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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不死之身》by剑麟的狐耳(原著向、瓶邪)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瓶邪/长篇原著向】【古早文日更】《不死之身》(墨色黎明兄弟篇)第一部 陌路人间 01
【食用说明】
长篇古早文,接盗八/沙海,有部分藏海花设定,时间线稍有改动。
【多年前的剧情简介】
七年后,在二道白河醒来的吴邪发现自己失去了往昔所有的记忆,身边仅剩一方鬼玺。历时三年,当他在潘家园胖爷及解家当家一行人的帮助下重新坐稳吴家家主的交椅后,却发现每当自己身处危机,总会有一个身负麒麟的男人毫无缘由地助他护他。
汪家的信物环戒、被人故意遗留在西泠的神秘石匣、记录着一切真相的越南墓葬、被世界彻底遗忘的张家族长......这将是一个“为了永远记得,而不得不忘却”的故事。


↓那么正文开始↓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二】无措




延边医院,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内唯一的三甲综合医院,创建于1946年,前身是吉林省省立医院。虽说它的神经科不算著名,却是独一家距离二道白河的车程在三个小时以内的大医院。


三个小时的路程,无疑是乏味的。我从车窗望出去,车队里清一色的黑漆越野,由远及近地成列排开,宛如一条墨龙,蜿蜒在曲折的山道上。


很快我就发现,粉红衬衫的车队并不普通。一路上,就算是遇见再复杂的地形,整个车队的车距和速度也未曾乱过,一直保持着一种稳定而极有效率的状态在行进着。能看得出,所有的越野都经过一定的专业改装,而队伍中不论是司机还是调度,应该都是经常跑长途野路的老手。


我知道,这样的队伍所代表的势力,普通人是没资格牵扯其中的。坐在旅店中等待的时间里,其实我也曾无数次地猜测过自己往昔的身份。而那些层出不穷的假设,在看到这样的一支车队之后,全都显得幼稚而可笑起来。

等真正到了目的地,不过黄昏初临而已。那粉红衬衫不知是什么身份,院长不在,就由副院长亲自出来迎接。我从那些人口中听见粉红衬衫似乎姓解,不禁觉得有趣,心说有解小花这样名字的人,能在黑社会里混到今天,也是个奇葩。就是不知道那胖子和黑眼镜究竟叫什么,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的名字。


很快就有几个年纪不小的医生迎了出来,我被领着在几层楼间周转,先做了一些基本的身体检查。检查期间,粉红衬衫坐在休息室不停地接电话,黑眼镜不知去哪儿了,只有那胖子一直跟在我身边,陪我走完了整个繁琐的流程。


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下来,身体方面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定程度的贫血、过度疲乏和营养不良。递给我报告的医生十分细致,末了还告诉我,人在精神太过紧绷的时候,是会忽略一些伤痛的。其实我双腿膝盖以下有轻微程度的冻伤,一些部位都是淤青,而在我右手臂的后侧,十七道旧疤痕的反面,有一道用刀划的新伤,口子很深,看伤口的方向,可能是自残,好在血早已止住了。


此外,他说在我右手的指甲缝里,全都是干涸的血。他们取了一些,但样品量实在太少了,机器勉强跑出来,才发现样本是污染的,我指甲缝里的血,似乎并不只有我自己的。


综合这所有的细节,他们怀疑我在失忆前,曾跟别人起过冲突,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我曾通过自残的方式大量取过自己的血。


我是在看到伤口之后,才感觉到疼的。但来不及细想,我被请到一间会议室里,几位医生看似和蔼,张口却问了一些颇为尖锐的问题。我心知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于是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顺着他们的引导去回忆,却发现别说过往的记忆碎片,就连头晕头疼的症状我都没有,简直就像一个具有生活常识和正常思维的新生子一般。


天黑透的时候,所有人疲惫不堪。精疲力尽的专家们给出了诊断结果,说是原因不明的重度失忆。说白了,就是世事伦常、人情道理还懂,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就像是与过往失去了一切的联系。


据主任说,一般人因为某种刺激或大脑受损引发的失忆,其实就像是给那人的过去罩上了一块轻薄的纱布,有些人即便一生都无法恢复,但他们总归有机会透过纱布的间隙看到那么一点点回忆。而我的症状却很特别,过去的记忆就像被人粗暴地扯断一般,不在就是不在了,毫无痕迹可寻,宛若新生。


这种情况很少见,也是最难恢复与治疗的。


粉红衬衫仔细读过一遍报告,就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我。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表情真的十分冷淡。我被他盯得后背发凉,不由觉得委屈。这整件事情,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明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反倒冲我摆起脸色来了?我都他娘的还没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想着我也憋了口气,故意不看他,那粉红衬衫看了我一会儿,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生气了,又强自压抑着怒火。我硬气了片刻,忽然想起了那把真枪和面前这人的身份,不禁又一秒变怂起来,刚想说句话稳一稳这人,却听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吴邪,你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长白?”


我无言以对,心说完了,这根本没法沟通啊。眼看往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先给自己找个稳妥些的临时靠山。他们队伍里只有那个胖子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打听之下,据说姓王,是个胖得很有性格的男人。


先不提那口麻溜儿的京片子,一般的胖子都很忌讳别人说他胖,但这个人就很坦然,伙计们都叫他胖爷,据说他还老跟伙计们炫耀他一身神膘的传奇故事,看得出是个活得豁达的人。另外,我觉得他应该跟失忆前的我关系很铁,因为当初他是第一个破门而入的人,而且时不时的,他总会在我面前不经意地流露出非常熟稔的态度,也很了解我的一些小习惯,就连乱侃打屁的风格和节奏都很合我意。


夜里九点,正好胖子进来跟我送夜宵,我便偷偷问他,是不是我失忆前欠了那粉红衬衫很多钱,现在我失忆了,忘了保险库密码还不上了,他才那么生气的?


胖子闻言斜着眼看了看我,阴阳怪气地说:“你欠他的可不是钱,是他发小的一条命。”


我脸一白,心说这下完了,卖身我都赔不起了。只能问:“多大仇啊。我醒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脑子里的一些知识不像常人能有的,你说我失忆前是不是个killer,毙了那粉红衬衫的哥们,现在我虎落平阳了,他不会是要把我治好了再带回去关在他家地下室折磨我一辈子吧?”


胖子“嗤”地一声被我逗笑了,道:“你丫别跟我瞎套近乎,胖爷我非冥器不可收买。只是你这脾气吧,倒是有点变回以前的德行了,不过我怎么总觉着,你现在这样更像个神经病了呢,别是治疗的时候哪根筋搭错了。”


我之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真的无言相对。


当晚,我靠坐在VIP病房宽敞的窗台上,静下心,梳理这一天下来得到的所有信息。


真实?抑或欺骗?这些我都不在乎,也懒得去分辨。我发觉伴随着失忆,我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好奇心,只是不安而迫切地,想替自己在这世上尽快寻觅到一个位置。不言大小,不论贵贱,只要能容我继续活下去。


失忆醒来的第一天夜里,外面下着很大的雨,风旋着水滴洒落,刮起白茫茫的一片。寂静的病房中,除了自己小心的呼吸,入耳的,便全是潇潇的雨声。


我睡不着,就那么靠着,听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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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古早文,重修大纲&高清修复2.0版本持续更新中。
本文暂定日更,每晚十点前后更新,欢迎收藏。

以后会有一篇叫《终极之前》的番外,详细说说三年前的那一夜~(明明是很严肃的番外这个波浪线是闹哪样啊喂
大家请珍惜这一章懵懵懂懂的小吴,因为下一章,他就要在短短三年内,完成那十年里的蜕变了。
小哥很快就要出场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收藏哦XD

头几章之前的文风如今看真是羞耻到爆炸哈哈哈(默默捂脸
修文老途内心消极怠工满地乱滚双手则长在键盘上好好修文中(喂

分享一件有一点神奇的事:
五年前,我查从二道白河到延边医院的车程,地图显示说需要四个小时。五年后,我再一次查验路线,发现只需要三小时了。是这些年里修了更好的路吧?生活真的是一天天在变好诶。

感谢大家的收藏点赞回复和推荐XD早安午安晚安,下次更新见!爱你们么么(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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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三】曾经





几天后,大部队返程杭州。


胖子说要带我回以前的环境里呆呆,兴许能想起一些事情来。我便随他去了西湖旁边的一间小铺子,铺子做的是古董的生意,门脸在岁月中已经有些陈旧了。店里没有人,我自己四下里转了转,就发现这里虽然装修得很简单,但能看得出铺子的主人,当初很是花了些心思。


当晚我就住在了自己曾经的铺子里,小楼的四周,全是粉红衬衫的伙计在轮班警戒。我侧身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出去,很快意识到他们并非是在监视我,那种气氛的紧张程度,我光看着都觉得压抑,倒更像是在防备外部的敌人。


粉红衬衫和胖子睡在楼下,大家都累了,入夜后很快就有响亮的鼾声传来,我就在那忽高忽低的噪音里翻找二楼卧室的东西。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单人床、一方书桌和一个床头柜以外,剩下的地方全被古籍和打印出来的资料堆满了,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我迅速地整理出一摞来,发现书和资料的内容都非常的杂乱,研究的大多是一些传说和密文,纸张上覆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瘦金体的笔迹写得很是漂亮。


我坐到床上,四下环顾,心想那帮人是不是搞错了,这里真的曾经是我的房间吗?我自己感觉自己应该是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呐,那这摆设未免也太单调了,又不是出了家的苦行僧,多大的执念啊,至于吗?


想着我就苦笑,转头的功夫,我忽然看到床头柜最底下的那层抽屉似乎没有关严,露出了黑漆漆的一条缝来。我把床头灯拧亮,一把拉开抽屉,里面哗啦作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我借着灯光一看,就看到一些针筒和小的滴管散落在抽屉里面,有些还没拆封,有些已经被使用过了,乱七八糟地丢在那里。针筒旁边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玻璃器皿,容器已经碎成了几块,但从设计上来看,这东西之前应该是封闭的,可能是用来盛放液体的。


我把床单裹在手上,小心地取出了一块碎片来,放在灯光下仔细地端详。很快我就发现,这块碎片上有很多均匀的圆孔,非常细小,但确实是贯通的,应该是容器的气孔。


这就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测。可是,这器皿是摆放在床头柜里的,那是一个非常日常的位置,常人一般会在这里放些手机充电器之类的生活杂物。如果它不是用来盛放液体的,那曾经被我装在里面的,又会是什么呢?


我不敢多接触,用手指沾了一下容器的底部,指尖触感黏腻。我抽开手放到鼻间闻了一下,什么都没有闻到,这才想起来那胖子说过我的鼻子早些年动过手术,后来一直闻不太出味道来,不由泄气。


我继续拉开抽屉,床头柜的倒数第二层只装着一块毛巾,已经干得跟块煎饼似的了,上面有一些污渍,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我合上它,又拉开第一层,就见一本硬皮的笔记本躺在里面。


笔记款式还算新,但不知为何,被蹂得破破烂烂的。我几乎是迫切地把笔记翻开,入目却是一片暗红的颜色。


我呆了两秒,才意识到纸页上的红,似乎是大片溅染上去的血迹。或者,那也不太能被称之为纸页了,因为这本笔记里几乎所有的纸张都被撕扯得粉碎。这样没有章法的撕扯,明显是带着情绪的。我想在这本笔记被最后一次翻看的时候,它的主人一定处在一种极端和疯狂的状态里。


我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会表现出那样的状态,一时间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闭了闭眼,然后开始捡拾碎片,努力分辨上头的文字。我看得非常认真,可所有映入眼帘的文字,都是模糊不清的。


最后我几乎是疯狂地在翻找,才终于找到了几段可以辨识的文字。我盯着那些字读了很多遍,可那些零散的段落,字里行间都令我感到非常的陌生。这让我更加不安起来。


我站起身从一旁找来纸笔,试着写下了一行字,发现字体和笔法都与笔记上的一样,心里才稍微镇定了一些。


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我浑浑噩噩地下楼,见那粉红衬衫靠坐在客座的沙发里,眼下隐隐有一点乌色,便问:“呃,你……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吗,我失忆前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粉红衬衫抬起头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我,问我记起了多少。我摇头,说半点也想不起来。他就说道:“你失踪前只是跟熟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好像是说要去长白山见一个人,然后便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走了。”但奇怪的是,就连平日里跟我最亲近的胖子,也不知道我要去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单看我醒来后一身的伤和萎靡不振的精神,大家猜测我是遭遇了什么仇敌的伏击,抑或碰上了什么极凶险的状况,勉强逃出来后,仍因为刺激过重或是中了暗算失了忆。我就问他:“假设我的失忆是人为造成的,那我以前有什么仇家没有?如果我想调查,好歹能有个方向啊。”


那粉红衬衫闻言却是笑了笑,道:“你前几年疯得很,这仇家,可是一只手也数不完啊。”

我只好苦笑。


说完这些,也没什么可聊的,粉红衬衫继续摆弄他的手机,我自己一个人尴尬了一会儿,那胖子就醒了,听说我什么也没想起来,表现得比我还失望。粉红衬衫就说:“现在的局势,我没办法离开北京太久。既然这样,下午我就送你们回长沙。”我心说他们果然是在忌惮什么,但表面我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为什么要回长沙啊,我家不是就在杭州吗?


那胖子就告诉我,我的祖籍祖产都在长沙,事实上,失忆前的几年,我已经不常在杭州了,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长沙的本家。这个事有点复杂,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


回到长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车队在宅前停下,很快就有一个瘦高的男人领着一群吴家的伙计出来迎接。胖子向我介绍,说这是我头几年收的管家,叫二凡,是我的心腹伙计。


我看着那气派的祖宅大院,心中不禁有一点感慨。失忆前的我肯定未曾想到,再回到这处老宅的时候,我已经是前尘往事皆忘,脑子空空,两手也空空了。


不过说到两手空空,我倒是想起那玺来。昨晚我已经仔细地研究过了,那是一枚鬼钮龙鱼玉玺,其上雕纹繁复,光主要造型就有恶鬼、鱼龙、鳞片等诸多种类,工艺精妙,却透着股说不清的森森冷意,给人一种很不详的感受。


回长沙的路上,我问过胖子,这玺是不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胖子就用一种颇为得意的语气跟我说:“不懂了吧,这可是鲁殇王的东西,传说中能调令阴兵的好货色!”


我心说草,阴兵还行,原来我之前是个跳大神的,这他娘的是法器?可能是我的表情暴露了内心的想法,一旁就传来一声轻笑,那黑眼镜悠悠地插嘴道:“徒弟,这可不是什么凡物,早些年我在藏边见过一个相似的,似乎有很多势力都在抢夺,打得头破血流。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你这个的质地,似乎比当年那个还要好些呢。”


闻言,我顿时觉得这玺烫手了起来。可再转念一想,我失忆之前,那么危急的情况,我在雪山附近丢弃了所有的装备,却仍贴身收着这东西,想必于我是非常重要的。


想来想去,我在祖宅里找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把那玺埋在了吴家祖祠的地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个时候,没人能料到,我失忆醒来的第一年里,这枚小小的鬼玺,竟险些给吴家上下,招来几近灭族的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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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伏笔,一些微妙的地方,不太对劲。不知道有木有小伙伴能发现23333
话说再看还是很痛心QAQ。吴邪失忆前应该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吧,但是一朝失忆,什么都没了,一切又要重头来过。(画外音:老张马上就要出场了——)

不过如果有小伙伴五年前看过这章但是今日再看却发现一丝印象也无,那么请不要怀疑,就是失魂症发作了。
下面一群人闻言开始冲老途扔鸡蛋:信你个锤子!这章完全是重写的好嘛(╯‵□′)╯︵┻━┻
当年写不死开头的时候笔力不如今天,那种“他好像在害怕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好开心能有现在这个机会,把遗憾填平。

今天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没赶得及救命。以后大家如果看到十点半还不更的话,多半就是要晚了,请早点睡第二天再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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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四】张家



变故,总是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就在刚回到长沙的第六天夜里,我正坐在书房,凑在灯下翻看前些年的旧资料。忽的,我就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十分怪异的动静。


那声音非常的轻,似乎是金属的摩擦声,即便在寂静的夜里也并不清晰,但或许是声源离我所在的房间实在太近的缘故,我的思路还是被打断了。


长沙的老宅都是房顶有梁的老屋子,有点北京的老四合院儿那意思,但却又有一点南方的秀巧,窗户是那种窗格覆纸的古式装修。我抬起头往窗外看,就见一个瘦高的影子缓缓走到了书房的门口,我看身形以为是二凡,便道了一声:“进。”来人顺势推开房门,却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陌生人。


书房里此时只开了一盏读灯,灯光算不上明亮,我勉强看清,来人倒提着一把寒光暗敛的弯刀,而提刀的那只手,食指和中指奇长。


我瞬间意识到不妙,一下就站了起来,那人“嘘”了一声,道:“你最好别叫,叫就打残你。”


我在半秒内权衡了一下,心说不能坐以待毙,我身后半步就是窗,窗是关上的,但是没有锁,一把就可以推开。我立刻故意装成慌张的样子,腿软道:“好,我不动,你……你别杀我!”那人向我走来,边走边问:“你把东西藏哪儿……?”


他话没说完,我转身就逃,人还没够到窗户,就听背后匕首出鞘的声音。我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往侧一扑,眼角幽光乍现,“哆”的一声,匕首擦着我的脸钉在了窗棱上,整把都戳了进去,直没到柄。


这一扑的功夫,人离窗已经远了。这下我是真怕了,抬头就见那人快步向我冲来,抬手就来扣我的膝盖,竟然是想直接捏碎我的关节!我立刻后退,可人已经贴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危机之间,房梁上忽然翻下一个人来,这人似乎瞅准了敌人背对他的时机,轻飘飘刚一落地,招式已经出手。我在混乱中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本该已经回到北京的解家当家。


那粉红衬衫真动起手来,身段儿柔得不可思议,手中一根长棍棍走如龙,直点来者后脑!可惜来人也不是善茬,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丝毫不慌,电光火石间手中刀尖向后一挑,一下就把棍子给隔开了。下一秒,寒光一闪,冷刃直冲粉红衬衫而去。


后者见状,不退反进,棍子一缩,整个人几乎是贴了上去,身法快得吓人,我都完全没有看清,已经又绕到了来人背后。那人想要回身,可这一次,粉红衬衫的棍子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我就看那解家人往后猛一下腰,用膝盖狠狠一顶,瞬间把来人掀翻在地,直接击晕。


我看危机解除,刚松了口气,粉红衬衫忽然反手一推,一下把我按回椅子上,我抑制不住惯性往下一坐,正好就避开了外头飞进来的刀,顿时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粉红衬衫屏息,反手握棍,紧紧盯住门外,就听脚步声传来,人数不少,越靠越近。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心说都打成这样了,吴家值守的伙计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都被做掉了?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粉红衬衫此时已矮身埋伏在了门后,我刚把窗户上的匕首拔下来防身,冷不丁一个声音斜插进来,却是有人在门外稍远的地方拍了拍手,对敌人道:“这边这边。”我一听,竟然是黑墨镜的声音。


门口的动静一下就乱了,来人似乎不止是黑墨镜还有吴家的伙计,所有人全都战到一处,门外很快传来弩箭的破空声和消了音的枪声。


半晌,人影一闪,黑眼镜推门进来,二凡跟在他身后,身上全都是血迹和泥污,想来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几人对视一眼,二凡木着脸道:“撑不住了。外面都是张家人,救援再不来我们要团灭了。”黑眼镜一身黑衣,再加上那黑墨镜,整个人就像融进了夜色里,就听他笑嘻嘻地说:“快了快了。那胖子呢?”


与此同时,我椅子底下突然有人咚咚咚地敲击地板,我吓了一跳,一下弹了起来,却见椅子下的地板翻开,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从密道中探了出来。


粉红衬衫问那脑袋布置好了吗,脑袋灰头土脸,但语气中很是得意,说道:“那必须的,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胖爷我玩儿起炸药来那可是……”胖子话没说完,外头忽然起了火光。四个人同时转头,粉红衬衫皱眉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思绪纷杂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立马叫道:“古玺,他们要抢那枚古玺!那是祠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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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坐在床上码字真的很容易抱着电脑睡着,一觉就睡到五点钟,可是床下也太冷了救命orz快入冬了大家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又到了老途最爱的打戏环节,仨小时就搞定一章,写得根本停不下来_(:з」∠)_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wu火hui~真是前人砍树后人遭殃,你看看这梁子结的,以后老张可怎么办哟。
好了正经一点,前情背景终于快交代完啦,事情开始错综复杂了起来。
沙海大破汪家之后,十年之约到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呢?小哥预计一两章内出场,敬请期待XD打滚儿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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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五】三年



话音落地,却没有人动作。


我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立刻意识到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还想去找那身外之物,是非常不识抬举的一件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要失去那玺,心里就慌得要命。


我退到窗边,极快地扫了一眼祠堂的方向,此时最乱的地方还是宅院的北边,祠堂按风水都建在西边,通往那里的长廊上并没有人。


我飞快地默算了下路线,觉得靠谱,便道:“你们先走,我知道埋在哪里,去取了就来追你们。”说着抬腿就要翻窗。


黑眼镜见状就笑了,一抬手,扔了个盒子过来。我条件反射伸手接住,打开一看,正是那枚古玺。就听这家伙用调侃的语气道:“就知道你失忆了也离不开这东西。”说完面色忽然微微一变。与此同时,粉红衬衫竖起了棍子,紧接着是那木脸管家喝道:“来了!”


所有人都盯住屋门,然而下一秒瓦碎声响,几道人影从梁上落了下来。


我心说这屋顶是能停车还是怎么着,怎么都从上头走。但这会儿根本不是走神的时候,离我最近的一个张家人落地便探手向我抓来。


我一秒后退,刚退了半步就绊到了还在地里的胖子,顿时控制不住重心,直接后仰摔进了密道。胖子几乎是同时,一个打挺翻了出来,换到外面挡住了我。


那张家人来不及收手,一下扣到了胖子的屁股,布料滑不留手,竟然没有抓住。胖子顺势就跃回了坑里,我被他挤在密道的最下面里,就听他大怒道:“老子他娘的还待字闺中呢,别瞎摸!”


敌人恍若未闻,抽刀就刺,胖子一仰脖,躺在那儿企图兔子蹬鹰,但一下就被压制住了,吓得大喊:“打不过!快救驾!”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斜地里立马一根棍子横过来,把那张家人逼退,有这么个空当,胖子拽起我就往地底深处跑。密道里没有光源,漆黑一片中,我们两个人连滚带爬,倒也一下子逃出很远,身后的打斗声,渐渐的便听不到了。


我们又爬了一段路,突听通道上方大片的脚步声响,胖子和我都是一震,立刻缩身不敢乱动。脚步声越行越近,仔细听,人非常多,脚步声也都很整齐,像是训练过的队伍。


“人数不对啊,姓张的哪儿这么多人,”胖子纳闷了一下,突然一喜,“啪”地拍了下我的膝盖,连声道:“霍家的人来了!平时真没白疼那丫头!”


我有点浑噩,“嗯”了一声,喃喃着问:“那我们是不是要赢了?”胖子闻言却沉默了一下,说道:“五五开吧。”


我又嗯了一声,就感觉头开始疼了起来,思维逐渐开始迟缓。从长白回来后,我精神上的衰弱其实并没有痊愈,此时终于到了一个极限。


之后的事情,在印象中便模糊起来,我只恍惚地记得,那密道四通八达,我跟着胖子,在里面转了很久,才到达了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地下室已经不在祖宅之内了,我们在里面等了一夜,没有任何人回来,只能隐约地从通风口里,听见远处的老宅时不时传来的枪声。


我其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剧烈的头痛之中,我依旧感到了一种极其深沉的无力。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没多久,警车的鸣笛声响起,胖子才真正松了口气。


我几乎是横冲直撞着回到了老宅,而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景象,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忆起。


一夜过后,我回到吴家,目之所及的,只剩成片的断壁残垣。


全没了。


我心中茫然。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路过我身边的伙计,伤得不重的都跟我打招呼,嘴里叫着佛爷,脸上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似乎我的缺位,只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胖子在一旁安慰我说,这是老九门老一辈早年便埋下的祸根,就算没有鬼玺,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让我别想太多。我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身旁屋子的墙皮被大火烧得灰突突的,我摸了摸,入手粗糙,触感非常的真实。


在这个时刻,我立在废墟之中,内心竟第一次有了想扎下根来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的失忆和这场家族的浩劫到底因何而起,但在失忆后恍惚如浮萍的人生里,我忽然发现有一些东西,并不会因为我的失忆而减少半分。比如我身为吴家家主需尽的责任,比如只要我身怀鬼玺就必须要面对的风险。


我回头看了眼胖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曾经我呆的行当,好像是个人吃人的环境。再没有宽裕的时间,让我继续做那个失忆刚醒来的吴邪。如果无法尽快找回以前的自己,那么不止是我会死,甚至还会连累更多追随我寻求庇护的人,连累这几个真心待我的朋友。



主屋的大堂是损毁最不严重的地方,我迈步进去,看到伙计们在给木着脸的管家汇报。二凡伤得不轻,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在点数损失的情况。


我从他手里接过笔,说你先下去歇着,之后还有的忙。他愣了一下,冲我点了下头,随着解家的医疗队走了。我让胖子也去休息,自己抓着纸笔走在废墟里。


远远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疲惫地坐在屋瓦上,一身的粉红衬衫全是泥灰,已经看不出原色了。瞎子站在旁边,身上也有点狼狈,正在吃冷掉的早点。


粉红衬衫看了看我手里的本子,忽然说道:“前些年你做了很多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你手上的脖子上的疤,屋子抽屉里的针筒,都跟这些事有关。那对你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些好的回忆。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还是想记起来吗?”


我点头。这次我没有避让,坦然地说:“你没有失忆过,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滋味。我前两天做梦,梦都是空的。但在梦里,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之前我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能办完。”


粉红衬衫就笑,说道:“吴邪,我发现你这人,再怎么忘记,都忘不掉偏执。”


我也笑着说:“似乎没有别的路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想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


一旁黑眼镜咬着包子插嘴,说:“徒弟,那现在你就要记住一件事了。”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徒弟是谁,就问:“什么事?”


“别死,”那黑墨镜慢悠悠地说道,“活下去,万事才有可能。”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第一线的风雨激发了我所有的血性与魄力。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一旦明白自己身陷囹圄,潜力往往是无穷大的。在这样的压迫下,我不得不让自己的大脑不停地思考谋算,一丝一丝地理清面前纠缠的迷雾,学会在这一片激流险滩中艰难航行。


只要船不沉,就还有希望。我深信这样的道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长白遇险后的第三年,吴家本家的伙计们渐渐发觉,昔日回忆里的那个吴佛爷终于回来了。


我面上淡然,心里倒也庆幸于自己的坚持,觉得虽然过程颇多辛酸,却也知足。


一切似乎都有了好起来的假象,但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比起当初那个吴佛爷,现在的我终究是不完整的。


我就好像被拆成了两半,剩下的这半,除了守护与责任,灵魂里空空荡荡。少的或许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信仰和理由。


小花这人对我一向面冷心热,后来他时常安慰我说,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再撑一撑,只要等到一个突破口,当年我失忆的缘由,总会有探清的一天。


可是,真的能盼到那一天吗?我心想。以目前吴家外强中干的状况,或许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了。


这几年道上的形式对吴家越发不利。那一役过后,来犯的张家虽然明面上吃了亏,折兵损将而归,从此销声匿迹。但事实上,他们的实力几乎没有损耗,暗地里一直在给吴家全国的堂口施压。吴家的伙计,但凡在斗下遇见发丘指,便如遇上辣手阎王,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


盘口里没了盈利,也就没了人心。渐渐的,能下斗的伙计离散大半,吴家连年空饷,我只好顶着压力调低了本家的分红,并且亲自带队下斗博些彩头,才勉强让局势稳定下来,勉强有了好转的趋势。


吴家积累多年的实力折损大半,道上那群虎狼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纷纷群起攻之,企图瓜分蚕食吴家这匹快瘦死的骆驼。即便有解、霍两家和胖子人脉的帮助,日子依旧过得步步算计,艰难异常。


而在这些敌对势力中,“新陈家”是很有资历与实力的一个派别,令我头疼不已。


听道上的风传,新陈家的当家原是老九门陈家的余后,他的师傅陈皮阿四是流氓中的航空母舰。几乎所有九门人都知道,这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最出名的是杀徒,当他的徒弟,往往是一朝富贵,一朝丧命。所以早些年道上大乱的时候,这新陈家的当家陈休,便独身领了些心腹叛出师门,做了散人。后来陈皮阿四失踪,他又趁着陈家内乱,杀光了他的师兄弟,用狠辣的手段逼迫候选人退位,自己坐上了家主的位子,设立了所谓的新陈家。


陈休的性子简直像是和他师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要比他师傅更人渣些。他并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但他实在太狠了。和他的数次交锋中,但凡我落在下风,都不是因为他的谋算实力更胜一筹,而往往是因为他的手段根本难以抵御。


他能轻易放手的感情,我放不下,他能随性牺牲的人命,我不能丢。这并不是我优柔寡断,只不过他守护的是自己,而我守护的是别人。


所以到后来,别说和这个人打交道,就是听见他的名字,我都觉得由衷的恶心。胖子就打趣我,说以后我不听话犯倔的时候,终于有招儿治我了,只要从早到晚在我耳边念叨那家伙的名字,我可能会烦到吐出来。


而现在,这个恶心的东西正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悠哉地等待我的回答。


一句话,便是沉甸甸的人命牵扯其中。一念之间的赌博对他来说是消遣,我却赌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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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困得眼冒金星。明天要出去开会,日更暂停一天。
以及看了一下最近日更的情况,一个是文章初期要修改得太多了日更实在有点撑不下来经常眼皮子打架;一个是日更的情况下,评论什么的相对来说比较少,可能跟更新时间的不固定也有关系。所以目前的打算是,努力地日更到小哥出场,以后都改为每周的五六日更新,每晚十点准时更~这样大家可以周末开开心心地来楼里玩儿XD

心疼大邪qwq看评论区也有小伙伴很心疼张家人,忍不住蹦出来剧透一下,这来犯的还真不一定姓张233333真正站在族长这边的保守派张家人们后面会有出场,那可是助攻小分队,非常精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哟www
话说终于把前情彻底介绍完了!不出意外的话,小哥下章就来(比想象中快了一章,但实在是拦不住了救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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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六】再见




“小佛爷,你这是想好了?”


紫檀桌对面的陈休见我走神走得厉害,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眯着眼睛道:“怎么样,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现在不点头,以后可就没有点头的机会了。”


我回过神来,茶已经凉了,于是我点起一支烟。


昨晚又是一夜没睡,本来想着天亮前能稍微补个眠,结果全给这陈家人搅合了,实在是没心情听他作妖。


想着我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微微笑了一笑,摆出成竹在胸的样子,并不接话。


近几年交涉得多了,这人的脾气我已经摸了个大概,他是那种性格非常急躁,表面却又喜欢佯装安然的人。他这辈子,是最见不得别人好过的,这一点尤其表现在他见不得别人笑上。他见不得身边的人笑,更见不得他的对手笑。我把这理解成一种心理上的变态,于是就尤其喜欢用笑来激他,看是他先做掉我,还是我先把他气出病来。


果不其然,他忍了忍,但很明显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我道:“事不过夜,这是当年你三叔的规矩,到了你这代倒好,坏了个干净!”


我失笑,摇头叹了口气,缓缓道:“陈爷的人生一定很枯燥。我这个人小毛病比较多,如果起床太早,就容易犯浑。这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陈爷就来拜访,让我连个准备都没有,我记得我三叔管这叫‘三更客’,按照吴家的规矩,可是要放狗赶出去的。”


陈休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我心说。其实我非常清楚,这家伙只是明面上过来下通牒的幌子,他背后的那些人,才是我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在没有问出鬼玺的下落前,他是不敢不通知上头,就在这里出手杀我的。


于是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续道:“先别气,我话还没说完。既然现在天才刚亮,以咱们的关系,自然是要请陈爷吃一顿早茶,大家暖和过来了,再谈生意。”


这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陈休就冷哼了一声,道:“拖,是没有用的,往后你们吴家的日子只会更难。吴邪,我劝你别再妄想能有什么转机,除非这个时候有神仙下凡帮你,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主屋外的大院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的骚动。那骚动来得没有任何的预兆,仔细听,似乎还有呼喝和打斗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两个人都住了嘴,就听那喧嚣由远及近,没两分钟的功夫,竟是要闹到门口了!


要知道这可是吴家的内堂,外面的防守就算没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那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布置得滴水不漏。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条件下,被外人侵入到如此核心的位置,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偏了下头,示意一直默不作声立在我身后的二凡出去看看,自己也迅速起身,随手披了件风衣便要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嗤笑一声道:“仇家都打上门了,还拖,早晚吴家败在你手上。”


我头都没回,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道:“我吴家养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吠的品种!回去跟他们说,鬼玺我不会交出来,青铜的秘密我也不会说。我吴家凭实力是比不上他们,但拼血性和骨气,还从来没怕过!来人,送姓陈的从后门滚出去!”


陈休闻言大怒,他身后一直低头默立的打手立刻显露出他们陈家标志性的凶戾本性,我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便携着劲风直朝我后脑砸来!


我心里早有准备,瞬间旋身,腰力带动右侧的肌肉,狠狠地甩出一腿。“砰”地一声,在两股力量的正面交锋下,直直砸来的紫檀桌被我整个踹翻出去,原本坚实非常的实木磕在墙上,一下摔了个粉碎,在砖垒的墙面上留下深深一个坑痕,木屑纷飞。


姓陈的挑这瘦小到毫不起眼的伙计当心腹果然还是有他的道理,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腿脚一阵的麻痛,桌上传递过来的力量瞬间让我吃了点儿暗亏。


我面上不显,心中倒有些小小的嫉妒,心说我吴家什么时候也能多招揽几个身手**的伙计啊。虽然我自己的气势摆在这儿,不差那么点儿架子,但至少在诸多像现在这般腹背受敌的状况下,能有一个人稍微护着些,总比我独自抗下要好。可惜眼馋归眼馋,这几年由于我的失忆,吴家的局势一直不算稳定,能保留住现在的人手已是不易,根本不敢奢求太多。


我心里暗叹一声,不愿恋战,借着反弹的力道抢至门边,快走两步跑上了二楼视野最宽阔的观景台。


其实从屋里谈崩到我出门,不过几秒的时间,门外候着的伙计动作都很快,马上分出人手围在我身边保护,逼住了闻声冲来的陈家人。一时间双方僵持,气势瞬间紧张起来。


我抽空看了下围上来的伙计,发现二凡没有回来,心知下面的状况更是棘手,一时是心急如焚,手也按在了刀上。


姓陈的见状颇有些幸灾乐祸,正待说些什么,面色却突然一白。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亡命徒,是很少会浮现这样惊恐的神色的。我立刻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楼下空旷的大院里人影晃动,已经打得乱作一团。


这时天刚微亮,院子里仿古的笼灯还没熄灭,我借着哑黄的灯光仔细辨认,终于在几十号身着藏蓝制服的吴家人堆中,发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入侵者。


陈休的目光很明显也落在这人身上,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的难以置信,接着他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做了个手势,竟然真的带着手下往后门的方向,匆匆而去。


此时下面的情形越发不受控制,那入侵者身手灵活得不似人类,很快便瞅准空隙,翻出了包围圈。守卫队的队长风子出刀想拦下他,却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动作,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眨眼间,那人便冲到了我所站平台下方的花坛边。


离得近了,种种细节都明晰起来。


我就看到来者是一个体型瘦高的男人,身材匀称,行动间悄无声息。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着一双异常淡然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我看到了他露出衣袖的手。


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奇长,不似汪家人的筋骨纠结,正是最最正宗的发丘指。


我心中一寒,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该死,来的竟然是个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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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哥出场了!!!但是——
一众吴家伙计:不好啦张家的大族长来抢亲啦(雾
即将被抢而不自知的老吴:呵,来了个寻仇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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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七】人非




从那次震惊道上的张吴死战之后,张家人已经在众人眼前消失了整整三年。虽然暗地里他们小动作不断,但由于没有名正言顺的领导者,他们从未真正以张家人的身份直接干预道上任何事务的走向。


最近世道并不太平,在如此敏感的时期里,一个张家人却突然现身长沙。我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论如何,绝不能重蹈覆辙啊,我心说,现在的我不会允许三年前的事再度发生了。


脑子里开始天人交战,但我非常的冷静,这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孤身一人来的。就算现在张家人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我也有把握让我们的人全身而退。


好在,他只是一个人。


我心里冷笑一声,挥手示意隐在暗处的伙计,做好远距离狙击的准备。


暗处的这几个狙击手,算是吴家培养的另一类精英。他们不需要下斗,福利很好,专职于守护本家的安全。我从小花那里把他们要过来,又做了一些特训,这种训练让他们每个人都很擅长狙人的关节。


想限制人类的行动,打膝盖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那里长着人体里最大的籽骨膑骨,借韧带牵持与股骨构成膝关节,只要打碎这块骨头,就算是张家人,也极难在短时间内给老子走出直线来。而且我目测了一下,单就目前的情况和距离来看,要拿下他,十拿九稳。


想着我放松了一些,再次低头看向那个入侵者,正好,此时他也抬头看向了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错,我就看到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几乎没有一点的情绪。但就在与我对上目光的一瞬间,他神色微微一动,终于让我看出了一丝人本该有的活气。


我怔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但还没等我分辨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突然就听北房那边一声暴喝,冲出了一个人来。


我定睛一看,正是胖子,估计他也是刚被院子里的动静闹醒,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身套着件皱皱巴巴的保暖背心,下面花里胡哨的,也不知穿的是沙滩裤还是法兰绒的睡裤,寒碜得不行,一时没人知道他这是来给我助阵的,还是来给我丢人的。


胖子睡眼惺忪,打眼就见那张家人已经离我很近了,不由大急,拧着眉避开被撂倒一片的伙计,竟然也冲了上去。


他这一靠近,我再没办法给狙击手下命令,刚想出声警示胖子来者不善,他已经借着起床气拎了一把片子刀,瞅准那穿黑色卫衣的张家人就砍。


说也奇怪,那张家人不知怎么回事,跟胖子一打照面身形也是微微一滞,刀锋几乎是隔着毫厘擦过他的手臂。可他身手非常的好,一个侧翻就跟胖子拉开了距离。


二凡此时正倒在远处,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是我失忆前招进来的伙计,据说曾经的营生很不光彩,手上是有人命的。作为吴家第一能打的人,他都被撂倒了,剩下的人靠肉搏基本是白搭。


我心脏狂跳觉得胖子要完,可紧接着,我就看到那张家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似乎是不想继续跟胖子打斗。



我有些纳闷,心说莫非这俩认识?可再看胖子的表现,却又觉得完全不像。




胖子刚占了便宜,哪里会轻易停下,见对方退让,立马抖着膘直逼上去,对面赤手空拳地接了他几招,丝毫不见慌乱,最终探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推。一身横肉的胖子竟被这轻描淡写的一下生生推开了老远,脚下一绊,当即就滚倒在地。


见胖子不敌,我一下就紧张起来,生怕他出事。顾不上腿脚的麻痛了,我赶紧单手一撑,从二楼平台上翻身跃下,落地便大喝了一声:“住手!”


胖子是个人精,知道自己打不过,并不恋战,我话音刚落,他已经收刀起身,迅速地往我的方向靠过来。只是这人吃不得亏,边走嘴上还不闲着一直在问候对面八辈祖宗,一点不放过占敌人口头便宜的机会。


好在那张家人并没有因此恼怒——从我出现开始,那人一双淡然清冷的眸子,便一直盯着我所在的方向,毫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标。


我心里更凉了几分,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以极快的速度过了一遍这张家人自出现为止的所有行为、表情和细节。大致有了个猜测后,我决定兵行险招,于是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大堂。我回过头,对那个张家人缓声道:


“所有的事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张家派你来找我,就是把你当弃子,或许我们有共同话题可聊。如果你不怕有埋伏,就跟我来吧。”


围住场子的伙计们有点无措,怕我有事,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直接挥退了他们,对那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带头进了后院。


那人看着我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便跟了进来,似乎很乐意能跟我有一个独处的环境。我淡淡憋了他一眼,心里戒备更浓,刚想开口,那人却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略有些沙哑,但一字一顿的,说得非常清晰:


“我跟张家立场不同,站在你这一边。”


这句话他说得非常直接,语气也很平淡,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不禁愣了一下,心说到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三年前烧我老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和颜悦色的。如果是想用这句话来降低我的警觉性,那未免也太幼稚了。


我表面不动声色,说道:“如果是这样,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在小道旁的一把长椅上默默坐了下来。我回过头,盯着这个毫不客气的入侵者,心里对他的态度有些恼火。


虽然面无表情,但他摆出的却完全是一副我不一同入座,他就不会让谈话继续下去的主人架势,于是我只能暗自深吸了口气,暂时屈服,陪他安稳坐下。


见我坐在他身边,他似乎放松了一些,往椅背上靠了靠,继续道:“我有很多疑问,只能来问你。”


我简直有些无奈了,斟酌着语气道:“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呢?”


他闻言微微一顿,又不说话了。


我心里发愁,心说这祖宗可真是个闷油瓶子,有问题你问啊,问完我就可以扫地送客了,光憋着不说,浪费的是大家的时间,我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真的耗不起了。


然而这人非常沉得住气,坐在我身边沉默着,既不显露目的,也没有任何恶意。


我对他没招儿,陪他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天马行空,防备着旁边这人会不会发着呆就给我一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道:


“我要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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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会消失,世事会变更,但闷油瓶这外号永恒不变XD
第一段有细节,以后要考的(老途一脸萧肃敲着黑板划重点ing
没错,胖子也不记得小哥了,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且听后文分说。
最后,一如五年前的小细节提问:老张为什么要坐在道旁的长椅上?答对奖励一个么么哒(谁要啦喂

感觉瞬息便入冬了,大家注意保暖小心感冒哟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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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八】安睡



我听了又是一愣,心道我好言好语相待,这人却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沉下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他淡淡地道:


“我必须留下。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答案的人。”


我不禁沉默。此时我与他坐得很近,更多的细节明晰起来,我就注意到这个张家人的发丘指,练得非常的好。那种手指的长度、关节的位置和很多的细节,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甚至要好过我曾见到的所有张家人与汪家人。有这样一对手指的人,在张家的地位,绝不会低。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这样一个时间,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直接的方式呢?我一时间是思绪纷杂,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测,又都被我一一地否定。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心想,那就是论起手里筹码的分量,我并不输他。即便这人从头至尾,对我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恶意,但我也不会天真地认为他就是无害或者无辜的。


他的行为,只能说明他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某些不能硬抢,只能通过接近我才能得到的东西。我猜,那可能会是某个秘密,或是某种必须通过我来碰触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这件事上,主动权似乎是在我手里。


想到这儿,我心中一动——或许我能做得更强硬一些,就算不让他知难而退,也要让他在我的地盘上多些顾忌。反正,他就算摆明立场,也不会否认自己是个张家人。但凡道上的人都知道,张家是我的宿敌,最近吴家又内忧外患,日子过得正不顺利。既然被你撞上我心情不好,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之前三年压抑的负面情绪控制不住地翻涌起来,我垂下目光,语气冷了几分,说道:


“我这地方不大,只有两类人能住,要么是我的亲眷好友,要么就是我吴家的伙计。既然你这么执着于留在吴家做事,我倒也没有阻拦你的立场。不过吴家从我爷爷那代起,便有个不打人情牌的规矩,就算是我,当年接手家族也是从入门伙计那级慢慢爬上来。我知道你头脑身手都属上乘,但来我这里,没有例外,都得照老吴家的规矩来。


“当然,一开始的活儿不会为难你,”我看他没什么反应,决定激他一激,便指了指后门旁一套闲置已久的长桌木凳道,“吴家一直缺一个管理后门出入的伙计,这工作平常事不多,机灵点儿就行,挺轻松的。只是最近吴家人员流通比较频繁,暂时安排不出房间住宿,所以……就委屈你在桌上对付几天了。你看吧,能接受就留下,接受不了,我也就只有送客了。”


这其实已经把话说得很绝了。他闻言,抬头看了看宅子南面明显少人居住的整排空房,才转头看我,明显是看穿了我在给他下马威。我脸上表情不变,私下里也捏了把汗。


正重新考虑这种做法的得失,他却微微点了下头,道:“可以。”


这下反倒换成我惊讶了,如果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吴家做个高调的卧底,那他也太拼了。要知道,此人从身手抑或气质来评断,甚至比我从资料里见过的前一任族长还要出色。这种人杰即便有可能会因血脉不纯,或是族系背景不深而无法取得族长的候选资格,但他在张家绝对很有身份。


按常理而言,这种从小就被家族重视培养的人一般都自恃甚高,很少会愿意寄人篱下,更不要说受这么明显的刁难了。我忍不住又去观察他的神色,希望能有什么别的发现,但身旁人此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半分的怒意和隐忍,整个人非常的平静。这份耐心与包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几分钟的沉默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死去多年的好奇心竟然又有一丝蠢蠢欲动起来。


我抬头看着晨光里的老宅,忽然记起有一次和小花喝酒,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好奇是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如果曾经的我不是那么事事都想讨个答案,是不是就不会失忆了呢?


我不再纠结,站起身,摆出家主的架子示意这张家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丢下他离开了。


半路正巧遇上醒转赶来的二凡,我问他情况如何,他说自己并没有大碍,我便吩咐他多派点人去暗中盯着。二凡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了。


回到主屋,吴家的伙计行动很利索,地上打坏的桌椅都已收拾干净,连砸出凹坑的墙面也用白灰做了一些暂时性的处理,让人看着不是那么糟心。


我吩咐他们不要打扰,然后关上门在桌边坐下,从抽屉里取出天亮前没看完的资料继续自己每周都要进行的常规工作。


手里这厚厚一沓纸,是吴解霍三家名下那些专职负责收集情报的伙计整理的材料,每周都会有人送来这么一份,囊括了这一周道上暗潮涌动下的很多秘密,能帮助我理清思路,确保手上信息的时效性和实用性。


这周送来的这份东西,给我的预感很不好,因为它比往常送来的至少厚了三分之一,这说明最近那帮虎狼在自己的窝里都不安分。这背后的陷阱与阴谋,也是我最为烦心的。


本来昨天想借熬通宵的机会把它看完想透,今天好找机会跟小花谈谈各自的想法,谁料天还没亮姓陈的却突然造访打断了我的计划,随之而来的张家入侵者更是扰得我心神不宁。


现在我坐下来想继续,却发现脑子太疲劳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没办法,我只好让自己忘记瞎子的提点,又燃了支黄鹤楼,猛吸几口,觉得精神头上来了,才一头扎进情报里,细细思忖起来。


这一忙时间就长了,等我回过神,日头都有些偏西。管家二凡在门外等了很久,见我出去伸懒腰才进屋把饭菜摆好。我一看,饭菜难得还飘着热气,心情顿时好起来,夹了几筷子咽下去,刚想夸奖一下在细节上有所进步的二凡,却发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这种人即便碰上了再难的事也很少吞吞吐吐,我皱了皱眉,放下筷子道:“有事就说。”


他被我一问,倒也不掩饰,直接道:“这次被入侵者闯进内堂来,守卫队的队长要担负绝大部分责任,佛爷打算怎么处理?”


照这话的意思,敢情是来给风子求情的。我心里一动,抬头看看他的表情,说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种事,先有家规,再有人情。”


二凡很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闻言也没什么异议,站在一旁没再说话。


我暗自留了个心眼,等吃完,又安抚道:“不急,我去看看那个张家人,其他的回来再说。”


他在我身边待的时间长了,一听我的话锋就知道这事儿有戏,眼睛顿时亮了。


我懒得管这两个心腹手下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想来想去还是最放心不下那被我放养的张家人。于是我抬脚离开了温暖的屋子,径直往后门走去,想看看这天寒地冻的,那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过了廊桥,一路走进后院,石雕的屏风挡住了视野。冬日傍晚气温降得厉害,几个伙计坐在远处避风的矮檐下,一个个缩着脖子往这头张望。


在踏足后院之前,我甚至想过自己会见到人去桌空的场景,可等绕过屏风,我却发现那人已经裹紧身上的黑色卫衣,靠着那张硬木桌子睡着了。


我被他脸上放松安宁的神色吸引,忍不住悄声走到近前。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胸口起伏均匀,就像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睡得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安稳。


许久以后,我仍能在睡梦中梦到这一天的情形。他和我的相遇在梦境中多了一丝戏谑,初见就像两军对垒,双方武将走马于阵前交锋。可再一细想,却是我在楼宇间低头看他,身后兵马萧肃,而他在石阶下抬头看我,孤身一人说着这次他会留下。


这些梦境的终结,无一不在祖宅后院的那棵大榕树下。梦醒前我总会看到,冬风萧瑟中,那人和衣睡在陈旧的老檀桌上。本该窘迫的境地里,他依旧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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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到这儿竟然有一点想哭_(:з」∠)_突然觉得这相遇很有味道。

碎碎念些题外话:写失忆梗是个小小的挑战,因为没有原著八部最直接的铺垫,两人的羁绊该如何体现,会成为一件比较难办的事情。而不死在做的,就是去刻画一种“不依托于记忆的羁绊与联系”,那将是一种印刻在灵魂上的互相吸引与救赎。
所以即便过程坎坷,这也会是一个讲述“失去记忆的他们如何再次相识相知,重新成为彼此与世界的联系”的浪漫故事。

马上就会有邪帝的帅气打戏和瓶邪二人的对手戏啦,敬请期待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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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九】总结




再回到主屋,桌前多了个垂首站着的人。此人身量很高,肌肉带着紧绷的纹理,健硕而扎实。二凡的身材以常人来看已算高大欣长,但立在他身边一比,却是显得有些单薄。


这伙计诨号“风子”,资历很浅,据说是我失忆前不久才收进来的。三年前我在废墟中一眼相中这个年轻人,让他负责本家护卫的工作,就是欣赏他性子里的耿直和对敌时疯子般的冲劲。


不过当家主,讲究个有赏有罚,我就算再欣赏他,这次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放张家人闯进内堂,论失职,他身为队长自然首当其冲,不罚不行。


我决心给他个深刻些的教训,便径直在主位上坐下,一言不发地继续看资料,给他施压。其实我从前很看不上这种长幼尊卑的旧社会习性,觉得跟拍电影写小说似的,老派得十分可笑。不过几年间的经历让我明白,太和蔼了,人家不会把你当回事儿。这个行当就是这样的,就算时代变了,有些规矩也不会改变。


过了能有几分钟,堂下的风子还是低着头,但冷汗已经下来了,整个人绷得很紧。


身后的二凡看不过去,开口解围道:“傻站着有什么用,先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了才能跟佛爷领罚。”


我其实挺欣赏风子这个伙计的,二凡一给我铺台阶,我立马顺坡下驴,淡淡道:“你别吵,让他自己说。”


风子闻言也不扭捏,直白地说了今早的情况。他家里以前是开武馆的,自己文化水平不是特别高,讲起话来虽然吐字清晰,但说得激动了,逻辑和修饰上却有些混乱。我挺艰难地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讲完,自己整理了一下才大致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今早天还没亮,风子像往常一样带了队伍绕着吴家外院巡了一圈回来。刚想进屋上岗,突然就看到大门口正对的街上走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身着一件黑色卫衣,细看气质十分的独特。


风子看他直勾勾地就要往吴家正门里走,想起自己的职责,赶紧快跑两步,把人拦下来问询。那青年神色淡然,说话也很直接,说自己来吴家找一个叫吴邪的人。


因为有胖子他们在,所以在吴家伙计耳里,我这个当家主的,杂七杂八的外号有一堆,却很少有人直呼我的名字。风子是个实诚人,在门口傻不啦叽地杵着想了半天,才明白面前这人是来找我的。作为安保头子,风子马上谨慎起来,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发现他连个随身包裹都没有,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露疲态,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达这里。


看面前人老老实实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风子想了想,觉得这人可能是我当上家主前结识的朋友,刚松了口气打算把人请进去,结果眼角余光一瞥,正好看到那男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奇长,顿时炸了。


三年前的争斗,风子作为一个普通伙计,也是亲身经历者之一,那时的惨烈情状他看得比我更清楚。这下可好,仇家见面分外眼红,风子没压住火,等不及示警就突然发难,领着他的护卫队扑了上去。谁料那穿黑色卫衣的青年着实有两把刷子,赤手空拳撂倒了一片。吴家的护卫系统一环扣一环,牵一发则动全身,家门口一出事,小半的伙计都涌出去迎敌,可那小哥却不是盏省油的灯,人海战术根本没用,很快便孤身闯了进来……后面的事,我都亲眼看到了。


噢,我心说,敢情人家是口头递过名帖的,是咱们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由叹气。


说句公道话,风子的行为虽然鲁莽而欠考虑,但我也不能怪他什么,年轻人难免冲动不会变通,等经历得多了,应该也会想得多些。


我揉了揉眉心,又问:“你手下的人里,伤亡怎么样?”


风子偷瞄了我一眼,奇怪道:“没……就几个人有点瘀伤,算不上伤亡。”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我又有一丝诧异,心说你看,人家给我吴家留足了面子,手上更是留了情。这么一来倒显得我小肚鸡肠,有意为难那张家人了。


想着我稍稍有些心虚,瞟了眼后门的方向,才沉着声音道:“我之前教给你的东西,你全都忘了。现在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你自己想,想通了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但如果想不通,你就不用干活了,想到明白为止吧。”


身后的二凡在这件事上莫名地敏感,闻言知道我有意放水,便冲被吓住的风子道:“佛爷的意思你还不懂么?碰到强敌不要力拼,吴家的传统是留存和变通,不是送死。”


我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风子表情的变化,觉得可以了,于是微微点头,认同二凡的解释:“你记好,没有东西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我需要的是忠,又不是傻。”


说完这话,我故作不耐烦地挥手,意思是这事儿我不再追究,你明白道理就行,可以滚了。结果半天,堂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再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小子眼圈都红了。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要坏菜,这货的老毛病又犯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心结。就像之前站在陈休那小子身后的保镖,我看别人家的心腹都是规规矩矩,天生丽质,乖巧得不行,可一轮到我吴家,得力是得力,就是个个都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


拿我身边这俩人来说,二凡,据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简直是个杀人狂,为他的上司卖命卖得人都麻木了,比我还像个黑社会,结果跳槽进我吴家改行之后,他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日理万机,万事都能淡然对之的称职管家,转型转得太快,惊得胖子一直怀疑他有点人格分裂。至于风子,他算是我吴家伙计里身手很好的一个,脾性豪爽,跟手下的伙计混得非常不错,是个很有凝聚力的人。不过我至今都没敢把他的位置提得太高,主要原因很简单——他这个人太“木”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他倒不是傻,就是跟二凡正相反,脑子里没太多的弯弯绕绕,有些感情用事,遇事不够冷静。小花就说风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当警察不错,在我们圈子里就显得太真性情,太“正能量”了,不是很合适。


每次我一训他,或者稍微说些外硬内软的话,他就红眼圈,我一看猛男落泪了,气马上就消了,都不敢惹他,他在这种情况下,比我可大爷多了。


思及此,不由又想起那话少神勇的张家人,如果能把他招到麾下,于我会是很大的助力,可惜啊,我知道这并不现实。


我低头看了看风子,见他已经自责到眼眶通红,不由头疼。还好二凡出乎意料地善于处理这种情况,我赶紧让他把人领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走后,我又在主屋的书房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固执地想理清自己的思路。我这人有个长处,就是考虑事情的时候能够进行高效的多线思考,所以一般会比别人想得快,也想得复杂一些。可如今这件事,明明漏洞比比皆是,却让人无从预判之后的发展。因为我脑子里能想到的假设实在太多了,这些假设又引发出更多的可能与推算,我想着想着,思维逻辑就渐渐混乱起来,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给胖子发了条场外求助短信,让他过来,跟我一起合计合计。


胖子的起床气已经消了,但对今早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我一看他那要撒泼的架势,赶紧抢了先,率先问他对那张家人有什么看法。


他倒不是傻,就是跟二凡正相反,脑子里没太多的弯弯绕绕,有些感情用事,遇事不够冷静。小花就说风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当警察不错,在我们圈子里就显得太真性情,太“正能量”了,不是很合适。


每次我一训他,或者稍微说些外硬内软的话,他就红眼圈,我一看猛男落泪了,气马上就消了,都不敢惹他,他在这种情况下,比我可大爷多了。


思及此,不由又想起那话少神勇的张家人,如果能把他招到麾下,于我会是很大的助力,可惜啊,我知道这并不现实。


我低头看了看风子,见他已经自责到眼眶通红,不由头疼。还好二凡出乎意料地善于处理这种情况,我赶紧让他把人领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走后,我又在主屋的书房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固执地想理清自己的思路。我这人有个长处,就是考虑事情的时候能够进行高效的多线思考,所以一般会比别人想得快,也想得复杂一些。可如今这件事,明明漏洞比比皆是,却让人无从预判之后的发展。因为我脑子里能想到的假设实在太多了,这些假设又引发出更多的可能与推算,我想着想着,思维逻辑就渐渐混乱起来,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给胖子发了条场外求助短信,让他过来,跟我一起合计合计。


胖子的起床气已经消了,但对今早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我一看他那要撒泼的架势,赶紧抢了先,率先问他对那张家人有什么看法。


胖子今早在众目睽睽之下刚被推成滚地葫芦,闻言语气就有点冲,说道:“什么我怎么看?他丫的有张小白脸就当自己是常山赵子龙了!不是我说你,留一个张家人在身边,你到底怎么想的?没听过那句话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就不怕他给你吹枕边风再把你给吹跑喽?”


我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再瞎掰这天可就没法聊了。于是沉吟了一会儿,我就正色道:


“就算他是张家人的探子又如何?我要的东西,我做的计划,他就算天天跟着我,也不一定能探得透彻。我只是在想,他如果是冲着鬼玺来的,那就好办了,但我就怕不是。”


胖子从来对我的唠叨没有脾气,闻言也正色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有你自己的道理,但玩水的人总会有被溺死的一天,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道:“我的意思是,放狼不如养狼。如果赶他走,就是他在暗我在明,他会做什么我们没法再知道,但如果留下他,那可就是他在明我们在看。咱们先把狼养在身边,套出他的真实目的,搞明白又是哪个老不死的盯上吴家了,他们又想干些什么,这样才好防范,不翻第二次船。”


胖子点头,说:“不过这事儿吧,我劝你小心再小心,我们很天真,但敌人很凶残呐。”


我比了个“明白”的手势,拍拍胖子的肩,给他顺毛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今天不太顺呐,你看这天都快黑了,要不咱哥俩遛出去开个小灶?”胖子一听,正合他意,摩拳擦掌地就催着我赶紧行动。


从内堂到侧门,要经过一排低矮的木屋,是吴家专门为受训的斗狗准备的集中犬舍,据说是从我爷爷那辈便留下的特色手艺。


“等我一会儿。”我跟胖子打了个招呼,转身进了狗场。


一大片高低不平的黄土地上,几位师傅正戴着护具调教两条浑身雪白的杜高犬。杜高性悍,咬住护具后狠狠一绞,那师傅不得不顺着力道滚到一旁才没被当场掼倒在地,压住撕碎喉管。


见我毫无防备地走进领地,体型更为健硕的杜高瞬间放开嘴下的目标就要扑过来。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伙计在后面拼命拉扯狗颈上两指粗的链子,手臂上的肌肉绷到极致,才把那狗拉住。


杜高是非常难得的斗犬犬种,敏锐的嗅觉与坚韧的意识让它极其适合充当护卫和打手。不过狗再好,不听话的就没有用。


我缓步上去,慢慢蹲下身,这整个过程我一直牢牢盯住狗的眼睛,将两手放在身前,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更没有敌意。杜高不吠了,两只圆眼依旧死死地盯住我,没有放松警惕。我口中发出有节奏的狗哨,尽所能地安抚它,然后将左手缩入风衣的口袋,抓了把空气,佯装拿出了什么,往身后做了个使劲丢出的动作!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那狗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我趁机一把托住它的头,右手成拳顶在它腰上,嘴里发出更尖锐的哨声,使了个巧劲,便把那狗轻轻掀翻在地。


旁边训狗的师傅见状笑道:“这办法也就佛爷用行,其他人学都学不来。”


因为个人性格的问题,我很少有当家的架子,跟吴家大部分的伙计都混得很熟。我退开两步笑道:“嗨,哪儿像你说的那么悬,我身上的味儿天生招狗喜欢,估计是遗传的。身后追着的不是美人儿,全是狗,我这终身大事怕是要吹啊。”


他们大笑,我环顾了一圈场地,见一切井井有条,心上掩盖的雾霾便消散了一些。


我和胖子去了离老宅不远的一条热闹街道,也没怎么奢侈,就挑了家路边的火锅店坐下。我看得出胖子可能是馋北京老家的东来顺了,辣烫辣烫的一锅下肚,他吃得特欢。


晚上还有事要办,为了确保行动力,我只吃了个半饱,怕扫了胖子的兴,倒是多陪他干了两盅。


酒过三巡,人已微醺。桌上八成的酒都进了胖子的肚子,他明显有点喝大了,半眯着眼揉肚子,末了道:“穿这么齐整,今晚是要去祸害哪儿的良家妇男啊?”


我拿湿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得了吧,谁能有胖爷您风流啊。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去钓个鱼就回来。”


胖子翻白眼,往桌上一趴,低声道:“真不用我跟着?”


我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另有打算,胖子见我坚持也不勉强,拍拍我的肩,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TBC===============

2015年的古早文,重修大纲&高清修复2.0版本持续更新中。
本文暂定,周五/周六/周日晚十点更新,欢迎收藏。

文中所述的训狗技术请不要瞎学,老途赔不起医药费(……
本章战后总结。金句频出我胖爷。配角风子,二凡,都是吴邪的心腹伙计,未来助攻小分队名誉成员。顺便这章侧面描写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主要是想表现老张暗地里的温柔(指一言不合上来就打晕了一沓伙计(喂
下章邪帝诱敌高帅打戏、瓶邪对手戏预警(摩拳擦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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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十】帽衫




我面前的这片小树林多是槐树,据说曾被附近的村民当作家族墓葬的选址,最后却因一些理由废弃,平日里鲜有人踏足。改革开放之后,政府扩地,在这块近郊空地上兴建土木,盖厂房造筒楼,开了家建设公司,专营园林工程,可惜后期周转不灵,就抛售给了私营企业,几经波折,被吴家收购,变成了我名下的资产。


从西二环绕路到这桐子坡,不过一个小时,再看表却也快凌晨一点了。树林边的厂子停产了很多年,设备陈旧,灯大都昏黄黯哑,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


我用线控开了门,在家属大院里停车时留了个心眼,没锁车门。面前的家属楼透着股老时代的陈旧与沧桑,没有灯光,更没有人气。


这个“地下窝点”其实是我的另一个住所。当初看上这里,只因它僻静,又离本家不算太远。近年来,这地方越发被人们所遗忘,即便是土生土长的长沙人也不一定知道郊外有这么一个去处。所以当有争斗仇杀在这里发生时,就很难被雷子抓住马脚,实属居家杀人必备的经济型住房。


心情不好或觉得疲倦时,我时常会花些时间绕路到这边住上一晚,虽然无人在侧有些危险,但那种没有束缚、更为自由的睡眠仍让我发自内心地向往。


可惜,今天我终于不是来这里休憩自省的了。


家属院里有个不小的景观喷泉,我经过时,耳边听见了一丝细碎的动静。那声音夹杂在冬日的寒风里,非常的模糊,但我心中立刻就是一喜——终于啊,终于给他们盼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径直进了大楼,在一楼的一间很普通的房门前停下,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套房不大,是单身公寓的规格,里面的东西也简单,一张铁丝床,一张书桌,一个热水壶,一只搪瓷杯子,一目了然。布置的时候,为了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我特意没有放置任何电子产品。小花说我这是“仙府洞天”,换句话说,就是野人才会住的地方。


夜深后降温降得厉害,我接了壶水烧开,把那搪瓷杯子倒满,两手捧着,吹一口喝一口。暖流从咽喉经过食道一路烫到胃里,渐渐驱走了体表的寒意。


一切准备就绪,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采取行动,我抓紧时间卧伏在地,探手到那张铁丝床下摸索着叩开一处大理石质的地砖。


在这种情况下开灯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外面的人会清晰地看到我的影子。所以我摸着黑用小指去勾里面的机关,铜质的圆环做工精致,正好跟我小指的粗细相吻合。我耐着性子,熟稔地以一个特殊的角度去转它,七圈,里面“啪”地弹起合金保险盖,露出浇注在地里的凹槽和一直珍藏在其中的东西——一枚恶鬼附鳞的玺印。


这就是今晚的“饵”了。


我摸着那冰凉却不阴冷的质地,心里踏实了许多。


门外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屋子里太静,我听得一清二楚。从脚步声和呼吸声判断,对方至少有八个人,我悄悄撩起窗帘的一角,透过茂密的绿化往外窥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借着门外黯淡的月光,我很快便看清了来人的打扮。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们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暗色调工装,在夜色里很不起眼。我观察了一会儿,注意到这群人眼神阴狠,行走间迅速敏捷却过于躁动,跟豺狗一样,明显不是我今晚真正的目标,倒更像是陈休那小子的走狗。


真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我暗叹一声,老老实实抽出腰后的大白狗腿,背靠着大门,平静下来去捕捉他们的呼吸。


这几年,我无数次濒临绝境,动荡的生活让我对主动攻击上足了瘾。确认他们大多都围靠过来后,我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拎过桌前唯一的一张木凳摆稳,借着这凳身的高度,我伸直双手,在天花板上摸索着探了探,最后右手一个发力,把天花板拆下来一块。


这栋家属楼其实早在多年前,便被吴家老一辈的师傅们进行过基本的改造,我的机关学大多都是前两年在这里恶补的,被坑得鼻青脸肿之后,自然将这里大大小小的机关摸得一清二楚。


我再次思考了一下计策的可行性,遂不再犹豫,放轻脚步在凳子上轻轻一踏,双手扣住缺口稍一借力,人便灵巧地翻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单间,房间的布局、内部的硬件、甚至每样东西摆放的方式都和一楼相同,再加上全部封闭的窗户,人身处其中会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觉得自己还在一楼——当然,我早就对这种模仿鬼打墙的格局不感冒了,随手拖过凳子,我再次重复刚才的行动,翻上了三楼。


两分钟后,我站在顶楼的天台上,俯身去看那帮全神贯注围着一楼房间和楼梯的敌人,莫名有了些能掌控全局的快感。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我绕到天台的死角,在腰间一摸,把整条皮带扒了开来。说起来还有点尴尬,如果这个时候小山包的密林里有人向这边看的话,那么他可能连我内裤的颜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用最快的速度从皮带夹层里抽出了贴身带着的豹筋。


未免误会,我在笔记中稍微记述一下这件东西。事实上,豹筋只是一种说法,并非真正从豹子身上剥下来的筋骨,具体是什么材料,已经无法考据了。这种辅助性的工具,是老瓢把子时代的古物,非常强韧而且有弹性,特别适合嵌入在皮带中当做应急时候的安全绳,可惜制作的工艺早已失传,市面上罕有流通。最初,我从二叔那儿花大价钱把它买来,后来又请能人对它稍作改造,降低了它的延展性,变得更适合我的行动节奏。


重新系好裤带后,我将豹筋的一端绕在天台角落凸起的铁环上,另一端在腰间缠上三圈,筋头再在臂上一盘,牢牢抓在手里。


这些准备说来繁杂,时间不过流逝了几分钟而已,我退后两步,深吸口气,而后飞速地快跑几步,右脚在边沿上猛地借力,整个人便在半空中舒展开来,一个后仰,径直翻了下去。


老住宅打顶不过六层,自由落体下来的速度非常的快,好在经过训练,这对我来说不算很难。长沙夜晚的寒风生猛地打在脸上,为了判断距离,我低垂着睫毛,却不敢闭眼,失重让我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竟隐隐有股畅快的感觉。


以树高为参考,快落地时,我毫不犹豫地扭身,缠在腰上的部分提供了一股旋劲儿抵消了大半重力,我瞅准时机撒开手,借着剩下的力道贴着墙根前翻缓冲,安安稳稳地站住了脚。


豹筋悄无声息地弹回了顶层,没留下任何踪迹。我没有逗留,伏低身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至墙角。因为是正好相反的方向,所以这一侧只留了一个人把风,充当警示员的角色,为了防备我从侧方逃出来,他背对着我,一直死死盯着房间的窗户。


脚下避过残枝和落叶,我压低呼吸慢慢靠近他,而后倏地探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没想过会有人从身后靠近,一下来不及反应,我趁机用肘部在他后脑延髓的部分重重一顶,他立马软倒,被我缓缓拖到树后拿落叶掩住。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按照同样的方法我迅速地清了两面的敌人,期间除了被一个反应特快的小个子发狠顶了下腹部外,还算顺利。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不是傻子,很快发现同行的人出了问题,破门之后见早已人去楼空,便自发汇聚起来,堵在了唯一的大门前。


我靠在一处隐蔽的树后,仰头轻轻呼了口气。看着白雾在冷风中消散,我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肾上腺素带来的生理反应是人不冷静的源头,但我一点都不想去抑制了。


我站出来,隔着那座景观喷泉,正面对上了他们。


其中两个对视一眼,持刀扑了上来。其中瘦高的那人腿部力量极强,瞬间跃到我身边,横腿就扫!我腰下一板,低身躲过,借势抬手,就去掏他心窝。他的反应也快,脚下稍一使力便避了开去,我不愿放过先机,趁他后力不济,直接一拳捣向他的太阳穴。他抬手招架,顾此失彼,我仗着头硬死磕上去,“咚”的一声,把他撞了开来。


晚一步冲过来的同伴压根不管他死活,嫌他失去重心挡路,竟将他当肉盾随手往我这儿一推,正好撞在我刀上。刀刃直戳进后背,那人哼都没哼,翻倒进景观喷泉里,我来不及闪躲,被溅了满身的水,一时间是身心俱凉。


早听过陈家人都自私自利,经常踏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但亲眼见到他们借着出任务的时机下黑手,还是让我觉得由衷的恶心。


鲜血从那人后背的伤口里汩汩地冒出来,几秒内便染红了池子,其他人视若无睹,再次朝我扑了过来。


我手下不再留情,一个侧翻绕到来人身侧,横刀虚晃,那人做了亏心事,正自快意,立马中计,被我砍到肋骨,一脚踹翻,失了战力。余下几人见状冷冷地盯着我,却很谨慎地没有上前。


我冷笑一声,抬手做了个贬低的手势,脸上毫不留情全是鄙夷的神色。


到这一步我已经有嚣张的资本了。我空出一只手,从腰包里掏出鬼玺,不意外地感受到了前方几道炽热的视线。我一边随手抛着鬼玺把玩儿,一边悄悄地往北面挪了两步,选好一个位置站定,将鬼玺丢在地上,用左脚踩住,冲他们道:


“别傻站着,老子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这两年姓陈的这么‘照顾’我,我怎么能亏待他的伙计呢?这样,你们有办法让我挪动一步,这东西就归你们了。”


他们迟疑着,看了眼四周,见没有埋伏,大概是认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立马合身扑了过来。


“噌!”我收刀回鞘,也不动作,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靠近。想到他们接下来的下场,我实在是没忍住,摇头冲他们笑了笑。他们一见我乐就明白要出事,可此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就见眼前的地面猛地塌陷,他们惊叫了几声,瞬间便跌下了深坑。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21-04-05 12:52:04
之前说过,这片地原先是吴家的特训场,看起来普通,其实满布陷阱。这坑就是其中之一,前两年我在训练的时候也被瞎子推下去过,所以清楚地体会过这坑有多坑。


当初设计的师傅大致是参考了类似凤翔县规制的墓葬,所以这坑是碗型的,下宽上窄,非常的深。它四周的泥土经过特殊的处理,上层与附近土地颜色相近,下层却全铺了细油土,油不留手,短时间内根本爬不上来。


我探头,冲坑底的几人挥挥手,比口型道“拜拜”,而后认命地跨进喷泉池子把重伤的那人拖上来,防止他真被冻死。做完这一切,我连外套带裤子鞋子都湿了个彻底,寒风一吹,马上抖了几下,这才知道什么叫遍体生寒。


这帮陈家人连十对一的团战都能输,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出息,干脆连盘问都省了。


我环顾四周,缩着脖子先跟本家的伙计通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现场。接着,我又挂了电话给小花,问他胖子要的资料收集得怎么样了?结果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说他又不是在国外,凌晨两点还来要债,缺不缺德。


我自知理亏,嗯嗯噢噢地刚想安慰两句,突然!我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喷泉池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我心脏“突”地漏了一拍,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影子十分的眼熟,正是今天早上收的那张家人。


我皱着眉挂了电话,转身揣着手看他,他也不解释,一脸淡然地回看我,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跟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一样,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


我看着他,也说不上很惊讶,一瞬间反而觉得有点头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我看他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便忍不住逗他道:“再这样下去,你会失业的。”


他不接话。我笑着继续说:“入我吴家门,就是我吴家人。一路跟过来算你有心,可我有难你却不在第一时间帮忙,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你有自己的计划,不需要我帮。”他淡淡地说。


我笑了笑,把地上的鬼玺捡起来,随意拍了拍上面的草屑,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你也想要这个么?”我略带玩味地问。


他摇了摇头,径直在池边坐下,没看我,也没有说话。我看着他,心里就叹息了一声,知道这张家人确实不一般,之前他隐在暗处,怕是早已识破了我的计谋。


我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坐下,然后猛地抬手一抛,手中的鬼玺飞出很远,落在远处碎石铺成的路基上,“啪”的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我拍拍手上的灰,对身旁人笑道:“确实是假的,离那么远都被你看出来了?很厉害啊。”


他摇头,忽然动了动手腕,我瞬间戒备,以为这家伙终于要动手了。可是下一秒,他反手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卫衣,朝我递了过来。


我一愣,突然就有点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其实刚才我就在想,以他的身手,就算再跟踪我回家,也不可能被我发现。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是完全没有现身的必要的。而如今,他顶着被怀疑是共犯的风险走出来,竟然就是为了给我件干衣,让我不在这冰天雪地里活生生地挨冻?


不可能,我冷静地想,萍水相逢的,这人跟了我半夜,怎么可能只是来给我嘘寒问暖的?


见我不接,他也不在意,将衣服在我身边一放,又退回到安全距离以外坐下。这次他倒是没再发呆,而是转头看着我,神色间依旧平静,可我就是从里面读出了一股坚持的意味。


楼主:青铜頩

字数:71941

帖子分类:瓶邪同人文

发表时间:2020-10-23 21:57:00

更新时间:2021-04-05 12:5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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