵发烫，随即就听他问:“想没想我？”
禹木心跳一下子就失控了，结结巴巴，“啊？”
景辞执着地又问道:“有没有想我？嗯？”
那声“嗯？”尾音上扬，勾得禹木心脏一声一声猛跳，在黑暗而狭小的被窝里格外明显。禹木暗自吸气，希望它别再那么恬不知耻了，但它就是不受自己控制。声音大得吓人，禹木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被手机那头的景辞听见。
见他不回答，景辞自嘲般笑了笑，“才一会而已，应该不会想我吧。”
禹木更不会接话了。
“你家门口那鱿鱼挺好吃的。你周日回学校记得给我带一份。”
“好……”
“加辣，重辣。”
“嗯。”
“辣味好吃吗？今天有没有尝到？”
禹木知道他是问那个吻，脸色涨红，“还、还行。”
景辞再次轻笑一声，“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再聊，如果有题目不会做可以找我。”
这话说得禹木一阵心动，“可以吗？”
“嗯。”
这声“嗯”让他格外安心，“谢谢……”
“不客气。”景辞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很软，声音也愈发轻柔，“晚安，小木。”
“晚安。”禹木快速挂了语音，捂住自己心脏，脸红着缩成一团。

第七章
禹木每周回一次家，周星雪其实也很想准备一大桌的菜，但禹木根本无法下咽。她就用火腿肠和豌豆简单做了个炒饭。
禹木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坐在对面，跟妈妈聊聊天。其实他是无法理解到中国人吃饭的气氛，对他来说吸食是一个人的，不能被人发现的。但他愿意多陪陪妈妈。
周星雪是超市理货员，吃完早饭就得去上班。她临出门前将昨天买的火鸡杀了，让鲜血流入奶瓶，灌了整整三瓶，放进了冰箱，让禹木做午饭。
他们母子的生活是很平淡的，在妈妈身边，禹木总是平静而极有安全感。
周日下午，周星雪给自己抽了一水瓶的血，藏在禹木的包里。见他从房里出来背好书包，又抽出三百块钱塞到他手里，“尽量买点新鲜的血，要是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禹木抓着钱闷声点点头，看了看妈妈的脸，她平时发黄的脸色今天有点发白，“妈，你也多买点吃的。”
周星雪笑了笑，没答，“送你去车站，我顺便买点菜。”
“好。”
两人一齐慢慢往车站走，这条路禹木走了将近十年。小时候是妈妈牵着他，而不知道何时，禹木突然发现妈妈需要他去保护了。禹木即希望能支撑这个家，又觉得自己无法做到。成长需要的代价让他不愿意长大。
禹木走到鱿鱼摊面前突然停住，要了十五串。
周星雪有些诧异，“这个……能吃吗？”
禹木嗫嚅道:“是给那个学长带的。”
周星雪了然，“他喜欢鱿鱼？那我下次在超市给他带点。”
禹木“嗯”了一声，看那洋葱圈在铁板上渐渐萎缩，鱿鱼也开始变色，油呲呲地响，撒上孜然和辣椒闻起来很香。虽然很香，但禹木也没有食欲，他有时候也很好奇，这些食物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个……重辣。”他没忘记景辞的嘱咐。
小摊老板闻言朗笑，“我这辣椒是自己做的，比外面买的辣多了。”
禹木想了想，“没关系。”
他最终提着香喷喷的铁板鱿鱼上了车，看着妈妈站在车站愈发孱弱的身影，心中又生出了一些对学校的恐惧和对家里的不舍。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离开之后的妈妈是怎么生活的，他难以想象那样的心情，只要稍稍触及就让他伤心。陪在她身边，她也陪伴着自己，不行吗？
禹木再也背不下去单词，坐在92路的最里头，看着车上的人上上下下，越来越多，看到不少B中的校服，几个女生挨在一起聊期中考的事。
“叮咚——”突然手机一震，他吓得身子一抖，低头看，果然是景辞:「回学校了吗？」
「在车上。」
「到哪了？」
他看了看窗外，「钟山路。」
「我在校门口等你。」
这句话莫名地就让禹木紧张起来，他捏紧手机，回了句:「嗯。」
景辞发回来一个动图，是个笑脸。
随着车辆的前行，禹木感觉有点喘不过来气，心跳越来越快。他开始思绪飞散，胡思乱想。
直到92路拐进B中的那条街，窗外的景色无比熟悉，傍晚下的阳光将归校的学生扯出极长的影子，如同捞不起来的青春。
快到站的时候，禹木就抱着包往前挤，下车的学生如同潮流一般涌向车门，禹木也被推着挤了出去，还要防着鱿鱼签戳到其他人，他站在路口长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景辞站在站牌那里，与他对视上。
景辞两三步上前接过他的书包，极其自然地背在了自己身上，看了看他手里的书，“真认真。”
禹木红着脸不答，将鱿鱼递上去，“你不是在学校门口吗？”
景辞接过，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想快点见到你。”
两人并排走着，禹木身上没有书包，轻飘飘的总觉得不自在。景辞倒是很惬意，他的书包早就送回宿舍了，禹木的包对他来说也不算重，抽出鱿鱼，边走边吃。
“好辣。”他辣得鼻子发红，浑身舒爽，见禹木偏头看他，故意伸手在嘴边扇风，“辣死了。”
果不其然禹木有点愧疚，小跑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汽水递给他。景辞手上拿着鱿鱼，不好开，“帮我打开。”
禹木替他拧开，景辞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灌进去两口，爽得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好爽！”
他陪禹木将书包放回宿舍，景辞长腿一迈走了进去，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整体算不上脏乱，但也不算很干净整洁。禹木的窗外是靠门的上铺，位置算是最差的，但铺得整整齐齐。
其他几个同学已经到了，见到景辞有些诧异，跟禹木搭了几声腔，也没再说什么。景辞能感觉得到他们关系一般。
“我们先去教室了。”乔博背好书包跟禹木打了声招呼。
“好。”禹木点点头。

几个同学也催促了一下他，视线扫了扫景辞，便陆续出去了。等人一走完，宿舍空下来，景辞动作敏捷地将门锁上，迅速将正在整理衣服的禹木搂住。禹木一惊，下意识地挣扎。
“别动。”景辞在他耳边轻声威胁。
禹木身子一僵，“好乖～”景辞满意地亲了亲他的脸。
禹木很瘦，个子与他相差十几厘米，景辞简直不能更满意，抱起来无比契合。
他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舔弄，禹木一下子就软了身子，最危险的地方被猎人控制，他即害怕又敏感，“别……”
“嘘——”景辞边亲边舔，从脖子到耳垂流下湿漉漉的一片，暧昧的津液声音在耳边让人脸红心跳。禹木敏感得不住颤抖，景辞做什么他都给反应，然后腿一软，被景辞牢牢托住。
景辞托住他顺势坐下，将他放在自己腿上。像对待自己盆中的美食，从背后搂着他。转亲为咬，玩弄他小小的耳垂，直到它变成粉红的一片。又回到那雪白的脖子，一寸一寸地轻咬，酥酥麻麻的快感让禹木轻声嗯啊起来。
他瘫软在他怀里，被他完全抱住，头垂在一旁，任猎人侵犯他的敏感部位。
“景辞，景辞……”禹木连声呜咽。
天！景辞脑子一片炸开，简直无法忍受。终于放开了他的脖子，抽出一只手托住他的头，强迫他转过脸来跟他接吻。
一个深吻。吸去了禹木的大半魂魄。景辞又托着他的腰让他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对视着，暧昧的青春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迸裂。手里少年的腰身纤细无比，眼睛湿漉，低头主动吻他。少年已经意乱情迷了，景辞感受着他对自己的依恋，心跳有力而澎湃。
“嗯……哈……”声音从两人唇齿溢出，分不清是谁的情难自禁。
在没有弄得更糟之前，两人总算气喘吁吁地分开。禹木一幅被蹂躏过的模样，双臂搂着他，失神地瘫在他身上，腿间有一块地方微微抬起，有一点顶到景辞的腹部。景辞也有点控制不住，但马上是晚自习的时间。手抚在他的头上，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忍一忍好不好？”
禹木这才发现自己出了多大的丑，他猛地清醒过来，从他身上跳开，看也不看他一眼，慌乱地冲进厕所。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羞耻感从脚底升到头顶，只差冒烟了。
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禹木不断用冷水拍自己的脸，心里不断翻涌。景辞为什么会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这十六年来他从未有过，甚至想象过的感受。简直像要将他重新改造。
景辞等了好几分钟，禹木才出来，两边的头发有些湿润，眼睛微红，还是不敢看他。
景辞一见到他，本来平复了的心跳又有点加速。他故作自然地提起他的书包，“晚自习快迟到了。”
禹木低着头接过自己的包，快速翻看，将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发现了那瓶殷红的血液，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景辞却皱着眉头上前，“这是什么血？”
“我妈的。”
景辞心中一凛，才发现禹木垂着头，有些失神的模样。
他摸了摸他的头，“快走吧。”
“嗯。”
景辞帮他背着包，拉着他快速朝教学楼狂奔，天色只剩下最后一律余晖，随着景辞奔跑的短发而跳动，将他的半侧脸染成了一片熟透的金黄，面容立体迷人。
禹木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又缠绵又纠结的小心思，他有一点迷惑，他和景辞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五月不急不慢地爬上枝头，天气已经有了热意，校园里的梧桐长出青绿的颜色，阳光温暖而明晃，照得禹木昏昏睡睡。
他的体温总是很低，天气越热他就越不舒服，课听着听着就要睡着。更何况学业很重，每天晚上睡得很少，白天便困倦得丝毫没有精神。现在尚还好些，每年等七八月的季节真正来临，禹木会比常人更加难以忍受，他像个需要谨慎呵护的娃娃，可是，现实不会娇纵他。
如果夏季能窝在家里就好了，等这炎热无比的时节过去再出来多好。
又被英语老师在课上狠狠批评了一次，禹木被她用手在脑袋上猛敲了一下，疼得禹木几乎掉下眼泪。
“周末过来就这个样子给我看啊！其他同学也不困，只有你犯困？实在想睡就站到后面去！作业整天瞎写，订正过来还是错的，一天到晚在听什么课？！”
教室一片死寂，所有同学都看着他，老师严厉的声音在教室四壁冲撞。禹木低头抿着唇没有说话，酸涩在鼻尖流淌，那种被摧残的感受又从心里升起，无助又必须忍受，他感到自己已经摇摇欲坠。
他拿着书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下站到了最后一排的后面，老师面色发青地扫视了他一眼，拍了拍黑板，呵斥其他同学，“别看了！告诉我这题的答案是什么。”
禹木再也没有听下去后面的课，他把他低得很低很低，眼泪几乎就要掉落下来。
下课后，同学们几乎都还坐在座位上没动，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在这样的情况下，禹木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座位。乔博打完水就见他还站在那，叹了口气走上前，“没事了，蒋老师经常这样，不是对你一个人。”
禹木闷声点点头。
“回去吧。”
禹木咬着牙堪堪让自己跟上这紧张的学习节奏，这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中午的时候，班主任又带来一个消息。
“下周是英语竞赛周，每位同学都要参加。”班主任将通知贴在了公告栏上，“下周三上午的三、四两节课进行测试，默写两千个单词，其中有三分之二是课本上的，另外三分之一靠你们的积累。成绩将在下周五揭晓，前十名的同学将有机会参与换班活动。前三十名有机会参与暑假的美国交换生活动。”
话音一落，同学们小声议论起来。
她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笑道:“按照年级排名，我们年级13个班，五百三十四人，要想脱颖而出难度很大。不过这次是个机会，只要能拿到前三十名，暑假去美国交换就基本不成问题。而且这个只有高二的学生才能参加。至于换班活动和去年一样，不过这次我们扩展了换班班级的规模，不限于同年级，跨级也可以。如果你希望提前感受高考的氛围，甚至可以选择换班到高三去。”
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班主任话音一转，“不过我不建议这样做，这样相当于落下了学习进程，除非是学习能力非常强，或者提前学过高三课程的同学。所以，把握好出国交换的机会才是最好的。希望我们班能出现这样的同学。”她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视过全班四十三位同学，“还有一个星期，同学们从现在开始准备，每天巩固两百个单词，完全是足够的。”说着，目光在几位有希望的同学之间扫视了一眼。
禹木在听到“换班”两个字的时候就浑身绷紧了，双手紧紧捏着裤子，心里一阵翻涌。要是能换班，有一个新的环境，他会不会做得更好一点。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冷静下来，松了手，看向身边的乔博。他不急不慢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都没说，但禹木就是感觉得到他身上的那种信心。乔博的排名在年级里就一直没有低于三十过，上次月考更是一举冲到了第八。
想想自己与他的差距，禹木便心灰意冷。有些人他是永远比不上的，也无法触及。
比如乔博，比如……景辞。
为什么会想到他？禹木心中又是一紧。他想到景辞在球场上的肆意张扬，他背起历史来不假思索朗朗上口，身上始终是满满的朝气，与自己浑身的瑟缩自卑完全不同。他心里一直是羡慕他的，甚至是仰望。其实，如果能换班，他最想换到的……应该就是景辞的班级了吧。
“禹木！”
“啊？”被班主任一喊，禹木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吃完饭来一下我办公室。”
“哦。”禹木瞬间就不敢吱声了，低着头应了。
随着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班上同学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一个个排队去拿饭。
禹木连饭都没拿，惴惴不安地独自下楼，来到行知园。早上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景辞的短信，让他中午来这找他。禹木其实不是很情愿，他怕景辞。但他又无法拒绝。
景辞正坐在上次他们背书的椅子上，双腿叠起，撑在大腿上低头写字。少年的身子修长，背景是绿竹与草木，光影绰绰，侧脸俊郎，低头时认真的模样美好得有些失真。
禹木一下子就紧张地结结巴巴了，“那个……我、我来了。”

景辞抬头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开来了，把书本放在一旁椅子上，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怎么？谁欺负你了？”
“啊？”禹木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没有。”
“唉……”不知为何景辞长叹一口气，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禹木看见他在背的是英语单词表。
景辞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扯开白T恤的领子，将脖颈露出来，上面光滑干净，有着健康的肤色，“喏，上周咬的痕迹都消失了，我痊愈得快吧。”
禹木早上喝了妈妈给的血，现在还不算太饿，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再咬几口。”景辞诱惑。
“不用。”禹木连连摇头，“我现在不饿。”
“现在不饿，晚上是不是会翻窗来我的寝室找我？”景辞眯着眼笑道。
禹木脸红，“怎么可能。”
“真不饿？”
他摇头。
景辞颇为遗憾地又穿好了外套，“那今天不能亲了？”
禹木再次脸红，咕噜噜的大眼睛到处乱飘，不敢看他，“啊？这个……”
景辞抿唇笑起来，凑上前按住他的头，将他送得极近，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禹木从脸红到了脖子，紧张地盯着他的胸前。景辞偏偏就停在那不动了，直直看着他，搞得他不知是进是退，“你……”
景辞突然问:“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他的声音很轻，又太温柔，禹木一下子就没撑住，眼眶红了。
景辞在他嘴上很轻地啄了一下，抚摸他的小耳垂，心疼道:“到底怎么了？”
禹木想到英语老师的无端指责，被赶到后面罚站，无望的竞赛，没有尽头的贫瘠的未来。
有时候会突然慌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反而在不断丢失。
“告诉我吧。”景辞循循善诱，“如果对我都不说，你还能告诉谁呢？谁会倾听你？”
禹木觉得自己的脆弱不堪的防线一下子就被他冲破了，突然猛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去，哭了出来。
他哭起来声音不大，呜咽着，身子一颤一颤的。景辞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背，亲他软软的发，“哭吧，小宝贝。”
说实话，虽然心疼，但景辞的心中有了一股莫大的满足感，他知道，他在依赖他。景辞与平常的学生不同，他独立得很早，家中虽然富裕，父母给的生活费也绰绰有余。但他从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开始打工。
那两个月他过得是常人看来地狱般的生活，在建筑工地上给人家搬钢筋。混迹在一群社会的大汉老汉之中，每天八小时顶着高温高强度地工作，晒得浑身脱了一层皮。那时的工作累到他有一次中午休息，一闭眼就躺在钢筋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才发现背后被滚烫的钢筋烫肿了一大片。
后来的寒暑假他都尽量找时间去打工，钱攒下来给自己买了个单反，一部分存起来准备以后去旅行。
景辞的老爸景海航也放任他的行为，甚至鼓励他这么做。良好的教育，殷实而宽松的家境，加上自身的成熟，景辞一向比同龄人来得大胆果决。而此时此刻，景辞搂着怀里纤细脆弱的少年，他有了一种期望。
那关于他们的未来。
现在的我尚且没有足够的实力护着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的羽翼下，毫发无损地，美丽地尽情成长。
亲吻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九章
禹木哭了好一会才从他怀里将头抬起来，鼻子红彤彤的，眼泪湿了景辞的胸口。他的情绪慢慢稳定，身子还有些不自觉地轻颤，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羞耻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对、对不起……”
“有什么关系？”景辞双手一捞，托着他的腰就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面对面的那种。
禹木双腿岔开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腰被人家牢牢抱着，腹部与他的胸膛贴在一起。禹木简直不敢想象这个时候如果来个同学或老师，他们铁定完了。
景辞仰头冲他笑，“哭都哭过了，宝宝，可以告诉我了吧。”
禹木结巴地不成样，“宝、宝宝？！”
“噗嗤——”景辞忍俊不禁，“宝宝不喜欢？”
禹木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
景辞捏着他的腰，“说吧，发生什么了？”
禹木挣扎着脱离了这个姿势，才支支吾吾地将早上的事说了。
“你作业乱写？”
禹木红着眼，低着头有点委屈，“作业太多了，我写到很晚，后来太困，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景辞叹气，“我不是说了不会就来问我吗？”
禹木看了看他，没说话。
“那订正呢？”
禹木捏着自己的校服衣角，嗫嚅:“我不会……”
“上课听了还是不会？”
禹木摇头，一头细软的短毛都垂下来了，万分沮丧和委屈。
景辞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班主任找你是什么事？”
“不知道……我还没去。”
“那走吧。”景辞一把拉住禹木的胳膊，将他拉站起来，“我陪你去。”
“不用。”禹木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自卑的源头与糟糕的状态都被这个人所知。并且自己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柔软无比。像本就脆弱的蚌，本来并不起眼，被猎人抓住，轻轻一撬，就暴露无遗。
禹木更加惊慌和彷徨，他宁愿自己的青春贫瘠乏味，也不想去经历未知结果的爱。
但是景辞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手牵着他的手腕，一手拿着英语单词表，带他来到了高二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景辞不顾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按住他的肩，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别怕，不管班主任说什么都不要怕，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出来之后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哭也好，抱也好，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禹木被他说得原先的恐慌都消失了，红着耳朵点头。
“去吧。”景辞拍拍他的肩，目送他进去，心也跟着凑成一团。
“嘿！”靳鸣抱着个篮球突然从背后扑上来，半挂在景辞背上，扑得景辞向前踉跄好几步。
“**，搞什么？”
“你还问我！”靳鸣毫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最近怎么中午都不来球场了，一吃午饭就没了人影。你知不知道老胡今天到处找你。”
“找我干嘛？”景辞听到“老胡”不得不认真点。老胡是他们这批体育生的班主任，曾经是教数学的，后来又奇迹般考了个体育师范的硕士，正好又身高马大的，不说话的时候那气场就足够秒杀街头一群混混了。校长觉得不能屈才，就分配他来带高三这个明星体育班。
靳鸣看了看四周，又偷偷凑上来，在他耳边道:“应该是保送的事。”
景辞瞪大眼睛。
“我也是听说的。”靳鸣挤眉弄眼，“你那成绩在整个年级都能排前十，又是体育生，保送不是很正常。”
“啧……”景辞的老爹其实可以帮他弄到保送名额，但是这次回家谁也没说这事。景辞也是打算靠自己参加高考。但是……他脑子里突然出现禹木那总是要哭不哭的小脸，心中一动。
不用参加高考的话就能省下很多时间，刚好可以用来辅导禹木。说实话，他本就打算大学期间怂恿禹木办走读，和他在外面租房同居，陪他走完高三最后一年，再一起进入大学生活。
如果现在能够将这个时间再提前一个月，他也是不介意的。

“你帮我跟老胡说一声，我马上过去。”
“不是。你到底在这干嘛？”靳鸣看了看他手里的单词表，“你在准备下周的英语比赛？有必要吗？去年你拿了前十不也没参加换班。”
“你管我。”景辞用单词表糊了他一脸，嫌弃道:“赶紧走，一身汗。”
靳鸣不乐意了，两人就在办公室门口拉扯半天，禹木总算从里面出来了，看见两人，警惕地打量靳鸣。
靳鸣一见到禹木就明白了什么，转头去看景辞，景辞被他盯得脖子耳朵变得通红，吼道:“看什么看，赶紧滚！”
靳鸣再次打量了一下瘦小的禹木，心道不会吧。景辞就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上前拉住禹木就走了。
好不容易甩开靳鸣，景辞在一楼走廊里送开了禹木的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受了委屈才松了口气，“你们老班没说你什么吧。”
“就是说我最近犯困的事，让我以后注意点。然后帮我订正了一下语文阅读理解。”
“嗯。”
禹木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歪头问:“怎么了吗？”
景辞见到他这幅小样子，又忍不住开怀起来，“没什么，我在想英语竞赛的事。”
“唔……”禹木垂下眼，不再说什么。他只希望自己不要错得太难看。
然后景辞就将手里的单词表塞到禹木怀里，“回去就背这个，这个周末我去你家抽查你。”
“啊？！”禹木猝不及防。
景辞勾着唇角笑，“不想换来我的班吗？”
“不是……”禹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否认不了，可就这么被景辞说出来很难为情，情急之下捏紧单词表，直直看向景辞的眼睛，道:“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
禹木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背不下来。”
景辞的手按上他的肩，严肃道:“你可以背下来，里面大部分都是你学过的，过几遍就好了，真正需要记的也不超过五百个。”
禹木还是忍不住摇头。
景辞软下语气，“禹木，难道你要永远保持现状生活下去吗？我们要学习那么多门课，作业繁重，所以你无法样样都完成好。但是如果只有一项呢？你不想突破自己吗？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次只完成一项就好，把这些在一周之内背下来，其他的课业先放一放，肯定可以的。”
禹木不知道为什么景辞能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其他的……不能放啊。”
景辞轻笑，“没事，我帮你写。”
“啊？”
“反正我现在每天都是训练，也没什么作业。所以你把作业拍给我，我把答案给你，你再填上去就行。”
“这样……不好吧。”
景辞揉他的小耳朵，“中国教育本来就有问题，人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全能发展。你不需要又太大压力，高中只是一个阶段而已，我的小木总有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未来总会出彩的。”
禹木呆呆看着他，事实上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他只是觉得，这样对他笑的景辞，让他不知所措，感觉要化成一团了。
景辞在他嘴角轻啄了一口，柔声问:“试一试，好不好？”
“好……”

第十章
乔博发现自己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的同桌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上课不再听讲，作业也不写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缩在被窝里。一整天嘴里都在念念叨叨，时而皱眉，时而咬着笔头，盯着手里的几张A4纸，万分纠结痛苦的样子。
乔博不是多事的人，也没有多问。只是第二天课上，禹木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神色认真，老师频频往这看，闹得他也有点听不下去课了。用腿轻轻踢了踢他，见他一脸诧异地看过来，用口型问:“你在干嘛？”
禹木趁老师不注意，将单词表朝他那移了移，乔博瞥了一眼那堆满单词的纸，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禹木不知道乔博是什么意思，默默将纸收了回来，继续在本子上默写。景辞说上面三分之二都是他学过的，过起来很快，真的高估他了。事实上，里面有一半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大量的单词在短时间内硬塞到脑子里，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他背得很慢，计划是每天过掉250个单词，但连着两天他都没有完成。
周四晚上熄灯之后，禹木还在挑灯夜战，手机一阵震动，是景辞发来的消息。
「数学我做好了，马上发给你。」
禹木嘴上嗫嚅了一下，发了个「好」过去。
随后景辞发来一张图，是他用手机拍的，上面是一张整洁干净的白纸，答案按照题目序号排列得清清爽爽，复杂的解题过程被他写得像音符般整齐。他的字喜欢带着夸张的笔锋，看起来力道很足，华丽得就像他这个人似的，写起数字来更是漂亮得过分。
禹木有点心虚，这整个一周的作业都是景辞帮他写的，本子上总算出现了好看的红勾。而每天中午都来找他，亲亲抱抱后又保证让他吸得饱饱的。可即便是这样，禹木今天只背下了一百七十几个单词，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谢谢。」他在黑暗中捏着手机有些无措，如果景辞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跟我爸妈打好招呼了，这周不回去。明天梁叔直接开车来送我们去你家。」
禹木看到这串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这周要去我家？」
「对啊，周一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周末我去你家检查你背单词。」
他表现得理所当然，而禹木一下子慌了，「我还没跟我妈说……」
「那你明天记得打电话给她。」
禹木咬牙，「我家很小，你应该睡不下。」
那头显然也愣了，过了一会才发过来:「这么不欢迎我？」
「不是。」禹木看着手机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家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港湾，他从小到大从未带任何人回家过，妈妈也是。他们始终是两个人，分担着岁月。景辞这样突如其来的闯入，让他不安，像自己那阴影里的，不算温暖的天地被人所挖掘出来。
那头的景辞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禹木比他想象的更加闭合，这蚌，必须要用最大的耐心和温柔才能使他开放，露出独属于他一人的珍珠。
「真的不行吗？」景辞发来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我都跟爸妈说好了。」
禹木想到景辞对他做的种种，尤其是他脖子上始终没有消下去的青紫，心里愧疚而矛盾，犹豫着打字，「那我明天问一下我妈妈。」
那头的景辞又开怀了，「好啊。」

而第二天，禹木一直拖到中午都没有主动给家里打电话，景辞一下课就到他们班里去抓人，班上的同学看到他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景辞把他抓到走廊里，壁咚的站姿将他逼在墙角，气场极强，眯着眼看着这个小可怜，“电话打了吗？”
“还、还没……”禹木习惯性喉咙发紧。
景辞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电话的事，而是他怎么觉得，禹木又瘦了。可能是连着一个星期熬夜，神经高度紧张，他的小脸更加苍白，而眼下两片发青，戴上眼镜更显得疲倦，身上真是一把骨头，加上身高也才一米七，真是又瘦又小。
禹木还以为他生气了，急忙道，“手机在寝室，要不你陪我回去拿？”
景辞“嗯”了一声。禹木便脚步急促，小跑着往前走，而身后的景辞长腿一迈，不急不慢地跟着。
回到寝室，禹木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已经有些旧的智能手机，景辞一看，竟然还是3G的。禹木没有在意到身后人的视线，熟练地划开手机，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景辞，又埋下头，乖乖拨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是我。”
“嗯，挺好的。下午回去。”
景辞坐在他身边听他一声声应话，很乖巧的模样。想来，禹木这性子会让家人很省心吧。不，景辞天马行空地想，如果禹木是自己的孩子，他这幅样子一定会让自己疼到骨头里，太乖了，乖得不像话，好像任谁都能一口将他吞掉。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学，”禹木下意识地看了看景辞，“嗯……就是我上周跟你说的。对。他想这周来我家玩。嗯。他爸妈同意了。”
景辞听着禹木打电话心也提起来了。
“可以吗？那他睡我房间？”不知道想到什么，禹木说这句话后脸一下子红了，景辞倒是心头一跳，又听他道:“他们家有人开车送我们回去。嗯。应该很快的。好。他什么都吃。那妈再见。”
禹木挂了电话，脸还是有点红，想看又刻意回避着景辞。
景辞笑着搂过他，“你对你妈妈提过我？”
“嗯……提了一点。”
“哼……”景辞忍不住轻笑出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话让禹木一呆，“啊？”
景辞没等他反应，按着人就亲吻下去，把他扑倒在不知道哪位同学的床上，湿湿地接了个吻。禹木已经有些习惯两人的亲密了，甚至比较配合，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张开嘴，被亲得迷迷糊糊。
“宝宝，好想一口把你吃掉。”景辞心情好得简直可以上天，对着他的耳朵又舔又咬，轻笑道。
禹木被调戏得心脏一颤，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了，“不要……”

第十一章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禹木将满黑板的作业记好，一本本地按照各科将需要的书，试卷和练习册塞进书包，重得他差点仰头栽下去。
“周一见。”乔博突然打了声招呼。
“嗯，拜拜。”
景辞早就在操场等着了，书包扔在边上，顺便跟几个男同学打了把球。禹木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景辞一个跃步跳得老高将球准确扔进篮筐，露出一节精壮的腰身，神采飞扬。鱼贯而出的同学被他们吸引了目光，女生三五成群地凑着耳朵。
高中的同学大多体育不好，打球这种消遣基本也被禁止，能像他们体育生这样，着实令人羡慕的。更何况B中的体育班个个身材高大，气度出众，升学率更是高得吓人，是省内都出名的明星班。
“小木。”景辞一个转身刚好看到禹木，球也不管了，跟身边的同学挥挥手，就捡起书包单肩挂在身上快步跑上前。
禹木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紧张地攥住书包两个肩带。
“这么重？”景辞提起他书包上的提手，“给我吧。”
但禹木死死抓着自己的书包，摇头。
景辞愣了一下，想明白了，替他背书包的举动学校里确实挺引人注目的。他笑了下，强行扒下他的包，又取下自己的书包背在他身上，“我的轻，背我的吧。”
然后，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搂着他出了校门。
车还是上次那辆，梁叔也就是上周送他的那个司机，见到禹木对他笑了笑，算打了个招呼，随即打开了轻音乐。
禹木翻出单词表，紧张地开始背。景辞却将单词表抽走了，对上他发愣的眼神，轻笑，“睡一会吧，在车上背对眼睛不好。”
“可是我今天还差很多。”
“没事，晚上再背。”说着，将单词表收好，单臂搂着禹木，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禹木也确实很困，没挣扎多久就睡过去了。
这次景辞是直接让梁叔将车开到禹木家小区门口，景辞没急着上去，抓着禹木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一袋樱桃、香蕉和油桃。
“太多了吧……”禹木看着景辞掏出一百块的大洋。对景辞而言根本不算花钱，但对禹木这个小穷鬼来说，一百不算少了。
“第一次去你家还能不带点礼物啊。”
禹木家的小区挨着铁轨，是个老小区，最高也就六层，没电梯，没防盗门，楼道里连灯都没有，反而堆了不少杂物，扶手常年落着一层灰。
他家在四楼，爬上去又够喘的。
禹木领着景辞在一间普通的木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摸索着往孔里插，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周星雪看到禹木就眼睛一亮，一脸喜悦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阿姨你好。”景辞立马露出灿烂无暇的笑容，礼貌十足。
“景辞是吧，你好，快进来吧。鞋子在这。”
屋子也就五十几平，两卧一厅，家具都比较老了，但收拾得非常干净，可能是禹木妈妈特地在家打扫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厨房还传出菜的香味。
“阿姨，这是我买的一点水果，这两天打扰你了。”禹木被这个样子的景辞搞得有点不自在，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角。
景辞笑容不改，悄悄捉住他那只手捏了一下，禹木被这翻小动作弄得脸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