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程澈别过头去，声音已经保持不了平静，颤抖着问他：“那你想怎样？”

程淖卿上前一步把他的头扳正过来，恶狠狠的盯着他：“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家。”
“那不是我家。”
程淖卿听到这句话火气更大了：“我给你脸了是吧？那你说说，那不算你家你住哪？”
“我自己有地方住，不用你操心。”

“程澈！你跟我对着干有好处吗！”程淖卿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这个一直温温软软的男人还会这么顶撞他，坚持着要逃离他身边，程淖卿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他终于把口气放软了些：“程澈，你说，你为什么跑出来？只要你给我个理由，你就不用回去。”
程澈咬着唇，他不想说出原因，那听起来太讽刺太矫情了，就像在打他自己的脸。
“我累了，不想在你身边待下去了。”程澈说完起身就要走，程淖卿使劲一把抓住他，手上的力气明显增大了许多：“程澈！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哪都别想去！”
程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疯狂甩开他的手，“别碰我！别碰我！你已经有穆晟了，为什么还来逼我回去！”

程淖卿愣住了，他没想到原因是穆晟。
话已经出口了，再收回去是不可能的，程澈喘着气看他，眼中无限悲凉：“这些年，你一直把我当成他，对不对？”
程淖卿不语，程澈低头擦了把脸道：“正主已经回去了，你还要一个替代品做什么....反正，钱已经还你了，你就当我反悔了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程淖卿并没有放开他，他知道是自己理亏，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认错。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程澈，叫他到家里也就是为了有个人气儿，在他眼里，程澈跟穆晟是两个概念，一个是触手可及的温暖，另一个永远是高岭之花。
可是就连程淖卿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肯放过程澈，他喜欢穆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像程澈所说，穆晟愿意接受他了，他是应该好好跟穆晟过日子的....
这不是他多年来期待的事吗？他盼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盼着能得到穆晟吗？
程淖卿胸口有种闷痛感，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抓着一个替代品咬死不放手。他只要一想到以后程澈会给别人洗衣做饭，会在别人怀里露出温柔的笑容，会跟别人双宿双飞，程淖卿就觉得心口疼的被痛打了一拳一样。

第16章
“程澈，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有什么好？穆晟回来了，我难道就有赶你走吗？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行吗。”
程澈死咬着嘴唇看着他，他觉得这些话就像耳光一样打在自己脸上一样的疼
“不行。”
程澈的声音很小，但却很坚定。从前，尽管知道自己在程淖卿眼里一文不值，可自己还是能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他有一天能正眼看自己一次。可到了现在才知道做这一切都是无用的，程淖卿心里早就有人了，他做再多努力，也走不进去。
“程先生，你何苦折腾我呢？我不会打扰你和穆晟的生活的。”

程淖卿跟他解释不清楚，他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本来就火大，现在连程澈这么个小东西都敢跟他甩脸子了。程淖卿气的把那张银行卡拍在桌子上，恨恨的看着他。
“好，你来劲是吧？那就强行把你扛回去看看咱俩谁硬气？”
“你这样是犯法的。”程澈面无惧色，他不相信程淖卿为了他会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
程淖卿冷笑一声：“欠债还钱？犯什么法啊？”
程澈指了指那张银行卡：“都在里面，我没动。”
“你少来了！当初咱俩说好的可是10年！陪了我七年就想走？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不到时间就违约是要负责双倍赔偿的，也就是六百万，程澈，我赔六百万绰绰有余，你能吗？”

程澈的脸色苍白，他知道程淖卿是奸商，是***，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会在这上面说出这种话。
是，程淖卿家大业大，自然可以随手一挥让他滚出来然后跟穆晟欢天喜地，反正也就赔个六百万。可是赔偿这些钱对于一个普通人都是天价般困难，更何况是他一个带着孩子四处奔波打工的。
也就是说，只有程淖卿玩腻了抛弃他的份，没有他自知之明跑出来这一说。
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人望而生津，也能让人恨之入骨。
程澈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字压死了，他搞不懂程淖卿把他带回去用意何在，难道他天生吝啬，不把签好的那10年用完就不让他走？
“程淖卿，你这样作践我，有意思吗？”
程淖卿带着讽刺意味的笑了，他终于看到程澈情绪起伏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证明这是个活人，还有三分脾气。
要是个任揉任捏的泥人娃娃，那就不好玩了。
他笑着回答他，嘴里的话却狠毒无比。
“有意思啊，当然有意思了！我就是要看你在我身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开心，才痛快。像你这种人，就只配给我当玩具！”

第18章
程澈从那个小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超市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停有人进出，小泠抱着一个塑料袋披着他的衣服站在一边，无助的望着周围的行人，抿着嘴一言不发，小脸冻的通红。
程澈赶忙快步跑过去，他抓起小姑娘的手哈了两口气赶紧让她暖和点，随后问道：“怎么不在超市里等着？里面有空调，你在这里容易被冻坏了。”
小泠看到他来了才开口说话：“不冷，不冷的。哥哥，衣服。”
小女孩看他还单薄的穿着个毛衣，坚持要把披着的外套还给他。程澈只能接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下次不要再站在门口吹风了，容易感冒的。”
小泠抬起头眨眨眼：“可是，站在这里才能一眼看到哥哥。要是...要是在里面，你就找不到小泠了...”
程澈叹了口气，本来想着天冷打个车回去得了，奈何今天出来身上本来就没带多少钱，买两件童装就基本不剩几块了。他只得带着小姑娘向公交站走去。
程淖卿在他走后不久就在一堆人的拥护下出了超市，远远的看着一个高竹竿的牵着一个矮竹竿的背影。
他不记得程澈有什么亲戚，程淖卿张口让几个手快的去打听一下那个小竹竿，越快越好。

程澈迫于无奈第二天就辞职了，他知道程淖卿说的“你知道我会怎样的”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给连累身边的人，也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他犹豫着是把小泠交给许瑶照顾还是自己带着，程澈打定主意是绝对不会回去了，他想着坐客车也好坐火车也罢，先逃到别的城市避避风头。等到程淖卿玩腻了猫捉老鼠，也许就会放过他了。
程澈辞职收拾东西的时候，小泠就在一旁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铅笔盒还有水杯和小手绢都一并收到了书包里。程澈内疚的拍拍她的头道：“小泠，其实你可以留在这里的。我会跟许瑶姐姐说让她照顾你。”
小泠听完以后立刻红了眼圈，她死死拽住程澈的衣服不放手：“不...不要，哥哥，你是不是嫌弃小泠了？你说，你说我哪里做错了，小泠以后会改的...”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到后来开始抽搭着鼻子控制不住的掉眼泪了：“不要再丢下小泠一个人了...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吧。”
看到小泠一副不知所措一个劲掉眼泪的样子，程澈只好答应带上她。何况如果把孩子交给许瑶一个单身女孩照顾，恐怕少不了闲言碎语，人家也多有不方便。
程澈算了算身上的钱，打包上为数不多的行李，牵着小泠的手向车站走去。

第19章

程澈买了两张就近的硬铺火车票，因为不是旅游高峰期也不是节假日，车上的乘客格外的少。
程澈把行李收拾好以后让小泠睡在了里面，他抱着贴身的包坐在外侧。
火车开动了，车站暖黄色的灯光很快汇聚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小泠终归是个小孩子，很快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声音也迷迷糊糊的了。
她靠在车窗旁想努力跟程澈作伴聊天，小声的嘟囔着：“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程澈看着窗外的景色，眼底浮出一种微妙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他只是不想待在这里，待在有程淖卿的地方。
程澈低声的回答不知道是跟小泠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去哪里都好，再也不要回来最好。”
程澈低头一看，才发现小泠偏着头均匀的呼吸着睡着了。
他找出一件外套给孩子盖上，终于疲惫的仰过头将瘦弱的身子整个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程澈睁大眼看着明晃晃的车灯，冷白色的光线也许是刺激眼睛，竟然让他往下掉眼泪了。
身旁的小姑娘搂着他的胳膊睡的香甜，程澈不敢出声，只得抬另一只手用手背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不能哭啊......

程澈痛恨自己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他甚至恨不得自己手背一口清醒点，不要闭眼睡去。
眼泪不停的顺着手背滑下去，程澈自虐似的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直视灯的光晕。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程淖卿厌恶自己到如此至极。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他就这样匆忙的带着一点行李和一个孩子上了火车，其实程澈已经疲惫的不想再做任何事情了，可他不敢睡。
他害怕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程淖卿那张脸。
那张他爱了7年，却视他如蝼蚁般的脸。

最终，程澈抬头注视着灯光的瞳孔越来越涣散，终于败下阵来一样红着眼圈闭上了双眼。

程澈不喜欢做梦，梦里都是假的。
他又梦到了刚开始来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他性格比小泠好不了多少。整日里只是搬着个小马扎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孤儿院送小一些的孩子们去的学校是附近的一所民办幼儿园。里面不止有程澈这种孤儿，还有不少正常人家的孩子。
老爷子那时跟他交谈过，再加上幼儿园的老师也对他很亲切，许多人都劝他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多融入群体。
数次之后，年幼时的程澈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午后跑到孩子们聚集的地方开口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程澈，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当时的小男孩们是两两三三凑在一起玩闹的，冷不丁跑来一个程澈，还长的又白又细讨大人喜欢。这群娇生惯养的孩子自然不会接纳他。
人家不理他，小程澈有点“憨”的就又重复了一遍：“我叫程澈，锦绣前程的程，澈净通明的澈。”
这两个词是爷爷教给他介绍的，然而小男孩们并不领情，还以为他在显摆自己读书多，其中一个长雀斑的小胖子不客气的直接上前推了他一把，把小程澈推了个大跟头。
“走开啦！你是爹娘不要的野孩子！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年幼的程澈被一把推在地上蹭了一身的土，他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头看见手心里都是擦伤的红印，忍不住瘪瘪嘴，似乎是想哭出来的样子。
那是程澈第一次知道，原来孤儿就是“爹娘不要的野孩子。”

第20章
然而他终于只是瘪了瘪嘴，硬生生的红着眼眶把眼泪憋了回去，自己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小胖子并不是有心使劲欺负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推。看他这么好脾气，一时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没关系。”小程澈起身小心翼翼的张望着他身后的一众孩子，像他们这样被众星捧月的，怕是摔一跤都要嚎哭大半天。程澈手心膝盖都是擦痕，却也只是抽了抽鼻子，小孩子们不禁都心生敬佩起来，纷纷围了过来。
“你叫程澈呀？”
“嗯。”
“你会玩跳房子吗？不会我来教你啊！”
“跳房子有什么好玩的！走，程澈！我们去扔沙包去！”
小程澈终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头一次破天荒的被同龄人接纳，高兴的眨眨眼睛答应下来。

自从小胖子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以后，大家就都不再提起这件事了。小程澈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跟孩子们玩到了一起。直到有一天放学以后，程澈抱着书包趴在桌子上不肯起身，几个玩的好的孩子还以为是他不舒服，纷纷凑过来问他怎么了，就连幼儿园的老师也关切的问他：“程澈，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一开始小程澈还别扭着不肯开口，后来被问的急了，才抱着书包把脸埋在上面闷出一句，“老师，我不想写这个。”
他小手里攥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是幼儿园布给孩子们的题目“我的妈妈”，可以画出来，也可以写出来，形式自拟，只要表达出感情就可以。

幼儿园老师也有些微汗，不好意思的摸摸他的头说：“是老师不好，老师忘了考虑你...你没有妈妈。所以这次你就不用写了。”
没想到小程澈听罢，闷闷的声音里更带出了几分哭腔。
“我有的，我有的....我只是，不愿意写....”

这下轮到周围的几个孩子吃惊了，他们一直认为孤儿院的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还以为程澈在撒谎。

事实上，程澈最初是有妈妈的。他对妈妈的印象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穷，孩子多，母亲独独偏爱他这个最小的幼子。有什么好吃的点心都挤牙缝藏一份给他，母亲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皂荚味，程澈记不清她的脸，却仍然记得她是时常嘴角带笑的。经常在柔和的黄昏下拿着针线坐在门槛前的台阶上缝缝补补，怀里搂着他，脚旁坐着一两个兄弟姐妹，说话声音又轻又柔的。

程澈长大后，唇形也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暖笑意。他时常想，若他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就好了，他想知道他这张脸，是不是更像她多一些。

被送走的时候，小程澈才不到5岁。他丝毫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那一天的衣服是洗的干干净净的，难得竟没有什么补丁。他啃着个对于家里来说已经是奢侈品的几分钱的麦芽糖，笑的哈喇子直流。
任程澈的母亲哭的肝肠寸断也不能改变送走他的父亲心思半分。家里本就穷的揭不开锅了，火上浇油的是村中曾过去个算命的盲眼瞎子，说他是灾命，万万活不过而立之年。
所有矛头一致指向了一个5岁的孩子，父亲把家里的贫穷都归功于他，怒不可遏要把他送走。
要送他出到村头的时候，程澈的娘披头散发的跑出来，跟个疯婆子一样扒着那辆三轮板车怎么也不肯松手，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幼子。
“不是我们狠心，实在是你家负担不起了嘛”
“就是，这孩子还是个灾命，搞不好要克你们的！”
“还是快些送走吧！”
村民们巴不得出来看热闹，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很。

我上次发错了，15，16都没发，刚刚删了，重发

第21章
程澈的母亲只是搂着他哭的眼睛发肿，她知道自己一个妇人是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最后走前她用尽力气使劲抱了抱自己的孩子，滚烫的眼泪跟珠子一样拍在程澈额头上，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哭，只能把自己啃的稀缺的糖往前递递，想要安慰她的样子。
带着程澈的那辆小车终于越走越远，母亲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成了程澈对她最后的印象。
他太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突然觉得莫名的心慌，便也跟着嚎哭起来。

他不是没有母亲，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写她，如何回忆起这份丑陋的伤疤。

多年以后，程淖卿曾用过一句恶毒的话来形容他：“不过是个没娘养的东西，怪不得这么脏。”
程澈没有反驳，也没有发火，他甚至面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
只是他心中千疮百孔，别人又怎么看的到？他摆出一副柔软灿烂的笑脸，不过是掩饰曾经的疤痕。
他笑的越暖，心就扎的越鲜血淋漓。

我有的。


这世上除了痴傻疯癫者，哪里会有人永远笑脸相迎。难道他就不会累？程澈做出一副最好最暖的样子，是努力给自己深爱的人看的。
可惜，那个人并不领情。



“哥哥，哥哥！程澈哥哥！”
程澈从一片白光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小泠使劲晃着他的胳膊，不停在叫他的名字。
“哥哥！快起来！咱们到站了。”小泠见他总算睁眼了，赶紧起身背起书包。
程澈醒来后赶紧拿手背抹了一把脸，不让小女孩看见自己的失态。可他肿的跟桃子一样的双眼又哪里是藏的住的。
小泠懂事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片湿巾来，掂着脚递给他，“哥哥，擦擦。”

程澈怪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领着小泠下了车，可是刚下车还没站稳，就见有一群穿西服的堵在车站，为首的是程淖卿的贴身助理关止洋，程澈早年见过的，办理合同还是他一手完成的。
偏偏是这个人来堵他，程淖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关助理向来冷若冰霜，公事公办。面无表情的对他坐了一个请的动作。
程澈是打定决心不会回到他身边的。他一手蒙住小泠的眼睛，另一只手掏进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削水果的旋转小刀。
“关助理，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柔和，听上去好像只是在简单的打招呼。手上却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动作，程澈将水果刀毫不犹豫的比在了自己脖颈前面。
关止洋的脸色微变，老板交代过只要把人带回去，并没有说能不能有伤。他也认识程澈7年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手。
毫无疑问，程澈显然是动真格的了。他宁死也不愿意回到程淖卿那里去，这些人恐怕不明白，他连那卖身的三百万都不要了都要逃出来，这是有多大的决心，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程澈捂着小泠的眼睛，小姑娘乖巧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关止洋依然在那里犹豫不决，程澈狠下心来用了刀锋往自己脖子上深入了一分，血很快就往外淌了出来。
程澈的声音格外坚定：“让开。”

第22章
关止洋一时摸不清他的脾气，程澈一向是平平淡淡的从不反抗，哪里想到他会.....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出一条路来，程澈见状翻手把刀收起来，松开一直捂着小泠眼睛的手。他朝那一众人略带歉意的点点头，迅速带着小泠离开了。

关止洋赶紧联系程淖卿，然而此时那人正在陪着穆晟休息，他陪穆晟时一向是谁的电话都不接的。
这下头大了，程淖卿派下来的命令没完成，怎么想也不会轻易饶过这一众人。关止洋捏着手机难得的慌了神。

程澈那头带着小泠先去家小餐馆吃了顿饭，小泠也许是在车上饿坏了，只是低头扒拉着米饭不说话。
要在一个陌生城市维持两个人的开销并不容易。因此程澈没给自己点什么东西吃，他年幼时饿肚子习惯了。况且早年程淖卿回家时间偏差极大，他一向是等那个人回来才开饭的，有一顿没一顿也是常有的事。他这么大个人饿个一两顿也没什么，小泠还在长身体，怎么也不能太委屈她。

程澈在心里盘算着他手头那点钱还够花几天，吃可以省下，那住呢？他总不能带着孩子去天桥洞底下吧？他正发着愁，小泠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水灵灵的盯着他看。
“哥哥，这边，我没动。”小泠指了指餐盘，程澈一看，心里猛然五味杂生。
小姑娘只是简单的吃了一半米饭，菜基本是一口没动全留给了他。小泠怕他不肯吃连忙解释：“我，我用筷子分开了一边的。”
程澈笑笑道：“哥哥不饿，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小泠摇摇头：“我也吃饱了。”程澈不知道，她从小就是没吃过几顿饱饭的主。后来进了许瑶姑母家也是寄人篱下，吃饭从来不敢添第二次，也不敢擅自夹菜，否则等着她的就是鞭子和铁勺。难怪营养不良，她习惯了只敢吃个浅浅的碗底。

她已经很知足了，能再次跟着哥哥，吃多少苦都不算苦。

程澈知道小泠懂事，他内心暗暗打定主意，洗碗也好发传单也罢，总要先找个能糊口的工作养活两人，剩下的以后再说。

他一手拉着那个又旧又沉的行李箱，一手拉着小泠走进了一个胡同的小旅店。一楼大厅是个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门口立着块用红油漆胡乱写的“自绝出示身份证”的牌子，自觉的觉还写错了。小旅店里里面充满了劣质的烟味，烫了好像上世纪卷发的肥胖老板娘在柜台前看着一台老久的天线电视。

程澈低着头从钱包里整理出了零碎的三十块钱放在柜台上，开口说道：“麻烦开一间房。”
老板娘望见那点破钱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从柜台里掏出了个脏兮兮油腻腻的牌子，上面吊着个细长的老钥匙。
“二楼左拐第五间。”

程澈拿了钥匙转身带着小泠朝楼上走，生怕孩子被呛到。老板娘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很眼熟，再转头看了看电视里正在唱歌的穆晟，不免心里一动。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电视里的明星是什么身家？怎么会沦落到住她们这里的小旅店？许是自己吸二手烟都吸出幻觉了吧。

第25章

程淖卿冷着脸坐在沙发椅上不说话，面色上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怒气。但是关止洋知道，他是一条毒蛇，像这样沉默着冰着个脸才是最可怕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窜上来咬你一口。
底下的十多个人整整齐齐的跪着，程淖卿开口说话，语气里藏着些许杀意：“养你们这么久，连个人都带不回来？”
所有人不禁都冒出了冷汗，关止洋不多加解释，他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越加激怒程淖卿。
“程先生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要求离开，因为没有得到您的指示，我们不敢随意动手。事后联系您，一时也来不及了，是我们的失职。”

程淖卿是不太相信程澈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在他印象里，没有人会比程澈更想活着更想赚钱的。
程淖卿冷哼一声道：“下次不用留情面，他要是再拿刀威胁，你们也不用顾虑，上去先抓回来再说。弄废了我找医生我养着，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末了，程淖卿又想起他身边那个小女孩，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再去找。这次找到了人，先抓他身边那个小的。”
程淖卿知道，程澈也许会对他自己下手以自残相逼要求离开，但是绝对不可能把刀架在那个小姑娘脖子上。
他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还怕他不会回来吗？


程淖卿吩咐完这边的事，就开车跑到剧组去看穆晟。他一过去，那边就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生怕这位财神爷哪一个不高兴就要拆房子了。
穆晟在正在组里化妆，程淖卿索性就先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挑一挑眉，看到来电的是自己发小秦垣，这人不知道这两天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盯着个刚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小总监死活不撒手，把人家都快惹毛了。
程淖卿慢悠悠的接了电话，听了一会总算有了眉目。
小总监要过生日，秦大尾巴狼不知道使什么套路好了，这是找他来支招呢。
也难怪，秦垣这个人冷若冰霜耐心又极差，上过床转身就走连人家名都不记，怎么会知道搞浪漫送礼物这些东西呢？怕一向都是别人巴结着他的吧。

程淖卿不一样，他在外面风流成性情人无数，看似对每个床伴都既大方又体贴，可实际上能常年跟着他又让他露出本性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穆晟，程淖卿永远不可能对他冷言冷语，一直是放在心尖上怕化了的人。他对穆晟的迷恋已经超乎别人想象了。
另一个是程澈，他厌恶程澈，厌恶他那张总是带着柔软笑意的脸，厌恶他跟穆晟有七分相似的双眸。但是他却又不愿意放手，面对这个人，程淖卿展现了他最恶劣最自私的一面。
他不在乎一个玩具的生死，也不会对程澈动真感情。
程淖卿就是喜欢折磨他，喜欢看他无助的神情，喜欢看他睁着双水光粼粼的眸子跪在地上求他。他把程澈当成一个玩具，当成最**的东西将他的尊严碾在尘埃里，却无条件的享受着那人对他的好。
那个时候程淖卿没有想到，喜欢这个东西是有透支的。他不屑一顾程澈对他的感情，便可以将他随意丢在一旁，可是后来当他把这些东西都磨光了的时候，再怎么求，程澈也不会回来了。
程淖卿回过神，坏心眼的给秦垣支完招挂了电话，心里却盘算着穆晟的生日要送什么。
上次他生日的时候跟穆晟出去吃饭，收了穆晟一块VacheronConstantin的特定手表。一时没想好送什么回礼。
程淖卿猛然顿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他跟程澈住在一起7年，好像从来没给那个人过过一次生日，更别提送礼物了。

七夕，给大家喂口刀子

终于解封了，为什么要禁我？好歹给个理由啊？

第26章
实际上，程淖卿这7年来别说生日礼物，好像从来没送过程澈什么像样的东西。
他不记得程澈的生日，倘若他记得，就不会那么放肆的伤害他。
他一直不明白程澈为什么忍了7年，突然忍不下去要离开。可所有失望都是慢慢累积起来的，哪怕是那个内心坚强的程澈，也会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程淖卿从不知道，他的生日跟程澈刚巧是同一天。

那天，他早上起来餐桌前就放了还冒着白气的香菇鸡肉粥，出门搭配的领带袜子和外套全都码放的整整齐齐。
厨房里还能嗅到好闻的南瓜饼的味道，从玻璃外依稀能看到程澈系着个围裙在蒸箱旁忙活，小心翼翼的样子。
程淖卿之所以让程澈留在身边那么多年，也是看中了他乖巧懂事这一点。要不然换了旁人，在第一年做出那种事，怕早就被他不知道弄死在哪个小巷子里了。
程淖卿吃饱喝足要出门的时候，程澈突然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脸上是隐隐约约的期待。
“程先....啊，淖卿。你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程淖卿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星星点点的希望闪烁，只是低着头随便应了一句
“会吧，要是公司有事就可能晚点。”
程澈松开了手，略带紧张的点点头：“没关系的！多晚我都等你！”

然后那天晚上，程淖卿接到了消失多年的穆晟的电话。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去接穆晟，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也忘记了还在家里还有个等着他的程澈。

程澈等了他一晚上，那天是程淖卿的生日，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生日？
明明是一天的生日，有人在外笑的春风得意，有人在家兀自悲喜。
电视机里响着嘈杂的综艺节目，冰冷的荧光映射在程澈茫然的瞳孔中。餐桌上整整齐齐汤菜齐全的晚餐早就凉透了。桌上摆着两幅碗筷，却一个也没动。他始终端正的坐在桌前，双手放在膝头上捧着个小礼盒，眼圈有些发红。
一直到等到天边亮起了鱼肚白，程淖卿也没有回家。

程澈终于忍不住了，想着也许他是临时有什么事呢？他翻出手机颤抖着拨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通了，程澈紧张的开口
“喂？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是一个非常好听的男声，声音一听就是练过的嗓子。
“我...我...”程澈突然说不出话了，他好像哑巴了一样拿着手机楞在那里。不用猜，也知道对面那个人是谁。

是穆晟，穆晟回来了。

而且，他这一晚上，都跟程淖卿在一起，甚至随意接听了他的电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甚至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的洗澡声，难怪，难怪程淖卿一晚上没有回来...
程澈慌乱的挂掉了手机，才意识到自己面上已经是湿润一片了。他哪里有资格质问程淖卿为什么不回家？他哪有那个胆子？
他能做的，只是把那个筹备了半个多月的小礼盒连着冷掉的饭菜一起倒进垃圾桶。
程澈木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衣服和从前的旧东西一起塞进了行李箱里，窗外一声滚雷轰然响起，惊的他一哆嗦。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样，这一声惊雷把他的梦吵醒了。
开始引我入梦是你，亲手结束也亦是你。
程澈在那一天终于意识到，纵然他把自己比做卑微沉泥，一直将头低到最低，也依旧求不得那份感情。

原来一声巨响，七年长戏落幕结束，别人依然可以自在逍遥，只剩下他一个人如大梦初醒

已是千疮百孔。

第27章
“是你欠我的。”
这句话永远是渗骨入髓一般提醒着程澈。他不配跟程淖卿谈什么感情，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站的位置便不平等。

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一直，很喜欢你。

程澈不傻，这些年程淖卿心里一直只有穆晟，他是知道的。
如果把时间倒回去，他绝对不会跟穆晟争，也绝对不会再干那件蠢事。
但是喜欢上程淖卿，他不后悔。

原来最初的时候，程淖卿便看上了他跟穆晟极为相似的轮廓和背影。
那时候程澈因为迟到被KTV的经理赶了出去，外面是狂风暴雨的鬼天气，他却被告知不得不罚站两个小时，否则就将失去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

经理连让他拿个伞的时间都不留就把他推了出去，程澈只能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站在滂沱大雨中笔直的站着，远远看上去既可怜又滑稽。

雨实在是太大了，斜着打下来豆大的雨滴跟连珠炮一样朝行人们拍去。程澈自然也不能幸免，只能尽力闭上眼不让雨水掉到眼睛里。

就在他被雨水拍的瑟瑟发抖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替他撑着伞挡住了打过来的无数雨珠。
程澈睁开眼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那人：“程，程先生？！”
程淖卿面上一阵担忧，伸出温暖修长替他拂去了睫毛上还沾带着的雨水。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不回家？”
“我，做错了事。得罚站。”程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个人太过完美，不是他这种人能轻易靠近的。
“我陪你。你帮我找到了钱包，按理说我该还你个人情才对。”程淖卿的声音在冰冷的雨声之中格外温柔，听的程澈心里一暖。
“不用不用！那是我应该做的！程先生您先回去吧！这雨实在是太大了。”程澈有些惊慌的摆摆手，他是怕程淖卿被雨淋着要着凉。

听到他这样说，程淖卿也不再要求，只是把伞递给他。
程澈还想着要不要拒绝，那个人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伞塞到他手里了。两人手指触碰到的时候程澈指尖都在发烫。

程淖卿和善的笑笑：“我有司机接送，伞就先留给你。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小心感冒。”
程澈握着那柄伞感激的点点头，看着程淖卿的眼神波光流转。他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只是觉得程淖卿这种身份的人居然如此好脾气，肯出手帮他这样岗位的人，内心一时充满了感谢。

他是太实诚了，才会把别人对自己的一丁点好都存在心里。哪怕后来程淖卿再怎么折辱他，程澈都记得他第一年对自己的照顾。
在他的印象里，程淖卿永远是那个暴雨天为他撑伞，帮他解围，丝毫不计较得失无比温柔的一个人。
就因为那天，程淖卿上车前在雨幕里突然转头看着程澈，笑着朝他说了一句话，程澈眼前的乌云暴雨都似乎不足为惧，甚至明亮起来了。

“程澈，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程淖卿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何况程澈罚站淋雨，本来也是他跟那个经理打过招呼的，拿了伞去安慰他自然也是计划好的。
他是套好了陷阱，随手捕捉个玩具拿来顶替穆晟来发泄。
程淖卿是想好了要算计他，程澈却天真的相信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傻子会为一个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万劫不复。

第28章
程淖卿这个人品行一向卑劣，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拿到手。
偏生老天叫他长了一张玉质金相的脸，又是那样的言语温柔。面上时常挂着和煦的笑，出手既阔绰却又不会让人为难，言语间处处为他着想。

这样的人，怕是谁都会沦陷其中吧。

若不是亲身相处，谁又会相信程淖卿是个衣冠**呢？

程淖卿一早就知道他缺钱，却从来没有明着要施舍给他什么。只是暧昧的接近他，前期拜托程澈去他家打扫房间，美名说是兼职，既能补贴程澈又给了他台阶下，可见心机颇深。
没过几个月，孤儿院就闹出了老爷子那事，程澈那时为这笔钱愁容满面，程淖卿就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一张三百万的发票。程澈当时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可爱，捂着发红的鼻子一个劲的抽动肩膀，睁着双剔透的眼睛一个劲朝他道谢，并承诺一定会还钱的。
他实在是没想到程淖卿这么慷慨大方。
其实这笔钱对于程淖卿来讲并不算什么，他乐意在程澈身上花心思，是觉得有意思，不是因为喜欢。
就像幼稚任性的孩子愿意花重金去买一个玩偶，但是永远不会在意很长时间，很快就有下一个代替它。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笔钱，程澈一辈子都还不起，所以，他一辈子都欠自己的。

他这个人心思阴鹜，若是想算计一个人，怕是有千百种方法。

可他偏偏选了最侮辱人的一种。
世间还有事什么比被心爱的人当做他人替身还要屈辱的呢？
这7年来，不管程淖卿深夜应酬到多晚回家，程澈也是二话不说爬起来给他醒酒，擦脸，去煮碗温热的白粥给他驱寒。
哪怕程淖卿从头到尾喊的，都是穆晟的名字。

甚至就连那一晚被压在床榻之下，两人紧贴着鱼水之欢时，程淖卿在他耳边喊的，居然也是穆晟的名字。

程澈算什么东西，若不是那副皮囊跟穆晟有几分相似，只怕自己还不屑耍手段逗他玩呢。
程澈想，若不是第一年深陷泥潭动了感情，他恐怕早就把钱摔在那人脸上就转身离去了。
程淖卿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他料到程澈没什么心思，就说自己常年出差，怕房子落了灰，请旁人打扫又不放心，所以请程澈来当小时工，工资按双倍结算。
等到程澈逐渐熟悉环境放松警惕之后，程淖卿再劝他住下，也省的来回劳碌奔波。
程澈见他和颜悦色的，又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心里甚至还觉得很感动。
殊不知程淖卿心里只觉得他蠢，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程淖卿一开始想的很简单，接近他，借钱给程澈让他欠下人情，玩些温情的手段套路，让人住进来玩两个月再找个借口打发走。程淖卿不得不承认，尽管顶不上穆晟容貌夺目惊人，但是程澈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那双清冽干净的眸子里似乎有点点星光，能带动人的心情都舒畅起来。
只是没想到，后来事情会突然失去控制。

第29章

对于程澈来说，程淖卿就仿佛是救他出泥潭的救世主。
他曾在程澈最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给了他那张救命的支票，他曾用尽世间所有温言软语将他融化，也曾抱着他在无数个夜晚耳语厮磨，缠绵缱绻。

程淖卿是掐准了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重重一击。后来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一分钱没拿白跟着程淖卿七年，觉得他要么是傻要么就是心机太重还另有预谋。只有程澈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么喜欢程淖卿。

程澈额头上有一处浅色的疤痕，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年，所以现在很难看出来了。
但是它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倘若再往下移几分，恐怕就是要毁容了。
那是程淖卿第一次对他动手，也是第一次撕下那张伪善的脸皮，露出他狠毒自私的一面。

程澈收了人家的钱，一心一意的努力干活。后来程淖卿跟他确定了关系，再三劝说他别太累了，请了好几个家政阿姨来，程澈没事就打扫房间做做菜，也乐的清闲。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纵然程淖卿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有多大。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会惹他不开心。
当你真的全身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最自卑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惶恐过，生怕那个人看低自己。

两人一开始正式开始同居的时候，程淖卿在浴室洗澡，程澈躺在床上抱着枕头裹着被子，紧张的快要窒息了。
直到程淖卿关灯上了床，他也还是背着身哆哆嗦嗦的发抖。
身后的人语气带了三分笑意，声音磁性的在夜色里听的人脸红心跳。
“程澈，你把被子全卷走了，不怕我感冒？”
程澈吓得猛然回头，发现那人竟然是裸着上身的，他红着脸把被子全部塞过去，自己抱着个枕头恨不能钻到床底下去睡。
程淖卿身上隐约带着沐浴后清冷冰凉的味道，却在夜晚里却散发着一丝诱人的荷尔蒙。

“程澈，睁开眼睛看着我。”程淖卿的声音一向柔和，此时对于程澈而言却带着些许命令的意思。
程澈在黑暗中刚睁开双眼，被那人一把拉进被子里低头吻住，唇齿交缠之际，程澈的手一直被迫按在那人胸膛之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程淖卿松开他的时候，程澈耳根子都红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程...程先生......”
程淖卿微微勾起唇角，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中乏着柔柔的光。
“叫我淖卿。”

曾经有多少温情，过后就有多少疼痛。

他是太高看自己了，他以为程淖卿多少，心里都是有他的。
可是程澈挣扎了七年，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陪伴，原来都抵不过那人的一个电话。

当时他跟程淖卿交往了半年多，两人缠绵的如胶似漆，要不是那件事打醒了他，恐怕程澈一辈子都不会发现，程淖卿看他时深情似水的眼神，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依恋。

最怕戏子无情落幕离去，看客依然沉醉其中，然尔人家只是拿了把折扇挡住嘴角的笑意，故作轻巧的逗弄一句
“呀，您还没从戏里出来呢？”

看戏终成戏中人。
作戏时风花雪月唱的三千情丝，戏外人看来竟是无比讽刺。

明天我就要去进一个名叫学校的监狱了，再见了！呜呜呜呜～

第32章
程澈皱着眉看那个妇人苦苦哀求，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拿的话，即使我告诉淖卿又有什么关系？你分明是心虚！”

李阿姨惊的咚咚往地上拼命磕头，想要掩饰自己的惶恐：“小少爷你有所不知啊！我，我是动了贼心想捞点油水...可还没来得及拿什么东西，就先碰坏了一个盒子。程先生一向是不许我们进他房间的，这，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我肯定就完蛋了！而且，我薪水微薄，怎么赔得起这么名贵的东西....”

程澈怀疑的看着地上的那个翡翠镶的小盒子，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疑点，要真是捞点油水，程淖卿柜子里那些东西那么多，为何偏偏到桌子前翻腾？

李阿姨是认准了他心软，不停的磕头诉苦：“是我的错！可我儿子得了重病！实在是没钱医治了！麻烦您行行好，千万别把这事告诉程先生啊！家里实在是没钱了！”说完，她用了狠劲哐哐在地上磕了几下，果然额头红了一片。
程澈来不及多想，赶紧把她扶起来。他一向尊敬长辈，怎么也没有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阿姨跪在地上磕出人命的道理。只得叹了口气不再深究：“算了算了，你也是为了家里。去家政把工资结算一下，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李阿姨偷拿了那对耳钉，知道程淖卿回来一合计就会发现不对，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巴不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程澈并没有把事情想的太深，反正一开始程淖卿就说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随他处置。两人交往了也有一段日子，怎么说同床共枕快一年了，大不了他就说自己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盒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程澈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袋子把地上摔碎一角的玛瑙盒收拾了起来，免得程淖卿回来扎到手。

他不知道，那对耳钉是穆晟送给程淖卿过18岁生日的礼物，也正是送完那对耳钉，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一个投入了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另一个飞往美国闭门思过。

可以说，这幅耳钉是穆晟留给程淖卿的，最后一样东西。

以至于，程澈不得不拿自己的整整十年契约来换了这个莫须有的纪念品。
以及，背上那个人鄙夷的眼光和骂名。
“你果然本性不改，不就是为了钱吗？”
在他还清程淖卿那些东西之前，他怎么开口说爱？他怎么说，那人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他终归是比不上穆晟的。
既是淤泥，怎配和美玉相提？

有没有人在看开学第一课吗？写没写观后感？写了的话，借我观摩观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