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S市私立医院住院部大楼26楼顶层VIP病房，周牧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双眼血红地盯着输液管中一滴滴匀速滴落的药液，叶笙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透明的氧气面罩扣在他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瘦的双颊凹陷的脸色愈发显得他可怜，在呼吸机的帮助下他微弱呼出的气息在透明面罩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白雾随即又伴着吸入消弭于无痕。


周牧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一张胡子拉碴，往日服帖合身的手工定制白衬衫不仅松了几颗扣子还皱成了腌菜。门外传来了几声礼节性的轻巧敲门声，周牧皱着眉语气隐约带着几分不耐：“进。”


孙唯套着身白大褂夹着一个查房登记本三两步迈了进来，一见周牧这个颓唐丧到了极点的模样就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直跳，他叹了口气转身带上门顺便朝门外等待的两个年轻小护士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进来了。这才翻开了手上的查房登记本边查看仪器上的各类数据边手上不停地记录着。


“今天情况还不错，体温稳定了，没再烧上去，听着有痰等下我安排护士来处理一下，”孙唯取下了听诊器给叶笙掖好被角，抬眼瞧见周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眼下这一口气：“你跟我来，别在这里说扰了他休息。”


漆黑的安全通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随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再次陷入黑暗，隐约可见两点微弱的烟头，周牧狠狠地吸了一口仿佛吸到肺里然后从鼻腔呼出一个烟圈：“说吧，你不是来找我抽烟的吧。”孙唯沉默半晌拍拍他挺拔的肩迟疑道：“你……我觉得你的关心越界了……不是说好是…”他停了下来，似乎后面两个字难以启齿。在寂静的黑暗中因为没有人看到周牧也不用再控制住自己，他表情扭曲了一下哑着嗓子：“不是说好是玩玩。”


他自嘲一笑：“孙唯我和你说，我也不怕你笑话，这回我好像把自个儿给玩进去了。”他姿态娴熟地弹了弹烟灰：“就是舍不得看他这么遭罪了。”在无人可见的黑夜里他狠狠地抹了把脸：“那个药…真的没办法了吗…”孙唯清秀的脸色浮起一丝苦笑摇摇头：“……没有”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一次，他是心病，我听说了，Anna和我提了一嘴。你不是已经在查了？”周牧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孙唯继续道：“你停药得早，好好复健还是可以恢复一部分的，就看他能不能吃这个苦了。”烟火越来越近燎到了周牧手指，条件反射般地松开双指任由烟头落地砸起零星光点，周牧恍如惊醒一般抬脚踩上了烟头碾了几下：“…他…什么时候能好。”孙唯想了想：“上个星期急性肺炎，这都十来天了，听着炎症已经快消了，这是消耗病，炎症消了回家好好养着就行。”周牧无声点点头拉开了安全门：“走了，怕他醒了看不见人。”


周牧回病房的时候正巧护工来了，见他来了急忙起身行礼，周牧摆摆手指了指病床：“不用，照顾好叶少就行。”想了想刚刚孙唯交待的约莫人也快清醒了，他心头隐约轻松了几分：“你看好他，我洗漱一下。”在医院这么多天没心思打理自己，一想到叶笙那天呼吸渐弱的样子就吓得他不敢离开片刻。这几天叶笙偶尔有醒过来的时候，但大多都是精神不济睁眼无意识地看几眼又昏睡过去，孙唯刚交代过恢复得不错差不多该醒了，周牧这才想起打理自己。


叶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浑身的无力感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鼻端扣着氧气罩源源不断地工作着，他勉力撑开眼就见雪白的天花板，一看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医院，然后就对上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眸，和还在滴着水的黑发。周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听见护工说叶笙刚刚眼珠子转了几下可能要醒，顾不得吹头发就蹿到床边，握着叶笙的手就见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两下，在他苍白似雪的脸上分外显眼。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只柔弱的蝴蝶扇动翅膀，直到看见叶笙那双水润的桃花眼，他心头一阵按捺不住的狂喜按下了呼叫铃。


等到孙唯带着一群护士鱼贯而入检查了仪器各项数据又在周牧直勾勾的目光中在叶笙身上摸来摸去检查了个遍后，然后给换上了鼻氧管。孙唯挥退了护士松了口气，语气也带了几分轻快：“人醒啦，没多大问题了，还有一点炎症没消，挂水挂几天。消了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家养着了。”孙唯冲叶笙挤挤眼：“祖宗，可算醒了，再不醒我的招牌都要被你家这口子给砸咯。”

Chapter. 25
在听到孙唯的话后，叶笙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睡醒，或者是病了一场把脑子给烧坏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这口子”，叶笙定了定神，嗯，一定是听错了，他煞有介事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周牧和他相处这么多年怎么看不出他眼中迷茫之色，俊朗的脸隐约闪过几分尴尬瞪了孙唯一眼：“行了，没你事你就退下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做鸟兽散，偌大的病房只留下两个人，周牧清了清嗓子：“笙笙，想喝点什么汤？我让家里准备了送过来。”叶笙一双水润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张嘴欲言这才发觉喉咙肿痛说不出一句话只得无奈地闭嘴不再发声，周牧见状从床头柜上拿了保温杯拧开盖子取了根软管送到他嘴边：“喝点水，喉咙痛就不要说话。”


叶笙神情复杂的垂眸看着这只扶着吸管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顺从地张嘴喝了几楼水就别开脸示意自己不要了。水温刚好，不冷不烫，恰到好处地安抚他肿痛干涸的喉咙。周牧眼尖看见他嘴唇干得起了皮又自然地用棉签沾了水仔细去润，抬眼就见叶笙眼里的复杂之色，他也不多做解释，俊朗的脸上神情淡定自如仿佛无事发生：“等下让他们送支唇膏来。”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固，好在叶笙刚醒一番检查折腾了半天，他精神不济没尴尬一会儿就又昏沉睡了过去。周牧看了挂在床尾的尿袋，看着才存满浅浅一层，他才放下心打开了先前Anna送过来的文件袋，之前叶笙没醒他根本没心思去了解那些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人和事，


文件袋刚打开，一张纸就滑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周牧俯身去捡，触手才觉这是一张照片，看着泛黄的色泽还很有年头，是张老照片。翻开来看，这是一张孩子们的合照，背景是贴着崭新春联的青葵福利院老大门，他不禁坐正了身子在这张照片上去找熟悉的人的身影，找到了。叶笙大约六七岁的模样，相貌清秀是现在的缩小版，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老式灰布棉袄，细眉淡目抿嘴笑着看上去温柔又腼腆，大约是有些冷，冻得鼻头通红，周牧越看越觉得可爱，小叶笙身边站着一个比他大一些的女孩，同样穿着土气的旧衣笑得露出几颗白牙，周牧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心底一片柔软，棱角分明的英挺面容浮起几分笑意，把这张老照片放在一旁，打开了其他的资料。越看越让他怒火中烧，他手上拿到的资料分别为余白二人的流水、青葵福利院近几年收支明细，还有叶笙的流水。叶笙从上大学起就没要过福利院一分钱，反而四处打工兼职贴补自己。毕业后入行主播行业，每年收入也还可观，但是每个月只留下基本生活费就把钱存入另外一个账户。直到和自己达成交易，仍然每个月只留一小部分自己使用大部分仍汇入独立账户，账户每年定期会向青葵福利院的账户汇款，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几年陆陆续续下来，周牧粗略估算已逾200万。


再看余白二人账户，先后毕业每年大约向福利院捐赠从一两万不等到七八万封顶，数额显然比叶笙少得多，白辉就职于周氏集团的市场部，工资条附在其中，收入颇丰。从流水上看这大约是一个颇有爱心的慈善人士，如果忽略青葵福利院的账户持有人同样是白辉这一点来看。近两年，每当善款汇齐以后，他会利用这笔钱向余晴供职的百货公司发出一笔订单，购进一批最低廉最劣质的生活物资，通过差价牟取利润。


周牧一想到叶笙这个傻乎乎的小笨蛋掏心窝子的好友竟然是这种货色就觉得难受，他在商场杀伐果断手段老辣，什么腌臜龌龊的事情没见过，但一想到叶笙一片诚诚赤子之心竟被自以为好友的人弃置一旁，他就觉得气愤无比。其实刚开始余白二人也曾真心实意地反哺过福利院，大约是在染缸里待久了，纸醉金迷见多了，也就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Chapter. 26
叶笙醒来就见周牧气定神闲地坐在陪护椅上，剪裁合身的西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的长腿优雅交叠，一手搭在腿上一手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扶手，他总是这样，不管身处何地，永远风度翩翩，叶笙不禁心跳漏了半拍，再一看周牧神情不善地眯起双眼，叶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周牧听到动静立即施展变脸绝活儿秒变温柔站起身弹了弹衣襟抖了抖褶子凑了过来温声道：“喝水吗？”
被一张俊美的面孔近距离的接触让叶笙觉得有些窒息，他艰难的别开脸几不可查地点点头。等到温热甘甜的蜂蜜水划入喉管滋润了久旱几乎干裂的嗓子眼，叶笙才长出一口气。周牧放好保温杯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管白色的圆柱状物体，然后叶笙眼睁睁看着周牧周大少拧开这管唇膏凑到自己嘴唇上一来一回得糊了满嘴，嘴上柔润的触感真真切切地提醒自己这并不是演习，叶笙愣住了，一双眼睁得圆溜溜地盯着他。
周牧轻笑：“醒了我和你说个事儿，你病之前就想说了，忍了好多天了。”叶笙眨眨眼，周牧伸手拨开他因为卧床凝成缕的刘海：“叶笙，我们的包|养关系结束吧。”然后不待他开口周牧沉沉道：“当秋山周宅的另一个主人，考虑一下？”
老实说在听周牧说不包|养了，叶笙一点都不惊讶，毕竟金主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谁能忍受一个既瘫又多病的情人呢？他毫不意外地垂下眼睫正消化着这个事实，然后被接下来一句震傻了。周牧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模样只觉得多日的阴郁和刚才的愤怒都消弭于无形，俊朗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他俯下身在叶笙刚涂了唇膏闪着光泽的唇上印下一吻：“你没听错，包|养关系结束，恋爱关系开始，我的小王子。”亲完了他舔了舔唇：“椰子味儿的，还不错，下次还买这个牌子。”
可怜叶笙睡了十多天一醒来大脑就要被动接受这么巨大的信息量被迫超负荷运转，他愣了半晌看着周牧极具色情意味的动作憋出一句破碎沙哑的：“阿牧…”周牧怕他身体虚说话费力立即俯身低头凑过去，然后得到了一句夹杂着甜甜椰子味的：“我没刷牙。”周牧：“……”
周牧面色发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魅力值产生怀疑，顺手拉过陪护椅在床边坐下：“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叶笙偏过头看着他满脸无辜：“什么？”周牧一看他白净瘦削带着几分病气的面容又气不起来了，他无奈放柔了声音，小心避开针头握住叶笙放在被外因为挂水而冰凉的手，继续重复解释了一遍：“笙笙，我是说，我们结束金钱上的关系，然后开始真正的恋爱。”这次叶笙听懂了，他长睫微垂迟疑道：“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周牧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里一痛有些后悔却面不改色：“什么样子，我喜欢的样子就行了。”见叶笙还迟疑不语他气结：“是我不够帅还是钱不够多？”

淦……总算搬完了 累死我了……

笙崽卡了……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