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节 葵苜峰云



是夜，慕蓉瑾睡得很辛苦。一来功力体力都有巨大耗损，久久难以入眠，二来他仍不能确定若蠡是否己脱离险境，总有些忐忑。第二天醒来，己近正午时分，因记挂着若蠡，便匆匆洗漱停当，急急赶去东厢房一探究竟。
若蠡房间门虚掩，轻轻扣门。一名侍女过来拉开门。他径直进去，隔着床幔青纱浮动，朦胧中可见若蠡身子半倚大迎枕，侍女小芸正在喂她汤药。见他进来，小芸忙不迭准备起身行礼，慕蓉瑾赶紧手势，让她继续别理会他。
越窑镂空薰炉依旧袅袅升腾着苦菊淡淡清芬。房间墙角楠木博古架摆放着一些武学秘籍和草药汇编；一张桃木案几，案头上笔墨纸砚齐备。陈设简朴而素雅，显得格外清宁很适宜若蠡在此修养。

小芸退出房间。慕蓉瑾挑起帏幔，坐在若蠡身旁仔细打量：她虽还憔悴，但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好。一袭烟罗小衫，流云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粉黛未施，一双柳叶烟眉含星带雨，正惊奇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问题还真不不少呵。你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了？”慕蓉瑾笑着问她。他也未曾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
“我记得小贝侠、懿妃还有许多许多蛇……。后面不记得了”若蠡仿佛又看到懿妃张瘦削惨白的脸上晃动着水波魅影，蠕动吐着红信子的密密麻麻的蛇……，她不由一阵痉挛，刚吃的药竟在胃里翻江倒海。
见她如此大的反应，慕蓉瑾决定以后不再唤起她的记忆，也许遗忘以前那一切对她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若蠡仍追问。

怎样会在这里？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难道告诉她，因为私下放跑我，她被自己的父王关进水牢，又被懿妃和父异母的哥哥暗算身中烈性蛇毒弃之荒野，险些丧命？我能这样合盘托出告诉她吗？这对从小娇生惯养宫中长大的，养尊处优的公主是怎样一个噩梦？对她高傲年轻未经世事炎凉的心是一种怎样的冲击？我能这残忍吗？望着若蠡一脸茫然，慕蓉瑾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只能故作轻松，淡然一笑：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现在还很虚弱，快快好起来才是你最该想的事情，对不对？”
话音刚落，小芸端着餐盘走进。一罐青瓷盅炖鸡汤，飘逸浓郁香醇味道。闻着这四溢的香味，他才想起来自己两天都没进食，现感觉饥肠辘辘。
慕蓉瑾接过盛汤的碗，准备亲自喂她。可是当他很自然把汤勺送到她嘴边，他觉查若蠡目光有些异样看着他。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唐突：虽说昏迷中的若蠡在他身边己有一段时日，但是苏醒过来的若蠡对他的认知还只是一个陌生人。更不知道其间他为她所遭遇的波折。想到这层，他不由有些黯然。他随即将汤碗放于桌案给，悻悻起身。
小芸在身后忍不住偷笑，若蠡不自在起来。
“你在笑什么？”若蠡没好气地对小芸说
“主人，我来喂好了。你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云仪大师正在前厅等你吃饭呢。”
“哦，我这就过去。你好生伺候。”慕蓉瑾很高兴有一个借口让他脱身这样的尴尬。

来到前厅。云仪大师己等候多时，见到他打趣道：“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今早也没吃饭，你不饿呵？”云仪大师将盛好的一碗鸡汤递给他。
“快喝点汤，暖暖身子。”
慕蓉瑾连忙喝了一口汤，果然汤汁鲜美异常，鸡肉紧致香醇。还是过去的味道。
“这里没有景阳城宫里的精美吃食，文亲王还吃得惯这山野的味道吧。”
“挺好，挺好。”慕蓉瑾埋头啃一只山鸡腿。
“过两天去山里打只狍子。我记得你是最喜欢吃这山里的狍子肉。”
去山里打狍子这太合他的心思。狍子肉正好可以给若蠡补补身子。
“我清早就去看过那丫头了，还给她换了药。你不必太担心，她己渡过危险期，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
听了云仪大师的话，慕蓉瑾忐忐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

第二章第5节 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几天，慕蓉瑾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小芸过来打理房间才顺口问一下若蠡的情况。选了一个晴好天气，他带着小门童进山打猎，终于捕到了一只狍子。他守在烟火缭绕厨房，亲自看着小芸把狍子肉收拾干净，炖好给若蠡送去。他这才跟在小芸后面去看若蠡。
小芸伺候若蠡吃饭空隙，他为了打发时间，心不在焉翻阅博古架上的那些武学秘籍。
小芸离开，他这才慢慢踱到若蠡身边。几天静心调养，若蠡脸色有了些血色，看上去不再那么苍白。
“感觉还好吧？”他问道。
若蠡望着他，点点头。
他的心里很矛盾，若蠡身体渐渐恢复，这喻示着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若蠡却对曾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事情一无所知，她蒙在鼓里并无任何芥蒂还以为岁月静好。她出生成长的南越王宫还回得去吗？暗算她的懿妃也就是现在的南越国王后和她同父异母的王子哥哥还能容下她吗？他该如何和她相处？一系列现实的问题象一团乱麻，让他不知如何对她开口。
“若蠡，身体恢复正常，你有什么打算？”
若蠡未加思索：“当然回南越国父王那里，父王现在应该不再生我气了吧。”
傻丫头，你还回得去吗？那里还有你容身之地吗？看着若蠡无忧无虑的样子，慕蓉瑾心情异常沉重。事情毕竟因他而起，面对若蠡目前的处境，他的内心总有些内疚与不安。如果放任她就这样回到南越王宫，若蠡不明真相毫无防备，再落入懿后之手岂不凶多吉少？如果冒然阻止，又显得不合情理，没有任何理由。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何去何从？
“若蠡，你和我一起回景阳城吧。你知道景阳城吗？”
若蠡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和你一起，回景阳城？为什么？”唐都景阳，包括第二大城市景宿，她都听母亲说起过。在她心目当中都是一片繁花锦绣之地。
”你一个人从这里回南越国路途遥远，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到了景阳城，我再派人送你回南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