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晰呆愣着还在思付这句话的意思，却见一道银白色光一闪，师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透了狐妖的胸口，楚默抬眸望向狐妖，低声却不失狠戾地道：“是你自寻死路。”

狐妖又开始笑，边笑边从嗓子里咳出血来，“你……珠胎……暗结……他……欺师……灭祖……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人……当真……可笑……”

夜如死物般寂静。

宁晰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狐妖临死前断断续续的词句他听清了，却没听懂。

何为……珠胎暗结……

又是谁……欺师灭祖……

他只能疑惑转向低着头的楚默，却发现他额前的发早已被汗水浸湿，他面无血色，眉头紧蹙着，一只手指节泛白，紧紧按在身前的隆起处……

宁晰觉得他大概招惹了一只蛰伏数月的蜂，狠了心变着法的钻进他心里，宁肯尸骨无存也要在他心窝里扎个透彻。

恍惚间，他听见楚默压抑在嗓眼里的一声呻///吟。

这个向来不曾示弱的男人，浑身颤栗着说了一句：“疼……”

“师尊！！！”

宁晰猛地回神，楚默却骤然脱力，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昏死过去。

楚默像是陷入了沼泽深渊，混沌疲惫，一半蛛网缠身，一半刺骨凉寒。

一道温暖而厚重的灵流从指间晕开，顺着脉络在他体内一笔笔书写着，勾勒着，最后定格在小腹周围，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热量。

他安静地躺在榻上，在灼热之中恢复神识，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蓦的放开，一个身影突的挺直了腰背。

“师尊您醒了？！”

“……嗯”他想要缓缓坐起身来。

宁晰急忙站起来扶他，又眼疾手快地在他背后放下一个软垫，说道：“师尊您慢点……您可还有不舒服？“又微微脸红道：”您那个……那个……可还腹痛……”

“……”

楚默飞快地掠了一眼白袍下的隆起，暗道糟糕。

如今继续瞒着已是不可能了，他想了想，决定赌一把，与其等到宁晰亲自问出解毒之法，不如自己先发制人，告诉宁晰那狐妖有意挑拨，这孩子与他无关。

语重心长四个字已经摆在了楚默脸上，他清了清嗓子道：“宁晰……”

却见宁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随后一脸正义道：“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对你们负责的！”

“……”

这教人如何回应？难道要他大度地对徒弟说一句：为师一人做事一人担着，不要你负责？这……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啊……

他刚刚转醒便要思考如此难事，脑内愈乱，愈是控制不住自己，左手习惯性地抚上腹底部，右手抬起扶了扶额。

宁晰却会错了意，以为师尊头也不适，腹中也不适，便忙扶着他又躺下了。

徒弟一心想要对师尊负责任，师尊也不好不从。

论文就写了60个字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过两天回来更新，不会弃的，相信我！

周一更新！

于是此后的日子里，楚默便不再避着他，让他陪着自己静修。宁晰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师尊身侧，有时轻轻擦去他额上的薄汗，有时会在他身后辅以自己的灵流为他支撑。

说来倒也奇怪，开始的一段日子，每当宁晰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汇合时，楚默总会觉得周身莫名地舒适，腹中孩子也甚为乖巧。虽然对于他体内毒性的压制力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楚默已然十分满足。

光阴就这样倏忽间逃了，因为不断汲取另一位爹爹的灵力，从第六个月开始，孩子长得格外迅速，楚默的肚子吹气球似的挺了起来，而他自己却越发的清瘦。他渐渐发现，宁晰的灵力对于自己而言不如从前管用了，更重要的是，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在不断弱化。

他本人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却急坏了他的小徒弟。这些日子宁晰将楚默照顾的无微不至，他身子的点滴变化宁晰都看在眼里：他变得极易疲劳，没站多久便不得不扶腰坐下，坐着的时候又总是要靠着点什么，他经常在以为宁晰看不到的时候紧托着腹底部，面上隐隐露出不易察觉的痛色。

还有很多时候……他总是很不舒服却硬要装出一副无碍的样子，然后微笑着跟他说一句辛苦了，却看不见自己脸色多么苍白……

宁晰有时会盯着楚默挺立的肚子发呆，他依然不敢相信那里面孕育着他的孩子。他觉得他的孩子没有他半分听话，因为他从不会让楚默疼的浑身颤抖，面无血色。他又会想到这孩子的来历，越想越内疚自责，便抬起手扇自己一巴掌。

他这天突然觉得，师尊的肚子好像又圆了一些，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也许是硬硬的，又或是软软的……

应当是软软的吧……因为他的师尊就是这样的人啊，外表清冷严肃，内心却比谁都要柔软。

他不由得傻笑起来。

如果有吞掉的麻烦告诉我一下谢谢大家

可楚默却不清楚徒弟在想什么，因为彼时腹中的双生子正在折腾他，他微微低着头，一颗心都放在抵抗腹中疼痛上，以至于当他听见从宁晰嘴里说出的话时有片刻的怀疑自己。

宁晰蹲在他面前，说：“师尊，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

漫长的寂静。

宁晰仿佛突然神识归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弟子不是……是弟子僭越了！”

宁晰快要把头埋进地底下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他的手拉起，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缓慢地贴在那人的腹顶处。

昆山碎玉微响：“也是快当爹爹的人了，怎的还像个孩子？”

宁晰的眼眶刹那红了个彻底，不知是师尊的话还是掌心下的触感。

都是软软的，和他想的一样。

忽的有东西狠狠将他掌心一顶，他吓得缩回了手。

“动……动了？”

“他们是活的，当然会动。”

“所以您才总是那么难受……”

楚默轻轻垂下眼睫，温柔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其实他们也会难受……”

“他们……他们？！师尊是说……里面不止一个孩子？！”

“嗯，是双生子，你没有问过我，我……”

“双生子……”宁晰呢喃着，慢慢将手放回那处柔软轻抚着。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宁晰惊喜的神色又忽的黯淡下来：“那师尊生产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就像师尊……这些日子也一直都是很辛苦的……你们要乖一些，不要欺负师尊，我以后会对你们很好很好……”

楚默望着他的神情，一颗心就像被狠狠揪住反复用力拧动，他开始后悔没能早些让宁晰知道孩子的存在；他痛恨自己耐力还不够强，让宁晰看到自己的脆弱，为自己担心；他害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在了……

他不敢去想。

他轻轻揉了揉宁晰的头发，在疼痛中微笑道：“不苦……”

不苦。

为了你，为了和你的孩子，一点也不觉得苦。

一个不影响结局的小剧场：

我：（痛饮苦酒）楚默要不你把孩子打了吧？不生就不会死嘤嘤嘤……

楚默：（剑已出鞘）……你动他们一下试试

我：QAQ

宁晰：（眼含热泪）师尊要不你把孩子打了吧？不生就不会疼呜呜呜……

楚默：（摸摸头）傻瓜，亲妈的意思是我就算把孩子打了也会死，如果生下来你还赚一个……

宁晰：QAQ

孩子们长到八个月时，楚默几乎只剩下一成的灵力。

他消瘦得厉害，单是看四肢就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更不要说身前那高耸浑圆的胎腹带给他多大的负担。

他深知，等到自己的灵力彻底枯竭的那天，毒性就会无可抑制地蔓延，这两个孩子自己便再也护不住了。

楚默重新汇集了体内剩下的所有灵力，为腹中的孩子化出一个血摄结界，若有一天灵力消散，结界消失，孩子就会被催动着，不顾一切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再让孩子好好长一长，再让他多陪一陪宁晰。

他能向谁去求，他只能和天去争，他只能用命去抗。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终是来的太快了些。

我这两天要面试，害怕明天没时间，为了不卡生，所以周四或周五更新，抱歉

感觉到自己的灵力骤然崩逝的瞬间，楚默正从宁晰手里接过一杯茶。杯盏碎裂四溅，像一声号角，亦像一道霹雳。

宁晰看得真切，有短暂的罔知所措出现在楚默的脸上。他有些茫然地向前趔趄了一步，左手被扑过来的宁晰接住，右手同时托住了腹底处。

“师尊是又不舒服了吗？”

“孩子……”腹部一阵紧缩。

宁晰将手刚覆上楚默的腹顶处，就感到掌下有些发硬。

“师尊？！这是……”

“别怕，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吗……去准备一下吧……孩子应该……要出来了……”

双生子在腹中本就不宽敞，又像是在蛮力作用下硬生生催动宫体产生宫缩，孩子们受到惊吓，纷纷作动起来。

楚默怎会不知这血摄结界的霸道影响，饶是冷静如他也不敢多耽误时间。

他起初平躺在榻上，但腹中的疼痛和压迫感让他感到呼吸不畅，便改成面朝里侧卧着，在不伤着肚子的情况下将自己蜷缩起来。宁晰跪在榻边一下一下地按摩着他的后腰，为他舒缓腰部的不适。

宫缩强劲。每当阵痛起时，楚默都低着头紧闭着双眸，恨不得让自己陷在软枕里，双手狠狠攥住身上的被褥，不多时他的额头已是一层冷汗。

宁晰原本还能够替他将汗轻轻擦去，谁知到后来竟来不及擦拭，一滴一滴顺着楚默脸颊漂亮的弧线淌进枕里，宁晰这才发现楚默一袭白衣不知何时早已湿透了。

腹中绞痛肆虐着，潮起潮落。

楚默觉得自己像一只黑暗中的困兽，每一次阵痛的结束都好像拼命地逃离了囚笼，手上刚刚卸了劲，又一次愈发强烈的阵痛就会袭来，复又掉进更大的囚笼。

他疼，他咬紧牙关，他一声不吭。

他就像他的名字，承受再多的的痛楚也只会归于沉默。

宫缩已经如此有力了，孩子却下来的很慢，楚默的腹部甚至依然高耸挺//立着，没有一点下坠的迹象。

他还没破//水，他还有的是痛苦要熬。

可他快没时间了，体内的毒性没了牵制，趁他病要他命，在蚕食完他的灵力后，又开始觊觎他的体力。

下午还有

“宁晰……照我教你的……”楚默紧皱着眉，一只手挪到腹顶部，费力地转过身来。

宁晰会意，抬手汇集一掌灵力，缓缓注入楚默腹部。

他颤抖着，生怕力道控制不好会激着榻上痛苦万分的男人，那人的脸色已经足够苍白，下唇生生被咬出一条血线。

孩子得了灵力，作动的越发欢快。万万不知他们的生身之人正在经历怎样难捱的痛苦。

“呃——”仿佛利刃破腹搅动，楚默只觉得疼痛倏地一阵增强，体内有东西像是开了闸，他猛地挺起上半身，嗓眼里泄//出几个时辰以来的第一声痛哼。

破水了。

孩子们像是知道了自己即将降世一般豁然开朗，在宫缩的推动下争着向穴//口处移动，腹部一下子变了形状向下坠去。

楚默甚至来不及反应，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已经冲进了产//道，锥心刺骨的痛强加在他身上，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宁晰攥住的手骤然握紧，雪白的颈向上扬起，嘴微微张开，像是下一秒就会发出无尽的惨叫声来。

僵持片刻，最终却只是喉结颤动，粗//喘着落回榻上。

“师尊……”

宁晰跪在榻旁，与楚默相握的手早已被汗水浸透，感受到那双手逐渐卸了劲，他不顾一切地复又握紧，贴上自己满是泪水的侧脸。

“……如果痛极……就喊出来吧……我在这里……我在……”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默喘//息着侧过脸去看他，眸子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知是自己被泪水模糊视线，还是楚默额上的汗水又淌了下来，宁晰觉得似乎有什么在他师尊眼角一闪而过。

“是……我生……嗯……你……哭什么……”

“看着你疼……我心里难受……”

何止难受？心急如焚……心如刀绞……甚至没有一个更加贴切的词语可以形容宁晰此刻。

未能仔细去品徒弟的话，进了产//道的孩子复又向下，猛地顶撞在他的耻//骨上，楚默一只手撕扯着被褥，像突然被人抓着前襟提起一般，整个上身都弓了起来。

“呃嗯……”仍是一声浸没在喉咙里的呻//吟。

有什么让他千疮百孔，让他坠入深寒。每使一次长劲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到底为什么要把他写死，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在只是他一个人的灭顶之灾。他落回榻上时，宁晰告诉他孩子的头出现在了穴//口附近。

破了水就出来的很快，真是个好孩子，楚默这么告诉自己。

短暂的喘//息，宁晰将楚默贴于脸上的碎发尽数拨开，拭去他脸上颈上的汗，又喂了他一点水。

“师尊，就快了……就快生下来了……”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楚默剧烈地颤抖着，他抬眸望了一眼宁晰。

宁晰那一瞬间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急切地想对自己说。

正欲凑近，只见楚默脸色巨变，阖起双眸，头向腹部方向低下。

“呃啊……啊——”

痛呼声戛然而止，一个小小的身躯从楚默腿间滑出，宁晰眼疾手快将他接住，强压着心里的惊惧，擦干孩子身上的血污，然后用小被子裹起来抱给楚默看。

“师尊你看，是个男孩子……”

楚默半睁着的眼睛看上去已经有些失焦，他真的精疲力竭，真的好想睡了，却还是偏了偏头，极力挣扎着抬起一只手，颤抖着伸出两指去探孩子的额头。

灵力纯粹透彻，哭声也响亮，毒性没有蔓延到他身上，他是个健康的孩子！

于是卸了一身的劲儿，楚默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