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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的一张瓶邪图镇。

[ 痴梦]



那个男人踏上风雪时，十年已经过去了。



他坐在山路边，靠着石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袋，打开，里面是干崩的茶叶，有的已经碎成沫了。



他轻轻用手指抹去碎掉的那些，拿出一小撮完好的，放到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里，不一会儿，悠悠浮起的白气中便散开了淡淡的清香，与冷冽的空气混到一起。



“这是你当初到我家的时候给你泡的茶，你多喝了两杯，我就记下了。”



吴邪拿出一个小杯倒了一些香气袅袅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啊对了，只管看着我喝吧，不出来是不会给你茶喝的。”



语气里带有小小的恶作剧，他自己想想，然后也笑了。



吴邪刚喝了几口，等茶叶完全在水中舒展开来，茶香正浓，他正准备把茶倒入雪中的时候，一群女孩子推推攘攘的在他身边坐下，装作不经意的偷偷看着他，窃窃私语几句，有时还偷笑几声，毫无恶意的样子。



吴邪看着他们穿着单薄的外衣，和缩进袖子里的手，想了一下，朝他们举了举手里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尽量使自己笑得和善一些。



“怎么穿这么少就上山了，要喝一点暖暖身子吗？”



“不用了，我们自己带的有喝的，谢谢叔叔。”



其中一个小姑娘摇了摇头，客气的回应着，语气里带有小小的警惕。



哦？
这是被人当成拐卖小姑娘的怪蜀黍了？



唉，果然是老了啊。= =
以我当年的相貌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吧！！！一挥手小姑娘哗哗的就来了啊！！



吴邪刚这么豪气的想着，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自己当年被禁婆小姑娘成群结队追着跑的画面。
咳….禁婆好歹也算是女的，是吧。



“叔叔你也是书迷吗？看您的年龄应该追了很久了吧！”



小姑娘突然跟他搭话，眼睛亮晶晶的，一闪一闪。



“书迷？”



吴邪愣了。



什么书迷？
王后雄书迷还是百年高考千年模拟的书迷？



“那叔叔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是哪里人呢，怎么过来的？”



“啊，我是从杭州来的，在杭州开了家古董……”



“噗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小姑娘突然就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叔叔，你接下来该不会说，你名字叫吴邪吧？”



吴邪刚想问“卧槽你怎么知道！”，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举着相机的小伙子，朝这边招手。



“喂一一！妹子们快过来！前面有个地方的景还不错，人又少！大家整一下妆跟衣服，马上到那个石头那儿集合啊！”



接着那一群小姑娘拍拍身上的灰尘，抖抖衣服一个接一个的拔腿跑了。
最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最后一个站起来，穿着蓝色连帽衫，皮肤白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



“哎等等。”


吴邪叫住她，从包里翻出一包保存的很好的桂花糕，笑着递给她。


“以后出门儿的时候记得多穿点。这个给你吧，饿了的话可以吃——如果相信我不是怪蜀黍的话。”


小姑娘也笑了，她接过桂花糕，拨了拨过长的刘海，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冲吴邪点点头。


“叔叔再见！”


然后便跑远了，仔细看还有点儿内八。


吴邪忍不住笑了，低头抿了口茶。


啊，山上的气温真是低啊，茶已经凉了。

[ 梦境的延续 ]



吴邪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见到张起灵是什么场景了。



只记得眼底里有像西藏一样蓝的纯净的天空，雪山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



那个人久违的怀抱，仿佛天地那样的广袤无边的圣洁和温暖，温柔的包裹住了他浑身的伤痛和心头上的裂痕。



记不清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当时不停地哽咽着说的一句话。



[太好了……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哎哎，我们去哪儿啊。”



“跟我走就是了。”



等吴邪完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闷油瓶带上了火车。



啊，无所谓，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呗。
我跟着就是了。



已经是深夜了，火车上的熙熙攘攘归于平静，只有小孩子半夜被惊醒的声音。
稚嫩的哭声跟女人温和的安抚声听起来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小哥，你知道吗，我当初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是回乡下老家，结果睡在下铺被铁轨吵得睡不着觉，第二天醒来顶了特别大的熊猫眼呢！抓鱼的时候犯困一头栽进河里，还被小花笑了。”



“小哥，这人打呼噜跟胖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小哥，这世界上有两种饭我再也不吃了。第一是医院里的病号饭，第二就是火车上的饭！都好难吃啊！”



吴邪一直在说，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毫无顾忌，呵呵笑着如几十年前从未长大的孩童一般，跑在街头小巷，给一块白糖糕就能高兴好久的小孩子一般。



张起灵微微抬起头看夜空，突然很想看看那时候的吴邪。
满身泥土无所谓，缺了颗牙也无所谓，跟其他小孩子纠缠在一起打架，还是单独一个人坐在大柳树下嚼着狗尾巴草看书，都无所谓。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那样的场景——夏日的晚风穿过杭州的大街小巷，合欢花在阳光里开的正好。十里荷花，青砖白瓦。少年嘴里叼着冰棍儿，骑着单车穿越人海，穿越暮色，穿越晚霞，气喘吁吁的停在他身边，拎着手中的纸袋在他眼前晃晃，挂着汗珠的面容有小小的得意。



“不是想吃桂花糕吗，我买来了。”


盛名远扬的雷峰塔矗立在落日的余晖中，温柔缱绻的西子湖水倒映了漫天的晚霞。



他会慢慢跟他诉说这些与时光共存的老街坊的故事。
那些记忆里清淡如水的旧时光。



那是他的少年。
那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风景。



那是吴邪。



不管过了多少年，那都是他的吴邪。



“小哥？”



吴邪在叫他。

张起灵把头转过来。



“呃……夜空真好看。”



其实吴邪是想说，小哥你的眼睛真好看，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吴邪打了个哈欠。



“小哥，我困了先睡会儿，到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啊。”



“嗯。”



闷油瓶点点头，纯黑的瞳孔仿佛深邃安静的夜空，洒落了漫天的繁星。
吴邪看着那片夜空里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心满意足的歪头靠在窗边，被闷油瓶轻轻扳过脑袋，放到自己肩膀上。



他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呵呵笑了，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去。



好好睡吧，我在这里。
我带你回杭州。
吴邪，我带你回家。



此时，医院的心跳记录仪显示的病人心跳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

[ 雪山]



“天真！！！天真你醒醒啊！！不是说好了明年要去接小哥的吗！！你他妈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小哥吗？他现在就在我身边啊。胖子你叫什么叫啊吵死了！



“小邪！！小邪！！”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卧槽死胖子不是让你瞒着我爸妈吗！

妈你们别哭啊，你看，你看我好好的啊！



吴二白突然开始大笑，笑声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凄凉。

他一边笑一边踉跄着往前走，身边的伙计急忙过来扶他，被他挥挥手推开。


“老三，呵，老三……你看，你看啊……”



二…二叔…？

大家都是怎么了……



日历终于撕到了2014年的尽头，2015年就要来了。

那个很多人期待着的2015。



[ 2015.8.17 ]



长白山深处早就被一阵风挂起山头薄薄的一层雪，竟像是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一般。
胖子轻轻握起白瓷瓶里的一把骨灰，一阵一阵挥洒尽漫天的飞雪中，分不清哪些是白雪，哪些是化了执念的白骨。


“天真，走好啊。”


“小哥，你要是看到天真一定接着他啊，他这人傻不溜秋，对把自己弄丢什么的可有一套了。”


他坐下来，拿出一瓶酒。


“你们俩啊，以后可别再这么折腾你胖爷了。跑到哪里不好啊，非要来这破雪山山搞什么敖包相会。胖爷年龄大了，这身子骨不比当年，可经不起折腾了。”


“天真啊，胖爷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你一定是跟小哥跑到什么地方玩儿去了，你俩不带胖爷这可不厚道啊！”


“算了算了，过你俩的二人世界去吧，胖爷可不打算跟着当电灯泡。”


“有空了别忘了回来看看胖爷啊，要知道胖爷跟你们……”


说到这儿，男人突然沉默了，声音里透着些许哽咽。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红着眼圈抹抹嘴，接着笑了。


“罢了罢了，想去哪儿就去那儿吧，你俩开心就行，这边儿的事儿就甭管了。小哥天真，都别回来了。”


都别回来了。


胖子喝完酒，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刚下到半山腰，发现山脚下聚集了不少的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他眯了眯眼，看了看四处拉起的五颜六色的横幅，跟着慢慢念出来。


“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 2015.年末 ]


王盟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缩缩脖子看着大家小巷来来往往的人群。


听那个跟老板关系很好的胖老板说，老板去了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似乎从那以后，也没怎么见过胖老板了啊。


王盟锁上了店门，紧了紧衣领。


最近好像要有一部什么冒险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要上映，主打铁三角友情路线，未播先热。别说正值花季年龄的小姑娘了，就连自家那个还不到五岁的小丫头看到预告片里两个帅气的男演员都要激动的丢了手里的玩具跟着蹦跶两下的。


哎哎，这年头小丫头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说起来老板也是过分，都不交代一声就自己跑出去旅游。


王盟揉揉眼睛。


既然这样，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小店等着他吧。
总有回来的那一天的。



[ 完]

PS：
这是有天早上突然醒来想到的梗，然后一边听歌一边写下来。



吴邪其实没能活过2015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梦里小哥带他回了杭州。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虐。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邪跟小哥算是在一起了。
或许在将来的2015年，我们一群人热血沸腾的爬上了长白山的一个小山头喊着小哥我们来接你回家的时候，吴邪跟小哥，早就消失在雪山深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世间的一切于他们都没什么牵挂了。



热潮总会过去，有些感情会沉淀在心底不会随时间流逝。
很多事情回想起来不论是好是坏都是值得纪念的，至少它会让你看清楚一些东西，哪些是无意的，哪些才是真正珍贵的部分。



希望在很多年以后，我们回忆起来，想起的不仅仅是那个轰轰烈烈的2015年8月17，更是在此之前的很多年里，那两个人携手一步步走过的祖国大江南北，以及我们跟着他们一同走过的那样珍贵的初心。



有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东西要来了，但是别怕。
时间会筛选出最值得人们怀念的东西。



而那些跟着风潮而起毫无纪念意义的，最终只会被我们遗忘。


真正珍贵的东西，会沉淀成温暖厚实的河床，让记忆的长河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