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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老师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今天是教师节,本来想写个帖子。但一想,有印象的老师,就这么几位,记住的事,也就那么些,再写,反倒有些刻意。就发那几篇几帖算了。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陈老师

陈老师是我初三时的英语教师,大概三十来岁,长得很秀气,很有气质。他先生也在学校工作,不知是校工还是老师,我忘了。长得黑黑壮壮,像个农夫,我觉得他们很不相称,不知为什么会结婚,还无端猜他们的姻缘不美满。这想法真怪,我想是因为我有些喜欢陈老师,可以说是暗恋吧,所以内心深处就有些排挤她的先生。

陈老师确实长得漂亮,皮肤白白净净,一头长发披在背后,常常用一条花手帕轻轻束着。上课的时候,不时用手轻轻撩一撩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绝无卖弄的意思,很自然,却有种撩人的风情。我总觉得陈老师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后来才知道,她是广州人,难怪,大城市里的人,气质是往往好些。不知为什么她会调到这里当教师,而不在广州呢?我英文一直不好,当初三陈老师当我们英语老师,我很想发愤直追,但是,我那时连二十六个字母也认不全了,根本无法追。初三后半年为了应付升高中,所有功课主要是复习,英语也是从头复习起(我们哪时初一才学英语),我也曾想趁这个机会,追赶上来,遇到不懂的地方,常常问陈老师,陈老师总是耐心解答,无奈我的基础太差,复习的进度又太快,我没法追上,但我还是喜欢上英语课,我喜欢看陈老师。不光我,我想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对陈老师有好感,她动听的声音,苗条的身材,还有飘逸的长发,无不撩乱着青春期的我们。

一次,陈老师的学生结婚,陈老师去喝喜酒。路过我家,回来和我说,你家的“花园”真够大的,可惜没有多少花。我听了脸都红了,乡下地方多有院子,我家的院子不过是稍大一些,种了一二棵果树,虽然有一个小莲池,长些莲花,也难说得上是花园。那时是八十年代,刚开放改革不久,父亲借改革的东风,成了第一批的“老板”,挣钱不多,却卒先建了一座大房子----房子所以大,是因为三兄弟一人一间的,没分开,其实分开来就很少了;一时间传为美谈,在几年内,我家的新房成了远近的一景。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上历史课的校长给我们讲阿房宫和万里长城,说用了多少多少砖说明其大,竟然随口问我家的房子用了多少砖,以我家的房子作对比启发,好让我们知道阿房宫和万里长城有多大,多长。

陈老师没说我家漂亮,或大,却说我们的花园大,其实也是另一种赞美。我当时确实有些暴发户的心态,有些惭愧,更有些得意。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心里竟隐隐有这样的念头:陈老师这么漂亮的人,不应嫁给一个“农夫”,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我不知陈老师知不知道我的心理。但我现在想,她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吃惊,她已经习惯了学生们对她的暗恋了。像她这样漂亮,又年青的老师,是特别容易让学生喜欢上的。多我一个,不算什么。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温老师

温老师是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曾当过我们的班主任。

温老师的外号叫“朱自清”,他持别喜欢朱自清,人又长得又矮又胖,听说朱自清也是个矮胖子,我们就给他取了个这个外号。温老师大概有五十多了,开始看到白发,他吸烟很厉害,一张嘴就是一股难闻的臭烟味,牙齿全是焦黄的烟屎牙,非常难看。他倒有自知之明,和人说话,或站在教室前排讲课,都用手掌遮住嘴吧,他是怕他的臭气把人熏倒。这个模样很怪,很惹人发笑,我们刚开始见他一手遮嘴,一边慷慨陈词,说到兴奋处,眼睛贼亮,盯着我们像个蒙面侠,都忍不住想笑。我们常猜测他的手掌一定给唾沫打湿,从没人跟他握手,他也从不和别人握手。

他不算严厉。我那时住在县城里,离学校其实很近,大概两三公里,但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老迟到。那时,我们班老迟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人是我后来的妻子。我妻子常迟到,除了懒,是因为远,途中还要过铁路,要时刚好来车,就不能通行,至少也要等好几分种,迟到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我迟到,除了懒就没别的解释了。温老师也找我谈过话,但是第二天,我还是迟到,他毫无办法,对我的迟到,也只好默许了。有次,我和同桌逃课不开校会,溜出去玩。第二天,温老师就在班会上说:“昨天有两个同学没出席校会,是谁我就不说他们的名字了。”我们刚想对他的雅量表示佩服,谁料他接着说:“那同学是穿黑衣服的。”大家就哄堂大笑,因为那天就我一个人穿黑色的T恤。他不说是谁,却指明是穿黑衣服的,也等于说了,不过,他也许不是故意的。作为一个经常迟到早退的学生,温老师对我也没什么大意见,这点也算不错的。

我们学校在镇边沿,学校有许有空地,种田种菜是不现实的,城镇虽然慢慢发展,但一年半载也扩展不到学校里。学校为了增加收入,也想变废为宝,就想把空地出租,一亩几万元,买主自己盖房子,学校不再另收租金,四十年后土地和房子归还学校。为了这事,温老师特地跑到我家,找到我父亲,我记忆中,这是温老师唯一一次到我家。农民出生的父亲,一切想法都以实用和实际为出发点,他是这样想的,买地的钱是有,但买了能干什么用呢,我们用不着呀。我当然不能怪父亲,因为观念这东西总是和环境有关的,那时头脑里没有投资这两个字。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三五年后,一转手,就能挣个十几万了;要是建成房子,楼下可以做铺面,上面出租,就更值钱了。温老师显然有点失望,也可能是觉得我们太没眼光了,几次把手举起放在嘴边,却又放下来,默默吸完一支烟,就走了。不知为什么,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没以前的难看,似乎还有点可亲。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卢老师

卢老师是和我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位老师。他是我初中的班主任,一个人住在学校,家人在乡下。我上初中后,父母想我寄读,又怕学校的伙食不好,就和卢老师商量,每月给些伙食费,和他一起吃。卢老师答应了,不久,另一位同班学生也来一起搭食。我们偶尔淘淘米,洗洗菜,做饭炒菜都是卢老师做的,有时他要回家或出去,一早就会买好菜,我们就自己动手做。别的老师都笑他成了保姆,他自己也笑了,但他并不介意。

卢老师三十多岁,两撇胡子微微向上翘,一头后梳的头发,整整齐齐,就差没有油光可鉴了。教我们物理,说话非常风趣,常常在课堂上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自己却不笑,眯着眼睛,得意地欣赏自己的幽默。因为熟,难免会放肆,有次上课说到参照物,他给我们打个比喻:“爸爸,汽车相对汽车站开走了!……。”我马上在下答应:“爸爸知道!”,引来哄堂大笑。他气得直翘胡子,但眼睛一转,就有了说词,把我说了一顿,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事后,我也有点后悔,深悔自己唐突,真担心他会生气。
如果他回家,我就常到他的宿舍过夜,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反正他没表示过什么。我和那同学躺在他的床上,就开他的玩笑,因为他姓卢,我们就在他的床上来个翻身,说这是懒驴打滚,笑出眼泪来。

虽然不算亲人,却也有些感情。卢老师对我们学业上虽然没特别关照----因为我们的物理都学得不错。却操心我们读武侠,疏于学习。我特别迷武侠,尤其是金庸,那时差不多所有的武侠小说都冒金庸的名字,我也差不多是见了便买。另一个同学也喜欢,却没我这样迷。卢老师往往给我来个突击检查,查我的书包,有时还到宿舍给我来个翻床倒柜的。开始我没准备,他常有所获,不久,我就把他当成了头号敌人,是重点的防范对像,他就再难得手。在我印象中,那时我们常常玩这种兵捉贼的游戏。印象最深一次,我刚买了几本武侠小说回宿舍,在校间小路上恰好遇上,要避已经来不及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们围着一颗树转来转去,他在后面气呼呼地喘气:“停。。停。。停……”

那一年,我突然喜欢上同班的一个女同学.冬天来了,天气寒冷,我心疼自己“心上人”的玉手会冻着,就给她卖了双露指头的手套(带着也可以写字,方便),还有一张卡片给她,趁课空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塞进她的抽屉里。我现在忘了卡片上我写了些什么爱慕的话,只记得自己签名叫“阿Q”,为什么叫阿Q?我也说不清。女同学把手套和卡片交给了卢老师,卢老师就展开调查。先叫了班上几个平时表现最活跃的男同学问话。后来,也叫上了我,卢老师第一个句话就问我:你除了叫李莫愁,还有什么外号没?我一听就知道是“东窗事发”了,支吾了几句,卢老师也没再问啥。但从此也不见他再找别的男同学问话了,我也不知他到底是知道了是我,还是查不出来,才不了了之。我觉得是前者多,一来我们较熟,二来这也算不上什么事,他就没声张了。当然,我后来,也没再对那女同学表示过什么。据说,后来这位女同学和同班一位男同学结了婚,那位男同学是班上的尖子。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张老师

小学五年,都是张老师教我们数学和图画。

那时他三十多岁,有个读初中的女儿,一家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印象中张老师好像永远穿一身蓝色的衣裤,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折皱也没有一个。走路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坐时端端正正,腰杆挺直;面容清矍,目光却炯炯有神,锐利得像能把人看透。他是个严肃的人,有点不苟言笑,但从不骂人,谁做了错事,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你,那目光会让人抬不起头来,不敢望他。我想所有同学都有点怕他。我们学校的“传统”是重数轻文,就是因为他严格。

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容易得老师的欢心。张老师很小称赞我,他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不光是自己,也这样要求别人。一次上图画课,要做手工,用硬纸片糊些盒子,板凳之类的。我一向马虎,做得也真的很不美观,自己却不知道。张老师走到我身边时,停下来看了看,说了句:“真马虎,物似主人形!”,我很少会受批评,听了涨红了脸,却有点不高兴,干嘛这样说人家呀?画画之类,本来就不是我的专长嘛,再说也不是太难看吧?从此我又有点“恨”他。当时我还是数学课代表,每天把作业本收齐再拿到教务处给他批改,第二天拿回来发还给同学,每次,我都趁他不在时才进去的,我很怕见到他。他锐利的眼光,总是让我很不自然。

我们班有位同学不爱学习,成绩很差,喜欢偷东西,今天摸了这家一个瓜,明天偷别人一支铅笔,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喜欢他。张老师对他却特别感兴趣,常找他谈话,过问他的作业,在课堂上又夸他聪明,还吩咐我要多点帮助他,不要视歧视。我当时很不理解。我知道张老师是想让他改邪归正,好好学习。但这有用吗?那同学在张老师面前说不偷不偷,要好好学习,事实上还是照偷不误,平时作业照抄。没一点效果,还不如把时间多关心那些爱学习的同学。但张老师好像从不介意,一直没放弃,那个同学后来的成绩慢慢有了进步,尤其是数学,这倒是真的。

因为学习成绩好,从一年级起,我就经常参加语文和数学的比赛活动(那时好像很多这种的活动),但明明我画画很差,我不明白,为什么张老师指名要我参加。我真的想不通。他怎么会叫我参加呢?我根本不会画画,他比我还清楚的。画稿几天后就要交,我急得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晚上,意外地有两个同学到我家来看我,问我画成怎样;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喜欢偷东西的同学,他们是同一个生产队,住得近。我什么也没画成,另一个同学画画很好,后来就是他帮我画的,我自己只是再描清楚一些;这样我才交了差。这是我印象中,小学五年里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之一。我还记得我们画的是一个婴儿,穿着开档裤,坐在地上,手摸着自己的小脚丫,露出小屁股,笑得甜甜的。那同学画得很像,可惜也落选了。不久,学校也举行一次画画比赛,张老师又叫我参加,这次没同学帮忙,我只好胡乱画了一条金鱼。班主任一直为这事遗憾,问我为什么不画那个婴儿呢,那幅不是画得很好吗?说要是画那个,很可能就有名次了。但我知道,那张画不是我画的,是同学画的,我根本不会画画。

在所有的老师中,竟是张老师给我的印象最印刻。我就一直怀疑,当初那两个同学来看我,是不是也是老师的意思。张老师其实早就知道我根本没法完成,他的目的只是想锻炼我,让我变得自信、自立、自强。记得张老师曾用一个比喻批评过我,说我能挑九十多斤,却只挑六十斤,我想张有师对我的胆小怕事,不积极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可我总是躲着他,能不见就不见他,他对此也无何奈何吧?很失望吧?我数学一向不错,画画终始画不好。
2006-06-08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杨老师

杨老师是我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老师,也是五年的班主任。那时杨老师应是三十多岁,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为人很温和,很少发脾气,我们大家都不怎么怕她,都怕教数学的张老师。

我从少就胆小怕事,不知为什么,杨老师却指派我当了班长,可能是因为我的成绩还不错,常常前三。可我这班长挂名的时候多,班里的事多是副班长管着,副班长是位女同学,胆子大,凡事敢出头,不同我遇事就缩头。但当了班长有些事还是不能免的,比如学拼音时,每天早读得上讲台,带领全班同学一起读拼音字母。字母用毛笔写在一张大白纸上,用图钉固定黑板上,我拿个小木捧,指一个,大家就一起念一个。一次,我没留意小棒插进了纸的下面,刚想抬手指读下一个,手一动,小棒就把纸挑破了一角,破角搭拉了下来。大家都盯着我看,我感觉天都暗了下来。整个早读,我都心不在焉,见杨老师来了,就主动向杨老认错,蛮以为杨老师会批评我几句的,不料杨老师却说能诚实认错就是好孩子。心头大石顿时放了下来。

我相信,杨老师肯定清楚我的性格,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尝试改变过我,只是在我印象里,杨老师从来都是爱护我,极少给我压力,也从不挑剔我当班长不积极主动,老处于怠工很消极状态。也许,她是觉得不宜要求太紧,怕适得其反吧?反正,在我印象里,杨老师真的对我从来只有称赞,没有批评。记得有次中考,写同义词的考题,其中一个词是美丽,我就写了漂亮。杨老师刚好在我身边停下,看到我的答案,就赞了一句:真聪明。可我却是莫名其妙,其实我很笨,直到现在,美丽的同义词我就想到漂亮一词,我不知为会么博得杨老师的称赞,是当时还没学过漂亮一词吗?还是杨老师,想多称赞让我变得有自信?这事,我一直困惑到现在。

还有一件印象很深的小事。第一年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不上课,却有各种各样的游戏供我们玩,赢了还有饼干和糖果作为奖励,多好的事儿呀,大家都玩得兴高采烈,各个游戏前都围得水泄不通。我胆小,不敢参与游戏,彷徨地看着,只想躲起来(唉,怎说自己好呢)。忽然见杨老师出现在对面教室窗口,向我猛招手。门口挤满了等玩游戏的同学,杨老师趁人不注意将一把“票”(凭票到教务室换饼干和粮果的)塞进我手里。我换回了一大把的饼干和糖果,美美吃了一小顿,没让那个六一节留下遗憾。那时候,老师总是教导我们要诚实,心里隐隐觉得杨老师这样做有些偏私,可那时心里确实觉得温暖,还有莫名的感激。当然,我也看到别的老师,也给自己的学生塞奖票的。

杨老师的家庭很不幸,丈夫不知为什么突然精神失常,也就是通俗说的傻了,常跑到外面大呼小叫。那时,杨老师的儿子才比我大不了几岁,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失常的丈夫要照料,生活压力大,精神压力大,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可是却从不觉得杨老师表现出有什么忧虑,对学生总是和颜悦色,很少见有不耐烦的样子。这是我最佩服杨老师的地方,她心理状况如何,我无法推测,但她从不把个人感情带进学校,带进教学,却是豪无异议的,就凭这一点,杨老师就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有次杨老师生病住院,我们就自发组织去医院探望,也知道看病不能光着手,但小孩子哪有什么零花钱,大家围在一起,你一分,我二分,东拼西凑,最后到底买了些什么礼物去,都忘了,就记得买了二根甘蔗,也许就只买了二根甘蔗。杨老师见了我们,显然很高兴,比平时更加亲切,躺在床上,连声招呼我们坐,又怪我们跑这远来(医院在镇上,要走四五里路),叮嘱我们回去得小心。气色很不错,过不了多久,就出院了。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这次探望过生病的老师。

杨老师也一直没有和丈夫离婚,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也有出息,后来考上了个好学校,想必晚年的杨老师,生活应无忧。读完小学,就没见过杨老师了,总是想不起杨老师的样子来,很奇怪,我对张老师的印象似乎比杨老师的要深。杨老师现在也有七八十了,想必身体还很健康。
2020-9-10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这篇不算是写老师,却写到卢老师,也一起发吧。

一见金庸误终生

在倪匡的《我看金庸小说》一书中,看到林燕妮(?)女仕对杨过做出如下的评论:一见杨过误终身!众所周知《神雕》中的杨过,令到多位少女终身不嫁。可见杨过不凡的魅力。林女仕是从一个女性对恋爱和婚姻的角度做出如此评论。我想凡是华人,没有不认识金庸的吧?百年一金庸,已是不争的事实。“一见金庸误终生”,是我从一个学生学业和前途的角度得出的感悟。

本来金大侠有金大侠写他的小说,你有你读你的书,是风马牛不相及,你读书无成,就把账算在别人头上,好像说不过去,因为别人没有逼你看,是你自己追着看,所以自责自负,与人无尤。话虽如此,金庸的小说确实是老师和家长心目中最大的天敌,也确实是学生生涯上最大的陷阱。我母亲就一直埋怨父亲在我读小学时帮我买《武林》杂志,在她眼里那是我误入歧途的导火线。虽然那是国内第一次出现金庸的小说,连载的是《射雕》,不过我母亲弄错了,我那时根本对武侠小说没兴趣,也不知金庸是何许人也。看《武林》,不过是爱武术,迷上金庸,还是后来的事。

初识金庸,在初一,看的是《天龙八部》,惊为天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相信许多人也有打手电在被子里看武侠的经历。我当然也有,后来母亲将手电藏了起来,我就偷来几支蜡烛,昔时关帝是烛下夜读春秋,今我是烛下忙看金庸,情景相仿,但意义却是相去十万八千里。又怕烛光泄密,逃不过母亲的金睛火眼,于是千方百计找来被单衣服什么的将窗户密密遮住,不容有星点光漏出。唉,时移势易,今非昔比,想古人为了读圣贤书是费煞苦心凿墙偷光,我现在为读武侠竟要想方设法塞窗防光。如果天佑善人,也应襄助我暗渡陈仓之举,可惜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大概也没有不透光的窗。有一次看着看着,怕是到祖逖闻鸡起舞的时刻,竟不知不觉睡着,醒来一看,枕边倒下半截残烛。不好!惶然四顾,还好,没有发生火灾,我没有被烧死(真是万幸,没出意处)。但洗面时发现,一头乱发赫然在左边烧去半个巴掌大的一块,快看见头皮了……。于是乎东窗事发,于是乎母亲每晚来巡视过,还时不时搞突袭,地下党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穷即变,变即通。于是我逼上梁山,开始逃学看金庸。我每每装作假意推车出门上学,但趁母亲不留意,马上飞窜入屋,以最快的速度,将自行车请入楼上房间,还怕不保险,放在床上,放下蚊帐,自己就躲在床底下看个不亦乐乎,等到下午放学时候才施施然下楼,装作放学归来状。母亲一直没有发现,倒是老师见我常常不是发烧,就是感冒,觉得事有跷蹊,上门家访了解情况,才将我的好事抖了出来。事已至此,母亲也没有精力和我继续斗智斗力下去。于是在一个早上,我背着被铺,一个人孤单单走入了学校的宿舍,从此将教育我改邪归正的大业托附给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母亲的确是倦了,无数次的苦口婆心,无数次的失望伤心……唉,我可怜的妈妈,更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住在大宿舍,在班主任家搭食。他是个中年人,两胡子微微向上,一头向后梳的头发,通常是整整齐齐,就差没有油光可鉴了。教我们物理,说话抵死风趣,常常在课堂上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自己却不笑,眯着眼睛,有点得意地欣赏自己的幽默。按理我们非亲非故,他不可能对我过分关注,我常常怀疑他是我母亲的分身,或是收受了怎么利益。对我看金庸一事的紧张程度上,比我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往往给我来个突袭,查看我的书包,抽屉,床底下等等隐蔽的地方,看有没有小说,找到的话,二话不说,一律充公。还三五天就做我的思想工作,对我灌输一些无非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习为重,少看为妙的说来很有道理,但听来十分无趣的老生常谈。我一面唯唯否否,但脑子里却惦记着郭靖的降龙十八掌要什么时候才学全,或是在揣测胡斐的那一刀到底会不会真的下去,再不就是担心韦小宝泡不上阿珂。为了逃避猎犬的追捕,我发挥了我所有的聪明才智,想出种种的方法应付。有一次,我又偷偷买了几本小说,捧回宿舍途中,不巧是狭路相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于是展开了一场小说争夺特久战。我死抱书不放,誓要与书共存亡,他定要穷追猛打,围不成功亦不罢休,我们在一棵大树下捉迷藏,也不知转了多少圈了,我听到他在后面喊:“你……。。你……。。停…………停……。。!”胜利是属于我的,但我那时怎会知道,其实我是一步步走向失败。现在见到这到位老师,心里很是内疚,而他总是无何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呀!唉~~~~~~~~~~~~~~”
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江老师


江老师是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记得江老师,因为他在课堂上,不点名批评过我。那天正上着课,江老师突然拿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说:我听说,听说你们中有人学人写诗,但,我不相信一个作文也不通的人,会写得出好诗来,我劝你呀。说到我劝你呀,江老师眼睛更直盯着我:我劝你呀,还是好好读书,努力把作文写通吧。

同学哄堂大笑,都拿眼睛望我。我摸摸脑袋,也笑了,有小小的尴尬,但不觉得有多难为情,更不认为江老师,是在讽刺,更没觉伤了脸子甚至是自尊。真没有,我记得,是自己也觉得蛮好玩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升高中了,正是学习最紧张时,我却突然迷上写诗,竟有近半年之久,还是写古诗。自然,写得那些所谓诗,好听是读了唐诗几十首不会咏诗也会偷的东拼西凑,不好听就是乱放狗屁,堆彻词藻,半通不通,空洞无物,无病呻吟。其实,江老师不提醒,我也写不下去,“汤郎才尽”了,本来就不是有才华的人,尤欠想象力,本就写不来诗。“诗集”给我一把火烧了,从此再不写诗,但文章通不通,也不是很有把握。

江老师叫江相攀,是除了卢老师,我唯一到现在还记得名字的老师。却不敢肯定到底是相攀,还是相盼,还是别的两个字,只知道是这两个音。我们私下里给他弄了个顺口溜:什么什么江相攀。因什么事,忘了,前面的词,也忘了,似乎是江老师的某句口头禅,倒因此记住江老师的名字。

江老师还曾在课堂上痛批流行歌曲,说是不知所云,劝我们小听,多多看书。鬼来哟,鬼来哟,什么东西嘛,他说。我们听得莫名其妙,也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同学醒悟过来,原来江老师说是的费翔的《故乡的云》: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2020-9-10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印象中的老师

初中教我们化学的男老师,我忘了他姓什么了。老师三十岁,国字脸,脸很黑。但一眼就能认出,这不是天生黑,是经常暴晒晒黑的,在农村这种黑,很常见。一双手也是又粗又黑,显然是一双常干农活的手。穿衣也很不讲究,经常洗得发白,还常有补丁。有次,回家途中,我看见老师也骑着自行车回家,后座带着他儿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刚好是个大斜坡,老师下车推,身体前侧,显出吃力的样子。

老师家在农村,说他是农民也行,来去匆匆,像老急着赶回家干农活似的。有次在课堂上,却不知怎说起自己的胃病,说真是苦哇,饱也疼,饿更疼,没办法只好用硬物顶着,有时会疼得满头大汗。又有次不知怎的说到人有三急,老师说了两急是尿急屎急,我们好奇追问第三急,老师挥挥手,有点不耐烦说:别扯这些没用的,听课。我们就怀疑第三急不是好事,老师才不肯说:第三急是性急吗?

老师是典型的好好先生,从不责骂人,没人怕他,课堂上说笑打闹是常事,很不成样子。老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很少制止,实在太不象话,顶多就不咸不淡说句,别吵了,都听课。说完就完了,全不管下面依然如故,说笑的依在说笑,打闹的依在打闹,睡觉的还在睡觉,老师只管专心致志讲自己的课,一点也没受影响。

老师讲课很认真。不管下面如何吵闹,有没有人听,始终认真细致,从不会因为学生不听讲,或吵吵闹闹,就小讲,甚至不讲,没有,依然不紧不慢,认认真真。我有时怀疑,只要是在课堂上,只要是他的课,哪怕空无一人,他也会对着四壁,把自己该讲的课一丝不苟,一点不小,完完本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清说完。听不听,是你的事,讲不讲,是我的事,本份做得很足,这是他毫不动摇的立场。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学到都是自己的。

卢老师教初三物理,教初一初二的是另一位男老师,我也忘了他姓什么。他很瘦,瘦得有点耸肩拱背。下巴尖尖的,眼睛却有点鼓,用尖嘴猴腮来形容,虽不好听,却生动。
老师不光外型有喜感,脸上也老是笑眯眯的,未言先笑,说话更是幽默,常引人发笑。教杠杆原理,老师在黑板上写公理,一边写一边念,动力乘阻力臂做错左,一定是动力乘动力臂。教到浮力,密度符号p不读英文字母P,读音和粤语的“捞”字一样,公式是F=PGV,老师说P是液体的密度,V是物休浸入液体的体积,这两者都是同一种液体,所以捞水或捞油都是对的,捞油水就不对了,不用说自然又是哄堂大笑。

在我们粤语中,捞油水,有贪小便宜,或以不正手段谋利益一类含义,不是好词,带些贬意。其实老师的话本身真没其它含义,更不会别有所指,是真的无巧不成书。他讲课,总是想着要把枯燥变成有趣,借此引起我们的兴趣,加深我们的记忆,三十多年了,我现在至少还记得这两个“梗”,可见老师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物理课,常常是充满欢乐的,老师不但妙言解,还表情生动,他笑眯眯转着有点鼓的眼珠,本身就容易让人忍俊不禁。老师和化学老师一样,脾气也很好,从不责骂人,若有人说话,不好好听讲,他肯定会出声制止,笑眯眯说:要好好听课噢!

教高三的毕老师,是数学老师,他和教物理的卢老师一样,都只教毕业班且都是班主任,我在卢老师班上。
毕业师当时大概四十岁左右,有点胖,对管理班级方面,他比卢老师更用心。下午最后一节,往往是自修课,毕业师常常拿着卷子,给自己的班开小灶,讲解些搜集来的数学题。他不是我们的班主任,给我们班开小灶只是偶尔,主要是给自己班级。基本上,他班的学生,数学通常是强项。

毕老师为人严,不苟言笑,走路都目不斜视,加上身材高大,样子颇有点“吓”人,所以他上课,一般学生都不敢乱动。他却不习惯看学生,站在讲台上,习惯性侧身,四十五度仰视,盯着半空一个点,像在自我思考,讲几句,就顿一下,也有点像自言自语。看学生时,多是看哪些得意弟子,拿眼睛死死盯着,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要看看你听明白没有,或者是想通过眼神的交流给你特别的知识灌输。给他盯着的学生,也眼都不眨听得入神,好像真给他给定住似的。他偶尔扫一眼下面,大家都觉得他看到了自己,毕老师就有这本事,能让你无法听神,哪怕你听不懂。

我估计毕老师对教学质量,比较上心,那时他和卢老师的两个班都是所谓的重点班,谁的成绩好,虽然不那么重要,对他却有点分量。所以,他第一是想自己的班比卢老师的班,整体成绩好,所以,对班级数学指导可谓尽心尽力。其次是想自己授课的数学比别的科目要好,这也是他偶尔也到我们班开开小灶的原因。

不管毕老师目的是什么,最视教学,身体力行,是在遇到的老师中,是最突出的。
2020-11-19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2-09 13: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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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老师

初中教我们化学的男老师,我忘了他姓什么了。老师三十岁,国字脸,脸很黑。但一眼就能认出,这不是天生黑,是经常暴晒晒黑的,在农村这很常见。一双手也是又粗又黑,显然是一双常干农活的手。穿衣也很不讲究,经常洗得发白,还常有补丁。有次,回家途中,我看见老师也骑着自行车回家,后座带着他儿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刚好是个大斜坡,老师下车推,身体前侧,显出吃力的样子。

老师家在农村,说他是农民也行,来去匆匆,像老急着赶回家干农活似的。有次在课堂上,却不知怎说起自己的胃病,说真是苦哇,饱也疼,饿更疼,没办法只好用硬物顶着,有时会疼得满头大汗。又有次不知怎的说到人有三急,老师说了两急是尿急屎急,我们好奇追问第三急,老师挥挥手,有点不耐烦说:别扯这些没用的,听课。我们就怀疑第三急不是好事,老师才不肯说:第三急是性急吗?

老师是典型的好好先生,从不责骂人,没人怕他,课堂上说笑打闹是常事,很不成样子。老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很少制止,实在太不象话,顶多就不咸不淡说句,别吵了,都听课。说完就完了,全不管下面依然如故,说笑的依在说笑,打闹的依在打闹,睡觉的还在睡觉,老师只管专心致志讲自己的课,一点也没受影响。

老师讲课很认真。不管下面如何吵闹,有没有人听,始终认真细致,从不会因为学生不听讲,或吵吵闹闹,就小讲,甚至不讲,没有,依然不紧不慢,认认真真。我有时怀疑,只要是在课堂上,只要是他的课,哪怕空无一人,他也会对着四壁,把自己该讲的课一丝不苟,一点不小,完完本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讲清说透。听不听,是你的事,讲不讲,是我的事,本份要做足,这是他毫不动摇的立场。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学到都是自己的。

卢老师教初三物理,教初一初二的是另一位男老师,我也忘了他姓什么。他很瘦,瘦得有点耸肩拱背。下巴尖尖的,眼睛却有点鼓,用尖嘴猴腮来形容,虽不好听,却生动。
老师不光外型有喜感,脸上也老是笑眯眯的,未言先笑,说话更是幽默,常引人发笑。教杠杆原理,老师在黑板上写公理,一边写一边念,动力乘阻力臂做错左,一定是动力乘动力臂。教到浮力,密度符号p不读英文字母P,读音和粤语的“捞”字一样,公式是F=PGV,老师说P是液体的密度,V是物休浸入液体的体积,这两者都是同一种液体,所以捞水或捞油都是对的,捞油水就不对了,不用说自然又是哄堂大笑。

在我们粤语中,捞油水,有贪小便宜,或以不正手段谋利益一类含义,不是好词,带些贬意。其实老师的话本身真没其它含义,更不会别有所指,是真的无巧不成书。他讲课,总是想着要把枯燥变成有趣,借此引起我们的兴趣,加深我们的记忆,三十多年了,我现在至少还记得这两个“梗”,可见老师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老师不但妙言解颐,还表情生动,他笑眯眯转着有点鼓的眼珠,本身就容易让人忍俊不禁,所以上物理课,常常是充满欢乐的,老师也和化学老师一样,脾气也很好,从不责骂人,若有人说话,不好好听讲,他肯定会出声制止,笑眯眯说:要好好听课噢!

教高三的毕老师,是数学老师,他和教物理的卢老师一样,都只教毕业班且都是班主任,我在卢老师班上。

毕老师当时大概四十岁左右,有点胖,对管理班级方面,他比卢老师更用心。下午最后一节,往往是自修课,毕老师常常拿着卷子,给自己的班开小灶,讲解些搜集来的数学题。他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也偶尔给我们开小灶,主要还是给自己班级。基本上,他班的学生,数学通常是强项。

毕老师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走路都目不斜视,加上身材高大,样子颇有点“吓”人,所以他上课,一般学生都不敢乱动。他却不习惯看学生,站在讲台上,习惯性侧身,四十五度仰视,盯着半空一个点,像在自我思考,讲几句,就顿一下,也有点像自言自语。看学生时,多是看哪些得意弟子,拿眼睛死死盯着,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要看看你听明白没有,或者是想通过眼神的交流给你特别的知识灌输。给他盯着的学生,也眼都不眨听得入神,好像真给他给定住似的。他偶尔扫一眼下面,大家都觉得他看到了自己,毕老师就有这本事,能让你无法不听,哪怕你听不懂。

我估计毕老师对教学质量,比较上心,那时他和卢老师的两个班都是所谓的重点班,谁的成绩好,虽然不那么重要,对他却有点分量。所以,他第一是想自己的班比卢老师的班,整体成绩好,指导班级数学可谓尽心尽力。其次是想自己授课的数学比别的科目要好,这也是他偶尔也到我们班开开小灶的原因。


不管毕老师目的是什么,重视教学,身体力行,在我遇到的老师中,他是最突出的。
2020-11-19

楼主:独庸生

字数:12463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9-11 05:49:58

更新时间:2020-12-09 13: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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