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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真菌攻和生物研究生受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啊?大家都有图啊?完犊子了,我没有。。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一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一)

室内一片寂静。
四个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几页资料。
沙发对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佯装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条孤零零的板凳上,极力镇定地望着舒舒坦坦翘着二郎腿的四人,悄悄往裤子上擦擦手心的汗。
终于,其中看起来最老的老爷子发话了——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来我们实验室?”
F大的D实验室出了名的学风恐怖、教授严苛、实验繁重、压力极大,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直立行走的都是业界的大佬、人类中的葫芦娃,倒地不起的是濒死的普通人类、血肉的身躯。
坐在板凳上的年轻人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猛的站了起来,吓了其余三个老爷子一跳,然而最老的老爷子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饶有趣味地和他对望着。
年轻人本来是放手一搏,见他这副神色,心里马上就有底儿了,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师一定听过这么一句话——”
先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秦失其鹿,天下大乱,高才疾足者先得之。长得高跑得快能追到梅花鹿就得了,您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年轻人突然话风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是个男的。”
真不愧是老油条了,问话的老爷子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又看了一眼简历上被他忽视的性别栏——男。
他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地抬头继续问道:“你觉得你今天复试能过吗?”
嚯——这是威胁、还是疑问?
年轻人稍带一点犹豫地道:“应该能过吧。”
“为什么?”
“我今天早上卜了一卦。”
“哦?”
两个老爷子嗤之以鼻,一个老爷子持观望态度,最老的老爷子还是那副兴味盎然的样子,道:“给我来一卦。”
年轻人走上前去,问道:“能否借这个一用?”
老爷子将手中的简历递回给他,他接过来刺啦刺啦几声,撕成条条儿,搓成了几个棍棍儿,其中一个棍儿上赫然一个“男”字,接着他一顿摆弄,拿过来移过去,摆过来推过去。
最后,他眉头紧锁,道:“巽为长女,您——”
老爷子突然抬手截断了他的话头,抬头道:“下一位同学。”
“······”

贾君同学,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复试通过的消息,非常顺利地成为了那个最老的老爷子手下一名研究生包身工,也非常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由于算卦和夸夸其谈博得老爷子青睐的包身工。
是的,贾君同学是个献身生命科学的理科生。
是的,贾君同学信天命,会算卦。
是的,贾君同学比你想的还要清奇复杂。

当天晚上,贾君跟他的好基友赵钱孙李碰了个头。
他的好基友为什么叫赵钱孙李呢,因为他爸和他爷爷姓赵,他妈和他姥爷姓钱,他奶奶姓孙,他姥姥姓李,承担起光耀如此多门楣的责任,真是光荣又沉重。
他跟贾君考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是不同的院,贾君考生命科学院,赵钱孙李考药学院。
天上下着小雨,贾君在料峭的春风中竖起了领子,冲着迎面走来的赵钱孙李一挑下巴,“怎么样?”
赵钱孙李修长的五指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举手投足透露出一股性冷淡的气质,淡淡地说:“过了。你怎么样?”
“过了。你怎么过的?”
“逻辑严密”赵钱孙李脸上挂着一幅典型理科生由于自己的严谨客观而自豪的表情,“你怎么过的?”
“嗯···算卦和夸夸其谈。”贾君脸上带着一种非典型理科生的茫然与庆幸。
赵钱孙李不可思议的睁大些眼睛,“他们不会是意图猥亵你吧!!”
“哪儿啊!他们一开始以为我是个女的还不想要我呢,女的不比我更好猥亵啊?”
“也是,然后呢?”
“我鄙视以任何形式歧视女性的行为,所以,我慷慨其词、引经据典告诉他们男女平等以及我是个男的。”
赵钱孙李像见了鬼一样地觑着他,这样的人是怎么过的复试?
贾君拍拍他的肩膀,“嗨——朋友,这就叫天意啊。”
赵钱孙李摇摇头,继续做一个固执的唯物主义者,“不!一定是因为你初试分高的令人发指!”
“唉,兄弟,成败转头空,今晚,我们撸——串儿到天明,明天八点钟,从此我就要‘亲近自然,解码生命’了。”贾君想想蓦地有点难过。
“对了,老板给你分了个什么题?”
“什么什么什么真菌,名字太长我记不太清了,的孢子释放机制,好像是这个。”
“······贾君,你要搞真菌啊?”
“我算过了,”贾君猥猥琐琐、沾沾自喜道,“大吉——”

在此后的三个月中,贾君日日夜夜和真菌相伴,时时刻刻都是身心的摧残,的的确确使他不得开心颜。
这天傍晚,天已有些擦黑,乌云密密,丝风也无。
实验室里,恍若与世隔绝,灯火通明,恒温恒压。
贾君已经连着好几天做实验做到凌晨一点多,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心灰意冷地拉着同样什么都做不出来的赵钱孙李出去撸串,以这种方式获得一点生活的快【】感,每天撸到凌晨三点,回去眯一会儿,继续回实验室艰苦卓绝的搞真菌。
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全靠“年轻”这两个字顶着呢。
但这是真伤肾,伤的他不光掉头发,都有要掉牙的迹象了。
他手握着移液器,头晕眼花、飘飘欲仙,突然,小老板来喊他,说老爷子叫他过去。
这回又是要搞什么?
老爷子喊他过去没几回是正经事儿,去算过三四次卦,探讨过文化思潮与时代特点的典型联系,还讨论过共产主义能否最终实现,孙子兵法地形篇具体地貌特征,考据山海经真实性······
贾君摘了手套,握拳猛砸了两下天灵盖儿正中的百会穴,极力暗示、说服、**自己——
“我真的非常乐意,我现在十分清醒,不和老板探讨深刻重大的问题我的生活就失去了意义,我的灵魂在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中变得更加丰腴而有深度······”
两个小时后,他头晕脑胀地从老爷子办公室走出来,刚出门,突然霹雳一道惊雷,把他一下子就给震醒了。
隔着窗子往外望,一派狂风暴雨、树倒藤摇的凶残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浩然之气、豪壮之情。
“龙从云虎从风,这又有云又有风,一定是老天爷在暗示我日后一定能成为龙虎之辈!”
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可能每个小*丝都有个“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的希冀吧。
他志得意满、大步流星地走在走廊里,每路过一扇窗子都会豪气万丈地往外望望,仿佛外面已经是他的花果山了。
他费力地撑着一把彩虹小伞(赵钱孙李还因为这个彩虹伞笑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走出办公楼,我的天,恍若走在水中央,打头风是遍八方啊!
贾君生怕他的爱伞断了,就一直举着另一边的胳膊撑住它的伞面,助它一臂之力,随着风向四面的打转。
等他到了实验楼,就着走廊里的灯,上下查看自己的惨状,才发现全身上下,除了头顶那一小撮儿头发,都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他恼火地爆喝一声“真没用!”,粗暴地把刚才还爱护有加的伞丢在了门廊外。
气呼呼地往里走了几步,越走越怂,越走越怂,最后无奈的回去把伞从雨水里捞出来,当时扔的还挺远,他只好把上半身都探出去够它,缩脖子的时候时机不太对,正好一大捧屋檐水猝不及防地灌他一脖子。
他懊恼的嘟囔了一声,破罐破摔地蹲在那里,跟条可怜的落水狗一样。
重重的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落魄地朝实验室走去。
他现在全心全意地希望老天爷能赐他一个田螺姑娘,给他遮风挡雨,帮他养神***蘑菇,陪他熬神***夜,给他写神***论文。
生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人生突然变的黯淡无光。
每个人吧,都会有一段如此生无可恋的咸鱼岁月,贾君相信,这个时候其实是老天爷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铲子铲他艰难翻身,铲他只是过程,难过就难过吧,翻身才是结果。
他垂头丧气的开门进去,开灯,戴手套,一转弯——
嚯!这、这这就是老天爷赐的田螺姑娘?!!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二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二)


贾君模模糊糊地看着实验室那头的培养箱里好像有一大坨什么东西,白不叽儿的,但具体看不清是什么形状。
人吧,总有一种奇异的好奇心,促使他在吓得拔腿疯跑之前努力的想看清发生了什么。
贾君忐忑地慢慢靠近培养箱,心脏近乎病态的狂跳着,他觉得自己紧张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猝死。
他两眼大睁,两臂横隔,身体半侧着,一副马上就能掉头就跑或者向前迎头一拳的架势。
他往前走了大约七八步,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看清楚培养箱里,一个男人正隔着玻璃与他对望着。
嚯——一个男人在培养箱里。
嗬——通体几近透明,金针菇似的那种透明。
啊——他的眼睛是竟然是白色的,澄清石灰水稍微有点浑浊的那种白色。
**——正隔着玻璃深不可测地和他对望!
此时此刻,贾君的好奇心已经下线,恐惧战胜了一切,后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全身都毛毛的,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一头扎进了漆黑的雨夜。
他像发了疯一样的在雨里奔跑,什么也看不见,眼睛被雨水浇的眼泪直流,什么也听不见,广阔天地充溢着满满的风声雨声雷电之声。
腿脚好似已不是自己的,完全不用他控制,自己就飕飕跑的贼快。
他边跑还边恐惧又绝望的大喊,“老天爷啊!!!我不要!!我不要田螺姑娘了!!!啊啊啊!!!!!!”
他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徒步跑了五千米,跑到赵钱孙李的实验室,这可是五千米!他运动会连三千米都没跑下来过!
他“嘭!”的一声把门“当!”的一声推开,赵钱孙李看他鬼一样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贾君猛扑上前,死拽着赵钱孙李的实验服,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我的···实验材料··**和我对视!!··龙从云虎从风····他是胶状的!!···培养箱···霹雳一个雷···成精了!!!”
赵钱孙李从来没见过他吓成这个样子,话都不成个儿了,马上在他一堆凌乱的表述中抽丝剥茧梳理出大体的脉络,“是实验材料成精了,还是培养箱成精了?”
“实验材料!”
“真菌?”
贾君狂点头。
赵钱孙李也是真够义气,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下却丝毫不带犹豫的,马上熄了他的“七星灶”,停了他的“铜壶煮三江”,拉着贾君就往外冲。
他是出了门才知道外头下那么大雨的,一看贾君既没有代步工具,又没有遮雨器械,惊问道:“你怎么来的?!”
“跑着来的——嚯!*****啊!”贾君后知后觉。
“······”人在危急时刻真的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赵钱孙李马上找实验室哪个难兄难弟借了辆破自行车,又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破雨披,两人就这么随意一裹就上了路。
这车子是真破,每蹬一下都会发出如装修般震耳欲聋的刮擦声。
那雨披也是真烂,这哪儿叫雨衣啊,完全可以称作是一件雪纺衫。
赵钱孙李骑车子是真稳,还不如贾君来时跑的快。
两人就这么艰难困苦、自强不息地往回赶,贾君渐渐镇定下心神,开始回忆刚才的场景,好好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穿过轰轰的雨声嘶吼着给赵钱孙李大概讲了讲来龙去脉。
赵钱孙李当然是将信将疑了,他可是个坚定的近乎固执的唯物主义者,在他的世界里,“成精”只是一个纸上的动词,没有一丝一毫应用于现实世界的可能。
他怀疑这件事百分之八十四的可能是贾君熬夜太厉害了,出幻觉了,但贾君描述的具体又生动,不像是凭空能臆想出来的。
走到一半左右,车子是彻底不能骑了,轮子跟焊住了一样。
但这车是借的别人的,又不能给人家丢在半路,两人只好蹚着水、扛着车子,更加艰难地往回走。
赵钱孙李心烦意乱地默默总结此次事件中的经验与教训。
贾君越想自己眼下的境况越想笑,最后笑的不能自已,赵钱孙李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到精神错乱了。
两人就这么狼狈地来在了实验室门前。
那种熟悉的紧张感与恐惧感又来了,贾君怂怂地往后退了一步,走在赵钱孙李后面。
此时的赵钱孙李跟刚才的贾君是一个样儿的,处于好奇心大于一切的状态里,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转动门把手,先把门开了个小缝儿,观察了一下子,没什么事儿。
进而将门打开,小心而又谨慎地走了进去,当他看到培养箱里那个清奇古貌的男人时,他终于明白傻狍子受到惊吓时全身僵硬的感觉了。
贾君知道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三观的基石瞬间坍塌,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顶的住的,不禁有点后悔,不该喊他过来。
看赵钱孙李持续的呆若木鸡、瞠目结舌,贾君开始有点慌了。
不会是冲击过度,精神失常了吧?!
他赶紧猛晃赵钱孙李,边晃边喊:“赵钱孙李赵钱孙李!你一定要挺住啊!还有四家门庭等着你光耀呐!赵钱孙李!你不能就这么不行了啊!”
被他一顿摇,赵钱孙李稍微回了回神儿,却一时没了主意,茫然无措地问道:“这、、这怎么处理啊?”
贾君听着“处理”这个词心里有点不舒服,实验材料才用“处理”这个词。
突然,培养箱里的男人有了动作,伸出手指,指了指培养箱外。
贾君僵硬地指了指脚下,“你要···出来?”
那男人又指了一遍。
贾君惊恐地和赵钱孙李对望了一眼。
“怎么整啊这?···世纪难题。”
赵钱孙李极力的想要镇静下来,但他原本的逻辑体系已经不够支持他拿个主意了,而且他的三观刚刚崩塌,脑子一片混乱。
他踌躇了一会儿,心虚地问道:“要不···你算一卦?”
贾君吃惊的看着他,以前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一向嗤之以鼻。
“算个屁啊算,不放他出来难不成让他烂在里面?!”
“你别说的这么有画面感!要是放他出来他毁灭世界怎么办?!”
“他要是想毁灭世界这个培养箱还能拦得住他?!”
“······”
这一看贾君就是已经把那个半透明物体当人来对待了,潜意识里的善良激发出了他强大的逻辑思维,头一次用逻辑战胜了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点了点头,朝那边一挑下巴,“去吧。”
“······”得,自己给自己挖坑。
贾君豁出去了,反正截至目前,他自认为他的人生已堪称传奇了。
战战兢兢地向培养箱一步步靠近。
里面的不明生物注视着他一点点前移。
玻璃两边,两双眼睛都一眨不眨。
一双来自人类,一双源于自然。
一双浸渍文献典籍,一双饱蘸蛮荒原初。
本属两个世界,却在开门的那瞬相交。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我不太确定论坛和贴吧是不是一个体系的,贴吧要不要晚于论坛8个章节什么的。。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嚯!!真的非常高兴大家能喜欢这个蜜汁设定,虽然是随缘更,但一定不会弃坑,而且一定是HE!!(*^o^)人(^o^*)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三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三)


贾君像点鞭炮似的,点一下子嗖的就缩回去,往后猛退了好几步,警惕地往前看着。
突然余光瞥见赵钱孙李跟扛个意大利炮似的举着一瓶詹纳斯绿B染液,就好像他是挡在全人类前的最后一道防线,随时就要用手中的超级武器与面前这个生化怪物决一死战。
贾君忽然很出戏的特别想笑。
赵钱孙李真是个人才,一堆试剂,堪称生化武器,他却能恰好随手选择毒性最小、杀伤力最低的那个来保护自己和全人类。
但他的注意力马上就全被培养箱中那个全人类的敌人吸引走了。
只见他将手伸出培养箱,跟蜗牛绕着圈儿转头上的触角一样,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外部环境。
接着,他试探性地将上身探出,随之两脚踩实地面,整个身子完完全全地离开了培养箱。
贾君和赵钱孙李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地球大爆炸。
那个男人脱离了束缚,举起两臂往上拉伸了一下,身体陡然又拉长了十来公分。
一个一米九多、通体透白、赤身棵体、来历不明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遮拦地站在面前,可以说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了,界面堪比当初学人体解剖学用的那个叫做3Dbody的软件。
贾君心里瞬间充斥着一句话——这太风化了!这太风化了!这太风化了!······
气氛突然变得非常清奇,不明生物迷之坦荡,赵钱孙李剑拔弩张,贾君窘迫异常。
在这种情景下,如果没人神来一句,这个晚上可能就要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了。
贾君这个非典型理科生果然是推动剧情发展的良好人物形象,他极为自然地脱口而出:“我放你出来,能不能满足我三个愿望?”
赵钱孙李的思维更混乱了,他现在都无法决定自己是应该让贾君闭嘴,还是再补一句“我也想来三个”。
两人盯着男人,却见他没什么反应,脸上的神情应该可以描述为茫然和好奇的混合表情。
赵钱孙李悄悄问贾君:“他不会是听不懂人话吧?”
“有这个可能性。”
贾君缓慢而又轻柔地伸出右手食指,尽量让自己显得毫无攻击性,问道:“这是几?”
男人还是那种混合表情。
贾君心里差不多有了一半儿数了,又缓慢而又轻柔地伸出右手中指,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钱孙李:“······”
果然如贾君所料,男人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大的波动。
贾君确定地对赵钱孙李道:“这位同志是个文盲啊。”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弄死它?”
贾君一脸的不敢苟同,道:“朋友,你这样很危险啊,一脑子在违【中国style马克思】法边缘试探的凶残想法。”
赵钱孙李挑起眉毛,“那你打算继续···培养它?”
贾君高深莫测地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我向老天爷要个田螺姑娘,老天爷给了我一个真菌小哥,我当然要愉快而又感激的接受这个来之不易的恩赐。”
“嚯!这是你跟老天爷要的?!”赵钱孙李震惊地望着他,自从他三观崩塌后,只能贾君说个什么他信个什么了。
他镇静了一下子,劝诫道:“以后别瞎给人家要东西,你看这···”他偷偷地使劲儿拿手指头指不明生物,一脸接了烫手山芋的表情,“是吧···还是个文盲,跟人类的兼容性也不知道好不好···”
贾君虽然说是那么说,心里也是有点没有底的,赶紧打断赵钱孙李,以免他继续煽动恐慌情绪,问:“那你怎么打算?”
赵钱孙李被他问的一懵,想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结论——先观察观察吧。
贾君一脸英雄所见略同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进入了漫长的观察过程,贾君没一会儿就无聊的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
赵钱孙李一下子扯住他的胳膊,“你干什么去?”
“给他弄点吃的。”
“要是他摄入了营养物质之后突然变得**轰轰、躁狂不安怎么办?!”
贾君无奈地反问:“要是他饿的饥肠辘辘想要把我们俩吃了怎么办?”
······
今晚赵钱孙李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逻辑压制。
贾君手脚麻利地配来了十来个培养基,一溜儿地在不明男人面前排开,退回原处,兴致盎然地想看他会吃什么。
赵钱孙李不可思议地指着最后一个培养基,问:“那是什么?”
贾君回答地非常流畅自然:“屎。”
赵钱孙李扁着嘴皱起了眉头。
贾君解释道:“我之前在培养箱里养了一株晶澈水玉霉。”
“啥酶?”
贾君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就是一种吃屎的真菌。”
“···那我就不问这个培养原料的来源了。”
出乎贾君的意料,男人毫不挑拣,从左吃到右,在最后那坨屎跟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它吃了。
赵钱孙李都不忍直视,而贾君非常富有科学精神、一脸严肃地在他的实验记录本上连打格子带写字,记了一堆东西。
两人还有一个非人类生物就这么硬扛了一晚上,天已蒙蒙,雨且蒙蒙。
赵钱孙李一直处在一种应激状态,体内的肾上腺素让他持续的像打了鸡血一样。
贾君心比较大,已经困的不行了,打了个哈欠,道:“我觉得这就得了吧,小时候我奶奶家养的狗和猫,头一夜要是不打架,差不多之后相处的一直挺和谐的。”
“这不一样,***还说的过去,它难道是猫吗?!社会危害性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哎呦,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真菌啊,你快回去吧,我跟老爷子关系好,旷个半天一天的他也不收拾我,你初去乍到的,万一老板拾掇你一顿,我多不好意思啊。”
赵钱孙李相当富有责任感地多次推辞,但最后还是被贾君连推带搡地赶了回去。
赵钱孙李走后,贾君就开始认真地思考下一步的政治路线。
他思来想去,觉得把真菌精留在这里不太稳,他决定违反《实验室规章管理制度》,趁着天还没大亮,正是违规作乱的好时机,把这个活生生的实验材料带出实验室。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四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菌不知父母恩(一)


贾君发愁该给真菌精穿啥,又不能让他穿着实验服走到广阔天地里去,走到人民群众中去,万一不小心夹带了个什么人类不友好型的菌出去,引起严重的物种入侵,威胁全中国人民的生存,那他的这个社会危害性比汉奸还厉害呢。
要是把自己的T恤脱下来给他,那不更扎眼了,两个半棵男,一个棵上身,下【中国style马克思】身一丝不挂,一个棵下【中国style马克思】身,上身寸缕不着······
要是把自己一身都脱下来给他,那也很完犊子,他俩难得非得有一个棵着么?···
贾君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绝望地朝外望去,看见远处赵钱孙李扛着破车、蹚着水同样绝望地往回走。
低头叹口气,突然发现楼下两拳深的积水里有一坨亮粉色的东西“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嚯!这不是那个“雪纺衫类似物”雨衣么。
贾君赶紧冲下去把它捞了出来,又觉得这样对待这位真菌朋友不太好。
赶紧象征性地给雪纺衫脱个色,除了个菌啥的,略微心安地给他套上。
其间,真菌精表现出了超乎意料的顺从与温和,给贾君省了不少事儿。
贾君拽着真菌精的胳膊一路抄小道儿回去,净捡什么树林子、河沟子、小胡同、风化一条街走。
真菌精还是那种完全摸不清自己在经历什么的状态,像一头好奇心爆棚的座头鲸一样,啥都想瞅一瞅、摸一摸。
贾君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地扯着他一顿跑,都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发现后面一群执法人员开着车、牵着狗、上空还盘旋着直升机要来把他们缉拿归案。
贾君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戏精了。
直到他把真菌精一把推进他租的小房子里,咔拉咔拉上两道锁,他才渐渐从刚才那种殊死逃命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贾君之前是住在研究生宿舍的,但他在舍友买了第五个人形玩具时实在是忍不了了,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搬了出来,留他舍友一个人在宿舍享受没顶的生命体验。
真菌精像儿童图书里的经典蘑菇形象一样,直直的站在原地,只有眼睛在动,环视着他的新“培养皿”。
贾君忽然意识到,真菌成精,跟那些个植物啊、动物啊什么的成精都不太一样,那些狐狸精、兔子精、人鱼精、各种花精一成精就穿金戴银、能说会道,马上跟故事主角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谈情说爱。他遇到的这个精是肉眼可见的不太行啊,一切都得从头教起。
然而,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端详端详眼前这个穿着褪色破雨衣的未知生物,手机就响了。
喂,您好——
完了完了,老爷子问实验进程了,他的进程···人形化了啊···
他都可以预见自己在未来的几天里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重头来过的憔悴模样了。
他抬头正对上真菌精的蜜汁双眼。
“我···”
唉——不行啊,语言不通没法儿交流啊。
贾君福至心灵、灵机一动,开开电脑,快速甄选出了一系列幼儿识字视频教程,把雨衣从真菌精身上撸了下来,把他妥善安置在书桌前,开开视频,把他的头旋转过去,正对电脑。
没办法,只能使用佛系教学法了。
贾君忐忑又不放心地把窗户和门都锁上,怕真菌精私自偷跑出去,但看他那个落地生根的样子,可能性应该不太大,然后他就焦头烂额地去赶进度了。
大约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贾君找了个机会溜了回去,还卷回去了两升培养液。
当他看到真菌精依然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走近看了一眼——
嗬,进度挺快的,都学到成语了。
真菌精闻声回头,对贾君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你是女人?”
贾君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实验材料成精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一句主谓宾结构的话。
他也万万想不到他应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一句主谓结构的话——
“**···”
“嗯?”
他受的可是启蒙式的教育,当然不可能明白这种成年高阶动词用法。
贾君糟心不已,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明白,来不及给他多做解释,把培养液放在桌上,匆匆道:“我回头再和你讨论这个性别问题和不规范动词用法。”
“回头?”真菌精往贾君身后看了一眼。
“······我有机会再和你讨论这个性别问题和不规范动词用法。”
真菌精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贾君不能再多费口舌了,赶紧急剌剌的赶回了实验室。
当他凌晨三四点又卷了五百毫升培养液回去的时候,惊愕的发现真菌精在用1.5倍速学习唐诗三百首还是什么别的中国古典文学。
“你怎么学会的用倍速?!!”
真菌精用眼神指指屏幕,“上面写了。”
说的感觉很顺理成章啊,但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有机会吗?”
“啊?——哦哦哦!还没还没,预计明后天的吧。”
“好吧。”
看着真菌精的眼神,是那种很原始的认真,不受社会与人生经历沾染的认真,贾君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愧疚感,感觉自己像一个忙的了不得的大财主,呸!如此有时代感的词汇,像一个忙的了不得的资本家,没时间陪自己的小女儿玩泥巴。
在他下午一两点再一次回去查看情况并补充补给的时候,非常震惊的发现真菌精在以20倍的倍速看他D盘深处里那些个小电影,放的实在是太快了,画面都是花的,他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我的天呐!你在看什么?!”
真菌精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平静地答:“视频都播完了,我没东西看了,就把你电脑里的东西都看了,这个文件夹太大了,所以排在了最后。”
贾君震惊的都不知道该先惊骇于他适应能力、学习能力的强大,还是先羞耻于自己的老底儿都被掀了,还想在他面前维持一下人类的美好形象呢。
他给赵钱孙李发了个短信,大致说了一下相当危险的现状。
赵钱孙李从回去之后就一直处在一种极其恐惧的状态里,觉得身边的实验仪器、试剂、材料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发生一些超自然的变化。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吓的他差点把手里的烧杯向墙上砸去,他解了好几次锁才解开,勉强镇定心神回复——
“你打算怎么办?”
嗡嗡——
“用伦理道德束缚住他!”
“我还是建议你一步到位,用死亡永远束缚住他。”
“!!!惨无人道!!!”
······
“你要用什么束他啊?《西游记》?”
“嚯!我是疯了吗?他就是妖精,《西游记》里的妖精不论善恶好坏都得和主角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对抗,这不是要挑起物种争端吗?!”
······
“小心为好小心为好,你可得谨慎行事,全人类的兴亡都在你手里了,看你能不能解决这个伦理道德增长水平跟不上知识技能增长水平的世纪难题。”
“别这样,我都要压力性掉牙了···”
贾君瘫倒在沙发上,烦躁地揉搓着头发,懊恼地嘟哝了一声,把手机远远的扔到一边。
抬头为难地看着那个依然稳如泰山般坐着的生物,又粗暴地把手机抓了回来,艰难地开始甄选伦理道德优秀教材。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菌不知父母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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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伴君如伴虎(二)


“给我取个人类名字吧。”
“欸?”
他这意思是要积极融入人类社会吗?!
“沟通方便。”
真菌精还是一如既往的逻辑简单粗暴,用词简洁明了,实用当为先,屁话放一边。
“哦···这样啊,我想想啊···像东方翠花、轩辕二狗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大气了,你压不住,额嗯——既然我叫贾君,要不你就叫甄君j嗯——吧”贾君努力的把“精”字咽了回去。
“好的,谢谢。”
贾君突然又觉得不太对,给他起名字这不就相当于行使了他爸爸的权利,自己是不是也要自然而然的接受当他爸爸的义务,长期的抚养他?
嚯!有点怕了有点怕了,自己这么年轻,连房贷都还没背过,就要背抚养子女这种巨大责任了?
但是现在把甄君扔出去他自己也不能过活啊,是不是得把他抚养到可以在人类社会独立生活了再把他放生到社会里?
哈?那这跟养孩子有什么区别?!
贾君突然感到一阵惊慌和压力,自己的头发可能这辈子都浓密不了了。
人一般在这种消极情绪下就特别想吃个肥甘厚味,缓解一下子,贾君心里七上八下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点个养生杀手,但不知道甄君能吃个什么,问:“吃培养液、培养基之外的东西你受得住吗?”
“当然可以,我什么都能吃。”
贾君不太明白他那个“什么”是指所有的食物还是泛指一切东西。
“‘什么’是指···?”
“地球上的所有东西。”
贾君听他这个话都要哭了,就跟整个地球都是他的菜一样,“哎呦!你这样让我很慌啊。”
甄君的眼睛举例子似的瞟瞟贾君的实木小圆桌儿,“不过我看这些东西你们都要用,我就没动它们。”
“哈?”
甄君难得地举起手来在空中画了个圈,“所有的东西你们都好像要用,连楼下的草都有人来给它们剪平头。我初来乍到,还是先不要成为人民公敌比较好。”
贾君松了口气,非常庆幸这是一个相当乖巧懂事的妖精,否则他此时会一无所有,伦理道德的教化可能还是有点用的。
“既然你什么都能吃,那你对所吃的东西有没有好恶态度?就比如说你吃这个···”贾君想拿个水果什么的呢,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好久没正常的生活了,家里已然弹尽粮绝,叹了口气,“比如说对于吃苹果,你是持什么态度?积极、消极、中性?”
“积极。”
“那吃排泄物呢?”
甄君犹豫了一下,在消极和中性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中性”。
“实木小圆桌?”
“中性。”
“阳光?”
“中性。”
“芹菜?”
“积极。”
“洗发水?”
“中性。”
······
贾君在瓜果蔬菜日用百货中选取了一定量的代表物品做了三四十个测试,记了四五张纸,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真菌确实和动物的亲缘关系比和植物的亲缘关系近,不光是某些器官长相很相近,爱吃的东西也很相近。
“那我瞎给你点了?”
“谢谢。”
贾君一有消极情绪就特别想吃带有浓烈垃圾感的食品,今天也不例外,他点了一大堆特别不养生的东西,打算用脂肪和糖分**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他看甄君还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远远地望着桌子上整齐码好的垃圾食品,无奈地说:“其实你可以移动的,来的时候你不就是跑过来的么。”
“我只是还没适应这个认知。”
贾君走过去,充满慈爱地架起他的膀子,待甄君站起来后,贾君尴尬的发现自己只能架的着他的胳膊肘了。
贾君就这么架着他胳膊肘围着家里的墙角走,来回转、来回走,走了俩小时,最后累的贾君一抬腿就觉得腿自己往四面八方岔,气喘吁吁地问:“嗨呀——哎呦——累死我了!你现在有没有移动认知了?”
“我在第三圈的时候就有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以为你想让我加深加深程度。”
“······”
贾君费劲的咽下一声嘤嘤狂吠,勉强装作一副苦口婆心、谆谆教导的样子:“你以后呢,有什么想法吧,就大声的说出来,不然嘞,我是不会明白或者是不会准确领悟你的意思的。”
“好。”甄君点点头,记下了这一条生存法则。
贾君肯定想不到,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他会经常的后悔自己当初说这句话,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抄钢刀阉割自己的身体器官。
“行吧,咱们吃饭吧,我快要力竭而亡了。”
贾君坐沙发上,甄君自觉地搬了个小板凳过来。
贾君惊喜地拍手,“非常好非常好!会搜寻并使用工具了!你这一小步是你人类化的一大步!”
“嗯?你们人类经常赋予一些简单行为以重大的意义吗?”
“额嗯——”贾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给全人类丢脸,回答的精辟有深度···妈呀!他一点都不想当全人类的发言人,他现在特别想爆粗口!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车轱辘话来回说!一点都不想斟词酌句!他的脑子像腿一样的四面八方的开叉,一步都迈不动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吃饭吧···”
甄君基于生存繁殖为重的原则,一点儿都没执念于刚才那个问题,马上投入摄于能量的状态。
贾君松了口气儿,开始了新一餐的非养生饮食。
气氛忽然变的难得的非常轻松,空气中弥漫着充盈着抗生素和激素的肉的味道,客厅中回荡着把油炸食品嚼的稀烂的声响,如此的和平,如此的和谐,突然——
甄君一把抓住贾君的手腕,像在阻止一场血腥的谋【中国style马克思】杀一样紧紧地钳住他,吓的贾君跟狍子似的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瞅着他。
“你闻起来越来越不新鲜了。”
“哈?!”
“应该是食物选择不正确。”
“嗨!这样啊,吓死我了。咱们吃的是垃圾食品,不油腻就不错了,还能新鲜到哪儿去,不过也没辙,这会儿也没别的吃的了,可能明儿我就新鲜了,今晚只能请甄君兄多担待啦——”
甄君缓缓地松开了贾君的手腕,若有所思地上下来回扫视他,五指慢慢在空中张开,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稀薄的信号分子。
贾君惊恐的吞咽下去一大块鸡,没嚼烂,刮的喉咙齁疼——
甄君这是···在策划个什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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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伴菌如伴虎(三)


吃完饭,贾君打算去洗个澡,这些天跟净忙着弥补甄君造成的巨大实验空洞了,大跃【中国style马克思】进似的连夜干生产,都记不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全身跟腌入味儿了似的,充满着劳动人民的芳香。
“我去洗个澡,你自己玩儿会儿哦。”
贾君扭头进卧室找干净衣服去了,不一会儿,几下清脆的鼠标点击声后,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尅莫叽···”
贾君捶床爆喝:“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把你的生存目标表达出来!!!!”
接着,外面的声音被替换成了郭德纲的《我要反三俗》···
贾君颓丧的坐在床边上,开始怀念原来边听《武家坡》边骂薛平贵的单身自由生活。
唉,自己请来的精怪行业从业人员,哭着也要坚持到最后,为建设和谐社会、巩固世界和平、加强跨物种友好交流做出自己的贡献。
花洒左拧一点儿烫死,右拧一点儿透凉,贾君沧桑地在这种冷热交替的水流中连搓带刮,洗完之后真是感觉身轻如燕,简直可以御风而行,基本的生活需求被满足,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丝丝。
贾君边吹头发,边努力回忆起关于真菌生命历程的全部知识储备。
突然,感觉后脖颈一凉,“啊!!!!——”惊慌地抱着吹风机朝后一阵疯狂扫射。
忽然,手里的武器被轻而易举的抽走了,转而被塞进了一块硬质方形金属物体,贾君都懵了,一时间脑子跟止咳糖浆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短信。”甄君将贾君的武器关掉并收好,深吸一口气,“你的新鲜程度稍有改观。”
“哦···”贾君呆愣愣地、心有余悸地看着高自己一头半的甄君转身回去听郭德纲,“谢谢···”
待甄君坐下,贾君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全身紧紧地贴在墙上,这才敢低头看手机。
是赵钱孙李的短信——
“你的身心健康有没有受到威胁?”
贾君皱着脸回复——
“身体健康受到了空前的关注,心理健康迎来了从未有过的挑战。”
“它威吓你了?!”
“这倒是没,哎呦都赖你!在我的心里埋下了物种入侵的种子,我现在跟有被害妄想似的,老觉得他跟个定时炸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想不开,猛不丁的站起来先把我干掉,再吃掉整颗地球!”
赵钱孙李看着贾君用的清奇量词“一颗地球”忽然很想笑,完全想不明白贾君是如何在危急时刻还能保持清奇逗乐儿的头脑。
“那现在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如果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倾向,我就马上带上危险化学试剂去支援你;第二,如果你还想再留待观察一阵子,我建议你隔离观察,把他隔离在你家里,给予充足的食物;你来我家,保证生命安全。我准备睡觉了,如果你选择第二方案,我把家门钥匙粘在门垫下面,自用自取。”
“老赵你真是太好了!!!简直是菩萨派来的!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你可以先执行菩萨的其他任务。”
“那行吧,你顶不住了就给我发个短信,打个逗号,我睡醒吃了早点再去接你;打个句号,我就马上去接你;打个感叹号,我马上带上硫酸木仓、重铬酸钾炮去和它同归于尽。”
“︿( ̄︶ ̄)︿”
这会儿贾君心里是有底儿了不少,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坚实的后盾和一个最后的港湾。
突然——
谦儿大爷的“嚯——”声和台下女观众魔性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变得一片宁静。
贾君讶异的抬头,只见甄君严肃端正地坐在湖蓝色的单人沙发上,冲旁边的黄色沙发一摊手。
“啊?···”
咋滴啊?请他过去坐坐啊?
干啥啊?要共商国是、图谋世界啊?
甄君没有说话,只是又示意了一次。
贾君犹犹豫豫、一步三晃身儿地走过去,扭扭捏捏地坐下,跟点炮似的,老想往后跑。
看他坐定,甄君开口了,“为什么你会持续的处在一种惊恐的状态里?”
“啊···可能是···肾不好吧,肾主惊恐···”
贾君总不能说“怕你干掉我”吧,万一给了他某种启发怎么办?!
甄君显然不信他这一套,“大多数人对于未知的、不可控的事物一般都是恐惧和排斥的,我认为这非常合理,并不感觉被冒犯。”
贾君紧捏着膝盖,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论接下来话题走向是怎样的,至少这个开端让他感觉很安全。
“我很好奇,你在假想我做什么事情,才使你如此的警惕?”
“额···这个嘛···”
妈呀!是实话实说还是胡说八道啊?!贾君头一次发觉交谈是一件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事情。
“坦诚是成功交流并且解决问题的前提。”甄君的表情显得十分诚恳,又夹杂着一丝强硬。
唉,这时候不说点实话事情肯定就卡在这儿了。贾君抓了抓头发,搓了搓手,上身往前探出一点,说:“这么说吧,我现在看待你,不能把你当成一个个体,而是当成一个新的物种,我们俩的交流和交往,不是你和我的交流和交往,而是跨物种的交流和关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贾君简直是绞尽脑汁才组织出了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必须要保证甄君正确领悟他的意思。
甄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差不多明白。”
“好的好的,那太好了,然后嘞,我记得我F盘里《生态学》《生物学》什么的有不少,你应该很明白种间关系,什么竞争捕食什么的···哈···?”
甄君了然的点点头。
“所以呢,我最担心的当然还是你以及你的后代跟我们人类发生了激烈的竞争,竞争的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或者说你们把我们人类当成一种···嗯···类似于食品?”
甄君点点头,示意并鼓励贾君继续说下去。
“然后把我们豢养起来,像宰杀牛羊一样把我们肢解,做成罐头、炸串儿、火锅底料、沙拉、卤煮火烧什么的···导致我们人类独立性丧失,数量急剧下降,甚至是物种灭绝,你们将取代人类的地位,统治地球。”
贾君咽了一口口水,“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没有在刚一出现就被···嗯···”他努力的想找另一个更温和的词语取代“干掉”,“不不不,你能在生命开始的初期存活下来,并且生活下去,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促成的,如果出现了我刚说的那种后果,我应该是最直接的导火索,我觉得这么沉痛的责任,我负担不起啊···”
他紧张地盯着甄君,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双手焦虑地夹在双腿之间,抿着嘴,大睁着眼睛,浅棕色的虹膜像浸在一湾清水里,在暖色的灯光下反射着暗黄色的星星点点,让人尤为惊艳。
“你的担忧我完全可以理解。”
甄君的声音让贾君的呼吸微微一滞,那种质感就像用手抚过打过蜡的楠木,又光滑又质地坚实。
“不过,我本人,暂且用这个词语,我本人并没有统治地球的打算和野心,统治一个很大的区域其实是一个很费精力的事情,而且,目前就我所知,我的物种可能就只有我这一个个体,我区区一个个体统治一块很大的区域,这简直是一件威胁我生存的事情,也就是一件对我有害的事情。”
贾君大幅度的点头,微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颠动。
“此外,我认为生存资料够用就好了,我也没想长成一个五十层楼高、绵延好几公顷的庞大体型,就我现在这个状态,我的物质需求很容易满足,不需要干扰你们好不容易形成的生存模式。”
贾君都快要高兴哭了,这妖精也太知足常乐了吧!
“综上所述,我们两个物种是可以和谐共处的。”
哎?哪里不太对。贾君仔细回想了一下甄君组织语言的套路,一定是使用了他原来写的那些智障实验报告的格式,甄君现在可能比他妈还了解他呢。
虽然甄君说是这么说,但他可是熟练掌握《易中天品三国》《汉代风云人物》《王立群读史记》的菌人,保不齐他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呢,贾君掂量着他这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甄君显然是已经在洞悉人心方面取了长足的进步,补充道:“如果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在你补觉的时候就可以把你变成冬虫夏草。”
贾君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出画面了,瘆的他打了个激灵。
“而且,你现在应该是我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唯一栖息地,我理应保证你的正常存活。”
“哈?”贾君还是头一次听到有把一个活生生的个体形容成栖息地的,“你是指我的家是你的栖息地吗?”
“不,是你。”甄君回答的斩钉截铁,“如果你不存在了,这个生活环境就无法继续维持。”
“啊···这样啊。”
虽然这是出于实用主义的考虑,但贾君还是觉得这种蹩脚的形容有点撩。
“现在你还有什么安全性的顾虑吗?”
贾君猛摇头,“没了没了没了。”
“嗯。”
然后,空气又一次宁静,上次是紧张的宁静,这一次是尴尬的宁静,都是同样令人浑身难受。
贾君绞尽脑汁想找个什么话题,但想想甄君可能比他还熟悉他脑子里的那些段子呢。
甄君的声音率先穿破他与贾君之间的距离——
“你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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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形虽在,菌性未泯(一)


“你该睡觉了。”
“欸?”
甄君刚要张嘴,话还没说就被贾君截断了,“哦哦哦!我知道了,我又萎了是吧?”
“是的,但是你这次萎的很自然,不是外部因素造成的。”
“就是困了呗?···”
在确定甄君没有当真菌大帝的想法之后,贾君简直是由内而外的放松,瞬间又困又馋。
“哎对了,你睡觉吗?”
“都可以。”
“那睡觉和不睡觉你更倾向于哪个?”
“睡觉,睡觉更舒服。”
“那可不么?我觉得光躺着就够舒服的了。”
贾君拨楞拨楞头发往厕所走,进入睡觉准备流程,他流畅的步伐忽然一顿。
哎?好像不太对,如果他睡觉的话——
家里就一张床和两个颜色鲜亮、颇有格调单人沙发!
颜色鲜亮颇有格调有什么用?!又不能因为它颜色鲜亮颇有格调就能顶长沙发来用!
妈呀!总不能刚袒露心扉就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吧!!
但是不让人家睡觉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个妖精有独立人格还有情绪情感,但贾君还想再挣扎一下。
扭回头来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额···那个···我家的床好像不够长啊···”
要不您就别睡了?
只见甄君缓缓地站起来,转转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贾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咋滴啊?要变身啊?
干啥啊?要使用变大魔法啊?根据物质守恒定律,这做不到啊。
只听“咯吱咯吱”几声响,跟橡胶相互摩擦的那种声音似的,甄君陡然短了十来公分。
“现在够长了。”
“嚯!这么神奇的吗!!”贾君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缩骨神功。
甄君非常自觉地把贾君的实验记录小本儿递给他。
贾君火急火燎地接过来,趁着记忆还新鲜,嗖嗖的一顿记,图文并茂,努力地想把这一神奇现象完整而又形象地记录下来,等他激情洋溢地记完时,甄君已经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了,把右半侧床留给了贾君。
看着空着的一半儿床,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贾君的心头,活了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床上等他睡觉。
他有点不自在地关了灯爬上了床,仰面朝天地躺着,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放胸上喘气儿费劲,放肚子上压的慌,放两边儿怕碰到甄君。两只手还没烦恼完,两只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并着难受,叉着也别扭。
他正费尽心思地动来动去,忽然一个被子角搭到了他肚子上。
“给你被子,我不需要。”
说罢他翻了个身儿,面朝外,把大半个床都留给了贾君。
“谢谢···”
这下空儿是富裕了不少,贾君舒服地舒展了一下手脚,心里犯嘀咕,妖精都怎么体贴的吗?还是他这是无意的?万一我睡觉不老实,半夜猛踢一脚把他胫骨踢折了怎么办?该去医院接上还是去实验室弄点酶诱导一下子?万一他睡懵了一脚踢断了我的胫骨怎么办?我应该先吃早点再去医院还是去医院再吃早点?······
越想越困,想的东西越来越莫名其妙,最后贾君毫无知觉的睡昏死过去了。
第二天,贾君在一种迷之爽感中醒来,感觉全身都被一种柔软、湿润、富有弹性的介质包围着。
截止他睁开眼睛之前,他的心情是相当愉悦的,在他意识到自己整个儿的趴在甄君身上后,他完全没过脑子地爆喝一声:“流氓!”一个轱辘蛋儿差点滚下床去,还是甄君伸手稳住了他。
“啊?”甄君挑着一边儿的眉毛疑惑地望着他。
“不不不!”贾君手脚并用的往床中间爬了爬,边爬边摇头,“不是说你,我说我流氓。”
“哈?”甄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用法。
“不好意思哈,真菌兄弟,以后我要是再这样,你就把我、、把我···轻轻抬起、轻轻放下、盖上被子就好。”
“哦,好的。不过——”
“嗯?”贾君现在可怕看见甄君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了。
“我对你此类行为的感觉是···积极的?”
“啊?你问我啊?”
“不,我不太好界定这种感觉。”
“要是别人那么死压着我,我肯定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贾君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有种奇怪的味道,刚出锅的馒头的那种香味儿,不过还带点儿老家后山上的那种清新的感觉,嘿?这是啥啊?楼下大爷蒸馒头+外面草坪割草?
贾君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像海啸一样地涌进来,逆光来看,一团团细小的颗粒在阳光的包裹下做着布朗运动。
叮!——
贾君突然明白了一切。
“这位朋友,这些···”贾君朝空中指了指,“可爱的颗粒状物质不会是你的···孢子吧?”
甄君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点头,没觉得这有什么异常之处。
“怎么了?”
“没···没怎么。”贾君尴尬地都不敢呼吸,“那——你是怎么释放出的这些···孢子?换句话说吧,*****官···在哪里?”
我的妈呀!这种问题太羞耻了,贾君极力自我暗示这是科学,这是研究,他是个研究生,研究生就应该问这种科学研究正经问题,就像肛肠科的大夫应该没有心理压力的肛人。
“生殖器官?”
贾君心虚地点头,“昂···”
“全身都是。”甄君认真地回答,毫无羞耻感。
“嚯!也就是说你整个身体就是一个特大的子实体?哪里都能释放孢子?”
“对。”
贾君脸一下子就红了,从耳朵红到后脖颈。
完犊子了,自己昨天还仔细地感受了眼前这个人形老二的触感,并且跟这个老二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还在他的顶部醒来。
“你的脸为什么变红了?有什么诱因吗?”甄君面带疑虑地问。
“精神焕发。”贾君鬼扯一句。
“E盘-戏剧-京剧-50年代-《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台词。”
“······”这TM还能说什么,贾君心烦意乱地转移话题,“那你的消化器官在哪里?”
“哦,这个啊,在里面,外面也行。”
甄君边说边举起一根手指,跟蜘蛛侠似的射出来一小撮儿菌丝。
“嚯,这么神奇的吗!”
甄君自觉地从床头柜上拿过他的实验小本儿,把手上的菌丝也一并递给他。
“这个也送给你了。”
“啊?!送给我了?你不要紧吗?这相当于你的肠子啊。”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而且我还能长很多。”
“哦。。当真菌可真好啊,你肯定用不着健胃消食片。”

贾君洗洗涮涮出去买早点,甄君在家根据自己得到的已知信息自发地叠了被子,归置归置东西。
贾君在楼下往楼上一瞟,正好看见甄君站在窗前往外张望,沐浴在鎏金的晨光之中。
唉,这不太行啊,老把一个应该在自然界生长的生物关在水泥隔间里,时间久了他会不会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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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人形虽在,菌性未泯(二)


贾君一推门,一股孢子味儿扑面而来,虽然说是很好闻,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朋友,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老在这种繁殖氛围里,我心理上顶不住啊。”贾君边撕吧油条边跟甄君商量。
“哦?”
“嗯!”
“好。”
甄君突然跟万磁王似的向空中张开双手。
“你这是干啥呢?”
“产品召回。”
“嚯!这么洋气的吗?!还能召回。”
“这样比较经济。”
“对对对,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孢尽菌亡。”
“只是避免浪费,孢子我有很多,而且可以产很多。”
“哦。。当真菌可真好啊,你肯定用不着朱主任(单词老师朱伟,人称伟哥)。”
“你要用?”
“不不不”贾君连连摆手,“我没有性生活,不不不!我很健康!”
妈呀,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话题一直如此风化,我可是一个高雅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反三俗的人!
不对不对不对,这是每个物种的基本需求,这种话题是不可能避免的。
甄君显然是已经把孢子召回的七七八八了,又继续吃早饭,筷子耍的比贾君还溜,一筷子能夹三四个花生米儿,贾君简直怀疑到底谁才是使了二十多年筷子的中国劳动人民。
“对了,今儿实验室没什么事儿,我早溜回来,顺道给你买点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中午你试试,要是不合适我下午再去换,晚上我带你出去遛遛。”
“好。”甄君一筷子戳起了五个花生米儿,贾君在一边望尘莫及地扭扭脖子。

到了中午,贾君胳膊挂着大包小包、手上提着纸袋子、皮袋子,还费劲扛了个大箱子,跟搞小商品批发的似的,到了门口拿脚蹬门,“甄君啊——给我开开门儿,我没手了!”贾君一想甄君可能以为他的手给人跺了,赶紧改口:“不不,我有手,我腾不出空手了!”
“咔哒!”
“吱呀——”
门就这么在眼前大敞开了,“啊!!!——”
只见家里被一团团菌丝层层缠绕着,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怎么了!
贾君怕楼上的邻居看见他家的超自然现象,赶紧把门关好了,咯咯吱吱地踩着菌丝往里走,直到看到甄君像一个蜘蛛精似的盘踞在菌丝的最中央。
“朋友!你干啥呢这是?”
“我的领地里有其他菌,让我赶紧很不爽。”
“所以,你这是在以各种方式弄死它们?”
“对。”甄君回答的理所应当。
“哎呀,你能不能容忍一下,老在这种无菌的环境里,我身体顶不住啊,免疫力过不多长时间就得大幅削弱。”
“哦?”
“嗯!”
“好。”
说罢甄君开始召回菌丝,将家具、地板、地毯从菌丝中释放出来。
当菌丝全部召回完毕之后,贾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板铮明瓦亮,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应大小物件都分门别类的码放的整整齐齐,沙发上连个渣儿都没有,床上连个褶儿都没有。
“嚯!太6了太6了,您受累您受累!”
甄君耸耸肩膀,也不知道跟哪个盘里的哪个人学会的这个肢体动作,走过去帮贾君卸货。
贾君胳膊被勒的一道儿一道儿的红,边揉边嘱咐甄君:“你洗洗再穿,万一他有甲醛残留,回头你再过敏喽。”
忽地,甄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陡然进入了一种堪称“野性的呼唤”的状态。
贾君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吓的一懵,“怎么了?”
“不用洗,我会把它消化的只剩纤维和染料。”甄君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贾君当然知道这句话不是重点,重点马上要来了。
“此外,我特别想把你用菌丝捆起来,扔到床上,看你动弹不得、拼命挣扎的样子。”他的胸口大幅起伏着,努力压制着什么本能的冲动。
“哈?!”贾君这下是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这完全没有诱因啊,难道是因为甲醛?
“你说过我有什么想法就大声的说出来,不然你不会明白或者是不会准确领悟我的意思。”
“这这这我知道,你先镇定一下,先镇定一下。”贾君按着他的肩膀使劲儿把他按进沙发里,回踢一脚把那堆刚采购回来的东西踢的老远,他不确定是不是这堆东西里面有什么对甄君有刺激性的化学物质。
“额···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样产生这个抖S想法的?肯定有什么诱因。”贾君试探性地问。
“因为这。”甄君双手抓着沙发扶手,只用眼睛瞥了一眼贾君的小臂和手。
贾君整体色素合成就少,毛发颜色也浅、肤色也白,现下又被购物袋勒的一条条勒痕,蔓延着一片片粉。
**!不会吧,妖精也有S的?贾君有点害怕了。
幸好,没一会儿甄君就从刚才的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恢复了他平常那副稳如泰山、静如植物的样子。
“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贾君决定还是正向引导吧,“你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理智的行为,这非常的正确,非常和谐,自控力是成功人类化的良好开端,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争取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青年!”
“我努力吧···”
“好,这茬就掀篇儿了,你先试试衣服合适不合适,日用品你自行归置归置吧,我快累死了。”
贾君瘫坐在沙发上,随意抽了本杂志扇风。
当他看到甄君穿了个蓝裤子又穿了个驼色T恤的时候,简直想撕衣服。
“你就不能穿个别的色儿的T恤吗?你看着你这一身儿都没有狂躁的感受吗?”
“完全没有。”
“······”贾君不想继续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白生气,“你把衣服都拿过来吧。”
甄君顺从的把衣服都抱过去了,贾君从他的实验记录本上撕下来几张纸,给每件衣服都编了号,然后在底下写了所有正常的搭配序列。
“以后照着这个穿就行,一旦你想搞个创新,先让我看一眼。”贾君恨铁不成钢地叮嘱他。
“好,谢谢。”

当天傍晚,出门前,贾君是千叮咛万交代——
“你可以勾搭那些个小母菌,但是别太过分,更不能带回家,听见了吗?!不能带回家!”
“别大量释放孢子。”
“别突然往外射菌丝。”
“别跟别人瞎聊天儿,注意掩护身份。”
······
贾君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还是有一点忘了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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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你在观察实验材料,实验材料在捉摸你(一)


不到十分钟,贾君就气急败坏地扯着甄君回来了,一进门就把钥匙“镗!”的一声摔在菊花收纳盒里。
“有话你能不能回家说?!啊?!在大街上嚷嚷什么,多S啊!你没看见一整街的人都要被你吓死了吗,以为你虐待我,你看都有人要报警了!”
“你不是说我有什么想法就——”
“我是说过,那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你难道无法从可能出现的后果推测出当时的想法对不对吗?!”
“哦——我明白了。”
甄君一脸了然地收下了这个方法论,做了改正保证之后就安静地等待贾君冷静下来,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适时地提出了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身衣服再出去一次,这次我一定充分吸取上一次经验与教训。”
贾君刚想劈头盖脸地拒绝并吐槽他,但一想自己从早上就答应他出去遛遛,人家都等一天了,出去的时间还不如在门口宣读注意事项的时间长呢,也挺不好意思的。
“行吧,你先去换衣服吧。”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换,这样更效率。”
“······”看着一个光裸的生【中国style马克思】殖器官主动用衣服包裹住自己,这样的官能冲击是真受不住,“在这种情形下,我很希望浪费一小段生命。”
“好吧。”甄君虽然一脸的不敢苟同,但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
不一会儿俩人就收拾得了,又跟上回一样,甄君相当自在,一副不知者无畏的样子,贾君相当暴躁,脑子里又开始上演迷之末日逃亡剧,想象着甄君以各种方式被发现是个非人类生物,被一群高素质流氓用钢筋混凝土押解着去处决,他只好走遍全球找到了所有非人类生物,并伙同他们一起劫囚成功,跑到天之涯海之角建立一个名为“非人类生物保护协会”的组织,过上了与植物性、动物性妖精称兄道弟,和真菌性、器物性妖精吆五喝六的生活。
甄君突然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吓的贾君一回神儿。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让你又害怕又期待?”
“哈?害怕是真的,你现在可是黑【中国style马克思】户,一旦被逮起来我是一点儿辙都没有,我倒没觉得我哪里期待了。”
“不,你就是在期待。”甄君跟刚来的时候比,辨析人类情绪情感的能力有了大幅提高。
“没工夫给你抬杠···”贾君边嘟囔边开门,说真的,看甄君这么肯定的样子,贾君心里突然有点虚——
我期待了吗?我在期待什么?脱离主流生活状态过上离奇荒诞的日子?不行不行不行!肯定是不行的!
也许,与大部分人在一起,贾君才能感觉到安全,仅仅是想象自己与大部分背道而驰就足以使他感觉到恐慌。
贾君边胡思乱想边跟甄君一道儿顺着人行道往西走,打算去那边儿那个小公园逛逛,那公园一到晚上就跟早上的菜市场似的,跳各种广场舞的、暴走的、唱歌儿的、还有甩鞭子的,就是那种很长的皮鞭,甩的满地啪啪的,贾君到现在都没整明白这是什么养生原理,准备让甄君感受一下属于中国人民的喧嚣烟火气。
俩人就这么安静地并肩走在嘈杂的涓涓人流中,头上的路灯和街边的橱窗晃的让人眼花。
“你不感觉很奇怪吗?”甄君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和你吗?”
“不,你和他们。”甄君用眼睛示意着身边穿来过去的人群。
“我和他们怎么了?”
“你和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哈!当然不一样,他们又没长一张异性的脸。”贾君无聊地吐槽。
“不是这种不一样。”
贾君发现甄君说话就爱说一小截儿,剩下一大截儿你得一句一句的问出来,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每个人都不一样,这不是常识么?”
“也不是这种常规意义上的不一样。”
“嚯,难道我是什么《洛丽塔》上面的‘性感少男’?”贾君只能往这种带有色【中国style马克思】情意味的方面猜。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作比较。”
“啊?!你个变态!就不该让你在三观形成之际看那么多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贾君觉得自己可能是这条街上牵着孩子的人中教育工作做的最差劲的人了,悔不当初地边跺脚边往前走。
甄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没想说你‘性感’,我是指你属于大部分人之外的那一小部分人,和她一样。”他眯着眼睛,指了指站在香水店门口的一个姑娘。
贾君一到晚上眼神儿就不大好,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只见那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黑色的外套上滚着金色的几条饰线,领口别了一朵淡紫色的小型花卉。
“嗬,你瞧瞧!你瞧瞧!那才是赏心悦目的色彩搭配!!”
“中性——”
“嘁,我看你就没好好学。”贾君挣开甄君的手继续在前面走。
“当你们不再害怕只剩下期待的时候,才是你们‘大贤虎变’的时候。”甄君的声音平稳的不带一丝波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贾君头都没有回。
“截至目前,你从未向我展现过你的世界,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比普通的五个人加起来还复杂。”甄君步步紧随。
贾君忽地转过来,冷冷地看着他,全身处在一种戒备森严的状态里,一种距离感顿时充斥在两人之间。
“你已经把我的世界研究了个底儿朝天了,还想怎么样?”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了,先是他的兴趣爱好、成长资料尽数袒露在甄君面前,之后是他的情绪情感随时能被他感知,现在轮到他的心理世界。
到底是他在研究甄君,还是甄君在研究他?
毫无秘密地站在一个人的面前,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特别是你明知对方根本不应该是袒露心扉的对象。
甄君感觉到了来自贾君的巨大排斥,抿了抿嘴,问道:“我是不是表现的太具有入侵性了?”
“你已经向我发起进攻了。”贾君的脸搭配冷峻的表情,有种微妙的美感。
一个穿着保安服、手持唱戏机的大爷从他们身边神采奕奕地走过,声音放的震天响,“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
《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正是贾君好的那口儿,此时听起来却是心烦意乱,甄君可不就是连得三城却还贪得无厌么。
贾君转回头去,淡淡地说:“我不穿戴香水,所以,我的精神世界是我的最后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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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在观察实验材料,实验材料在捉摸你(二)


贾君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快到路口时忽的一个回头,仿佛跟刚才不是同一个人似的,笑得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糟心事儿一样,“紧走几步,一会儿在地上蘸水写字儿那大爷可就走了!”
甄君挑起眉毛,疑惑的侧偏着头,道:“好。”
他此时才明白了之前贾君所说“这事儿掀篇儿了”这句话在他那儿的真正含义。
不是嘴上说着“掀篇儿”而实际上举手投足还是藕断丝连,是完全的像“我记忆力嗝屁了,失忆了”的那种“掀篇儿”。不知道每一个在他生命里激起波澜的事件,在他心里,会留下怎样的印记,他真的可以“事来则应,过去不留”吗?
甄君快走了几步,与贾君并肩,听他思维清晰、逻辑缜密地用一些相当奇异又逗乐的词汇介绍各类中老年养生原理。
贾君可能是最不适合当作代表人类大众的观察对象了,而甄君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深陷这个复杂而艰难的课题不能自拔。
如果说甄君让人感觉神秘莫测,是由于他来历不明;
那贾君让人感觉深不可测,则是由于他让人捉摸不定。
经本次实践的失败,甄君发觉自己对人类的了解远不能满足他的日常需求,决定改变策略,放弃在家里对着电脑了解浩如烟海的既定信息,出来面对一个个充满变量的个体。
贾君叽叽喳喳地带甄君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单曲循环的广场舞保留曲目震耳欲聋。
他抓着甄君的胳膊,把他往下拉了拉,努力靠近他的耳朵,一副隔岸观火、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喊:“是不是到处都是杂菌?!空气中漂浮着各类孢子?!”
甄君已经被它们搞得够狂躁了,努力的想要转移注意力,贾君却还着重强调一下子它们,这是不是成心的?
“克制住你的本能,忍受它们的存在!——我以后每天晚上都带你来这里克制克制!”
“啊?”甄君也不得不提高声音以让贾君听的到,“为什么啊?每个物种不应该都是趋利避害的吗?”
“自控力像肌肉一样,你越是整天毫无克制地抽烟喝酒烫头,你就越是想更毫无克制地抽烟喝酒烫头,你要是在这儿都能心!旷!神!怡!心!情!愉!悦!你到哪儿都不用担心那些杂菌会干扰你的注意力了!”贾君吼的头都有点发昏。
“可以采纳这个建议!”
两人就一直在那里待了仨小时,别说甄君了,贾君自己都有点受不了,在石墩儿上坐着感觉连石墩儿都在有节律的震动,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失聪了。
饱经精神摧残后,贾君当天晚上睡得特别香,但一睁眼发现自己又TM趴在甄君身上时,可以说是满心绝望,人类啊!就是这么一种只有在有意识地强制自己时才不会趋利避害的生物,一旦全凭潜意识行动,真是哪儿爽栖息在哪儿,哪儿舒服蛰伏在哪儿。
“我说···真菌兄弟啊——哎?”
贾君惊愕地发现甄君依然呼吸深长均匀,睡得贼死。
欸?难道甄君也跟我一样也分睡得好和睡得不好?
贾君又不好意思直接把他晃醒,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去,四肢着床,疯狂的上下颠动,瞬间,床垫一派波涛汹涌。
甄君难受地“嗯”了一声,半睁了睁眼,贾君怕他又睡过去,赶紧又加强了一下子,床垫上就像有个河马似的汹涌澎湃。
这下甄君是真醒了,睁眼看见贾君在床的那头期待地看着他,痛苦地用手背捂着额头,无奈地说:“你这样间接喊醒我也是喊醒我啊。”
“我已经受到了良心的煎熬了。”贾君一脸高兴地说。
“完全看不到一点煎熬留下的印记。”
贾君往前爬了爬,凑近了问:“真菌兄弟,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截止刚才,非常好。”
嚯!这说明他的睡眠确实是分好坏的!
“那——你前天晚上睡得好吗?”
“不太好。”
“为什么?”
“身体和精神不够疲累。”
嚯!跟人差不多啊!
“那你会做梦吗?”
“做梦?”
“昂!”
“不做。”
“哦——那你说···狗会不会做梦啊?”
“哈?我和狗···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贾君的发散性思维经常让甄君很难理解。
“没没!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贾君直起身子在卧室中搜寻他的实验记录本。
甄君抬头看看表,时间还很宽裕,但回过头来再看贾君时,却发现他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
“怎么了?”
“我刚才突然意识到了我的一个错误。”
“关于我的?”
“嗯。我发现你不光仅仅具有一些真菌的特性,可能是在成精的过程中,掺入了一些人类的特征,就比如说你现在有独立而完整的思维体系,有自己的情绪情感,有目标有想法···诸如此类的,我觉得我应该像尊重一个人一样多去考虑你的感受···”
“所以呢?”甄君撑起上身,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我像研究实验材料一样研究你的生活习性会不会让你感觉···不舒服?”
贾君选择了一个非常人类的词汇“不舒服”。
“不会。”甄君好像都没考虑就回答了。
贾君吃了一惊,“啊?你再不多想想吗?眉头紧锁、走来走去、长吁短叹、绞尽脑汁···”
“完全不会。”甄君的语气非常确定,“这不是你们人类之间和谐相处的必经模式吗?如果,你有个室友,你肯定要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基本三观、精神境界,才能修改自己的某些行为模式,以获得一个相对和平的发展环境。”
他停了停,完全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继续说:“不过,我发现你们这个过程要更‘润物细无声’一点,不然会完全向着和初衷相反的方向发展。”
贾君抿着嘴,缓缓地点点头——
这么说,他是想和我和平相处?昨天那出也是基于这个目标的迷之插曲?不管怎么说,这个相处基调非常积极啊。
“对了,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贾君手脚麻利地跳下床去洗漱。
“我没吃过的吧。”
甄君还是老样子,喜欢尝试新鲜事物。
“好——”贾君在厕所里模模糊糊的应他。
甄君起床自觉地开始叠被子、掸床垫、拍枕头,突然想起来个事儿,“贾君——”
“嗯?”贾君满嘴沫儿地把头探出厕所。
“我从今天开始能不能自由地出门?”
“哈?”贾君赶紧把嘴里的沫儿都吐干净,“你在家里闷的慌?”
“走出去,走到广阔天地里去,走到人民群众中去,我才能更好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甄君相当古怪地掌握了贾君常开的社会主义玩笑,再加上他似正经非认真的表情,完全可以称得上社会主义风趣幽默。
贾君笑的不能自已,没留神儿咕咚一口,把嘴里的沫儿全咽了,“咳咳咳!完了完了完了,我早上起来半杯温水的养生计划被这口沫儿率先取代。”
“那我的出行计划呢?”
甄君一边问一边哗啦一声将窗帘打开,来自外面世界的阳光、声音、气味一股脑儿的在这间并不算大的卧室里无限的放大,杂乱无章却又生机勃勃。
“额嗯···我想想啊——”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十二章 全能模式开启(一)


“虽然说从求稳的角度来讲,还得再···”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说服你。说服不了你也没关系,我可以持久而稳定地长期说服你。”甄君相当胸有成竹地宣称,一副自己超闲的样子。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是人的不怕读研的。”想到自己繁重的生存与学业压力,贾君满腹怨念地摔摔砸砸地继续洗漱。
吃了早点,他搬一小板凳儿,踩着它在柜子顶儿上摸了半天,拨楞下来三层灰,呛的他又想揉眼又想抹脸又想咳嗽,最后总算是摸着备用钥匙了。
把它拿冲干净喽,然后拿帕子擦的干干净净的,再穿一红绳儿,还心灵手巧地打一中国结。
“喏——拿好了,可别丢了。对了对了对了···”
甄君看着他嗖嗖地又跑回卧室,翻了半天才找着他那实验记录小本儿,从上面齐齐整整地撕下来一张纸,工工整整地把家的地址、他的电话号码、感谢语什么的全写下来了,写的特别详细,地址精确到几楼的哪一户,电话号码连区号都写了。
“我是那种低智商的动物么?”甄君无可奈何地问。
“真菌兄弟啊,不是你智商低,是我怕你走丢的心情实在是太过剧烈了,你等下。”
贾君又跑到门口拿了他的包,掏出钱包来抽出二十块钱,叠好,又拿过刚才那张纸,叠好。
“你拿好,万一用的着,别揣一个兜儿里,要丢全丢了,你一边儿一个,使劲往里捅一捅。”
“好···”
面对如此细致的关怀,甄君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跟一根蘑菇似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行了我得快走了!”贾君匆匆忙忙地拿钥匙、手机,趿拉着鞋,边提边往外走,关门前还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你循序渐进,先跟楼下大爷大妈唠唠,别瞎出去勾搭人,人家都挺忙的,兴许不搭理你,多尴尬啊,万一再让人家把你给坑了······不行我真得走了,你小心着点啊!”
“嘭!”
门在贾君的身后关上。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但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寂寥。

中午,贾君回来的时候一路都留意着,听听大爷大妈们有没有在议论什么甄君引起的恶性事件,在到家之前一直都分外的提心吊胆。
当他踏进家门的时候简直以为老天爷回心转意了,把甄君改造成了田螺姑娘!
整个家都沐浴在一股浓郁而不妖艳的饭菜香气中,一闻就知道不是外面那些加了烈性化学成分和浓重特效的妖艳货色,是集天地精华和人类智慧于一身的社会主义食粮!
他嗖的一下子几步冲进客厅,只见沙发前的小圆木桌上放着三菜一汤,两素一荤,还有一篮馒头,用白笼布裹着。
坐在沙发上的甄君周身萦绕着一种中老年人“岁月静好”“上善若水”“宁静致远”的奇异氛围,手里捧着一本《雷锋语录》在仔细地研读。
整个场景可以说非常的和谐宁静并且诡异魔幻。
贾君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真菌兄弟啊···你、、你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甄君闻声抬头,认真而严肃地回答:“我觉得可能没有。”
“那你这些都是哪儿来的啊?”
“我做的。”
“嚯!你做的!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哎?不对,这盘子、碗、筐、笼布也是你做的?”
甄君像贾君一样扯了张卫生纸当书签,把书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在了合适的地方,回答道:“那是楼下大妈家的。”
“word妈!你跟大妈关系这么好了吗?!都发展到借碗之交了!”
“我和方圆五栋楼的大爷大妈关系都挺好的。”甄君有一丝得意地说。
贾君不可思议地梗着脖子,干巴巴地给他鼓掌,他这适应力简直逆天。
“吃饭吧。”甄君从竹篮子里抽出筷子递给他。
贾君接过来的时候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这得多长时间没用过这种粗细不均的、光滑油亮的、家用、原色、竹制筷子了!
甄君又从笼布里拿出个馒头,微微泛黄、又大又实在,散发着浓郁的死酵母还有它们的代谢物的香气。
“你尝尝,我不确定我的发面基本操作掌握的怎么样。”
“好好好,我先来口菜润湿一下子食道。”
说罢“噔”的一声在桌子上把两根筷子怼齐,像解剖大鼠一样,将筷子头轻柔而精准地插进西蓝花的叉叉之间,把它的脑袋在菜汤儿中猛浸了一下,然后满怀感情地将正在滴汁儿的西蓝花塞进嘴里——
“啊——要了我的亲命了——”
“是积极的要你的命,还是消极的要你的命?”甄君上半身前倾着问。
“极度的积极!朋友,我简直怀疑平生吃的都是假西蓝花啊,从来没吃到过如此···”好吃得贾君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夸赞它,“额···多汁多彩!对,对!多汁多彩!”
甄君相当愉快地一笑,也像贾君似的“噔”的一声怼齐了筷子,叉了个西蓝花。
接着,贾君非常宝贝地捧起馒头,像撕咬某种易碎食品一样用上下门牙和上下犬牙扯拽下来了一块。
“嚯!朋友,了不得啊!这真的是你头一次发面吗?”
“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发面所需的实验材料和实验器材。”甄君耸耸肩。
贾君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没有说实验试剂,妈呀···不会是···
“你是用的酵母粉还是小苏打?”
贾君迂回地问道。
“自产孢子。”
“······”
啊——没想到连他的孢子都充满了实用主义色彩,“您的孢子可真是活力满满···”贾君发自内心地恭维道。
“谢谢,你也是前所未有的在饭后十分新鲜。”甄君非常满意他的努力所得到的结果。
贾君也是前所未有的被人高频率地用“新鲜”来形容,“哎对了,你跟那些大爷大妈都聊什么了?”
甄君喝了一口紫菜汤,大致地回忆了一下,“国家发展历程、历史重大事件;他们的生平、婚姻状态、光荣事迹;他们子女的重大事件日期比如生日、结婚年月日等、职业、婚姻状况、个人习惯、优良品质、未来展望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非常符合老年人的话题范围了,那《雷锋语录》也是大爷大妈们借给你与君共勉的?”贾君可以想象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甄君凌乱且逻辑混乱地追忆往昔,甄君通过他们的描述竭力地构建思维导图。
甄君凝重的点点头,“雷锋同志的三观和我相去甚远,我还在努力的适应。”
“那他们肯定也得问你啊,你怎么说的?”
“你的猜测非常准确。额嗯——我是你的堂兄,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妈妈姓什么,所以我不能是你的表兄。”
贾君赞许地点点头,开始把手撕包菜里的花椒一粒一粒地挑出来。
“我二十三岁,比你大三岁。”
“嚯!适婚年龄,他们不得把你加入子代孙代重点相亲对象里啊!”
“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未婚,但是在老家有稳定的女朋友,家里人看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不放心,让我来陪你。”
贾君挑着眉毛缓慢地点点头,这个人设很符合他男生女相的危险特质。
“女方一米七三,大眼睛,硕士在读,主攻应用真菌学。”
贾君噗的一声笑出来,“应用真菌学”,咋个应用啊?他努力地抑制住自己大胆的想法,“你继续你继续。”
“所以女方不着急结婚。嗯——女方性格很好,爸妈都是老师。”
贾君开始觉得不太对了,“咦?我也一米七三、大眼睛、爸妈都是老师,这不就是我吗?”
“你性格也很好。”甄君给他补充道。
“谢大佬夸奖。”贾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因为我没有太多可以参照的对象,就先把你衍生了一下。”
“······行吧。”他的形象可能会得到有史以来最广泛的传播,可能到最后整个社区都能流畅地描述他的外貌特征、生平学历。
“那你做什么工作啊?”
“开淘宝店,所以经常在家,规律地出门寄快递。赚不了大钱,但可以赚赚小钱,生活小康。”甄君停顿了一下,让贾君有时间消化并分析他的人设。
“你觉得怎么样?”
“从头到尾都非常合乎逻辑,流畅自然得让我不可思议。”
贾君十分钦佩地赞许道。
“谢谢。”甄君的愉悦之情充分体现在了面部表情上。
“哦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甄君立刻收敛了一下强烈的积极情绪,有些严肃而具有学术性地说。
贾君一看他这种状态就发憷,又要探讨人生哲学、社会科学了。
“啥···啥问题啊?”
甄君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向前靠近贾君。
眼中的深紫檀色像天刚开始暗下去时森林深处的木色,幽微难辨,深沉莫测——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走丢?对于你来说,这不是减轻生活负担最直接快捷的方式吗?”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嘿!奇怪了,咋不让我发
真的非常非常感动!!!比较我在寒武纪年的论坛门庭寥落、门可罗雀,没想到在这里感受到了如此浓烈的爱与关怀!!本来想一一回复呢,我的天呐真是快回死我了,所以我选择用意念向大家表达我同样剧烈的感激之情!!!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看我小说
我叫“不太行”,我在哪里都叫“不太行”,我只叫“不太行”,没有前缀后缀连字符定语状语,欢迎大家来寒武纪年论坛看望我这条苟延残喘却坚持精神失常的狗子,LOFTER:不太行 微博:不太行33
再一次感谢大佬们!!!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根据楼层数可以看出我被HE谐了多少次啊【沧桑】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第十三章 全能模式开启(二)


贾君听他这么问,嗨了一声,“还当你要问什么呢!这还不非常显而易见——”
他慢条斯理地又把一个西蓝花的头按在菜汁儿里,“你想想,如果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虽然暂时性的我的日子就不这么紧吧了,隐私也能不这么受侵犯了,生存空间也不这么小了——”
他边说边四周的比划,眼睛睁的大大的,显得特别无辜,但不含一丝委屈。
“但是,以我的性格来看,我肯定会在非常非常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是伴随我的一生,我都会担心你会不会出门就活不下去了,就跟溥仪把宫里的太监赶出去之后,他们好多出了宫就跳护城河了。”
贾君说到这里梗了梗脖子,这可以说是他的童年心理阴影之一了,一想这事儿他就难受。
“——我肯定越想越恐怖,我活的年岁越长,想的越多,想的越恐怖,妈呀我将一直活在这深深的阴影里,每天被愧疚折磨,被悔恨鞭打,亲手毁了我这个劳动人民的小康生活!”
贾君好像已经在经历那种痛苦一样,整张脸都皱缩了起来。
甄君缓慢地点了两下头,仔细地思考起贾君的逻辑来。
贾君转了转脖子,恢复了常态,心满意足地把西蓝花塞进嘴里,笑眯眯地又夹了个小炒肉。
半晌,甄君犹豫地问道:“哎,这是不是叫做‘善良’啊?”
“欸?”贾君还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词具体的含义呢,“没准儿吧,兴许是吧···”他不确定地答道。
甄君歪了歪头,继续吃饭。
“哎对了——”贾君突然停下来,拿筷子在饭菜上画了个圈儿,“这些,是不是已经成为你要持续经营的事业了?”
“可能性很大。”
“哎呦,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需要列入五年计划。”
“啊?”甄君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他需要用五年来熟练掌握做饭的多项基本操作?
“你总不能见天儿的在大爷大妈家借碗借盘子,借锅借炉子吧?多不好意思啊···我想想,我得先给你弄个炤台,弄几个实用且不贵的家用电器,弄几套盘子碗筷子什么的,还得扯水电···”
“我现在要重新考虑要不要持续经营这个事业了。”甄君听着就觉得这挺让人头大。
贾君一摆手,“嗨!没事儿,你多掌握一门实用技能也挺好的,我也不常在家,你自己还能添点儿乐子。再说了,这是一个让你的生活丰富多彩、让我的生活多汁多彩的双赢事业,批准执行,马上列入五年计划。”

贾君还真不是那种“回头再说”“有空再办”的人,他马上就科学地、系统地、详细地列了个清单,当天下午就量好了尺寸,第二天去南城那个家具厂,让老师傅给做了张敦实的木炤台,又去电器城买了几样必须的小型家用电器,去超市买了几口好锅,上淘宝买了几套碗筷,估摸着也就十来天,家里就能开火了。
一开始贾君还愁怎么把那订做的炤台搬回来,老师傅用料是真实在,一看就是用个几十年之后,刨刨面儿还能继续再用几十年的,他试着抬了抬,跟抬了个小型挖掘机似的,纹丝不动。
家具厂老师傅看贾君挺招人喜欢,人长得也单薄,就特别好心地给他送来了,还叫了几个伙计给搬到楼上,贾君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谢他们才好。
老师傅看贾君家里也没别人,怪心疼地问:“小子,你一个人住啊?”
贾君开开阳台窗子往下一探头,就听见楼下大妈家里一片欢声笑语,答道:“不不不,我堂哥跟我一起住,他这会儿正走基层在底下陪大妈唠嗑儿呢。”
“哎呦,真好,这一家人——”老师傅可是有年头没碰见这么老年人友好型的一家人了,走的时候还老嘱咐,“再想要什么器件儿就跟大爷说,大爷给你做,咱自己家的孩子肯定给你算便宜着点儿!”
贾君连连答应,赶紧冲上头喊:“甄君,快出来送送咱大爷,给咱送炤台来了!”
甄君听着了就赶紧往出跑。
大爷坐在卡车的后斗儿里使劲儿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别出来了!”
甄君堪堪地赶上,在卡车拐弯前给大爷招了个手。
“哎呀——多好的人啊——”贾君意犹未尽地拍了拍甄君的膀子,跟他一道儿上楼。
甄君走在前头,忽然侧过身儿来问:“这是不是也叫‘善良’?”
“朋友,这一定是啊!”贾君激动的猛拍了一把楼梯扶手。
“嗯——为什么你对别人的‘善良’标准和对你自己的不一样,而且,在我看来,远低于对你自己的?”
“额···我哪儿知道啊,你如果不说,我自己是真发现不了。”
在甄君的真菌视角下,贾君才发现了很多他自己从来没有觉察到而且解释不了的现象。
“哎对了,先别纠结这事儿了,你赶紧跟大妈说一声,下午再陪她唠嗑儿,上来帮我归置归置家具。”
“好。——哦对了,上午你买的碗什么的都到了,我都洗好了。”
“哎呀,真好!你快去给大妈打个招呼去吧,刚才突然把你喊出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说着,贾君上了三楼,甄君拐进二楼,当他从大妈家出来之后,发现贾君趿拉着拖鞋正在楼道里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还相当心烦地挠着胳膊肘。
“这些蚊子真是把握机遇、迎接挑战的好楷模!我在这儿不!停!走!动!且做着无!规!则!摇!摆!运!动!它们都能咬我,还咬我胳膊肘儿!”
“你怎么不进去?刚才送大爷出去的时候忘拿钥匙了?”
“昂——”贾君生无可恋地望着他。
“怎么这么不长心,我不是怕你忘拿钥匙,又配了一把备用钥匙给你粘门垫儿下面了吗?”说着他用脚踩了踩备用钥匙黏贴处。
“哦哦哦哦!!!我的妈呀我怎么忘了!!”
甄君无奈地摇摇头,掏钥匙开门。
随着一阵“叮当咔拉”的声音,那一瞬间,贾君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一刹那,某些不知名的因素会忽然在映照在他的心中,反射出异乎常态的点点光彩。
让他感觉,他现在是真的在和身边这个非人类大高个儿过日子,而且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他们早上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们一起给老易(易中天老师)截表情包,贾君坐在姜黄色沙发上,甄君坐在湖蓝色沙发上。
他们一起讲画风清奇的社会主义笑话。
他们并肩冲家具厂的大爷挥手。
他们手里握着同一所房子的钥匙。
他们互相观察、互相研究、互相照顾。
他们共同经营着同一段生活,贾君在外面跟实验室大佬们打卦算命,甄君在小区里跟大爷大妈们打成一片。
生活有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能把如此莫名其妙的两个个体,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超自然方式捏在一起,让他们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和谐生活。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我今儿拔智齿疼得我精神错乱、行为失常,本来今天打算让甄君和赵钱孙李干一仗呢,没想到写的是这【笑哭笑哭】

楼主:不太行33  时间:2019-05-13 08:30:44
我认真的检查了一下,竟然有一章被吞了,补个第五章

楼主:不太行33

字数:147117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8-07-05 05:41:00

更新时间:2019-05-13 08:30:44

评论数:93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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