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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一部长篇《国度》,每日一更。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文案:慢热的成长型。
他有自闭倾向和社交恐惧,在自己的想象王国里创造了一个国度。
他有强迫症和表演人格,在众人面前一直作最优秀的自己。
他一个是企鹅,一个是北极熊,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在这部书里他们穿越了重重时光相遇。
(存在表世界和里世界,一章当中会有两个世界的故事发生。)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永生
4
顾北每次都会带南柯玩完后去看看他的妈妈云盼月,他妈妈很喜欢南柯,即使南柯不说话,她见到就很高兴。不过最近他妈妈云盼月住进了医院,需要走一大段路,南柯却毫都不抱怨,不像其他小孩跟他玩探险或者长征的游戏,没走几步路就会唉声叹气。

顾北牵着南柯的手,回头看看紧跟他的南柯。

顾北想,也许这也是他喜欢南柯的原因。南柯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从不会背离自己的意愿,说玩什么就玩什么,不怎么开口说话,从不反对他任何决定。不过顾北知道南柯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不表达而闷在心里,因此所有的顺从都是对自己的委屈。这样深奥的道理,顾北是从妈妈身上学到的。

“小柯,你累不累?”顾北转过头问他。南柯本在低头看自己的脚步,听他问自己,便点点头。

“我们在公交车站坐会吧。”顾北脚也走得有些酸,但他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自己软弱的一面的,把自己的需求变为别人共同的需求是顾北很小就学到的方法。

顾北又牵着南柯走到公交车站旁的椅子旁说:“幸好刚刚没带乔歌姐姐的礼物。”

“小柯,今天下午你爸妈带你去哪了?”顾北把南柯抱在椅子上,南柯虽然只比他小一岁,但他比同龄人要高大,南柯则比同龄人要矮小许多,所以身高差距有一个头多,他抱南柯时也毫不费力。

“医院。”南柯回答道。

“还是去查自闭症?”顾北在一旁撑起手跃上椅子。

“对。”

“我知道你没病,只是和我一样喜欢幻想,但是和我不同,你喜欢憋在心里。可也不是病呀,”顾北挠挠头踢踏着双脚,“如果你对你爸妈像和我一样,他们和你说话至少有一个回应,他们就不会把你当有病了。”

“我怕他们。”南柯自顾自地也踢踏起脚说。

“不要怕,他们要是对你怎么样,你就跑出来找我,”顾北伸出自己的手臂,把小胳膊露出来拍打,“看,这是肌肉。”

“我一只以为肌肉和吃的那种鸡是一个字,后来学了一篇课文才知道,原来不是人身上长鸡的肉。”顾北突然呵呵大笑。

“我以后要长一身肌肉,这样就可以打过很多人了,”顾北跳下椅子,比划了一番说,“小柯,你以后和我一起锻炼好了,我们得买个哑铃。”

南柯点点头。

“是啊,那我们现在就不能因为一点累就休息,继续长征吧。”顾北把南柯抱下来,牵起他的手继续走。

呼啸的公交车似大山般一座接着一座排列开来,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前面的路也不知道去向哪,不过南柯看着握住自己的手,向前肆无忌惮地走的顾北,仿佛自己也不会害怕了。这一幕即使到了很多年以后,也许画面已经和幻想交织得让他分辨不清了,南柯也总能回想起来。

即使不是很重要,但是却存在着。他记得的不是接下来发生的,而是停留在美好一些的地方。

顾北带着南柯到了医院五楼后,冰牙般的电梯门打开,过道里迎面而来的一个年轻的护士认出了他,抚摸他的头问:“又来看妈妈么?”又随手把怀里的苹果给了他。

“带你的小朋友一起来玩?”身边的老护士疼爱地看着顾北和南柯。

“对呀,护士阿姨好,我妈妈什么时候出院呢?”顾北接过苹果向护士们鞠躬,他总是在大人面前会有礼貌得像变了一个人。

年轻的护士欲言又止,老护士则接话说:“你妈妈现在病情严重了些,不过病好了就能出院了。”

“麻烦护士阿姨照顾了。”顾北又向他们鞠躬。

“去看看妈妈吧,她可能有些事要告诉你。”老护士拍拍顾北的肩膀。

“好的,护士阿姨再见。”顾北招了招手,牵南柯离开。走到拐角处将苹果递给南柯,又对南柯说,“那个护士总是给我东西,但是都是我不喜欢吃的,苹果给你吧。虽然她人是挺好的,但总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最喜欢懂事有礼貌的小孩,小柯以后可以学着点哦。出入什么地方,做错了什么事,只要非常有礼貌,他们也会变得很和气,”顾北看向南柯笑嘻嘻地说,“虽然很假,但这招真的很有用。”

顾北走到云盼月的病室,隔壁床已经空了,云盼月躺在病床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顾北朝南柯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牵着他走到云盼月身前。

云盼月睡得很轻,这样一来就醒了。

“妈妈,看我带小柯来看你了。”顾北想抱抱她,云盼月又示意他停下。

顾北察觉到身边的南柯,便停止了动作。

“小柯,也来了呀。阿姨自从来医院后就没见到你了,在家有没有听话。”云盼月伸出手,想抚摸南柯的头,南柯走到她身前把头贴在她手下。

云盼月对这个连她的好朋友都不接受的孩子有一份额外的爱怜,仿佛莫茜和南东绪给不了的母爱和父爱,她都想尽自己一份力去弥补。可能只有局外人才能真的看清那个家庭所遭受的痛苦,而这个孩子为她的好朋友承受了一大部分。

“咳,咳。”云盼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顾北见状连忙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抽出纸给她,她咳了好一会才停下。顾北取过她咳的纸,看到一滩血渍便问:“妈妈,你又咳血了。肺炎又严重了么?”

云盼月楞了楞,又回过头看他和南柯说:“小柯也在就好。我今天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吧。”顾北把纸扔进垃圾桶。

云盼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小北,你知道妈妈同病室的病友么?”

顾北愣住了,回过头望向云盼月。云盼月认真地盯着顾北说:“他昨天去世了。”

“你会好起来的。”顾北也盯着云盼月,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想小北这么聪明应该早知道了。”云盼月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你说是肺炎。”顾北眼眶也红了起来。

“妈妈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了,”云盼月抹去眼角的泪水,“妈妈得的是癌症。”

“我去帮你打点热水,”顾北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瓶,摸了摸南柯的头,“你陪陪我妈妈,我待会就回。”

顾北缓缓地走到门口,突然蹲下来,抱着头小声的哭起来。

“小北过来。”云盼月把眼泪擦干,招招手。

“不要,”顾北小声地说,又渐渐把声音放大,“不要!你们都是骗子!”

顾北忽然站起来,将水瓶往一旁角落掷去,瓶上的盖子砸到墙角,热水和热气冲撞而出,就像他突如其来地爆发。他飞快地跑出病房,似乎觉得远离就可以把这一切当做不发生。

云盼月见状,躺在床上呜咽地哭泣。

南柯在一旁楞了好一阵,他默默地走到热水瓶旁,轻轻的推动瓶盖、瓶身离开热水,再把瓶子捡起,用自己上衣的衣摆将瓶子擦干。又缓缓走到云盼月身边,将小手擦干,伸出摸摸她的头。

云盼月强忍住泪水,扭头看向南柯,“小柯,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消失在世界上。”南柯静静地说。

“不是,阿姨不会消失的。我会陪着你们,不过以后不会像现在这样能摸到你了。”云盼月将手贴在南柯的脸旁。

南柯将水杯放下,抚摸云盼月的手问:“阿姨是和外公一样要死了么?”

“小柯害怕么?”云盼月把南柯搂在身边轻声问,“阿姨和你外公一样,以后你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南柯后知后觉地忽然哭起来,声音像一只呜咽的小狗。云盼月将南柯搂得更紧了,抚摸他的头说:“小柯,不该怕呀。小柯是见过死亡的小孩,一定要比小北坚强一些。”

“阿姨不怕死,就怕以后没人照顾你们了,”云盼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以后不要和爸爸妈妈闹脾气,不要恨他们,也不要害怕他们。你知***妈她也经常在我面前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爸爸,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去世的哥哥,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人在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云盼月松开南柯,揭去他脸上的泪水,“都哭成小花猫了。”

“阿姨想请你帮个忙,”云盼月微笑地看着南柯,“不哭了,你去帮阿姨看看小北好不好?”

南柯点点头。

南柯在一个小亭子边里看见了顾北,他一个人站在亭子中的石桌上。南柯知道顾北很喜欢把很多东西弄坏,喜欢捣蛋,但是在有大人的地方他都会装得很乖。

南柯走到顾北的面前,从下面看他,顾北的眼睛红红的。

“小柯,不是让你陪我妈妈么?你来干嘛?滚开。”顾北撇嘴说。

南柯第一次见顾北凶他,皱起脸像是要哭。

“不要哭呀。”顾北一屁股坐到石桌上,伸出手示意南柯过来。南柯走到顾北面前,顾北把南柯抱进怀里,自己却哭了出来。

“小柯,以后我要没有妈妈了……”顾北断断续续地说,又抬起头看他,“不过你不用怕,以后你爸妈要是欺负你,我会照顾你的。因为妈妈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

南柯依旧埋在顾北怀里哭,也不知道是为何而哭。

“不哭了,我都没哭了。又不是你妈妈要死了。”顾北破涕而笑,但又谈到死,忽然想想又很伤心,便抱着南柯的头一起哭了起来。

多年以后顾北总会回想起这个时刻,这是他在知道妈妈即将去世后,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荣誉称号重新搬给另一个人时,仪式般的场景。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接上
4

绿宗聚落同王城底城的其他聚落一样,都是在原有的白城砖石建筑上搭建的,原有的白石白砖被绿色的植物住满,有一种是失落遗迹的错觉。荏苒用她的白狼载着我,走百草丛生的砖道上,她一边摇摆自己的绿纱披风,一边给我讲她在绿国多年发生的故事,我则好奇地观察她头上的鹿角。

“我们一般住在花巢和树屋里,住在有生命温度的东西当中,比住在白城的石头房里要舒服很多,不过反正我在这也待不久。我走的时候小王子也和我一起去绿国玩吧。”

“对了,该叫小国王了,小王子突然要当国王了,为什么?”她自顾自地随性说,见我半天没理她便问道。

“没什么呀,”我的注意从她头上的鹿角抽离,“红公爵代政也有很多年了,我可以帮帮他了。”

“但没什么好玩的。当公爵是,当国王也是吧,”荏苒撇撇嘴侧过脸看我,哑然失笑地说,“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当公爵的,不辜负你的厚望。”

“还是这样,每天在树林中骑着飞狼跑来跑去最好玩,”荏苒拍拍她身下长达四米的巨狼,又将脸贴在它耳边说,“你说是不是呀?”

“小国王准备好了么?”荏苒忽然起身对我说。

“什么?”

“抱紧我。”荏苒躬下身体,贴在飞狼的身上,抓住它的双耳。忽地飞狼开始快速地奔跑起来,我抱紧荏苒的腰间,她的腰像一根树枝一般纤细而苍劲。

“听到了么?”荏苒又轻轻说。

“什么?”

“风的声音!”荏苒侧过头大声地对我说,盖过呼啸的风,“风里面藏着所有生灵的话。”

“狼,鹿,鸟,甚至是花,树和草,”荏苒几乎是用吼的音量,“闭上眼睛,你就能听到。”

我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道光,光线褪去后是一只闪烁的狼的眼睛,听到它微弱的鼻息。而它的瞳孔里是一只在吃嫩叶的鹿,慢慢又拉远距离,聚焦到了鹿瞳孔里,只听见下颌咀嚼嫩叶细碎的声音。我的思绪仿佛又进入了叶脉之中,顺着导管中流动的水蔓延到树干,又进入树根。在经过一片泥土的缝隙后来到了地面,风吹过的小草喃喃的低吟,触动一朵花的花蕾,砰然展开,一只闪耀着淡蓝色光的蝴蝶落在它的花蕊上。

我再睁眼时荏苒已经停下,身边环绕着无数飞舞的发光的蓝蝶。

荏苒翻身落在地上,蓝蝶翩翩飞舞到她的身上,让她身上绿色的纱布变得熠熠生辉。

她伸出皙白的手,一只蓝蝶落到她手中。她扭头看我说:“蓝蝶,绿国人叫它风吟。因为它在风里遨游,能向我们传递所有生灵的声音。小国王也听到了吧?”

荏苒抬起我的手,将一只蓝蝶放在我的掌心,它忽然又发出黄色的光。

荏苒笑着说:“风吟改变颜色其实是在传递你的不同的情绪,白色是懵懂的爱,紫色是悲伤和歉意,红色是感谢,黄色是幸福满足。”

荏苒闭上双眼,微风轻抚她的发梢,连同她的衣袍卷起层层波澜。

她身上的蓝蝶渐渐发出黄色的光,紧接着她旋转飞舞,身上的蓝蝶拖拽着金粉四散,浓稠的蓝色与灼灼的黄色交织变成生机的绿意。

她就是隐秘丛林中的仙子,白皙的皮肤和眼角睫毛的阴影在水绿色中像玉塑一般精雕细琢。

“浮游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她的口中低喃出一些似曾相似的歌曲,蓝蝶跳跃沸腾,牵扯她的发丝、衣摆,滑过她的脸颊、手指。

我闭上眼,仿佛听见了无数人语,破碎而嘈杂的声音,他们来自于树野深处的绿宗,来自浮空城,来自国度的各处。

“竟然让我听到了,”荏苒忽然撑开我的眼睛,我莫名其妙地看她,她故作神秘地说,“小国王,想不想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什么?”

“跟我来,”她又翻身骑上飞狼的脖颈,捏住它的耳朵轻声说,“快跑!”

飞狼又疾速奔驰起来,蓝蝶纷纷散去。在呼啸的劲风中,开始我很不适应,后来也逐渐习惯了狂奔之中的不安,习惯了在撕破的空气里攫取氧气。

飞狼带着我们穿过一层层树丛,但那些树似乎有灵性般为我们开道,形成一条条天然的野径。我想这也是绿公爵的能力。

视野忽然开阔起来,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出现在我们面前。树旁围绕着一滩浅浅的水池,顶层的光穿过梧桐的手掌让脚底的玉盘变得斑驳。头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撕裂整个空间的空气,惊起一层层水上的涟漪,飞狼也警惕地向后退却了几步。

我抬头望去,那是一只七色翎羽的巨鸟,它庞大的翅膀反射出彩虹一般的光。

“我前些日子在这种了一棵梧桐,就是为了等它来。果然,在白城里出现什么也不足为奇。”荏苒得意地说,又翻身下来,双手抱空,一阵金光闪烁,空中渐渐隐现出一根金色的树枝。

“绿,圣器,金枝,”荏苒念动道,“长生不死,永远永远活下去。”

金色的树枝长出耀眼的光。

头顶的巨鸟缓缓下落,翅膀和尾上的翎羽泄地。它又顺服地低下头,让荏苒用金枝触碰它的额头,它的眼睛泛出金色又渐渐黯淡下来。

金枝又缓缓消失在空中,仿佛未曾存在。

荏苒走回我身边,托着我的手示意,带我走到巨鸟面前。让我的手按在它的头顶又拿开,而它的头顶多了一个树枝般的金色印记。

“给小国王的贺礼,凤凰,它永生不死,可以一直陪着你。”荏苒开心地抱紧我说。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涟漪  5

南柯在学校的生活也不太好过,小学的班上总有些喜欢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小孩,同样会衍生出被捉弄的悲惨的孩子。而南柯生来就是容易被欺负的对象,长像懦软,身材矮小,又不爱说话,自从转到新学校后就一直成为调皮捣蛋的男生们捉弄的对象。

但一天老师在班上公开说南柯有自闭症后,班上的一些小女孩每次看见有人捉弄南柯就会去报告老师,班上那个悲惨的孩子的阴影转移到了一个女生身上。

她的名字叫连艺,座位在南柯的斜上角。

南柯在意到她,是因为她每天都和自己一样坐在座位上,几乎从没有离开过。虽然南柯说话少,但实际上在让自己不安的环境里,南柯会细心观察每一个人,听到身边的所有碎语,所以关于她的事南柯很清楚。

她被捉弄的原因和南柯一样,几乎一天可以不和周围的人说话,爆发的原因是她上课时将大便拉在了裤子上。

从此这个女孩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头——“屎亡女神”。而在小孩中传播的流言一样很可怕,从将大便拉在裤子上开始,班上又流传起她为人特别邋遢的故事,说她会把鼻屎随便揭在头发上,到后来变成了会把鼻屎全部黏在课桌里作为收藏。

南柯从没见到她这么干过,几乎都是一些男生对她的捉弄,但是她从来没有反抗过。

南柯知道她害怕老师,每次老师一大声说话,她就会被吓一跳,她害怕同学,每次和别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战战兢兢的。

“哟,屎亡女神今天有没有炼造新的鼻屎丹。”一个叫简明析的男孩坐到连艺的身旁,南柯的前方。

这个男孩南柯也很清楚,他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喜欢在课堂上插话,喜欢在课间打架。而班上的男生也因为他个头比较高大,性格开放,都喜欢和他一起起哄。

他是所有人课间的调味品,但他总是以此沾沾自喜。

“没有。”连艺小声的说,但是南柯可以听清。

“你在说什么呀?”简明析将手拢着耳朵贴近她,在鼻子前扇动说,“啊,又有一股味道。也就在我们班闻到臭味都不用猜测,有屎亡女神镇场,还有谁能盖过她呢?失敬,失敬,还是女神厉害。”

他又假装谦卑地拱手,身边的同学都向他围拢,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的几个好兄弟也纷纷围在他身边,观看他个人的表演,他便愈发得意了。

“屎亡女神每天早上拉屎,还会回过头慈爱地看看,大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兄弟纷纷问。

“因为他们是同类,那是她的孩子呀!”简明析话音刚落,周围笑声连绵,如刀子般锋利地撕裂连艺身边的空气。

“女神刚刚在做什么呀?”简明析看见她把一个本子遮在自己的双手下,便用手去抽。

“别拿我的东西!”连艺慌张地压住本子。简明析却使劲抽动一角,在撕扯之间却不小心扯下一角来。

连艺看见自己的本子被扯烂了,忽然就红了眼睛,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哎呦,哭什么哭,不就是一个破本子么?我都不怕你本子上的鼻屎。”简明析局促不安地说,似乎有点担心待会老师会发问,便连忙撤退。

众人也纷纷散开,只留下连艺一个人。

上课铃敲响,连艺依旧趴在桌上哭,同桌嫌弃地骂她让她别哭了,可是她依旧听不下来。不知道是在哭撕裂的本子,还是在哭自己碎裂的自尊。她的举动终于惊动了老师,老师走到她身边脸色阴沉,小声地询问她原因。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小声地哭:“简明析把我,把我本子撕烂了。”

简明析听见她告状,立马站了起来说:“老师对不起,我们下课玩的时候我想看看连艺在本子上写了什么。然后扯过来看,一不小心就把它撕烂了。我放学后一定买一个新本子给她。”

老师满意地看着勇于承担错误的孩子,又回过头看向连艺,轻声说:“要多和同学交流嘛,就看看你写的东西,同学们也是想和你玩。老师看看你的本子,被他弄成怎样了,我待会下课也给你一个新的好不好?”

连艺大惊失色地按住本子,但她不敢拒绝老师。老师顺手把本子拿起来看,突然脸色就变了,转过头来严厉地说:“连艺,难怪数学老师跟我说你上课不认真,你在数学课堂作业本上用铅笔画画?”

老师重重地把怀里的书敲打在她的课桌上,连艺吓得连哭声都没有了。

老师把本子拿起来给周围的同学展示:“刚才数学课,也只有我们的连艺同学把它上成了美术课,那在语文课上她是不是想上体育课呀?”

老师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把她的本子放回她桌上,冷漠地对她说:“你不要哭了,先站个几分钟冷静一下。自己反省一下上课该怎么做,想清楚了再坐下去。”

老师拿起课本背过身去,示意简明析坐下。

“同学们——我们接下来回顾上堂课的课文,大家把书打开,我们一起朗诵。”

在朗朗的读书声中,连艺仿佛被整个班级孤立了,南柯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站在一个玻璃罩中,成为了一个供人观摩也被人拒绝的外来物种。

连艺就这样站了一节课,老师以为她是要跟自己对抗,但是只有南柯知道她是想尽量减少自己的举动,好让别人不要注意到她。

因为她一整节课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放学后,连艺将本子丢进了垃圾桶,南柯偷偷把撕碎的部分和原来的本子拿起来认真地看,上面画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她的睫毛纤长,眼角挂着水晶状的泪珠。

后来连艺可能会惊讶,自己的书包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副画,画上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裙在翩翩起舞的女孩,身边是紫色和蓝色的蝴蝶牵扯她的裙摆。女孩的眼睛紧闭,睫毛上是金黄色的泪珠装饰,而嘴角是上扬的微笑。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接上
5


我和荏苒乘着凤凰凌风扶云,它有力的翅膀每扇动一下似乎都惊天动地。

我望着身下渐渐缩小的绿宗聚落,把手放在它的额头。它明白我的指示,向一旁的山峰飞去。

“我们要去哪?”荏苒惬意地问我。

“云林山,那里有一棵古树,人们叫它世界树,虽然不是长在最高的山上,但是是白城周围最高大的树,”我向身后的荏苒说,“你应该会喜欢吧。据说它在国度建立以前就存在很多年了。所有的人都相信它是一棵神树,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回去祭拜或去求卜。”

“我们绿国也有一棵这样的古树,我们叫她阿妈,她的枝蔓和根系已经覆盖了整个绿国,听她的声音我能感知到每一个角落,”荏苒自豪地说,“你们的世界树肯定没有我们的阿妈更大。”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失笑看她,继续按住凤凰的头顶。

一阵轻柔的赤色微波将我们拦住,我又轻轻拨开前方的空气,微波散去。

荏苒问道,“这是什么?”

“上次爵觐殿不是说了白城里出现了死去的羽衣卫么?红公爵下令将周围的山都封禁了。”我回头看她说道。

“那这样进去好么?”

“你不是最喜欢闯入什么禁地之类的地方。”我玩味地看她。

“谁说的,我最听话了!”荏苒撇撇嘴说,“你不是带我来看树的,应该是在躲阿克吧,我看再过一个时辰就晚上了,他估计是找不到你了。你们玩鬼抓人真无聊,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当遇到一些意见相左的事我们就用这种方式来决断,虽然最后也是他输,不过也显得公平一些。”

我望向前方葱茏的林海,漫延的云雾似流水在树丛间流淌。

我侧身又问她:“你希望有什么惩罚。”

“拔他十来根羽毛!”荏苒忽然兴奋地说。

“你不喜欢他么?”我有惊讶地问她。

荏苒撑开双手感受身边流溢的云雾,嘻嘻哈哈地说:“不,虽然没有像喜欢小国王那么喜欢,但我也喜欢他呀。你说他集智慧和勇敢于一身,所有的好词都可以往他身上堆。在我眼里他也就像白纸一样毫无污点,但是我就喜欢往白色上加点颜色,不知道他感到痛的神情会是怎样。”

“我刚好也喜欢这样。”我微笑地回过头看她。

凤凰落在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长着无数白色绒花的树。纷飞的白絮似蒲公英般四处飞舞,又似落雪一般将树的整个周身笼罩。树丫上还挂着许多白色的信笺,里面是祈福的人所写的愿望。

树旁是两尊石狮,中央放置着一个巨鼎,里面的香灰插着一些熄灭的香。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摆放的是信笺、笔墨。

我们的前方是十多个摆放整齐的红色蒲团,都已经被浸入到白絮当中。

“因为被封山都没人来打扫。”我翻身落地,一步步向前迈进,白絮听话地从我脚边四散而去,如退潮一般。

我回过身对荏苒说:“你有什么想祈求的可以在那边的神龛里取一张纸,写下后挂在世界树的树梢,等实现了后再取下放进中间那口鼎中还愿。或者有什么想问的,直接燃烧后放进鼎中,再去神龛里抽一只签。”

“祈求什么?我就求现世安慰好了。也希望早点找出那些死尸和羽衣卫死去的原因,这样红公爵和小国王也能平平安安的了。”荏苒大步踏前。

她匆匆地跑到神龛旁写完字,又跪在蒲团上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用树下的撑杆把信笺挂上树梢。”我又向她喊道。

她听话地把信笺挂在撑杆的分叉头,支起撑杆选了一处较高的枝丫,踮起脚尖。

忽然一阵狂风乱作,树上的绒花里裹藏的白絮如鹅毛大雪般倾轧而落,撑杆上的信笺被吹走,她惊讶地回头。

天空阴暗起来,她朝我大喊:“小国王,你后面!”

我向后望去,几个穿着兜帽黑袍的人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们的衣衫破旧如碎裂的幡旗,裸露的双脚呈现出焦黑色,瘦弱地似只有骨头般,像极了一根挂着黑布的枯枝。

“你们是谁!”荏苒警惕地跑到我面前护住我。

他们中间一个和我差不多身高的小孩走到凤凰面前,凤凰受惊得向后退步,可身体却古怪地向他靠前。

漫天的飞絮在他的身边燃烧成了黑色烟絮,他扭过头来看我,脸上黝黑,只有一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格外扎眼。

他将手按在凤凰的头顶,凤凰的身体不受控制般被他按下。

一股黑烟从他手上漫延,似火烧一般渐渐裹卷凤凰七彩的翎羽,七彩褪去。凤凰渐渐被灼烧成黑色,翅膀扇出火和烟尘,似从岩浆中飞出来的怪鸟。

“凤凰!”荏苒惊恐地喊道。

黑凤凰扑棱巨翅凌空而起,向空长啸,口中喷吐出黑火,黑火像浸透在水中的墨水般肆意地蔓延。黑凤凰又用已经变为紫色的双眸冷睇我们,张开巨喙向我们喷吐黑火。

忽然眼前一阵透明的清水在风中四散,眼前的空气变为扭曲破碎的玻璃,黑火褪去。

一个蓝衣女孩落到我们面前,她的全身和雪一般纯白晶莹,从头发到□□的脚踝,似乎是堆砌的雪人。

女孩回过头来望向我们,金黄色的水珠在她的睫毛上结成冰晶,四散的发丝如悬挂的雾凇。

“蓝公爵涟漪救驾来迟,”涟漪轻声向我们说道,“陛下和绿公爵没事吧?”

我们身后袭来几股水柱,他们在空中旋转幻化成人型,全身被裹挟在冰蓝色的罩袍里,只有透过眼前一块网纱能依稀看到他们的眼眸。

他们手中都拿着冰制的长剑,在空中却又如水柱般四散出水滴。

“他们是谁?”荏苒向涟漪问。

“我猜他们和上次我们在爵觐殿讨论的死尸有关,”涟漪眼神尖锐,用严肃的语气说,“我追踪他们很久了。”

涟漪伸出右手,空中的水汽凝结成冰变成她手中的利剑。

她向前飞跑,赤脚她过的地方留下冰凌,她凌空一跃,用利剑向黑凤凰砸去。

凤凰身后黑袍的小孩忽然如烟尘般散去,又凝结在凤凰面前,一股黑色烟尘挡住涟漪的剑,又将她击飞到一旁。

黑袍小孩悬空而立,无数烟尘向他汇集,他身边的靠近的所有物体都化成黑烟,甚至连他脚下的土地都开始沙化成灰。

我们身后的穿着罩袍的几个蓝宗人奋勇地向他奔去,而他一挥手,那些蓝宗人突然剧烈被黑火燃烧起来,转瞬间变为焦炭,又在风中如烧过的纸屑般被吹散。

“公爵带着陛下快走!”身后一个蓝国人喊道。

他从又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塞里面的水飞腾而起,化成一只晶莹的大鱼,将我和涟漪、荏苒卷起,驼着我们迅速向后退去。

越来越多的蓝国人像不断的潮流般从我们身后涌来,却在黑袍小孩挥手之间顷刻灰飞烟灭。

我清楚地盯着黑袍小孩,他的嘴角上扬。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冬天  7

一月严冬还在南方驻扎,天空的云似盾牌一般挡住了向天空祈祷的人,云盼月在那个寒冷的季节死去了。幸好她不是猝不及防地离世,而是去世之前和顾北做了长达几个月的漫长的告别。

南柯记得停灵的那几天,灵堂白色的敞篷笼罩在上方,云盼月安静地躺在灵床上,小供桌上是一盏明晃晃的焖灯,仿佛里面真的跳跃着她的灵魂,就像顾北说的那个《去年的树》的故事。

顾北在灵堂里一直没有哭,他和顾全忙上忙下,招待着前来悼念的来宾。顾北还在丧礼主持的要求下,写了很多报丧的丧帖,挨家挨户地为云盼月生前的亲人朋友送去,几乎没有停下的一刻。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南柯才会见到他,这是南柯就会坐到他身边去,他看见了南柯就温和一笑,没有多余的话和其他的表情。

在第三天顾全和云盼月的家人带将云盼月装裹之后,来了许多殡仪馆的人将她抬去火葬场。

南柯默默地跟在顾北之后,跟他挤上一辆车。在车上顾北提着那扇被遗落的焖灯,望向窗外,嘴里喃喃地说:“妈妈,你跟着我走,不要离太远。”

在殡仪的时候,顾北看见云盼月被推进火化机后,他的眼泪忽然掉落下来,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弯着小小的身体蹲在地上抱住头,用力地哭泣,仿佛要把这几天忍住的眼泪全部释放出来。

南柯蹲在他身边,拍他的背,希望能止住他的哭声。

莫茜看见了竟然走到他们身边,一把将南柯和顾北拢入怀里,这是第一次莫茜没有用怨恨的心情对待南柯,而是一股怜悯。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顾北嘴里不断地说着。

顾北或许想起了这几天他挨家挨户敲门时憋住的眼泪,他每敲开一户,就要朝他们礼貌地微笑并重复:“我妈妈去世了,请你来参加葬礼。”

或许想起了最后那段时间里,病得只剩骨头的云盼月每次睁眼时看他的悲伤的神情。

或许想起了从前云盼月身体还康健时,每天上下学来接他,但从不牵他的手,也不帮他背书包,只是跟他说:“小北,你跟着我走,不要离太远。”

那天夜里因为顾全还有很多丧葬的事要处理,还呆在灵堂上,哭到累到睡着的顾北便被南东绪抱回了家和南柯睡在一起。

南东绪朝南柯说:“照顾好哥哥,有什么事就来隔壁找我。”

南柯看着南东绪点了点头,这也是第一次南柯回应南东绪的话。

南柯一直没有睡着,脑海里总是一些以前的事,让他感觉到害怕,但看到顾北在身边沉重的呼吸声又安定下来。

半夜的时候,顾北忽然醒过来,看着躲在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在抖动的南柯,便把他扒出来。

“小柯,我怎么在这?”

“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他们把你抱回来了。”南柯小心翼翼地看他说。

“我妈妈呢,火化完了?”顾北神色慌张地又问。

“嗯。”

顾北闭上眼,眼角又流出几滴泪来。他眨眨眼,泪水还是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连忙翻过身去,默默地流泪。

“顾北哥哥,别哭了。”南柯又拍打他的背劝。

“别吵,我和你不同,”顾北忽然凶道,“我妈妈对我很好的。”

南柯被噎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顾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止住了眼泪,连忙转过身来说抱住南柯说:“对不起,小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爱哭鬼。”

“嗯。”南柯点点头。

“我不哭了,”顾北松开南柯,伸出手摸他的头问,“你明天是不是还上课。”

“他们帮我请了七天的假。”南柯说道。

“那你没上学都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去上课了。”

“你在忙,他们让我别去找你。”

“你以后想来找我就找我呀,干嘛要听他们的。”顾北突然看到南柯身后书桌上夹的一副画,在被窝里从南柯身上跨过去,伸出手按亮书桌上的台灯。

那副夹在画板立在书桌上的画上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老头。他头戴银色的王冠,披着红色的披风,一手持盾,一手持剑,怀中还有一颗金苹果,背靠菱形的王座,嘴角是淹没在胡子中豪爽的笑脸。

“他是谁,我都没见过?”

“外公。我很久前画的。”南柯羞涩地说。

“你会想他吧。”顾北摸摸南柯地头问。

“他给我留下那个故事,我还在写。”南柯静静地说。

“我听说你外公是童话大王,莫华春,以前很多人都喜欢他的故事,”顾北又看向那副画上的老头,“你那个故事写到哪了?”

南柯伸出手拿起一旁的书包,抽出一个牛皮本说:“这里是接下来的事。”

“是乔歌送你的本子?”

顾北调亮灯光,接过南柯的本子,认真地看。

顾北看会后,皱眉头咬住下嘴唇看南柯,用力揉南柯的头发:“阿克是南克么?你把好多人都写进去了,都不写我。”

“阿克应该是你。”南柯想了想说。

7

白都里有一座淡青色的四棱锥型的高塔,叫做法度塔。即使在夜晚法度塔也迎接着一束从天空坠落的星光,那是国度每个公国都会建立的一座金字塔,用来联系各国,也是用来监控各国的。除了代政的红公爵,掌握着独立于国度所有权力之外的,维护宪法的是青公爵,法度塔是他行使法权的领域。

我坐在法度塔的大殿里的地上,隐没在黑暗之中,等待着青公爵的到来。

青公爵除了维护所有人和事不偏离宪法之外,还能通过星光预见未来,看到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律与方向。所以红公爵召见他在这见面,聚集了已在白都的涟漪、荏苒和阿克,来参晓他的启示。

沉重的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他的全身被深青接近黑色的钢甲覆盖,双眸闪烁靛青的火焰,绀青的披风泄地,手中握着一个类似天秤状的权杖。

他走到我面前,把沉重的膝盖砸在黑色的地面上,权杖敲地,蓝光被激起,似滴落的水荡动水面,惊起光的涟漪。

光圈闪烁一阵又暗淡,不过比一开始亮多了。

“纪始拜见陛下。”他闪烁的火焰眼睛下,是一张被埋进盔甲只露出鼻头和嘴的藏青的脸。

他的声音沙哑却听得出温和的笑意:“陛下还是没怎么变。”

我点点头示意,他又站立起来,走到大殿的中央。

纪始站在青碧的光线下,高举手中的权杖,重重地顿在地面。周围发出剧烈的响动,无数棱块闪耀出蓝光浮空出现。

一束塔顶的光线缓缓泄落,似流水一般迟滞。光线又连接纪始手中的权杖,被权杖散射给四周的棱块。

每一个棱块上都浮现出一个个连线的星座的图案。

“青,法权,”纪始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空间中回响,“变成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紫色的光雾从远处升起,一个巨大的人形出现又分离成两个,一蓝一红,他们向着两边踏步又湮灭。

黄光坠落,勾勒出一些房屋、城市的棱角,忽然红色的光雾升起,将所有黄光线条组成的城市建筑摧毁,混合成绿色缓缓消散。

静默了片刻后,纪始将权杖提起,整个空间余留下淡蓝色的光。

“启示预兆完毕,”纪始向我们解说,“北斗乱位,天璇天枢线难以直指紫微,说明七位公爵当中有背叛者。纪始必将审判违背誓言之人。”

他又冷睇我周身的各位公爵。

“不会是我们呀,我们都遭遇到那些黑袍人的袭击了。”荏苒开口分辨说。

“纪始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违背誓言之人,背叛陛下之人,将在我的权柄之下湮灭。”

纪始重重地用权杖垂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刚才闪现的光雾又预示什么?”阿克又问。

“紫光分为蓝红,蓝红背道而驰,可能也是预兆着有人背叛了最初的自己,红光摧毁房屋,说明国度有危象。”

涟漪追问道:“青公爵知道那些黑袍人是谁么?他们夺取圣器又有什么意图?”

“黑袍人是黑灵,事物有生,便会有死,”纪始解说道,“国度存在,便会有毁灭的终点。黑灵是毁灭国度的一股力量,已经沉睡了很久,但是不知道是谁将它们唤醒了。黑灵术式的能力,我想陛下和几位公爵都见过了,就是让其他术式的能力失效,而且拥有毁灭一切存在的能力。”

“黑灵夺取圣器是为了毁灭它们,因为圣器是上古真言的实体化。独立于国度之外,是唯一黑灵惧怕的东西。”

纪始看向手中的法权说:“希望各位保管好自己的圣器,因为圣器除了拥有者自愿交出,是无法离开拥有者的。”

涟漪欲言又止地看看我。

“马上就是加冕礼,其他公爵也会来到白都,”我开口说,“到时候红公爵就要留意了,找出背叛者吧。”

“现在玩的是鬼抓人的游戏。”我瞥了瞥一旁的阿克,手向前抓向他比划。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盛典  8

一间小屋子里,摆放着一张柔软的沙发,周边还放满了格式的毛绒动物。

一个灰色裙子的女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南柯则躺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女人轻拍南柯的额头轻声说:“可以起来了,今天我们比上次又好了许多。你都告诉我很多东西了,有很大的进步。”

南柯睁开眼看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请你的家长进来吧,你可以在门外坐。”女人把南柯的鞋子放好。

南柯顺势踩了进去,推开门出去。

门外坐着的是南东绪和莫茜。

“完了?”南东绪摸摸南柯的头,微笑地看着他,又看向身旁的莫茜。

莫茜将怀中的包递给他,推开门进去。

“随便坐吧,让自己舒服一些。”女人看着走进来的莫茜,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面纸重新叠在文件夹里。

“你好,”女人郑重地对她说,“莫茜,最近心情怎么样?”

“还是很难过。”莫茜捋了下额前的头发。

“是在什么时候?”

“我看见他就会想起以前发生的事。”莫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不用压抑自己的想法,你要知道那些不是真实的,可以说说你难过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女人在纸上又写下些东西。

“小克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但是因为南柯夭折了。我看到南柯就没办法不怪他。”莫茜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

“你说过,南克和南柯他们去攀爬屋顶的时候,南克去世了。但是这是意外不是么?”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莫茜抬头看她。

女人又翻了翻以前记下的东西:“好的,你没办法不怪他,那你会在哪些时候怪他呢?”

“他不和我说话,我觉得他是在埋怨我。”莫茜想了想回答道。

“你觉得需要做一次亲子的团辅么?”女人关切地问。

莫茜慌乱地说:“不,不用了。”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无法把小克的死不存在。”莫茜苦笑道。

“你不想解决问题么?这样南柯或许能向你打开心扉。”女人在纸上又写了些东西。

“那小克呢,我不能把小克当成不存在。”莫茜辩解道。

“小克他已经去世了,你得意识到南柯也是你的孩子,试着对他好不是让你感受好一些么?”

“我怎么对他好?我对小克都没有尽到责任。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一个人在家有多孤独,他为什么要坐火车跑那么远去他外公家找南柯。”莫茜回答道。

“上次说道,你生了南柯后将他寄养到外公家是为了避免因超生而对你和你丈夫的行政处罚,那将南柯寄养到外公家后你去看他,你对他怎样呢?”

“我没怎么去看过他。”莫茜回答道。

“那为什么呢?”

“我和我丈夫都很忙。”

“那总有一些空闲时间去看过他吧,那时候感觉如何呢?”

“我去过一次,那时他已经会走路了,但是他害怕我,也害怕他爸爸,见到我们就哭,我后来再也没去看过他了。”莫茜低头看手指。

“小孩怕生是很正常。”

“他认得外公外婆,甚至和小克也很亲。外公外婆对他很好,我们没有必要再去看他。”莫茜抬头说道。

“你没有想过他也需要爸爸妈妈的照顾么?”

“他不需要我,也不喜欢我。我一抱他他就哭,”莫茜的眼眶有些红,“我做不好一个母亲,对小克是,对南柯也是。”

8

白都迎来了百年来最大的盛典,八条看似险峻却实则宽敞的通道横跨向四周浮空的悬石上。它此时像一只八爪章鱼,头部是中央的王宫,触手是攀援在外围悬石的通道。

尖锐的白色尖塔如松林般占据岩石,同时四周也浮现了许多从底城岩石上升而来的峡谷建筑,他们是特意被青公爵唤上来观礼的各族宗人。

我在寝宫的悬窗边观看着城下的所有人,云海都被嘈杂的人语震荡得沸腾。

“从此之后,就得叫陛下了。”阿克一身银甲站在我身后,看着一旁镜中穿戴着华服的我。长袍似地毯般蔓延在身后,与我的身材形成滑稽的对比。

“阿克,我不会是一个好国王。”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摆弄正垂在额前的雪白发丝。

“谁说的,我相信陛下。”阿克认真地将我两旁的发丝用手顺好,牵着我走出寝宫。

通向王城观览台大门被十个仆隶推开,光线洞彻进来。

我缓缓地走到台前,面向连绵的浮空城堡和无尽的峡谷建筑里密密麻麻的人。

编钟敲响,所有人都屏气凝声,一切归于安静。

阿克展开双翅飞腾在空中,食指和拇指扣成环装吹响口哨。

许多海东青从前方飞来,他们嘴中衔着绿色的橄榄飞到台前扔下。

“红国觐王——”阿克高喊道,纷飞的海东青化为力士,传递着他的声音。

东方正面的殿道上飞来一只青龙,两侧是红色和黄色的两只大狮子。细看时在它们前面的是红公爵,身边是两名侍从。红公爵手中执着一个火球,龙和狮子似乎是为了他的火球而来。身后是大批穿着红袍的男女仆从,最先是乐队抬着巨大的号角和大鼓,在他们浩荡的礼乐后,是一步一趋的仪仗队,拿着卤簿和红麾。最后来跟着的是红国的禁军,他们身穿红袍,手执幡旗,幡旗摇动后四周的空气似乎燃烧起来,他们在烈火中行进。

城楼下,红公爵指挥到达的仆从向我山呼,我挥手向他们致敬。

“橙国觐王——”

侧方的殿道千百个奴仆拉动着缰绳,一座巨大的金色人面狮身像缓缓行进,坐在金像前座位上的是橙公爵。她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全身被金粉覆盖,若隐若现地纱绸和黄金打制的饰品将她笼罩,而她手上捧着一只暹罗猫。

“不愧是最富饶的公国。”我看向腾飞的阿克说。

橙公爵身后跟随两队头戴奇怪头罩的人,最先的是两个鹰头,再次为两个胡狼头,紧随其后的是公羊和公牛头。

“黄国觐王——”

另一侧殿道悬浮出两排晶莹的琥珀,光像琥珀中集中,天空似乎暗淡起来。琥珀内是在舞蹈的男女,他们举止夸张,又似乎在表演戏剧。一辆四匹马的马车腾空而来,马蹄踏处火光照亮,而驾驶它们的是一个男孩。他画着滑稽的小丑装扮,马车后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后又有一辆牛车,运载着一个黄色光球。

“那是仿造的太阳、月亮?”我惊奇地感叹。

男孩一跃到车前,展开双臂,弯下腰将手放在胸前向我致礼。

红色光球和黄色光球升到空中,展开光芒,照亮大地。

“绿国觐王——”

南侧许多藤蔓先行蔓延生长,万千蓝蝶闪烁黄光交织成绿色,两条巨大的藤蔓变成蛇头的性状发出低鸣。绿公爵荏苒骑着她巨大的白狼向前走来,身旁是两个巨型的树人,他们骑着被苔藓贮满的绿色树枝构成的大象,象牙也是树枝构成的,随后是大批骑着大角鹿的鹿群。

荏苒兴奋地朝我的方向招手,我也摆摆手回应她。

“青国觐王——”

北侧一只巨大的菱面舰船压逼,无数小舰如小鱼般紧随身旁。而舰船最前面是一个浮空的八变形平台,上面立着的是青公爵,他手持利剑向上挥舞。殿道上行进而来许多绀青色盔甲的战士,他们齐声高和:“我王万岁!我王万岁!”

青公爵又将利剑朝下,两旁巨大的浮石展移动又震动。青色的法阵展开,两个岩石巨人垂地出现,仿佛在擂鼓。

“蓝国觐王——”

右后侧下起大雨,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浮空蓝鲸在雨水中欢腾,身旁是迎来无数巨大的鱼,水滴落在地上或鱼身上,幻化成戴着纱巾的男女。而在蓝鲸顶端的是蓝公爵,她今日穿了一身白纱,身体呈现透明的冰蓝色,像一座冰雕般晶莹剔透。

“紫国觐王——”左后侧迎面走来许多紫袍的宗人,他们高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声调激扬。

六道浮空的巨门突然出现在殿道两旁,门里是紫色螺旋的光。

第一道门里出现一只火龙,它向空喷吐火焰,又向对面的第二道门撞去。

第二道门里出现一匹胡狼,它仰天长啸进入第三道门。

第三道门里出现一只巨羊,它踩着空气撞入第四道门。

第四道门里出现一只凤凰,但它的身体却成焦黑色,它向四周喷吐黑色的火焰。

我惊讶地看向那些紫宗人,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不对,改唱低沉的曲子。紫色的光膜覆盖住黑凤凰的身体,将它拉回巨门之中,其余大门也渐渐消失。

最前方出现一个虚空的螺旋,里面缓缓走出穿着长袍的紫公爵,重重地向我磕头,仿佛是为刚才的事致歉。

“怎么回事?”阿克疑惑地问我。

“紫国罗生门里召唤的是各国的神兽,而绿国的神兽凤凰上次被黑灵异化了,”我解释道,“他们把异化的凤凰召唤出来了。”

“好在民众没有察觉。”阿克宽慰道。

我挥挥手转身对他说:“去圣殿吧,要加冕了。”

圣殿宽阔的长廊两旁站立着许多仆从,他们在我行进到时便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无边无际的黑暗因他们的动作而不让人感到恐惧。

不知走了多久,仆从推开巨大的石门,光线倾泻进来。

红色地毯直通圣殿尽头的高台,两旁是被羽衣卫拦住的各国宗室。而立在红毯两边的是七位公爵和阿克,最靠近的是阿克和红公爵,他们正面朝向我。

身后四个抬起我长袍的仆从缓缓跟随着我前进,余光里我看见两旁的宗室和公爵们向我投射来充满祝福的微笑。

走到阿克的面前时,他满脸的笑意,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为我高兴。

我走到高台上,高台后是一个盾牌墙雕,中间插着的利剑隐藏在盾牌之后。

红公爵东旭捧起王冠托盘走到我身边,青公爵纪始也走上台将王冠捧起,突然高声喊道:“圣器,王冠。”

王冠闪耀出灿烂的银冠,纪始将王冠罩在我头顶。

忽然在纪始的手中王冠缓缓缩成一个环形的戒指,他放开手,戒指融化如水银般滚滚而下套在我的食指上。

东旭惊讶地望着纪始,纪始向他,也向我解释说:“陛下还不能完全掌控圣器的力量,所以臣让王冠变成戒指。”

我转过身来,发现阿克也惊讶地看向纪始和我,我朝他摆摆手。

“我将赐予所有臣民光和祝福,永远守护国度。”

我摊开手,银光从戒指处漫出,包裹的我全身,又似爆炸般散开,波及圣殿的每一个角落。

圣殿里所有人都双膝跪拜,双手附在额前,额头贴地。

楼主:阿克大帝  时间:2020-04-06 17:54:27

对@阿克大帝使用挽尊卡

挽回他的尊严!

效果:耽美吧经验+10



楼主:阿克大帝

字数:16485

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20-03-31 19:30:00

更新时间:2020-04-06 17: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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