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第十二年，感谢三叔。

【一】
他在我怀中。
他的骨灰盒在我怀中。
黑硬的材质打磨光滑的可以照出人影，他在我怀中泛着冷硬的寒光，和他生前的温度一样。
陵园在半山腰，雨还在下着，人并不多。
灵伞遮不住我们两人，我把他抱在怀中，他的温度浸润我，我的脊背保护他。胸口仿佛要烙出一个框架，从此以后再分不出彼此。
小小的三寸土地即将成为他最后的归宿，高垂的青松是他最后的庇护所。然他依旧沉默，黑布下就遮盖着他。
石碑上刻着他的名字，那是我亲自留下的。还有那排小字，刻上什么？
“兄弟、朋友、亲人？”亲如我们，最终也没有一个词语可以描述。

【二】
那夜我们躲在北京的解家老宅里，两个人各躺在床两端，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我们，不知是谁先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便是一阵厮杀。
他无边无尽的索取着我，我宽容的接纳着他。我只见他刘海下一双锐利的眼，恶狠狠的看着我，写满了占有欲，便把我欺压进只有他能看见的角落，然后我的身体只为他打开。
事后我们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阳光透过悬窗披撒在床单上。
我们都是男人，要弓起脊背保护别人的男人，很多事情不用说，我们都明白。就像我们此刻拥抱着，这也许是最后的温存。

【三】
这又是很多年后的夜晚，我们宿在终年寒冷、青翠湿润的十万大山中，阿贵阁楼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他用木棍支起沉重的木窗，把裹在被单里熟睡的我拽出来，拉住我的手腕就向外走去。
我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深秋的雨寒冷潮湿，我们赤脚踏过无数花花草草。
他带我走进一栋高脚楼，这里明显与别的楼不同，脚下的衫木嘎吱嘎吱的作响，黑暗中看不出这里的轮廓，只是觉得屋子里压抑异常，里面还有股奇异的腐臭味。
这楼也明显比其它的居民居住的楼要高些，整个村子一望便知是位分高的人所居住的。
他侧身点燃一根烛，油灯里厚厚的油脂融开了，黑暗的屋子霎那间明亮了起来。但他的侧脸依旧晦暗不明，没等我发问，他回答:“我曾经住过。”我还是从他故作淡定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说实话我是对闷油瓶曾经的住所很感兴趣，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闷油瓶对墓穴研究的笔记，脊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转头看他，原来他一直凝视着我，细细的打量着我的五官，一寸寸的移下去。
我抬眼笑笑，便凑上去索吻。


无论何时，我都在注视着你。
无论如何，我的身边都是你。


【四】

寒风无休止的呼啸着，夹杂着无数雪粒。我们的帐篷摇摇欲坠，仿佛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浪吞噬。
闷油瓶贴近了帐篷，用自己的身体当做骨架，支撑着我们脆弱的庇护所。
他瘦弱的身形在灰暗的火光下被拉成了一道直线。
“如果你继续跟下去，我会把你打昏，再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开口。
我摇了摇头，只是注视着他眼眸里倒映着的我的影子。
“留下来不好么，和我一起。”
“吴邪，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和世界没有联系的人。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偶然。”他似乎叹了一口气，有些阴狠的眼神沉寂下来，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当我最后踏进终极的时候，我的使命完成，世界上就不存在我了。”
“毕竟，我原本不该和你们这些人缔结联系。因为，张起灵这个人即将要消失，并且永远不会再出现。”
他吐出一大段话，我丝毫也不惊讶。人的年龄和他的阅历成比例，他的阅历表现在他处事为人的一面。
张起灵的淡然也是成长过来的，一步步，从好奇到麻木，最后是淡然。
于是淡然造就了张起灵的沉默寡言，他不是不爱说，是他不敢兴趣。
“如果十年后你还记得我，就带着这个来找我。”他从登山包里掏出一方精致碧绿的小玺。
我回神，接过来。
这玉放在手心温润玉滑，包浆浑厚，不知道是被主人盘了多久。
他不是在我眼前走掉的。

【五】

这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我刚从盘口里收账回来，路上险些被一辆私家车撞到，自己没有什么事，那车主一个刹车轮胎打滑，撞到了街边的柳树上，被警察带回去做了口供，很是心烦意乱。回到家拉开卧室的灯后，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鬼玺竟然碎了，内部缓缓的流出了黑水。
又过了几天，胖子从北京过来收货，我们坐在楼外楼靠窗的位置，正是闷油瓶和我告别时坐的。
扭扭头，窗外就是孤山独立和万家灯火，好一片其乐融融的光景。
我和胖子点了酒，我对他把天前鬼玺破碎的事说了。他一脸的惊讶，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那玉都是护主的，若是没有那鬼玺，恐怕躺在病床上的是你了！”
胖子好似又想起什么，忽的摆了摆手。“可惜了那玉，上好的货色，怕是要几百年才盘出来一个，没了那玉，那小哥……”
【六】
店子里极其冷清，王盟坐在柜台后面算账。这几年他褪了当初的稚嫩和天真，变得干练成熟，越发的像我了。
离八一七还有整一个月，我刚刚从山西的一个大斗里回来，带了一身的伤，带去的人除了皮包都折在斗里了。
这几年我仍在不停的锻炼，下斗。为的就是十年的这一次约定。装备置办好了、行程和路线也安排妥当了，胖子约好了，在二道白河的房子也盘下来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只差那个回归的人。

【七】
在离开杭州之前，我又去了一次长沙。潘子葬在山坡上的公墓里，那天傍晚正在下雨，是流血一般的天气。
我点了三根烟立在他的墓前，天气已经很阴沉了，抬头望天只能看到一片片斑驳的乌云。
我抹去他碑上的灰尘，潘子两个字是我亲自刻上去的，车队在坡下的公路上等着我。情绪如同翻涌的乌云一般不可抑制，压抑着泪水，不让它在面上划过，而是让心里的七窍流出滚烫的血液。日日夜夜，对潘子的愧疚折磨我不停。
【八】
“张家人不需要棺材。”胖子仿佛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他红了眼，除了云彩死去，我从来没有见过胖子这样。
我为今天准备了十年，而这就是等待着我的结果？上天啊！你什么也不留给我也总比让我看到他的尸骨强。至少那可以拿过来骗骗我，让我相信他如同以前在斗里一样，常常消失不见。
他在长白山下火化，而他的骨灰盒，也是我亲自选的黑檀木。抱着那个长方形的盒子，我总是怀疑他并没有死去，而是又擅自做决定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斗里了，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怀疑，我是否认识他。
【九】
拥着它，仿佛他的骨骼和肌理如同抽丝剥茧般的在我眼前呈现。
坐在沙漠的荒滩上，他侧过头轻吻我。
在长白山上的那个夜晚，他在我入睡后又翻身起来，盯着我，用一双锐利又冷静的眸子。
我还记得，巴乃时，他用嘴轻轻吸吮我被锋利的草叶刮出的伤口。他端着我的手臂，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好像我是一件易碎的冥器，隐忍的在伤口上舔舐着，仿佛沾染了我的血液后，我们便融为一体了，从此以后任何力量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还记得......
记得他无奈的苦笑。
记得他滚烫腥咸的血液。

抱歉，迟来的更新。————————————————
【十】故事的结局
他垂下头，好像陷入了沉思。说实话，我没怎么见过闷油瓶脸上出现这种神情，感觉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他墓碑的事，他也仅仅扫了两眼我抱在怀里的骨灰盒。
我只是一直问他，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他不予解答，只是压下帽衫上的帽子，离开了陵园。
我没有追上去，胖子在我背后抽烟，我能感受到背后警惕的目光。就在我要伸手打开骨灰盒的时候，胖子挥开了我的手。
“吴邪，给小哥一个安生吧。”
“胖子，你说实话，你刚才没有看见小哥？”
他叼着烟头，目光里写满了同情和不忍。
“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期间，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胖子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趁他不备，我松开了手，骨灰盒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咔哒一生打开了，空空如也。

【十一】张起灵的开端
“还活着吗？”
“张起灵，你还活着吗？”

在漫长的一生里，我去过很多地方，中国的土地，每个地方都留下过我的足迹。
这不是一场旅行，是一场艰难的搏斗。在这场战争中，我不停的下斗送葬，这些事情令我迷茫已久。
平常的日子里，身边有吴邪和胖子这两个‘兄弟’在身边时，总是有一种力量，能把我从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拽出来，回到现实。
他们赋予了我意义，所以，为他们死，也是一件很值得的事。
吴邪，你知道么。我走后，经常在角落里窥探着你。
看你哭，看你笑，看你盘着腿抽烟，看你喝得烂醉如泥。
只是你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可我想让你知道，比起哭，我更愿意看你笑。

——end——

看了一遍自己三年前写得，好ooc

我喷了，但是还是不想删

我现在在吃jo，欢迎来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