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游！阿游！”
傅游的眼泪和汗打湿了大片枕头，现实的疼痛感将他从梦魇里拽出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季云州的那一刻，傅游几乎是扑上去的。
“别走！别走！”傅游沙哑着嗓子喊道。
季云州第一次看到傅游这样的神情，无助的乞求和击破防备的害怕。
“求你了，别走……”傅游抽泣着。
“我不走我不走——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不能走！我不要……你不能走……”傅游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倒杯水，一会儿就好……一分钟……半分钟……”
“一秒都不行！”傅游死死地抓着季云州不让他去，“别走好不好……你也不要阿游的话，阿游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季云州有些被吓到了，心也跟着揪起来，特别是看到傅游那般的害怕的时候。
“我哪儿也不去，”季云州抱紧他，“哪儿也不去。我怎么可能不要阿游呢……阿游不怕……”
季云州没敢再睡，自己给他的安全感到底还是不够。他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睡去的傅游，一时没控制住破天荒地跑到阳台上连着抽了几根烟。这心结解不开，怎么都解不开，不论是傅游的还是他的。
季云州一直在阳台站到东方出现鱼肚白。
“对不起……”
季云州闻声回头，是傅游。傅游知道季云州很少抽烟的，如果他抽了，就是心里有事扛不住了。
“对不起……我除了给你制造压力、向你不断地索要外，什么都不会……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把我最爱的都给我了……”
“我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碰到你的？”傅游认真地问。
“是阿游这辈子受了太多苦，老天派我来爱你、护你、守着你的。”
傅游走过去要抱他。
“我身上有烟味儿……”
“不管。”傅游揽着他的腰不松手，“今天请半天假好不好？”
“嗯？”
“我……我今天产检……不想一个人去……”
“不是明天吗？”
“我……”傅游没法为自己辩解了。
“小骗子——”季云州摸着他的头发说，“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产检吗？还骗我……”
傅游笑了，“我是小骗子，那你就是大傻子！”
“行——我是大傻子——那你跟傻子过日子，岂不是更傻……回屋回屋，外头凉。”
“不想回去，你看黎明多美。”
季云州只好回屋拿来毛毯，自己披上，直接从背后把他罩住了。
“阿游，你是不是想做穿刺？”季云州突然问。
傅游缓缓抬了手，覆在小腹上。能把人困住的，从来都是人自己罢了。既然身后的人给了他坚强的依靠，他就没有理由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更没有理由不给他们的未来以希望。黎明都可以撕破天边的黑暗，他也可以。
许久，他回头看着季云州道:“我不做了。”

我这儿今天下雨，没有太阳，怎么办

傅游在警局门口站了好久，差点让看门以为他是来投案自首的。他给季云州发了条消息，不过季云州一直没回他，他就在门口徘徊来徘徊去。
“别看他天天横得跟自己官多大似的，还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听说离婚了？”
“早就离了，这不又找了一个吗……”
“还真有本事……”
两个身着制服的边说边从傅游身边走过。
二十来分钟后季云州匆匆地出来，跑得太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一直没看手机……你来多长时间了，怎么不直接进去？”
“你手怎么了？”傅游盯着季云州缠了纱布的右手。
“哦……没……没事，抓人的时候不小心扯着旧伤了……”季云州把手背到身后了。
“你是不是打算等手好了才肯回家？”
季云州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天天熬到凌晨，已经在值班室里凑合了两晚上了。“不是……我怕回去太晚，吵你休息。”还怕傅游担心他的手伤。
“我从爸妈那儿回来，顺道看看你。”
季云州笑了，“顺什么道，就不在一个方向！”
傅游望着天嘟囔了句:“宝宝想你了嘛……”
“是宝宝想我了，还是你想我了？”季云州靠近揽住了他的腰。
傅游把双臂搭在他肩上，在其颈后交叉着，渐渐搂住，“我才没有想你呢！”
“反正你就是个小骗子——帮我个忙吧？”
“什么？”
“我扣留了个嫌疑人，那货太聪明，杠到现在都没审出来我想知道的，时间一到就只能放他走了。你帮我审审吧？”
“你审不出来，我就能审出来？”
“论下套，谁能比得过你啊？”
“你拐着弯地损我呢！”
“你要不帮你老公，你老公我今天又收不了工，就能睡值班室……”
“不行，今天必须回家！”
“那你帮我！”
“……好吧……”傅游勉强点了点头。
“那条消息显示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你在这儿站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吧？”季云州庆幸自己那时候看了手机，不然傅游又得多等好长时间。
“那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我还在不在？”
“问什么，你肯定在。”
傅游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偷偷地笑了。
“你以后直接进来，别傻傻地在外面站着——钱老虎说了不能让你累着。”
“他说什么你就听，你怕他呀？”
“我不是怕他——我是心疼你！”季云州戳了一下他脑门，拉着他进去了。
傅游看见了那两个人迎面走来，便问季云州:“是不是经常有人在背后编排你啊？”
“编排编排呗，我有老婆孩子，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幸幸福福的，”季云州朝冲他打招呼的两人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随他们怎么说，不是闲的，就是眼红的——嫉妒我有个又帅又贴心的老婆。”
傅游一把推开他，“去你的！”

//“找的这外援不错。”安庭非说。
“当然。”季云州回道。
审讯室里，傅游架了二郎腿坐在那人对面，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警察。”那人说。
“我现在不是警察，顶多算个警察家属。”
“听你这意思，以前是了？”
傅游笑了，“想套我话？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不是国内干这行的，现在卸任了而已。不过被人请来干点这种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什么不干了？怕丢命？”
“哼，丢命什么的无所谓了。这不怀孕了吗，有什么比老婆孩子热炕头更重要的？”
“你用不着拿家人威胁我，我一个人过。”
“哦，那还挺可怜的，老了连收尸的都没有，啧啧啧……”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白费功夫了。”
“你以为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你身上，你就掌握了主动权吗？”
“不然你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抓着我不放？”
“确实挺聪明的。审你无非是想从你这里下手而已，你不配合，那自然就换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案子嘛，总能破的，真相嘛，总能浮出水面的——至于你，不过就是下场不太一样罢了。”
//“我饿了，先回家做饭去了，我今天跟妈学了一招，你记得早点回家。”
“好，”季云州把他送到楼下，“自己小心点儿。”
“知道了。”
傅游打车去了一个地方，买了一样他几周前就看中的东西，溜达着回家了。他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在季云州的悉心教导下，厨艺还算有所长进，起码季云州很少使劲儿吐槽他火候不行、盐多醋少了。
傅游托着脸看着一桌子的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翻出来两根蜡烛点上，氛围虽然差了那么一些，不过能看出来心意就好了。
季云州一开门发现屋里黑黑的，只晃着一点儿光，以为家里进贼了，忙喊:“傅游！”
“啊？你回来了？”
季云州这才放下心来，打开灯，有电。“你干嘛呢？”
傅游走到他跟前，突然单膝跪下，从身后掏出了戒指，“季云州，嫁给我吧！”
季云州看着他，足足愣了一分有余，然后背过身去了。
咦，难道不该大喊一声我愿意吗？傅游心想。他只好站起来绕到季云州身前，竟发现季云州掩面流泪了。
“你……你要不想嫁就……就不嫁，我接着追，追到你愿意，你别……别哭……我们去吃饭……吃饭……”傅游拉着季云州往餐桌处走，却被季云州一拉拥入怀中。
“傻瓜，我是高兴的。”
“那……那你愿意了？”
“非你不嫁。”
傅游在给季云州带戒指的时候，手都发抖了。那时候说要结婚，结果到如今，不过不算太晚。
季云州给傅游戴的时候，傅游突然不动了，然后抓住了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腹部上，“都五个多月了，他一直没有动静，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有事……他现在动了，他动了……”
季云州心想，大概是他们的宝宝知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吧。
//“我想要。”
“这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我真的想要。”傅游哀求到。
“那我给钱寻打个电话，”季云州说着就拨通了钱寻的号码。
“想要你就给他嘛，毕竟孩子要长，压迫得他难受，他不想要就怪了。”钱寻说。
“可我怕他身子受不了。”
“五个多月了，小心着点儿，应该没事儿。”
傅游在一旁听的脸都红了，一拉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要不要了？”
“不要了，”傅游赌气道，“谁让你问他！”
“真不要了？”
“不要。”
“那我去书房加会儿班。”
傅游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发现季云州真的走了，赌气又钻进去了。不过他实在难受得不行了，更别说入睡了。最后只好爬起来，跑到书房里。
大概在斯瓦格的侦探小说铺成的书床上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