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居然还有精力去分心？”华和尚站在最外围，一脸惬意，“喔，对了，他好像是你的发小？”说著，嗤笑一声“瞧瞧，怎麼两人现在天差地远了呢？”

“闭嘴！”

吴邪低喝了声，眼里是无可置疑的坚定。他承认，在看到对方低头错开视线的那瞬间，心中瞬间有些苦涩，不过，随即就释然了。

他知道老痒只剩一年多的刑期，实际上已经可以假释了，就连申请书他都已经写好放在抽屉里头了。

现在老痒的亲人就只剩下他的母亲，也就是说他的母亲现在完全是靠自己在外头赚钱，他这个发小又有点恋母情结，会进来里面就是因为有人说他母亲不是，一个激动把人家打成重伤，被一告告上法庭，最后才被关了进来。如今刑期过了一半了，老痒最近可说是等著假释都等的眼红了。

“呵呵，”华和尚冷笑了声，嘴角尽露不屑“可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啊，监狱长。”

长字刚落下，就有人冲上前来抓住吴邪的头发，膝盖猛地一提，狠狠撞上了他的胃部，本来身体还处在不佳状态，吴邪根本没法闪开，瞬间就痛的蜷曲在地上，边咳边乾呕著。

还没回过神，就被人一踢翻过了身，几乎是同时间，就感觉剧痛从手臂的枪伤那裏炸开，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下意识的用另一只去抓，才发现有人踩在自己的伤口上，还不住的辗著“啊——”

然而，下一秒剧痛就退去了，没有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让他得以大口喘气好平复他备受摧残的神经。

睁著有些神智不清的双眼看过去，却看到一道清瘦的人影正蹲下来，小心的扶起自己，一张熟悉的轮廓透著一股焦急，清冷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邪、吴邪！”

“嗯……？”吴邪本来的伤就没有养好，再加上后来的殴打和出血，精神已经陷入了些许的空白状态，看著前面不断开阖的嘴好一会，才带著惊讶的开口“……小哥？”

张起灵明显的松了口气，紧了紧扶在吴邪肩头的手，随即又像意识到什麼松了松，被刻意放轻了的声音淡淡响起“是我。”

“齐羽？”

吴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啊，他说他有些事情要讲，但又离不开医务室，就叫他们全过去他那边集合，也有人反应不能没有巡逻，齐羽说就一会儿的事情不要紧，况且各区内的警备也没有撤，这不给华和尚揪了个空，把你给堵起来了。”

“他能有什麼事这麼赶著说？”

“不，好像是前天就宣布了，要大家在固定的时间点过去。”

胖子总算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制服也沾染到了吴邪的血迹，他却毫不在意。

“是吗……”

两个人突然沈默下来，各有各的心思，却也都不点破。

“行了，天真啊，你这次就好好修养别再乱跑了。”

最后，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胖子。”

吴邪看著对方打开门，鬼使神差的就开口叫著对方。

“咋样？”

“那个……”吴邪顿了顿，才轻声开口“帮我看看小哥吧，毕竟他也是为了就我才淌了这趟脏水，帮我向他道个歉。”

“行行行，堂堂赴监狱长变跑腿的了弟啦！”胖子边笑边挪揄的走了出去，因为是吴邪先有求於人，也只能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重新靠上被细心垫高的枕头，又倒了一杯水捧手中，看著折射其中不住晃动的景象，心中有什麼堵堵的，紧了紧握著杯子的手，心思就像这杯水一样，即使被自己紧紧握住，却仍然波动不已。

脑袋中不住的出现那一句“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以及那逆著光、却令人感到无比安心的背影。

这是信任，但却又不同於他对於胖子那种兄弟间的信任。

打个比喻，如果说他能放心的和胖子互诉苦衷，那他和小哥就是能够擦去彼此泪水的人。

如果兄弟是背靠背的信任，他和小哥就是灵魂间的扶持。

这一种信任，能让他在最紧张的时候，完全的放松下来。

“小哥……”

一声无心的喃喃，有迷茫、有信任、有请求，混合在一起，成了喉间的苦涩。

※※※



“锵锵——”

张起灵转过头，看到胖子一个人手拿著警棍敲著自己牢房的铁栏杆，一脸感慨。

“小哥啊，你的伤跟小吴有的比了。”

胖子原本有带人手过来，但想了想这是吴邪私底下交代他的传话，就让他带过来的人在入口等著，他自己一个人进来了。

藉著廊上的日光灯管，能清楚看到张起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正好和吴邪那张彷佛猫挠过的花脸有的一比。

“吴邪呢。”

胖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他吴邪的伤势，随即哈哈大笑“没事没事，就是原本就有伤在身，这下得多躺几天就是了。倒是我会来这是因为天真要我过来向你道歉。”

“道歉？”

张起灵微微拧起眉头，波然不兴的眼中有些不解。

“啊，他说都是因为你为了救他才导致被白白打了好几下，他愧疚的很呢。”

刚刚耸起的眉头抹平了，淡淡回道“嗯。”

随即，抬起眼看著胖子“吴邪那些伤怎麼回事？”

“这……”胖子为难的皱了皱眉，却又带点了犹豫，圆润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张起灵微微眯起眼，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和我有关？”

胖子噎了下，这闷小哥平常半个屁都不响，整天不是放空就是数天花板的水渍，还以为脑袋都退化成化石了，没想到这麼精明。

“哈哈，哪能啊？不就是、不就是……”胖子原本想打著哈哈过去，但扛著张起灵不怒自威的眼神一下就葳了，投降般的举起双手“行，我说，可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张起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胖子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短短刺刺的头发，他在吴邪刚被小花送回来的那两天当然问过吴邪出去的原因，对方也闪闪避避好几次，最后终被胖子无耻的磨出来。

胖子叹了口气，说：“小哥，还记得华和尚不？”他也自知张起灵根本不可能会接下去，自顾自的接下去：“啊，就是那个和你同时间进来的大个儿秃头。”

胖子起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朝四下看了看，最后切了一声“小哥，你这里可真偏僻，想拿张凳子坐坐都找不著。”随即，就直接就地坐下了，也不嫌脏或者有失身分，大剌剌的盘起了腿。

通常都会在每层的入口百几张凳子以备不时之需，但张起灵的房间位置离入口比较远，胖子也懒的去搬，就采取了最简便的办法。

张起灵的眼眸闪了闪，从床上起身，走了几步走到铁杆，也直接席地而坐，正好面对胖子。

胖子咧了咧嘴，张起灵这一举动让他的好感度大增“就在不久前，有人来探他的监，但华秃距离规定可以进行探监的时间跟积分还没达到，就被小吴给驳回了。”

胖子摸了摸自己肉感十足的下巴，他现在都还可以清晰的想起当吴邪说到他收到了那对白玉斝时的表情，啧啧啧，那可叫一个春风得意、熠熠生辉、小人得志啊……

当然，机智如胖爷，后来狠狠的敲诈了咱们天真一笔。

——Chapter13-1——




前情提要：


被胖子就回来的吴邪，终於惹得食人花大发雷霆，下达命令除非伤养好不然不得下床，胖子也语重心长地叫吴邪好好养伤，吴邪自知理亏乖乖待应了。然又得知狱警们一同离岗并非华和尚指使，而是齐羽所令，但又看似并非有意所为，让吴邪陷入怪圈。
后来胖子带著吴邪的歉意以及自己的感激之情找上了张起灵，连带地将吴邪受伤的原由一同到出，让张起灵再次对自己的失忆深感无奈。此时，胖子也向张起灵表达了自己的诚心，与对方结交兄弟。




——以下正文——




午餐时间，大伙自处一圈，关系好的坐一块，想攀大腿的，也站在某些人旁边点头哈腰，更别说其中不点明的暗潮汹涌。


“华哥，之前说好的，您不会忘了吧？”


一名相貌有些猥琐的青年搓著手，挂著谄媚至极的笑，脸上的瘀青在他因为勾起笑容时而抽痛，表情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




“嗯？”


华和尚掀了掀眼皮，瞥了那人一眼。


“您说，就是帮您做了这件事会给咱们一些‘乐子’的……”


那人看华和尚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慌张，说话的速度都快了一点。


“会给的。”华和尚摆了摆手，看也没看对方的脸就起身走人了。


切，打个人也打不残，还敢恬著脸来跟我邀功？华和尚在心中嫌弃了一下，踱著规律的步伐上了楼。


“唷，‘华哥’，管道挺多的，介绍点给瞎子吧？”
还没踩上最后几阶，耳朵就已经有带著痞气的声音钻入。


“……黑瞎子。”
华和尚抬起头，看著那墨镜下的笑容，有些胃痛。


这黑瞎子在他未成名前就已经有所耳闻，在他好不容易起步时却突然销声匿迹，一直到自己进来这座监狱才知道这层霸据一方的黑阎王早已‘入狱养老’。


这人的手段与轶闻在道上传的风风火火，甚麼心狠手辣、大智若愚、老谋深算等等，就算如今已经退出道上已久却仍是无人不之无人不晓。


自己进来后看到黑瞎子便大感不妙，当初有些传言有过瞎子与哑巴张之间有不浅的情谊，不管是真是假，但两人在某些情况确实是会互助这是众所皆知。


他有预感，只要这座监狱有他黑瞎子，他的任务会很不顺。

“啧啧啧，脸色不太对啊，吃坏肚子了？”


黑瞎子半趴在楼梯扶手，由上而下的看著华和尚，一脸担心的样子。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多谢关心。”华和尚点了点头，就想快步略过对方。


他此刻只想离对方越远越好。


“阿咧阿咧，不舒服还走这麼快，小心跌了。”


说著，黑瞎子伸出手扶住对方，华和尚一惊，想抽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肘宛若被铁钳夹住，竟是丝毫不能挪动。


“黑瞎子，放开！”华和尚铁青著脸低声吼道。


没想到对方微微一咧嘴，让华和尚看的寒毛倒竖。


“小子，”黑瞎子缓缓贴近了对方，声音压的极低，刚好只有两个人贴的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还真够胆的啊？”


下一刻，华和尚感觉自己的小腿胫骨被甚麼扫了一下，整个重心不稳，向前跌了去，内心不住大骇，他现在正在阶梯上，这跌下去可不是吃素的！


原本华和尚想藉著黑瞎子抓在自己手肘上的手作施力点翻起，却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抓在自己的颈部，还来不及叫出声，就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碰！”


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响起，引得一些在楼梯口的人纷纷探头出来，却看到了被黑瞎子扶起的华和尚一脸血，嘴半歪斜著，可以看得到门牙缺了一颗，整个鼻子嘴巴正汩汩的流著血，乍看之下有些可怖。


“欸，还好吧？”


黑瞎子用力甩了对方几个耳刮子，硬是将对方打醒，华和尚一清醒，就发现脸上剧痛，上方的牙龈也疼痛异常，舌头一探就发现有颗门牙竟硬生生摔断。


“李、李－－”华和尚又气又惊，讲出的话也因为缺了颗牙而有些漏风，双手一挥，原本想就此走人，他深知这人他惹不起。


“啧啧，早说了不舒服就别走那麼快，看，都跌跤了，难保会有下一次啊，来来来，瞎子这里刚好有条手帕，给你擦擦。”


说著，黑瞎子不知从哪摸出一条臭袜子，往对方嘴中一塞，那臭味差点熏的华和尚再次晕过去。


“错了错了，这是我早上忘了洗的袜子！”黑瞎子说了又伸出手，却是又将袜子用力塞了进去几分。


华和尚气的瞪大眼，却看到对方突然露出一个略带血腥的笑容，瞬间身子都冷了半截。


“劝你以后打人先看看是谁，敢动小吴，你真活腻了。”


接著，华和尚就感觉到自己小腿肚一酸，对方的手又摸上了自己的颈部，心下就知道自己完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意识又陷入一片黑暗。


“ｂｙｅ、ｂｙｅ～”在华和尚眼前陷入黑暗前，看到的是令自己咬牙切齿的口型。


黑瞎子冷眼看著那不小的身躯摔落楼梯，碰碰碰几声，引的许多人关注，微微勾起嘴角，转身离去。


“啦啦啦～今天的青椒肉丝炒饭真好吃～”


正好待在楼梯口的人们，就听著这戴墨镜的男人哼著奇怪的歌自在的离去，全都默契的不再关心刚才的事情。

※※※










养伤期间，吴邪从齐羽和胖子那裏知道了华和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情，这一摔不说摔断了门牙鼻子，还摔断了一只手一只腿，可谓惨烈。


不过这倒让表情阴郁好几天的胖子快活许多。


“啧啧啧，这真是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呱呱叫啊！”胖子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灿烂不已。


“得了，少说两句。”吴邪虽然这样说著，脸上却同样挂著笑。


说真的吧，他又不是耶稣，被打了说没感觉都是假的，还是被趁人之危那种，他那时心中可憋屈了。


吴邪跟胖子打著诨，却瞄到一旁的云彩笑得有些勉强，不由得有些奇怪“云彩你怎麼了？”


云彩正在在胖子旁边，没有吴邪正面观察来的方面，吴邪这一开口，胖子就迳自转过身，一脸心疼“欸唷我的好妹子你咋啦？”


云彩看话题一下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吓到，随即又勉强一笑“没事。”


胖子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云彩妹子，你这不开口，咱们心里也都不舒服，说出来看看，不定还能解决呢。”


云彩踌躇了一下，看著一脸担心的胖子还有温柔笑著的吴邪，叹了口气，才有些不安的开口“没事，就是看到监狱长最近这样子，有些担心，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呢？瞧，前阵子出门就被围堵，这前几天出去在广场散心也被堵，监狱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啦？”云彩越说越急，最后憋的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满脸急切之色。


吴邪心里一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安慰道“没事的，前阵子是刚好遇到混混，监狱那次，欸，不说了，身处监狱长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看不顺眼，数都数不清。”


知道原由的就小花、秀秀、胖子和齐羽几人，其中胖子和齐羽两人知道的还不是真正的事实。


胖子不知道吴邪以前发生过什麼事，吴邪自然不会逢人就说，尤其经过这件事后也不敢让胖子知道，就只告诉他一半的原因，说是要帮闷油瓶寻找线索，所以从胖子那裏知道的张起灵自然也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


胖子的脸微微扭曲一下，随即又咧开一个笑容“哈哈，云彩妹子你放心，咱吴监狱长就是碰到了大劫，这劫一过就等著飞天成仙啦！”


“去你的！”吴邪顺手砸过去一个枕头笑骂道。


云彩也被逗的咯咯直笑，两人看到云彩总算好多了也都偷偷松口气。


“好啦，咱们就不吵你休息了，不然到时又被那只食人花念。”胖子笑嘻嘻地推著云彩出房间，在最后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喔对了，你出去的原因我都告诉那小哥了，这小哥我也认下了，以后你俩都是我王胖子的兄弟啦！有事千万要算上我一份！别在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了！”


语刚落下，门就被关上了，连让吴邪细问的机会都没有。


脑袋还回荡著对方刚刚豪迈的宣言，心中一暖，多日因为盘马的事情造成的闷闷不乐也好多了点。


“你们两，我也都认了。”






－－ＴＢＣ－－






我的电脑前阵子送修，总算回来了（洒花
昨天因为还在调整整个电脑，而且之乎都不在家，也无法发文ＱＷＱ
今天下午就努力码了出来，希望大家不嫌弃ＱＷＱ


然后前面打黑瞎子打的好欢乐（欸


再然后，大姨妈来了，好痛……（捶桌

明天会更一个NG剧场，当作中秋特典(?)

——Chapter13-2——


前情提要：

黑瞎子找上了华和尚，给对方‘好好的’‘上’了一课，算是间接给吴邪等人出了口气。

与此同时，吴邪和胖子安慰了感到害怕的云彩后，也知道了胖子与张起灵的关系因此更进一步。（哪里不对？）



——以下正文——


“抬手。”

吴邪听话的抬起双手，举过头顶。

“屈膝。”

一样，他慢慢蹲了下来，睁著好看的杏眼期待的看著对方。

“……趴下。”

“去你的趴下！”

吴邪一下子从地上蹦起，给了对方一拳“怎样？可以了吧？我可是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软了。”

其实他原本想说握手来著。齐羽笑咪咪地躲开对方的拳头，心中默默偷笑，看著手中的检察报表“行了，基本动作没甚麼大碍，你是没有骨折才好这麼快，不过手臂上的伤千万小心，再有个什麼三度伤害我也不能给你保证了。”

齐羽手中转著的笔虚空点了一下对方手臂的方向，叮咛的意味不言而喻。

“会注意的，谢谢。”吴邪笑了笑，推开门准备走出去。

“啊。”吴邪像是想到甚麼般，停下已经跨出门外的一只脚，微微侧过头“齐羽，听说前阵子你有召集所有的巡逻狱警集合？怎麼了吗？这麼大阵仗。”

吴邪的琥珀色眼眸盯著对方，嘴角微微勾著，一如往常，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问话。

三个人走到了三区的三楼楼梯口，吴邪刚走进走廊没几步，就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开口：“行了，这里就不用跟了，我进去有话说。”

“抱歉，王副监狱长有令。”两位狱警低下了头。

一旁原本就守在门口的狱警困惑的看了看吴邪三人的方向。

“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吴邪半垂下眼帘，遮住了他的眼神。

“并不。”两位狱警头垂的更低了“但是，监狱长您……”

“我让你们留在门口，有问题吗？”

一声令下，不容置疑。

“……是。”

吴邪转过身，直直往前走。

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不知怎地心情越加紧绷、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像是有东西在身后催促一般，最终，他停了下来。

侧过身，看向房中。

“小哥。”

当张起灵抬头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吴邪嘴角勾起的笑，和熠熠生辉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多日养伤的关系，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

张起灵的眼瞳轻轻地动了下。

“小哥，我……”吴邪忽然觉得喉咙发乾，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才又接下去道：“对不起。”

张起灵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很快、很淡，随即又恢复於平淡“没关系。”

“最一开始，我没能阻止阿宁。”吴邪摇了摇头，伸出手抚上了冰冷的栏杆，眼神变得晦涩不清“然后是前几天，明明是我的事情，最终却让你带著伤，再次、再次……”

吴邪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太少了。仅仅是几句话，没能说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却把他的愧疚全勾了起来，脑海一下闪过那天晚上回来，是对方缩成一团坐在栏杆的影子下，头垂的极低，手被反铐在身后，身上的衣物杂乱无章；再来，是前几天，那人挡在自己身前，将自己纳入他的羽翼中的强大；以及后来，自己浑身无力被架走，只能眼睁睁看著对方不做丝毫反击、任由警棍打在身上的画面。

一幕幕，像炙热的铁杆，一次次烙印在了他的记忆，均是永远无法抹灭的心疼。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前，也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上对方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指节，用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沿著手指的弧度划过。

指腹传来的是对方比自己高点的体温，微微发烫的温度，穿透了肌肤，传达到了心底深处，对方宛如巨浪般的情感，就这样毫无阻碍的迎面而来，让他无处可躲，只能淹没其中。

看著那人脸上浅而易见的自责和懊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情感可以如此汹涌，甚至撼动另一个人。

“吴邪，”他开口，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放的有多轻，“没关系的。”

吴邪像是被点醒一般，噌的一下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覆盖住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因为沉溺於愧疚中而没有意识到这番举动。

一瞬间，他觉得两人相触的地方异常滚烫，却又诡异的不想缩回手。

“可是……”他开了口，却赫然发现他失却了语言。

因为此时，他的视线已经上移到与对方视线持平。

而那双平日淡漠的墨，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如春天融化的雪水细细流入小湖，那种令人打从心底萌生的暖意，就连略微细长的眼角都渲染了一层温柔，仅仅一眼，就彷佛将他纳入了温暖的怀抱。

忽然间，那温柔全数退去，又回到了平常深不见底的黑：“为甚麼只有你一个人？”

吴邪噎了噎，这个瞬间，某些被他藏得极深的记忆全喷涌出来，令他措手不及。

”以后不要一个人。”

”不记得了。””从在医院醒来，我就什麼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是医生告知的。”

”谢谢。””不，这对我帮助很大。””我是认真的。”

”你手上还握著针。”

”回礼。”

”你抽菸？””辛苦你了。”

”你，很烦。”

”你喜欢阿宁？””你说谎。””那为甚麼缠著她？”

”吴邪，你不信我？”

“吴邪，谢谢你。”

“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吴邪，没关系的。”

从最初见面的冷场；换牢房时有意无意地叮咛；吃晚餐时默契的递水；对方毫无掩饰得向自己坦承失忆的事；与对方坐在草地上，舒心的聊天，连天空都变得广阔；意外收到对方的回礼，自己笨拙的手忙脚乱；自己向对方发泄深埋已久的秘密时，对方没有半点嫌弃，包容了自己；赫然发现对方在远离自己时，无法遏止的烦躁；对方对待自己暧昧的质问，让自己心慌意乱；对方毫无迟疑的，站在自己身前挡住一切时，那种心安。

以及，现在，仍细心提醒著自己。

一字一句，均牵动著自己的情感波动；一举一动，全让吸引了自己所有的目光。

不知道何时，不知道在哪个时刻，已经将有关对方的记忆留在最深的地方。


——ＴＢＣ——


对不起之前漏发这章了(跪哭

——Chapter13-3——

前情提要：

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吴邪总算被允许下床，在准备告别医疗室时，有意无意地试探了齐羽，却没有半点收获。
在走往张起灵的房间的途中，遇上了胖子特地嘱咐过来照顾他的狱警，心中感动的同时也就顺著胖子的意，却在探访张起灵时，要求对方留守在走廊口不准跟随。
吴邪再次向张起灵道歉（第一次是委托胖子），却不想波动了心中藏的最深的那层薄纱，让一切渐渐明了……


——以下正文——


一眼万年，或许就是这麼回事。

对方的一句话宛如打破玻璃盒的琅槌，装在里面未曾细想过的秘密在瞬间霸占了他的意识，而破碎的玻璃，再也没有机会回复原状。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刚才不若往常的温柔，只是为了他而展现；

刚才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只是担心他或责怪的感情；

或许，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开始意识到这些感情。

“小哥，”吴邪微微倾了头，不明显的角度，张起灵却准确地捕捉到“你问我，为什麼我只有一个人，我告诉你。”

琥珀色的瞳孔颤了颤，像是害怕什麼，又像躲著什麼，移开了目光。

“因为你。”

第一次，张起灵在他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不是看到吴邪倒在地上、被打得毫无反驳之力的那种混合著愤怒和焦躁的紧张。

而是一种，带著雀跃、期待更有著怯弱的紧张。

心跳声顷刻间大的快将他的耳膜震破。

他微微张开了嘴，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麼，重新阖上。

“原本，胖子有让两个人跟著我，跟你一样，担心我再次出事。”

吴邪不疾不徐的说著，用著余光瞄著对方的脸色，期望在有意无意的言语中，看出对方能有一丝不自在，却失望地发现对方没有任何一点动摇。

“但是，我刚刚让那两个人留在了门口。”

张起灵静静的凝视著对方，在短时间内，他已经又强制将自己的情绪重新控制住。随著对方一字字的吐出，他都必须花费更多心力，去抑制住几乎再次失控的心情，同时，要忽略掉心中的那点不安，被发现什麼秘密般的不安。

“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小哥，你懂吗？”

看到吴邪终於重新正眼看向自己，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他懂。

形状漂亮而浓淡适中的眉微微蹙著，那双象徵性的杏眼炯炯有神，神情无比认真，有一种豁出去的坚毅，更有著深思熟虑后的勇敢，还有孤注一掷的紧张。

看著对方无意识中紧抿著淡而柔软的唇，都微微泛著白，心中感到了一点甜，还有一种几乎不可负荷的狂喜。

这些陌生的情感无不冲击著自己，自从认识吴邪后。

答案，早出现在时间的洪流中。

於是，他将覆在对方指节上的手微微施力，扳开对方的手，使之摊开，然后，命令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穿过对方的指缝，两个手掌则隔著栏杆相拥。

吴邪看著对方与自己的手指轻轻相互交错，先是傻了一下，愣愣地看著，接著弯起了眼，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迳自傻笑起来，一时间眼睛亮的像是洒满了星星，灿烂而纯真。

看著对方笑得像拿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的孩子，张起灵心中的某处忽然柔软的不可思议，下意识的就伸出手，穿过铁栏杆，轻轻抚上对方的脸，从眉、眼、鼻一直滑到对方的喉结上。

吴邪并没有任何挣扎或不适，只是当对方摸到眼睑时顺势闭上眼；在对方摸上鼻梁时，跟著放轻了呼吸，彷佛怕惊动到那人一般；当滑过唇时，只是让嘴角加深了笑意，坦诚的表现自己的欢喜。

搭在对方动脉上的食指和中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脉搏的跳动，鲜明，温热，对方毫无防备的样子，让自己感动的同时，却又感到丝无奈。

如此将弱点曝露於自己手掌中，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却同时也是一种天真的举动。

“小哥，还记得盘马吗？”吴邪露齿一笑，虽然笑容轻松，语调却低了几度。

张起灵顿了顿，侧头想了一会，才缓缓点头。

“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长辈，是我刚上任这里的监狱长的第二个月进来的。”吴邪顿了顿，脸上有一丝还念的笑“他啊，一生说不上多好，却也不差，就是进来前发生了点令人不齿的事……”

“盘马他……在不到两个礼拜就会处以死刑了。”

对面的人垂下了头，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有点脆弱。

张起灵不知道该怎麼去安慰对方，但隐约感觉得出来这个盘马对吴邪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只好将手拍到了对方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感觉到掌下的人震了震，有些颓丧地抬起头，勾起不是很好看的笑容“小哥，这个周末你愿意陪我去看看盘马吗？”

没有半分迟疑，张起灵马上点头答应。

吴邪看著张起灵好一会，才回说：“谢谢。”



※※※

——Chapter14-1——


前情提要：

在笨拙但认真的试探下，两个人虽没直接点明，却都知道了彼此的答案，让两个人悬浮的心，都落了个实。在互相表明后，吴邪邀请张起灵一同去探望盘马，於周末，简扼的道出了与盘马的相遇，与此同时，盘马与张起灵第一次正式见面。


——以下正文——


吴邪侧过身，让两个人能够顺利看到对方。

只见闷油瓶微微抬了眸，黑的无边无际的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在略长的浏海下，不透出任何情绪，却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将视线转到盘马那儿，却见盘马腰背挺的比往日都还直上一分，眉壑间的刻痕是日积月累造成的威严，下方的眼神却是锐利几分，嘴唇抿成坚毅的线条，彷佛是又重回林中、准备狩猎的猎人般。

一瞬间，吴邪彷佛看到了两个闷油瓶，又像看到两个盘马，只是一个淡若往常，一个却是神情紧绷。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你……居然在这？”盘马突然奇怪的笑了一下，眉头微微高耸“做顶替？”

吴邪皱了皱眉头，盘马会认识闷油瓶完全出乎他的意外，忍不住看往了闷油瓶。

“……你认识我？”张起灵微微蹙起眉头，心中的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不、不认识，”盘马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缓缓说著“但是看过。”

说著，就转向了吴邪“小邪，你前阵子是不是在外面有受伤？然后又在里面被围？”

吴邪知道囚犯彼此间都有管道，也不相瞒，点了点头。

盘马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丝复杂，最后才缓缓的对两个人开口：“你们两个，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对方。”

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都震了震，张起灵的手臂甚至瞬间爆出了些青筋。

“老、老爹你开甚麼玩笑呢，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哈……”

吴邪笑著抓了抓头，一边将闷油瓶推远了点，让狱警带远对方后，迳自走到房前，有些不高兴的说著“老爹，你怎麼——”

“这麼说？”盘马看著自己皱纹满布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小邪，我知道你带对方过来就是认同他了，但是，我也是认真的。”

吴邪顿了顿，一会才回道：“老爹，我吴邪既然认了一个人，那我就不会放弃他。”

盘马抬起头，看著对方琥珀色的双眼闪耀著坚定的光芒，是决心、守护以及无惧才有的光。

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吧。”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

自从出了四区后，闷油瓶的脸色一直很阴沉，气场更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的压抑，吴邪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闷油瓶的手一下紧握、一下放开，这是一种心理极度挣扎的表现。

他这行为很反常，也许是因为盘马刚才的那些话。走了几步，吴邪自己觉得真心受不了这气氛了，虽然平常也是安静居多，但那氛围就是明显的不同，便停下脚步，对方也跟著停下，就隔著约两三步的距离看著闷油瓶，吴邪开口问道：”你很在意老爹说的话？”

闷油瓶静静的看著他，没有说话，但晦涩不清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吴邪叹了一口气，Bingo，却又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没那回事，别多想了。”

闷油瓶眉头猛地轻轻皱起，表情有著不容置疑的坚定”吴邪，别查了。”

吴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麼，随即皱了皱眉，莫名有些有点生气，但还是耐著性子说道”不可能，这件事和陈皮阿四有关，就算不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吴邪讲完后才发现这话说的重了，有些慌张的看著闷油瓶。

闷油瓶静了很久，久到吴邪都差点出口道歉时，他叹了一口气”吴邪，其实你不应该卷进去的，你三叔他们已经为了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蹚的。”

吴邪来不及惊讶对发一口气说了这麼多字，心中一下就被莫名的怒气和委屈给充斥了”他娘的！为什麼！？他们有什麼不能说的？他们把我蒙在鼓里，连个理由都不给我——”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激了点，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说道”我也不想，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知道了这是怎麼一回事，我就满足了，可是，偏偏所有的人都不让我知道，我想不蹚浑水也不可能。”

闷油瓶看著眼前能够轻易牵动自己的感情的人，眼神瞬了瞬”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让你知道这个真想的原因呢？”

吴邪顿了顿，面色有些黯淡，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也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想。”这些年来，他真的不只一次感到绝望、疲累，但是往往，都是重新爬起来，笑著流泪走下去。

他知道这是关心他的人们的一种保护，但是这种几近密不透风的保护，让他快要窒息。

闷油瓶举起一只手，屈起修长好看的手指，用指节轻轻触著吴邪的脸，淡淡道”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也许是他无法承受的。”

”能不能承受应该由他自己来判断。”吴邪半阖上眼，感受著脸上的触感，汲取若有似无的温暖，低低道，”也许别人不想被保护呢？你了解那种什麼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闷油瓶沉默了，两个人安静的待了一会儿，对吴邪说道：”我了解。”

闷油瓶垂下了手，吴邪也跟著睁开眼，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他削瘦而寂寥的身影，那一刻，他差点以为闷油瓶就要被这个世界给吞噬了：”而且比你要了解。对於我来说，我想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要多，但是，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抓住去问。”

吴邪一下子想起来，闷油瓶失去过记忆，就想抽自己一个巴掌，心说什麼不和他去比，却和他比这个。

闷油瓶继续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麼会在这里？”他看著自己的手，淡淡道，”你能想像，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著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吴邪听完后，说不出话，心头梗的难受，一时间想到的是最初时自己夸下海口说要帮对方查身分，最终也只查到了一些有跟没有一样的资料，更加无比后悔刚才的呕气，尽量放轻了声音，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没有你说得这麼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闷油瓶抬起头，黑的如墨的双眼看著对方，虽然里头的寂寥还在，但同时也多了一方温柔，柔的像要化出水般。

那瞬间，张起灵觉得，如果，全世界只要有吴邪能够记住他，那就够了。

吴邪豪不吝啬的给了对方一个笑容，阳光浅浅的打在他的脸上、发梢，整个人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亮亮的，暖暖的”永远，我永远都会发现。”

闷油瓶走近吴邪，抬起双手环绕对方，将对方纳入怀中，动作很轻，像是怕对方的拒绝，但是吴邪下一刻的动作打消了他的小心翼翼。

吴邪毫不犹豫地回抱对方，在相拥的那刹那，他才想到，这是他们真正的第一个拥抱，一个真正对彼此坦诚的拥抱。

张起灵加大了力气，用力的像要将对方融入自己体内般，好一会，有些哑的嗓音才淡淡响起，带著几不可闻的哀求”吴邪，别去查了。”

吴邪僵了僵，轻轻的挣开对方的怀抱，摇了摇头，不忍去看对方的表情，头垂的低低的。

他不可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有预感，这虽然不是第一次有机会，但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老爸的事，是他一辈子的心结，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

”再查下去，会有危险的。”闷油瓶又开口说道。

”但是，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吴邪抬起头，口气坚定，眼神却飘著点点挣扎。

气氛变的很尴尬，同时吴邪心中无比挣扎，他能懂闷油瓶的担心，但是他不能忽略心中对於真相的叫嚣，一瞬间，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闷油瓶突然啧了一声，伸手抓住了吴邪的两只手背，像是在要求对方清醒般”你不懂吗？他们是在保护你！”

吴邪本来就处於情绪不稳的状态，被手上的痛一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怒火一下重新升了起来，一用力将对方的手甩掉，大吼道；”你他妈的是我的谁？我爱査不査关你屁事！”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起灵站在了原地，脸色极冷，却没有追上吴邪，只是看著那个他所牵挂的背影渐渐离去，默默承受胸口传来像被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痛。

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他没有那个资格，就是因为自己才会害吴邪陷入这个漩涡，他没有资格去阻止他，也没有那个权力，更何况，如今的他，什麼都不记得了、甚麼都没有了。

张起灵无可遏止的，又再一次的痛恨起自己的失忆，又再一次了解到他的无能为力。

我能是他的谁？

他想笑，笑自己的希冀，却发现嘴角宛如挂了千斤般沉重。

慢慢回过身，走向了三区，脚步沈重的彷佛拖了无尽的铁鍊，扯不断也解不开，拖了很久，早让他的身心疲惫不堪。

两个人的影子，最终越行越远。



——ＴＢＣ——

这个梗快被玩坏了（掩面
只是出乎意料的很合适，就拿来借用了（戳手指

最后有点点虐到自己（抹

然后前面不小心都空了两格所以你们可能会有点不习惯ｗ

——Chapter14-2——


前情提要：

张起灵与盘马的第一次相遇，却让盘马道出了惊人的话语，而两个人却因为这次的见面而产生了些许裂缝，不是不了解对方所在意的，只是一个能做的仅仅是担忧，另一个却放不下难得的机会，於是，两人不欢而散。


——以下正文——


“小姐，您不答应，我们就会动他，要不，您就回来。”

一名尖嘴猴腮的瘦高男子笑著说著，小眼睛闪著恶意的光。

对面气质成熟而温柔婉约的女子只是沉默，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小姐，做个选择吧，一星期内给答覆，否则我们就动作了。”男子咯咯笑了起来，转身离去，皮鞋的鞋跟有节奏地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是提醒人时间流逝的秒针“小姐，老爷他很想您呢。”

喀、喀。

喀、喀。

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在男子即将离开门口时，女子第一次开口了：“我回去。”

低沉，沙哑，无力。

男子的嘴角挑的更高了，让人不住生厌的笑意蔓延到了眼角“小姐，您的选择无比正确。”说著，挑高了两边的眉头，稍稍扬起了下巴“不过，我觉得另一个选择也是很不错的。”

“滚。”女子的眼神冷冽，威严而不可反抗的气势自然而然展现。

男子却没有被吓到，微微鞠躬，笑的肆意，踩著皮鞋走了。

女子听著远去的脚步声，脱力般的跌入椅中，一只手背抬到眼前，轻贴著眼皮，像在隐忍著甚麼。

“……对不起。”


※※※

自从两个人吵架后，吴邪已经一星期没有去找过张起灵，一方面是尴尬，一方面是害怕两人一言不和又吵起来，反倒是现在天天往盘马那裏跑，试图珍惜最后的一点时光。

“唉……”落坐在办公桌后面，揉著鼻梁，连续几天恶劣的睡眠品质、心中的烦躁等等，让他的精神达到一个紧绷点。

“铃铃——”

桌上的办公用电话响起，吴邪看也没看就接起，尽量用缓和的声音说道“您好，这里是杭州第八监狱，我是监狱长吴邪。”

“大侄子，今晚来陪我喝一杯。”

“……又吵架了？”

“分了。八点到啊。”啊字才刚落，对方就挂了电话，只留吴邪一个人愣愣看著话筒，不断思考著刚刚的话。

三叔跟文锦姨两人少说也在一起快十年了，如果是从认识算起也将近十五年有了，从一开始的吵吵合合，到近期的稳定交往，却从来没有一次说要分手。

眼前，蓦然闪过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瞳，以及无数次在他心中刻下惊心动魄的淡泊神情。

十几年的感情，也是说分就分……何况是他与闷油瓶认识短短几个月？他们两个，需要跨越的东西太多了。

这一次的不合，只是一个小小的坎，如果，如果他们还要一起，会有多少的坎，多大的坎……

未来，还太长，但已经近在眼前。

长长吐出一口气，最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

——Chapter15-1——


前情提要：

吴邪原本已经有一堆事情够他烦心，陈皮阿四的线索，盘马的死刑，与闷油瓶意见不合……没想到却又接到吴三省的电话，晚上去陪三叔喝酒，却无意中知道了真相的一部份：陈文锦，竟是陈皮阿四的女儿。此事更是在他枷锁重重的心上，增添了无形的重量。


——以下正文——


办公室里如同平日一般吵杂，却有几个人不若往常，一种沉重的静，缠绕了他们。

“喀唦……”椅子上的人起身，桌面早已收拾乾净，像是在等待什麼，而提早做好的准备。

“监狱长，时间差不多了。”王盟走到办公桌前，头垂得低低的，面无表情却自然透著一股沉重。

“嗯。”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没有抬起头，低低的应了一声，仍埋头在满桌混乱的公文中。

“监狱长……”王盟又低低的喊了声。

吴邪握著钢笔的手顿了顿，“等我这份签完。”唰唰几声，漂亮的签名已经留在了洁白的纸上，随之盖上腥红的钢印。

简单的收拾了桌上的混乱，就起身看向王盟，却看到一脸纠结的表情，忍不住牵起了一个笑“脸怎麼那麼丑？”

王盟眉头扭的死紧，咬了咬唇，最后小声地开口，满眼希冀“其实老大你可以不用到的。”

吴邪摇了摇头，表情柔和，轻声说道：“再怎麼说，盘马也算是我的一个长辈，去这一趟，是应该的。”

王盟脸上的表情添上了一丝著急，正准备再度开口时，一个厚实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小盟子，别劝了。”

连头都不用转，听声音就知道是那副监狱长胖子“小吴，如果要去，那你就要重头待到尾，你若中途离开，那是种不尊敬，倒不如不要去。”

胖子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却也透著显而易见的担心。

吴邪拉开一个笑容，脸色有些苍白“我从以前就知道，未来有可能迎接这一天。”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是最后一程，至少让我送他。”

胖子和王盟看著吴邪苍白无力却坚定的笑容，都替他感到心痛。

他们都是知情人，知道吴邪怎麼从两年前盘马刚进来，就不断的寻找各种管道去撤掉盘马身上的罪刑，即便只是减轻罪刑也尝试过，坚持了两年，直到今日，全部白费，仍然迎接了注定、也是最糟的结局。

“走吧。”

跨出的步伐，有些绝望，却没有迟疑。


※※※

一根烟夹在肤色黝黑的手指中，尾端是了无生气的暗光，飘起了袅袅的白烟，模糊了老人的面孔，却遮不住和著遗憾的身影。

老人身前是他的最后一餐、高粱和一包菸。

却仅仅只有酒和菸被动过，剩下半瓶的酒和一桌面的菸蒂是他太多还说不出的话语。

“老爹……”

吴邪开口，嗓音有点点的沙哑。

“唷，你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盘马举起了手中的菸示意了下，满是皱纹的脸上拉开一个真心开心的笑容，另只手举起了一包菸，看起来像是想邀对方抽一根，却像是想到什麼而收回来。

吴邪顿了顿，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菸和打火机，燃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

盘马缓缓放下手中的菸，笑容收了起来，眼角有著欣慰，却还有种想要留住对方最后一眼的不舍。

吴邪将这口菸含了许久，直到整个肺都憋的难过才吐出，小小的咳了下，“老爹，怎麼、怎麼不吃点呢？”

盘马摇了摇头，捻熄了手中的菸，又点上了另一只“这辈子吃的东西够多了，不差这一顿，别说，我吃的盐可还比你吃过的米多。”

吴邪扯了个笑，故作幽默的说：“老爹你的口味真种。”

盘马也笑了。

之后是长长的沉默，直到身旁的执法人员一句“押赴刑场执行死刑”让两个人都震了震。

盘马扯了苦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麼，要老天如此待我……”语毕，跟著执法人员走了。

几乎是瞬间，吴邪整个人差点扑上去推开执法人员。

但是他没有，只是紧紧用左手捏住了右手臂，整个人浑身微微发颤。

王盟抬头望了望吴邪面无表情的侧脸，小小声地提醒“老大，距离正式执行还要差不多一小时左右，你……要不要先坐下。”

吴邪点了点头，往前走到了闲置的椅子边并坐了下来，将脸埋到了双手中，陷入回忆中，从最一开始的见面……

——两年前——


“这是编号Ｐ３８２，盘马，罪名：杀人、私藏违法枪（高危险）械、盗猎……”

护送员警看著手中的报告一字一句念著，吴邪则偷偷地打量眼前的老人，目测大约六十几，也有可能是山间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一身黝黑的肌肤，眼神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此时是他上任的第二个月，收的第六个死刑犯，前面几个不是情绪激动要不就是像这个老人一般，一脸木然。

接过护送警员手中的资料，大略扫了下没有问题就签名盖章，将东西递回，领过了盘马。

吴邪什麼都没说，只是让另外两名警员走在盘马后头，自己则走在前面带路往四区的方向走。

走到已经整理好的牢房前，开了门，向盘码点了点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除了一天里固定的三十分钟的放风哪都不能去，有问题等巡逻的人经过再反应。”

那个老人没有说半句话，也没任何表示，只是像个孤高的战士，一个被人民抛弃的战士，稳稳地走进了房间。

吴邪皱了皱眉，对方走过去时的那种寂寞让他有些不舒服。

锁上门，吴邪再也没有说甚麼，仅仅当作了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

没想到几日后，却让他听到了一些传闻。

“‘你知道吗，那个四区新进来的又是一个＂空″！’、‘就是没有家人啦，啊不对，他儿子好像残了，活著跟死了一样。’、‘还有呢，其中是有带关系的才把他搞成这样的！’”

所谓年少轻狂，正义的念头在作祟，心里一听就不舒服，跑去找了许多关系，打听了各种小道消息，才知道，事实的部分真相。

“喀！”

盘马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仅见过一面的年轻监狱长提著一篮水果站在门前。

“那个……老爹，吃水果吗？”

盘马没有理他，继续靠著墙，重新垂下头闭目养神。

吴邪抿抿嘴，没有继续说话，则是把门打开，将水果放了进去。

“水果我放这里，多少吃一点，对身体好。”

老人不动如初。

几日后——


“老爹，难得可以出来，你不走走吗？”

现在是四区三楼的放风时间，由一小队狱警带队让他们待在操场，在可控范围内自由行动。

而盘马原本待在墙边，躲在建筑物的影子下，此时吴邪打破了安静。

盘马皱起了眉头，没有理会对方。

“老爹，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盘马冷笑了声“能有多好？”

吴邪明显噎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却又吐不出其他字眼。

盘马不知道为甚麼莫名心软了一下，接著说道“至少没亏待。”

吴邪立刻表现出欣喜的表情，随即似乎是发现太过明显，而收了收笑容，却又忍不住拉开嘴角。

盘马看了不禁也感到一丝玩味，嘴角有了久违的弧度。

虽然小，而且短暂，但确实有过。

接著几个礼拜，吴邪几乎没几天就会找上来，不知不觉中，盘马也开始会回覆对方的话，直至某天。

“监狱长，你是不是查过我的资料？”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原本还笑著听对方讲话的吴邪立刻愣住，直有几秒才小心翼翼的点头。

盘马盯著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直到对方心虚般地低下头才叹了口气。

“进来以前，我生活在山上，只是一介平凡的猎户，我媳妇儿早逝，儿子带著孙子来山上和我住。”


——ＴＢＣ——

对不起大家那麼久没更了ＱＷＱ
说好的周更食言了ＴＡＴ


然后因为剧情关系所以直接跳Chapter15了喔，没有14-3所以不用找了(#

再来，因为大学之后真的有些忙，剧情开始变得过於急促，这点我很抱歉......质的下降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但仍有朋友表示喜欢我的文，让我真的感到很感动......总之，我绝对不会弃掉著个坑的，之后也会发无水楼版，会做大更动，希望大家也能多给些意见！

最后，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ｑｗｑ

——Chapter15-2——

前情提要：
坚持了两年，终究迎来了这天－－盘马的死刑。带著疲惫与不甘的心情，吴邪来到执行场送盘马最后一程，两人的相对无语，是说不出遗憾还是感慨老天愚人？在执行的前置时间，吴邪陷入了两年前的回忆，那时，他与盘马初遇，那时，他多此一举的探查，却让他从此离不开这个沼泽……

——以下正文——


“进来以前，我生活在山上，只是一介平凡的猎户，我媳妇儿早逝，儿子带著孙子来山上和我住。”

盘马原本是山上的某个猎户，那有个小村庄，而他的祖先本是世传的村长，甚至有几乎整座山的正是所有权，这个权力传到了盘马手上，本来他就是和老伴过著吃山菜、打野味过日子，即便儿子虽子搬上来日子依旧。

某日，盘马进山准备打只野雉，扛著猎枪慢悠悠地走著，没想到却听到人声，下意识地接近查看，即使人老了视力仍旧是异常的好，即便隔著百公尺还是看清楚了地势较低的地方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正扳开树皮，而一个则带著手套小心翼翼的挑起小木刺放进塑胶袋，剩下的两个人则正把风。

盘马撇了撇嘴，以往盗猎者没少砍过树，也看过甚麼挂著国家研究院的名义到处搞破坏，捡了块脚边的石头，直接就往其中一人的头上砸去。

出乎意料的是把风的其中一个年轻人接下了石头，几乎是立刻就往盘马的方向投掷过来，饶是盘马反应快赶紧往后躲才勘勘闪避。

同样的距离，但是盘马是把石头往下丢，那个年轻人却是把石头往上掷，而且无比准确，其臂力跟准确度不可小觑。

低下头，盘马看著那个青年平静无波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准身离去，没有理会下面的一团混乱。

多年来的生活还是知道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好。

但是即便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仍找上门来。

“村长，这座山全转给我们吧，我们会在市区帮您找个好房子，还有不愁花的钱财。”

穿著黑西装的中年男子笑的虚伪，肥硕的肚子撑起了洁白的衬衫，后面站著四个同样穿著黑西装的人，只是跟中年男子形成强烈对比，每个人都散发不好惹的气息。

“村中的人都答应了，也已经开始做迁移的准备，村长，您意下如何？”

盘马抬眼打量著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四人其中有两人是那天他看到的人，但那个眼神平淡的年轻人却不见踪影。

“不行，这是祖先传下来的财产，况且你们要这座山能干嘛？”

也许是因为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猎人，盘马只是坐在那裏就让人感到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还是保持笑眯眯的表情：“你不用知道那麼多，没有好处的。”

盘马喝光了自己的茶杯，接著倒放盖在了桌上“茶喝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男子的脸颊肌抽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哈哈，谢谢村长招待，谈得很愉快，希望下次我们能达成共识。”

放下了一张名片，中年男子才带著四个疑似保镳的人离去。

“爹……”

一个约三十岁的青年从房门走出，脸上带著担心。

“什麼脸？是天要塌了吗？”

“不是，爹，我——”

“好了只要天不塌什麼事都可以过去的。”

青年看到对方一脸平淡，也只好闭上嘴把担忧往肚里吞。

“把桌子收拾乾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