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过气写手的奇葩挣扎
高中……使人痛苦苍老啊……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此间事，如你，如我，如这浮尘十里，红尘千丈。
——序
#超短篇，灵感来自墩地的时候盯着地缝里的头发，忽然惊恐的感觉有人在里头看我……#
#但这真的是个不甜不要钱的文啊啊啊啊啊啊相信我！！！#
#请记住，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回望你。深渊:你瞅啥？#
山间的风雪愈发凛冽，落在归人单薄瘦削的肩上，瞳孔中的沉静与淡漠，无言地望向那黑魆魆的无尽远方，倚着那冷壁的黏潮，洞内水滴落下的声音被回音放大，只回荡着落寞而又沉默地喟叹。
他抬头，似也同那无尽的墨色虚无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苍模不辨，江渚亦无言。
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面前的水洼里倒影着他的面容，他张张嘴，才发现喉咙都震动之处，早已喑哑发不出任何声音，许是这便是孤独的力量了罢，他翕动着唇，半晌，才楞楞地而又坚定的吐出两个字来——
“吴邪。”
旋即他似是反应了一下，这样记住一个人，记住他的名字，记住他的一切，对于他张起灵来说，太难了。
而自己在所谓的终极里，也究竟是待了多久呢？他抬眸望向他嶙峋流落的钟乳石，终极或许之所以被称为终极，正是因为终极里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与无尽的虚无的守候。
但其实，谁都知道，守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东西。
他无声地眨眨眼，对，意义这个字眼，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从地上起身，自己在这个地方坐了多久，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坐多久，他也不清楚——身边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让他皱了眉，顿了顿——
那是黑金古刀，这是那人进来时交给他的，道也只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地说是闲来无事自蛇沼那里转悠时候找得到。
而他报以沉默，而或许，他只能报以沉默。
那人老了许多，不是面容，而是神态与心境。
就像是书上说的那样，有些故事，都写在眉梢眼角，篆在一颦一笑里，那么多的故事，都曾用浓墨重彩开头，却以轻描淡写收笔。
人都是会成长的，互相吸引因为五官，意气相投处于三观，遇到一个五官相和，三观相符的人，都是三生有幸，说白了，不过是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罢了。
思及此，他一直蹙起的眉头略略松了写，诚然，记忆里的那个人，早已经成长了，不是么？就像是那些算计精明而又彻夜无眠的日日夜夜里，终于被时光之火淬炼成长，有些人长大了，只是再回首时，

“我已经煮好面条了……”语调微微上挑，像是无奈似得，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无奈地拍了拍吴邪勾过来的爪子。
熟悉的语气与语调，却是最陌生的人。
他默然，依旧是一个人的，转身离开了那黑暗中唯一有着温暖光亮的裂缝。
其实这是他同“终极”的一个交易，就如同吴邪有他的沙海计划那样。
都不过是深陷局中无力自拔的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自欺欺人的折中之法罢了。
终极需要有张家纯种血脉的人来维持所谓的“稳定”，所以它自然不会允许他私自离开，但是他张起灵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又真正有几个人，或者是几件事，几道山几重水阻拦得住呢？
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终极主动提出要同他做一笔交易，作为让步或者说是筹码，他选择了留下。
他的要求很简单，所以终极也说到做到了。
第一，佑吴邪安康，不要在这样不人不鬼的局里挣扎。
第二，“物质化”出一个“张起灵”，在十年之约的时候让吴邪带他回家，或者说，是“代”他回家。
第三，在终极之间留下一道缝隙，足以他窥探吴邪的生活。
也许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惦念，卑微的渴望。
如此的龌龊而又令人不齿。
但他又在意这些做什么呢？张爱玲说，见了那人，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就像是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只是更多时候，这份情都是见不得人，见不得光更难以触碰最后只能互相错过彼此伤害的无实花罢了。

但这又如何呢？
他知道许多事情，他知道吴邪在雨村和胖子他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不必没人一早起来就得为了人情算计奔波。
他知道现在的“张起灵”和吴邪好好的过着日子，再也不会在午夜梦回时孤枕难眠。
他知道他讨厌隔壁家的老猫总是偷偷溜到自己家的檐下去偷刚刚晾好的腊肉。
他知道他喜欢喂给他的小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再从他淡漠的神情里细微的辨别他的喜好。
他知道家里碗橱里有个豁了口的碗，知道家里每一件家具的布置，知道吴邪的心情。
就是通过这一道狭小的，可笑的裂缝。
他在有时会同吴邪四目相对，
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吴邪很快便笑着扭过头看向里他的“小哥”。
多可笑呢，他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张起灵”却从不是被挂念着的谁的“小哥”。
……
“吴邪……”黑暗中，传来不知何处的一声喟叹，随之是久久的沉默，而最终却也并未回头。
…………
殊不知，转身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福建雨村的那道木地板的裂缝前，烟雨缥缈，一个人无声的折返回来，脸上带着有些悲戚却又似笑非笑着的神情，将手探进了那道缝隙里，无声的叹息着。
“好你个闷油瓶，只当我还是从前那般好糊弄么？你要看我幸福，我当然要演给你看啊，总不好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他顿了顿，竟是有些红了眼眶，“……可是，我到底还不是一个称职的戏子啊……”
突然的，一道温热回握住了那黑暗中缝隙里的，吴邪的手。
在那幽暗而又黏潮的无边阴暗与虚无中，是令人贪恋而又不愿放手的温暖。
而这温暖却从那交叠而紧紧握住的手中，在那晦暗的缝隙中，源源不断的涌溢而出。
“吴邪。”
这次的声音，不再怯懦，不再怀疑，更不再喑哑，而是坚定而又真切的，在那裂缝中久久回荡着。
被缝隙连接着的此岸与彼岸，都笑了。

在那一刹那，他觉得，一时间，他感觉到了欢，又感觉到了悲。
——生命中总是会有那样一道裂缝，不起眼，但里面却又蓄着密密匝匝的疼，时间用他歪歪扭扭的针脚补好了人的伤，或许在光阴清浅，百转千回的光阴荒芜之处，蓦然回首，只身遥望，那道裂缝里，却有着淡淡的温暖，在彼岸守候。
尽管也许那只是一道细细的，蜿蜒的，不起眼的，埋葬着过去的缝隙罢了。
仅仅是，一道裂缝。
#想要看甜和HE的姑娘请务必就此止步啊啊啊啊啊啊#
#真香预警#
【尾声】
一滴水无言而落，滴在鼻尖，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悲凉。
从前，他是这世间的一块石，无悲无喜，无伤无情，可当那人出现时却如疾风骤雨，徐徐缓缓地在他的心间站出一道断崖裂缝，在那人离开后，他只能以时间用寂寥与光阴的苦水填补那道裂缝，可当那裂缝间吹来旧日里温暖的风，他也曾立在那崖边，以无言的姿态，守候那到裂缝。
他从来一无所有，不言不语地在这世间踽踽独行，风雪无归。
但他不想忘了那人，哪怕只剩下这一道裂缝，哪怕只能这样无言守候。
吴邪，我不敢忘了你。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而身后的裂缝，依旧是黑魆魆的虚无与黑暗，也许梦中的裂缝里，也曾有人守候，也曾有令人贪恋的温暖。
水滴落下，那喉间的字眼，最终，也还是化作了一肠的苦水，留在了离人的腹中。
那道岩壁上的裂缝，那梦境伸出的温暖，那虚无中的守候，都在水滴石落间，落入了光阴的悲欢中。

也许，三声之后，依旧是横亘在此岸与彼岸的，一道裂缝罢。
他一个人靠墙坐下，默默地想。
【end】
#无****说#
#感觉此岸和彼岸的脑洞也不错就加上了#
#结果居然be了#
#让我这个专职傻白甜的写手有点慌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hh高中狗表示再来一发短篇喔

眼里揉不得沙

chapter1
——嘿，你知道嘛？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天生刻薄，擅长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为人处世，都是眼里揉不得沙的。
——嗯。
——但是不好意思啊，我啊……怕不是块砖头……
——……嗯，眼里揉不得沙，但为你，眼里容得下采沙场。
——……咳咳，那您高风亮节啊？这半城的烟沙，一世的红尘，就真甘心被我这一粒沙迷了眼，失了路，伐了津口，断了后路，就这么窝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值当么？
——值当。
——……咳咳咳，他娘的，大年初一的，撩拨不成反被套路……对联粘好赶紧回屋，外头忒冷，再着凉，大过年的……
chapter2
其实……就像是在南方的冬天室内，总是会有一种神奇的超自然现象，无论是双人床还是单人床，一米八两米八的床，只要你一早上起来，都能让你睡出一米的效果，手脚抱团，宛如一个差点胎死腹中最后又被一针名为寒冷的催产针愣搞下来的……难产巨婴。
所以当你被一阵难以言明的生理需求弄醒时，相信我，朋友，你是十分排斥下床，穿鞋，再走到洗手间这一套繁复的程序的。
但是为了给你的懒惰以及向寒冷势力低头的无耻行径披上合情合理的外衣……我，通常会选择转过头，和我爱人象征性的……缠绵一会。
就像是人在给自己挠痒时大脑总会自动屏蔽一下自己的感觉，搞得自己一点都不痒……但是好在，对于情爱和自 慰这种事情来说，人类还没有进化到这么大公无私的地步。
所以我翻过身来，直视着闷油瓶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地，浅浅淡淡地眼睛，刚咧嘴一笑，还没有斟酌好什么遣词造句……
结果呢？
人家张大爷翻了个身，依旧是木着一张脸，微微抿唇——“吴邪，过年好。”
我一愣。
心说闷大爷这一宿过去……咋又好看了呢？咋瞧咋顺眼不是？
得，敢情这家伙，年初一的，大清早起来就将我一军呐？
于是我眨眨眼，旋即又是一笑，哼着小曲伸手去抓搭在床头的秋裤，拽了耷拉着的半只袜子——
“过年好啊，小哥……来年也要一块好好过日子喔？”我趿拉上地上零散地拖鞋，一把拽过正抬头仰望天花板并且等我去洗漱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张大爷的领子，并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随后，在他愣怔的目光下，我无比坦然地穿上鞋，嘀嘀咕咕着，进了卫生间——
“嘿，要么说仨大老爷们的住，真的在这么苦逼的寒冷清晨，膀胱也大概就是仅剩的一个暖水袋了吧？”
顺手带上厕所门，我接了牙缸里的水，看着一模一样的牙刷，洗护用品，整整齐齐地码列在一起，氤氲开的水雾，在水流下，弥散着一片不知过往的茫茫。
我却从那镜子隐隐约约的水汽蒸腾下，看到了我脖子上那道伤疤，深可见骨的狰狞与醒目。
我无所谓地笑笑，索性伸了手，大大咧咧地在镜子上点了几个圆圆的点，让那伤疤撕裂那遮掩的水雾，大大方方地展露在眼前心间。
嘿，有什么可说的，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老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我叼着牙刷，推开卫生间的门缝，瞧见闷油瓶依旧是愣怔着的目光，坐在床沿上——
我忽然有负罪感……忽然咋摸出一句话，觉得挺合适自己这种负心汉设定的，那句话咋说的来着？
要说人生中最梦幻的生活方式，莫过于……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
好在，我是个负责任的人。
我吸吸鼻子，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口，抬眼对着镜子，咧嘴一笑，抬手又在水雾的镜子上，画上一道上扬的弧线——
完美的笑脸，预示着一天的好运气。
而年初一的好运气，也是一年好收成的好兆头。听说爱笑的男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当然，爱笑的大老爷们，也忒差不了——毕竟运气太差，笑也笑不出来不是？
但当我出了卧室，瞧见书房里堆的那一堆皱巴巴的红纸和厨房里四大盖帘满满登登此起彼伏形态各异的饺子时……
我深吸了一口气，记忆回笼，我现在忽然有一种把客厅里的那俩货给xxxxxxxx了的冲动……
是的，大过年的，瞎子说是和小花儿最近有点情感不顺，跑到我们这里躲清闲来了。
胖子一贯是人来疯的了，瞎子这边刚换了拖鞋，我这正赶上预备了文房四宝，准备着今年的春联。
本来嘛，这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风的活动我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所以随意地研墨，还不忘跟在一边墩地的闷油瓶一起联手怼瞎子——
“怎么着？瞎子你可就别撑着了，你又不是雨伞，总撑着给谁看坚强啊？”我抻平红纸，略一偏头，咧嘴道。
闷油瓶:“况且总撑着，对胃不好。”
黑眼镜:“……”
“……可不，那句话咋说的？自将心事许卿卿，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不是啊？除了你谁还镇得住我们家小花儿

“……可不，那句话咋说的？自将心事许卿卿，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不是啊？除了你谁还镇得住我们家小花儿不是？”我咂么咂么嘴，手下一翻，超市里五块钱陶腾来的狼毫笔尖上蘸饱了墨汁。
闷油瓶:“况且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心里是一笑，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怎么着，闷油瓶还真是洞若观火不是？这么久不焉声……作壁上观呐？
黑眼镜:“……你们两口子够了啊……大过年的……”他牵起嘴角，夸张地看着我刚写出来的春联——
“啧啧啧，要我说，小三爷这字儿，好看是好看些，瞎子我一个粗人，看不懂这些个什么瘦金体之类的，但是吧，铁钩银划，好看是好看，可要是真就这么瘦巴巴的……不太喜庆不是？”他啧啧舌，故意付下身子，对着我那幅墨迹未干的字眨眨眼。
“哎，小吴同志，组织上也不是说你，这大过年的写点……”胖子插嘴，抱着胳膊又咧着嘴给我来一通深刻而又严厉的批评教育。
那我是什么脾气的人不是？深呼吸几口气，说是年三十晚上不宜见血光……末了微笑着又写了几幅字……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这些事情你一般都是越做越糟心，索性我也就暂时丢下这个活儿，踱出了书房，就着电视里诸如《春节序曲》《喜洋洋》一类的沙雕曲子，陪着他们包饺子去了。
是的，马上我就要解释那厨房里满满当当四盖帘的饺子是咋来的。
——原因很简单，闷油瓶擀皮忒快，我们仨压根就是跟不上，瞎子依旧是一副悠哉悠哉外加生无可恋的表情，手下却是较劲起来。
至于那句话怎么说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福祸相依休戚与共……我跟胖子不得已也只好加快速度，到最后简直就跟一群幼儿园的孩子在进行奇怪而又幼稚的比赛似得……
所以，这直接导致了，都等唱难忘今宵了，我们还剩下半锅陷和半锅的面……
好，很好，非常好。
明年，就还是随我们家的传统，吃元宵吧您呐。

所以这间接导致了——三十的晚上，初一的债啊，春联没换，饺子也没处消置去。
我站在书房里咂着牙花子，瞧着窗外的干巴巴的树枝愣神，就听见胖子抱着漏勺阴阳怪气地招呼我去搭把手煮饺子……
苦笑一下，心说一群大老爷们的，真是不适合搭伙支锅过日子不是？进了厨房，抬手按开油烟机，才寻思起来，心说闷油瓶不也是一样能写字的嘛，我之前见过他出手的，写的字正方圆，欧底柳面倒也是自一派的风流。
一边捏着昨儿个包的太急就开口笑了的饺子，我嘀嘀咕咕着，胖子一听倒是挤眉弄眼，索性招呼着闷油瓶赶紧去，毕竟夫人吩咐了……
于是面对千夫所指，闷油瓶显然百口莫辩最后只好只身赴难……
后来闷油瓶写好了，我也连瞧都没怎么瞧，抓了剪刀胶带纸就出去了，闷油瓶的字我一贯放心……内容，估摸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况且三米高的大门口，真要抻平了红纸瞧瞧，也不太方便去了。
“哎哎哎，小哥，对，你就把胶带纸剪下来往我身上贴就得，我这用着方便。”
“哎……得，上联下联外加横批……花开四季，挺好，外头忒冷，打道回府吧。”我从椅子上下来，却瞧见闷油瓶拧了眉毛，却是一语不发。
我心下疑惑，但还是招呼着搬了椅子回屋去，临了临了，就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
“我眼里揉不得沙。”
“喔嚯？那我怕不是块砖头喔？”我笑着，声音也轻盈，像是那唇边的哈气，轻轻的要飞到天上去。
“……”他沉默着，打量着我，慢慢的，慢慢的，点点头，几乎是一寸一寸的低下，又一寸寸地抬起来——“嗯。”我听见他说，声音依旧轻盈，却砸在我的心头。
……
……其实小花的造访我并不意外，毕竟瞎子在我这待了也快小一个礼拜，他老人家能坐的住到现在，也是个人才。
但是当我瞧见他包里的红眼机票根的时候，才明白，敢情人家老人家昨儿个是跟满机场的机务人员团团圆圆过大年去了。
但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我哪好掺和，瞎子又不是傻子，晶莹剔透的人儿，不点破，谁也都明白的通透——
“呦，我说小三爷，您这春联贴的倒是有意思，怎么着？人家福字倒贴还能取个福到……您这个是什么？来年倒春寒嘛？”小花不紧不慢地笑着，从鞋柜里头摸索着自己的鞋，一边皱着眉打趣我。

“你可拉倒吧，咱们这一屋就咱小吴一个大学生，要是他连上下联都粘反了，这乡里乡亲的谁还瞧得出来不是？”胖子端了饺子出来——“甭说话，就这些，手快有手慢无，赶紧吃啊，食人花。”
“呦，我当是谁呢？你当你俄罗斯套娃啊？王里科夫？”（语出自契诃夫《装在套子里的人》，因为是俄罗斯人，胖子穿的厚，故嘲笑为俄罗斯套娃）
胖子微笑，看着小花慢条斯理地吃着饺子，心说吃吧吃吧吃吧往后这段日子您就等着见天煎饺子炸饺子煮饺子，上顿饺子下顿饺子吧您呐……吃不完给您跟您爷们儿打包带走，破五您就古德拜了您呐，再您的见去吧。
……事实证明，即使有了小花和远亲近邻的消置，这些饺子，我们也足足吃到了初七。
真的是上顿饺子下顿饺子……那句话怎么说的？三十包的饺子还有做的剩菜，没吃到十五，算我输。
但我对于小花那句打去的地方话还是有些在意，索性趁着吃了饭的空档，出来门口，退了几步瞧瞧——
——嗬，真是他娘的贴倒了。
——不过不是上下联贴返……是上下贴倒了，所有字都脚朝天的待着。
我“……”
不放心跟出来一脸坦然的闷油瓶“……”
“……小哥？”
“嗯。”
“其实……我眼里也揉不得沙……这回真是意外，你好容易写了字，但是门大又高，我贴时候真没细看……”
“……没事，为了你，我容得下一座采沙场。”
“……谁教你的土味情话……”
“吴邪，回去吧，贴正就行……给。”
“这啥？”
“暖水袋。”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世间这本书中被上帝随手撕下来的一页，我们被风吹散，散落天涯，被雨打湿，零落成泥，有时在撒哈拉腹地发芽抽条，有时又在太平洋的海沟深处沦陷沉默。

我们在彼此看不见的世界里画下两条异面直线，匆匆相交，淡漠以别离，又故作潇洒地抽身而退，只身逃回在自己的孤岛上，只祈祷什么时候再吹得一阵那样九天十地的风，吹来下一页自以为合适的书页。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祈祷呢？
我想，不过是因为总也自命不凡地觉得自己是这书里最关键的那一页吧，心比天高，转回身来方法觉得自己这命当真也是纸般薄厚，不过是有些它幸运些，被那有心人拾了去，信手涂鸦一番，末了，再飘然驾鹤而去，再被那后人翻出，捧着这堆鬼画符，一路地挂到卢浮宫，上了故宫的压顶上去，奉为神迹，在神坛上，自嗟自叹对空壁地受着仰视，过一辈子。
而有的，似乎是便显得不幸些，被那泼皮落魄户的流浪汉拾了去，日日贴在了心头地宝贝着，日日汗渍着油闷着，倘是再赶上年节不景气，还得又当背心又做被褥，公园长凳上的露重有多凉，霓虹都市下的月有多寒，路灯下的影影绰绰，此般滋味自当是亲自尝了，方才明了。
于是啊，这才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这蝇营狗苟，谨小慎微，不过是幻想着自己可以在这有生之年寻得到那自己的半页罢了，自此，我们也只好偷换概念，篡改信条，化为那虔诚的信徒，再去用力相信那样一个千百年来多少痴男怨女善男信女亲身实践过的俗套说辞——
“人们都是线装书，总也有一页随你一同撕下，漂泊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流浪在世上的某年某月，而你们的撕口缺页，折夹，纸上的纹理材料，字里行间的斟词酌句，都是严丝合缝的彼此相和，第一眼一打眼望过去，就知道彼此是五官相和三观相投。”
“而就在那一个瞬间，列车飞驰山原田野川泽沙漠，冷雨秋雨黄昏雨，山风朔风楼宇风，阴雨雾霾大雪，无一是彼此，却又无一不是彼此。”
“所以说，只要你认定了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春联贴倒啦，饺子包的不和口味，莫名其妙的把你的抱怨记在心里……只要你知道，是这个人，就好了。”
这些个事儿嘛，说穿了，就是打今儿个起为你眼里，老子容得下沙子就是了。
——于是，假如你路过我们家门口，仔细打量一下的话，你大概会看到——

上联是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楷体，宛如印刷，仔细一看，写的是——
绿柳舒眉辞旧岁，
兴许你还会感慨一下又是机场送的廉价春联了吧……
但是下联就变成了铁钩银划端端正正的瘦金体，内容……
红桃开口眼中沙。
眼中沙？那是个什么意思？眼里揉不得沙嘛？
这时候啊，您也别心急，抬头看一眼横批嘛——
——各回各家。
我们家眼里揉不揉得下沙？关您什么事儿？门在那边，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