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不扯淡，妹纸们听话，不要插楼。

“得，师兄，说到这个，您还是多操心自个儿吧。”


“哼，”张艺兴尾音微微一挑，眉毛也跟着挤成一上一下的形状，“你几个意思？”


“我就一个意思：若是有朝一日，耍嘴皮子也成了奥运项目，凭你的实力，足以为国争光。”张艺兴闻言很是得意，模仿领导视察时惯用的姿势挥了挥手，笑不露齿，含蓄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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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饼果子被张艺兴吃得一口不剩，豆浆他倒是一点没沾。鹿晗倒也不浪费，回了自己办公桌，翻出柜子里的饼干桶，就着几块苏打饼干把一袋凉透的豆浆给咽了。


头天临走，鹿晗往化验科递了一份出土古纸的样本，他填了肚子又洗了一回手，又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点过半。他估摸着化验科那几个小妮子已经到岗，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翻飞上楼。





时值月末，又是一周工作日的最后关头，鹿晗手上积了不少的文书工作要做，午饭都是叫张艺兴给他打回来囫囵吃的。待鹿晗稍能告一段落，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一片了。鹿晗心道要糟，赶紧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果然就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信息。





其实会给他发短信的，即便是不过脑子，鹿晗也清楚只有那一个。





鹿晗此人，对社交从来没有野心。除了那几个在工作上不得不打交道的同事，他的生活里没几个贴心体己的朋友；一方面是因为金钟仁看他看得严，上班出门下班回家，雷打不动的两点一线。


另一方面，也就是从他家出事儿以后闹的。





皇城不能说不大，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来来回回的，也都是叫的出名字的几家人。金家的老一辈出身戎马，在位子上那些年是实权在握，轮到金钟仁他爸金士丰那儿，又确实是同批人里最争气的那拨。到了今天，金家的根基之深，绝非后起的两三只小猫可以撼动。相比之下，鹿家则要逊色多了。





两家人原本没什么交集，结果在鹿家中落的时候，金家又恰好出手扶了一把；不消多时，两家少爷又滚到了一张床上。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传的，鹿晗心里多少有数，只是从未向金钟仁提起过。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自己跟金钟仁走到一块儿这件事，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鹿晗心里不自在，慢慢也就和一块儿长大的哥们儿断了来往。





其实鹿晗原来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寡淡。





他念书那会儿遇上双休，通常都爱跑去看个话剧，听个讲座。后来金钟仁让他搬过一块儿住，还挺明确地表示了，不乐意他跟那帮文艺青年一块儿‘混’，鹿晗也没再答应过那帮朋友的邀约。一回两回约不出来人，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主动想带鹿晗玩了。

这宅子落成的早，是金钟仁他爷爷还在世时留下的产业。


金士丰从小在这里出生，上头还有个妹妹。后来，金钟仁他姑母嫁了人，随着丈夫渐渐将生意转移到了沿海一带，这栋老房子也就只剩金士丰一家人住着。





两个人到了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桌上的饭菜几乎凉透，已经翻来覆去地热了好几次。





金钟仁的上头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钟惠和钟敏，今晚也一道来了。


金钟惠是个不好相处的，即便嫁做人妇已为人母了，一张刀子嘴依旧不饶人，动不动就当面给人难堪。一般跟她打交道，鹿晗都得硬着头皮来。





两个人落了座，刚刚起筷，金钟仁的母亲梁安青就发了话，“不是跟你交代了早些来，怎么还这么迟。”





还不待金钟仁答话，金钟惠倒在旁边不冷不热地插了句，“阿姨，钟仁可是今非昔比了。他以前一个人过来，花的是一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学会出双入对了，可不得时间翻倍嘛。”





鹿晗听了这话，顿时有些脸色发白。面对这种将枪带棒的语言暴力，他不能反击，更消化不下去，握在右手里的一双筷子被他攥的紧紧的，藏在八仙桌下头的左手也局促地抠起指甲边儿上的死皮。金钟仁瞟他一眼，随即抬起手，轻轻巧巧地捻了一筷子榄角清蒸鲩鱼腩。





这人筷子使得极好，手指略张，轻轻地捏在筷身上，比起一般人就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他先把那块儿鱼肉搁在自己餐碟里，低着头挑去了鱼刺和葱姜蒜，这才夹到鹿晗碗里，吩咐了一声：


“吃鱼。”





整个过程即没有看鹿晗一眼，也没有做什么举止亲昵的事情，偏偏就是让鹿晗红了一张脸颊。


金钟仁见他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米，眼里居然有了愉快的情绪，于是他放下筷子，眼睛投向自己的姐姐钟惠，“钟惠姐说的是。我在外面养了人，至少心里还是向着这个家的。”





钟惠愣了愣，随后重重地把竹筷往桌上一摔，骂道，“金钟仁，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


“外贼好捉，家贼难防。”


金钟仁拾起一块热毛巾擦了擦手，慢悠悠地瞟了金钟惠一眼，这才道：“宛山命好，有幸入了你的眼，这才当得上金家的女婿。但是人哪，最不该做的，就是不自知。”





金钟惠闻言，唰地一下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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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四千六，大家晚安。

夜里风大。


鹿晗被吹得有些止不住哆嗦，只好一只手扯着领子一只手环着臂，亦步亦趋地跟着金钟仁出了老宅。好在金钟仁的司机小卓停得不远，人也已经在车里候着了，金钟仁替他拉开了后排车门，在这人单薄消瘦的背脊上拍了拍，说：“快进去。”


风吹得鹿晗脑仁子一抽一抽的疼，他钻进了车子里去，一落入座位里便把头耷拉在窗户边上，便不肯再动了。


当年金钟仁从老宅里头搬出来，最后选的是一处北边的楼盘落脚。虽然与老宅相距的有些远了，但是胜在开发的时间比较晚，配套设施的条件俱是一流。金家早年发迹靠的就是地产，金钟仁能看上的地头，自然是差不哪儿去。


车上放了件金钟仁备用的呢绒大衣，金钟仁一上车就取了衣服给鹿晗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便忙他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去了。


平时即便是路上不堵，从老宅往金钟仁那儿开，横竖也需要半个钟头，今天又碰巧撞上红男绿女穿街走巷的日子，大马路上堵的水泄不通。鹿晗也不急，反正他也不是赶时间的，反正已经被人伺候舒服了，他也乐得清净。车才开到半途，他就已经头枕着窗子，迷迷瞪瞪地睡了。


半梦半醒间，鹿晗还模模糊糊地听见金钟仁在打电话，费劲儿地把眼皮撑开一开一看，金钟仁果然板着一张脸。鹿晗又默默地阖上眼睛，心说这人的钱也不是白挣的，下了班还得继续为公司经营创收。


鹿晗觉得，自己这个小狼狗当的还是挺称职的。虽说不会摇头摆尾，但是至少咱有职业道德，绝对不替金主操不该操的心，更不打听金主操心的事儿。于是鹿晗便宽心地在金钟仁讲电话的声音里又一次歪头睡了过去，直到金钟仁拍了拍他的脸颊，已经是招呼他快点下车了。


他在车上睡的不舒服，整个人的神智都是懵的，脚步都跟只游魂似地打着飘。金钟仁看他这样便觉得好笑，问他：“这么不喜欢跟我去老宅？”


鹿晗愣了一下，低眉垂眼地答了：“没有不喜欢。”


“真的？”


鹿晗挺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不是我说不喜欢的话，以后你就不带我去了？”

鹿晗被手背上的刺痛给激醒的时候，已经快过了七点。他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两三个小时，金钟仁也就在边上守了两三个小时。他偏头看了看这人，精神头儿倒是不错，就是陪他枯熬了小半夜，下巴颌那儿生出了一片淡青色的胡茬子，看起来有点憔悴。


金钟仁见他醒了，便伸出手熨帖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温柔得像能滴出水，“醒了？”


见鹿晗乖顺地点了点头，才接着问：“渴了还是想上厕所？手呢，疼不疼？”


“不渴，也不想去。就是手有点疼。”


“你别动，我给你调慢点儿。”


金钟仁站起来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拨轮，鹿晗躺在床上怔怔地仰视这个男人逆着大白光的面容，心中不可能不心动。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拽住金钟仁的衣角扯了扯，劝道：“你待会儿先回去吧，我没事了，自己一个人也能行。”


刚坐下来的金钟仁低低地笑了一声，握着他那只完好的手凑近唇边亲了亲，道：“乖乖，折腾了一场就给病傻了。”


见鹿晗还是抿着唇不说话，金钟仁才给他解释：“八点我就得走，得回公司赶一个会。待会儿小卓会把衣服给送过，我直接从医院走。你呢，要不要我给你家打个电话，让蒲容阿姨来陪陪你？”


“算了，她来见我还得背着我爸，要是让他知道了，又得闹的不高兴。”


金钟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扣着他的手背又亲了亲。


八点刚过，金钟仁果然走了，临走时还打电话召了他一个发小儿过来替他看着人，输完了液，再帮他把人给送回家里去。鹿晗被他这种恨不得把自己当成易碎物品给的心态搞得挺无奈，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任他去了。


不想，金钟仁最近是真的挺忙，接连着两三天没有沾过家门，但电话是一天都没有落下过的。鹿晗的胃肠型感冒还没好利索，金钟仁便遣了小卓每天替他接送。鹿晗知道他一番好意，倒是也没有拒绝。





这天鹿晗一回单位，他师哥张艺兴便又神神叨叨地牵了他去角落，跟他悄悄透露了那只粉彩霁蓝釉描金花卉大瓶的下落。


据张艺兴所言，这件瓷器是让一个后天发迹的商人给收了去。这人姓吴，名字文气的很，叫吴亦凡。这吴亦凡是个地道的南方人，早年借着地利讨个营生，做的的进出口贸易，借着九七年香港回归的势头在深圳淘到了第一桶金，积累够了原始资本之后，便做上了地产和风投。这人的运气和眼光也确实是好，遇到几次比较大的时机都让他押对了宝，吞了好几个大盘子之后便成功上市。之后，很快就把势力扩张到了内陆，就连公司的总部也转移了过来。即便是在京城这种房市的水极深的地方，不但让他站稳了脚跟，还能排得上名号，这也实属不易了。

照张艺兴的说法儿，老柴看上的那件儿瓷器，就是被吴亦凡手下的人花了重金弄了去，到手之后就再无音讯了。十有八九，这吴亦凡是打算把东西自己留在手里，并没有捐赠给文物局或者其他机构的意思。


鹿晗听罢也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劝张艺兴想开一点：“东西毕竟是人家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即便是上面想要，也没有强行征收的道理。更何况了，就算他真要捐，也不可能捐来咱们这个小破地儿，当然是要归还给颐和园那边的。”


“你还想得真开啊。这么难得的东西，现在我们手里又有线索，跟你说啊，我可下了决心，就算去人家公司门口蹲着，我也要亲眼见一见。”


“你别天真了。这种公司的大老板，哪里是你守守大门就能见得着的呀？”


“嘿，别跟你师兄我没大没小的啊，哥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你连毛都没长齐呢。守大门当然是开玩笑的，这个吴亦凡神出鬼没的，没几个人截得住他；我问了好几个熟人，知道今晚在洲际酒店啊有一个金融论坛的开幕酒会，这个论坛本身就是他们公司协办的。自己家的场子，这位吴总再怎么贵人事忙，也得过去捧捧场吧？”


“……不要跟我说，你想去洲际酒店的停车场堵人啊。”


“哎呀哎呀，师弟，就陪我走一趟嘛。”


鹿晗拗不过张艺兴的执拗劲儿，只好答应陪他去了，却不知他这一次妥协会为日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麻烦，足以让他和命定之人的缘分五零四散，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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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发文都要历经千难万险，度娘你真恨我= =

明天回北京，所以今天忙着跟家人吃饭收拾行李，就算更新也会比较晚了。熬得住的可以等等，熬不住就去睡吧，明天看也一样的。

张艺兴都快在心里把这‘吴亦凡’给骂死了，但是面上还是不得不继续端着，“吴总说笑了。我听家师说过，吴总最近搞到了一件儿乾隆时期的玩意儿……”


朴灿烈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嗨，不值一提。清代的复刻品，也不是正规官窑里出来的，值不了多少钱。”


张艺兴愣了，“啊，复刻品？”


“张先生莫要折杀我了。”朴灿烈微微笑着，并且用四两拨回了千斤，“吴某乃是一等一的良民，就连一分钱的税，都不曾落下过。虽然我不是顶顶懂行的藏家，但也知道这件真品的分量；若我真能将这件国宝收到手里，自然是会在第一时间交回给国家的。”


鹿张二人俱不曾想到，这‘吴亦凡’会拿‘复刻品’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们。


毕竟，之所以有那么多富商土豪喜欢搜集古董，原因之一，就是这些古玩的鉴定标准极为活泛。如果是顶顶权威的几位大师傅都说你手里的仿品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反过来说，如果这几位大师傅都说你手中的真品是假的，那它这辈子恐怕也不能轻易翻身的。他们几个都是多多少少懂点儿行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不同的是鹿张二人只是穷酸书生，但人吴亦凡可是一方巨贾。这样一件不能顶吃也不能顶穿的收藏品，被一个不怎么懂得审美的商人收了去，自然是要等升值之后想办法脱手的。却不想，这吴亦凡干脆的很，直接用‘复刻品’这个说法断了他们的后路，也断了自己的后路。一旦鹿张二人稍微传出去一点口风，那这尊粉彩霁蓝釉描金花卉大瓶，就算是彻底死在这位吴奸商的手里，这辈子都有价无市了。


张艺兴和鹿晗还没有回过神来，朴灿烈就径自裹了裹身上的米色风衣，道：“公司里还有未完的琐事有待处理，两位若没有其他事情，恕我不能多做奉陪了。告辞。”


还不待鹿张二人做出回应，人已经施施然地上了轿车，扬长而去了。


鹿晗拍了拍他师哥的肩膀，宽慰道：“这吴亦凡倒是个妙人。宝贝能落在他这种体面人的手里，倒也不算太折杀。”


张艺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啐了一口，“什么妙人？我看就是个怪人！”





被人背后称作怪人的‘吴亦凡’像是有了感应似的，轿车驶出没有多远，便蜷在后座上打了好几个喷嚏。驾着车的司机老方跟了他已有不短的时间了，除却雇主和雇员的身份以外，自然也有超出这层关系的感情。见他一脸困倦不堪的样子，关切道：“先生是不是着凉了？”


朴灿烈摆了摆手，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双颊由于摄入了过度的酒精泛起一片酡红，“不碍事。你老板呢，他人在哪里？”


老方支吾了一下，又透过倒车镜小心地打量了一阵他的脸色。朴灿烈见他如此为难，心中也就有了数，反倒还要提起精神来，安抚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老方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都不伤心，你替我难过个什么劲儿？”


朴灿烈被路上的一片霓虹灯光晃花了眼睛，昏昏沉沉地闭了眼靠在椅背上，口中喃喃道：“我和你那个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烂到了一块儿去了。也不晓得这辈子，还能不能换一种活法儿。就算分得开，那也是好的……”


老方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倒车镜，他分明看见朴先生的眼角亮晶晶的，忽闪忽闪。老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家老板的心肝是不是用铁做的，才舍得让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妙人儿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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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两天的天窗真是很抱歉TTTT一下火车就跑来更新了，这兵荒马乱的两天哟，过的真要命。

下一章吴渣（？）正式粗场，我会尽全力提速的，但是如果开天窗了【打人也不要打脸啊！

卧室里自然是设了浴室的，这人兼具明骚和暗骚的两种品质，就连浴室都是用透明的钢化落地玻璃隔出来的。朴灿烈一踏进去，不但看见了吴亦凡床上坐着的半裸少年，还能看见在浴室里赤裸着身体的吴亦凡。


坐在吴亦凡床上的男孩儿一看就是做皮肉生意的，虽然着衣风格不怎么符合吴亦凡的一贯审美，但是脸蛋身材至少还是挺符合的。朴灿烈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把抓在手上的衣服往他面前一扔，淡淡道：“……穿上。”


男孩儿看不出朴灿烈的身份来头，直觉他和吴亦凡的关系并不一般。毕竟，也不会有人容许陌生人闯进家门还闯进卧室，还对着自己带回来的人吆五喝六。吴亦凡既然没有吭气，甚至还对朴灿烈挑了挑眉毛，那就代表着是默许了。男孩儿悉悉索索地从床上下来，也没有什么害羞的，就这么当着朴灿烈的面袒露出身体，然后慢腾腾地把衣服穿上了。


朴灿烈抱着臂看了一阵，又觉得和这么个小孩儿生气实在没什么意思，干脆在吴亦凡床上坐下，摸出只烟，使唤这小孩儿道：“到外头去，给我拿只烟灰缸，再把搁在沙发上的外套拎进来。”


男孩儿不敢造次，乖乖地照着他的话办了。朴灿烈接了衣服，又把烟灰缸直接搁在床上，嘴里叼上烟，这才用两只手指从上衣内袋里夹出钱包，掏出了整整七张红彤彤的大钞，递给男孩之前还不忘戏谑地调侃一下人家：“看你的身材挺不错的，有没有把我家这位大爷伺候舒服了？”


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他面相生的极好，此时又因为酒后显得气色绯红，眸子里浮着一层薄而通透的水汽，却一点都不显得矫揉做作。


男孩儿被朴灿烈看得面上一红，咬着下唇不敢答话。朴灿烈见了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是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的，只是暗自心想，还是快点把人打发走了为好，别又让吴亦凡觉得他是在欺负人了。


“留张名片吧。要是这位大爷喜欢你，”朴灿烈用大拇指朝后比了比浴室里的吴亦凡，“以后他常去帮衬也说不定。”


男孩儿从屁股兜里摸了两张卡片出来，双手递给朴灿烈，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给你一张吧，你要是来，我偷偷给你打折。”


朴灿烈被一口饱满纯正的尼古丁给呛了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把一叠七张的大钞递过去，磕磕绊绊地道：“我？咳——咳——我就是个替人打工的，一觉七百块，我可睡不起。对了，行情变没变，没涨价吧？”


男孩儿挺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收好了钱，挺懂事儿地出门去了。


朴灿烈一把人给打发走，顺手就把卡片往床头柜一丢，整个人陷进在床垫子里，悠悠哉哉地抽起烟来。他平时就是不大抽烟的人，今晚又喝了不少的酒，抽了没有大半支整个人就有点迷迷蒙蒙的，连吴亦凡用浴巾围了下半身，边抹身子边走过来都没有留意。

七、





吴亦凡闻言，再看了看朴灿烈把下唇抿的死紧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算是彻彻底底没了办事儿的兴致。吴亦凡俯下身，带着点怜惜地吻了吻朴灿烈的眼睛，便松开了对他手脚的钳制，不再勉强他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朴灿烈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背对着吴亦凡理了理被吴亦凡扯的乱糟糟的衣领子，这才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这场困扰着两个人的尴尬：“……海南的事儿都办好了？”


“能办的都办妥了七七八八，没办成的，只有留到下次再办了。”


“怎么呢？”


“事儿还磕不死。”


吴亦凡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这回我特地带着小卞他们去评估，地倒是好地，占地规划都挺不错；就是有点儿太好了，一水儿的豺狼虎豹等着吞这块肥肉，不好办……不太好办哪。”见了吴亦凡眉宇中忧虑重重，朴灿烈倒是笑的开怀，挑着眉毛，道：“你知道么，我觉得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凡事太顺。让你过一天舒坦日子吧，你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嘿，我就是欠天收！”


一般人要是说出这般豪气干云的话，定然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但是，同样的话换了吴亦凡来说，就显得特别有魄力，又别样的吸引着人，往他这个不见底的漩涡里陷。


他绝对不是投胎投的好的类型，家里没有大富大贵，说他是从小康之家出来的孩子都是顶天了；他也绝对不是一帆风顺的命运宠儿，在遇到朴灿烈之前，吴亦凡正徘徊在人生中的最低谷。今日他能有如此风生水起的成就，也仰赖他们二人那些日子的亲密无间，同手同脚，才能闯荡出这一片天地。


在他成为美玉之前，也只是一块儿烂在坑里的臭矛石头，他是何尝有幸，才能得到老天垂青，赐给他一个彼此赏识，又能一路扶持的朴灿烈？


大概，正是因为朴灿烈见过人前风光的吴亦凡，也见过人后落魄的吴亦凡，却从不拿他当做一块石头来对待，他才会这样离不开朴灿烈，吴亦凡这样想。


只是，年轻的爱情虽然情真意切，却往往太过激烈。他曾许过朴灿烈共苦同甘，最终却失了言。


只是，最后他们还是走散了。





这夜，朴灿烈终究还是没在吴亦凡的loft留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公事，彼此都觉得失去了共处一室的乐趣。他临走前，吴亦凡还象征性的问了一句：“留下来过夜么？”


朴灿烈‘扑哧’一声笑开了来，食指一抬往床头柜的方向微微比划，道：“卡片给你留那儿了，我看这小孩儿不错，至少干净。”他顿一顿，又俏皮地冲吴亦凡眨了眨眼，继续说：“老板，我可给你垫付了七百大洋，下个月出粮，别忘记给我打到卡里头噢。”


吴亦凡苦笑道：“少挤兑人啊，你才是我老板。你当你掏的那笔本金是打了水漂？明明就是你自己分文不取，真的就靠那点儿死工资吃饭。”


“我不爱古董，又不买楼，取出来做什么？留着给你替我利滚利钱生钱，养老钱都赚出来才好。”


“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大可以自己取出来，做点投资不是更好？如果你懒得打理，我可以介绍相熟的经纪人给你……”


“你就这么急着要我撤股？”朴灿烈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我可是握了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要是亏得血本无归，我才觉得再好不过，那你就要替我养老了。”


吴亦凡有些头痛地看他一眼，似是对他这孩子脾性没有办法了，干脆一骨碌瘫在床上，用枕头夹住脑袋，敷衍道：“行行行。要是赔光了，我来负责你下半辈子生计。”


朴灿烈走前仍不忘替他将室温调高几度，这才准备出门，“若有一天，我做好了与你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必定会将那笔钱全数卷走，一分一毫都不留给你。你可放心了？”


他说完这话，毫不犹豫地拉上了门，只余吴亦凡一人瘫在床上，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绵长叹息。





次日，吴亦凡按照正常作息回到集团办公，只是不多时，便接到助理打进来的内线，说是楼下有个小年轻要找他，穿着的颇斯文体面，送他过来的车还挂着军牌，又是极好的号数。前台女孩儿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生怕无意替大老板得罪了人，谨慎起见，还是决定通报他的小助理一声。


吴亦凡一边走马观花地签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一边问她：“车牌号记了么？”


小助理支吾了一声，这才道：“……似乎是金家的人。”


“男的女的？”


“男的。和金家小公子差不多年纪，但气势却不太像。”


“行了，带人上来吧，打招呼给我客气点儿。”


他的小助理应了声儿，很利索地把人带了上来。吴亦凡这一搁笔就见着面前的人，眼睛都亮了几分。

= =楼主刚刚手抖，不小心把247楼妹子的贴给删了，在这里给妹纸道歉，对不起。。。

实在不是不想更，
实在是感冒一天比一天重，今天还苦逼地转成了低烧(ＴロＴ)

委屈大家了，再等我缓一天吧，现在身体是真的太差，对一会儿电脑就头晕【。哎。

九、





两个人的阅历和出身皆不相同，好在有着相同的志趣，一番交谈下来，也算得上是相见甚欢。在鹿晗临走前，吴亦凡还不忘做足姿态，单方面地管他要了手机号码。


他的身段地位都摆在这里，鹿晗既没往坏处多想，也没有要求和对方凡事平等，只顺从地写了自己的电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自他真心被吴亦凡对古玩的造诣所折服之后，也就再也不提那尊花瓶大器的事情，偏偏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本分和规矩，成了他最吸引吴亦凡的东西。


吴亦凡忍不住回味他自己提起徐老先生时，鹿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边想着，一边用右手的食指和么指，慢慢攒动起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亮澄澄的油青翠，笑容很有些深意，“这鹿晗，倒是挺有意思……”


“什么意思？”


朴灿烈抱了一摞文件推门进来，却是人未到，声先至了。


吴亦凡复又把那块他宝贝得紧的油青翠贴身揣好，这才把大班椅转了半圈过来，面对着朴灿烈，道：“外头风传，金家养大了一个小少爷，结果这个小少爷，自己又在外面养了别家的少爷。我在说这件事情，挺有意思。”


“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诶，我就是顺嘴说说，说说。”


朴灿烈没接话，吴亦凡见他背着光，蹙着眉头一页一页在看文件，突然又惦记起鹿晗跟他聊天时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就抿嘴乐了。他心里想着鹿晗，也就惦记起鹿晗来找他的事由，更加放心不下他那尊粉彩霁蓝釉描金花卉大瓶了。


“乾隆皇帝那件瓷器，你给弄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惊动了海关还是文物局的什么人了？”


“怎么说？”


“有人打听这玩意儿，都已经打听上我这儿来了，我不信你那里没有收到风声。你打算支什么招儿，这我不管。但是东西既然到了我手里，我就没把它拱手送人的道理。”


朴灿烈捏着纸的手一颤，抬眼看他，徐徐问道：“你信不过我？”


“自然不会——”


吴亦凡撑着大班台站了起来，一只手伸过去，用么指和食指掂着朴灿烈的下巴抚弄了一阵，“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得好好宝贝着。”

哎呀，忘了忘了，沙发带懒哥！

他心里牵挂着蒲容，这下就连班儿也没法好好上了，五点还差一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坐不住，活活煎熬到五点半，抄起外套和挎包就往他家里赶。鹿晗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工作，才敢拔腿往家里进，结果进了门倒是没见到他爹，先见到的是在厨房里跟着小保姆一起张罗的蒲容。


蒲容正弓着腰，跟小保姆手搭着手搬着一只硕大的酱菜坛子，鹿晗见他妈带着病还要下厨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把围巾挎包往凳子上一搁，连外套都顾不得脱，就赶紧过去帮蒲容的忙。


“哎呦，这还真不轻。我说妈诶，你身体不好还下厨房干吗？这老头子还真是越老越不懂事儿了，挺沉一东西，还叫你跟小刘两位女士动这个手，真是不知道体贴人！”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子，鹿沐鸿在他背后中气十足地骂道：“混小子，谁说我不搬了？哦，我要不搬，还能等你来搬啊？”


鹿晗被他爸敲得一个趔趄，又是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确实是万万不敢还手的，只能委委屈屈地摸着后脑勺，拉长声音叫了一声：“爸——”


鹿沐鸿‘哼’了一声，也就算应了。





鹿晗从小就只跟他妈亲。


他小的时候，鹿沐鸿忙着打拼事业，一家三口好好吃上一顿饭的机会并不太多；后来鹿晗虽然长大了，却总是叫他爸不满意，连跟鹿沐鸿坐下来安安生生地待半个小时，他都心里发虚，生怕他爹抽出鸡毛掸子就要揍他，多一秒都不敢在客厅里待。要么是吃了饭就进屋，要么，就是跟着老柴东南西北地跑得不着家，总之都是尽了全力，规避着和他爹相处的任何可能。


其实这么坐下来安安生生地吃一顿饭，对他们父子俩来说，还都挺新鲜的。只是饭没吃上几口，鹿沐鸿又抖了抖眉毛，不动声色地找了个不太合时宜的话题，问鹿晗道：“金家那小子呢，不是让你带上他一块儿么。”


蒲容就坐鹿沐鸿旁边，鹿晗偷着看了眼她的脸色，发现蒲容的气色还挺好。鹿晗这才放了心，捏着筷子交代道：“哦，他出差去了，不在家。”


鹿沐鸿给鹿晗夹了一筷子奶酸菜鱼，看似不太经意地道：“要是跟他过的不开心，你就回家里来。就算不敌他金家家大业大，我鹿沐鸿也总不会叫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欺负了去。”


鹿晗闷着头吃鱼，一颗眼泪就这么啪嗒一声摔进了汤里，再无声息。





鹿晗在这边跟家里和乐融融地吃着饭呢，他那位新结交的‘好朋友’吴亦凡也没闲着。吴亦凡在外地奔忙了大半个月，也就在京城里消失了大半个月，他刚回来，自然也要回他的好友圈子里好好打点一番。

他们这群人，都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无一不学无一不精的人，什么新奇的东西都玩遍了，这次就回归了传统。吴亦凡叫了四个人，一个是他表哥胡宛山，再一个是他在国土部的好哥们儿，还有一个，是金钟仁那个圈子里的公子哥儿之一，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的吴家小少爷吴世勋。


吴世勋上头有两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哥哥，一个接他爸的班从商，一个接他爷爷的班参政，两个哥哥倒也都争气，混的都叫一个风生水起。加之，吴世勋刚生下来的时候，吴老爷子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乃是正儿八经的老来得子，整个吴家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女孩儿来宠，真真就是捧在手里怕捂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儿。


这人虽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在外头却也不怎么娇气，对朋友更是颇为仗义。虽然他手里没有实钱实权，但就凭他在吴家里的受宠程度，谁不都得连拉拢带讨好着？就连吴亦凡几次设局，想要宴请金钟仁的时候，也是吴世勋在中间帮忙牵的头，最后人金钟仁一拂就拂了两个人的面子，搞得吴世勋心里也颇不痛快，就此也和金钟仁淡了不少。


四个人刚好凑成一台麻将搭子，就由吴亦凡做东，去了城里颇有档次的一家洗浴中心，先做了做推拿，又蒸了个桑，洗到身上干净舒坦了，这才裹上浴袍，在棋牌室里坐下了。


吴亦凡早年是在南边发的家，南方人喜欢在牌桌上办事儿，导致吴亦凡的一手牌技出神入化，几乎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已经到了想输给谁就输给谁，想输多少就输多少的程度。


为了海南那块地，他也算是下了狠劲儿，上了牌桌才没有一个钟头，小十万块就哗啦啦地输了出去，全数进了国土部那哥们儿的口袋里。胡宛山和吴世勋看吴亦凡这架势，当然明白他到底攒动是什么心思，也就跟着瞎起哄，本本分分地打牌，不赢不输，总之是不跟吴亦凡抢风头的。


那位国土部的紧要人物赢的盆钵满盈，也很是心满意足地给吴亦凡透了底。


“老吴啊，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也不跟你卖关子。这回还真不赖你，都是你家里那位贤内助太替你着想了，看的外人都眼红。”


吴亦凡一听，就知道这岔子是出在了朴灿烈的身上，一边摸牌一边不疾不徐地问道：“此话怎讲？”


“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瞒我。最近有一件清咸丰十年的瓷器，据说是被一内地商人给买了回来，这事儿早都传开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你老实告诉哥，那玩意儿，是不是在你手里呢？”


吴亦凡摸着牌面没说话，眼睛却是看着他的，两个人都是老油子，有什么话都尽在不言中了。那人见了吴亦凡的反应，心里也就有了答案，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东西现在在哪儿，过了今天，这玩意儿不能在你手里，明白了么。”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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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今天这分量叫双更……

十 一、





牌局还没散，吴亦凡就憋不住满腔怒气了，于是趁着上果盘的功夫，便跑出来给朴灿烈去了个电话。他拎着手机就劈头盖脸地把人臭骂了一顿，结果人朴灿烈也在另一场饭局里吃着，酒喝得稍微有点多，思路都有点不清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亦凡跟他讲不清楚道理，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把电话一扣，自己想辙儿去了。


他蹲在走廊上抽了半支烟的功夫，吴家小公子吴世勋也施施然的出来了。吴亦凡挪了个位子给他，把硬包中南海往吴世勋那儿递了递，问他：“抽么？”


吴世勋有点嫌弃地拿了一根出来，又管吴亦凡借了个火，道：“你好歹也算家财万贯，倒是挺会省钱的。抽包烟嘛，都这么上不了档次。”


“得，你哥从古巴给我带回来的雪茄还搁我家里呢，下回上我家里抽呗。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就是难伺候，抽个烟么，还得带上小剪子抠抠缩缩的。啧，果然是从小就讲究，真受不了你。”


吴亦凡跟他两个哥哥私交都不错，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不摆谱的小少爷，有什么好事儿也都带上他一起干，吴世勋听了他发牢骚，倒也没生气，还在旁边偷着乐。吴亦凡又抽了口咽，才想起来问问里面那两人的动静。


“他们俩呢？”


“嗨，你那表哥心思可比你活泛啊。人刚叫了两个小姑娘，一人搂一个，上楼去了。”


这间洗浴中心也算吃喝玩乐一条龙了，一楼洗浴，二楼棋牌，三楼影音室，四楼就是独立住房了。吴亦凡也清楚他那表哥有多少斤两，笑着骂了一句：“操，最后还不是老子买单。”


吴世勋也乐，“说起玩，平常最起劲儿的那个可是你啊，今天怎么蔫了？”


“嗨，发愁呢。”


吴亦凡叹口气，又觉得两个人基本算是利益共同体，在私事儿上也没什么冲突，干脆就把那尊粉彩霁蓝釉描金花卉大瓶的事儿，全盘地向吴世勋托出了。吴世勋听罢，还真正儿八经地托着腮琢磨了好一阵，才说：“这事儿说难吧，也不是太难办。找个熟人替你经手，把东西一捐，这不就得了。”


听着吴世勋这话，吴亦凡想到第一个人就是鹿晗，心里一动，嘴上还是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人选？”


“你跟我还装什么呀你，”吴世勋掸了掸烟灰，道：“灿烈都跟我说了，金少养的那位小情儿，今天不是找你去了么。直接把人抓来顶包，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十 二、





朴灿烈身体抱恙，又喝成这幅样子，吴亦凡担心他一个人回家半夜要出事，干脆就把老方打发走，自己把人接回家里照顾。虽然吴亦凡也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是要说亲力亲为地伺候人，这辈子也就这么对过朴灿烈一个，所以这人酒后的脾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般人都是越喝话越多，偏偏朴灿烈是个越喝话越少的主，等喝到只冲你笑的时候，基本就是差不多了。今天他喝的确实有点太过量，估计又是因为身上刚动过手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吴亦凡把他弄上副驾驶绑上安全之后，这人就缩在椅背上，按着自己的小腹皱着眉头，衬上他那副清减了不少的体格，看上去分外招人疼。


吴亦凡看着也不好受，怕开了暖气朴灿烈得更加难受，干脆把车窗摇下了一条缝。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半边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另一只手就绕着朴灿烈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肩上靠了靠。朴灿烈平时就对他予取予求，此时又喝得全身发了软，简直比幼稚园里的小朋友还要听话，乖巧无比地靠在吴亦凡身上，车开快了，他难受了，就撒娇似的在吴亦凡肩膀上蹭一蹭。


他越是这幅模样，吴亦凡心里就越是受用，也越发心疼起这人来，一边开着车，还分了半个心出来，跟对付小孩儿似的哄着他，无外乎是‘疼不疼’、‘哪里疼’这种体己话，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人平时有多世俗和厉害一样。


朴灿烈脚上一直打飘，吴亦凡就一路半扶半抱地把人弄上了床，自己转身到浴室里放水去了。等浴缸里蓄满了水，朴灿烈居然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吴亦凡扭头一看，都吓了一跳——这人正靠在落地窗旁边，上头用来透气的活动窗柩开了大半，朴灿烈的半截身子都支在上头，看上去简直像是分分钟都能摔出去一般的凶险。


吴亦凡吓得要命，几步奔过去把人捞下来，朴灿烈窝在他怀里一脸迷茫，像是根本没搞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似的，更是惹得吴亦凡心里恼火，手上毫不留情地在朴灿烈的屁股上抽了两下，骂道：“我的小祖宗诶，你疯了啊你！”


朴灿烈被他打的有点疼，似醒未醒地嘟囔了一句：“你打我屁股……”


吴亦凡心说你还知道疼呢，要是我手慢，说不定你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越想越气，又狠狠地在朴灿烈屁股上揍了几下，吼他：“知道疼了么？！”


朴灿烈哭丧着脸唤道：“疼——疼！”


“知道疼你就给我长点记性，没叫你动，你TM动什么动？”


神智懵懂的朴灿烈就这么被吴亦凡骂的耷拉下了脑袋，吴亦凡看他这副委屈的样子，终于觉得教训人的目的达到了，估计这人以后是不敢再去表演高空杂技了。他心里是满了意，面上还是虎着一张脸，唰唰唰地就把朴灿烈扒了个精光，也不跟正主儿多废话，直接就把人像麻袋似的过肩一扛，拔腿就往浴室走。

十 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鹿晗回到老宅吃完了饭，先是陪着他爹喝了一壶茶，又陪着蒲容说了一会儿话，过了十点才记起回家。小卓已经在车里候着，鹿晗一出来，便极为周到地出到车外替他拉开了车门。鹿晗冲他点了点头，又回过身去跟蒲容拥抱了一下以作告别，这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小卓将车开出了好一阵，这才由倒车镜中看了看鹿晗，道：“鹿少，您方才在家吃饭的时候，先生给我打来了电话。”


听了这话，鹿晗微微怔了怔，这才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因为没电才关了机。他怕金钟仁是有事吩咐，只好腆着脸向小卓讨来手机一用，电话拨回去，却是金钟仁的小助理接的，那头人声熙攘，似乎还在酒局上。


鹿晗顿时觉道了这通电话回拨的有些不对时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没什么事，你别叫他了……”


话音尚未落，他便听见金钟仁在那头问了一声：“是鹿晗么？”


小助理捂着听筒冲他点了点头，“嗯，是鹿小少。”


“拿来吧。”


鹿晗听得清楚，那头的人声是渐渐小了，约莫是金钟仁拿着电话走出了包间，等到彻底安静下来，那人才徐徐出了声，听上去疲惫极了，却还是含着淡淡笑意，“吃完了？”


“嗯。手机没电了，自动关的机。”


“不碍事。蒲容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今天鹿叔叔没顾上揍你吧。”


听了这话，鹿晗不免想起自己在金钟仁面前被他爸揍的那个惨劲儿，顿时觉得被人揭了短，一秒钟就不开心了：“哪能次次见面都挨揍，好歹也是亲生的……”


金钟仁也笑，“揍的就是你这个亲生的。看看你小时候皮的那个样子，我要是鹿叔叔，也得天天揍你。”


鹿晗脸上有些发热，不悦道：“你小时不皮啊，谁小时候不皮！”


金钟仁的母亲梁安青本非金士丰的原配，而是在钟惠和钟敏两姊妹的生母刚过世时，大着肚子进的门。正是因了这层关系，在金钟仁的童年时期，他们母子俩没少被人戳着脊梁骨，更别提他自己被金钟惠明枪暗箭欺负中伤的那些事情。要说他的童年趣事，简直就是寥寥可数，甚至直到他长大之后都难能释怀，更是不太爱提小时候的事情。好在他对鹿晗向来宽容大度的很，即便是被触了逆鳞，也能够一笑置之，轻轻巧巧地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