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正值收获季节，又成功打下安陵，大事小情官员们都习惯上报，赵淮劢桌前奏折经常堆积很多。

年少时参军的原因之一便是不想参与皇位之争，但既然坐在大殿中央的位置，他便要负起责来，每个奏折都仔细批阅，国务多时从早忙到晚也不嫌麻烦。

手中是安陵驻将寄上的折子，里面关于安陵原军队的分配，城池的接手，布防等等都禀告的详尽。

赵淮劢仔细来回翻阅两遍，仔细确认了奏折的内容同他派去的暗探传来的消息所差无几，才放下心来。

他抬头看向燕桁，问道；“安陵郡安置的差不多了，燕二公子有什么的建议么？”

燕桁好像不在意那是自己的故国一样，仔细想了想道：“燕珏处理政务实在一般，不适合掌握太多权利；徐照是我的人，办事牢靠，可以留下做事，若是担心也可以派遣去守边；朝中的大臣桂胜，龚庆可以提拔，他们比较重视百姓，招揽他们对你们掌握民心很有好处……”

赵淮劢把燕桁说的大部分都写上了评注里，有些想法都与自己的相像，确实是很好的计策。

看燕桁的模样，赵淮劢倒是生不起气来，只是很难过，他重新收拾了情绪，凭空杜撰出百十来名俘虏，哄骗燕桁：“我军入安陵境内时，百名士兵抵死不从，现以被俘虏，有伤倒是未死，燕公子可有高见？”

燕桁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直觉他是在糊弄人，他道：“敢问主人，他们从属何军？”

赵淮劢呆了片刻，笑笑道：“军事机密，不可告知奴隶。小桁自己猜吧？”

“哈。”燕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随即，他弯下腰，额头抵上地面，为莫须有的安陵士兵求情道：“恳请主人绕他们一命。”

赵淮劢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踱步到燕桁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道：“独居皇宫，远离军营颇久，我长时间未曾闻过血的气味了。”

燕桁倒是不怕他这话，只是听见“独居”二字，有点难过，握住赵淮劢的手，晃了晃道：“委屈你了。”

赵淮劢继续道：“嗯，一百人，一百刀，如何？”

他解开燕桁的发带，一圈一圈缠在燕桁眼睛前。

视力被剥夺，燕桁也不怎么慌，拉着赵淮劢的手，大步走着，像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他。

赵淮劢面色不变，转了个弯，燕桁砰的一声撞在了屏风上，他诶一声，从善如流随赵淮劢左转，拎起赵淮劢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继续毫不迟疑的跟他走。

等到兜兜转转到了寝殿，燕桁手肘，膝盖均挂了彩，攥着赵淮劢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赵淮劢把人按到床上，用绳子将燕桁手腕分别绑在床头

他从箱柜里找出刀，刀尖很细，很锋利。

他用刀尖轻轻划过燕桁的脸，对燕桁道：“这是西域半年前进贡来的刀，我看着不错，那时就觉得，很适合用来划开你的血肉。”

燕桁笑着问他：“划脸么？不会吧？奴还要以色侍主呢。”

赵淮劢哦了一声，“你觉得哪里好？”

燕桁身体向上蹭蹭，成功把脑袋靠在枕头上，“嗯……锁骨那，就挺好，先划个‘淮’字吧，好不好？

十七
“左边右边？”

“左边左边。”

赵淮劢嗯了一声，用刀划开燕桁的衣服。刀尖刺进皮肤，朝一个方向向下割出“淮”字的第一笔，渗出些鲜红的血液。

燕桁除了刚开始轻轻“嘶”了一声后，就再没发出什么声音，只用右手虚虚的攥住绑住他的绳子。

锁骨处的皮肤比较薄，赵淮劢把刀从燕桁身体里拔起了后，血也只是慢慢的向外蔓延，与燕桁偏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好看。

轻微的血气在空气中弥漫开，赵淮劢眼睛里又泛起了危险的光。

欺骗，背叛，生命。

都是他与燕桁之间不可迈过的沟壑。

而他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早就改变了很多。

像是练习过很多遍，赵淮劢的刀快且稳，很快找好定位，就再次割进燕桁的皮肤，这次是第二笔。

力气虽然比第一笔要大，但燕桁也适应了这种刺痛的感觉，保持一动不动，扮演一张称职的宣纸，任主人在上面书写文字。

燕桁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支起一条腿，对赵淮劢道：“阿淮，慢点，不着急。

对了，还记得不？我不怎么爱留疤，你辛苦些，一个地方来回多划几下。”

像是北方的牵牛喜欢缠绕在树木的枝干上，抓住早晨的时间开花。他极其眷恋在赵淮劢身边的时间。

“也好。”

本来不到一刻钟的工序，硬是延长到了半个时辰。鲜红的“淮”字微肿起来，仍能看出好看的笔锋与字体。

最初的血已经有些干了，赵淮劢找了些盐撒在水里，沾湿手帕，一点一点擦拭伤口。

本就细密的疼痛在盐的刺激下陡然变得尖锐，燕桁抑制不住，闷哼出声来，“嗯……”

“阿淮……握握我的手。”燕桁声音很小，但赵淮劢听到了。

他顿了顿，垂下眼睛，没有去握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嗯……阿淮……”燕桁额头上很快浮现出一层汗，很疼啊，阿淮。

但是，阿淮，别停，继续。

……

“擦干净了吗？”燕桁问道，语气像是赵淮劢在给他擦汗，而不是一场刑罚。也不见没有握手成功的沮丧。

“没。”

“哦。”燕桁想说点什么，否则整个人注意力都在锁骨那，实在不好坚持。

还没想好，只听赵淮劢问道：“听说姚盛跟随你多年？”

提及此事，燕桁把头转向赵淮劢，眼睛虽然被蒙住，却像是在看着他，笑道：“是呀。姚盛跟随我数年，对我忠心耿耿；虽然我身在皇宫，却心系安陵；主人你用卑鄙的方法逼我委身于你，我抵死不从，被你虐待……唔，这个剧本怎么样？”

皇宫绝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相安无事，阴暗处指不定有多少人对赵淮劢这个皇帝虎视眈眈，内忧外患都藏在深处。

而燕桁把自己当做打破此局的契机，做诱饵来引诱深海中狡猾的鱼。

赵淮劢盯着燕桁，良久，缓缓道：“不错。小桁比御前的狼犬还要衷心。”

燕桁不觉屈辱，舔舔虎牙尖，“是呀。让我想想，接下来，我每日被你强迫，愈来愈恨你，甚至有先杀你再自尽的念头，哈哈，你仍然沉迷我的美色，好像已经爱上我了……”

赵淮劢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

“嘶，咳，再然后估计幕后之人就出来玩了。”能钓出来最好，钓不出来也平白赚了些同赵淮劢朝夕相处的时光。

管它是疼还是苦呢。

卑微的楼楼想瞧瞧有没有潜水的小可爱，文很凉，我很忧伤

十八
从赵淮劢寝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金灿灿的光洒在红砖灰瓦上，令整个皇宫温和了许多。

姚盛迎了上去，在外面他还是要做足衷心下属的样子。

燕桁又是用胳膊跨在姚盛脖子上，姚盛刚要开口，余光就看见了燕桁衣襟上的血迹，而燕桁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只得扶着燕桁，慢慢向外走：“你……怎么忤逆皇上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燕桁声音不像来时那样有力，轻飘飘的，却仍然很轻松：“没啊。我们相处很融洽的。”

姚盛闭上嘴，收回刚刚的一丝担心。

燕桁继续道：“阿淮说了啊，缺什么我自己去找就行，以后出门别拦我，听到没？”

姚盛：“当真？”

燕桁：“嘿，千真万确。我你还信不过嘛？”

姚盛：“为什么要信你？”

燕桁笑眯眯道：“因为你跟随我数年，对我十分衷心，非常为我着想。”

姚盛不配合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对了，你，还有他们几个吃饭了么？”

“他们应该在原来当差的宫里吃过了。”姚盛见燕桁这么说，大概就是皇上的意思，不去再问，只回答燕桁后一个问题。

“哦哦，行，那你呢？一会儿和我一起吃点？阿淮没留我吃晚饭。”燕桁可怜道。

“小的不敢。”

“噗，不敢什么？”

姚盛奇怪的看他一眼，不认为这种话题要继续下去，口是心非道：“公子身份尊贵……”

“我是奴隶诶。”燕桁晃晃手里的锁链，笑道。

姚盛懒得客套了，居高临下道：“既然有自知之明，还笑什么？”都这么惨了，还笑得出来？

锁骨处的字一跳一跳的疼，时刻提醒着他赵淮劢心头的恨意，像是在替他的生命倒计时。

不过燕桁笑得出来。“做奴隶这行，朝不保夕。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今天自然是要高兴一点过，小姚大人，这个道理好理解吧。晚上一起吃饭呗。”

都扯上生死大事了，做顿饭而已，虽然有点麻烦，姚盛只得无奈答应：“好吧，公子想吃什么？”

燕桁：“你想吃什么？”

姚盛：“啊？”

燕桁：“别客气，说啊，我给你做。”

姚盛奇道：“你做？”他再次上下打量燕桁：“你都这样了，能行吗？你要是想吃好点，也可以去膳房买。”

燕桁轻轻吹了声口哨：“当然我做。买不起，没钱。”

“你不是安陵公子么？听说还是将军，怎么会没钱？”

“我曾经是一个很体恤下属的将军。”燕桁道。他觉得姚盛还挺好玩的，继续逗他。

姚盛果然一脸疑问。

燕桁笑道：“来这之前把钱都分给他们了啊。诶？你们皇宫是怎么回事？之前刑房的人去别处打工，还能在膳房买吃的？”

姚盛解释道：“原来这只是小打小闹，别司需要帮忙就找几个人，完工后给点报酬，都在私下进行，不说违反规矩，也没有太多人这么干。后来有人去别处做事，偶然被皇上发现了，皇上却未责怪，还算赞成。回头叫人立了相关酬劳的法令。”

燕桁很给面子问道：“然后呢？”

姚盛继续道：“因为皇上一直未招妃嫔，宫里的下人变得少了起来，也清闲了些，就时常主动去找些事做，帮比较忙的地方做事。宫里渐渐就形成这样的习俗了。所以现在宫里人虽少些，却很有秩序。”

燕桁一脸信服，“很英明。”

“所以你若不去图谋，老实一点，就不会有性命之虞。”姚盛半威胁道。

“那是自然。能活一日，我一定尽全力去好好活。”

完了我的存稿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