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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飞鸿志异残页》万人迷,无cp,主攻,非快穿,剧情文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排雷,主要人物均为单箭头,全文大量从第三非主角视觉描写,割肉自食文,希望吧内大佬给我推类似的这种文谢谢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江湖上最近出了一名侠客,白衣沽酒温冠奇,这倒是引起了不少武林人士的注意,传闻温冠奇容貌俊逸,身手不凡,所用兵器乃是一把绿刃之剑,甚是奇特。这都不是最大的新闻,江湖上出现点什么都不奇怪,一件小事也会因一传十十传百而最后成为神迹,一个无名小辈能瞬间出名,往往是因为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同十年前瀚星辰捻花一枝断延江,从此成为江湖上的传说。
不过这温冠奇倒是因为另一件事情名声大噪,没错,江湖人津津乐道的,爱恨情仇。他拐走了前武林盟主姜天武的独女姜婉,姜天武一生仁义,为武林尽忠尽力,十年前围剿瀚星辰后身受重伤自动卸任武林盟主,退居金陵山庄,此次女儿被拐,姜天武出世,发布山河不容令:温冠奇,生死不论,生擒者,得百万黄金,斩首者,得饮马剑谱。
“这有什么的,”茶楼里的剑客满不在乎对好友讲,“十年前,追杀瀚星辰的天地不容令才是叫人叹绝,那……”
“哎哎哎,这咋比得了,”那好友不满意剑客打断他,便说“这三不容令,除了十年难得一见的天地不容令,其次便是那山河不容令,不容令本就罕见,那姜大侠一出手就是山河不容令,想必是爱女心切,再说你看那内容,财痴者得百万黄金,武痴者得姜家祖传剑谱……”
“哎,看来这个温冠奇,不得不死啊。”
二人一顿,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容貌甚是俊朗,脸上带着笑,更是显得神采奕奕。
心下惊觉之际,二人起身打了招呼:“兄台真是好功夫。”
“不敢不敢,我只是对这个故事有兴趣。”
“哦?兄台对这个有兴趣?想必也是想接下那山河不容令了吧。”
那白衣公子说到:“这山河不容令里面也没留个画像,这可怎么找那温冠奇啊。”
“这倒是用不着画像,兄台想接下这不容令认人倒不是难事,这温冠奇喜好穿白衣,不过穿白衣的人众多,兄台只需记得他有一把全身碧绿的剑,拔出剑后,剑刃亦是绿的,此剑不离身。”
“是吗?可是这把?”
不知何时,桌子上多了一把剑,此剑通身碧绿,宛如翡翠,尚未出鞘便感锋芒。
“温,温冠奇!”二人大惊,迅速后退。他二人武功不济,从未对接令有什么兴趣,也是今日闲谈起来武林怪事才谈到这温冠奇,想不到这么倒霉就遇上了,只得一直后退,脸上尽是惊惶神色。
温冠奇看他们二人神色便已明了,转身便走,只留下吓傻了的二人。
我就说最近怎么一群人要死要活地追着我,温冠奇皱眉暗想,这下可糟了,我根本不认识那姜文武和姜婉,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拐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真是天大一口黑锅。可是此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知这口锅为何而来。
温冠奇还在细想之际,忽感杀气而来。他旋身躲过,暗器插在身边的窗户上,是一把金梭,细长精致,上面带有的纹路与装饰,简约华丽,十分好看。
喂喂,这做暗器也太浪费了吧。
“劳烦先生前往江水一色一聚”
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内力传声,温冠奇笑了笑,解决黑锅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锅。
他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转过头把那把极其华丽的金梭拔下来收进怀里。
江水一色是一艘船,此船极大,是燕都最大的水上烟花场所,船有三层,长数十丈,极为豪华,也只有这数十里的断水湖才能装得下它。
温冠奇一上船便被人领到三层,想必是早已被吩咐好了,这里风景倒是极好,放眼望去,断水湖平静如画,数十里内皆是纯白,唯有小舟点缀其上。
此船一天只停岸两次,每次只停两柱香,这倒是方便了那些来寻欢作乐的人,傍晚上船,享尽烟花之乐,晨曦归去,期间不必担心被水打搅,专心沉湎便是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这船船票太贵,不然江口只怕人满为患。
上船不久,此船便开了,温冠奇顺着随从往里走,只觉这第三层寂静非常,但是经过每扇被紧闭的门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的丝竹之声、欢戏之声。这层层叠叠的声音似有似无,带着不知名的迷蒙之感,让他感觉心脏都快了几分。
不知何时,那随从对他说,到了。然后便退下了
温冠奇停在那扇和其他没什么特别的门前,里面亮着暖光,没有什么声音,却让他紧张非常,只觉得里面之人将影响自己一生。踌躇间竟是不敢推开门。
“温先生。”
这声音有点低沉,却带着不明的温柔,一时竟听不出年少抑或青年。
他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从迷蒙中醒来,推开了门。
房间里面有着沉香,很是好闻。房间虽大,但是温冠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是温冠奇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那人坐在窗下的一把椅子上,此时房间内已经点了蜡烛,但是外面却还只是夕阳,那人坐在窗前,神态很是慵懒,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烟斗,末端挂着一串轻盈的吊坠。他似乎是刚刚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里慢慢溢出,夕阳将那烟雾染成了金红色,弥漫在那人半垂着的眼前。
“温先生。”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二、
温冠奇被这声唤醒,眼神重聚,再度看向那人,那人已收了烟斗,却是没从椅子上起身,逆着窗外的光,温冠奇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色,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此人甚是无礼,估计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他初入江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开口也不客气:“哦?不知道是哪路高人,藏头露尾的,把我请到此地有何贵干?”
那人似是没想到温冠奇如此少年心性,轻笑了一声,便从窗前那椅子上起身,向他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温冠奇看着那人往自己这处走来,明明此人身上毫无杀气可言,然而他却是有了后退的冲动,室中还燃着未名的熏香,静谧之中还可听见那人布料摩擦带来的声响,明明是如此短的距离,待到那人面容暴露在室中蜡烛的光晕下,他却感觉时间仿佛过去很久了。
待看到那人面容后,倒是很让他吃惊,此人面容昳丽却带着冷冽之感,眉目乍看很是温柔,细看之下却泛着不明的冷意,唯有唇上有鲜明的暖色,回想刚才那声轻笑,他却是想不出如何在这样一副淡漠的脸上展现出来,这倒是有些遗憾。
那人又将烟斗拿出,却是不吸,只是低下头把玩着烟斗下的吊坠,温冠奇还在看着那吊坠,听到那人说:“温先生,我是这江水一色的老板,华客衣,承蒙厚爱,大家唤我一声华老板。”
低低沉沉,不急不缓的,声音倒是好听,温冠奇想着。
“先生可不敢当,华老板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嘛,我这可是被山河不容令通缉着呢。”
温冠奇此话颇有试探之意,他此刻手握碧水,如若此人攻来,即使武功不及他,自己只需挡下一击,转身跳窗盾水而逃即可。
那人却似没察觉他的意图一般,只缓缓道:“温少侠,在下是想让少侠帮我寻一个人。”
“哦?谁?”
“姜婉。”
温冠奇一惊,喂喂,这人不会是真的认为是他绑架走了姜婉?今天之前,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姜文武之女啊,别说她长啥样,是圆是扁,是高是矮自己不知晓,就连他老子姜文武这位大名人自己也没见过啊!
仿佛猜到温冠奇在想什么,华客衣漫不经心地用烟斗摆弄着房间里的那蜡烛火焰:“我知晓温少侠不是那掠走姜小姐的恶徒,所以希望少侠和我一起将姜小姐解救出来,也可还少侠一个清白。”
温冠奇疑窦丛生,他刚出谷没多久,还没个两日,山河不容令就照着他的头砸了下来,这自己刚知晓缘由不到半日,就有个神秘的华老板找上自己,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温冠奇这边还没寻思完,华客衣又道:“温少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似乎是玩腻了那火焰,将烟斗拿开“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温冠奇心里猛地一紧,手不觉握紧了碧水,碧水泛着丝丝凉意。这人实在是有点可怕,似乎是他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知道,此事虽说蹊跷,可是这华老板也太邪门了,他先前知道自己被山河不容令通缉是毫不慌张,他出自谷间温家一脉,上有兄长温思闲坐镇,他虽初入江湖,但是温思闲名声在外,只要他安然回去寻求兄长帮助,此间误会自然迎刃而解。
他未被山河不容令吓住,却被这神秘诡谲的华老板给吓住了,温冠奇想着,自己先推脱一下,回去细细思索一番,然而刚抬头准备婉拒,就撞见了一双眼睛里。
那黑色之中似乎是脚下吞人的深渊,又似乎是头顶迷人的夜空,仿佛那烛光均被浓密的睫毛挡住,照不亮那黑瞳,那人的声音又慢又轻。
“你愿意帮我寻人吗?”
温冠奇的心一紧,他感觉手上的碧水不再泛着凉意,竟似乎透着暖意,那暖意渗透了他的皮肤,传到了他的心尖上。
在摇晃的烛光下,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好。”
片刻后,他才似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华客衣已经离开了房间,他听见了华客衣对他的道谢,却仍然被自己刚才的恍惚所惊。
我……我刚才怎么……
门再次打开,温冠奇吓得一转身,却发现来人不是华客衣而是一个丫鬟一样的人,他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害怕华客衣。那丫鬟看这俊秀的公子一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实在好笑,倒是显得亲近了很多。
“哎呀,这位公子莫慌,奴婢名唤半夏,老板唤我来照顾公子。”

夜色已经沉了下来,华灯初上,华客衣倚着窗口,手里拿着烟斗却没抽,只是淡淡看着江边的一众游客,此处乃是江水一色三楼,临着窗口可以隐约听见二楼一楼处传来的嬉闹欢戏之声。
“主人。”
此人竟然像是突然出现一般,室内仍旧只是点了一根蜡烛,辛夷知晓主人不喜太亮,他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轻轻盖在华客衣身上,华客衣没有动作,仍是望着江边的游客,辛夷循着主人的目光看去,看见是两个幼童,年长的那个似乎是在哄着年幼的弟弟。
这没什么好看的,辛夷对除了主人以外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他将目光回转到华客衣脸上,发现华客衣也已经不看那对孩童而是另寻他物了。
华客衣拿着那烟斗已经有一会儿了,辛夷看他毫无动作还是忍不住催促:“主人,烟要燃尽了。”
华客衣表情仍旧淡漠,却还是听话地将细长的烟斗放至嘴边吸了一口,辛夷此时才放了心,药虽然难得,千金难买,但是他却不为此可惜,只愿主人能多多自爱。
辛夷看着华客衣的侧脸,放下的长发让他的脸柔和了不少,窗外的灯火让他的脸泛着暖光。
夜风吹过,那挂在烟斗上的吊坠随风轻轻晃荡,
辛夷的目光停留在华客衣握着烟斗的手指上,视线坚毅又深沉。

三年前之事绝不可再发生,三年前之人亦不可再留!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我会尽量发文字,如果被吞楼了我就只能发图片抱歉了各位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五-1
鸡鸣之时,华客衣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辛夷已经跪在床边不知道多久了,醒来时看到他倒是愣了一下,室内还残留着一点点奇异的味道,华客衣知道他为何而跪,只是淡淡道:“不是你的错,我倒是未曾想这迷烟这么厉害,起来吧。”辛夷不语,他的背挺得笔直,这是以前主人教过他的,【即使跪,也要把背挺直,本君要的不是你的尊严,是你的认错。】
华客衣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自从白术不在之后,辛夷便变得越来越固执,他只得道:“扶我起来。”
果然辛夷不再跪着,他接过主人那微凉的手,顺着他的手臂将他慢慢扶起靠在床边,离开之时,尚且似有满怀清香不愿散去。
“事情办得如何。”
今夜辛夷不能守在华客衣身边自是因为他今晚另有任务,导致华客衣一招不慎中了迷烟。
辛夷严谨地将今夜之事报告给华客衣,华客衣闭着眼睛靠在床边,静静听着。幸好,幸好,他的主人,他的君上,安然无恙。
辛夷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当时他刚进到屋里便感到室内有些许奇异味道,他此间老道,立即闻出迷烟的味道,那一刻他的心立坠深渊,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数个夜晚,他甚至紧张到身体开始些微抽搐,耳边伴着耳鸣,直到他恍惚走到床边,看到华客衣安然躺在床上,在对华客衣把脉过后才松下一口气,他颓然跪在床边,躬下脊背,将华客衣的手背贴在额头上,感受他的手背传来的丝丝凉意和体温。
他不想再体会那样的感觉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世界,仿佛一下子崩塌了一切。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五-2
温冠奇今日起得晚,还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醒来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记不清了,唯有清楚记得华老板在梦里像恶鬼一样追他这件事记得一清二楚,他刚踏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华客衣坐在楼下一处的背影,那人仍旧穿着那醒目的白衣,但是今日没戴那醒目的面纱斗笠,一束青丝简单地绾起,背影修长。
倒像是画里儿的人一样,温冠奇嘀咕着走了过去,这背影柔和又赏心悦目,让温冠奇梦中那华客衣恶鬼一样的形象散去不少,待到走到他面前,发现华客衣虽然摘了斗笠却换了一副似木似银的半脸面具,这面具看着实在简朴,既无花纹也无装饰,平平无奇,待他再细看,却不知其如何精巧构造,能让其能够覆于面上不借助绑绳丝带之类而不滑落。
又来了又来了,温冠奇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就看了两眼你的主子而已,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他倒是对辛夷那的眼神有了些许免疫。
想来是那斗笠实在是不便,便换了这面具。
招来了小二,吩咐了几个菜,温冠奇眼神实在是不敢乱放,无聊地只能打量那小二。
那小二虽然穿着不合身的糙衣,弯腰鞠背的,却可以看出身材壮实,再看那面容,虽然平凡但是却很干净,精神十足。小二一一应下却不敢往桌子边华客衣那看一眼,温冠奇又看了一眼辛夷,琢磨着这家伙莫不是像条恶犬一样,逮谁咬谁吧。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五-3
华客衣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温冠奇可不是,华客衣神秘却似乎没有那么可怕,虽然温冠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老练的江湖大侠,可是少年心性里面的好奇心和耐不住寂寞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刚出来两天,武功也算高强,把自己前两天被追杀的经历毫不犹豫托盘而出,待到他讲到自己前天在客栈里的听闻时,不由对那三不容令感兴趣。
“华老板,我问你,我从前便听谷里的人讲那三不容令,”他扳着手指讲到“十年间发布了大大小小不少江湖不容令了,时间长长短短不计都有了结果,山河不容令里,逆贼晔龙君葬身火海,魔头金凌霄身首异处,一剑杀了金凌霄的竹闻风至今虽然仍未寻到,可是这三人都是有始有终,当得上山河不容令。”
华客衣此刻已经吃完了饭,正拿着细细的烟斗定睛看着他。
面具遮掩下,他的眼神让温冠奇看不清,虽然并不可怕,但是透着一股莫名的凉意。
少年接着问:“可是十年前捻花断延江的瀚星辰,谷里的人却都说不清楚他犯了何罪行,招来了天地不容令。现在出了谷,我终于能找个人问问清楚了!”

透着朦朦胧胧的烟雾,看着这少年眼里满满的雀跃与好奇,慌觉隔世。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六-1
华客衣没回答,反而问道:“温少侠此次出谷所为何事?”
“啊?不瞒你说,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为的就是找竹闻风!”他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脸庞透着尴尬。
华客衣饮了一口烟,徐徐道:“为何要找竹闻风。”
温冠奇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仿佛他问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我当然是为了剑影风的三诺啊!”
飞花坞是近几年兴起的教派,其势力发展之迅速每每谈及便让人只觉不可思议,但是细细想来也是有原因的,十年前围剿瀚星辰耗费了当时江湖同盟的重要武力,各大派别江湖巨头损失严重,此战过后,虽然成功杀死了瀚星辰但是榜上有名人尽皆知的宗主侠士却是死伤大半亦不在人世了,江湖顿时如同一盘散沙,其后几年元气受损仍然恢复不及,近几年来,当年小辈日渐成熟,又有幸存前辈诸如赵霖、姜文武等稳住大局,各同盟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只是可惜时不待我,江湖只能眼睁睁见着飞花坞如雨后春笋迅速壮大且不可动摇,三年前竹闻风一战成名,成名后却不知所踪,飞花坞宗主剑影风发山河不容令,此令只为寻竹闻风一决剑术,寻得竹闻风者可得剑影风三诺。传闻剑影风此人武功高强,但是却行为怪异,藏头裹面,没人见得到他的面容,不过飞花坞宗主一诺千金,得他三诺,怕不是天下尽可得来。
这三年来寻竹闻风的人、揭不容令的人不计其数,可谓是趋之若鹜,不过在剑影风连斩了数十个“竹闻风”和揭令人之后,此事便渐渐沉寂下去了。
华客衣静静看着温冠奇,看着这个少年侠客的天真,薄唇刚要出声,却被大堂处更大的声响打断。
那引起响动的是一大汉,他看似不大像是江湖中人,反而更像是悍匪,他的腰侧似乎是一把柴刀,刀被磨得锋利,隐隐闪着寒光,大概是被这寒光所摄,周围的人不敢上前,瑟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是一只只鹌鹑。
“哪来的臭乞丐!把大爷我的饭都熏臭了!”那大汉脚还踩在那要饭的老妪的腰上,那老妪在地上佝偻着身体,不停颤抖,怀里还紧紧护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儿,众人看那情况便已了然,想必是那老妪为讨生活带着孙儿进了这客栈,却不料被大汉殴打。
那老妪在地上不停哆嗦,被踹得极痛,嘴里只能断断续续求饶:“大爷,大爷,奴家知错了。”
众人见这女人自称是奴家,声音也甚是年轻。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对母子,只是可惜,生活太过艰难,竟生生将一个年轻女子折磨成佝偻老妪。纷纷内心叹息一番。
那大汉一听声音,倒是不再踹那女子,众人以为他良心未泯,却不想他拿筷子弯腰拂开了那女子的长发,待看清那女子面容后,更是嫌弃。随手丢了筷子,用力一脚踹开了那女子。
“滚滚滚”
却不想那一脚踹得极其用力,女子一痛之下抱不住怀中孩儿,那孩儿自母亲怀中脱出,愣愣的爬起来。
即使那孩儿脸如此脏污不堪,却仍然难掩其面目清秀,很是可爱,众人心中暗叹不好,这娃儿,竟然是女娃儿!
温冠奇热血心肠,听闻声响当时便要冲上去教训那个大汉,但是辛夷却拦在他面前,辛夷哪有可能自己做主,他转头怒视华客衣,华客衣此时倚在长椅上,一手托着烟,温冠奇从面具上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却从华客衣的嘴角生生读出了那份冷漠。
“啊呀!赵氏嫂子,怎么会是你啊!”突然有一青年的声音惊惶透过来,众人看去,想不到竟然是那跑堂的小二。
那小二一看这情景,吓得腿直哆嗦,跑过去时直接跪倒在大汉脚下,连连磕头,求饶道:“大爷,大爷,这是我旁边杀牛的屠户赵大哥的媳妇儿,年前得了怪病,变得疯疯癫癫的,不让人看着就拐跑自家娃儿,想来已经被抓住好几次了,打了几回也不听话,半月前这不又跑了,那赵大哥正到处找着呢。大爷大爷,真是多多得罪了。”
那小二说的顺溜,围观众人心思细腻的却从里面闻出些猫腻,从刚才到现在,那女子哪有疯疯癫癫之势,怕那赵氏估计性格恶劣,喜欢殴打媳妇女儿,导致她多次带孩子逃出。
果然那女子听完小二的话后愣住片刻后便连连哭喊:“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大汉倒也不笨,听小二言语中便得知赵氏怕是不好惹,便收了刚才的心思,顺着台阶而下:“哼,赶紧给大爷滚。c/a/o/,坏了大爷吃饭的心情。”
那小二忙起来连连道谢,然后拖着那尚且走不动路的女子走出了客栈,想必是寻那赵氏了。
温冠奇哪里有这大堂内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过的众人清明,只以为那女子真是疯癫赵氏,心想那小二倒真是个好人,能带那女子回家。这边事情了解,他转头去看华客衣,华客衣仍旧是那副慵懒不可一世的模样淡淡看着大堂内众人。
半夏看着温冠奇从兴高采烈到满怀愤怒,看着他被老板阻拦的愤慨和事情终了对老板的敌意,她比温冠奇还小上许多,是个十足的少女,但是她内心却不似温冠奇那样天真烂漫,她经历的比这更甚,自然觉得眼前之事是这炎凉世间的无奈之事。
半夏接过华客衣递过来的烟斗,细细将那烟斗中燃了些许的烟丝灰烬倒出,又拿出随身的一个小盒子,那盒子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制出,表面花纹繁复精致,抽开来里面也是一格一格,半夏熟练地从不同格子中各取出些许烟丝装进那烟斗中,点然后又递给华客衣。
她身量娇小,年纪也小,即使坐在华客衣身前仍然矮他甚多,她看着华客衣接过烟斗,视线顺着烟斗那轻盈的吊坠到华客衣的手上。那只手纤细修长,骨骼分明,这只手,可以举起千斤的利剑,亦可以牵起孩童稚嫩的手掌。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六-2
黑暗里,宫殿里透着渗骨的阴森,自三年前,寝宫前点量的宫灯数量便由由十步一盏改为了三十步一盏,现在真的是可谓十步开外,人狗不识,但是主子吩咐如此,做奴才的又能如何。
侍卫青一也早已经适应了这份黑暗,他疾步走至青殿,门口的侍卫和内侍自然是认识他的,青一将袖中卷轴交给内侍,便隐入黑暗之中了。寝宫前只点了一盏宫灯,但他还是将那卷轴看了个清楚。
金色绸缎包裹卷轴腰身,那卷轴虽小,但是纸张周围却遍布暗纹,封住卷轴的乃是一特制的黑色印泥,印泥上是一简单的龙字,此为防止外人打开。门口的侍卫们驻守宫殿两年,自是见识过无数需要夜半呈递上来的紧密文件,内侍会根据印泥上的字来判断文件的紧急程度,然后决定是否叫醒青君抑或何时叫醒青君,侍卫们还在猜测,却不想那内侍脸色一白,竟然连汇报敲门也无,竟直推了门进了殿内!
侍卫们还在震惊之中,一炷香之后那内侍竟然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他怀中似是拿着另一份卷轴,急匆匆往着青一离去方向而去。
殿内早已经熄了灯,却始终燃着助眠的龙涎香,一身材高挑的男子身着单衣站在黑暗之中,他的声音低沉却似带着嗜血的恨意:“晔龙君。”

温冠奇是被阵阵惊叫之声吵醒的,自从他昨天和华客衣冷战后,准确的说,是自己决定和他冷战之后,躺在床上,他便更加觉得郁闷难当,他想华客衣那样的人,怎会如此冷血,不近人情,思及此处,他又一个翻身暗暗唾弃自己华客衣哪样的人!自己怎么就理所当然把他想象成一个好人,说不定此人本来就是恶棍!
再一转身,又想起江水一色那屋内华客衣暗暗的眼眸,不急不缓的低沉嗓音,带着温柔倦懒的神色……翻来覆去,温少侠今夜却是又失眠了。
等到温冠奇急忙从屋内中出来时就发现,大堂之下聚集了不少人,他仗着身高优势往那一群群人里面望了去。待看清之后瞬时一惊,他往后退了开去,一抬眸就看见华客衣披着外衣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大堂,他身高体长,即使脸上戴着面具也显得风流倜谠。
温冠奇却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窟,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碧水。
大堂之内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身材高大,他被人一刀划开身体,样貌也已经血肉模糊,完全不似昨天模样,只有那腰侧被磨得锋利的柴刀,还像是昨天那般熠熠生辉,泛着寒光。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六-3
一阵喧闹过后,半夏看着坐在她身旁不言不语的温冠奇,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他端正地坐在桌子上,不像昨天那样热情洋溢,他一口一口吃着米饭,只是偶尔夹一口最近的菜,那把包裹严实的剑被他放在桌子上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挂在腰间。
“你很怕我?”这是三日来华客衣第一次在还没吃完饭的情况下和他说话。
半夏眼睁睁地看着温冠奇的肩膀瞬间绷紧。
“没有。”
华客衣饮了一口茶,淡淡地打量着他:“你觉得我杀了他。”
“怎么可能。”定然不可能是华客衣,温冠奇盯着碗里的那口米饭。华客衣手指细腻,不似练武握刀之人,再说杀人一事,自有辛夷代劳。
“等此事了结了,我们便出发去寻姜婉。”
温冠奇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索之中,对他所说却是没进心里,脑袋里一直晃着华客衣披着外衣倚在栏杆上的仪态,轻松闲适,彷佛世间万物均与他无关,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即使那大汉昨天做了可恶的行径,可是罪不至死,哪里值得上一条性命赔上!他竟然能如此罔顾人命,他怎么能如此……
华客衣看着那少年,即使他低着头,他也能知晓他在想着什么,因为温冠奇就是一个少年,是一个热血的,不知人间疾苦与无奈,对生活和未来有着美好向往的少年,他的天真,是没经世浊污染的,没经过世俗磨砺的。
他的心性还很直,他的眼里虽然对自己是敌意,是愤怒。但这是纯真的,正直的,是不含阴险和恶意的。
他只是一个孩子。
华客衣心里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慢慢拂袖伸手扣住了那少年的下巴,将他埋在碗里的头抬了起来。
温冠奇一惊却愣愣地没有挣脱,待他回过神,那只微凉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他只能呆呆看着华客衣那平平无奇的面具。
“此人是山间的贼寇,姓赵,名字不详,不久前才到燕都,他从丰都山间逃到燕都来,你可知为何?”
那温冠奇此刻仍旧是呆呆的,华客衣却知他是听了进去的,也不等他询问,接着道:“他在丰都jian杀了良妇二十五人,少女三十一人,幼女十五人。苍国通缉令已改为悬赏令,此人人头一百两。”
华客衣看见温冠奇眼眸猛地一晃,复又回归呆傻的样子,华客衣没再言语,只是让半夏带温冠奇回房间休息。
“主人。”
“嗯。”
“确认过刀口,是他。”
华客衣闻言也不置可否,他此刻手上没拿那烟,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淡淡道:“再等两晚。”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六-4
自从来了这家客栈,温冠奇可以说是每晚都睡不着,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却还是忍不住回想那悍匪恐怖的尸身,华客衣倚在栏杆上的冷漠,那悍匪丧尽天良的恶行,以及……
温冠奇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却感觉那触感和那凉意仍在。
天啊,他用被子蒙住头,让我睡吧老天爷。
浑浑噩噩又从乱七八糟的梦里面醒过来,一下楼,华老板果然已经坐下用早饭了,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思考自己为何介怀,是因为那恶贼的恶行吗,不是,是因为华客衣的残忍吗,也不是。他一幕幕回想的却是华客衣倚在长椅上看大堂内欺凌妇孺的置身事外,是华客衣倚在二楼看大堂逝去生命的冷漠。
他刚坐下,半夏就招来了小二要替温冠奇再点些热菜。
温冠奇看那小二,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面目干净,是前天帮助那妇孺的好小伙,便问:“赵氏嫂子现在可还好啊?”
那小二瞪着双眼看了温冠奇好一会儿,才咧嘴笑道:“公子真的是心性单纯呐。”见温冠奇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样子,心里暗叹,这人长得是好看就是脑袋不灵光。所幸那悍匪昨天已经被人一刀两断了,他也没啥后怕了
“公子我与那女子毫不认识,当时幸亏那妇人脑袋灵光配合我演了一出骗过那恶徒。”经过那小二解释,温冠奇才明白,当时他那番话明里暗里提示着那妇人似乎有个不好对付的夫家,如果惹事,怕是难以善了。
听完解释,温冠奇哈哈尬笑两声,他当时却实是没听出那番话弦外之音,心里想着那妇人倒是灵光。小二看他摸头傻笑的模样,心里又叹道,嘿,可惜了,这人倒真是个傻子。
温冠奇望着小二点头哈腰离开后的身影,摸着下巴暗想着,看来即使是没有武力的人也能完美解决好困境。
“看来温少侠明白了。”
“什么?”温冠奇转头一想,却也明白了,他的确不是像小二想得那般痴傻,这世间万物有万物的生存之道,弱者即便处于弱势,却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温冠奇明白是明白,却更是愤怒,特别是华客衣现在倚在长椅上的神态与那天看大堂之内妇孺被欺时同样!
“华老板是想跟我说什么,能者自当多为,担天下之责,若众人皆如同华老板一样……”他刚说及此处,却想起当时大堂内那些人人自危的众人,此时更对华客衣愤怒非常,弱者自危他尚可原谅,华客衣即便不会武功,辛夷却是武功非常,然而这辛夷当时做的却是拦住想去解救妇人的自己!想到此处,更是咬牙切齿“华老板有能为,却喜欢看弱者被欺凌挣扎,和那恶徒有何区别!”
说完温冠奇便拂袖而去。
“老板”半夏看着那温少侠气结而去,她知晓华客衣是何品性,此刻为正为自家老板被误会而焦急不已。
“点烟吧,”华客衣说:“他日后自会明白。”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杜仲看着温冠奇的模样又嗤笑了一声,这声其实是嘲笑自己刚才还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守株待兔。
他看着这小子费力想说话却说不出话的样子,眼睛里充满震惊,愤怒混杂在一起,倒是没有害怕。
他死死盯着杜仲的脸看,似乎想是透过面罩看清他的真面目。杜仲想了一下,反正他已经要是个死尸了,便所幸扯了面罩。
这张脸,虽然平凡,但是干净、精神,真是那仁义的、勤勤恳恳的店小二。
温冠奇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他舌头虽然不灵活,但是仍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行侠仗义是我的兴趣,杀人行乐也是我的兴趣,要是问为什么今晚要杀你,这个解释起来就麻烦许多了。
杜仲看自己已经行驶了那份侠义之心,让这傻子死了个半明白,这也不错,便不再浪费时间,举起弯刀就要来个一刀两断。却不想一枚金梭突然袭来。
叮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在这室内尤为清脆,那金梭上灌注着内力,生生将杜仲的弯刀从其手上打掉。
温冠奇神志已经不甚清醒,他只看见眼前一身影闪过,那上好的布料甚至拂过他的脸,然后就是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即使他的鼻子已经几近麻木,但是他还是闻到了丝丝血腥味。
他阖了两下眼,费力想要看清那人,奈何他全身无力,只能看见他及腰的黑色长发和他手上被月光照得碧绿的宝剑。
啊……是我的碧水……
鲜血顺着碧水由杜仲心口淌出,他的手紧紧想抓住那人的手臂,却只能攥住一角衣料,最后无力滑下。
温冠奇在陷入黑暗之际,只听到那混着血沫的呜咽声:“竹……闻……”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杜仲找到不迟花的时候,不迟花正喝的酩酊大醉搂着花楼的姑娘说着胡话,作为名冠江湖的采花大盗,不迟花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他面容是少见的俊俏,夹着一丝丝的脂粉气,难怪被他采过的女子都不愿对他太过苛责。
若是以往,杜仲是连看都不屑看到这样的小白脸的,但是今天他却是有事求他的,他找了他将近半年,终于今日在花楼里面逮住了他。
杜仲看着他衣裳半敞,眼神迷离,当真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一副色气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他硬着头皮跪了下来,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在下杜仲,家父杜仁。”
哦?杜仁。他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么个人,几年前杜仁死去在围剿瀚星辰战役之中,是当年的一代仁侠。不迟花大概猜到这小子找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自己少年时候功夫浅薄玩心又大,戏耍了魔教之人,招来追杀,幸亏杜仁当时路过,救下了他。
看来是来寻那救命之恩。
不迟花迷迷糊糊想着,那边杜仲就已经又磕了一个响头,磕得不迟花这被酒气熏晕的脑袋都替他感到头痛。“请前辈收我为徒!”
不迟花名冠江湖却能安然无恙,靠不是他俊俏的脸庞,而是三样东西。
迷药,小窃刀步,不迟刀法。
后两样是打架时候用的,迷药却是用来逃跑的。不迟花作案时从来不屑用迷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迷晕了和尸体一样有什么乐趣,所以和不迟花一度春宵的姑娘不像外人所传那样是被迫的,采花大盗这名字只是那些怕丢了脸面的人强行扯出来的而已。
“抬头。”
杜仲听话得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平凡的脸。
不迟花按着脑袋起了身,挥退了旁边的姑娘,也不拢衣裳,就这样干脆得大张大合。“我不能收你为徒,你太丑了。”
杜仲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样拒绝,他还要再求,却闻:“不过我可以传你小窃刀步和迷药,算是偿了杜仁当年救命之恩,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不迟花虽然是个超级优秀的采花大盗,但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他经常教给杜仲一些步法,然后便失踪几日,回来再纠正他的错误,这就导致杜仲虽然刻苦但是仍旧进步缓慢。杜仲心知肚明,他这定是出去逍遥快活去了。
然而这日不迟花刚回来,杜仲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不迟花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杜仲在外面等了一夜,却见清晨不迟花从书房出来,一脸肃穆,看起来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他对杜仲说;“我出去几日。”这话透着低沉和坚定,完全不似他之前轻浮的样子。
此去便是两月,就在杜仲以为不迟花估计横死在外面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便又一切如常了。
却是书房里面不知何时挂了一幅画,不迟花经常就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幅画饮酒。
那画中之人头顶一盏金冠,身着碧绿长袍,腰间亦挂着一把通身碧绿的剑,脸上神色淡淡,眉毛细长却透着凌厉,眼睛低垂着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副闭合的扇子,唇薄却绽着鲜红之色。
此人虽然好看却不是倾城倾国,让人一看就神魂颠倒,况且此人还是一个男子!杜仲虽然不解不迟花的失意,但是却不在意。
他意不在情爱,却在报仇。
直到三年前金凌霄一战,杜仲才知晓那画中之人名字,也是自那以后,不迟花便退隐山林了。

他杀的第一人乃是那自杜仁死后就入住杜家的堂叔,娘亲的死去,杜家的改头换面,其中的豪门腌臜之事他不愿再想起。而后接连杀了几个与此有关的小人,客栈是最方便的地方,独身在外,毫无守备,最是好时机。
感觉那温热的血液从那些人身体流出,杜仲此刻才从仇恨中脱出,明白自己终于还是活着的。
鲜血给了他活着的感觉,自此之后,他便会寻找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夜半时刻进入客栈,划拉两刀,看着鲜血从身体里流淌而出。偶尔实在没人时便会随便找个房间找个倒霉蛋儿。对于那些奸污女子的事,却不是他干的,对他来说,交/合并不能带给他活着的感觉。不过坏人不怕事多,本身就是恶贯满盈的人屎盆子随便扣他也懒得去辩驳。
江湖不容令颁布到现在也没人抓得住他,江湖上他是杀人无数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可是杜仲身边的人可不这么想,他做人勤恳,乐于助人,谁也不会将这个从头到脚都透着精神的小伙和那杀人魔头相提并论。
恶人不会告诉你他是恶人,他们往往平凡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
杜仲看着眼前那人深沉却不带什么感情的眼瞳,他能感觉到温热血液从自己的胸腔流淌而出,这感觉很奇妙,他好似正在死去又好似正在活着。
但是凉意还是透着那把剑蔓延到了全身,他觉得杀死温冠奇这个决定果然是蠢得要命,自己的身份果然是被识破了,这果然也是守株待兔。
不迟花来信里面只有三个字,拖住他。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嗜血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要从自己胸腔里拔出剑,一旦这剑拔出,自己怕是连凉意都感觉不到了,他想抓住那人的手臂,却只能虚虚握住他的衣袖,他看着那人在月光下清冷的神色,宛如那画中一样淡漠,他想说不迟花要来了,他想说自己好冷,想让他不要拔剑,可当他张口时,血沫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最后他只能艰难地吐出他的名字:“竹……闻……”
却不想那剑拔出后他已经再也吐不出半字了。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十-1
徐都此处,离燕都不远,水路通畅,河运发达,丝绸海盐等需经由此处再转运他处,苍国也在此处设了盐运使,算是半个江湖半个朝廷所在。
发达的交通不仅带来了贸易,江湖的消息也传得特别迅速。
“你们说啥子,那杜仲被杀啦?”说话的是一个北方侠士,他本欲前往万剑台见识一番,经过这徐都,便想在此处停歇两日。他正坐在茶棚处饮着凉茶,正巧来了两个货商打扮的人,他二人坐下闲聊便说起了那杜仲。
那二人看那侠士从隔壁桌挤过来倒也不嫌弃,回他道:“没错,你绝对想不到那杜仲来到燕都了。”
那侠士啊了一声,然后用手往脖子上一抹说道:“那,那他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自然是被捅了心窝子,”说话的货商押了一口茶,看这侠士对此毫不知情,颇有些说书的感觉:“话说这杜仲潜到燕都,竟然扮成一个店小二,来了没几日,就有一大汉惨遭毒手,第二天从房间里抬出来啊的时候,肠子内脏啊流了一地,啧啧啧。”
那侠士倒是不在乎那大汉,只想往后听,“可惜啊可惜,这杜仲太过倒霉,他第二晚进错房间了,”
那货商突然停了一下,原来是手里的茶水没了,和他一起的那人也想知晓后续,便立即将自己手里的奉上,只求他快快往下讲下去。讲话货商仿佛这下子才有了动力:“那杜仲第二晚进的房间里住的……”讲到此处,他眉头一皱,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用手招了一招,剩下二人立马知晓其意,将脑袋凑到那人跟前,货商此刻才声音压低道:“那住的竟然是白衣沽酒温冠奇!”
他看另外二人张开了嘴一副吃惊的模样,顿觉满意,便又押了口茶道:“那温冠奇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上了山河不容令的人啊,你们想想能上山河不容令的都是何许人也,前有动荡两国朝廷的晔龙君,后有一剑斩魔的竹闻风!你们说说,这哪里是杜仲能对付的了的。”
见二人纷纷点头称是,他接着讲道:“所以这杜仲就被一剑穿心了,用的自然是那绿剑,第二天他便对众人讲了,此人杜仲,说完便离开了燕都。”
那二人听完都觉得此人厉害非常,侠士看货商不再言语的样子,着急道:“哎呀,那温冠奇到底长啥模样啊?”说到底这温冠奇乃是因为拐跑姜婉而出名,大家便纷纷对那温冠奇的面容产生了兴趣。
谁知货商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那姜小姐了,这温冠奇估计是个丑八怪。”
“此话怎讲?”
“他戴了一副面具,想来是面容难以见人。”
二人纷纷也叹了口气,想来也是为那可怜的姜小姐惋惜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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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2
这三人还在那纷纷感叹之际,发现茶铺门前走过一男子,身着素色衣衫,衣襟腰封均用银线绣了繁复的花纹,玉冠束发,面容俊朗却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更何况他手持宝剑,更让人难以靠近。
这人是自断雪山庄赶往万剑台的庄主江前雪,年纪轻轻便担当断雪山庄庄主,他手拿宝剑虽朴实无华却血不近刃,名唤霜雪三尺,正是万剑台所铸。世人皆传此人剑术已至臻化,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奇才。但是断雪山庄从不入俗世,不论是瀚星辰一战抑或金凌霄一战,当年不少人都将希望寄托于断雪山庄,武林盟主姜文武也多次三顾茅庐,却还是请不动江前雪,多年以来,人们便知晓了这断雪山庄庄主心中只有剑,而无江湖。
这三人虽不识他,货商却能从衣饰上猜出此人非富即贵,待那人走远便悄悄说道:“这大侠估计也是要去万剑台参加那鉴赏会的。”
“哎~那可不一定。”此时那侠士出声否认,“万剑台三十年铸一剑,有缘者得,我等功夫低的是去看看热闹,我看看这大侠却是要去求剑的。”
江前雪前往万剑台不假,却既不是前去鉴赏,也不是去求剑。他手中之剑霜雪三尺正是三十年前万剑台赠与前断雪山庄庄主之剑,他武学功法承袭家父,自然霜雪三尺也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前去只是因为这万剑台将会汇集天下用剑之人,三十年一次,他一心求剑道,自然不愿错过,如若可以,他想与那得剑之人一试高下。

江前雪此刻正弃了马往渡口走去,准备租船前往万剑台。
前面渡口突然爆出阵阵骚动之声,并且声响越来越大,直到不知是谁喊出“温,温冠奇!”
原本围着渡口熙熙攘攘的众人便哗啦一下散开,只剩下中间一个白衫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男子身材高挑修长,面上覆着一似木似银面具,手里握着的是一通身碧绿的长剑。那少女是丫鬟打扮,想必是这人的侍从。
身处焦点,那男人似乎对众人反应早有预料,十分淡然,仍旧淡淡地对那吓得哆嗦的船家询问:“此船可是要前往万剑台。”
江前雪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碧绿长剑,然后才看到那执剑之人,便微微皱起了眉,那长剑即使未出鞘江前雪也可一眼看出那埋在剑鞘中的剑气,只是可惜剑被那男人拿的随意,手指白皙细腻也不像练剑之人,站姿随意,浑身破绽。
宛如一个幼童拿着一把宝剑,江前雪看了两眼就不再看了,他穿过被吓退的人群,站在那船家身旁同样问道:“是否去万剑台。”只是想比华客衣来,他的语气冰冷,仿佛每个字都透着冰渣子。
那船家何时遇到这种可怖的事情,温冠奇燕都怒杀杜仲的事情刚传到他耳边,不出一会儿本人就站在他身前,他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便来了一个看起来同样不好惹的怪人。他只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华客衣转头看江前雪。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他似乎是不知道温冠奇是谁。
江前雪看那船家不知为何一直发抖不说话便要再寻他人,未等他动作,便有一货商打扮的男子从人群中慢慢弓腰走出,他先是双手作了两辑,然后便试探着问道:“这两位侠士,小人的船要更大些,价钱虽贵些,但可更快到那万剑台,您看……”
此人运送布料生意多年,眼睛毒辣,二人衣饰虽然简单,细看之下却不难发现,那眉目之间泛着冷气的男人身穿衣袍是梦唐布庄的成衣,衣袖之间花纹是由独门针法所秀成。
而那温冠奇所着衣料内衫乃是葛覃丝织制,外衫是由织云锦裁剪而成,衣袖之间花纹虽然不多,但光这两匹布料就是千金之价!
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无道理,那温冠奇虽然上了江河不容令,却不是作恶杀人之人,连温冠奇周围那丫鬟都衣料不凡,想必出手大方,他非是经营布料的布商,从这运送行业赚得实在不多,若是今日接下,想必两年无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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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1
这船自北南下,目的地虽然是南方最大丝绸之都蓉州,但是仍旧要途径万剑台,因此这货商才敢作那出头鸟。
只可惜此船虽然比客船大了不少,船舱内却被酒桶占满,剩下的空间虽然也是足够几人活动,却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原来是那货商做的是北去运丝绸,南来运白酒的买卖,为的是回航不白跑一趟。
半夏从包裹里拿出一件雪青色外袍,欲铺在船舱地板上,却不料华客衣已经一撩衣袍坐了下来,这货船本就干净,那货商收了不菲的银两更是拿出了自己吃回扣的布料铺了一半船舱,只怕怠慢了这两位大佛。
华客衣坐下后便看着对面的那个冷如冰雪的男人。
江前雪此刻正闭目盘腿而坐休息,霜雪三尺横放在膝盖之上,他右手握着剑鞘,左手握着剑柄,一副随时备战的状态,想来是个左手使剑的高手。反观华客衣,他右腿弯曲贴着船板,左手随意搭在左腿膝盖之上,一副洒脱的随意样子,而那碧水,则被扔在脚边,任由那微晃荡的船微微滑动。
江前雪似乎是受不了华客衣的目光睁开了眼睛,可怜的是半夏,她刚刚帮老板点好了烟,一抬眼就被江前雪的目光吓了个半死,只觉浑身冰冷非常,她将烟递给华客衣,看着华客衣不为所动的样子瞬间对自家老板更加佩服非常。
船舱寂静无声,只有那随意被丢在船板上的碧水滑动的声音,华客衣慢慢饮着烟,与江前雪对视着。
空气中既无战意也无杀意,半夏却不知为何出了一身冷汗。
片刻之后,华客衣吐出了一口烟,那烟雾迅速便蔓延开来,在这充满酒香的船舱里混进了一股奇异的烟味。
华客衣的声音透过烟雾传到了江前雪的耳中:“饮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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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2
半夏听到这话立马吓了一跳!华客衣刚饮了烟,岂能饮酒!
她正要提醒华客衣,却不料对面那男人冷冰冷地说:“我不饮酒。”
江前雪刚说完便听见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准确的说,也许不是轻笑,那声音从鼻腔叹息而出,带着愉悦与满意,彷佛是早已知晓自己的回答。
烟雾遮掩了华客衣从面具下露出的嘴角,这更加让江前雪怀疑此人是在戏弄自己。
然而即便这真是戏弄,江前雪也不会在意,这世上能让他在意的只有剑而非人非事。
于是这份寂静就这样沉寂下来。

半夏看江前雪拒绝下来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便想起,饮酒饮不得,在这充满酒香的船舱里又怎可!她本就跪坐在华客衣身边,于是便悄悄扯了扯华客衣的衣袖。
华客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心下叹了口气,华客衣饮的烟名唤仙子锁魂,意为此烟可让阎王低头,阴兵让道,只可惜此烟需要一日十饮,并且每次饮后半炷香之内不可饮酒,最是麻烦。
半夏担心华客衣虽然未饮酒却被这酒香影响因而失了药效,着急得又拉了华客衣的衣袖。
华客衣此刻再不愿意却还是要起身往船舱外走去。
等到了船舱外,便见江风吹拂,岸柳摇曳,远山如黛,更有几只白鹭立在水汀之上,甚是诗情画意,便觉得即便自己不在船舱内逗着那冰块也不遗憾。
半夏也跟了出来,她看着华客衣站在船头举着烟眺目远看,江风虽不猛烈,却仍旧将华客衣的白衣吹得衣袖翻飞,一副随风羽化的样子。
此刻她手中之前拿出的那雪青色外袍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刚想上前为华客衣披上,去不想船头的华客衣猛地后退一步,伸手将她推进了船舱之内!
然后她便听见箭矢划破空气咻咻之声,以及由远及近的怒喝声:“温冠奇,拿命来!”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时间:2020-10-28 13:03:38
十二-1
华客衣连退几步,所退步步皆被弓箭贯穿甲板,循着箭矢来源望去,只见岸边茂密的杨柳随着微风轻摆,可他却也明白了,想必是自己在徐都登船太过招摇撞目,引来有心之人快马加鞭至这处埋伏。
这些江湖人倒是聪明得很。
原来这些人选在此处不无道理,此处离徐州几十里,离河岸最近有一村庄明唤小李村,这小李村名字平凡,村庄更是名副其实,村子里只有十来户人家,可谓是一个既不起眼也不富裕的村庄。
小李村前有一运河,此运河因为离小李村最近,又途径柳林,便叫了柳李运河。
华客衣原先所经河流名唤柳河,因为岸边众多杨柳延绵数十里便叫了这个名字,柳河是个不大也不长的河流,然而在此地它旁边不足三里处便是横贯南北的大江延江。此运河便通了这一江一河,全长三里。
江湖人不知小李村不奇怪,却没人不知晓柳李运河,不为其他,因为这柳李运河正是当年瀚星辰拈花断延江生生劈出来的!
瀚星辰当年所劈出的沟壑虽然深却不宽,纵使后人想要拓宽,奈何周围尽是粗壮的柳树林,工程量极大,仅仅拓宽了些许便只能无奈停下,因此,这运河比平常运河要窄许多,然而虽然窄,如若不是绝顶高手也难以用轻功横跨。
此刻,华客衣乘坐的货船已经拐进运河之中,他们仿佛是行走在两边都是万丈山崖的深谷中,说一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也不过分。
华客衣一挥衣袖拦下了一支欲往船舱里射去的箭矢,脚步错开,躲过了射向他胸腔的两箭,却不料原来不只运河一岸有埋伏,转身之际,身后河岸另一边一飞刀破空袭来。
然而这飞刀却不是要取温冠奇性命,而是直直向那撑船人而去!

楼主:悲剧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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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主攻

发表时间:2020-04-15 09:39:00

更新时间:2020-10-28 13: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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