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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风虐文】醉红颜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阴森幽暗的石殿密不透光,只有两侧石壁上星星点点的烛光摇曳着,隐隐约约照明四周陈列的各式各样的刑具。一对跪坐在地上男女的紧紧相拥着彼此,像是穷途末路的一对痴情兽靠着最后的力量彼此支撑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参见宫主!”看守在石殿门口的女子们见到来人,恭敬地弯下身。

被称作“宫主”的女子不过二十五岁左右,身着一袭红衣,三千青丝撩起些许仅用一支木棉白玉簪随意挽着。

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开口道:“退下吧。”声音风风韵韵,听着十分悦耳,只是话语间无丝毫情感,愈发称得整个人冷冽可怖。

“星月,宫主来了。你后悔吗?”石殿内一身血迹男子抱紧怀里的女子重重咳了一声,低声笑语。

女子摇摇头,心疼的摸上他的脸,眼中含泪却一脸的幸福:“这辈子若不是遇上你,我只会是个杀人工具而已,哪里懂得教人如此沉醉的情爱。慕然,下辈子我定要早些遇到你。”

“哈哈哈哈……好一对亡命鸳鸯!”红衣女子拍掌嘉奖,踱步来到他们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一对人,听得那星月唤她一声“宫主”,也只是冷笑然然,反问:“你还当我是宫主?”

星月跪走至宫主身旁,“属下这条命是宫主救的,属下不曾相忘!只求宫主放过慕然。”

“我薄待于你了?”红衣宫主蹲下身,撩起星月耳边的碎发向后整理。

星月两难悲恸,颤声道:“不曾,宫主一直待星月如同亲妹妹。”

“那你为何背叛我!”突来的狠厉,紧紧掐住星月的脖子,蓦然松手站起身似是劝解:“我早便跟你们说过,这世上的情爱是毒药!男人更是剧毒,会让你痛不欲生。你瞧你现在样子,你何时如此狼狈过?”

一直没作声的慕然突然笑出了声,讥讽道:“让人痛不欲生的是你颜青雪,以拆散有情人为乐趣的疯子!”

“你给我闭嘴!”颜青雪指尖轻弹,两根银针转瞬没入慕然体内,听到他忍耐不住的痛呼,这才咯咯笑起来,“堂堂正道上小有名气的慕然慕少侠,不过才两根刻骨针你便受不住了?”

“宫主!求您放了慕然,他重伤在身坚持不了多久的!求求您了宫主!”

星月的连声哀求只让颜青雪怒火中烧,反手便是一个耳光,冷声道:“只要你亲手杀了他,我便饶你一命既往不咎。”

星月自知无望,用尽全力爬过去扶起慕然靠在自己怀里,与他的手紧紧相握坚定道:“属下恕难从命。”

颜青雪冷眼睥睨,指尖轻弹又是两根刻骨针没入星月体内,吩咐来人将他二人分别用铁链吊挂起来脚尖离地,再于他们脚上绑一个铁球,用足以让他们两个清楚听到的音量对身侧的人说道:“辰星,等他们谁先决定要杀了对方,便饶他一命并用上好的伤药为他疗伤。”

“是,宫主。”辰星恭敬的说着,确定颜青雪离开后才急切道:“星月姐姐,宫主有意饶过你,你便服个软杀了这个男人好不好?”

星月忍着体内噬骨的痛和身体就像快被拉扯开的痛惨淡的笑了笑:“你还小,不懂,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愿伤他分毫的。”

“可是星月姐姐,我不想你这样痛苦!我看着难受。”辰星还小,约摸着十三岁上下的年纪,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姐姐话,快回去了。这里阴寒,你不要久待。”星月跟慕然相视一笑,视死如归的豁然。

“我……那好,我晚些再来看你!”辰星抹抹眼泪,转身小跑出去。

“这小丫头这么小,怎么也入了这幽隐宫。”慕然强撑着笑容,陪着星月说着话,生怕星月何时撑不住先走了,要死也得他先死,给星月留下一线生机。

星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只是两人都不戳破却彼此心照不宣,无论谁先死,另一人都不会独活于世间。顺了顺气缓缓道:“我们都是被宫主救回来的,那时我被继母毒打要卖进醉春楼,宫主路过替我赎了身,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她凭自己的本事杀死仇恨的人,我自是愿意。”

“时隔半年,宫主带着我执行任务时看见一个小乞丐被几个大人痛打,我好像看到了曾经被殴打的自己,又知道自己无法救下她,便恳求宫主。宫主答应了,救下她以后她便哭着求着要跟着我们一起。后来才知道她自小无父无母,不堪忍受养父的毒打才逃了出来。我们是唯一一个肯对她施以援手的人。”说了这么多,星月累的直喘气,碍于脚上的铁球还不能大口喘。

“我知晓了,你的宫主是个好人。”不得不顺着星月的意说出这句话,慕然接着道:“你快别说了,休息一会,我可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片刻也不想。”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轻纱飘逸,一层层的交叠掩着纱后的人朦朦胧胧教人看不真切。颜青雪躺在内殿的贵妃椅上假寐,深锁的眉头昭示着她并不安逸。

“宫主,该用晚膳了。”

轻纱撩起,来人见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辰星在殿外求见,唤她进来陪你一同用膳?”

颜青雪揉了揉眉心,“也好。”

殿外,乐音拉过辰星细细交代:“宫主今日心情不大好,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多话,听到没?”

辰星嘟起嘴巴不做声,她来找宫主就是为了星月姐姐的事,这下乐音姐姐却不准她提起,她怎能甘心。

乐音料准了她的小心思,拉着她便朝反方向走去,“你要是不答应,你就回自己的房里去!”

辰星知道这乐音姐姐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边往后挣边连声答应道:“我不多话,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乐音这才松了力,带着辰星一同入殿。殿内颜青雪已在桌前做好,见她二人进来,虽是面无表情却少了几分寒意,“过来坐下吧。”

两人分别入座于颜青雪两边,一顿饭吃的太过安静,辰星鼓了鼓腮帮子终于忍耐不住,“宫主,好歹星月姐姐跟了您五年,您就饶了星月姐姐吧。”

乐音想阻拦已是来不及,懊悔怎就让她进来了。

辰星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那个叫慕然的,对星月姐姐也是一片真心,他们做错了什么宫主您要至他们于死地呢?”

“我跟你们说过,情爱是毒,男人更是剧毒。”颜青雪拿起锦帕拭了拭嘴角,波澜不惊,“既然解不了毒,那便是死。”

“可星月姐姐很快乐,并没有像宫主说的那样让人痛不欲生!”

辰星还想再说些什么,颜青雪眼中骤现狠厉,沉声问道:“这么说,你也想尝试一番了?”

“辰星你太放肆了!是不是本宫太过宠你以至让你忘了宫规忘了本宫是谁!”怒极之至,颜青雪对准辰星的肩膀就是一掌,用了三分的力,足以让她晕厥。转而对乐音吩咐道:“乐音,你带她下去好好照顾,需要什么药……去拿便可。”

命人讲桌面收拾干净,遣退了所有下人,颜青雪独坐铜镜前梳理着三千青丝,唯有轻沙飘渺,烛火相伴,背影寂寥。

夜深露重,石殿内寒气逼人,慕然和星月却冷汗岑岑,好在乐音给他们上了药,否则今晚只会更加难熬。

颜青雪望了他们许久,开口道:“决定好谁杀谁了吗?”

慕然冷笑一声:“我们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颜青雪不以为意,只定定的看向星月,“你呢?”

“属下,愿与慕然同生共死。”

颜青雪嘴角带笑,神色晦暗不明:“好,我成全你们!”手腕翻转,双掌运气,拍向二人胸口。

二人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剧痛难忍,眼一翻双双晕死过去。颜青雪从腰间抽出匕首,对准慕然的胸口就要刺下去,却在碰到他衣襟的一瞬生生停了手。收回匕首,双袖向后一摆,负手而立痴望二人片刻,足尖轻点飞身离去。

慕然与星月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森冷的石壁,而是绣着翠竹的床幔,鼻息间是一股淡淡的药香,二人尝试动了动手脚,疼痛之余却没了束缚,体内也不在有噬骨的疼意,正思索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乐音刚好推门而入,手上的托盘里端了两碗荷叶粥:“饿了吧?你们有伤在身,不宜油腻,我给你们煮了粥。”

星月也不客气,接过一碗粥递给慕然,然后自己也端过一碗,吃完了才问道:“乐音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乐音淡笑,“你们不必谢我,这都是宫主的意思。”

对上他们二人讶然的神色,乐音继续道:“你们身上的入骨针也是宫主逼出来的。”

慕然思忖片刻道:“莫非是昨夜的一掌?”

乐音点点头,“星月,别怪宫主心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可我不懂,宫主为何要这样做。”

乐音沉默,像是回忆起往事,眼底渐渐浮上一层哀伤与心疼,怔怔道:“只两根入骨针便让人苦不堪言,你可知宫主曾受过整整六十根。手脚被缚,下颚被卸,连自尽都做不到。”

星月满脸的不可置信,“宫主?怎么会……”那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人,也会遭受过那般的苦难吗?

月色如水,铺撒下的月光却显得格外冷清。

偏殿内,下人们放下层层轻纱后便退下去守在殿外,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后面,颜青雪赤足立于浴池边,轻褪衣衫缓缓下入池中,惯于冷淡的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银针入骨缝的痛楚还历历在目,看着孔雀蓝釉的香炉内燃起的寥寥青烟,不知不觉出了神,第一次回忆起了六年间不曾相忘的噩梦。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颜青雪和乐音原是天毒派弟子,天毒派掌门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姑,与其说是为了延传帮派,不如说这些弟子们是最佳的试毒的药人。常常有弟子被毒残废,或不堪毒物侵扰自尽身亡,只是死后也不得安息,尸体依旧被利用炼蛊练毒。

同期弟子们只有颜青雪和乐音活了下来,两人相交甚好,情同姐妹。那毒姑虽为人阴毒,试毒之际教徒弟武功倒也不含糊,颜青雪是一派弟子中最卓越的,便选中了颜青雪为下任掌门人,武功更是倾囊相授。可越被毒姑另眼相待,受得磨难也就越多。颜青雪几乎每天不是要跟一屋子死人待上半天,就是被放到满是毒蛇或蜘蛛或蝎子的地坑里。身上抹了药毒物格外喜爱接近,只是刚到自己身上没来得及释毒,便被身上的药毒死了,毒姑这么做无非是喜欢看她一脸痛苦惧怕难忍,也是为了测试她制作的药和各种毒物相比谁更厉害。

每次回房,乐音便会为她细细涂抹毒姑给的止痛解毒的伤药,还会用棕丝编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哄她开心,鼓励她坚持活下去,若不是乐音的开解劝慰,颜青雪怕是早就选择自尽了。

可毒药涂抹在肌肤上极为伤人,就算经过治疗也会伤痕累累,肌肤坑坑洼洼。时间长了,毒姑厌恶她的一身伤痕,便天天命她泡药澡。

浓黑的药水泛着腥味,手随意一摆不是能捞上个蛇头就是触手滑腻的人肉。有师姐的、有师妹的,偶尔还有几个眼球漂浮在睡眠。初时惊慌失措,吓得面无血色,可越动,水面漂浮起来的恶心东西就越多,想要离开药水就会被毒姑一顿毒打。

到后来,药水里没了那些恶心东西,她却成了恶心的东西。浑身上下皮肤皱巴巴的,慢慢就开始脱皮,全身上下一碰就疼,躺不能躺站没法站,就被毒姑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任她摆布,泡药澡脱皮,直至慢慢脱换成新的肌肤,白嫩细腻。

就在毒姑准备继续拿她试药的那天,却被一弟子放的毒蛇咬了一口,本来也没什么,毒姑浑身皆毒。奈何那日体内一种毒素过盛,刚好与那种毒蛇的毒性相冲,毒蛇死了,毒姑也是元气大伤。

颜青雪找到乐音想要与她一起趁乱逃走,乐音答应助她逃下山,自己却不愿离开,她的弟弟还在毒姑手上。无奈之至,颜青雪只得自行离去。

自小就被练毒的颜青雪第一次下山,欣喜若狂。一路狂奔,连轻功也忘了使。来到湖边,小女儿心性第一件事便是低头照照自己的样貌,拍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没被师傅毁了相貌,皮肤也跟以前一样。”

折下湖边一根柳条,又采摘了一些野花,靠坐在树根下耐心编起了花环,戴在头上更显小女儿娇俏。抬头眯眯眼看看太阳心情大好,也不歇脚一鼓作气到了市集。

已是正午时分,颜青雪摸摸肚子,从昨晚就没吃东西,空腹到现在饿极了,顺着香味就进了城里最为有名的酒楼“醉云阁”。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颜青雪一进门就被热情的店小二弄得一愣,想了半天开口询问:“打尖儿是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店小二楞了,仔细打量颜青雪一番,看这位姑娘穿着不差应该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既然是千金小姐肯定出手大方,更要好生招待了。当即赔笑道:“打尖儿就是问您要不要点几个小菜。”

“啊,是这样啊。我要打尖儿。”

“得嘞,您里边儿请。”

酒楼里宾客如云,只有正中位置太过显眼惹人注目无人愿坐,颜青雪倒也不在意,只要有位置坐能吃饭就好。

“这儿有什么特别好吃?”颜青雪扫了几眼墙上挂的木牌菜名,太多看的人头疼,索性问小二更清楚些。

小二也是个精明的,尽挑贵的报:“我们这儿最有名的有炒珍珠鸡、宫保野兔、凤翅鱼尾、红梅珠香、花菇鸭掌……”

“停停停,就把你刚报的几个菜各来一道好了。”

等了好一会儿,菜终于上齐了,光是看就令人食指大动了。店小二说“菜齐了,客官您慢用的时候”,颜青雪已经开动了。

一顿酒足饭饱,才只吃完一道宫保野兔。颜青雪正准备起身离开,就见店小二笑眯眯的迎上来,“这位客官,一共二两九钱五分。”

颜青雪面露尴尬之色,下山时间紧迫,忘了带银两了。谁料店小二立马变了态度,嚷道:“合着你是来吃白食儿的!”

大庭广众之下,颜青雪涨红了脸,反驳:“谁说我是吃白食了!呐,这个!”伸手拔下头上的翡翠簪,“我去找个当铺当了,回来给你银钱。”

店小二不依不饶,“谁知道你是不是个骗子,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你跟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店里那么忙,我还特意陪你去?”

这下颜青雪在不谙世事也听出了店小二的刻意刁难以及调笑,指间的银针已经暗暗瞄准了他的左眼,正待出手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揽住,只见一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说道:“小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美得姑娘可不是用来凶的。”

店小二陪笑:“吴爷说的是,是小的错了。”

吴爷又笑眯眯道:“小娘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跟吴爷说,我要了你。”

颜青雪强忍杀意,冷声斥道:“手拿开。”

“我吴爷看上的人哪个不跟我吃香喝辣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吴爷非但不松手,反倒顺着她的肩膀捏了捏。

正当店里的其他客人惋惜又一个姑娘要被糟蹋了时,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定睛一看那先前还一脸色眯眯的吴爷右边胳膊已呈一个怪异的姿势,店小二和那吴爷的下人已经吓蒙了,别人离得远没看清,可他们可看了个真真切切,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出手狠辣,左手抓住他的右腕向外一撇,只听咔嚓一声,吴爷的胳膊硬是被活生生折断了。

“给我上!”吴爷疼的直冒冷汗,命随从抓了颜青雪,定要她生死不能。

颜青雪斜睨一眼,运气挥针,四个随从刚好每人瞎了一只眼。上前一脚将求饶不止的吴爷踢翻在地,从他身上摸出银钱和一把匕首,掂量掂量钱袋,掏出钱付了饭钱,随身将匕首插入吴爷右手心,转身对店小二阴恻恻道:“要不是他来捣乱,该瞎了眼的就是你。”说完无视众人的恐惧讶异之色,神态自若的出了酒楼。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颜青雪走在街上,看着小商贩们叫卖着自己手边的东西,只觉得新鲜极了。看到有人在吹糖人,吹的过程太有趣,她一下买了十个,买到手里发现吃不完又都散给摊边围观的孩子们。逛了一圈眼看天色擦黑,颜青雪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人字号,又随意点了几道小菜,回房睡了一个自小到大最安稳的一觉。

日上三竿,颜青雪才迷迷糊糊转醒,一番洗漱过后继续出门游玩。只是昨天将银钱花的差不多了,手里也只剩下一文钱,看着那一串串红彤彤泛着诱人光泽的小零嘴,她也只能过过眼瘾,突然意识到银钱真的很重要。

她刚刚去问过,要两文钱一串。只差了一文,也是买不到的。

不远处的一行人里也有一个娇艳似花的小姑娘正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说些什么,而颜青雪一心挂念着那忘记问名称的零嘴,走路也没怎么看,“嘭”的一声两人撞一处去了。

身穿鹅黄衫裙的小姑娘一脸恼怒之色,捡起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语气不善道:“你干嘛撞我?赔我糖葫芦!”

颜青雪看向那染了一层灰尘的串串,心里暗忖,原来它叫糖葫芦。不欲多惹事端,想要错身离开,却被那姑娘一把抓住胳膊,拉扯之间被撕破了衣袖,这下惹恼颜青雪,皱起眉头一掌便要朝她脑门拍过去,只是中途被一少年拦住了。

那少年公子唇红齿白,一身淡紫华衣,只一折扇轻挡便卸了她的力道,微低头开口道:“舍妹年幼无礼,在下待她像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见谅。”

“我不要你赔不是,”顿了顿,颜青雪伸手指向糖葫芦,“我要一串新的糖葫芦。”

恰巧一旁经过卖糖葫芦的小贩,少年掏出银钱挑了两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眼角含笑的递给她。

阳光普照,微风阵阵,空气里散发着糖葫芦的诱人甜香,颜青雪看着他微红了脸,伸手拿过糖葫芦轻声道:“我原谅你了。”

少年公子闻言舒展了眉眼,彬彬有礼:“多谢姑娘见谅,这里是五两纹银赔作姑娘衣服。如此,在下等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你叫什么名字?”颜青雪趁那少年转身之际问道。

少年闻言回身上扬了嘴角,朗声道:“在下姓沈,名云秋。”

“沈云秋。”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颜青雪慢慢念道。

低头咬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糖衣甜腻可口,内里的山楂微酸又正好解了糖衣的腻。颜青雪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边走边吃吃完糖葫芦又去了布庄量身剪裁做了一身淡粉衣裙。

微风轻徐的天气,正值豆蔻年华的颜青雪遇到年长她两岁的沈云秋,心中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市集另一边

“哥,你干嘛要给她买糖葫芦!”鹅黄衣衫的少女嘟起嘴巴不满道。

“你啊!”沈云秋轻轻捏了捏妹妹的鼻子,“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动作晚一会儿,你的小命就没了。”

“啊?”少女大惊失色,抱住沈云秋的胳膊不肯撒手,“她好大的胆子!”

“早跟你说过,江湖人杂,下次出门再不可这般任性了。一个姑娘家撕破了别人衣袖,爹爹知晓了定要责罚你。”

沈云秋一番话语轻飘飘的让沈云芝变了脸色,撒娇道:“哥哥,我下次一定改。别告诉爹爹嘛……”

“看我心情喽……”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这几日颜青雪有意无意总是从那日遇到沈云秋的地方路过,不再被街上的繁华热闹所吸引,只是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今日刚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想着他递给她糖葫芦时的神态,颜青雪不禁模仿起来。而后又自顾自的扑哧一笑,见到一旁的路人奇怪的看着她,瞬间变了脸敛了笑意一脸不善的样子,使得别人也不敢再多看。

正闲逛之时,突然就见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迎面走来。颜青雪是个不懂得掩饰自己心思的,直奔过去拦在沈云秋面前,笑意盈盈道:“沈云秋,我可算找到你了。”

沈云秋一眼便认出她是前几日被云芝撕破了衣袖的姑娘,见她这幅欣喜的样子,心下只觉有趣,略挑眉道:“哦?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

颜青雪眨眨眼半晌不语,正当沈云秋以为她语塞准备替她解围时,颜青雪突然将手中的一串糖葫芦塞给他:“上次我只要一串,你却给我买了两串,这串便是还你的。”

沈云秋哑然失笑,正欲开口道谢,又听颜青雪道:“我叫颜青雪,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该知道我的名字才是。”

“是,颜姑娘,在下定是记得了。”沈云秋轻摇折扇,更显潇洒俊逸。

“你今日也是一人游玩吗?”颜青雪神采奕奕的问道,随后看到他身后的离他不过一丈的侍卫,带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几许落寞道:“原来你有人陪啊。”

沈云秋想了想,今日也无甚要紧的事急需处理,虽与颜青雪只有一面之缘倒也不想看她这般落寞,唤了侍卫上前吩咐道:“你且自去游玩,不必跟着我。”

“可是少主……”那侍卫还欲多言,只听沈云秋平淡却不容置疑道:“易林,我自有分寸。”

易林不再多话,只是打量了颜青雪几眼,便离开了。

“这下我也是独自一人了,不知姑娘可愿与在下同游?”

沈云秋就那般站着微微勾起嘴角,眼眸三分情意七分笑意,直教颜青雪融化在他黝黑的双眸里,万劫不复。

两人来到城外十里的近郊,有说有,颜青雪随手折下一支桃花放到鼻尖轻嗅,想起城中有姑娘唤他公子,便也像模像样学到:“沈公子,我饿了。”

沈云秋先是一愣,总被她直呼其名惯了,这他般称呼他到先不适应起来,定了定神,温和道:“附近应该会有茶水小肆,你若饿的厉害,我们先随意吃点垫垫,等回到城中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颜青雪点点头,只是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茶肆,但是看见一条小溪,隐约可见里面有鱼儿游动。颜青雪二话不说直接将裙边随意一系,挽高裤脚下水没一会儿就抓到了两条大鱼,她上岸抓着鱼咯咯笑着,对沈云秋道:“看,我们有吃的了。沈公子,劳烦你去找两块火石,再找些枯树枝,我做烤鱼给你吃。”

没多久,沈云秋找来了火石生好火,看着蹲在溪边清理鱼的颜青雪,眼中的笑意满满,看着她露出的一截白皙小腿心里一阵悸动,暗笑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也不是未经情场的傻小子。

努力平复思绪,沈云秋见她坐过来便伸手接过鱼穿上树枝烤起来,见颜青雪有些惊讶,便笑道:“鱼是你抓的,也是你清理的,我总该出份力不是?”

颜青雪不出声,只是嘴角不住向上弯起,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沉默半晌才小声嘟囔道:“她们都唤你沈公子,我才发现直呼你姓名很不礼貌,可叫你‘沈公子’我总觉得不适应,以后我便唤你‘云秋’可好?”

沈云秋原道她怎么突然改了称呼,原来是因为这个,当即应道:“颜姑娘喜欢在下自是无异议。”

却见颜青雪突然瞪起眼睛微怒的看着他,沈云秋不明所以问道:“颜姑娘,你……”

颜青雪更是怒气横生,怒道:“我都叫你云秋了,你怎么还叫我颜姑娘?姑娘姑娘的,满大街都是姑娘,你便叫不够吗。”

这下弄明白了,沈云秋哄道:“是我不对,青雪,你别生气了。”

憋不住笑意,颜青雪的怒气来的快倒也去得快。两人吃过鱼,又嬉闹一番,天色不早了才想城中走去。

“云秋,明天你还能陪我玩吗?”颜青雪站在客栈门口,眼里闪着期盼的光。

“我会尽早处理完手中的事物,若时辰尚早我便来这儿找你。”沈云秋答应道。

两人不过初相识,便直呼对方的名字。颜青雪向来是随着自己的性子的,也无人教识过她该如何行事,而沈云秋这次也只想顺着自己的心走。

情愫这颗种子,不觉就在二人心间破土而出发了嫩芽。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也是木有人看,我自己看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独守冷贴,我心方方

楼主:风过无痕EXO  时间:2020-12-17 09:55:38
“哥哥,你又去找那颜青雪?”沈云芝拦在自家哥哥房内,气鼓鼓道:“她有什么好的?不过相处几日便不知廉耻随意跟个男子回家。”

沈云秋回想起几天前,那天与颜青雪一起用过晚膳后,送她回了客栈。快到府上才突然想起忘记跟她说一声明日有事可能来不了便又折身找她,只是再回去时便看她一个人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见到他先是一怔楞竟显得局促,他这才想起这么些天银子该是没有了。随即拿出纹银交于她,颜青雪却腾地红了脸伸手指了指身后紧闭的门低头闷声道:“我是被赶出来的,再进去岂不是太丢人了?”

不同以往的神气活现,此时她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也没多加考虑,沈云秋脱口而出:“天色已晚,再找客栈也不易,青雪若不嫌弃,在下府中还有空房,我命下人收拾收拾。”

话语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会不会太唐突,却见颜青雪喜笑颜开,三两步蹦下台阶跑到他身旁,“好啊,玩了一下午我都乏了。”

回忆起那晚的情景,沈云秋不自禁的笑了笑,随即对沈云芝板起脸训斥道:“你这是什么话?青雪身无分文,又独自一人在外,是我邀请她来做客,你便是连我也要骂?”

沈云芝说不过他,恨恨地跺一脚,气急败坏道:“哥哥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我只要诗雨姐姐当我嫂子,她颜青雪算个什么东西!”

“你胡说什么。”沈云秋少有的疾言厉色,不知他指责的究竟是指沈云芝说俞诗雨是她嫂子,还是因为她说了颜青雪算个什么东西。

“哼,总之这边的事也快处理完了,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回归云山庄,哥哥难道还能带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去不成?”说完,也不再理会便转身离去,看到门外的颜青雪恨骂道:“呸,狐媚子!”

要不是因为她是云秋的妹妹,颜青雪早已一掌拍去,攥紧了拳头也只是看着她渐行渐远没有出声,径直进到沈云秋房内,眼眶微红:“你要走了?”

沈云秋微怔,不语算是默认。相处这些日子,他的确动了心,只是颜青雪虽跟他回来未加以防备,可他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她心性犹如孩童不通世俗,着实捏不住她的心思,虽是不舍却也无法儿。

“青雪家住何处?我必将你安全送至再行离开。”沈秋云说的温柔,谁也不知他忍了多大的不舍才能说出口。

“你赶我?”颜青雪咬牙道,只是眼里已然升起雾气,“我无父无母你怎么送我回去?我自己会走,不必你假惺惺!”

一时情急,沈云秋捉了她的衣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带你一起走,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颜青雪懵懵懂懂道:“我自然是愿意的。”突然想到沈云芝的那番话,又补充道:“我不是随便就跟别人回家的。只是,只是你对我最好了,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跟你一起……从未有过的喜欢。”

说到最后,颜青雪脸上已浮起两片红云,被沈云秋揽入怀里是也是暗自欢喜,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妹妹说的诗雨是谁?”

“是与我们一同长大的朋友,比云芝大一岁,与你同岁。”

“你喜欢她?”颜青雪微嗔。

沈云秋笑她吃醋,心里又跟抹了蜜一样甜,“父亲母亲有这想法,我却只喜欢你。”

顺其自然的,沈云秋启程回山庄的路上多了一个心上人。沈云芝因为这是足足闹了三天,后来见哥哥心意已决,便只是对着颜青雪冷言冷语,没有好脸色。易林更多的是担心颜青雪的来路不明,只是沈云秋太过笃定,易林也只好忍下疑虑,只在心中对她加以防备。

一路行来到了山庄,颜青雪面色却愈发不安。她越来越了解到,归云山庄是名门正派,江湖中的正道无不对他马首是瞻。而沈云秋是归云山庄少主,一向嫉恶如仇,一路上对邪魔歪道之人毫不留情手腕狠厉。而天毒派更是归云山庄的心病,欲除之而后快。一次闲谈中无意的得知,沈云秋本还有一小妹,与沈云芝是双生子,七岁外出那年被毒姑掳去,至今生死不明。只是毒姑最善用毒,行踪又诡异,往往他们还没破解前往天毒派路前的毒,毒姑已经移到另一个地方,实是狡兔三窟。

颜青雪心乱如麻。那个叫沈云灵的小女孩早就死了,当初她不肯听话惹怒了毒姑,八岁的颜青雪奉命亲手将她推入了蛇坑,那是她第一次害人性命。

毒姑不许她离开,她便只能眼见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往沈云灵身上涌去,没一会儿就淹没了她小小的身躯,只能看到一个鼓起的蛇丘。也是从那以后,颜青雪再不能克制对蛇的惧怕。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她杀了沈云秋的妹妹?偏偏她杀的人是沈云灵!

“若是你找到伤害你妹妹的人,你准备如何处置?”颜青雪问的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破绽惹人怀疑。

沈云秋一改眼中的温和,随之取代的是一片冷意,连周身的空气都染了杀意,“我定要踏平天毒派,要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颜青雪脸色苍白,自责道:“我吓到你了?只是那邪派杀人无数,留着着实是武林的祸害。”

颜青雪勉强的笑了笑,带了一丝撒娇道:“我知道。你近来这么忙显少来陪我,就是在忙着寻找天毒派的入口?”

沈云秋点点头,疼惜的抱住她,“这段日子我知你受了不少委屈,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便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不受纷扰可好?”

“我哪里委屈了?我在意的只有你,只要你对我好,旁人如何与我何干?”颜青雪傲气道,她要的只有沈云秋而已。

自她跟着沈云秋回来以后,受了不少白眼,庄主沈天风和夫人俞婉绕也明显不赞成儿子带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来,他们一心想要促成沈云秋和俞诗雨的的婚事。下人们自然也拿她不以为意,只是碍于少主,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的。好在她现在住的院子虽然偏远,倒也落得安静,无事便习武养花,等着沈云秋来找她,两人时不时就切磋武艺,每次都会输给他。只是在沈云秋一次无意中询问她师承何处以后,她极少再他面前出招了。

沈云秋知晓她是嘴硬,想起按她以往的性子,她早就动手取他们性命了。为了他,颜青雪改变了很多,想到这里更是心疼。月色清浅,两人间的温度却只增不减,沈云秋终是忍耐不住,对准她的唇瓣轻轻吻住。

颜青雪一愣,只是觉得他的气息让人心安,带着淡淡的香味让她喜欢极了。

她有多喜欢,就有多怕。几次她都想告知沈云秋进入天毒派的方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他恼她是天毒派的弟子,恨她杀了沈云灵,她怕他的不原谅,再不与她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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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今日沈云秋刚踏入颜青雪所在的凝香院,便察觉一丝不对劲,还没到正午,青雪没有在庭院玩闹。随意唤来一名下人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沈云秋顿时冷了脸色:“你们就是这么服侍颜姑娘的吗?”

下人一惊,跪下道:“奴婢知错,请少主明鉴。只是颜姑娘一大早的就不许我们进去,谁一进去颜姑娘就大发雷霆,也不敢去前院打扰到少主,这才……”

听到这里,沈云秋更是心慌,顾不得什么直接推门而入。却听颜青雪怒道:“滚出去!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

沈云秋只是快步走进内阁,见床上鼓起一个小丘,颜青雪把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上前轻轻揭开被子,便见到颜青雪哭的红肿的眼睛,暗叹自己怎么不早些来,轻轻抚上她的脸:“谁欺负你了?”

颜青雪见来人是沈云秋,当下哭的更委屈,断断续续道:“云秋,我……我快死了。”

“胡说些什么。”沈云秋责备道,想扶她起来却才注意到她只着里衣,顿时收回了手。

“是真的。”颜青雪满心悲切,倒也未觉不妥,只抽抽泣泣道,“我流了好多血。”

沈云秋惊愕失色,顾不得男女有别,扶起她焦急道:“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颜青雪轻轻掀开被子,只见床褥上染了红色,雪白的裘裤也有红色,沈云秋一眼了然,当即红了脸眸色闪了闪,给她盖上被子哭笑不得道:“真是傻气。你不会死的,没事的。”

颜青雪哪里懂得,也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只委屈道:“你别安慰我了,而且我胸口也疼的厉害。”

沈云秋半是好笑半是心疼,不禁伸手揉乱了她的发:“你这是长大了,不是生病。”

“真的?”

“真的,女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

颜青雪突然又将自己蒙了起来,知晓了缘由不但没松口气,反而羞恼起来,只觉得没脸见沈云秋了。沈云秋知她羞赧,唤人进来服侍她,自己出去在院中等候。又哄了她大半日逗笑了她,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转眼两年过去,沈云秋褪去了稚气更显俊朗非凡,身形欣长高大,眸中含着三分笑意,常常看的颜青雪失神。而这两年间颜青雪除了跟沈云秋出门游玩,显少踏出院中一步,性子也越发的清冷,只有在沈秋云跟前,才会露出女儿家的娇俏。

男俊女俏,郎情妾意,两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亲密,只是每到最后一步总会堪堪勒住,见颜青雪不解的神色,沈云秋会抱着颜青雪呢喃细语:“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

颜青雪垂目浅笑:“那你快松开我。”

“不松。你迟早都会是我娘子,为夫想多抱抱你。”

那时谁都没有想到,此后他们竟会错过一生,而这段岁月是他们再求之不得的安逸。

颜青雪近来心绪不宁,她收到了一封信,信里夹了一包药蛇缠藤,命她给归云庄主服食。那是沈云秋的父亲,就算颜青雪再讨厌他,也不会谋害他。将信封藏好,颜青雪准备找个机会烧了,以免惹祸上身。

只是没想到沈天风从外归来第三天便中毒了,中毒症状正是“蛇缠藤”。中毒初期会从脚踝开始蔓延一条黑色纹路,等到了心口位置便是中毒者的死期。这是天毒派的毒,只是毒姑虽拿她们练毒试毒,却从不教她们毒术更别提解毒之法了。

眼看着沈云秋日渐憔悴,颜青雪心急却无法,她知道这是毒姑在逼她去找她。她不想去,她怕一去便回不来了。可看到沈云秋病倒后,她动摇了。她怕毒姑会对沈云秋下手,也许沈天风中毒就是一个警告。

点了沈云秋的睡穴,颜青雪坐在床边看着他泪如雨下,喃喃道:“我此去怕是难以回来了,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欺瞒你。我努力想摆脱过去,与你白头偕老,只怕是不能了。”

趁着夜色,颜青雪来到了城外破庙,毒姑果然派人在那儿等着她。回到了天毒派临时据点,颜青雪在毒姑的房外跪了足足一夜才见到毒姑,开口道:“求师傅解了沈天风的毒。”

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一个耳光,毒姑怒道:“叛徒!归云山庄向来与我天毒派势不两立,你胆敢擅自逃离下山与那沈云秋相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敢要我解了沈天风的毒?”

“师傅,弟子知错,只求师傅解了沈天风的毒,弟子任由师傅处置!”

“哦?”毒姑眼中显了阴毒,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笑道:“我解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亲手杀了沈云秋。”

颜青雪愕然抬头,“师傅,我与沈云秋是真心的……我不可能杀他。求师傅成全!”

“你是天毒派的弟子,他是归云山庄少主,自古正邪不两立,他知道你是谁以后他还会要你吗?你觉得他还会待你如初吗?笑话!”

“不会的,云秋不会的!”

“不会?我们试试如何?我给你解药,放你回去,你看看他会怎么对你可好?”

颜青雪眼里燃起希望,有了解药救回沈天风,她也脱离了天毒派,再跟沈云秋解释一切,他一定会原谅她的!当即叩首声音里染了许多笑意道:“谢师傅!”

毒姑挑眉,眼里有着期待又有一丝兴味:“你先不必谢我,你擅自下山今又要我成全,可你到底是我悉心教导多年的徒儿,就这么跟个男人走了,到底不服众。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受了六十根入骨针,我便成全了你;第二我要你杀了沈云秋我便既往不咎,你还是我天毒派下任掌门人。”

颜青雪毫不犹豫的回答:“我选第一个。”

“你可想好了,若你受不住,六十根入骨针可是会要了你的命!”毒姑眯了眯眼睛,她不信颜青雪为了沈云秋连命都可以不要。

“弟子考虑清楚了,还请师傅成全。”

“好,你找死!”毒姑气急,甩手又是一巴掌,懒得在看跪趴在一侧的颜青雪,转身命其他弟子将她绑在木桩上,召集全派所有弟子看看叛徒的下场!

一针便是一声惨呼,根根入骨或入骨髓,到了最后一针,颜青雪已是头颅低垂昏死过去。毒姑派人放她下来,见她的惨样也没心软,只是对着她背脊连拍五掌,去了她体内五十余根入骨针,剩下的便故意留在她骨缝里,让她每动一次就会银针摩擦到骨头,痛在骨子里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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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光微亮,颜青雪挣扎着爬起想要下床来,却惊醒了一旁的乐音,乐音瞧她满头冷汗急忙跑了过去,“你身上还有六根入骨针,才修养一天你就这样着急下床,你真不要命了?”

“我多耽误一天,沈天风就离死更近一步,沈云秋就会多恨我一天。他那个人嫉恶如仇,我要赶快回去解释清楚才行。”颜青雪勉强下床站住,骨隙间的摩擦像被人生生磨骨却又摸不着揉不到,两臂都有入骨针,不敢抬动胳膊,只好低头往肩膀上蹭了蹭抹去汗水,恳求道:“我现在这样子,天黑也赶不回去。乐音,我求你你送我一程好不好?”

她那样决绝,那样自信。乐音不得不答应她,送她穿过一片树林,由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归云山庄。

以树木作支撑,一步步终于到了山庄门外,却见山庄外的匾额上挂起了白幡,白色的灯笼在风中飘动,显目的“奠”字刺的颜青雪脑中一片空白,连嘴唇都在颤抖,忍痛加快步伐,像是想否定什么用近全力的拍打大门,有下人开门见是她直接啐了一口,另一人见状连忙转身通报。

很快门内便来了一大波人,以沈云秋为首,一身素白却敌不过一身的肃杀之气,俊美的容貌再没半分恍若谪仙的感觉,只让人心生惧意。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俞诗雨,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颜青雪轻轻唤了一声“云秋”,那样的轻柔小心,却没得到沈云秋的回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云秋,你别不说话啊。”颜青雪六神无主,带着焦躁,只是想着沈云秋能说句话,不要不理她。

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毫无章法的扯着颜青雪的头发乱打一通,哭骂道:“我杀了你,妖女!妖女!你竟敢杀了我爹爹!我杀了你!”

一头青丝被扯得散乱,颜青雪也不在意,只是自顾看着沈云秋,看着一言不发注视着自己被人打骂的他。眼前一片模糊,颜青雪伸出一直紧握着解药的手,展开笑颜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云秋,我把解药带回来了。”

“解药?带回来?”沈云秋仰天大笑,眼神一厉抽出佩剑几步跨过去剑指喉咙,“你是天毒派弟子是不是?”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偏偏那样笃定。

颜青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手握佩剑曾说要一世保护她的沈云秋竟是第一个要她性命的人,嗫嚅着开口:“是,可我已经……”

“杀了我小妹沈云灵的人是你颜青雪是不是?”

被击中心底最不愿承认的事实,颜青雪心神恍惚,心里一阵惧怕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点点头,“是。”

“给我父亲下毒害他性命的也是你是不是?”剑锋已经抵在她的喉咙,明明再用力几分,便能杀了她。

“我没有!”颜青雪不死心的继续伸着解药瓶,已是泪流满面,“我带了解药回来又怎么会毒害他呢?”

剑锋没入肩膀,颜青雪眉头都没皱一下,整个人像失去痛觉一般傻傻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肩膀,明明肩膀被刺,可怎么胸口里那么疼,想抬头呼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封信,一封被她藏起没来不及烧毁的信,以及一包“蛇缠藤”。

“不是这样的……”颜青雪喃喃道,沈云秋已经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毫无怜惜的抽出剑,声音是滔天的怒意:“来人,把这妖女给我押入地牢!”

妖女?颜青雪反复细琢这两个字,这么快娘子便成了妖女?苍白着脸却突兀的笑了,她生生受了六十根入骨针便是为了回来受他一剑。余下六针分别留在手肘、肋骨、大腿上,为了他武功尽失成了废人,便是为了听他叫她“妖女”。突然就没了力气,还好有人前来关押她,才没有瘫倒在地白白惹了笑话。

阴暗潮湿的地牢,颜青雪双手被铁链锁住高高吊起,手肘的针更深的推入骨缝中,仿佛能听见“咔咔”的响声,双脚分别绑在一旁的铁桩上移动不了分毫,青丝散乱,满身鞭痕。

她低着头,任由沾了盐水的牛皮鞭一次次抽在她身上,就是不出声。好在头发蓬乱,滴落的眼泪被掩盖,她还有点自尊。

偏偏有人不如她意,一直观刑的沈云秋突然从太师椅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用力抬起她的脸,动作怜惜的拭去她的泪,嘴角却勾起了嘲弄的弧度:“这便哭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天毒派前毒气的解药配方,我便饶你一命。”

看着眼前的人半死不活,沈云秋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几日前沈天风突然中毒,颜青雪有消失不见,他心急如焚。所有人都指定沈天风的毒与颜青雪脱不了干系,他却竭力保证跟青雪没有关系,令人心寒的是,第二日清晨沈天风便中毒身亡,他中的蛇缠藤是两倍的剂量,而前去探查的影卫晚间回来也身中剧毒,拼着一口气回来说明毒姑亲口说出的真相,颜青雪是天毒派的弟子,奉命杀了沈云灵而今又杀了沈天风,回来继续骗取沈云秋的信任从而灭了归云山庄。即使是影卫用生命换得的真相,沈云秋还是不愿相信,直到从颜青雪房中找到的信……

是他固执己见,害死了父亲;是他鬼迷心窍,竟然爱上了仇人,被人戏弄于鼓掌之间,这份耻辱深深地压迫着他。当初爱的有多深,以恨为名的烈火便烧的有多旺。

只是没人知道,毒姑是故意告诉那影卫一切,也是故意留他一口气回去禀报。她要颜青雪看着,她一心相付的男人会怎样对她,怎样与她“柔情蜜意,待她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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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我做了一些饭菜,你吃点吧。”俞诗雨敲门得到应允后,将手里端着的托盘轻轻放在黄花梨木桌上劝道。

沈云秋终于从堆满文书的书桌前抬起头来面容冷峻,想起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母亲,稍稍缓和了脸色道:“先放在那吧。”

俞诗雨见到沈云秋这幅样子,心里更是厌恶颜青雪,若不是她表哥也不会变得这样冷冰冰,压下心绪又道:“表哥,我知你心里不舒坦,可你总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况且,你刚接受庄主的位子正是稳固期,这归云山庄上上下下全都仰仗着你,你也该为他们珍惜身体。”

看了俞诗雨良久,沈云秋缓缓叹了口气终是站起身移步到桌前,端起碗吃了两口又问道:“母亲近日身体如何?”

“姨母已无大碍,只是常以泪洗面,念叨着老庄主以及云灵妹妹。”见到沈云秋夹菜的手一顿,俞诗雨低头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近来无数人提出要杀了颜青雪全被沈云秋拦了下来,说什么要问出进入天毒派的方法,那群榆木脑袋居然信了,可她知道根本就是沈云秋心里还余情未了,那些不过都是借口,想要留她一命的借口。所以她才故意提及姨母,提醒他还有大仇未报,提醒他颜青雪手里沾有老庄主及沈云灵的血!

地牢里,颜青雪脸色苍白,吊挂着的手臂已经麻木了,只是整整两日滴水未沾实在渴的厉害。见到沈云秋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偏过头。不看他,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沈云秋见她这样风轻云淡,怒火更甚。遣退了下人,走到挂满一墙的刑具前挑了一根牛皮鞭。

破空声响起,颜青雪身上又多了一条鞭痕,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鞭是注入了内力的,绕是她紧咬破了下唇也忍不住闷哼出声,眸中一片痛色:“沈云秋,你就这般不信我?当初我杀了沈云灵,是因为……啊!”

又是一鞭打断了她的话,沈云秋冷声道:“不管因为什么,你先杀害了我小妹,后又加害我父亲。若我没有及时发现,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颜青雪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突兀的笑出声,笑够了才一字一句道:“是!若不是你及早发现,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只是懊悔,没早些先杀了你。”

“你!”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等我翻了身我定要灭了你归云山庄。”颜青雪话说的狠厉,所要的不过是一死,好过如今这般被她倾心相付的人折辱。

谁料沈云秋竟轻然一笑,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令颜青雪恍了神。他扔了鞭子,走到颜青雪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我怎么舍得杀你?你还没说出进入天毒派的解药呢。我怎么舍得让你死的这般轻松。”

颜青雪微微瞪大双眼,心口的疼痛来的突然,她从来不知一贯温和的沈云秋说话会这样残忍,直直给她心破了一个洞。

见她含泪失神,报复的快意中又夹杂了一丝心疼,只是疼惜又如何?珍爱又如何?自问他沈云秋没有半分对不起她的,她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害他亲人。如今他也不必再对她留情。绕至她身后,手上用力迫她前倾,另一只手直接撕毁了她的裘裤,沿着衣衫向上握住她的浑圆,肆意玩弄。

颜青雪全身一震既是难堪又觉羞辱,抑制不住的哭腔道:“沈云秋,你不能这么对我!”

“哦?我为何不能这么对你?”说罢,指尖滑到鞭痕处重重一按,听到她的抽气声随时又放开,在她身上四处游移。

颜青雪带了些微的控诉:“你说过的,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沈云秋的郑重其事还有自己羞涩却雀跃的心。真心相爱的人不应该相互信任吗?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相信他的承诺,他却不信她?

沈云秋闻言一声嗤笑,“洞房花烛夜?你还想着我会娶你吗?我要娶得颜青雪已经死了,至于你,暖暖床供我泄欲还是不错的。”

颜青雪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蓦地身子向前一动,一声惨叫,回荡在阴暗森冷的地牢里久久不散。把守在牢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猜测那妖女受了酷刑,不敢多言只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快意的。该死的妖女。

“呃……”随着他凶猛的动作摇晃着身体,体内的入骨针和那处的痛已经快要磨得她神志不清,偏偏心里的痛楚那么清晰,终于服了软:“云秋,我疼,沈云秋,我疼。”

沈云秋扯住她的长发迫她仰头,瞧见她泪流满面的脸,重重咬住她的耳垂直至咬出血才恨声道:“疼就对了,你给我的比这疼多了,你总该分担一点。”

颜青雪眼神涣散,随着身后的人一次比一次用力撞击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想着,你的疼我来分担,那我的疼呢?谁来分担?你连听都不愿听,我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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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秋衣冠楚楚端坐在牢内唯一一张靠背椅上,看着身下一片狼藉,腿间红白交错的颜青雪,到底心生不忍,起身脱下衣袍盖在她身上,命人端了水进来,亲自动手给她擦拭。指尖碰触到她的肌肤,惹得颜青雪一阵轻颤。

直至沈云秋吩咐守卫好生看管但不得怠慢用刑后离去,两人始终无言。

后来沈云秋公务缠身,一直没有时间再去审问颜青雪,沈云芝趁机向母亲俞婉绕表明她去审问。禁不住母亲含泪指责,沈云秋只得同意了,只是再三交代沈云芝不可伤她性命。

等他终于得空去地牢时,心却被揪成一团。还没到牢内,便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忙施展轻功过去,便看到颜青雪解开铁链却被绑在铁桩上,双手被两人按住,一人正拿着细针往里戳,十根手指插满了亮晃晃的银针,颜青雪面色青白,发丝尽湿,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上前几掌拍飞了他们,努力克制想杀人的冲动,阴鸷的问道:“谁给你们的胆子?”

见状不妙,几个看守也顾不得嘴角的血迹,连忙下跪求饶道:“求庄主饶命,是二小姐拿着庄主的令牌下令的。”

看着眼前哆哆嗦嗦的三人,沈云秋知晓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可心里怒火难消,赏了每人一脚才怒喝:“滚!”

转而解开颜青雪身上的绳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才发现她的每根手指里最少插入了五根银针。而颜青雪早已神志不清,只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好像很熟悉,闻着他的气息而已就满心委屈直直落泪,呜咽道:“云秋,救救我,我好疼。”

迷糊中怕眼前的人离开,顾不得插入指尖的针,突然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不肯松手,这也使得银针往指甲更深的地方戳去,一声尖叫戛然而止,却是一口血喷出来。

沈云秋彻底慌了神色,边抱着她跑边哄道:“别怕,我来了,云秋来救你了。”

也许是到了极限,也许是听到这肯定的回答而觉得安心,颜青雪缓缓松手的同时彻底昏死过去。等再醒来时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看到逆光而站显得整个人都镀着一层金色暖光的沈云秋时,下意识向他伸出了手想要拉住他,却在看到自己十指全包裹住层层白纱时感钻心的疼,疼痛将意识拉回,怯怯将手收回,自嘲的想:她怎么又做出如此惹人笑话的举动了呢?

沈云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想到她昏迷中的一天一夜里不断喊他的名字呼痛,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声道:“今后你现在我身边做个暖床丫鬟。”

颜青雪满脸疲倦,缓缓道:“杀害了你家人我认罪,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天毒派入派解药。”

“无妨,你说不知那就不知吧”沈云秋的笑宛若罂粟,“我身边也正缺个暖床的。”

想杀她却不舍,要她活却又无法面对逝去的亲人。那么要她痛苦的活着,留她在身边折磨可以吗?

颜青雪提了提嘴角,“那些正道人士能同意?沈云芝说你一直压着他们要我死的提议。”

“我是归云山庄庄主,万事自由我定夺。你好好休息吧,今日便准你休息一日。”

“云秋,”颜青雪叫住欲转身离开的沈云秋,神色怆然:“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些恩恩怨怨,你会不会娶我?”

“自是不会。自古正邪不两立,我又怎会娶邪派的妖女为妻?惹天下人耻笑。”

沈云秋逆光负手而立的样子是极为好看的,只是他周身的光芒刺的她双目酸胀,只得喃喃重复:“是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是正,我是邪,永远只会是仇敌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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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底离洞口很高,颜青雪掉下去以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压扁了什么东西,温热而又湿黏的液体染满了衣裙。除此之外,还有一半身子被她背下的蛇奋力的挣扎蠕动,反击的在她身上咬出一个又一个血洞。

没了指甲的指尖倍受青睐,每爬一次便是比扎针还要痛苦十倍。疼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期待偶尔被蛇身绞到的入骨针带来的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便什么都好。

她想起身缩成一团,可她动不了,只能被迫体会冰冷粗糙的蛇腹在她肌肤上划过,又在她胳膊和腿的伤口上盘恒绞紧。理智快要崩溃,她很想放声大哭,毒姑要她试毒的时候也从未被蛇缠满全身。可她看过,看过那些身上没涂抹过毒药的人入了蛇坑是什么样子,因为恐惧而张口大哭,却给了蛇类机会,动作迅速的钻入口腔最后只余一截蛇尾在外面,骇人极了。一些细长小蛇甚至会沿着鼻孔耳孔里钻进去,搅个血肉模糊。

干涸起皮的唇有蛇绕行,她不敢发出声音,她不敢哭,她怕不小心一哭张开了嘴。她怕极了,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细长的小蛇,会不会穿透她的七窍。她想死,她想一头撞死可她又动不了。

没亲眼看过,旁人又怎懂这份煎熬。

没亲身体会,旁人又总是轻描淡写做过则忘。

说来可笑, 推她入蛇坑的是他,救她出蛇坑的也是他。

驱了攀附在颜青雪身上的蛇群,沈云秋这才发现短短半日,颜青雪不成人样。轻而易举的抱起她,惹得她惊惧不安带动手链脚铐哗哗作响。沈云秋心中一痛却是面不改色的紧了紧怀抱不容她抗拒。

蛇刑本要执行一日,沈云秋眼见被蛇群覆盖的颜青雪逐渐没了身影顿时心慌,碍于众人和心里的那道坎硬生生忍了半日。

“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

颜青雪只是垂眼苦笑,哑着嗓子道:“不会的,你不会救我的。”

沈云秋没有反驳,她说的很对。今生今世他们谁也救不了谁。

何为生?

苟延残喘便为生?

如人所愿,如今她终于生不如死。

颜青雪晃动手上换做的细链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日带她出蛇坑照料两三日后,如今她废的更为彻底,沈云秋防她再行伤人,命人打造了一套精致的手铐脚链,她能行动的范围只在床上床下,屋子里离床稍远的地方她便去不了,胳膊无力便是吃饭也要旁人喂的。

只是沈云秋不在的日子里,是无人理睬她的。就算送了饭,也必是以蛇肉做菜入饭,只是闻到而已就面无血色,饿急了便混着泪躬身舔着吃,没有任何佐料仅是烧熟的蛇肉一股土腥气令人作呕,可吐了又能怎样了,换来婢女们的掐揪和辱骂。

连着两日没人送吃食了,连水也没有。好像是山庄出了什么大事,颜青雪靠着床脚手抱膝盖缩成一团看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月凉如水的夜显得格外冷清,映的她格外寂寥。

晚间的月光越是亮堂,第二日的天便越是晴朗。阳春三月,莺飞草长,刚进门的沈云秋身上有着阳光的味道,颜青雪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沾染些暖意,不过心底的惧怕到底是占了上风,缩在床角不敢伸出手去。

看着眼前瘦弱的人,沈云秋一片恍惚,她被锁了多久没出过这个房门了?大概有两年多了,连肌肤由于长时间未见阳光都显得病态的苍白。回过神清了清嗓音,沈云秋声音也有了暖意道:“颜青雪,我解了你的铁链带你去院中晒太阳可好?”

颜青雪猛然抬起头眼里有着欣喜和不可置信,怯怯地问:“真的?我可以出房门?”

“真的,我带你出去。”忍住心酸,沈云秋上前解了铁链轻轻握住她的手。

惧意浮上眼底,颜青雪浑身一颤却不敢挣脱,她太渴望阳光。沈云秋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在她眼睛上围了红色的纱巾带她出了房门。

待她适应了光线才一圈一圈缓慢的取下纱巾。半搂半抱着她,两人来到院中的桃花树下早就备好的矮桌前坐下,桌上摆放着几碟颜青雪最爱的糕点和一壶温好的桃花酒。

沈云秋湛满两杯酒,递给她一杯。不想扫兴破坏这难得的清宁,颜青雪咬牙硬撑着接过酒杯与他相碰,酒未入口便听他饱含无奈道:“毒姑来救你了,诗雨被她下了毒,除她以外无人能解。换取解药的唯一方法就是你。”

颜青雪动作一顿,而后便神色平淡的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可否再为我满上一杯?”

沈云秋依言而行,为她添了一杯桃花酒。颜青雪遂又一口饮尽放下酒杯苦笑几声,有些话借着酒意才能说出来,“沈庄主,再丢我入蛇坑吧。两日若嫌不够,我死在里面就好,也算是赔了俞诗雨一条命。”

“你就是死也不愿救她?”

死我是不怕的,可落到毒姑手中的生不如死凡是领教过的谁人不怕?可话到嘴边只出了一声“嗯。”

“毒姑此番举动就是意欲救你出去,你是不是希望我在乎的人都死个干净?”说到这里,想起往事,沈云秋面带薄怒,以至于错过了她脸上的悲戚。

这下她终于粉碎了最后的一丝期望,他果真不会救她。她早就不是,他在乎的人了。

“真要我去?”

“真要你去。”

“我非去不可?”

“你非去不可。”

颜青雪咯咯笑出声,端过沈云秋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下,不知不觉落了泪,眼底却一片荒芜。愣了半晌才怆然道:“今日以后我颜青雪与你沈云秋势不两立,便是一世的仇敌。如你所说,颜青雪就此算是死了。你我再见之日,便是我取你归云山庄性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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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那沈云秋果真将宫主送回换去解药?”星月问的急切,难怪……难怪宫主那样偏执,她便是受过那样的伤吗?

慕然也变了脸色,大哥他……不肯相信的质问道:“当年的事你又不在场,你怎会知晓?”

乐音笑了,笑的怒怨:“我怎会知晓?宫主被押送回来的时候,一身伤痕,眼神空洞整个人毫无生气。你可知,她的手肘都变了形!而毒姑又怎会放过背叛师门的她,可再大的磨难她也不肯对我倾吐一个字。无奈之下,我冒险抓了一个归云山庄外出采购的小厮,逼迫之下问出了这几年间宫主到底遭遇了什么。”

另一边浴池内的颜青雪收回思绪,动了动灵活自如的手肘处,悲切更甚。

当年她一身伤痕,身中入骨针的地方骨头错位变形,毒姑为她取针后用小锤子一点一点敲断她的骨头再施以复骨膏让骨头重新愈合,只是那滋味儿是极不好受的,骨头上好像长了许多蚂蚁一般啃噬的麻痒。又为她吃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泡各种药澡。有些药令她五脏六腑似要烧灼起来,有些药令她从体内开始发痒,每每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却毫无解痒之法。到了最后,她终于人不人鬼不鬼,身上紫斑红点,除了乐音跟毒姑,谁都嫌她吓人不肯靠近半步。

只是自她回来以后,毒姑行径越发不似常人,常常撕了她的衣裳做些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情事,颜青雪心生厌恶恶心却无力推拒,只得任由她撕咬玩弄着自己的身子。

这日毒姑推门见颜青雪坐在墙角,便笑的花枝乱颤上前蹲下,又一次解开她的衣襟手掌四处游走嘲讽道:“你回想起当初的奋不顾身是不是也觉得可笑呢?瞧你现在这模样,不人不鬼生死不能,你是为了什么呢?”

颜青雪只是脸色惨白的低头默坐,她从未后悔过不肯害他性命。

“我不过略施伎俩,那沈云秋就如此待你,如今还为了别的女人送你回来受尽千般磨难,你就不想手刃了他一雪前耻吗?”毒姑一只手游走于她胸前玩的不亦乐乎。

似是不耐,颜青雪这日终于有了反应一般将身子往前送了送,话语低吟的娇媚:“想。”

“那你,唔!”毒姑面对主动吻上自己的颜青雪,眼中有着明显的得意,当下与她唇舌交融,尽兴之时便松了警惕一手握在她胸前,一手来到她腿间玩弄。

颜青雪配合地细喘娇吟,眼中却一片杀意,一手难耐的抚着她的背脊讨好的吮吸她的唇舌,另一只手却悄悄移到身后拿出匕首对准她的脖颈狠狠刺穿。

一把推开额头爆出青筋的毒姑,对上她满脸的难以置信,颜青雪顾不上擦拭嘴里毒姑涌出的血便笑的近似癫狂,“你毁了我的一生,我最想的便是亲手杀了你。”

拔出乐音昨日偷跑进来给她的匕首,亲眼看着毒姑在自己眼前断气,颜青雪随意拢了拢衣裳,将毒姑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又全塞进她嘴里,对着她的尸体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都用近了全力。

等乐音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面目全非惨状可怖的毒姑以及脱了力却仍不肯停手颜青雪。慌不迭以的跑过去一把抱住颜青雪安慰道:“青雪,事情结束了,毒姑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听到乐音的声音,颜青雪推开她仔细看看地上的尸体,这才松了匕首掩面大哭。

哭尽她的有口难辩;

哭尽她的忍悲含屈;

哭尽她的含垢忍辱;

哭尽他曾说的护她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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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毒姑死讯传出派内大乱,于己不利,颜青雪与乐音商议之下便拿着毒姑贴身令牌假传要闭关三月。好在毒姑向来独往也无甚贴身婢女,倒也被瞒了过去。

骨头愈合后功力还在,只是许久不练已有生疏。颜青雪便利用这三个月时间每天夜里泡那脱肤生肌的药澡,日间便照着在毒姑寝房内找出的秘籍练功。

转眼三月已过,众人听命集于派内大厅提心吊胆的等着毒姑出关继续拿人练毒,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袭红衣的颜青雪坐在高位上带来毒姑被杀的消息。这消息来的突然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内心狂喜,只是对着一脸漠然的颜青雪又是几分忌惮恐惧,不知她会不会迁怒见死不救的她们,她既能杀了毒姑说明武功不浅,可短短三月曾骨头变形的废人又怎会武功大增?众人又不敢轻易试探,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面面相觑。

颜青雪满意的笑了笑,她要的就是她们这份忌惮,冷声道:“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天毒派,你们愿追随本宫的便留下,本宫绝不亏待。不愿留下想重新生活的本宫也不强求。”

大部分人自愿跟随,有人服气她做了她们做不到的事,有人钦佩她几年前决绝的勇气。自问,就算此刻下山后自己又能做什么生存?前途渺茫倒不如跟着眼前的人。

自然有人不服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便出言嘲讽:“不过是个被毒姑玩弄的烂货,也敢出此狂言自称本宫?”

有人发声说出内心所想,便有一群人与之附和,纷纷言道:“就是,我们凭什么追随你。”

“一个叛徒,而今又杀了师傅,还好意思坐在这里。”

“被男人抛弃了,便来这里称王吗?”

乐音已是听不下去,正待动手却被颜青雪笑意盈盈的拦住,有些无奈地说道:“乐音你看,世人总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便忘了他人的好处,口中句句不留德。也罢,本宫本想留她们一命,这么看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话音刚落,颜青雪便抽出青霜剑飞身而去。待众人反应过来,为首叫骂的女子以被一剑穿胸,倒地身亡。

一同叫嚣的人有人恨红了眼,有人起了惧意,颜青雪冷眼看着,满不在乎的长袖一挥,入骨针出,针针封喉。

亲自动手将那些人杀了个干净,从容不迫的走上台阶望着厅内众人,乐音带头跪下:“属下等自愿追随宫主,宫主万安。”

余下之人再不犹豫当即跪拜:“属下等自愿追随宫主,宫主万安!”

待江湖中得知消息天毒派被灭的消息赶到之时,天毒派已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空留废墟,谁也不知天毒派被何人所灭,毒姑被何人所杀。

只是六年间,不知何时兴起的幽隐宫名号越来越大,行踪诡异亦正亦邪,实为江湖中最大隐患的邪宫。而幽隐宫宫主的样貌更无人识清,传闻她一袭红衣面带着半截瑰色面具,出手狠辣无情。

乐音一番叙述,星月早已是泪流满面,自责懊悔纷纷涌上心头,她不该那般顶撞宫主的。

“星月,你别太过自责。你与那时的宫主一般,只是你别和宫主中了仇才好。”

“乐音姐姐,我怎会如此?宫主待我如亲妹妹,今生本就无以报答。”

“唉,皆为“情”字所困。夜深了,你们好好歇息吧。”乐音收好碗筷,转身离去。

待乐音走后,星月才幽幽问道:“那沈云秋可是你所识之人?”

慕然罕见的语塞,支吾半晌才道:“我……是我表哥。”

“我见你那样子便猜到些许。当年的事你也知晓?”

“那段时日碰巧我住在归云山庄,虽是年幼却是知晓。”

星月看着帷幔上的绣着的翠竹,语气痛苦:“你们怎就能狠下心来,沈云秋怎忍心?”

慕然不语,当年他虽未跟随众人讨伐,却也是心底骂过不屑的。谁曾想,一向自诩正义的正道不明是非竟逼得一弱女子如此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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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颜青雪派人侍候星月和慕然洗漱,自己就坐在一旁的竹椅上闲适的品着茶。

直到星月由着婢女搀扶跪地一拜,叫了一声“宫主”。

颜青雪这才看她一眼,瞧她跪地不起只是略略皱眉便令下人们退下,也不唤她起身,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看了她半晌,直到她额角出了冷汗才倾身略微施力扶她起身上床。

见到慕然神色更冷了几分,立于床前带了一丝嘲讽:“星月是我幽隐宫的人,死了倒也容易,若是活着你能为了她背弃整个道义?自古正邪不两立。”

慕然微微一笑,握住星月的手微笑道:“管他什么正邪,我只知道我一辈子跟星月在一起才有快乐。”

“你倒是洒脱。”颜青雪声音里有几分赞许,一分惆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道:“沈云秋会应允?”

时隔七年,再次说出他的名字胸口还是一阵细微的痛。见慕然面露惊讶,好像已是迫不及待要胜了沈云秋一般奚落道:“不过是查清你的底细,易如反掌。”

慕然神色坚定,“我一定会像表哥解释清楚当年的事的!”

“不必!”颜青雪冷怒:“本宫的账,本宫自会算清,不必假借他人之手。你且记住,莫负了星月,入骨针的滋味本宫想你也是不想在尝。”

转而又卸了冷漠,长姐一般对星月说道:“乐音最近常说,你同当年的我一样,爱上了就是如此决绝。只期望你别同我般才好,不得善终。”

“宫主……”

“慕然,我不会为难你与星月,此后她在不是我幽隐宫的人。只是我要你不许向沈云秋提起当年之事。”

慕然不解:“为何?”

颜青雪冷笑:“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正道上的人怕是会觉得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牵扯了旁人就不好了。”

慕然心下了然,只是紧了紧握住星月的手:“我定不会负她!”

“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过段时日我自会让星月同你光明正大的回去。”说罢,颜青雪掩了眼中的落寞,转身离去。

光明正大。曾几何时,她也曾偷想过有朝一日她也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既然无法比肩而立,那便棋布错峙。

回到大殿上,颜青雪从手下买的一堆糖葫芦中拿过一串细细把玩,紫言道:“回禀宫主,属下以传令下去,命人传言慕然的下落。”

“嗯,你退下吧。”颜青雪轻咬下一颗山楂,这么多年买了无数串,却始终尝不到当年那串的味道。

勾唇一笑,颜青雪一掌拍碎了余下的一堆糖葫芦:沈云秋,时隔七年,你我终要再见。我可是高兴的很,你可会再为我展颜?

幽隐宫大殿上檀木作梁,几根赤色长柱顶着房梁,无甚精致装饰只余红色纱幔银线镶边环绕红木栏杆之上。殿内歌舞升平,一旁弹奏乐器的美貌女子玉手纤纤拨弄琴弦;中央随曲而舞的歌姬们水袖轻摆,腰肢轻摆,莲步轻移,旋转舞动中的一颦一笑无不透着万般风情。

斜椅白玉座上的人长发披散,一脚踏椅,面带半截瑰色面具。手握胭脂紫玉壶仰头清酒入口,几滴酒水顺着脖颈沿着衣襟掩入胸口也不在意,随手拭了嘴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座下的人。

歌姬们心生奇怪,座上之人似是不喜女色却又特意选了她们回来,不曾听他出声便分不清男女。说他是男子,可身形却无男子的伟岸,说他是女子却无女子娇矜,举手投足间一派洒脱之意。虽不辨雌雄可只凭那露出的一半容貌和那气派却是勾得女人心的,只盼他是男儿身又能得了他的青睐,就算不能就此扶摇直上与之温存一夜也是极好的。想到此处,表演便更加卖力起来。

颜青雪看着她们,想起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想要讨好一人,得他一笑便是获得天下至宝般。愈发觉得这歌舞无趣,便起身离开。留得一众歌姬面面相觑不知所意。

庭院中,颜青雪立于一片花海前,手握佩剑青霜,对乐音问道:“那些个歌姬如何入的宫?”

“均是眼蒙黑布,不知路途。”

“唉,辰星性子顽劣,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须得好好管教一番。”颜青雪叹口气,“至于那些歌姬若不识路便送她们回去。”

“是!”乐音这才抬头,“我已知会宫外众徒,宫主此番定要多加保重。”

“乐音,我苦熬七年为的便是此时。宫中一切事物便交由你打理了。”

说罢,颜青雪踏着月色只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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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江湖中暗潮涌动,人心惶惶。接连几门掌门被杀,尸体被悬挂门堂死相骇人,而家中其余人都是后知后觉,无一人在当时有所察觉,亦不知是何人所为。

归云山庄内,一阵清风穿过支开的轩窗吹动书桌前执笔而立的沈云秋的发丝。七年过去,沈云秋愈发沉稳,容貌绝丽而清冷,整个人只是单单站着却显得不怒自威,明明一派温和却又拒人于千里。

笔下拿着糖葫芦的粉衣姑娘跃然纸上,眸中情深俏然似是凝视着眼前的心上人。沈云秋停笔浅笑,七年过去他还是没能忘了她的模样。低头对着画中人喃喃自语:“青雪,你别怪我。”血海深仇,我必然要报,你的身份我的立场注定了你我今生无望,愿得来生我早早的找到你,再不让世间种种阻碍发生,令我两不得相守。

当初天毒派被灭的消息传出,沈云秋即刻出发去寻颜青雪的下落,他亲自翻遍了天毒派大大小小的角落,不得不相信天毒派无一人生还。每具死尸无一例外全都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根本无法分辨清楚谁是谁。

沈云秋只是面色稍差,稳了稳心神即刻启程回庄。不论颜青雪在不在其中,他只当她不在,心中百般悲痛乱了心神却终不曾言悔,只道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这般选择。

今生鸿沟太多,他只得于她相负。

幽隐宫据点内,颜青雪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青霜剑,便是用这把剑手刃了几位曾对她破口大骂借机羞辱之人。接下来,该是谁了呢?是要将她剁了喂狗去的秦田还是嫌她心肠过黑狗都不吃的郝鹏呢?亦或是毁她十指的沈云芝或者装模作样的俞诗雨? 这几位对沈云秋来说可都是举重若轻的人物,杀了定是有趣的紧。

“紫言拜见宫主!”掀起珠帘,一俏丽女子几步上前单膝跪地。

颜青雪收起剑,淡淡话语:“起身。何事?”

“回禀宫主,慕然和星月已被押送过来。只是……”

紫言有些吞吐,颜青雪不耐皱眉斥道:“有话直说便是!”

“是!”紫言咬咬唇道:“只是属下们今日才发现辰星一路偷混了过来。”

“放肆!她好大的胆子!”颜青雪怒气横生,竟是一掌拍的实木桌有了一丝裂痕。

紫言跪下请罪跪下,“属下失职,请宫主责罚!”

深吸几口气,缓解一番怒气,颜青雪伸手扶起紫言,“辰星私自相跟,错在她,本宫要罚也是罚她,不与你们想干。”

紫言听闻并未松了一口气,反而提了心继续道:“辰星年幼尚不知事,还请宫主饶恕。紫言愿代罚。”

“辰星年幼,你们便是宠着护着又能护她到几时?你既执意代罚,便罚你同辰星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颜青雪拂了拂衣袖,边朝外走边道:“本宫还有事要办,替本宫传话给辰星,限她十日之内抄写诗书二十遍交与我。”

辰星跪在地上,扭头对同跪一旁的紫言眨了眨眼,饱含歉意:“对不起啊紫言姐姐,我还是连累你了。宫主太不讲理,一人做事一人当罚我就好干嘛牵连姐姐你?”

紫言冷看她一眼,斥道:“闭嘴!宫主岂是你能随意说得的?你私自出逃,宫主没打断你的腿已是万幸!还说这些什么话!”

辰星被训自知理亏,只低头嘟囔道:“我已经长大了,我想跟姐姐们一样能为宫主效力。”

“宫主罚你十日之内抄写诗书二十遍。”

辰星眼神一亮:“真的?太好了,我可以留下了!我就知道宫主最好了!”

紫言无奈摇头,一句“小孩子心性”过后便不再理她。

今日归云山庄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原是燕山派掌门夫人归云山庄二小姐沈云芝的生辰,在归云山庄庆贺,各大门派自是给足面子备上厚礼前去祝贺。

各大门派之间正各自寒暄之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颜青雪一袭红衣不改依旧遮了一半面容,飞身而落无视身后一众侍卫从容不迫的走向会客厅堂。众人见她这幅打扮,喧闹的厅堂瞬间鸦雀无声,无形的防备压迫力逐渐形成。

“素来听闻归云山庄庄主容貌艳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直让本宫想掳你回宫好好疼爱一番,沈庄主便嫁予本宫可好?”

颜青雪话说的轻薄,字里行间无不是对堂堂七尺男儿的侮辱,众人都已怒上心头,沈云秋却只是无波无澜的看着她,好似她话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谁也不知,沈云秋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一早便知道她不会那般轻易死去!今日终于再次相见,压的他透不过气的石头终于是露了一丝缝隙供他喘息。他险些脱口而出“青雪”二字,可终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只能就那么静静地,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又是这般眼神!

又是这般眼神!

颜青雪恨极了这样的眼神!

她还那样恨他!浓烈的恨意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撕咬着她的神经,凭什么他就这般风轻云淡!这般对她波澜不惊……沈云秋,我这七年的力气全用来恨你,你却只一个眼神便让我一败涂地。

还未出声便听秦田怒讽:“不过一个妖婆娘,竟在这里痴人说梦!”

“便是妖婆娘也是见不得你开口的。”颜青雪眼神一冷,抬手间银针以直奔他右眼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闪躲不及,却被一粒石子打偏,秦田的右眼被沈云秋保了下来。

不单单秦田心有余悸,便是在场之人无不倒吸冷气,惨死的几位掌门之中便有全身扎满银针而亡的。以这等手法来看,凶手怕就是眼前的幽隐宫宫主。

“不知几派掌门如何得罪了幽隐宫主,竟要下此毒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宫宫规向来如此。”颜青雪说的漫不经心又显得理所当然。

“我舍弟从不与人为敌,不知又是谁像幽隐宫主买了他的命?”沈云秋此言一出,惊的众人皆是一愣,慕少侠竟也遭此毒手了吗?

颜青雪“咯咯”一笑,“本宫并无他意,只是想像沈庄主讨得一物,慕少侠的命就要看沈庄主舍不舍得给了。”

“你想要什么?若是违背侠义道德,慕然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你看,沈云秋总是冷静的近乎冷漠。颜青雪竭力忍住心口酸涩,强颜笑的冷傲:“沈庄主严重了,本宫不过是想讨得一粒“凝香丸”罢了。”

“凝香丸”可解百毒,虽不至起死回生,可就算只剩一口气服下“凝香丸”也是能保住性命的,身体无忧的。

“你好大的口气!“凝香丸”世间仅有一颗的稀世珍宝,你说要便要吗?”沈云芝气不过,大声嚷嚷起来。

“哦?”颜青雪语落间五指成爪扣住俞诗雨的喉咙,翻身立于沈母俞婉绕身前,一根银针已是正对着她的太阳穴。

“表哥……”俞诗雨柔弱一声唤,颜青雪瞬时紧了指尖的力,见她脸色红紫才稍稍松力。

“沈庄主可得快些考虑,本宫今日乏的厉害,不小心犯了困香消玉殒则罢,累你无父无母便不好了。”

颜青雪话间刻薄,沈云秋神色愈加冰冷,冷声道:“你既如此想要,你拿去便是。”

“好,今夜戌时梦花亭中,我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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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雪独坐铜镜前,细磨黛粉加水调之,抬手细描眉。拿起口脂唇轻抿,淡色的唇已是艳红。对着镜中人微怔,那镜中之人眸中苦意愈发清晰,颜青雪敛了神色抬手戴上面具一掌碎了铜镜,覆袖离去。

眸中悲苦怎能是她?她是高高在上的幽隐宫主,余下一生便是复仇而来,她又怎会悲苦。该死的,该伤神的,该痛不欲生的应该是那群自高自大之人。

戌时未到,梦花亭中沈云秋一身碧绿华衣立于柱前面容沉静。月色皎洁轻柔,愈发衬得那长身玉立之人清浅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沈庄主果真守时守信。”颜青雪尾音加重,似赞扬似嘲讽,面上却莞尔一笑透露些许张扬,“本宫要的‘凝香丸’呢?”

沈云秋从腰间拿出一青蓝瓷瓶,放置身前的石桌上,不语却摆明了态度,要拿便来自取。颜青雪狐疑的望着他,拿不准他是否在亭中设了什么埋伏,而沈云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若清泉清澈到底,反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移步而去,颜青雪拿起瓷瓶打开放置鼻前轻嗅,清香四溢。果真是宝贝,只是轻闻便也觉灵台清明,收好了瓷瓶放入怀中,道:“此时慕然应该已被送到庄上。”说罢转身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接着说道:“对了,一同送归的还有他的心上人。我既留着无用,看在‘凝香丸’的份上,与其杀了倒不如赠个人情与你。”

转身正欲离开,一直未出声的沈云秋却突兀的唤了一声“青雪。”

颜青雪身形一顿,正欲开口嘲弄“沈庄主莫不是认错人了罢”,谁料沈云秋突然出招向自己袭来,堪堪躲过却不知沈云秋这一招本就是假意,等被揽腰一带已是入了他怀里。

颜青雪右手翻手为掌,见沈云秋抬手相回便用了七成的力,怎知沈云秋根本不是防守,他只是轻轻解下她的面具,颜青雪心知这一掌拍下沈云秋不死也会重伤,便左手推开他,右掌硬生生收回力,内力相冲不伤敌反自损。喉间腥甜,面上却无半分表情。

沈云秋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倒也没及时发现。可叹爱的那样深,却也把这爱意压抑了那样久,如今再见她终于确信她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心里的大石终于完全落地,却不知该如何表现喜悦了,过于自律久了,连满腔的情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只是注视着她,像是要将这七年的空缺全补回来一般,半晌才开口:“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绝口不提这七年来日夜相思之苦,怕她逝去成真之痛。

“你还没死,本宫怎会死于你前呢?”努力压制翻涌的气息,还是一丝血迹溢出嘴角。

向来冷静稳重的沈云秋,这才反应过来颜青雪为救他而自损,带五分慌乱三分责备的抱着她喂她服下一颗“叶露丸”,这才开口道:“你为何收了掌力?”话语出口,才惊觉自己竟还带着两分欣喜,想来自己竟是这般自私,纵然此生两人无缘相守,却也是期盼着她仍是爱着自己。

颜青雪冷道:“你忘了?本宫说过,会取了你归云山庄的性命!让你第一个死,岂不是太可惜?”

伸手嫌恶的推开他,颜青雪头也不回的离去。直到回了据点内,颜青雪还在懊恼,懊恼自己下意识的收掌又白白惹人笑话。明明七年间的磨难,除了恨什么都没留下了不是吗?

沈云秋依旧站在梦花亭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片清冷:颜青雪,今生欠你的爱意,来生我一起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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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然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在归云山庄内自己专门的卧房。抬手摸了摸酸疼的后颈便猜到,定是颜青雪命紫言敲晕了他们再送他们回来,得知沈云秋是用“凝香丸”换他们性命时,心里是一阵复杂的感动,可顾不了其他太多,急忙唤人问道有没有其他人是与他一起回来的。

“慕少爷,与您一同回来的那位姑娘在您隔壁卧房内歇息。”

慕然这才彻底舒了一口气,颜青雪没有出尔反尔。身上的鞭痕也不知被颜青雪洒了什么药,始终没有痊愈,下床走动间还是拉扯了伤口有些疼痛,可再怎么疼也抵不过终于能和自家媳妇儿厮守的幸福。

星月正有些不安的靠在床栏,见到慕然自然是欣喜,可看到他强忍着痛又不禁心疼道:“你个傻子,刚醒来不好好躺着休养,这么急过来作甚么!”

遣退了下人,慕然这才坐在床上抱住她,眼里情深似海:“一想到能跟你永远在一起,我就哪里都不疼了。”

“慕然,我……”

“嘘,”慕然食指抵住星月的唇,与她额头相抵:“等我们伤好,我就带你回去成亲可好?”

二人心意相通,又经历生死终相守,情动之处正待亲昵一番,却被门外阵阵敲门声打断,星月羞红了脸,而慕然则是不满的说道:“谁呀?进来。”

来人是沈云秋,慕然脸色稍稍不自然的叫了声“哥”,他一时还没调整好心态,毕竟他才知晓他一向敬重的兄长淡漠自律到近乎残忍。而星月听他这一声唤,当即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本就为宫主不平,却碍于宫主交待不得插手,只能顺着慕然点了点头,嘴角却扯不出一丝笑意。

好在沈云秋也不甚在意这些细节,他在梦花亭站了一夜,回庄便听到下人来报慕然醒了,便房也未回来看慕然怎样了,到他房里却扑了个空,问了丫鬟才知晓他刚醒就急着来找星月姑娘了。

“星月姑娘,你且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可。”沈云秋待客之道向来妥善,此时见慕然气色尚好便也放心了,不想打扰他们便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走了。”

见他行地远了,星月轻轻靠在慕然怀里眼眶润湿:“宫主怎就碰上了这个冷心冷情之人。”

慕然忍不住辩驳:“可大哥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我们便是他用‘凝香丸’换回来的。”

星月一愣,“凝香丸”她自是听过,世间仅此一颗的宝贝。沈云秋这般重情义,怎就不能分宫主些许?

话分两头,颜青雪自深夜归来,便进了石室闭关,吩咐紫言不可让人来打扰。颜青雪盘腿而坐,运功循环一周后吐出一口黑血这才气息渐为平复。幸亏沈云秋及时喂服她一粒“叶露丸”,否则她这身功力怕是要折损个三四成。

转眼月余过去,颜青雪内伤已好大半,提前出关便是为了星月。今日城内外无人不知今日慕家少爷慕然要成婚,十里红妆轰动全城,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们无不羡慕惋惜,向来倾慕与他的女子们,更是伤心欲绝,听闻他娶得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纵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慕然护她护的紧,星月为人乖巧懂事又深得慕家两老喜爱,市井流传倒也是一段佳话。

星月身着新娘嫁衣,薄施粉黛更显容貌娇丽,却是不肯盘了发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慕然知她心中所想,便遣了媒人及丫鬟们,留她一人倚窗而立。

“星月。”

柔了几分的清冷声音却令星月多了几分欣喜,忙转过身去见到身着橘黄衣衫的颜青雪,第一次见宫主穿其他颜色的衣裳先是一愣其次便是喜悦她的到来。

颜青雪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为何不肯盘发髻?”

“宫主……”星月只低低喊了一声便红了眼眶。

颜青雪摇头浅笑,上前拉过星月坐在铜镜前,站在她身后道:“都要嫁人了还如此任性,若本宫今日未来,你便就这样披散的头发出去拜堂成亲?”顿了顿,又道:“我替你盘发可好?”

星月忙不迭点点头道:“宫主,我真怕你不来。”话语间已是哽咽,一直以来虽是称她宫主,可心里早便将她当做亲姐姐般。

颜青雪但笑不语,执起红木梳每梳一次便念一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发髻盘好,颜青雪为她插上最后一根金簪轻声道:“我不会走,会留着看你拜堂成亲,你可不许在任性了。”

话落,踏步借力间已越上房梁,待她盖上喜帕被搀去出去,颜青雪才下来出了房门。坐在厅外一棵大树上,借着茂盛的枝叶挡住身影,看着慕然脸上不加掩饰的喜色;看着各路人马前来的祝贺;看着沈云秋那样温柔的注视着身侧的俞诗雨。

一坐,便是一天。

当夜,颜青雪大醉。

醉意朦胧间从怀里掏出当年早早备好的红木梳,替自己边梳边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楼主:风过无痕E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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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虐文吧

发表时间:2017-01-30 01:30:00

更新时间:2020-12-17 09:5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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