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危

等周遭变得绝对安静后，张起灵才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他缓缓闭上双眼，翻阅着心中残存的记忆。这一刻，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有如实质，像是在跟随张起灵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宛如悲鸣般的长啸声从张起灵的手上的六角铜铃中传出，颤动的铜舌像一条濒死的蟒蛇，扭动间，不停拍打着那枚沉重的六角铃铛。这道诡异悠长的铃声撕扯着每个人的心神，也带动着张起灵坚韧的神经。

随着声音越传越广，张起灵的耳边也传来了一声尖锐如针尖的铃声。他直挺挺地站着，摇动着六角铜铃的手腕却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恍惚之间，张起灵齿间一动，飞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冲击着张起灵的神经，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宛如一片清澈明亮的湖面。

两道铃响过后，四周的木壁似乎也像受潮的墙皮一样开始慢慢软化，张起灵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晕眩的感觉，他把铜舌从母铃里拆下来，随后立刻上前，查看起那几个伙计的情况。

张起灵扒开一个人的眼皮，他看到这名伙计的眼珠正在转动，随后张起灵又陆续看了看其他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有了身体反应。张起灵放下其中一名伙计的手腕，正在这时，听不到动静的吴邪也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听到动静，张起灵扭头看向走下楼梯的吴邪。奇怪的是，吴邪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惊慌，他的呼吸异常急促，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竟然有着一抹惊魂未定的神色。

“……”

吴邪看着蹲在一边的张起灵，张起灵好像刚刚给人把脉完，他看起来像是根本没受到铃声影响。

张起灵站起身，而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他竟从张起灵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解。

“……他们怎么样？”吴邪不好意思朝张起灵说他是怕对方跑了才这么着急，只能略显尴尬地一笑，张起灵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了看吴邪，又把视线移到这些尚未完全清醒的几个人身上，回答道：“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醒的。”

听到张起灵的这个回答，吴邪的心里瞬间一松，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自己脸上已经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那就好，”心里欣喜之余，吴邪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他刚刚看到张起灵时心里产生的疑惑。他看了看张起灵，对方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

吴邪干脆走到伙计了身边，他顺势坐到地上，语气轻松地抬头问张起灵道：“小哥，我看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张起灵不知该怎么回答吴邪的这个问题，他正想着，吴邪却好似轻松地笑了笑，接着又说：“不过说来也对，连张海客那孙子都能抵抗抵抗青铜铃铛，像你这种血统纯正的估计更牛逼点儿。”

说到这儿，吴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突然有了点回忆的神色，接着说：

“小哥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和胖子在墨脱的时候，被张海客坑惨了，在幻境里吓得跟个孙子一样，”吴邪嗤笑一声，看向张起灵：“换做是你，张海客估计得成个孙子。”

等说完这句话之后，吴邪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告状之意，他观察着张起灵的神色，见对方脸上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开玩笑，他可不想让张起灵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在这样的闲聊中，张家古楼似乎也显得不是那么可怖起来。吴邪静待着身边的几个人清醒过来。而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站在一旁的张起灵却突然走到了吴邪的身边，他的身形修长笔直，身侧垂下的右手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吴邪裸露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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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小心背后(｡˘•ε•˘｡)

第64章：危

等周遭变得绝对安静后，张起灵才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他缓缓闭上双眼，翻阅着心中残存的记忆。这一刻，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有如实质，像是在跟随张起灵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宛如悲鸣般的长啸声从张起灵的手上的六角铜铃中传出，颤动的铜舌像一条濒死的蟒蛇，扭动间，不停拍打着那枚沉重的六角铃铛。这道诡异悠长的铃声撕扯着每个人的心神，也带动着张起灵坚韧的神经。

随着声音越传越广，张起灵的耳边也传来了一声尖锐如针尖的铃声。他直挺挺地站着，摇动着六角铜铃的手腕却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恍惚之间，张起灵齿间一动，飞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冲击着张起灵的神经，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宛如一片清澈明亮的湖面。

两道铃响过后，四周的木壁似乎也像受潮的墙皮一样开始慢慢软化，张起灵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晕眩的感觉，他把铜舌从母铃里拆下来，随后立刻上前，查看起那几个伙计的情况。

张起灵扒开一个人的眼皮，他看到这名伙计的眼珠正在转动，随后张起灵又陆续看了看其他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有了身体反应。张起灵放下其中一名伙计的手腕，正在这时，听不到动静的吴邪也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听到动静，张起灵扭头看向走下楼梯的吴邪。奇怪的是，吴邪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惊慌，他的呼吸异常急促，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竟然有着一抹惊魂未定的神色。

“……”

吴邪看着蹲在一边的张起灵，张起灵好像刚刚给人把脉完，他看起来像是根本没受到铃声影响。

张起灵站起身，而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他竟从张起灵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解。

“……他们怎么样？”吴邪不好意思朝张起灵说他是怕对方跑了才这么着急，只能略显尴尬地一笑，张起灵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了看吴邪，又把视线移到这些尚未完全清醒的几个人身上，回答道：“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醒的。”

听到张起灵的这个回答，吴邪的心里瞬间一松，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自己脸上已经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那就好，”心里欣喜之余，吴邪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他刚刚看到张起灵时心里产生的疑惑。他看了看张起灵，对方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

吴邪干脆走到伙计了身边，他顺势坐到地上，语气轻松地抬头问张起灵道：“小哥，我看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张起灵不知该怎么回答吴邪的这个问题，他正想着，吴邪却好似轻松地笑了笑，接着又说：“不过说来也对，连张海客那孙子都能抵抗抵抗青铜铃铛，像你这种血统纯正的估计更牛逼点儿。”

说到这儿，吴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突然有了点回忆的神色，接着说：

“小哥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和胖子在墨脱的时候，被张海客坑惨了，在幻境里吓得跟个孙子一样，”吴邪嗤笑一声，看向张起灵：“换做是你，张海客估计得成个孙子。”

等说完这句话之后，吴邪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告状之意，他观察着张起灵的神色，见对方脸上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开玩笑，他可不想让张起灵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在这样的闲聊中，张家古楼似乎也显得不是那么可怖起来。吴邪静待着身边的几个人清醒过来。而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站在一旁的张起灵却突然走到了吴邪的身边，他的身形修长笔直，身侧垂下的右手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吴邪裸露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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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小心背后(｡˘•ε•˘｡)

第65章：第六感



张起灵只静静地站在吴邪的身边，他纹丝不动，侧面就像一尊静默的石像。吴邪能够感受到张起灵的体温正透过那一点微妙的缝隙传到自己的身上，他低着头，在沉默的等待中突然丧失了思考的乐趣。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时间，张起灵罕见地主动开了口，他低头看向吴邪，视线中只能看到对方的发顶。张起灵看着吴邪显得异常柔顺的发丝，语气也不自觉放慢了一些：“吴邪，你为什么要拿到母铃。”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吴邪也没什么必要再对张起灵瞻前顾后，便道：“你不是也看出来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不过这不是重点，”讲到这里，吴邪突然抬头看了张起灵一眼，在看到对方似乎明白过来的眼神后，吴邪赞同地一笑，接着又说：“重点是，我不能让可以利用它的人拿到。”

在和汪家的角逐中，吴邪看到了张家人的势力总是在明里暗里掺和着他们间的争斗。张海客作为张起灵在张家唯一的“亲属”，吴邪有信心他不会在张起灵回来之前对自己有什么大动作。但张海客心思缜密，吴邪心里清楚，他与自己注定不是一路人。因此，即使已经得到了张海客的保证，吴邪还是暗地里偷偷留了一手：他故意把张海客叫到巴乃，既是为了迷惑汪家，也是为了观察张家人的动作。吴邪一边装作深谋远虑般策划着自己进入张家古楼的行程，一边又让胖子蛰伏在北京，他的这一番动作势必会落在潜伏于暗处的汪家人眼里，但这也正是吴邪想要达成的效果——

在这些纷乱复杂的信息流中，汪家人一定会对这些信息有所选择。北京与巴乃的两线并行成功地分散了汪家人的眼线，而早在张海客接到那通来自吴邪的电话时，后面发生的一切便都变成了吴邪的计划里按部就班进行的一环。

吴邪的本意其实是想将张家人与汪家人都可能用来威胁自己的母铃提前一步拿到自己手里，他已经料想到，即使最后只剩自己与张海客两个人，张海客也不会在这时候杀他。在他们一行人进入张家古楼之后，吴邪更是在暗处从未放松对张海客的观察。

但即便是这样，在吴邪缜密的计划中，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总让他感到“别扭”的张海客，其实根本就不是本人。

想到这里，吴邪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几年前他初见张秃子时候的画面，吴邪“噫”一声，搓了搓胳膊上升起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狠狠给张起灵甩了个眼刀。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也大致猜想到了吴邪特地叫张海客来这里的原因。他十分熟练地无视掉吴邪幽怨的眼神，在得到了回答后接着又沉默下来。

吴邪对张起灵的沉默很习以为常，他收起自己的视线，眼睛似乎正盯着正前方漆黑一片的墙壁，又过了一会儿，语气稀松平常地说了句：“小哥，母铃我没什么用，你拿着我也放心，就放你那儿吧。”

——他是故意这样和张起灵说的。

早在几个小时前，张起灵关于鬼玺和母铃的那番话还响彻在吴邪的耳边。吴邪已经将自己的计划与张起灵和盘托出，凭借对张起灵的了解，吴邪清楚张起灵不会不知道此时把母铃留给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吴邪话音刚落之时，一股极强的不安感却突然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吴邪感到自己的眼皮正在“突突地”直跳，就在他忙不迭地朝张起灵抬起头，准备再说什么时，他却清楚地看到对方已经微微点了点头，而伴随着张起灵的动作，一句简短的回答也清晰地传到了吴邪的耳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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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张起灵的回答一如往常，吴邪却因此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掩盖不住的惊讶：
“你……”

吴邪的这番试探张起灵一听就懂，他避开了吴邪灼灼发热的眼神，微微偏过头去，显示出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对于张起灵这样的反应，吴邪简直不要太熟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心里满腔的疑问，只是看似自然地问道：“小哥，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拿到这个母铃，你拿它到底有什么用，现在总该和我说了吧？”

吴邪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理有据，但张起灵岂是什么普通人，他直接忽略了吴邪的追问，只是道：“吴邪，这不是你该了解的事情。”

张起灵这句话刚一说完，吴邪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憋屈之余，他终于想起来，早在他们认识没多久，张起灵就曾对自己说过“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话。

回想到这里，吴邪的心里又开始“蹭蹭”蹿火，他心里来气，嘴上对张起灵也开始不留情面，只见吴邪眉头一皱，眼看是要发火的架势，他立刻回嘴道：

“我不该了解？我不该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还差这一件吗？”吴邪心里发堵，连带着对张起灵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张起灵，眼神就像一道投射而出的金色弧线，最后精确地落在了张起灵的心上。

看着张起灵沉默的姿态，吴邪心里的怒火越燃越烈：他实在是想不通，即使到了这个份儿上，张起灵竟然还是不肯和自己透露出他这一系列动作的原因。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吴邪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张起灵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和往常不太一样，他又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枚青铜母铃？而在这些让吴邪觉得困扰的事情中，最令他感到奇怪的，还是张起灵那个令吴邪怎么都琢磨不透的态度。

吴邪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他甚至有一秒都要开始怀疑，之前那个对他十分亲近的张起灵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还没等吴邪想清楚这件事，张起灵却突然又有了新动作：只见他伸出一只手，然后又把手放在了吴邪的肩膀上，随后又轻柔地捏了捏，像是安抚一样。张起灵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又转过头看向吴邪。

此时，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对视着，而当看到张起灵那双沉静宛如黑潭的双眸时，吴邪心里的火气又逐渐减弱了些。他叹了口气，只听见这时张起灵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有力，同时还伴随着让人无法质疑的真诚：

“吴邪，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一句看似服软的话能从张起灵的嘴里说出来，也让吴邪小小地吃了一惊。此时此刻吴邪早就被张起灵整得没了脾气，听到张起灵的回答，吴邪反而懊恼起刚刚情绪有些失控的自己来。

吴邪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眼睛看向地面，半天才抬起头，接着继续说道：“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有事不要瞒着我。”这句话中多了一些吴邪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恳求，不过话一说完，吴邪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有多么奇怪——他和张起灵只是朋友关系，而且张起灵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独来独往惯了，特别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次的话估计这次又要被张起灵无视。

吴邪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自己“**”，他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热，吴邪咳嗽一句，刚想自己把自己的话圆过去，却听到张起灵竟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张起灵三番两次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彻底扰乱了吴邪的思绪，他扭头看像对方，却发现张起灵也恰好正注视着自己。但相较吴邪的手足无措，张起灵此时显然淡定的多，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坦荡，甚至都让吴邪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吴邪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他的注意力此刻已经被张起灵的几个动作分走了一大半。但在这一瞬间，吴邪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的视线盲区内，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正用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作“不舍”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张起灵的表情微微松动，他低着头，任由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缠绵的爱意从眼眸中滴落。他的心底燃烧如烈火，白烟从中升腾起来，一股苦味的香气扩散，似乎伸出手就可以抓到。这层烟雾越积越重，最后终于轰然倒塌，只留下仅存于张起灵眼底的那一层淡如云朵的泪雾。

他的眼睛，变得如水晶一样明亮，张起灵的手虚虚搭在吴邪的肩膀上，他感受到了对方在衣物之下瘦削的身躯。就这样，他想。张起灵的手下慢慢用力，他几乎感受到了与那天向吴邪告别时相同的煎熬。张起灵的这个动作引起了吴邪的注意，他刚撇过头去，想看看张起灵，却在恍然间看到了张起灵眼睛中那抹一闪而过的亮光。

吴邪的心里升起好奇，他才想问问张起灵怎么了，但就在这时，他却在余光中看到有一只手飞快地按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察觉到不妙，吴邪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脏话立刻从他的嗓子眼里冲了出来：“你他……”

没等吴邪的话说完，一只冰凉的手就已经按住了他的穴位。“……”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吴邪却还是依稀听到了一道说话声。这道声音让吴邪觉得十分熟悉，以至于在他完全倒下身之后，脑海中却还依旧残存着对它的印象——

“再见。”

张起灵下手的动作即快又准，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已经昏过去的吴邪，张起灵替吴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到了这个时候，张起灵已经无法继续说服自己再留在吴邪的身边。他知道吴邪对自己说的话意有所指，一路过来，他并没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不去亲近吴邪，而正是这样一点点失控的行为，才让现在的吴邪对自己有了越来越复杂的想法。

张起灵最后看了一眼吴邪，由于他并没有下什么狠手，所以这次吴邪会醒的很快，他必须抓紧时间从这里出去，离开吴邪。

“……”在心里又默默说了句“再见”后，张起灵决绝般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把自己背包里的有用的东西大部分都留给了吴邪，只带着一点必须的食物和水，还有那枚神秘的鬼玺与母铃，便站起身朝楼梯处走去。

张家古楼的结构十分复杂，张起灵用了一点时间回到了第一层，那些在他们进来之时就被打开的石柱此刻还敞开着，张起灵利索地钻了进去，顺着缝隙的通道一路向下，没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来到了张家古楼的地宫。

沿着地宫一路向前，唯一的出路便是一道石门。石门紧闭着，但是能从门底下看到在近段时间被打开过的痕迹。张起灵走到石门前，他把肩膀靠在石门上，猛的用力一顶，石门终于一松，露出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穿过石门的缝隙，张起灵又熟练地在门后那条巨大的石道中行进。这一路走来张起灵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早已经对这座地宫的构造了如指掌，他一直走到地宫的深处，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和霍家人曾经休息过的圆形石室。

石室中间有一座和张家古楼外形很像的高台。高台前有两条小河，从墓室的前方流过。张起灵穿过高台，他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墓顶的石梁。

这些石梁上还挂着几根绳索，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张家古楼时挂上去的。几年的时间过去，石梁上的这几个绳索已经落满了灰尘。张起灵抬起头环顾一周，他飞快地看过石梁上各种样式的浮雕，随后又掏出背包的铁钩和绳子，看似随意地向上一甩，铁钩便稳稳地勾在了浮雕上。

事不宜迟，张起灵又如法炮制地将其余几根绳子甩了上去，绳子在那些钩子中巧妙地穿梭，在上面形成了一道绳桥。他找到身边的一根石柱借力，凌空一跃便到了绳子上。张起灵的身形非常灵巧，他一路倒吊在天花板上，过了外面那条小河，来到了里面的小河前。

这条护棺河看起来并不深，张起灵一下子便跳进水里，直直地朝水里的洞口游去。河洞的入口处有一道向上的楼梯，他快步朝前面走去，直到走到洞口处，才停下了脚步。

就在洞口的对面，那条独木桥上正横亘着无数条数不清的细线，这些线上挂满了张起灵十分熟悉的六角铜铃。看到眼前的场景，张起灵不由得回忆起了后来胖子不经意间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来之前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吴邪抱着自己穿过了这个六角铜铃阵。

一想到吴邪可以抱着自己走过这个危机四伏的独木桥，张起灵的心里总是会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他从来都不否认吴邪在很多方面都有着过人的能力，但即便如此，吴邪惊人的可塑性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使他感到惊讶——吴邪似乎总是可以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无论从哪方面都是一样。

时间紧迫，张起灵并没有任何回忆过去的时间，他只是愣神了一秒，随后便高度集中了注意力。张起灵微微屏气，眼睛直视前方，视线扫过了每一处丝线间的空隙。

几秒钟过后，张起灵开始朝独木桥迈开了第一步。他的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猫科动物般柔软灵活，即便张起灵不时改变着自己的姿势，但他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在他的动作下，这道青铜铃阵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威力。最后，在完成了一个几乎贴地的下腰后，张起灵终于从最后一根丝线处解放了出来。

张起灵一路向前，他顺着前方连接水下的通道走到尽头，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水潭的毒气洞里。毒气洞边上就是通道，他一直往下，大约过了十分钟的光景，一道刺眼的光亮便出现在了通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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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重聚

接近傍晚时分，胖子刚刚眯了一觉醒来，他看了看时间，他竟然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胖子打了个哈欠，肚子里咕噜噜作响，便从帐篷里钻出来，准备在小溪附近的森林里寻摸寻摸小动物给自己打打牙祭。

傍晚的后山十分安静，只能听见依稀的几声鸟叫和小溪处潺潺的流水声。胖子从帐篷里拿出吴邪准备给他的麻醉枪，但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却敏锐地发现在小溪对面的山体上，原本那个黑不见边的缝隙处似乎有一个影子突然间晃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胖子被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吓了一跳，他的眼睛紧张地看了看左右，手上收紧了那柄麻醉枪。

胖子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正前方的那个缝隙，生怕下一秒就要从里面蹦出什么怪物，没过几秒，就在胖子要忍不住上前查看一番的时候，缝隙中的那个黑影又动了一下。

在余晖的映射下，胖子依稀瞧见那个黑影似乎还是一个人形，胖子心里的石头落下一点，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举起手里的麻醉枪对着缝隙处，嘴里不客气地骂道：

“是人是鬼给胖爷滚出来看看，躲那里面算什么本事！”胖子的怒吼声在静谧的山中被放大了数倍，后面深林处的小鸟都扑棱着飞了起来。而等胖子的话音落后，那个站在缝隙黑暗处的影子似乎也在犹豫着什么，胖子看到影子动了动，随后似乎是向前方走动着，一副即将从缝隙里出来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胖子的心里难免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微微换了个姿势，瞄准了缝隙处，准备一看到来人便给他个下马威。几秒钟过去，那个黑影离出口越来越近，胖子此时也已经做好了和对方一场恶战的准备，可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那个从缝隙处慢慢显露出来的“人”，竟然是那个自己与吴邪都久违了很长时间的张起灵。

“小哥？！”

等到完全看清来人后，胖子从嗓子眼挤出两个字。他的声音比刚才还响，惊讶之余，甚至听起来有种九曲八弯的调调。

胖子一把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几步冲上前，瞪大的小眼睛里充满着欣喜与难以置信：“你你你他娘的怎么出来了？”

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就连张起灵的脸上也不禁变得温和了许多，他看着眼前的胖子，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却没有和他解释什么的意思。

张起灵的突然出现彻底让胖子的心里乱了套，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想法，张起灵是怎么从青铜门里出来的，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吴邪知道张起灵现在的行踪吗？

这些疑问如潮水般涌进胖子的脑袋，以至于他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丝呆滞，即便如此，胖子还是努力从自己心里巨大的疑惑中挣脱开来。他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下张起灵，见对方穿得还算整洁，便稍微放下心来，他把麻醉枪往身边一扔，招呼张起灵坐到之前自己堆的火堆旁边，一边还问道：

“小哥，你吃饭了没有？我这儿还有吃的，分你一半。”

对于张起灵的突然出现，胖子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一如几年前他们相识时一样，招呼张起灵过来吃饭。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午餐肉罐头，作势递给张起灵：“吃点肉，门里面是不是都没肉吃。”

张起灵摇了摇头，即便再遇好友让张起灵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但他却没什么时间再和胖子叙旧。胖子这时出现在这里一定和吴邪脱不开干系，张起灵想。他的手攥紧了背包的肩带，头一扭就要作势离开。

——“哎哎……你跑什么啊！”

还没等张起灵往前走几步，胖子的声音就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这道声音由远及近，胖子冲上前去跑到张起灵身边，明显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依旧开着玩笑说：“不爱吃罐头就不吃，我这还有别的，小哥你想吃啥吃啥，不够咱再买，啊！”


面对胖子的这番话，张起灵实在是感到有些无奈，他只得转过身，认真地对胖子说道：“胖子，你不必再跟过来。”

张起灵的这番话说的即认真又严肃，但胖子看起来却根本不吃他这套，听到张起灵的回答过后，胖子反而是回身把自己的麻醉枪拿了过来，示意张起灵看：

“小哥你看，这是天真留给我的东西，我估摸着他是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他一把，这山里面什么奇怪的动物没有，你狠心把我留在这儿和野兽为伴吗？”

“待在这里不要动，你不会有危险的。”张起灵明知这是胖子在拖延时间，但还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不再搭理胖子一样，扭过身就要继续向前走。

在他的后面，胖子还是不死心地喊着他的名字，张起灵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准备在下一个岔路把胖子甩掉，胖子此时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在他们的对话结束后没几分钟，一道响亮的铃声打破了此时奇怪的氛围。

电话接起，张起灵听到离自己身后不远的胖子对着电话那头的说了几句，他意义不明的“嗯”“啊”地答应到，显然是不想让张起灵听到自己和电话那头人谈话的内容。而在胖子挂掉电话后，张起灵也终于找到了一条岔路，他刚想趁着对方不注意一个翻身走进去，却听见自己身后的胖子突然冲自己大喊了一声：

“你给我站住了！”

张起灵脚下一顿，胖子声势浩大，以至于听起来竟然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架势。张起灵默默转过身看向对面，只见胖子一手拿着那支麻醉枪，枪头却对着自己的肚子，胖子用另一支手把电话揣进口袋，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道：

“刚刚那个电话是天真打给我的，我已经答应天真了。小哥，今天不把你拦住，我王字倒着写！”

胖子的这番话其实对张起灵构不成几分威胁，他转过身刚想无视掉对方的话，却又听见胖子吼道：“小哥！我和你说，这把麻醉枪是天真给我的，剂量足足可以麻醉一头大象。你要是敢跑，我现在就扎针，到时候我醒不过来，你不把我背出去，你他娘的就不是我兄弟！”

胖子清楚，以自己和张起灵的武力值来说，“硬”的是走不通了，就只能来“软”的。平日的他连开张起灵的玩笑都不怎么敢太过分，现在却拿兄弟之情要挟，可见胖子下了多大的狠心。

几句话下来，胖子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他挑衅般地看着张起灵，仗着对方与自己友情深厚，不会抛下自己不管，便开始充满底气地“威胁”对方。

面对胖子的这番“威胁”，张起灵少有地感觉到了无可奈何。他又转过头和胖子对视着，两个人此时都固执地不肯退让一步，胖子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手里的麻醉枪上，他紧紧盯着张起灵，生怕对方一个趁自己不注意便把麻醉枪从自己手里抢走。张起灵看了他几分钟，突然朝胖子走了几步，见状胖子“哎哎”直叫，也跟着退后几步，随后警惕地看着张起灵，道：“我警告你小哥，你不要过来啊，”胖子一脸紧张，“你过来我就扎自己，狠狠扎。”

张起灵被胖子弄的没辙，他又不可能让胖子真的拿麻醉枪对付自己。一时间，对好友的关心占据了张起灵理智的上风，他微微低下头，肩膀一松，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地说：“我不跑，胖子。”

眼见张起灵慢慢妥协，胖子也开始绷不住自己脸上严肃的表情，他极快地笑了一下，随后又咳嗽一声，正色道：“那好，小哥我相信你，不过你不能靠近我太近，咱俩就这样保持安全距离。天真一会儿就要来这，等他过来了咱们哥仨再好好聚聚。”

事已至此，张起灵只能做好和吴邪再次见面的准备。原本他以为之前的告别就是最终的离别，但吴邪却总能给他们间创造一些不寻常的机会。看到胖子坐在了身边的一棵树旁，张起灵干脆席地而坐，他的脑袋低着，看不清表情。

等待总是一件令人觉得漫长的事，在吴邪赶来后山的这个间隙，胖子曾经几度试图和张起灵搭话，但都被张起灵无视了过去。直到胖子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道：“小哥，不是我说你，你待着没事又瞎跑什么，这次天真真要让你搞疯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人，吓人怪道的还。”

胖子的这番话成功地引起了张起灵的注意力，他抬头看了胖子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缓缓道：“有的事情现在还解释不通。”

“解释不通就以后再解释，咱们都见过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了，还差这一件吗？”

“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甭管是好是坏，咱哥仨一起面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胖子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句，张起灵没有再继续说话，他的眼睛盯着地面的黄土，心里却在懊恼自己刚刚答应胖子的不理智行为。

在面对吴邪和胖子这两个人时，张起灵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在他原本计划中的行动：之前的雪山告别是，现在的停留也是。吴邪和胖子就像两根牵引着张起灵行走在人世间的两根绳索。在某一些特别的时刻，张起灵往往会被其中一根或者这两根绳索改变自己原有的行动轨迹，因此，在通往宿命的蛮荒小路上孤单前进时，他也得以偶尔间有机会去闻一闻远处花丛的香气，在疲惫之余见证朝阳的美好和月色的温柔。吴邪和胖子带给了张起灵许多对他而言遥不可及的温暖，而面对这样的两位朋友，张起灵几度纵容自己的情感占据上风，便也成了一件不难理解的事情。

即便到了现在的局面，张起灵也不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无论是陪着吴邪二进张家古楼，亦或是现在对胖子的妥协，张起灵一边懊恼着自己的抉择不够果断，一边又甘之如饴。对待吴邪和胖子，他总是心软大于决绝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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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胖胖和瓶仔都舍不得对方受伤害，正是因为如此，胖子才能肆无忌惮地“威胁”瓶瓶，瓶瓶也不会放任胖胖伤害自己

第68章：又挨骂了

在等待吴邪上山的这段时间里，张起灵难得地感到有些紧张；这阵紧张不是因为他害怕面对吴邪，而更像是正等待家长把离家出走的自己领回家的小孩。张起灵此刻的心情大概有几分和这个小孩相似：懊恼，不安，同时还带着一丝侥幸——侥幸地希望风风火火赶到的家长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责骂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吴邪自从和胖子打完那通电话后就再没了什么消息。但胖子却好像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士力架，扔给张起灵，道：“兜里就这点东西，你先垫吧垫吧。”

张起灵其实一点儿也不饿，但胖子已经把东西扔到了他的脚下，他便只能把它捡起来，又放回口袋。看到张起灵的动作胖子也不恼，他抬起头，看着远处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空，小声道：“天真啊天真，快点来吧，胖爷我没人说话都要憋死了。”

就在这时，上天好像听见了胖子的祈祷一样，不远处的森林里逐渐传来了几个说话的声音，听到声音后胖子精神一震，他一下子站起身，歪着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胖子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此时，原本坐在一旁假寐的张起灵也站了起来，胖子和他对视一眼，张起灵点点头，应道：“是吴邪。”

吴邪这次进山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一个小伙计。他们二人并肩走在森林的小路上，手上却罕见地没带什么装备。

自打吴邪和其他几个人从张家古楼的洞口里出来后，吴邪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就连一贯喜欢和吴邪对着干的黎簇在看到吴邪的样子后居然也收敛了不少。

在安排好其他人之后，吴邪又叫了一名伙计和自己再上山一趟，而此时此刻，这名被吴邪叫到的伙计却看起来有些心惊胆战地跟在吴邪身边。吴邪的状态看起来十分奇怪，这名小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吴邪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心里打鼓，越走越紧张，走到最后，小伙计甚至都害怕吴邪带自己来这深山老林是为了趁别人不注意干掉自己，顺便毁尸灭迹，谁都发现不了。

吴邪和那名胆小的伙计越走越深，慢慢地，他们也接近了森林的尽头。这时，小伙计紧绷的神经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他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吴邪，在看到对方的脸色后，眼睛又像触电般地移开，只得小声地问了一句，还有些结巴：“当当家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去接人。”吴邪的脚程很快，他回答的时候语气中一丝波动也没有，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哦……”见吴邪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小伙计也识相地打住了嘴，但就在他们的谈话刚刚结束之时，从不远处的对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

——“天真！”

这名小伙计知道吴邪有个外号就叫“天真”，但在平常的时候，吴邪身边的人大多都不会这么叫。能天天把这个外号挂在嘴边的人，也就只有吴邪的那个铁哥们，北京潘家园的胖爷一人。因此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原本还胡思乱想的这名伙计瞬间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他也听到过一些吴邪年轻时候的往事，现如今既然吴邪上山来接的人是胖爷，那他肯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胖子的声音就在离吴邪他们二人距离不远的地方，这道声音不仅给了那名伙计信心，显然也让原本情绪消沉的吴邪振作了一些。他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没过几分钟，吴邪便从小路里走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胖子，随后吴邪的脑袋一转，果不其然，就在距离胖子几米远的地方，那个让吴邪气得半死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一旁，直视着他。

“——你又一声不响地跑了！”看到不远处的张起灵，吴邪心里本来已经快熄灭的怒火瞬间复燃，他几步冲上前去，恨不得给张起灵一拳，怒骂道：

“张起灵，你他娘的不是答应过我，什么事都会和我说的吗？你又骗我！”

见吴邪的怒火越烧越旺，马上又要控制不住的样子，一旁的胖子忍不住打圆场道：

“天真，天真，我看你也别这么生气，你看小哥现在不是还没跑嘛，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

“*****，***天天和小哥一起合伙骗我。”吴邪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胖子听罢，顿时不乐意起来，他吹眉瞪眼道：“诶我说，这话就是你小天真说的不对啊，胖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那顶多叫，叫‘善意的谎言’。”

眼见胖子和吴邪两个人又要开始熟悉的抬杠环节，吴邪身边的小伙计为难地岔了一嘴，他从吴邪身后探出头来，小声道：“当家的，胖爷，您俩别吵了，还有一位在这儿呢……”

此时的张起灵正被吴邪和胖子夹在中间，小伙计虽然不认识张起灵，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看着至今仍旧面不改色的张起灵，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佩服起来。

被吴邪的伙计这么一打岔，吴邪和胖子全都停下了嘴，他们十分默契地转过头看向张起灵。然而，面对这两道赤裸裸的眼神，张起灵竟也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他的眼睛向别处转动了一秒，随后又抬起头看向吴邪，紧接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张起灵的声音不大，他也并没有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辩解的打算。然而，吴邪似乎也十分了解他的想法，在被喊了一声名字后，吴邪抿了抿嘴，胸膛却还是激烈地起伏着。他瞪了张起灵一眼，随后竟然用双手一把抓住了张起灵的胳膊——

“你先跟我和胖子回家，事情之后再说，”话还没说完，张起灵便感到吴邪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用了些力气：“不准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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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总是想到小笔记里瓶仔找吴小狗要饭吃的画面

第69章：爱人错过

作为现在的重点观察对象，张起灵自然而然地被吴邪和胖子两个人夹在了他们中间。他们四个人前后站成一排，那名小伙计走在最后，他的前方分别是胖子、张起灵和吴邪。吴邪此时也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他直接拽着张起灵的一只手腕，半牵半拉地往前走着。而走在他们倒数第二位的胖子此刻也警惕地看着前面张起灵的背影，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张起灵便要像金蝉脱壳般溜走。

走在他们三人最后的小伙计见这架势，心里也在暗暗打鼓，他实在摸不透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奇之余，小伙计还朝前面探了探头——

这不看还好，越看，小伙计越觉得此时此刻的张起灵像是一个被吴邪和胖子武装押运的犯罪嫌疑人。

吴邪叫胖子蹲守张起灵的这座后山并不大，先前吴邪和小伙计两个人进山也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等到他们返程的时候，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大约晚上7点多，吴邪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瑶寨。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几座吊脚楼中正亮着灯光，吴邪此时也松开了张起灵的手腕，他转过身对着胖子说了句话：“今晚让小哥和我睡吧，我有话问他。”

“有啥话不能一起说啊？”听到吴邪的话，胖子问了一句。他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即妥协道：

“行行行，你俩心里那小九九我是不清楚。不过有啥话记得都说开了，千万别瞒着胖爷我。”

“不会瞒着你的，放心吧。”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他现在也有很多疑问需要张起灵解答，所以只能先等他问清楚，才能告诉胖子始末。

话既如此，胖子也没再接着说什么，他也很久没有睡这里的吊脚楼了，想到这里，胖子便冲对面的两个人摆摆手当做告别，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还不忘嘱咐吴邪道：“莫生气，气坏自己不如意啊～”

吴邪嘴里“滚滚滚”地骂了一句，他假装踹了胖子一脚，却被胖子灵巧地躲开，眼看胖子的身影越走越远，吴邪脸上本来有些松动的表情又慢慢恢复了严肃。他瞥了身边的张起灵一眼，又不放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对身边的那名小伙计道：“你先去休息吧。”

小伙计巴不得吴邪赶紧说这话，他高兴地“哎！”一声，乐呵呵地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胖子和小伙计走后，吊脚楼下便剩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张起灵扭头看向吴邪，他现在几乎是任凭吴邪指使的态度，不过这时吴邪的视线却没有在张起灵的身上，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严肃，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就在张起灵以为吴邪快要忘了他们还站在门口的时候，吴邪却在这时突然拉起了他的手腕。他一边带着张起灵走进大门，一边说到：

“先吃饭吧。”

吴邪的这个举动在张起灵眼里属实有些反常，他明显还藏着什么事情没说，但吴邪却硬是把自己心里的东西压了下去。张起灵被吴邪一把摁在一把塑料椅子上，他的对面是一个小木桌，吴邪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他把其中一个面碗放到张起灵面前，又在碗上放了双筷子，道：

“其他人都在别的吊脚楼里休息，这里只有咱俩。我只会这个，凑合吃吧。”

张起灵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眼前的面上，他看着吴邪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开口刚要说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吴邪就率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小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状态很好，你别担心。先吃饭吧，我饿了。”

吴邪似乎正在掩盖着什么，张起灵敏锐地察觉到了吴邪话里的不对劲。他低头看向自己眼前这碗热腾腾的面，半晌，张起灵又抬起头，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正在低头吃饭的吴邪，随后又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朝对方说道：

“吴邪，对不起。”

“……”听到这话，吴邪吃饭的动作一僵，他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动，张起灵听到吴邪似乎含糊不清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嗯”字，他一边回答张起灵，一边又用筷子夹起了几根面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张起灵的眼睛注视着吴邪，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吴邪又一次夹起了一筷子面条，但就在这一瞬间，张起灵却看到有一道宛如流星的白光从吴邪的眼中直直地落在了他的碗里。

——看到那滴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的眼泪后，张起灵的心突然如遭到火烧般开始痛苦地收缩起来。他的眼睛里，映射出吴邪瘦削的身躯和低头时一截白净的鼻梁。这个形象和那滴宛若不存在的泪水一起，填平了张起灵心中万丈的沟壑，引出了一道宽如月光的长河，使他的痛苦变得延绵不绝没有尽头。张起灵的耳中响起了一道连绵不断循环往复的铃声，他站起身，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吴邪身边。

“小哥，你什么都别说，”看到张起灵朝自己走过来，吴邪连忙冲他摆摆手，他此刻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此时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张起灵看到吴邪的眼睛已经发红，他难堪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接着道：“什么都别……小哥。”吴邪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这股情绪来得太快，几乎不受他的控制。吴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张起灵道歉后的一瞬间便开始崩溃，他努力地深呼吸了几下，随后猛地站起身，决定离眼前的这个人远一点。

“……”吴邪的手臂被张起灵松松地握住，他的眼眶看起来非常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张起灵直视着此时此刻显得有一丝狼狈的吴邪，他看向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吴邪，这不是你的问题。”

吴邪被张起灵牵制着动作，在试着挣脱了几下全都失败后，吴邪飞快地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张起灵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故作镇定地说：

“小哥，我没事，是热气熏的。”

这样拙劣的找补张起灵自然不会相信，但他明白此时的吴邪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吴邪从来都不愿让自己觉得他是个弱者，张起灵艰难地压下心里的痛苦，配合着吴邪点点头。

说话间，吴邪原本接近失控的情绪开始神奇般地一点点恢复了过来。他的眼睛依旧很红，里面却没有了水雾。吴邪心里十分感谢张起灵没有拆穿自己，他“嗯”了一声，张起灵也在这时放开了他的手。两个人相对无言，吴邪看了看小木桌上已经凉掉的面条，有些歉意地对张起灵道：“都凉了，小哥，我给你再做一份吧。”

张起灵摇摇头表示没有必要，吴邪“哦”了一下，他把碗筷从桌子上收走，张起灵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一部分眼睛。

等收拾好东西，吴邪的状态似乎也恢复了正常。他一屁股坐到张起灵身边，他们之间离得很近，肩膀倚靠着肩膀。

吴邪侧头看向张起灵，开始问起第一个，同时也是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小哥，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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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年往，总是他，以种种名义，种种化身，种种狂喜与种种伤悲，来打动感化我的心。”——选自泰戈尔《吉檀迦利》。

第70章：错位时空

张起灵没有选择先回答吴邪的问题，他反倒是岔开了话题，对吴邪道：“吴邪，你早就计划好了，”张起灵的语气十分肯定，胖子能够第一时间就拦截住自己一定是吴邪事先安排的，他看了看吴邪，心里顿时如拨云见日般反应过来：“你不信任张海客。”

张起灵的推理能力非常优秀，吴邪这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和张起灵透露太多风声。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补充道：

“小哥，我第一次进张家古楼之前，胖子就发现了你出来的那条路。我想对张家人来说，走那条路出去无疑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我在接到你之后就给胖子发了信息，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张海客，”说到这儿，吴邪冲张起灵一笑，眼里不乏几分得意：“但现在歪打正着了不是。”

张起灵无言以对，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吴邪早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在尚未深入迷局时，吴邪便凭借自己的一腔孤勇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这场局的一份子，他勇敢、真诚，充满好奇心，同时又有着过人的头脑。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领域都可以干出一番大作为。张起灵在心里回顾着吴邪这十年里做过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他的心里一动，像是雪花从树枝上慢慢抖落。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公平起见，小哥，你也应该回答我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吴邪有些无奈地问：“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到了这一步，张起灵心里清楚他再也没法瞒着吴邪。他想了想，决定先让吴邪理解目前的情况。

张起灵没有做声，他把自己之前放在一边的背包拿出来，打开背包，那枚鬼玺和青铜母铃赫然躺在背包底部。张起灵拿出那枚青绿色的鬼玺，把它递到吴邪手上：“拿着。”吴邪不明所以地接过鬼玺：“你要干嘛？”

“吴邪，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相信你的眼睛。”张起灵认真地看着吴邪，坚定的语气让人无法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等等！没什么危险吧？”看着张起灵突然站起身，吴邪赶紧拽住了他的手，不放心地问了句。

张起灵冲他摇摇头，吴邪这才松开手。他看着张起灵站在离自己半米的地方，他看了吴邪一眼，随后又转过身去，开始一步步地往前面走去。

张起灵走到了房间的对角线处，此时他与吴邪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只有七米。张起灵转过身看向吴邪，接着又来了句让吴邪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放下鬼玺，慢慢走到我身边。”

听到张起灵的话吴邪下意识地站起身，他“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知道张起灵此刻这些行为的用意。他把鬼玺放在眼前的桌子上，刚要抬腿，便又听见张起灵说：“慢一点。”

吴邪调整了自己抬腿的速度，他几秒一步地向张起灵走过去。但就在这时，一幕令他今生难忘的画面却出现在了吴邪眼前：随着他们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吴邪惊讶地看到，张起灵原本正常的身体在自己的视线内竟然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了起来。

“……”吴邪难以置信地停住脚步，眼前这个诡异又神奇的场景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他看着距离自己几米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的张起灵，声音微微打着颤地问道：“小哥，这是……”

张起灵冲吴邪点点头，肯定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吴邪“**”了一声，脚下却不敢再动。他生怕自己一动，张起灵就会像一阵烟雾般消失不见。此时张起灵却面色如常，他指挥着吴邪道：“现在把鬼玺递给我。”

吴邪连忙“嗯”一声，他的脑袋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吴邪几步走回去拿起桌子上的鬼玺，却又惊讶地发现，站在他对面的张起灵此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冲张起灵道：“小哥，又好了！”

张起灵点头，他对吴邪道：“事实上，没有鬼玺，我不能离你太近，否则就会变成刚才那样。”

“你的意思是……没有鬼玺，你一靠近我就会变透明人？”吴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科幻电影里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他和张起灵之间，张起灵此刻却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补充说明道：

“你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吴邪此刻终于没有忍住，他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鬼玺，脸色几度变化，让人摸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趁吴邪接受现实的这段时间，张起灵几步便走到了吴邪的身边。在这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身体由一瞬间的透明又恢复了正常。张起灵在靠近吴邪的同时也在接近着鬼玺，吴邪看到张起灵身体惊人的变化，他的脑袋呆滞了一秒，随后又僵硬地转向张起灵，突然来了句：“这是我的幻觉吗？”

吴邪刚想扇自己一巴掌，便被张起灵手疾眼快地拦了下来。他握住吴邪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道“不是幻觉。”

吴邪偏过头看了看张起灵，他还是没有彻底消化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他不死心地对张起灵恳求道：“再来一次，小哥，我想再看看。”

张起灵自然没有拒绝吴邪的这个提议，他又和吴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流程。吴邪眼看着张起灵的身体从透明恢复正常，他的内心虽然还是不愿相信，但他的理智却告诉吴邪这就是事实。

张起灵和吴邪两个人又坐回那个小沙发上，张起灵安静地等着吴邪把目前的情况在脑海里消化完，半晌，吴邪终于像恢复了理智，他扭头看向张起灵，问道：“小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从门里出来后。”张起灵犹豫了几秒，他还是选择不把自己来这里的真实情况告诉吴邪。他宁愿让吴邪相信自己就是现在这个时空的张起灵，也不想再违背任何事物发展的规律。一旦某些东西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后果将是他和吴邪都无法承担的。

吴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合理地怀疑导致张起灵现在变成这样和青铜门脱不开关系。吴邪对那道门后的世界一直非常好奇，他接着问道：

“小哥，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和青铜门有关系吗？”

张起灵顺着吴邪的思路点点头，他顺势引出自己之后的打算：“我需要再回去一趟。”


张起灵的这番话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吴邪也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对方的话。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怀疑的看向张起灵，问道：

“小哥，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之前你和我说，这鬼玺和青铜母铃似乎有让人穿越时空的作用，关于这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吴邪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了他最关心的这个问题上，与之前他对张起灵的怀疑一样，他的心里还是介意着张起灵某些“反常”的举动和那几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他思考了几番，回答道：

“我在门里，看到过。”

在那扇青铜门后看到过？——吴邪一愣，连忙追问张起灵道：“你在门后看到了什么？”

吴邪一时没有理解张起灵话里的意思，他说的“看到”，是指自己看到了什么关于鬼玺和母铃的记载，还是指看到了什么反常的东西？

想到这里，吴邪早就快死掉的好奇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他有些激动地抓住张起灵的一只胳膊，语气急切地说：“快说。”

张起灵自然不会把话全都说满，这本来也只是他为了掩盖自己存在的事实而编造的谎言。张起灵摇摇头，一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样子。

“……”

张起灵这副软硬不吃的架势吴邪很熟悉，他一旦这样表示，吴邪便清楚，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张起灵再开口说什么。

吴邪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他一边努力安慰自己，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些不满地问张起灵：“这个先不提，小哥，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吴邪这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热，他咳嗽一声，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说：“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啥……”话说到一半儿，吴邪却再也找不到话接下去。他突然发现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问张起灵什么——

问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事实上，吴邪知道张起灵这个人其实只是看着不易近人，但他的内心非常善良，对胖子和自己一直都够意思；那么就问张起灵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主动亲近自己？吴邪低头想了想：他本来就巴不得张起灵和自己靠得近一点，虽说张起灵这次出现之后，对吴邪的关注显然比之前多了许多，但吴邪对此却一直十分享受。假如这样问张起灵，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想保持距离，不想和他亲近？

吴邪越想越复杂，在他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中，他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样胡思乱想。身为一个大男人，吴邪自诩自己和“矫情”这个词丝毫都不沾边儿，而当这种宛若青春期小女生般的多愁善感出现在自己身上时，吴邪却一面觉得吃惊，一边又罕见地觉得难为情起来。

这边的吴邪正在内心里做着反复的思想斗争，那头被问话的张起灵却心里坦荡荡没什么纠结。

其实早在他看到睡梦中的吴邪会因为自己而产生情欲时，张起灵便明白了吴邪在心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们之间既是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也是可以同甘共苦的家人。而除此之外，吴邪更在自己的心中把对方当做爱人一般：他会对张起灵产生情欲，就像每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人一样。与此同时，作为占据了吴邪心中大半空间的张起灵，对他而言，吴邪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一直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在心里笃定过的一件事是：除了吴邪，他不会再选择和世上其他任何一个人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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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王国情事（一）

吴邪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说完，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张起灵一眼，随后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接着说：“算了，小哥你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和胖子一起商量。”

说完这句话吴邪作势起身要走，他的表情怏怏不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然而就在他才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张起灵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吴邪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张起灵：“干什么？”

张起灵的手上使了些力气，吴邪满脑子问号地又坐回到沙发上，他和张起灵对视着，心里感到一阵奇怪。

“小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咱俩谁跟谁啊。”吴邪看到张起灵的表情，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告诉自己，连忙开导了他一句。张起灵此时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你要说什么？”吴邪这时候是彻底疑惑了，张起灵很少有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刻，这不太符合他之前一贯的作风。

闻言，张起灵的眼睛躲闪了一下，他似乎对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也感到十分不适应，吴邪倒也不急，他很少看到张起灵做出这样的反应，现在的情况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然而沉默之余，吴邪竟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和张起灵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才像终于疏通了台词一样，他认真地看向吴邪，随后又说道：

“吴邪，”张起灵只短短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吴邪应了一句，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但张起灵这时却又突然显得有些茫然地低下了头。

在遇到吴邪和胖子之前，张起灵几乎从未感受过来自他人的“爱意”。无论是他的母亲白玛，亦或是他童年的伙伴张海客，他们全都像一缕温和但不永恒的细风般，匆忙地拂过了他的脸颊。张起灵还没来得及深切地感受到那一丝温暖，这阵风却已经如蜻蜒点水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张起灵沉默下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像是一尊缄默的石像瞬间有了感受与喜乐般，张起灵生疏地面对着自己对吴邪的感情，他不知该如何把自己的情绪从坚硬的外表传递出去，他抬头看向吴邪，对方依旧用着那双干净明亮的双眼注视着自己，正如几年前一样。

察觉到张起灵的目光，吴邪下意识地凑上前去，他的语气有着几分担心：“怎么了小哥？”

吴邪的问话打破了张起灵刚才的愣神，他没有说话，反而是慢慢抬起手，将它放在了吴邪的脸颊上。

“……”张起灵的这个动作着实让吴邪吃了一惊，他怎么都想不到张起灵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吴邪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麻，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能感受到张起灵手心的温度，之前黑瞎子教他的“凡事冷静，集中精神”早就被他忘在了九霄云外。吴邪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自己的脸被张起灵的手贴着。

看到吴邪这样的反应，张起灵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种欣喜的情绪不像是他听到吴邪与胖子逗乐时的感觉，而更在其中夹杂了对所爱之人无比包容、认为对方十分可爱的感情。

身为一个实打实的大男人，“可爱”这个词似乎在吴邪的身上并不适用。但就在张起灵看到吴邪呆愣愣地注视着自己时，他的心中却第一次浮现出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词汇；在做完这个动作后，张起灵似乎并不打算再前进一步，吴邪的眼睛看着此时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心里隐约地出现了一个答案，吴邪一边怕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会吓到张起灵，一边又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滋生的想法，想要马上行动起来来验证那个他不敢确定的答案。

吴邪盯着张起灵看了几秒，他们两个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吴邪在张起灵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见到这一幕，他心中一横，想着死就死吧，大不了被他一脚踢进墙里，好男儿就是要杀伐果断。

——吴邪慢慢抬起自己的一只手，他把手覆盖在对方的手上，顺着张起灵的手腕逐渐向上游移；而随着他的动作，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直到彼此的鼻尖触碰到一起。

关于第71章的剩下部分和第72章，发了两次都被吞了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去我的微博上看看，指路@嗜好吃屁，这两章的内容是纯肉，不影响后面剧情。

第73章：乐园

一番折腾下来，吴邪终于觉得疲惫起来，这一天他的情绪来的太快太急，以至于让他此刻竟然有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张起灵察觉到吴邪的反常，心里又记挂着对方不久前的失态，他伸手拿起不远处的沐浴露，挤开瓶盖把手上的东西抹在了吴邪身上。吴邪明白张起灵的动作是想先结束之前的事情，他也振奋了一下精神，和张起灵两个人利索地洗干净身体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房间只有一个双人床，从浴室出来后，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面面相觑，吴邪站在床边，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小哥，我这就一张床，你看要不...”

吴邪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张起灵的意思，毕竟如果对方不愿意和自己睡在一起，只是他一厢情愿属实有些尴尬，却没想到张起灵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居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好？

吴邪一愣，虽然他和张起灵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但是他依旧没想到张起灵竟然答应地如此干脆。在吴邪愣神的这几秒，张起灵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床边，他坐在一边，吴邪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把之前放到一边的背包拿过来，坐到床的另一侧，两个人并肩靠在床头。

吴邪从张起灵的背包里拿出那枚拳头大小的铃铛，他的手指一边摩挲着铃铛表面凹凸不平的花纹，一边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在张家古楼中看到的各式花纹图案。回顾间，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些由虫子组成的图案上，青铜门、母铃、鬼玺、神秘的图案...它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吴邪暗暗思索着。

张起灵从他的手里拿过母铃，但他的视线看起来却好像并没有落在自己眼前的东西上，吴邪侧头看了张起灵一眼，随即问道：“小哥，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张起灵的反应令吴邪大失所望，吴邪的肩膀泄气地一松，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其实本身也并没有对张起灵的记性寄托多大的希望。所以仅仅是几秒钟后，吴邪便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他似乎是在用微信给什么人发消息。张起灵看着吴邪的动作，直到放下手机之后，吴邪才又和张起灵说道：

“我刚刚给认识的一个北京博物馆的专家发了信息，”吴邪把手机随意地扔到一边，又把手臂放到了自己的脑后，“希望能知道点儿有用的东西。”

张起灵先前执意要带着母铃和鬼玺离开的举动，吴邪并没有忘记，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意去怀疑张起灵是否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张起灵听到他的话后也点头表示同意，吴邪把自己的大半身子都埋进了被子里，他的头靠着身后柔软的枕头，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为将来的事情烦恼。

张起灵看着吴邪放松的姿势和表情，心里知道这只是吴邪的一个伪装。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吴邪的任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张起灵的眼里都有着最真实的一面。以前年轻时候的吴邪好奇心重，什么事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干什么都有着一股无畏的劲头；现在的吴邪虽然在外人看来已经成熟了很多，甚至可以和吴三省相提并论，但张起灵清楚，刻在吴邪骨子里的坚持和好奇心是永远不会死亡的。他之前的很多举动已经让吴邪对自己产生了疑问，即便吴邪已经从自己这里得到了解释，但他也绝不会就此收手；唯独等到发现真相的那天，吴邪对这一切的探寻才会真正停止；

想到这儿，张起灵的心情竟有些复杂——吴邪这样的性格品质固然可贵，但是在某些特殊时刻，也会成为阻拦事情顺利发展的绊脚石。

正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此时各有各的想法和打算，正如角斗场上的两名武士一般，吴邪与张起灵的思想化作了武士手上的利剑与盾牌，在一次次碰撞摩擦中产生出银色的火花。突然，宛如一声哨鸣般，角斗场的一切事物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张起灵回过神来，发现这道声音原来就在这个房间。

“水开了。”吴邪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他嘟囔一句，蹭着床单作势要爬起来。张起灵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吴邪马上停下了动作，他躺在床上，看着张起灵下床，顺着声音找到了冒着热气的水壶。

吴邪歪着身子打开床头柜，他时常失眠，临睡前喝一杯中药几乎快成了他的习惯，张起灵端着水壶坐到床边，他看着吴邪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真空包装的棕色液体，吴邪把袋子咬开，里面的东西似乎非常苦，他面色狰狞地把袋子里的液体悉数倒进杯子里，随后才对张起灵道：“小哥，倒一点水。”

开水是起稀释作用的，等水温褪下去的这段时间里，吴邪也清醒了不少。他坐起身，眼看着张起灵又把水壶放到热水器上，随后还拿起一张纸巾把之前桌子上的水渍全都擦干净。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些动作，但是在吴邪的眼里，看到张起灵这样做又是别有一番滋味。直到张起灵又坐回到床上，吴邪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平躺在床上，心里却在不受控制地思考着以后要把张起灵安置在哪里。

在吴邪的潜意识里，他已经率先一步将张起灵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外。于情于理，张起灵的插入都会给目前的局势带来巨大的动荡。吴邪并不想让张起灵插手任何关于那个计划的事情，他需要的只是好好休息，必要的话，吴邪甚至做好了变卖家产的打算。雨村购置计划要提前了，吴邪想。他偏过头去看自己身旁的张起灵，对方此时已经把脑袋靠在了身后的床头柜上，他的视线对着上方的房梁，眼神平静，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张起灵的这个动作真正勾起了吴邪对他的一切回忆，自从再见张起灵以后，吴邪都很少有机会去这么专注地观察对方。在张家古楼幽暗漆黑的环境下，吴邪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潜伏的危险上，地上的张起灵此刻仿佛卸去了墓室赋予他的那一层面纱，借着卧室昏黄的灯光，吴邪似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张起灵，正一点点呈现在自己眼前。

——tbc
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