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王牌助教

温暖体贴宠溺攻×高冷双标眼杀受

tag：纯爱 校园 竹马

算是甜文，回忆里有一丢丢虐，真的就一丢丢哦～哈哈（HE）

主角：李江 王侃（王龙腾）

配角：兆深（大山），苏黎，苏放，白琴，疤眉（关泽），老蒋，阿清，改姨，周禹，安宁，陆之辰，关招等其他无名氏的小可爱们，和另一部主cp的串场。

文案：这是一对竹马的故事。
十三年前的他们相识在一颗柳树下。他静默地坐靠在树旁，看着男孩儿流淌着汗水的酒涡里盛满了阳光。那一刻，便照亮了他整个生命。

世事变迁，十年后，他们在偶然的机遇下相遇。他们认不出彼此的模样，身份也从同学变成师生...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十年间，他们因为不可避免的事情分开，各自经历了人生中的跌宕起伏，和那些难以言说的苦痛。

他们互相温暖，互相眷恋。再也不说再见。

他说，对不起侃，我的过去乱糟糟，再次相见也没能还给你一个更好的自己。但你却还像以前一样，一直都干干净净地悬在我心上。

但是，他对他说，这么对年过去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就还是我们，一切都没变...

“这是你的纸飞机，你说了算”

“我是王侃，侃侃而谈的侃”


第一次写长文儿，希望大家喜欢！夹子在这里谢过啦！鞠躬~

本来上台前的紧张都被那一声声“***四个二炸你”和“我靠你后面有人”化为点点云烟。
王侃冲上台，打断了老蒋的话，“师大大三学生，化学专业”
老蒋带着笑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这个有活力的年轻人，继续等着他介绍自己。而王侃却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对视着老蒋温柔的目光。
大家保持着“菜市场”姿势看着他俩这蜜汁对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两秒后老蒋才反应过来。
“啊对对对，这是我们班的助教，王侃，这可是咱区师大优秀的大学生啊，以后就是你们学习生活的伙伴啦，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冷了几秒的场后，班长率先鼓起了掌，随后掌声雷动。
王侃松了口气，他环视着这间教室里的每个角落。只见在靠窗的那个角落里，有两只垫在脑袋下的胳膊费劲地支棱起来，随便拍了两下，随后就又像肌无力般坠落了下去，全程脸都没离开过桌子…
王侃翻了个白眼儿，只想问：大哥，你脸疼吗？
敷衍的自我介绍和欢迎仪式过后，王侃往最后一排走过去，拎了把椅子坐在靠后门的地方。
王侃是被自己的班主任推荐来的，吹了一箩筐彩虹屁。什么年龄小和高中生没有距离感，什么学习还好容易带动学生们的学习热情，成为他们的榜样。
现在他坐在光明正大上课开黑的学生后面，只想说一句，***扯淡。
这一节课他收获到了比讲课的老蒋更多的目光。半节课过去了，前排小女生的脑袋就没转回去过几次。
“哇，他好帅，看起来好小哦，但是感觉冷冷的。”
“你懂什么，这叫个性，看他刚刚的自我介绍，简洁明了，啧啧，声音还好有磁性啊哈哈哈，等等，他是刚刚看我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眼杀吗，我的天，莫名觉得萌是什么情况，这幽怨的眼神好可爱啊！”
王侃听着整间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声音，整个脑袋都开始跳了起来。
都乱成这德行了，这个老师居然也不管，他居然还讲的下去！
“嘟嘟嘟”一连串巨大的打枪声彻底把老蒋的声音淹没。
王侃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他极力地忍耐，非常不想在第一天就给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永久性创伤。
“卧槽啊啊啊，快叫江爷起来跑毒，没时间了！”
“叫啥呀，睡着了，咱先打吧。”
王侃抑制着想要抽人脑瓜子的冲动，刚想抬手阻止一下前面嚣张的两个人的时候，老蒋慢慢的转过了身。
“大家…”
王侃把手收了回来。正襟危坐，静静地等待着这帮兔崽子挨骂。
“那个，咱稍微小声点”
王侃：“…………………”
然后呢？就没了？！是不是还少了一句，别打扰到后面睡觉的同学啊！

然后呢？就没了？！是不是还少了一句，别打扰到后面睡觉的同学啊！
王侃现在确定了，这班之所以能成今天这德行，也不完全是学生的原因。
煎熬的一节课终于结束，老蒋带着王侃去他的办公位，和各位老师打过招呼之后，王侃不禁站到老蒋的工位前。
“蒋老师，他们上课的状态和成绩成正比。”王侃面无表情地说道。
“唉，孩子们都是好孩子，成绩暂时性不理想。课上...是乱了点，但是吧，我们这不得慢慢来嘛，不能一下子不给饭吃嘛，对不对？”
听完老蒋这句护犊子的话，王侃差点儿没把嘴里那口血吐他脸上。合着他这是单打独斗啊，连班主任都不是自己队友。他无语地翻着白眼儿摇摇头，真的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小侃啊，我就是担心他们的学习，玩儿没关系，这年纪就爱玩儿，就怕他们不学习耽误了他们自己啊，你是我朋友推荐来的，我相信他，我更相信你，我们配合，一定可以让他们的成绩提升的。”说完还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王侃的肩膀，走到旁边的饮水机去沏茶水。
王侃看着他微胖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说道，
“不听话，请次家长就老实了。”
“哎呀小侃，你这个思想就不对了，”老蒋赶紧走过来拎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嘬了口茶叶说道，“孩子们都长大了不能有事没事就请家长了，请家长不仅不能让他们成绩提高，还会让他们惧怕讨厌学习。你是不知道，他们上个班主任就总是有事没事请家长，看看孩子们都被压榨成什么样了…”
王侃已经无力反驳，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送这个老师上山修仙。

希望大家多捧捧场以后基本上是每天更新啦～

他们终于要相认啦！！！撒花撒花~
第四章

“啊，你说的是李江吧。”
“李江…！？”他瞪大了眼睛。
王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感觉大脑猛地嗡了一声。
不可能…下一秒他就狠狠地浇灭了自己脑海里这个希望的小火苗。这么大众化的名字，重名很正常。再说了，他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上中学。
“李江这孩子啊，情况有点特殊，”老蒋接着说，“他啊，他和我说能保证自己的成绩在班级不拖后退，让我不用管他的事儿，他自己有安排。”
“有安排是什么意思？”王侃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孩子情况好像有点儿复杂，”老蒋冲他摆摆手，“他也不让咱们多管，听说现在还打着工呢。”
“那他这样上高中有什么意义？”
“他爸爸想让他念书。”老蒋叹着气抿了口茶叶。
“又是这种家长…”王侃锁紧眉头，几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唉，总之，李江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打算，咱们能做的就先是尊重他吧。”
王侃没说话。
“对了小侃，我们说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改改作业，平时帮我往上拔拔他们的学习热情啥的哈哈。对了小侃啊，周四下午我教研，你下午能不能帮我盯一下班啊？”老蒋笑眯眯的看着他。
王侃：“.…..”
“蒋老师，班里的成绩要想提高，不能由着他们性子来。”
“唉，这帮孩子啊。”老蒋摇了摇头端起手里的茶杯，看着他道，“你想怎么办？”
“我觉得，”王侃眯着眼，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盯着老蒋说道，“您不让请家长，那我就家访。”
“.…咳咳…..”
次日一早
王侃看着办工桌上屈指可数的几张卷子，闭上眼强制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好样的。”
一大早，班长陆之辰一反常态地跑进班里，宣布了此次‘噩耗’。
一听这个，6班整体炸了锅。
“没想到啊，这助教不是个善茬，”周禹翘着二郎腿一边照着小猿搜题上的答案抄着，一边吸溜着鼻子骂道，“家访？不就是***换了个地方请家长吗？！说的这么好听。玩儿这么阴…”
“就是！老蒋就不知道阻止一下吗！”周禹旁边一男生附和了一声，随后笑呵呵地说，“禹哥嘿嘿，该下一道了。”
“等着！我抄完给你们抄，别在这儿挤着！”周禹没好气儿地像个草坪花洒似的，原地转圈儿式吼了一遍，然后‘噔’的一声坐下，接着画他的“鬼画符”。
旁边那男生冷眼看着这字儿，不由咽了下口水。都飞成这样了还写得这么慢，也是个人才…
“李江，”安宁回过头敲敲李江的胳膊肘，轻声问道，“你作业交了吗？”
“嗯？吃饭了？”李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安宁：“.…..”
“江爷怎么可能写作业啊，”周禹潇洒的画完最后一个化学元素符号，把笔往后一扔，卷子往斜后方的桌子上一拍，大方地用满是鼻涕干儿的鼻孔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那人，说道，“抄我的吧！这次终于换我搭救你了，不客气！”
李江看了看自己桌子上那满满一张不知道画的是啥玩意的东西，叹了口气后就又趴下睡了。
“唉，我说江爷，你这时候就你别挑了，你还真想被内小屁孩家访啊！”
“诶，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咱助教还不到20呢~”旁边儿一个女生突然捂着嘴巴说了一句，但是声音却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随即马上就有另一个女生接了下茬。
“真哒？真哒？我说看着怎么这么年轻~”她激动地说。
“你们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怎么？你还想搞一个师生恋啊？”
“这么年轻就当助教了，家里有人吧？”
“还用问？肯定托关系，要不就一小屁孩…..”
“.……”
转眼间，一帮人忘记了家访的事儿，转而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这位新来助教的家底儿和八卦。
“唉”，李江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帮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兔崽子们叹了口气，侧过脸问道，“安宁，什么家访？”
“中午之前，不，不交作业，助教要家…家访。”
“我…去…”李江无奈地泄了口气，烦躁地呼啦着脑袋坐起身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皱着鼻头，像抓一只刺猬似的，捏起周禹放在他桌子上那张化学练习卷子的一个角。
李江看着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干笑了一声，双手奉送让他们先抄。
为了避免嫌疑，周禹说他自己先交，李江殿后。还特意嘱咐了李江不要抄得过瘾了，最后抄得一模一样。
李江诚恳地表示，他的担心大可不必，甚至有点儿多余。
第四节课下课后，李江拿着卷子来到办公室门口。他悄悄地推开门。化学办公室里没有人，老蒋办公位后面对着窗户的地方多了一个工位。李江朝它径直走过去。桌子上很干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小盆栽式的笔筒，一小摞卷子，一袋儿开封的奶油味儿饼干外加一本书。李江凑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
《王牌助教的自我修养》
…………
李江看着这九个字愣了愣，随即便肆无忌惮地咧嘴笑了起来。而且这人居然还认真地在书边儿上贴了注释夹了书签，他居然真的有认真在看。
他好奇地从书签的地方打开了这本书。
——第二章那些令人头大的学生。第一节摆正心态，从容对待…
“噗”李江把拳头抵在鼻尖上，笑得合不拢嘴，“这助教，傻得有点儿可爱啊…”
李江又笑了一会才才想起正事。他正要把书合上，习惯性地把书签往书脊的位置按了按…
等一下，这书签长得好奇怪….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上面的画……
李江皱起眉，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根本不是书签，是一个纸飞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开始泛黄，有烂了的地方还被仔细地用胶带粘着。
机翼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画着的各种幼稚的大炮发射筒，都已经掉了色。
李江瞪大了眼睛盯着它。
这…不是自己小时候画的吗？他怎么会有？
我和他认识吗？怎么可能？
他愣在那里，直到王侃进来。
“你找我？”王侃刚上完厕所，准备叫大山去吃鸡公煲。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开着，一个人在自己的座位那儿站着，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能把人吓傻….
李江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头，语无伦次道：“啊，我我我”。他一时居然没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我”了半天，看到自己手上的卷子才反应过来，赶忙举着卷子，宣誓般地说：“我交作业来的！”
王侃走过去，指了指那一摞卷子，说：“放这儿就行，以后别忘记….”
“写作业”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自己那本大敞四开的“王牌宝典”和…
被李江攥在手里的“书签”。
王侃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攥着的纸飞机，一时有点懵。
李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哦哦，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看的，我…”，他赶紧放下，手上乱七八糟地比划着，“那…那我先回教室了。”李江说完扭头就走。
他走了几步，便驻足在门口。难道不问一下吗？那个纸飞机？他怎么会有？他是谁？
几秒后，李江咬了下后槽牙，下定决心地转过头。
“那个，纸飞….”
“李江？”
“啊？…”
“你是李江吗？”

第五章
王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口，
就因为他叫李江？
就因为他正巧拿着那只纸飞机？
他们对王侃来说就像是雨夜中的高压线、喉咙里的鱼刺。这些是他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摸不得碰不得。但同时他们更像是他生命中的盔甲，在这个嘈杂纷乱的世界里默默守护着他内心里最纯净的一片土地。
所以他想再见到他。在这个说了再见就会永别的世界里，他不想放过一点点机遇。
这句话就这样不受大脑控制地问了出来。
“啊？”李江的话被打断，
“你… 是李江吗？”王侃又轻声问了一句。
李江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那人站在逆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声音是小心翼翼的，努力抑制颤抖着的。
“我….”
我是李江——这个问题的原本答案。但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变了样。
“我….我们认识吗？”

十三年前~
“我叫王龙腾”
“我叫王龙腾”
“我叫王龙腾”
“我叫………..”
“好，大家掌声鼓励林小晓同学，那么有请下一位…”
一个小男孩蹑手蹑脚的走上讲台，双手紧紧地攥着，呼了口气说：“大…大家好，我叫….叫…”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别笑！别紧张，告诉大家你叫什么？”
男孩低着头涨红了脸，手上的拳头攥得更紧实了：“王…王….”
“哈哈哈，他叫汪汪哈哈哈”
“胡，胡说！我…我叫王…王龙腾”
“嗯，王龙腾同学很棒，我们请下一位小朋友….”
小男孩低垂着脑袋，红着眼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嘲笑已经太多了，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愿意和他这样的**做朋友。
从王龙腾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敢和别人说话，他害怕别人的同情和嘲讽。六岁的他就已经深刻地品尝到了这残忍的世间里，偏见的味道。
酸苦。就像是坏了的中药。
但他貌似也应该习惯麻木了吧。从幼儿园开始，他就是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放空…他曾以为他的小学生活甚至整个人生就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以“一个人”的模式进行下去。
直到那天在柳树下。一阵风轻飘飘地、不经意地，把他带到了他身边。

“哈~看我的超强无敌双管炮！轰轰轰！”
“想轰我！给你看我画了一节课的无敌加农炮弹，哈！”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课间。王龙腾望着操场上拿着一个个纸飞机跑得满头大汗的男孩子们，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一堆纸飞机撞来撞去还能撞出花来？求我我都不玩儿。
“行行行，我输了…”
一个男孩被他的同学追到树荫下面。他拿胳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偏头看了一眼靠坐在树干上的王龙腾。随后冲追他的那帮人笑着喊道，“我补一下装备，你们先走开。”
“行行行，我们不看。”一帮人轰隆隆地散开。
男孩儿坐到他旁边，从裤兜里拿出一支铅笔，低头在纸飞机的机翼上画着什么，“诶，你哪个班的？看你每次大课间都坐在这儿，不去玩儿吗？”
“.….”王龙腾扭头看着李江手里飞机机翼上两三笔就成型的大炮，居然觉得很好看。
“想玩儿这个？”他看着王侃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纸飞机，以为他想玩儿，“弄，给你玩儿”
“…..”王龙腾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会玩儿？”
“害，这个没规则，就瞎闹腾，你炸我我轰你的….”他说着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光影下的反射下，王龙腾看见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左边脸颊有一颗深深的酒窝，随着他说话的幅度忽明忽暗。忽然，一滴汗哧溜一下滑了进去，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男孩儿抬手抹去眯了眼睛的汗，使劲眨了眨。再睁开时，带笑的眼里满是明亮。
王龙腾愣愣地看着他。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和他讲解游戏规则。虽然这游戏…好像没规则….
“想啥呢？”男孩儿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唉，走吧，我带你玩儿。”说罢，笑着把脑袋往操场的方向斜了斜。双手撑着膝盖径直跳起来，够到了上面的柳树枝条。
“玩几次你就不喜欢干坐在这儿了。”男孩儿抓着他的手腕往人群中跑去….

王侃记得那天日头很大，坐在树荫下春风吹得他很是惬意。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任由被那人拽走，和那帮人跑了一个课间外加一节体育课，最后成功加入了那个他一开始最瞧不上的“幼稚鬼”队伍。
“哈哈，是好玩儿的对吧？”男孩儿抬手，用手腕上的护腕给他擦了擦汗。
王龙腾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下次还一起玩儿吗？对了，你哪个班的？我五班，下次玩儿我去找你啊”
王龙腾指了指4班的班牌，微微仰头看着他。
“我们挨着诶，那我回来找你玩儿来啊！”
他点点头。
“对了，我叫李江，我们交个朋友吧。”他刚走没两步，便回过头来看着王龙腾说，“下次别老一个人呆着了，多闷啊。”
李江是王龙腾的第一个朋友。
王龙腾就这样几乎每天下课都往外跑，上课了就一身汗的回到教室，一帮人天天拿这个破纸飞机乱跑也不觉得腻，每天玩儿得不亦乐乎。
五班的同学也都很欢迎这个不说话，但是越来越爱笑的跟屁虫。
他自己好像也要忘记了那种酸苦的味道。
可往往，吃过糖的孩子，才真正能体会到那种味道。它酸臭的味道环绕着你，驱散不掉。

那天，王龙腾作为值日生要去和同学抬奶箱。
“你干嘛？”另一个值日生站在走廊上拿着足球说，“快说话啊，别站我面前不动，我要去踢球！”
“抬…抬箱子。”
“你自己去不行吗！”
王龙腾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他，不说话。
“唉，我说你这个结巴，别当我道行不行啊，你不是天天和五班的人混在一起吗，去找他们啊！”那人说着撞开他就要走，嘴里嘟嘟囔囔，“一帮**，居然和结巴做朋友…”
‘咚’
“王龙腾！你居然敢打我！”
“你这个臭结巴！我要告诉我爸！”
“你说谁结巴呢！”李江本来是找王龙腾玩儿的，没想到看见他被人欺负，直接挥拳把人给打了。
王龙腾看见他后，愣了几秒之，直接跑了出去，
“诶？腾子你跑啥啊？”
那人本还在和李江推搡着，李江看腾子不对劲，想赶紧去看看，一着急劲儿使大了，直接把人推得一屁股蹲在地上，还往后滑行了好几米….
“啊~妈妈~”
“……..”
“诶，腾子，你跑什么，我帮你揍他了…王龙腾！”
最后，李江在操场上的柳树下面找到了正“面树思过”的腾子。他双手紧攥，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李江轻轻按住王龙腾的肩膀问，“我帮你教训他了。”
王龙腾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好似下定决心了似的，转过身说，“我….我…是个….结…结巴”
“我知道啊，怎么了？”
他当然知道，怎么有人能说话却这么不爱说话，连告诉他名字的方式都是用粉笔在地上写出来，去四班门口一打听就知道了。
腾子愣愣地看着他：“你….”
“我不介意啊，我们都不在乎。”
李江笑着拍了拍腾子的后脑勺，“你怕这个啊，这有什么的，我有个发小是瘸子，天天还推着轮椅跟我跑呢。”
腾子傻傻的看着那对儿小虎牙和左面深深地酒窝，这人虽然只有一个酒窝，但跟蜜罐儿似的，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打心里觉得吃了蜜。
王龙腾就这样盯着李江的酒窝，一点点勾起了嘴角：“他….他刚刚….骂…骂你，我也揍…揍…他了”
“嗯我看到了….”李江忽然凑近了他几分，挑了挑眉悄声问道，“腾子，你敢逃课吗？”

第七章
“腾子！再见！”
李江的妈妈穿着很华丽。她站在校门口的一辆白色轿车旁。李江扑向她，在妈妈的怀里转过身向他打招呼。
可爱的小虎牙和左边的酒窝表达着他现在的幸福快乐。
腾子望着他，也冲他挥了挥手。他愣愣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他和妈妈上了车，一点点消失在马路尽头。
在这个漫长的假期中，腾子依旧按照父母的安排上着“书法大师”养成班和“数学大师”的提升课。
李江现在应该很开心吧，他妈妈终于有时间陪他了。他也不用成天面对着这些看不懂的公式发愁。
腾子发现自己总是走神，他拿起笔就想到李江，放下笔也是他。想象着他回来之后会不会晒得更黑了，想着他会给自己带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他肯定还会把自己在国外游玩儿的经历一点点讲给自己听…不过他肯定讲着讲着又笑得满脸褶子….
腾子就这样心不在焉地上完一个假期的补习班。开学的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早早地到了学校，去五班扒头。一直到上课铃响，也没看见李江，腾子心想肯定是睡过头了，不都说国外和国内的时间不一样吗，他一定是还没来得及适应回来….
虽然这样自己给自己洗脑安慰着，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真的好慌。他每节课都去五班扒头，每次李江的位置都是空的，就这样一天…两天…一星期….
到后来，五班的同学才告诉他，李江休学了。不知道原因….
再后来，他再往五班扒头的时候，李江的位置已经换上了新的同学。
他不见了。一切都变了。
腾子每次经过五班的时候都会向李江的位置望一下，好像相信他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一样。
那个位置随着时间交替轮换，位子上的人也不停地变换更替。但他就是这样满怀期盼。一望，便是两年…
没关系，他相信他，他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
他本想一直等下去的。
“龙腾啊，妈妈给你找了一所市中心的学校，我们转过去。”
“不…”
“你得去！”
“不！”
“你这孩子！我费那么大劲，又托关系又砸钱的，现在还把房子卖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说…说了，我不…不转学！”
‘啪！’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了他脸上，红红的印子随即浮现出来。“不懂事的东西，现在学会顶嘴了！我这么做事为了谁呀！你知不知道那边房价多贵啊！”
腾子攥着拳头，使劲儿忍着不让眼泪在这个女人面前淌出来。他不想转学，这所学校有他最美好的回忆，有他在乎的人，有他的朋友…有他没有等到的人。
他回来看不见我会失望的，他说让我等他回来的…
“我！不….不！转！”
“王龙腾！你！”她要气疯了，她的儿子从来没有这么忤逆过她，“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来顶嘴的！”
“那你….就当没….没生过我。”腾子站在那里，没有一点表情，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地看向地面。那双灵动的眸子变得空洞，仿佛没有东西一样，又像是承载着一切…
“好…好啊！王龙腾你真行！”她转身愤愤甩门离去，“这件事儿！由不得你！”
腾子知道他要转学了。从那个女人说出的那句话开始，他就知道了。他左右不了这个事实他也知道。可他就是想要反抗，最起码争取一下，以他的方式。
他讨厌以前的自己，就像一个帮他们达成一个个目的的工具一样不吭不响任他们摆布。但现在他想活出自己的人生，就像那只飞机一样。那，就从这个“不”开始吧…
王龙腾等待着那天。那是最后一天，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天。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看的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同学们坐好，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我们班要转走一位同学。希望大家不要伤心，大家依旧是朋友…”
‘当当当…’
一个半脸都是胡茬子的中年男子敲开了教室的门，他探了个头说，“老师你好，能否借一部说话。”
“大家先自己看看书哈…”
门外，老师好像挺高兴的，猫着腰和什么人说着话，那人被墙挡住了。
一会儿后，老师转身就和那个中年男子说起话来了，腾子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门外。
突然间，一个身影从墙边出来，往教室里望着…
他愣住了….那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个曾带着他四处撒野，逃课去海边的人，那个给他的纸飞机画了一节课加农大炮的人….那个对他说，“这是你的飞机”的人。
他回来了….
那人一眼就望见了他，正站在走廊金灿灿的阳光下冲着他笑呢！
可他望着他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他左脸里盛满阳光的酒窝…不论怎么努力都挤不出那一丝丝的笑容。
‘江子…对不起，我努力过了。’
中年男子好像交代完了事儿，拉着李江就要走，于是他急忙冲教室里的挥了挥手。
“江子，再见啊！”
“周一见啊！”
大家热烈地欢迎着即将转到自己班的同学，却好像已经淡忘了一个人的离开….
腾子愣愣地看着李江的身影消失在墙边，始终没有勇气追出去，去问他这一年多去了哪里，去告诉他自己将要去到哪里。
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在他留下的最后一天…

十年过去了，王侃早已经记不清李江是什么样子。
他本来就不确定那人就是他认识的李江，只是看着他拿着自己的纸飞机，就突然间脑子一热就问了。
但没想到他会给自己突然来这么一句，这下王侃也蒙了，心想这话到底是‘我们好像应该是认识’的意思，还是…‘***认识你吗，就和老子说话’的意思…
“我….”王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心烦地抓了下头，两人突然间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很微妙。
李江歪了歪头，好像突然发现问题的奇怪之处，“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之前是认识吗？你书里的纸飞机，好像是我小时候画的….”
王侃压根儿就没听见李江后面说了什么。
多年后李江无意间问起他。他说他只记得那天中午对他来说很特别很特别…因为他又看见了他十年里只能在梦里和回忆里见到过的笑容，伴随着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和左脸颊曾载满阳光和汗水的酒窝….
王侃就跟被定住了似的。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子嗡嗡地响。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全都模糊了起来，只有对面阳光下，那个肤色健康的大男孩儿依旧清晰明朗。
“那个，我就是随便问一下。”李江一看气氛如此尴尬，觉得应该是误会，赶忙说话打破僵局，转身准备离开。
“江子！”王侃突然回过神，他奋力喊了一声，然后声音便颤抖了起来。
“我是….我是腾子”
李江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就再没听到过‘江子’这个称呼，听到之后愣了好几秒，直到那人说出‘他是腾子’的那句话，李江感觉自己好像全身激灵了一下，猛地转过身盯着那人。
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眉头越来越近。简直惊掉了下巴。
两个人全都没有想过在能重逢，更别说是以这种场合事件和人设了。以前明明同级的两个人，现在变成了师生；以前两人之间带头逃课的人变成了要被另一人催作业的学生；以前的小结巴，变成了如今要对着一帮学生讲课的助教…..
“你！你是…..”李江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的腾子，还是不敢相信。
王侃站在逆光处，心脏狂跳起来。他胸口起伏着，在一片静默中看着他，已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八章
李江完全想象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腾子。
那个内向的要死、说话磕磕巴巴但是隔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的小男孩。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然变了样。虽然依旧是看起来冷冷的，非礼勿近的气质。但是李江还是因为他的变化狠狠地吃了一惊。
王侃的穿着和昨天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形容词。比如，破洞的深蓝色卫衣，破洞的灰黑色牛仔裤，涂鸦的白球鞋。而且他今天才不会为了那帮兔崽子把右手上黑色尾戒，和右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摘掉。
什么‘震惊正经大学生装扮’。都是骗人的！王侃深刻的了解到，这帮兔崽子不需要一个正经的学生助教。
李江瞪大了眼睛猛吸了一口气道，“腾子？！….你…你….”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当上助教了？！
你不结巴了？！
你……………
你……你变了！
他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出来，一时不知道先问哪个。
这边的王侃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赶紧逃走。他极力压制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强装镇定地说，“那个…我先去吃饭了，你，你，你也去吃吧，我们，要不，一起吃…”
“好….”李江在恍惚中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啊不行，我出不去，要不晚上？”
“那，我先吃饭去了”
“好…”
王侃说话间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段儿手语后，使劲儿地插到裤兜的尽头，低着头飞速地经过李江，走了出去。
直到王侃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李江还愣在原地。他眼神一直盯着那本《王牌助教的自我修养》里夹着的那枚纸飞机，脑子里回想着当年的情景，和那天冷风萧瑟的海边。
他真的变了样子。但他还记得我。
李江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离开办公室，“说不定只是那个飞机适合当书签罢了。”
都快三月份了，天空却开始飘起了小雪….
“诶！”大山在校门口冻得直跺脚，终于看见了从教学楼里一步步稳扎稳打走出来的王侃，“我靠…你敢再慢点吗？”
“学校里不许骂街！”门卫大叔斜了一眼大山，用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大声警告道。
王侃闻声抬头。于是就看到双手插着口袋的大山侧着脑袋和拿着警棍的保安大爷怒目相视的情景….
王侃小步跑过去，推着大山走出校门。大山还扭着头，小眼神和保安大爷藕断丝连….你敢吼我！好好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王侃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他脑袋拧了过来。
“哇塞！你要谋杀啊！我要瞪赢他！”大山晃动着肩膀，想把王侃的手甩开，“我要瞪他！”
“诶，你怎么了？”大山看他一直愣神儿，便问道。
“没事儿，”王侃松开手，瞥了一眼他后就自顾自地往对面的小吃一条街走去，“就你那小虾米眼，估计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瞪他。”
“你….”
大山为心心念念一上午的卤肉饭，对王侃进行的一番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后….最终还是吃了鸡公煲….
王侃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听他慷慨激昂地讲这些美食的色香味，拎着大山的后衣领直接走进了旁边鸡公煲的大门。
“唉，你这人，我刚刚说的多诱人，你居然无动于衷，我自己都咽口水了…”大山挺大一个头的人就这么没脾气地被拎到昨天的座位上，满脸无奈地冲王侃说，“咱能不能尝尝别的，以后这么长时间不能都吃它吧？”
“我没问题…”
“.……靠”
鸡公煲的上菜速度依旧可观，大山看着饭眼睛瞬间亮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马上忘记了刚刚卤肉饭对他的诱惑。嘴唇挨着米粒的那一秒就开启了二倍速模式，瞬间半碗进肚…..
“诶…”大山嘴里嚼着饭，看着对面战斗力远不如昨天的王侃，撑着一只手趴在桌面上，盯着自己碗里满满的白米饭愣神儿。
“你今天咋了，吃得都不像你了。”
王侃闻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真会说话。
‘啪叽’王侃干脆撂下筷子不吃了，换了个姿势往后靠去。他眼神儿依旧瞅着碗里愣神儿：“我碰见一个朋友。”
“在哪儿？”大山看着他撂了筷子，也愣了一愣，问，“见着朋友还不高兴？等等，啥朋友，我认识不？”
“不认识，”王侃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小学同学…”
“但他现在是我们班学生。”
“咳咳….”大山一口饭差点呛得从鼻眼儿里喷出来，“啥？”
“你们差了几岁啊？”
“不差”，王侃往前一用力坐了起来，拿起了筷子往嘴里一粒一粒地送米粒儿。
“我知道你岁数小，但是你也快20了啊！”大山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嘴里抿着筷子望着天花板，看样子好像深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得蹲了多少级啊….”
王侃斜了一眼他，低头把筷子一次次插进米饭里，又挑出来，低声嘟囔道，“不是岁数的问题，我就是…有点儿紧张，他…”
“对了！”大山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突然大声地喊了句。
吓得王侃直接把碗戳得翻了个个儿，‘哐叽’一声饭菜撒了一桌。
“.……”
“.……”
“你有毛病吧。”
王侃叹了口气，看着一桌子的饭和菜，愣了两秒后无奈地扶了起来。
大山赔罪地笑了笑，说“你那同学叫什么啊？我回来特地关照一下，毕竟要爱屋及乌嘛，你同学就是我同学。”
“爱屋及乌是这么用的吗…”王侃忍着怒火一下下擦着桌子上的饭渣，他爸纸团仍到他那边，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大山勾勾嘴角，捡起纸团也站起来帮着王侃擦桌子，“特长加分了解一下。”
“.…….”
这次大山主动请客。王侃特地在结账时淡定地和老板要了一杯牛奶，遭受到大山虾米眼的鄙视。
出了鸡公煲的店，大山马上又脖子一缩，一手插兜，一手把衣服裹起来，完美地把自己缩在外套里，“这天儿，***冷啊~”大山抬头望着天上的雪花说道。
王侃嘬着手里的热牛奶，也向上望了一眼：“还好。”
大山侧过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轻哼一声道：“你当然不觉得冷了，你穿的多多啊，呵，大雪纷飞，一件儿破卫衣一条破牛仔裤，哼…要我穿成这样早热死了。”
王侃：“.……..”
“不过说真的，你真是抗冻啊，过儿二月份就没看见你穿外衣”
王侃闻声突然放慢了步调，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低声道，“真的有这么冷吗？”
***
进校门口的时候，大山还不忘向保安室里面望了望，但是已经换了岗，里面的是一个吃盒饭的男孩儿，穿着和自己身材格格不入的宽大黑色保安制服，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门口的状况。
王侃：“.….”
他趁着那男孩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拎着这货的衣领往前走去。
“快回你的办公室去。”王侃眯着眼睛说道，顺手把牛奶瓶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身准备往回走。
到了体育馆门口后大山才想起来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内老同学叫啥呢！”
王侃一边走一边背冲他用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挥了挥。
大山抿了抿嘴。他打开手机，一条短信随之而来。
‘李江’。

第九章
王侃回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到午休时间，各个班里还处于很热闹的气氛中。所有活动正在匆忙地进行收尾工作。
课代表还在慌乱地‘飞’着每个人的作业本，有的教室里老师还在很焦急的在前面指挥大家快点午睡….王侃走过一个个班级，看着这一幕幕代表着几乎人人都说美好的青春岁月画面，心里却丝毫没有波澜。这也没什么，没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共情呢。
他一直走到六班的门口，抬眼看了看。
嗯，还不错。
他径直向办公室走了去，可到后门，他的脚却停了下来。
那人很显眼，他透过后门的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周围是一片被挡在蓝色窗帘下的阴影，只有他坐在靠窗那半扇拉开帘子的角落，沐浴着阳光，格外耀眼。
他向后翘着椅子一条腿搭在另一只的大腿上，耳阔上还插着根笔，他目光向着窗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王侃看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直到那人的椅子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窗外，他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往办公室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个以前再熟悉不过的人，现在已经陌生了起来。他活在自己心里整整十年，但他已经做好让他在心里活一辈子的准备。可这次突然的相遇，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好紧张，他怕自己这次也抓不住他…
所有的不安一下子涌了出来。那感觉就老旧的伤疤突然崩裂，让人不得不面对着它，变得手足无措。
回到办公室后，王侃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纸飞机愣了好久的神儿。过了会儿，他猛地摇了摇头，顺手抓起旁边的一张作业卷子，想投入工作让他平静一下。
可刚拿起来一看，‘李江’两个飘逸的竖排大字就映入眼帘…..
他偏着头叹了口气，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顺着名字往下看了起来。
‘第一题，描述下列金属的性质和物理用途’，李江回答了挺长一小段，‘Fe，铁，纯铁带有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李江的字很好看，这他以前不知道，他只见到过李江画的飞机大炮。
越往下看，王侃的额角就突突得越厉害，王侃看着这张卷子上让写化学方程式的横线都被李江写满了鬼画符一样的英文字母和类似于甲骨文一样的东西…
这都什么玩意儿……
王侃无语地再看了几眼之后就放到一边。随后抓起第二张卷子，他瞬间就明白李江刚刚这是抄的谁的了…..这字儿，不不不，这画，简直是驱鬼界百年不遇的奇才，这不画符去简直屈才啊！这人叫什么？‘固’？‘离’？还有姓固的？
他翻过页儿再一看方程式的填空….呵呵，李江顶多就算是个高仿版的，他完完全全没有画出这位‘固离’同学妙笔下的半点灵魂…
王侃看到这儿，一把把卷子拍到一旁，搓着额头冲天花板翻了个九十度高难度白眼…
下一张，再下一张，再下下下一张….卷子上的内容都一样，连笔迹都临摹的很像啊。
这帮崽子们抄作业的态度倒是很认真啊，抄着一页儿得花个个把小时吧。
王侃摸着下颚线，粗略地翻了翻剩下交上来的卷子。
“唉”他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卷子都摞在了一起，折起来准备下课找这帮崽子算账去。
突然间，他发现在最外边的卷子背面露出一些乌漆嘛黑的东西。他把卷子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幅用黑水笔画的黑白画，上面画着半棵柳树，和一只站在树干上的大喜鹊，在画中的那只大喜鹊被柳树的枝条挡住，细节描绘的很到位，画的出奇得生动。
王侃见到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把卷子翻转过来。在上方的留白处看见了两个飞舞潇洒地竖排大字‘李江’…..
王侃猛地回忆起那天中午看到的李江的那些怪异的举动，心想，原来这家伙是在写生啊…
王侃还在回忆的时候，老蒋端着茶杯过来凑了热闹，“小侃啊，怎么唉声叹气的？”
王侃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卷子，回道，“没什么，就是发现有几个学生抄作业。”
“啊，咱班有孩子抄作业啊？！”
“对啊”
您不会一直没发现吧。这帮兔崽子简直是抄得出类拔萃，个顶个的‘优秀’啊。要不要我给他们颁个奖，来个班级评比啥的…..
“那不行，那这得好好管管，这是道德、信用问题，不行不行，这不管得出大事情的，他们不会咱可以教他，三百遍我都不嫌多….”
王侃盯着滔滔不绝唾液乱飞的老蒋。心想您还真是就对我废话多。
“那，小侃你有什么办法吗？”
王侃：“.…..”
听这话，估计这活儿又得归自己了。
“我也是刚发现这个问题，”勉强抽动嘴角冲老蒋笑了笑说，“我去想想办法。”
“好好好！我对你有信心，有要我配合的就和我说”说着拍了拍王侃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侃打开了自己的那本‘王牌宝典’开始查阅。书上给出学生抄作业的原因有很多，但是都不符合他这个班这种特殊的状况。
王侃心想这些个家伙就是吃硬不吃软，否则老蒋这个白脸软磨硬泡了半个学期怎么会一点起色都没有。
王侃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那么，这个红脸就由他来唱吧。

第十章
这一中午，王侃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摩挲着腮帮子认真思考不过，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王侃来到六班门口，在窗外看着那帮熟睡的兔崽子们开始运气。
还是直接来硬的比较有效。虽然他完全不清楚这帮崽子们的‘功力’有多深厚，而且他在做这种‘万众瞩目’的事这方面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正想着，下课铃响了。王侃原地跺了跺脚展了展肩，深呼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好了，打算一进门就气吞山河地说一句：“抄作业的自觉去办公室找我，不找我的我去你家找你！”
结果，他气都运好了，推开门看到一帮睡得雷打不动的兔崽子们时，嘴巴就跟黏在了似的。
他站在教室门口冲天花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儿，烦躁的抓了抓头皮。
这帮兔崽子，天天不学习下课打游戏，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觉睡算了。
王侃用胳膊撑在讲桌上，陷入了无尽地等待中。
但是天晓得他们能整整齐齐的一直睡到打上课预备铃，王侃靠着讲台雷打不动地站着，脸都黑了。
“咳…”王侃挣扎了好久，终于说出两个字，“醒，醒醒...”
有几位刚睡醒的女同学正要结伴去水房接水，突然看到倚在讲台边上脸色一言难尽的王侃，顿时困意全无，慌乱地整理着黏了满脸的碎发，兴奋地打招呼，
“助教好~”
王侃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尽了毕生才能，给她们挤出了一丝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些女生走了之后，班里也逐渐苏醒过来。王侃站轻轻嗓子刚准备开口，第一节课的语文王老师就走了进来，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王侃只觉得怒火中烧，但也只好牵起嘴角礼貌地笑笑。随后他转迅速过头，语速极快，“今天上午交作业的人，下课拿着卷子来办公室找我”。他把卷子扔给了陆之辰。卷子还腾在空中，他就像一阵疾风似的，迈着大步离开了教室。
下课后李江拿到卷子，心情十分复杂。他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到原因。这事儿要搁平时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脸一红，把头埋在臂弯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咋了江爷，叹啥气啊，老气横秋的。”
斜前方的周禹盘着腿，把椅子往后仰着，眯起眼睛正欣赏着他最喜欢的那位语文王老师。然后就听见后面的一声巨大的叹息。
“没事儿，”李江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就是觉得这人和人这缘分真是奇妙。”
“嚯，您这是咋了？”周禹侧着头往后看了看李江，一脸八卦地悄声问道，“被人甩了？”
“滚！”李江笑着骂了他一句。
“对了，下节体育课，咱下去占场子去。”
“还有哪个班？”
“放心，不是十班。”
“那我也去不了啊，我得去趟办公室。”
“啥？！江爷，你要金盆洗手改邪归正走上人生巅峰了？”
“…..”李江本来想反驳他几句，最后不免泄了气，“唉，一言难尽啊！”
***
“你们先去占吧，半场就行”下课后，李江把球扔给周禹和陆之辰，“我有时间就去找你们”
“知道了，你别墨迹啊！快点儿！”
“好”
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几个胆子小的，王侃没想到他自己刚刚这么差的表现居然还能忽悠过来几个，瞬间成就感倍增，对着门口说道“行，你们先进来吧。”
李江站在最后，王侃看见他进来的时候，脑子瞬间嗡了一声。之前给自己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对面这位是曾经的好哥们儿，心里的白月光。现在要你变成他的老师，而且还即将要进行一场严肃正直的批评教育….一般人碰到这种诡异的事儿应该都会像全身爬满蚂蚁似的别扭吧。
主要是，王侃觉得李江不会来。可是这货….怎么这么实诚啊！
“内个…”王侃噔得站起来，拿手抓着后脑勺开始语无伦次，“你们…”
本来打了满腹的演讲稿，现在被自己一键删除。
“你们…你们就，把那几个简答题再写一遍，你们写的都….都不好…..”
那几个人愣在原地。王侃心想完了，他们肯定又把自己当成了个软柿子。
随后，王侃让他们蹲在自己和老蒋的桌子上写。李江看实在挤不开，就和其他几个人趴在墙上写了起来。
“诶诶，第二题咋写？”
“我哪知道….都是抄的，我抄的啥的都看不懂”
“我也是….”
王侃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帮人挤在一起，用他们以为很小的声音交头接耳，实在是无法视而不见。他戳了戳那个聊得最起劲儿的。
“有不会的题？问我。”
那人回头看了看他，好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满脸认真地看着王侃道，“哦哦好，那从第二题开始吧，我从这儿开始就不会了。”
“.…….”
王侃现在很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他现在认为这个班能一直倒数第二，老蒋的因素占的比例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好”，王侃做了个深呼吸，毕竟自己是个老师，他挥了挥手道，“大家站过来，我讲一下简答题。”
一帮人拿着卷子围站过来，在王侃面前围了个半圆。
来的这帮人出来李江，大都比王侃矮，他站着讲的时候要稍微猫着点儿腰。索性讲到一半，王侃就把卷子一把拍在桌子上，两个胳膊撑在上面讲。王侃的思路很好，讲的很顺畅，有很多自己研究出来的易于记忆的方法，很容易让人理解。效率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最后一道题，和上面的第三题是一个类型，原理道理都没变，就只是仪器什么的改了改。你们回去自己分析。”他说着，习惯性地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可这一眼，直接和正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他的李江来了个赤裸裸的眼神对视。王侃一开始还楞了一下，随后就像被人戳了屁股似的，猛地站直。他两只手在胸前像开了花似的一通**划，磕磕巴巴地问道，“内个，内个…..都，都都明白了吗？”
靠！***怎么突然又结巴了…..
那些人被王侃这突然一系类猛如虎的诡异操作给吓了一跳，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退了几步说，急忙点头回答道，“嗯嗯明白了。”
“那行，那你们上课去吧。”他转过身喘着粗气，把手往后快速摆着。
那些人看到后，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只剩下慢摆拍的李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我….”
“你也快去上课吧。”王侃眼神飘忽，挠了挠头强装镇定地说。
“哦好，那…我放学来找你？”
“嗯…”

十章啦！撒花

第十一章
李江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时候上课了响了，但他却还在慢慢悠悠地往球场溜达着。
他们分离了十年。在这十年里，仿佛只有他在原地盘旋。腾子刚刚在讲题时的那种自信从容、眼神中的坚定是以前的他完全没有的。
而且，他现在居然可以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他最终还是欣慰地笑了。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撒欢儿的小男孩儿，也终究是长大了。
他斜着脑袋，让小麦色的皮肤沐浴在窗外涌进来的阳光里。李江瞧着外面，太阳过于温暖，他被刺地眯起了眼。
海平面上橙黄色的夕阳，冬日里凛冽的寒风，男孩儿青涩的嗓音歇斯底里地呐喊最终变得沙哑，他轻柔地把他从海浪中抱起…李江静默地回想着许多年前的那一天。那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们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终究也还是遇到了。
王侃对于李江这一刻的沉思一无所知。李江一走，他就瘫坐在了椅子上。手不停地摩挲着左侧下颚线上的那道隐隐凸起的疤痕。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刚刚和李江的那一下对视，让他心里忽然一紧。全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弄得心脏也怦怦乱跳。
应该是太久没见了，他心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王侃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刚刚自己在李江和那么多人面前又一次紧张到变成结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要不是现在屋里人多，他或许真能干出来。
李江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看见一帮人正在集合，就马上跑了过去。
“今天有事儿？”李江问旁边的陆之辰。
“不知道，突然间要集合。”他说着眼神瞟向了斜前方。李江顺着他也往那哥方向看了看。
在篮球架下，有一个人正插着腰和体育老师说话。
那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头上带着个图案骚气的吸汗头巾，生的壮实高大，足足比他们老师高出了半个脑袋。估计和自己差不多高。
李江正出神，体育老师转身就带着他走过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请来的助教，和我一起负责我们这个年级整个的体育教学工作。”
“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好，”兆深挺直腰板扬起下巴说道，“大家好我叫兆深，兆是一兆两兆的兆，深是…深山老林的深。”
这人的文化水平值得考究。
“我的任务是辅助你们老师教学，但是以后大家想打球的随时来找我，我来者不拒啊！”他说着咧开嘴没正行的笑了笑，露出一口闪亮亮的大白牙。
李江看那人笑起来的模样，自己也没忍住。
兆深长得其实还算挺不错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脸型也周正。就是眼睛不大而且还是个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凶悍不好惹，但这一笑，眼睛一下子就被挤成两条往上倾斜的缝，有种莫名的喜感，亲和度也蹭蹭往上涨。
“行，那咱们先做准备活动吧。小兆，你带着做。”
“得嘞。”
兆深组织他们把队伍拉开，然后自己站在队伍前面带着做了起来，边做还边向学生们讲解，什么运动之前不做好拉伸，会抽筋拉伤什么的，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学生们倒挺喜欢这个没架子的助教，配合地被兆深纠正来纠正去。
接下来是男女生分开进行自由活动。女生一般就打排球、羽毛球。而男生大部分都打篮球。于是统计完人数之后兆深带着男生去器材室帮忙拿东西。
兆深一颠一颠儿地走在前面，但心里一直想着他家侃侃那位老同学。毕竟他还从没听王侃说过他的任何老朋友或是他以前认识的人。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王侃因为一个人连吃饭的热情都没有了。能让王侃在面对美食的时候心神不宁似的人，他非常想见识见识。
但想了想，直接问体育老师又不是很好。于是就戳了戳旁边数羽毛球拍子的人问道：“诶同学，你们班是有个叫李江的人吧？”
“对…您找他有事儿？”
“哦我….”兆深被问住了，他挠了挠脑袋，确实不知道找到他之后要干嘛。想了想后说道，“啊对，我听说他球技不错，就想切磋一下。”
“哦”
那人转过身整理好拍子，打叠抱起来转过身对他说，“那咱俩一会儿就切磋一下吧。”
“啊？”兆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李江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自己球技好到有人要慕名前来了？
“啊！….就是你啊！我去…哈哈哈…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不会，我们先出去吧。”李江抱着一堆球拍站在他面前，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向他微笑了一下。
把球拍分给那些女生之后，俩人走去了球场。
“俩人打还是？”李江问道，
“啊？我都行，”兆深看到对面有几个男生拿着球向他们走来，“你们要打的话加我一个也可以。”
“行，那一起吧。”
“好。”
大家分好队之后，李江周禹他们在一个队，兆深和陆之辰他们一队。打篮球的人还不少，男生多数都来玩儿，固然水平也参差不齐。李江平时和他们打着玩儿，会时不时让几个球，调动一下积极性，不动真格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有这个新来的助教参加，人出奇的多。李江看没有别的班一起上体育课，于是就决定打全场。
兆深提出约球就是瞎编的理由，但是没想到这个李江的水平还真可以，尤其是防守，开局五分钟，他才进了不到十个个球。
“我去，你行啊，挺能防啊！”兆深冲李江笑着说。他在三分线被李江防了挺久的，他刚迈出去一脚李江就紧跟着朝那个方向挡他，使的恍招儿都被识破了。
“你也可以啊，”李江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开始没几分钟就被点燃了斗志。
兆深看着对方队友都跑过来了，便毫不犹豫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出了三分线投篮，好一个三不沾！
兆深笑着冲李江吹了一声口哨，转身跑向了对场。
这次球打得猛，好多人半场下来就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歇菜。
中场休息时，所有人都直接热得把外套脱掉，裤子撸到膝盖上方。李江无意中看到兆深把高领的外套脱掉后脖子侧面露出了一个文身。像是一个空心的‘×’形状，里面还有花纹。但他没有仔细看，毕竟文身这东西还是比较隐私，盯着看总不太好。
直到下节课快上课他们才被下一波来打球的人轰走。兆深拿外套一下下擦着汗。
“今儿太爽了，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他看了看李江，“行啊，你这水平在我们专业都能排上号，体力这么好。”
“从小就爱跑，跑出来的。”俩人唠着嗑坐在了旁边的观众席的椅子上，“平时没事儿就打着玩儿，你也不错啊。”
“我也就投的准点儿，现在跑全场还真够呛了。”
果然男人之间是不‘打’不相识，俩人聊了半天有的没的，兆深才想起来正经事儿。他转头看了眼李江，说，“我看你们班也有几个打得还不错的，回来我叫上我同学来，咱一起打。”
“你同学还跑这儿来打球，远不远。”
“他也在这儿当助教的，也教的是你们班，”大山侧过头，紧紧盯住李江脸，说道，“他叫王侃。”

第十二章
“王侃？”
“对啊，你不认识？”
王侃那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李江正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他要是能知道那就怪了。
“他….他不是叫王龙腾吗？”
“啥？等等等等一下，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兆深一脸诧异地看着同样一脸诧异的李江，“你是六班的吧？”
“对啊。”
“他今天穿了什么？你说说看咱俩的对上吗？”
李江在大脑飞速搜索腾子今天的穿着，但只觉得脑子里是一片模糊，只记得他讲题时的侧脸。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没经大脑就说了出来，“哦对，他右耳朵上带着一个四角星的黑色耳钉。”
“……哦”
“你看得还挺细致，”兆深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那没错了。”
“可是我记得他叫王龙腾啊，改名了？”
“你不会记错了吧，这名儿…也太俗了。照他内性子，这名字还有让别人知道的份儿？”
“不可能记错，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那现在呢？”
李江皱了皱眉，“毕竟十年没见了….”
兆深看着李江话没说完就愣起了神儿，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回去吧，都上课了，”他站起来拿起衣服淡然地说了一句，“你是第一个儿啊~”
“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我看见的，能让我家小侃子吃不下饭的人。”
兆深往前走着说，抬手像牛仔似的甩了甩衣服。
***
回到体育办公室，兆深就拿起手机给王侃发了条信息
——没想到吧，你也有把柄捏在我手里的一天（emoji阴险阴险）
王侃本来正在帮着其他老师批改作业，批着批着就开始望着窗外愣神儿，被自己的手机振动吓得一机灵。
一看，‘山贼’。
——你有病吧。
王侃没好气儿地回了一条给他。
——我今天体育课上和你内位老同学进行了友好亲切的交谈。
王侃看到后，一个猛子直起身。
——你们说什么了？
——说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打了一节课的球。不过真得说一句，你内同学球技可以啊，体力那也是相当超群，跑全场这么久都不带喘的！
——。。。。。
——对了，他说你以前叫什么腾，我忘了，反正不叫王侃，你改过名儿啊？都没和我说过。
王侃看着短信楞了一下，突然记起自己以前的名字。手指在键盘上悬空了一会儿。
——没啥好说的。
他想了想，又拿起手机补了一条过去。
——以后别提这事儿
大山本来还想回一句‘哟，同学有故事啊’，看了紧跟着过来的下一条，就把之前的删掉，打上了‘行吧，看来这把柄我是没抓上哟~’，按了发送键。
王侃本来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名字还挺烦的，看到他发来的这条消息后，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臭脾气，性格也不讨人喜。这货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天天粘着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要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份上，他都怀疑这货爱上自己了…..
其实他也问过大山为啥对自己‘不离不弃’，大山的回答是：“你明明就很好为什么要‘弃’。而且，别人都假的很，你活得真。”
王侃暂且就信了，因为他俩认识，的确是因为他这‘真’倔的脾气…
***
其实俩人一开始本不是舍友，连所在的系都不一样，大山是体育系的，王侃是学化学系的。但莫名其妙地，教育系和体育系的男生就正好安排在一栋楼。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召开了一年一度社团纳新的‘百团大战’。王侃自然就去了音乐社。报名的人很多，要进行面试，每个乐器都有人数限制。没有招小提琴，王侃报了吉他。他吉他弹得很好，人长得又帅，自然就被选上了。但是让他不理解的是同一组的一个男生明明和弦都按错了，却因为长得帅被一个学姐看上，就这样也被选了上。
下一组是架子鼓。王侃站在旁边观战。又是这种情况，大山本来打得很不错，但是不知道暑假去哪儿疯去了，晒得黑不溜秋，就被一个没节奏感的小白脸挤了下去。
王侃实在是忍不下去，面无表情地质问：“为什么选他。”
全场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被他这嗓子闷雷给震慑住了。那学姐脸色变得煞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料，王侃又顶上来一句。
“还有他，”王侃指了指刚刚那个弹吉他的男生，然后对他说，“你和弦没按对几个你知道吗？”
“.………”
他说完转身就走。
大山都愣了。心想，这人这么拽，人间稀有啊！
于是他扔下鼓棒就追了出去，“诶，挺有性格啊！”大山露着两排大白牙对他说。
王侃瞥了眼他没说话，弄得大山有点儿尴尬，他挠着脑袋说：“认识一下吧。我叫兆深。一兆两兆的兆，深…深山老林的深。体育系的。”
王侃闻声停下看着他，顿了顿后说道：“王侃，侃侃而谈的侃。化学系。”
“那咱俩这就算认识了啊，诶对了你住哪栋楼？”
“2号楼”
“诶**！我也是啊！你几几几？”
“324”
“**！我316啊！**！”
“你家养羊的啊？”
“啊？”
“草草草的….”王侃翻着白眼儿转了个弯儿。
“哦，哈哈哈我就是太激动了，咱俩这也忒有缘分了！”他挠了挠脑袋，赶忙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江嘉市师大是个全国重点大学，一些基础设施也都很好。尤其是宿舍，有空调有桌子还是二人间。但是王侃的这个舍友，是个书呆子，干事儿贼墨迹。
大山每次进他们宿舍都别扭。两个闷葫芦住一起，这气压得低到阴曹地府去了。
于是乎，他就和那个书呆子提出了换宿。
等王侃从兼职的地方回之后，那人已经在收拾东西。

第13章
“你怎么说的？”
“那我可是经历了一番爱的教育，让他明白了我这样安排的苦心，再给他摆了摆这其中的利害得失，自然….”
“答应了？”
“自然是….他理都没理我”
“.…..”
“so，我就把我舅舅搬出来了”
“你舅舅？感情牌？”
“你想多了，”大山笑了笑，手指向下指了指地板说道，“我舅舅，是这儿校长。”
“.………..”
“嘻嘻。”
大山呲牙笑着爬上床，突然看见对面王侃的床角上靠着一把小提琴。他盯着那把小提琴直愣愣地看了好久，“你….会拉小提琴？”
王侃顿了顿说：“嗯，会一点儿”
“挺厉害呀，来一段呗？”
“算了，扰民…..”
“就一小段”
“.……”
在大山的软磨硬泡下，王侃最后还是演奏了一段，把大山听得泪眼汪汪。
他会的乐器很多，学得也快。教他的老师说他在音乐上面很有天赋。
王侃只演奏了一小段，爬到床上把琴放好。大山一直没说话，这让王侃还挺不适应的：“不好听吗？”
“啊？不是不是，太好听了…就…就…”大山‘就’了半天，后半句也没说出来，
“就什么？”王侃忍不住问道，
“唉，没什么…”王侃看着对面躺在床上的大山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去。
王侃看他这样，也就没多问，看了眼时间该熄灯了，就起身按了开关。就听对面的人说了一句声音不大的话，但在安静地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能当我弟吗？”
王侃听到这句话，直接保持着关灯的姿势愣在了那里，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又把猛地把灯一巴掌拍开。
“啊？”
王侃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大山。
他猛地坐了起来，怕王侃误会了他的意思赶紧解释道：“啊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是那种拜把子的”大山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堆，“而且我就是比你大好几岁….”
“.…..”王侃看着大山，突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行了，就这么定了…”说完他就背过身躺下了。
王侃不想和他说话，就当他还没醒酒突然神经病吧，而且他感觉大山看到小提琴的时候整个人都怪怪的，心想有可能是小提琴让他想起来谁吧，这年头谁没个故事啊，这么想来也就不奇怪了。
重新关了灯后，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压着声音说道，“诶，我这儿有份好差事介绍给你。”
“说”王侃也稍微侧了侧身。
“你小提琴拉的这么好，当家教去呗，我小外甥女这阵子想学，正找家教呢。”
“你舅舅不是校长吗，找一个大学生算什么事儿”
“嗐，又不是他学，人家小姑娘才不喜欢那些谢了顶的老教授，况且你还能教教她文化课。他不听我的，我教不了”
“她听你的就坏了，”王侃瞥了他一眼，“行，改天带我去试试，谢了。”
“跟哥客气啥。”大山笑着把身子扭回去了。
“***….”
结果王侃转天就被拉着去了。面试很成功。听了音乐演奏和专业课的成绩之后，大山的舅舅表示很满意。关键是人家小姑娘见着帅哥哥简直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拉着不撒手。
“哼，这个白眼儿狼，白疼她真么久，就比不过一个刚见面的…”
王侃表示就笑笑不说话….但是他这回真得谢谢大山，这份工作简直比他打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零工省心多了，而且费用也很可观。对他现在的生活简直有起死回生之效。
“谢了，请你吃个饭吧。”
“行啊，再请我喝口酒我也不介意。”
“….”
“对了，”王侃突然想到了什么，拽着大山边走边说道，“我有个一地儿。”

第十五章的拥抱~
没办法，长大之后江爷还是得接着我家小侃~哈哈哈

第十六章
王侃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摔进了李江怀里。幸好他反应快，临时用另一只手猛撑了一下地板，震得他虎口生疼，才不至于让两个脑袋撞在一起。
王侃撑着地板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尴尬地都僵在了那里。
两个大男人四仰八叉地砸在地上，那动静在走廊里回荡，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呀，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老蒋背着‘复古’公文包从楼道经过，正巧看到了这怪异的一幕。
两人同时偏头望着他。王侃猛地回过神儿，三下五除二，叽里咕噜地从李江身上爬起来，随后弯腰拉了他一把。
“没事儿，摔了一跤”李江冲老蒋解释道。
“哎呀，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回来我得告诉保洁阿姨放学的时候不要再擦地了，这…..”不出意外的，老蒋又开始唠叨了起来。
俩人就这么并排站着，跟罚站似地听老蒋在那儿滔滔不绝。
“行，”老蒋终于结束了他短暂的演讲，用手把背包肩带又往上拽了拽，说道，“你俩以后都小心点哈，我先走啦。”
“啊，老师再见！”李江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但又害怕老蒋突然想起什么再回来唠叨，忙回了句再见打发了他。再一转头看旁边那位，估计已经忍了好久了，脸都憋黑了，
其实王侃根本没有听老蒋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摔的那一跤的慢动作回放…主要是，居然还摔到了李江身上。丢死人了！
楼道里的人几乎都走了，突然就剩下了他们俩。王侃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很尴尬，李江看着他，抬手抓了抓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拿着老蒋打岔道，
“我们老班这个人，就是爱唠叨”，转身问他，“是挺烦人的吧？”
“啊？…没有”
“嗯…..”
“.…………”俩人顿时又陷入了死一般沉寂中….
“那个….”李江尴尬地把手往腰上一插，深吸了口气，道，“要不…我们去吃饭？”
“哦...好…走…”三个字落地，王侃便头也不回地，飞也似地往前大步走去。
“.….”
站在原地的李江看着已经瞬移到百米之外的王侃，使劲儿吐了口气。
李江从地上拎起书包，单肩背起来追了上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从没发现，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是那么的….漫长….
王侃压根儿就不太会聊天，经常性把天聊死，主要是他发现要和大山这货当哥们儿，这是一项必备技能….可他现在要聊天的对象是李江，这情况在他这儿很是特殊，一时让他无从下嘴…..
俩人就这么沉默着并排走下楼梯，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尴尬。
下个楼梯的功夫，李江心里简直煎熬的够呛，他看王侃不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久没见了，互相都不了解，但是这该死的气氛、这该死的环境，也太…折磨人了！！！
“那个….”
“嗯？”王侃也憋得够呛，一听到他说话了，感觉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猛地转头看向他，把李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一屁股蹲在楼梯上。
“啊没什么，”李江单手撑墙稳了稳，说道，“就是，不知道现在该叫你什么。”
王侃皱了下眉，心想，不叫名字难不成叫老师？助教？这也太奇怪了…
李江看他楞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不是改了名字嘛。”
“哦，”王侃恍然大明白。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叫我王侃就行。”
“好”
“你，为什么改名字啊？”
“…就”
他看王侃支支吾吾，就知道这个问题好像‘超纲’了，急忙说道，“我就随便一问，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侃打断了，“就想改”
“嗯….”
一段简短的对话结束过后，两个人走出教学楼。
李江去取车，偌大的停车场，已经就剩下几辆了。他快速找到了自己的那辆二手山地车，解锁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个他认为绝不会尬场子的话题，忙问道，
“诶对了，咱今天吃什么啊？”
“都行”
“.……….”
这回答简直媲美了许多女生的‘随便’。
“哦对，”王侃突然想到了大山，“今天还有一个人来，你应该认识，叫兆深”
“啊，我认识，我们班的体育助教，你们俩认识？”
“嗯，大学同学”
李江点了点头。
又一个话题牺牲了，李江望了望到校门口的距离，估计还有五六分钟，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把自行车推了出去。
不过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王侃居然破天荒的主动向他抛出了一个话题，
“江子”
“嗯？”李江突然理解了刚刚在楼道里王侃的那一记猛转头，因为他在听到王侃叫他名字之后，紧接着就听到了自己脖子因为一下子转的太猛而发出的‘咯咯’声….
李江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顺便歪着脖子往反向掰了一下，又转了两圈脑袋。
“你这些年还好吗？”
李江脑袋转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只觉得鼻子忽然酸了起来。酸的成分有很多，有关于提问者的，这是腾子在问他，腾子回来了，但是分开了十年之久。这十年，除了那一次，他们都没有交集，这十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互相都不了解。
比如眼前的腾子已经变成了他不熟悉的王侃，虽然话依旧很少，但他讲话不结巴了，甚至还可以说很多话，他从来没听到过；他虽然依旧有点内向，但他现在选择以后当个老师。他好像真的不能再对他叫出‘腾子’这个名字了，那个‘腾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酸的还有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侃侧头看着他，看他在那儿愣神，于是小心地问道，“不，不好吗？”
“啊，没，”李江抬头望着天深吸了一口气，“挺好的。”
王侃依旧盯着他看。李江望着天，他望着李江的左脸。
他记得小的时候也经常看李江的左脸，因为每当李江叠飞机、画画、玩儿游戏、掏蚂蚁洞、在海边汤儿水、甚至像现在这样并排走路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站在他的左边，因为只有这样，在他笑的时候，虎牙和酒窝能一起看到了。
他很喜欢。这样的笑容能让他爸烦恼抛诸脑后，能带着他一起笑。
可是这次他却没看到那颗尖尖的虎牙，只看到李江使劲抿着嘴，冲天空微笑时被生生挤出来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