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以后就叫你小山雀好不好】
从家到学校这段路，最开始是我和顾明泽一起走，后来多了个顾明川，现在又添了个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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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家庭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在那些中年妇女们的七嘴八舌和裴清的只言片语中也了解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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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父亲杀人进了监狱这是真的，但并不是无期徒刑。进去的原因让人惋惜，据说是因为为了保护一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路人，失手反杀了当时两个抢劫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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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清他妈妈现在则是采取完全放养模式，只是一个礼拜会回来一次，给他点钱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说在歌舞厅里见过她，也有人说她去给某高官当了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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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什么情况，裴清就这么在我家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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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别懂事，好像生怕给我们添麻烦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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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一周，他都不敢动筷子夹菜，好不容易夹一次还都是粉条白菜这种特便宜的。最后还是我妈硬给他夹到碗里，骗他说“不好好吃饭我们会生气的”，他这才小口小口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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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相处中，我妈是越来越喜欢裴清，最后干脆午饭也让他和我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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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玲儿姐，你现在不心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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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滚///犊/子，你知道裴清拉我说小话那天，怯生生地给我递了三十六块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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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道：“咋可能呢？他妈一周就给他五十啊，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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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我也好奇啊，我就问他，问了半天才知道，他每天中午都不吃午饭，硬从嘴里扣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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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叹了口气：“多懂事的孩子啊，真是可怜见的。”

我问她：“那你是收了还是没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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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拍了下大腿：“我不收，他急得哭啊！你以后中午把他也接回来吧，跟咱一块吃，就当我办了个爱心托管班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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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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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我跟裴清讲想要个弟弟的缘故，反正他现在特别黏我，成天“哥哥”“池溯哥”地叫。晚上睡觉还必须要我搂着，然后在我怀里叭叭地讲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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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告诉我，他本来不叫裴清，是后来才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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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下来，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叫“裴善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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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是希望他成为善良的人，“鹊”是因为他出生那天，他爸爸听见窗外的喜鹊一直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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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善鹊”是饱含父母爱意与期待的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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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他爸爸出了事，他就被拉去改了名字。他妈妈冷笑着对他说：“要那么善良顶什么用，自己都没个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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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把头枕在我手臂上，糯糯地对我说：“我其实不太喜欢裴清这个名字，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裴善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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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发奇想道：“那我以后管你叫小山雀好不好？刚好跟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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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愣住了，他重复道：“小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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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就咱俩门口挂的帘子上站着的那个小鸟，我之前问过我妈，她说那是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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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哼”了一声，说道：“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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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很像啊，都是白白的，毛绒绒的，都很可爱。听说这鸟还特别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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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么说，他这才高兴了，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要跟我拉钩钩，他说：“那说好啦，这么不男子气的名字，我只让你一个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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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有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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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啊，今天不是周六吗？我记得我还专门关了闹钟，社畜也想拥有一个睡懒觉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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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识地朝噪音源扒拉了两下，把“它”锢在胸前，皱着眉嘟囔道：“唔……大喵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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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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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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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又睡了没多久，我就听见陆雯雯在客厅叮呤哐啷，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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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我：“哥！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说好今天请我吃饭，然后陪我去看音乐喷泉的。你可不能再说话不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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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被子盖过头顶，假装听不见，不想去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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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试图挺尸装死时，旁边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声：“哥，她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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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我出了一身白毛汗，捂着扑腾乱跳的小心脏，缓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是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裴清喝醉了酒，我只好把他先带回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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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了张口，正准备回答，卧室门被“哐叽”一声推开了，陆雯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冲着我大呼小叫：“哥，起来起来快起来，我——***槽卧槽，哥，他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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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这头也在添乱，他阴着一张小脸问我：“池溯哥，她怎么有你家钥匙的？你谈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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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雯雯狐疑地盯着我，问道：“哥，你昨天放我鸽子，不会是跟他去约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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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两面夹击，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一个一个回答，我说：“陆雯雯你先出去，成天没个女孩子样的，进我卧室也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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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撅着嘴哼了一声：“你把钥匙都给我了，再说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能让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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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额角，头疼道：“不能让你看的多了去了，你给我矜持一点。”

陆雯雯出去后，我边打呵欠，边转头对裴清说：“那起来吧？你中午是打算出去吃，还是我随便做点什么，和我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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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背上，死死地盯着我，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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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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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了半晌才开口，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哥，那是你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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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睡醒有些懵，也没想太多，就一五一十地回答，我说：“你说陆雯雯啊？不是，她是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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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抖着声音问我：“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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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两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把正常的兄妹关系想歪到那个方面，是看我单身太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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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颇为头大得回了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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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想要继续解释下我和陆雯雯的渊源，却被裴清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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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红着眼眶，一副气愤又难过的样子，说：“你让别人把我接走后，许的生日愿望是想要个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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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裴清在在意什么，我有点好笑地想，裴清他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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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缺位的缘故，裴清从小对我依赖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他好像格外的没有安全感，格外的在意着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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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泽曾拿他这一点开过玩笑，问他：“你这么粘着池溯，以后他找女朋友可怎么办啊？”

我原以为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彼此的情分也生疏了，没想到裴清还会在意这些。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他却惨白着脸又说：“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这么问，你当初把我送走不就是不要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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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些心累，说：“裴清，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解释a了很多次了。段阿姨是你亲妈，她家人要把你接走过好日子，我和我妈没有任何立场阻拦人家。而且你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年薪百万，有房有车的，我和妈都希望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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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好。”他眼尾红得厉害，感觉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他冲我大声说道：“我宁愿不要这些！你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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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不等我回应，他披上衣服扭头就往外冲，我拦了一把，没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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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雯雯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清狠狠把门摔上，她走进卧室问我：“你这是咋回事哇？这是谁啊？你啥时候变gay了？啥时候谈男朋友了？我咋啥都不知道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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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疑问三连，我没好气瞅她一眼，说：“没去做十万个为什么真是可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