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杆子与神奇的坐骑》


自从一百多年前本茨那个王八蛋整出第一辆不用马拉的车，马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
我若是马，我还要骂骂神车五菱，本该我们驰骋的草原，怎么就被这标着菱形翅膀的铁壳子给特么的霸占了呢。
当然最该骂的还是人这个物种，太特么的薄情，驮他走过六千年的时光隧道，坐进铁壳子就端起了马肠子，翻脸成仇，真特么不是东西。
直说了吧，我就是一匹马，一匹有着光荣血脉的马。
如果没有那点历史的荣耀，估计我的肠子早做成极品熏马肠了。
得，别说马肠子了，说到这儿就想骂人，还是说说祖上的荣耀吧，说这痛快。

七十年前祖上比我还年轻，六岁。
六岁的马跟十八九的小伙一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在哪儿？
远了去了。
七十年前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朝南走，骑马十天半月能到，那就是神样的速度。
反正人造的大铁壳子，当年走的比我们马还要慢。
不信？
那是你无知。当年的路是我们马的四只蹄子跑出来的，不是四只轮子滚出来的。就这麽简单。

自从一百多年前本茨那个王八蛋整出第一辆不用马拉的车，马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
我若是马，我还要骂骂神车五菱，本该我们驰骋的草原，怎么就被这标着菱形翅膀的铁壳子给特么的霸占了呢。
当然最该骂的还是人这个物种，太特么的薄情，驮他走过六千年的时光隧道，坐进铁壳子就端起了马肠子，翻脸成仇，真特么不是东西。
直说了吧，我就是一匹马，一匹有着光荣血脉的马。
如果没有那点历史的荣耀，估计我的肠子早做成极品熏马肠了。
得，别说马肠子了，说到这儿就想骂人，还是说说祖上的荣耀吧，说这痛快。

七十年前祖上比我还年轻，六岁。
六岁的马跟十八九的小伙一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在哪儿？
远了去了。
七十年前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朝南走，骑马十天半月能到，那就是神样的速度。
反正人造的大铁壳子，当年走的比我们马还要慢。
不信？
那是你无知。当年的路是我们马的四只蹄子跑出来的，不是四只轮子滚出来的。就这麽简单。

跑偏了，拽一把缰绳，咱还回正道上。
西宁向南八百公里，翻过4824米的巴颜喀拉山垭口，那地方就叫玉树。
七十年前某日，祖上正在玉树草原享受着白云的按摩，一口一口嚼着汁液四溢的青草，远远看见小路上走来一个学生娃。
凭着百万年遗传的感知密码，祖上一望便知这学生娃一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凭着遗传密码，祖上再把二杆子、二球货用来一形容，觉得远比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更合适这学生娃。
从此县政府大院就多了一个二杆子。
马厩是祖上的大院，祖上的大院和县政府大院肩并肩排在一起，大门比政府的门还宽还大。
啧啧，这待遇！只能叫没落的我们叹一声：光荣属于过去。
祖上的院门虽然宽大，但二杆子不走，常常从墙头一飞而来，一飞而去。
另一槽头的黄风对祖上说：“狮子，不该把这货叫二杆子。”
祖上说：“那叫啥？”
黄风说：“鸟人！”
狮子是祖上的名字，黄风是祖上的邻居。祖上的大院不仅有黄风，还有追云，有踏雪等等。

鸟人没叫起来，不是二杆子这货没翅膀，顶多翻个墙上个房，关键的关键狮子是祖上大院里的老大。
隔壁政府大院独臂老贺是老大，在那儿老贺说了算，在祖上的大院祖上说了算。
马生人生一个道理，老大就是道理。
这是祖上的至理名言，再过一千年还是名言。
祖上还说要想当老大，就得性子暴、蹄子狠、跑得快。
这话四十年前就成了废话，什么原因马都知道。
祖上一直没弄明白独臂老贺咋就能当老大，因为有人叫他县长，还是他的独臂？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祖上有种预感，预感早晚要和两条腿的二杆子较上劲。所有的较劲都和独臂老贺有关。
所有的较劲还和天上飞来一个亮晶晶的铁壳子有关。
地上跑个铁壳子也就罢了，还把亮晶晶的铁壳子整到天上去，不是把我们马类朝屠宰场赶吗？
祖上暴怒地引颈长啸，还特么让不让马活了！？
听独臂老贺说，整到天上的铁壳子来自太平洋彼岸。
祖上一听就骂开了，你特么不管好你彼岸的事儿，跑到我们这儿搅的蓝天不宁，白云乱飞，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独臂老贺还说，这些吃饱了撑的闲外甥还从天上的铁壳子里扔下几个人，说是特务。
有活儿干了，政府大院的人纷纷跑进祖上大院，拉起踏雪、流星、赤兔十几匹马就走。
不是祖上吹牛，那会儿，没有我们四条腿的马，在偌大的草原上，这几个特务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抓着。
政府大院人走的差不多了，祖上大院里也只剩下祖上和追云。这时候二杆子从墙头那边跳过来了。
二杆子过来就朝祖上隔壁马槽看。
那马槽是黄风的。
黄风脾气好，不大会骑马的人都骑它。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是从这儿来的。
不过那天黄风马槽是空的。不凑巧黄风感冒，大早就流清鼻涕，一把一把地流，马倌老桑吉看不过，早早就把黄风拉到兽医那儿去了。
没有黄风，二杆子就拿眼看我祖上狮子。
祖上朝二杆子翻个白眼，前蹄刨地，打个响鼻。那意思是说：就知道你不敢骑独臂老贺的追云，来来来，到我狮子背上试试！
整个政府大院都知道骑狮子的结果，半年再没人敢试。
这半年祖上闲的蛋疼，正想找点事儿，刷刷存在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杆子就上了套。
就我祖上狮子的智力，谁还敢说马做不出奥数，只不过没机会学罢了。
二杆子这娃没想到，这一试叫他终生难忘。

二杆子解下缰绳，拉着祖上狮子离开马槽。
祖上狮子甩甩曲曲卷卷的鬃毛，随着二杆子的步伐，温顺如羊。
这是祖上狮子给二杆子挖的坑。坑越深，随后的笑话越大。
祖上狮子看过二杆子娃的笑话，不过那是他自己的笑话不过瘾。
那是下过三天雪的一个深夜，狼来了，不是一只是一群。
那会儿祖上狮子正在慢条斯理的嚼夜草，野燕麦的香味充盈着宽大的口腔。啊，美！
忽然祖上的长耳朵拉响了警报，这是藏在祖上骨髓深处感知密码发来的信息。
这信息告诉祖上狼来了！
狼群踏雪细碎的声响，被祖上的长耳朵准确无误地捕获。
那会儿，狼群还在路边河对岸；那会儿，看家护院的藏獒正把鼻子盖在毛茸茸的尾巴下睡觉。
祖上狮子还知道马倌老桑吉也在睡觉。
深夜是两条腿物种深度睡眠的时刻，这一点祖上狮子知道。
狼也知道，所以狼来了，但狼不知道这所大院还有狮子这匹神样的马。
狼更不知道大院还睡着个二杆子学生娃。
这是巧合是天意，祖上狮子就该看二杆子娃的笑话。
独臂老贺规定，凡是站着尿尿的人，轮流到祖上大院值夜，协助马倌老桑吉伺候祖上狮子等十几匹坐骑，诸如铡草喂料扫马粪清马槽修马掌钉马掌之类。

@墨兰九 2021-02-14 17:05:47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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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回在网上发文，还是小白，总出错，抱歉了。
头回码字，我凑合着码，您有兴趣就翻翻，千万别在我这儿浪费生命。给您拜年了！

其实，我们的生命都是过去无数生命的积累，不管是人是马还是狗，没有这些生命智慧的流淌，也就没有纷繁多彩的世界。
当人成为世界主宰的时候，您就忘记甚至吃绝您过去的朋友吗？

@大森林狼嚎 2021-02-16 11:13:48
新年快乐，新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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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点击，感谢您阅读，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扎西德勒！

先说句闲话：
我的祖上叫狮子，是因为祖上鬃毛卷曲如狮。当年玉树草原虽然没几个人见过活蹦乱跳的狮子，但壁画、唐卡、堆绣皆有雄狮，毛发统统打卷。
我甚至搞不明白壁画唐卡堆绣是照着祖上狮子鼓捣的，还是祖上狮子从那上面走下来的。
这么说有点乱，为了准确明了，重复一下：
我是匹马，讲我祖上的故事，祖上当然也是马，祖上的马名叫狮子，下文我说狮子，就是说我祖上，同理说祖上就是说叫狮子的马，您记住这个茬口就得。

那天轮到二杆子学生娃值夜，这娃睡得死，浑然不知身处险境。
捕获到群狼踏雪前来的狮子，停了咀嚼，打两个响鼻，刨了刨蹄子，这是跟独臂老贺学的，老贺讲话前总咳嗽两声，挥挥独臂。
狮子的响鼻对马槽上所有的马有提醒作用，伸头马槽的缩回了头，低头瞌睡的抬起了头，在立柱上蹭痒痒的摆正了马身，都等着狮子下一个举动。
但狮子再不打响鼻，也不刨蹄子，耳朵竖起，前后转动。
左槽的黄风，右槽的追云学着样儿，也直楞着长耳朵转，于是所有的长耳朵开始前后转圈圈。
那景象跟一队士兵走正步有一拼。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意思了。
狮子一声长嘶惊醒了看家护院的藏獒，藏獒也听出了狮子的警报，对着院墙外疯狂吠叫。
最先从房子里跑出来的是马倌老桑吉。老桑吉一看马和獒的神情就明白咋回事，大喊一声：“狼来了！”
喊声甫落，二杆子持刀蹿上了房，墙外有狼也蹿上了平整的房顶。
二杆子和狼在房顶相对都是一惊，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这时老桑吉提着铜锣也上了房。铜锣敲响既能震住狼，也能召唤政府大院人类的支援。
上了房的老桑吉敲着铜锣、看着狼，也觉着哪儿不对劲。
两只呲牙咧嘴的狼不看“铛铛铛”敲响的铜锣，也不看老桑吉，更不看二杆子挥来舞去的刀，幽兰幽兰的圆眼盯住二杆子打转，狼脸傻懵到怀疑狼生。
两狼互看一眼，说出了只有四条腿物种才能听懂的话，这特么的是人吗？
那会儿狮子正伸长脖颈朝对面房顶看，一眼就看出两狼眼神里的疑问。
顺便说一句，当时祖上狮子所在的大院是这样，人住的房靠近大门，且低矮。马厩高大，地势稍高。所以狮子伸长脖颈看对面房顶一目了然。
狮子还听见墙外的狼对房上的狼喊：“兄弟，干！三天没肉打牙，吃不上马肉，拖个两条腿的人下来也成。”
房上的狼说了：“兄弟，你上来瞧瞧，这东西是有两条腿，可是怎么看着就不像个人呢？”
的确，狮子看去也觉得这个二杆子和白天的不一样，怪怪的。
此时听到铜锣声的独臂老贺也上了房，因政府大院和祖上大院房房相连，老贺几步就蹿到了二杆子身后，喝一声：“这娃咋这样，快下去。”用独臂将他往回拉转，背对两狼。
就在二杆子转身这一刻，两狼的疑惑迅速成为惊惧，像是见到吃狼妖魔，夹起尾巴，低下狼头，怯怯懦懦滚下房顶。
然后，狮子听见狼群远遁的踏雪声。
再然后，独臂老贺用手电照着二杆子精光的身子，哈哈大笑，说：“原来狼不怕刀不怕锣，也不怕我老贺，怕的是你这精沟子、腚眼子！”
精沟子撵狼，胆大不要脸就是这么来的。
祖上狮子也笑了。狮子的笑是“咴咴”的叫。
狮子笑二杆子胆大不要脸，更笑对人类特征有了个新发现：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种傻话之所以千年不衰，是人类会自个儿忽悠着自个玩。
没有鞍鞯，骏马照样是英俊潇洒，没有衣裳人就是个怪物，狼都怕！

@嘎春 2021-02-17 09:41:10
故事往回讲。
那天二杆子拉起狮子走出马厩，狮子温顺如羊，埋头随着二杆子的脚步走。
二杆子胸脯挺起，面露得意。
自鸣得意是人这物种的又一特征，有多少自鸣得意的人，掉进了坑里尚不自知。这是人的悲哀。
但是半年多没人敢骑的马在自己手里温顺如羊，谁不得意。
二杆子的心情相当于现代人第一次要开宝马，或者宝马的兄弟宝骏，好得不得了，找到了臆想中高大的自我。
找到自我的二杆子哪里知道狮子正在给他挖坑。
狮子看出二杆子正朝坑里走，暗暗发笑，先叫你找到自我，等会儿叫你不知道谁是自我。
二杆子拿出毡垫鞍鞯放到马背，系好马肚，狮子默默接受，看起来比黄风还好对付。
二杆子吹起口哨。他一定在想，都说狮子脾气暴性子烈，摔伤不少人，分明忽悠啊。他拍拍狮子圆溜溜的臀部，对它的温顺给予鼓励。
狮子回头瞧瞧二杆子，大眼睛真有话说：“上来试试，半年多没人关注了，寂寞啊。”
二杆子似乎看出了狮子眼里藏着坏，一时有点犹豫，但那眼神还有挑衅，叫他没有退路。
要命的是二杆子皮袍里揣着一沓“动员起来 活捉敌特”紧急通知，必须送到周边各乡。
事到如今，他上也得上，不上还得上。
咬咬牙，上吧。狮子扭头瞧二杆子一眼，仿佛说，叫二杆子的人能认怂？
二杆子真就咬牙切齿地左脚踹蹬，偏身踢腿，一气呵成，飞身上了马背。
狮子暗喜，人到坑边，就差临了一脚。
初上马背，二杆子不敢丝毫放松，身子低伏，手挽缰，肌肉紧绷。那架势，只要狮子稍有异动，他就随时下马。
但狮子极乖巧，缓步前行，呼吸平稳，踏步自然，就等二杆子坐稳坐实。
二杆子哪里知道马的心机，受到感染，放松身心，抖缰催马。
抖缰催马是个信号，马会放开蹄子朝前跑，人会身子前倾往前挪。
但狮子没朝前跑，猛地转身侧甩，尥起后蹄。这一招叫尥蹶子，马的后身迅速前倾，借着二杆子前挪的劲将他掀下马背。
毫无防备的二杆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头脸着地，半天不动。
这会儿二杆子不但不知自我是谁，甚至不知道自我属于哪个世界。
狮子一声长啸，那是我祖上放声大笑。
开心！
自鸣得意的人必定要掉坑里。智慧不是人类的专利，谁不会挖坑呢，不同的是人类会忽悠，这才是人类成功的密秘。
这是我祖上笑过之后的新感觉。
后来，独臂老贺跑来拉起了二杆子，跺脚骂道：“真个二球，敢骑黑狮子？找死。误事！”边骂边给他活动脖子，看问题不大，老贺跨上自己的追云，留下一句：“你怂命大，脖子没断！”伏身马背，云一样飞出大门，飘进草原，去送紧急通知。
二杆子从此升级，成了二球。
狮子和二杆子从此结下了梁子。

@大舅切嘎 2021-02-18 16:49:34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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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嘎春 2021-02-18 08:55:41
@嘎春 2021-02-17 09:41:10

二杆子升级二球心有不服。
狮子理解二杆子，当时大院就剩两匹马，不骑狮子,就骑独臂老贺的追云，但老贺是老大，老大的坐骑不是不能骑，关键老大是独臂。
骑狮子被摔，二杆子也不服。
祖上狮子也是匹马，为什么不能骑？
二杆子这就二了，骑马是两个有自主意识生命的磨合，绝对的技术活，那会儿没标准，但骑术好坏上马立见。
如同今人钻进铁壳子，一抓方向盘就知道这人驾驶技术高低。
但二杆子不认这个，认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这死理。脖颈伤好之后，寻机会找独臂老贺要骑狮子。
祖上说那是个黄昏，斜阳如金，铺满大院。
有人趴着墙头上的黑褐苔藓，朝大院里探头探脑。不是特务，特务早已被捉。
黄昏时候政府大院人总往祖上大院走，过来遛马、给马儿刷毛饮水。
这是马最放松最自由最惬意的时候，可在大院遛弯，地下打滚，相互蹭痒痒。
也是人最放松最自在的时候，独臂老贺刷坐骑追云，给旁人讲马的段子。
狮子听过独臂老贺的段子，知道他是个懂马的人，懂马的人才了解马的幽默，能逗听众前仰后合。
如果说人类是马的朋友，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朋友，吃马肠子的人绝不是马的朋友。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时候，狮子看到墙外那人将脖子伸进了墙头。
是谁？背光，看不清。
黑狮子溜达过去，终于看清探进墙头的脑袋是二杆子。
呵呵，多日不见，二杆子竟在此时冒了出来，还想再找找自我？
狮子眼睛一亮，马头高扬，走到近前，鼻孔翕动喷出两股热气直扑二杆子门面，让胃里的腥酸给他做一次忘我的洗礼。
祖上狮子总这样羞辱被它掀翻落地者，这是马的鄙视链。
二杆子没想到狮子还有这招，忙扭头躲避，等他睁眼再看，狮子眼珠一翻“嘚嘚嘚”走回马槽，留下一串响屁。
呵呵，找回自我了吗？没有本事，哪有自我。

其实，这是祖上和二杆子斗气，这斗气中埋着一串坑，就等他一个个往里跳。
二杆子急了，双手用力翻过墙头，自言自语：“太不争气，这一跤摔的，丢人丢到家了，连个牲口都不给正眼。士可杀不可辱。”
狮子要得就是这效果，二杆子跳进大院就跳进了第一个坑。
二杆子进得大院没去找狮子，直奔独臂老贺。
老贺正精心侍候着坐骑追云，一刷子一刷子地梳理那雪白的皮毛。
追云的长脸摇来晃去，尾巴左甩右摆，鬃毛微微抖动，前蹄在地上舒舒坦坦地踏击，那个美不是文字可以再现的。
噘嘴绷脸的二杆子站在独臂老贺身后，老贺看不见，追云看的明白。
追云看明白了，独臂老贺也就明白了，这是马与人的默契。
老贺不回头，问：“啥事？”
二杆子抹一把脸，说：“县长，我要骑狮子！”
老贺刷着追云，说：“好了伤疤忘了痛！”
二杆子说：“痛没忘，革命工作更没忘。虽然特务已经抓了，但是草原上还有土匪，还有狼！”
老贺扔下刷子，转过身来说：“到底是喝过墨水的人，弯绕的远，道理讲的大。但说到骑马，你那两下子差得远！”
追云觉得老贺的话在理，用头蹭老贺那只空袖筒。
二杆子不服气，说：“上次被摔是偶然事件，怎么能成定论。你把个追云摆弄的服服帖帖，咱就玩不转狮子？看不起人嘛。”
“不是看得起看不起，技术有高有低，不服不行。”
听了这话，二杆子二劲上来，说：“没有马我追不上狼，打不了土匪，保护人民财产就是空话、假话、鬼话！”
独臂老贺笑了，解释说：“狮子是囊谦老千户赠给政府的马，开春后送去省城服役，不可大意。”
“那就更要骑一骑，服役的马就该是训练有素的马，不能丢玉树人民的脸。”
“犟娃，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个条件，同意就试。”
二杆子正在劲头上，随口就说，“只要让我骑狮子，啥条件都同意。”
不过独臂老贺的条件不是什么上天入地的难事，第一条，二杆子拜马倌老桑吉为师，学习骑术。这一条二杆子求之不得。后一条有难度，狮子可以骑，但是只能骑不备鞍鞯的裸马。
狮子也在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儿就乐了。不备鞍鞯，一个光溜溜的马背叫他骑，这是独臂老贺给二杆子挖的坑吧。
没两下子，谁敢骑没有鞍鞯的裸马？
可二杆子就是二杆子，啥条件都敢答应，不找回自我，摔死也不服。
不过二杆子还是问了一句：“为啥要骑光屁股马？”
老贺说：“骑上去你就知道了。”
二杆子不明白骑上去知道啥，但多了个心眼，说：“我也有个条件。”
老贺说：“啥条件？”
他盯着老贺说：“把追云借我三天。”
老贺瞪起眼睛问：“干什么？”
“练练手。”
老贺犹豫一下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老贺又说：“是金子放到哪里都发光，你在这里学三天就要把这里门面弄光鲜。”他指一指大门。
祖上大院的大门虽大，但架不住年久失修，顶端门楣已朽，一面脱了榫，歪歪斜斜地挂着。
二杆子挠挠头，说：“是，我把它弄好。”

三天后，还是个黄昏，夕阳依然如金。
独臂老贺站在祖上大门口，一只空袖筒在左肩头空荡荡地垂着，落日余晖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二杆子的影子叠在老贺影子上，盖住了那只空荡荡的袖筒。
老贺问：“能行？”
二杆子说：“能行！”
老贺问：“说过的都记下了？”
二杆子说：“记下了。”
老贺又问：“知道狮子的前世今生了？”
二杆子说：“老桑吉讲了。”
老贺说：“还要骑？”
二杆子说：“我不信，真龙活狮子也骑！”
老贺开怀大笑，“好个楞娃，不怂！”

二杆子不相信老桑吉的故事，但我相信我祖上狮子的身世不是虚妄。
不信你到玉树草原上打听打听，这个故事老者皆知。
那年老千户买了一群马，马群从远方赶来时候，在圣湖冬给措纳突遭怪风，天黑如夜。
老千户正欲赶马躲进山谷，却见一道闪电从天到湖，光影中有庞然大物从湖中一跃而出，如龙如狮，满身卷毛，张开庞大无比的嘴，伸展巨爪，瞬间覆盖了马群。
老千户想，完了，马群被怪物吞了。然而，风雨过后老千户惊愕地看到，马群在湖边安闲地吃着草，一匹没少。
后来发现几匹母马怀上了，再后来怀孕的母马莫名其妙流了产，只一匹小马驹生下来，活了。
这匹小马驹是谁你懂得，只是这小马驹越长越漂亮，毛色黑亮如锦，四蹄腕上毛长如刷，肚子底下也有稀疏的长毛，脖颈的鬃毛更特别，不仅长还打着卷，极像壁画唐卡和堆绣上的狮子。
这马驹和狮子相像的地方不只卷毛，性子也像，火烈的脾气，孤傲的性格，动辄踢伤或咬伤别的马，奔跑起来轻盈如风。
老千户给它起名狮子。
为感谢上苍的赐予，老千户到冬给措纳，转湖九九八十一遍。
草原人生性敬畏，谁都没骑过狮子。
后来，老千户听说人民军队要骡马化，就将狮子赠给了政府。
政府大院人多不信邪，敢骑狮子，但下场挺惨，鼻青脸肿扭腰伤筋的好几个。
最有希望骑它跑进草原的人，最惨，断了小腿，送回省城西宁，架双拐三个多月。
狮子是龙驹神兽，有法力的人才能骑的说法传遍草原。

二杆子不信，独臂老贺不怪他，前边挨摔的几个都不信。
但二杆子骑狮子前，老贺还是要把话说清：“信不信由你，部队骡马化，需要这样的马。”
二杆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把狮子当成宝，原来就是为了这。

@大舅切嘎 2021-02-19 18:47:55
玉树五十年代的乡下叫乡吧，应该是肖格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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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玉树1951年人民政府成立，有六县，22个肖格，
其实肖格就是乡。
刚看了《你好，李焕英》感觉主题是怀旧感恩，我这也算是怀旧把。

@嘎嘎姥爷 2021-02-20 15:00:19
训练了几天的特务（分明是送死的倒楣蛋）空投了，还投墙了地方，简直就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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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投错了地方。

听说二杆子又要骑狮子，周边牧民都来看稀罕。
有段子说，那地方曾经点灯靠油，交通靠牛，娱乐靠（此处省略一字）。
这绝对是对我们玉树人马的鄙视。我若听到此话，必定一蹄子将鄙视者踹倒在地，再踏上一蹄子，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那会儿草原的乐子多了去了，驯马骑马赛马是众多乐子中的大乐子
所以这稀罕不是小稀罕，是大稀罕。
牧民携家带口赶来，不是为了看一个二杆子，是为了看传说中的龙驹神兽。
政府的人知道二杆子耍二球也是一乐，早早腾空祖上大院，等着好戏开场。
这大院虽是土墙土房，但年头久远，据说是唐蕃古道遗物，经宋元茶马贸易而扩大，到清末此院常有三五百匹马聚集，等待秋八月雨少粪干，翻山涉水赶到西宁以马易茶。
这么一说，你就知道此院有多大了。
在如此之大的院中，老桑吉牵着狮子，缓步而行，如同明星登台亮相。
夕阳中的狮子鬃毛金黄，卷曲飞扬，昂首睥睨，高抬腿，轻踏步，一派英姿。
这相亮的，漂亮！立马赢来场内场外阵阵喝彩。
二杆子上场就黯然多了，只有窃窃私语，这娃倒不受影响，从老桑吉手里接过了缰绳。
狮子打声响鼻，翻起白眼，马头后扬，摆个POS站住不动。
这是斗气，也是看不起人，还是挖坑。
看看大院里里外外一圈圈的人，看看墙头房顶坐满的牧民群众，狮子知道今天这坑挖大了，不是二杆子掉坑里，就是自己认栽。
二杆子虽是摔落马背败将，但练了三天似乎信心满满，成竹在胸。
别说，这三天二杆子真学了不少东西，至少他知道轻抚狮子脖颈，摩挲那油滑细腻的皮毛。
别看这动作小，可两类生命间的放电少不了。虽然不似公马母马两性间放电，但一样能拉近不同生命间的距离。
狮子觉着舒服，体态上没了对抗，皮毛之下的肌肉开始放松。不过狮子不会放松警惕性，琉璃般的眼珠叽里咕噜转动，揣摩着二杆子的举动。
二杆子眼珠也在转悠，心里大概在嘀咕，这哪里是匹马，分明是个老谋深算的对手。
狮子明白二杆子成竹在胸的缘由，他以为学了三天，就掌握了骑马的真谛；他以为知道了别人是怎样被摔的，就了然马给人挖坑全部套路。
狮子“咴咴”叫两声，感叹这娃还是嫩了点。
当然，祖上狮子知道这回难度有点大，但有难度才具挑战性、轰动性、才能刷出大大的存在感。
风险和机遇同在。

二杆子明知狮子是对手，但必须把它往朋友圈里拉。
当时二杆子的行为举动，大约跟忽悠老头老太太买“保健品”的差不多，边拍马背，边在狮子耳边念叨：“狮子是宝马，狮子是良驹，狮子让人骑。”
二杆子以为六岁的马跟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好哄。
狮子清楚二杆子以指为梳，为它打理鬃毛是假，趁其不备一跃而上是真。但二杆子能作假哄狮子，狮子也会哄人，于是低了头，迈动四蹄，随着二杆子走。
这属于亮相后的热身。
院里、墙头上的围观者刚才还在聒噪，等祖上狮子迈动四蹄，顿时鸦雀无声，偌大的院子只有舒缓的蹄声。
狮子两眼向前，但眼神始终没离开旁边的二杆子。
这儿要自豪地声明一下：
我们马眼比人眼好使得多，周边360度几乎尽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除自己屁股后面那点地方看不着，身边所有的动静都在监控之下。
在狮子的监控镜头内，二杆子表面镇静也是假象，他内心显然很紧张，他的呼吸有点急促、脚步有点乱。
需要点赞的是，二杆子虽然内心紧张，但面上做的不错，手掌一下下轻拍马背，不断与狮子拉近距离，伺机翻身上马。
绕场半圈，狮子觉得该来点儿动静了，不然对不起远道而来的牧民群众，于是一声长嘶，腾空跃起。
狮子的举动毫无征兆，事出突然，手拉缰绳的二杆子被高扬的马头吊离地面，不过他的反应还算快，攥紧缰绳，身体下坠，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都知道下马威，谁想狮子给二杆子来个上马威。
狮子是要强化二杆子内心紧张感。说好听点这是一计，说白了又是一坑。
经此一惊，原本安静的大院开始躁动不安。有牧民居然拉起了牛角胡。乐声响起，有人跳起根卓玛。
这就热闹了，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给二杆子造成压力。
但听到乐声狮子却安静下来，侧过马头，两眼盯住二杆子，一动不动。
二杆子有点儿不淡定了，狮子这双琉璃般的圆眼真不是一般的马眼，有如神光，仿佛把他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
二杆子尴尬地拍拍马头。
狮子甩起飘在前额的鬃毛，无声无息转向一边，玩起马的高傲。
二杆子倒也不羞不臊，若无其事，拉着狮子沿大院转悠，调整心态，继续寻找上马最佳时机。
狮子一会儿扬头，一会儿俯首，步伐忽快忽慢，身子时左时右，总不给二杆子翻身上马的时机。
一圈转下来，马没骑上去，二杆子头上已经冒汗。
一圈下来，起舞的牧民一曲已经跳罢，看看二杆子还拉着狮子转悠，打一声呼哨。有此呼哨引导，呼哨此起彼伏。
牧民的呼哨有多种意义，但此时此刻的呼哨啥意思，谁都明白。
二杆子红了脸。
二杆子转到独臂老贺跟前，老贺说：“放松，你放松了，马就会放松。”
二杆子放慢脚步说：“我没紧张。”
老贺说：“缰绳拽的太紧。犟娃！”
二杆子放松缰绳，再次轻拍马颈。
狮子听着两人说话，张大的鼻孔慢慢收缩，低头碎步前行。
瞅准这个时机，二杆子箭步一跃，蹿上马背。
狮子有防备，不等他坐稳，一声长嘶，前蹄腾空，原地立起。
二杆子还真做足了功课，死死挽住缰绳，双腿夹牢马肚，紧贴马身。
狮子瞬间明白，这二杆子已经不是三天前的那个二杆子了。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此言不虚
这招不灵，还有下招。狮子也做足了功课，顺势绷直后腿，跨步向前。
这招叫做“挺直腰板仰首奋进”，整个马身如人，直立跨步前冲。
二杆子一把揽住狮子脖颈，才没有仰身落地。
围观者一阵惊呼。
狮子直立行走，不过四五步。但马背上的二杆子却感到那个瞬间，就是个噩梦，一个魂飞天外的噩梦，好歹他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狮子连续两招没把二杆子掀下去，也有些意外，不是刮目相待的问题了，要认真对待了。
狮子把头摇摆几下，眼珠一转，再次腾空而起。
这是折腾人的节凑，狮子不给二杆子喘口气的机会。
二杆子只能绷紧神经，牢牢挽住缰绳，身子前倾，再次紧贴住马背。
直立中的狮子转过马头，紧盯二杆子，前蹄在空中蹬腾，马身如筛子般抖动。
围观的人不禁叫好，有给二杆子的，更多是给狮子的。
牧民是马背上的人类，马的朋友，但这些血管里回响着马蹄声的朋友，也绝少见过马“抖筛子”的招数。
狮子三招没把二杆子抖下马背也有点急，撒开蹄子绕场一周。
没被摔下来的二杆子找到了存在感，在狮子的奔跑中，面露喜色，刷出得意。

二杆子当然要得意了，总算找到了大大的存在感。到此为止，还没人见过狮子用这招，而且他还没落马。
这是多大的荣耀！至少独臂老贺不能骂他二球了。
二杆子荣耀了，狮子就黯然了。
你的存在就是别人的暗淡，意气风发的二杆子不懂这个道理，但意气风发的狮子也不能接受这份暗淡。
狮子越看背上驮的二杆子越来脾气，马头一拧，跑回大院中央，原地打旋，身上的鬃毛飞扬起来，像个毛茸茸的陀螺旋在其中。
二杆子在旋风中心，不敢松手，倾身低伏，化解离心力的冲击。
尘土在翻滚的马蹄下，不断腾升，大院中心霎时一片混沌。
围观者把脖子伸到极限、把眼睛绷圆，就为了看清二杆子在马上还是在地下。
这会儿，除了独臂老贺，大概所有人都希望二杆子趴在地下。
谁叫他刚才存在感那么大，而且喜形于色呢，曾经骑狮子落马的人情何以堪。
然而，当陀螺样旋转的狮子跃出烟尘混沌，围观者大失所望，趴在狮子背上的那个二杆子虽然成了土人，有点儿狼狈，却抱紧马颈没有落地。
不知道二杆子头晕了没有，据说当时围观者看的眼都晕了。
没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杆子旋落到地，狮子血脉喷张，皮毛之下如有无数细小的长虫游走。
当时趴在狮子背上的二杆子听到了一种深沉的声响，感觉一颗发动机般的心脏在跳动，一股桀骜不驯的力量在狮子体内涌动。
就在这一刻，狮子瞬间加速，径直向前。
二杆子向后一闪，险些落马，他预感不妙，想起老贺的话，立刻手松缰绳，准备应对狮子最绝的一招。
狮子的绝招，别的马做不了，它在高速向前冲刺途中，突然刹车，原地立停。
狮子能停住，马背上的二杆子停不住，被巨大的惯性抛出，划破晚霞，宛如流星，落于尘埃。
人们几乎同时发一声“啊”，然后禁了声，因为大家的希望落了空，抛下马的二杆子没有横在地上，而是稳稳当当站在霞光中。
原来狮子的这个绝招，老千户给独臂老贺说过，老贺要求二杆子骑不备鞍鞯的马，就为防它这一招。
马身没有鞍鞯马镫，就没有羁绊，人摔下去，不会被马拖拉踢踏招致二次伤害。
当时独臂老贺说，“有这能耐的马，万里挑一。”
儿二杆子不服，说：“狮子的绝招用在咱身上不一定就灵。”
二杆子倒没说大话，他有点空翻侧翻功底，又暗暗练了三天，此刻就借着惯性顺势前空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站的那么稳。
人若耍起二杆子来，有时也能出现不可思议的结果。
祖上狮子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没摔趴下的二杆子，大摇大摆走过来，又抓住了缰绳。
按照本地骑马比赛的规范，落地就算输，落地不服输，只有精沟子撵狼不要脸的人了。
而马类的悲哀，大约在于墨守成规只拉车不看路了。
但狮子不是一般的马，有心思，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前面的招数套路不算是看家绝活，凶狠的留在后头，专给不要脸的人备着呢。
不过，用看家招数套路之前要玩点花样。
狮子摆动修长的脖颈，展示马体曲线之美、力量之强。
围观者情绪比场内一人一马激动，唿哨声此起彼伏，牛角胡乐响起，舞者再次起舞。
谁都没想到狮子竟随着乐声节拍，踏起舞步。
牧民没见过，马倌老桑吉没见过，政府大院的人更没见过。
玉树草原赛马分走马赛、乘马速度赛，跑马悬体、射击、拾哈达，没人见过马跳舞。
狮子那舞步跳的，有点儿盛装舞步的意思，真不知道它是学根卓玛，还是天生舞者。
神奇，太神奇了。
围观者给狮子热烈的掌声和呼哨声。
这回黯然的是二杆子了，而且让人感觉表演已经结束，二杆子以失败告终。
二杆子当然不认，虽然落马，但缰绳在手，不算输。这是二杆子的歪理。
为了压下狮子的风头，二杆子也拼了，以缰绳为轴，接连两个空翻。
两个空翻也赢来了掌声、唿哨声。
在围观者兴奋杂乱的呼喊中，二杆子一个跟头再上马背。
狮子暗喜，看看又上套了是吧，接着玩下去，叫人类知道马也不是吃素的。
狮子停下舞步，迎战似的长嘶一声，后蹄腾空。
上次狮子就用这招将二杆子摔了下去的。
中过招的二杆子岂能再次上当，他身子放松，随着狮子腾跃的节奏上下起伏。
此种玩法如同西部牛仔骑烈马，但他们那点东西肯定是我们玩剩下的，只不过我们祖上玩的时候，还没微信抖音记录罢了。
独臂老贺也叫起了好，脱口对老桑吉说：“好！好马，好个二杆子娃！”
老桑吉说：“走遍玉树草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马。”
老贺说：“这娃非要驯服这马才算罢休。”
老桑吉说：“狮子一定要把他摔下来才算完。”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但两位笑的早了点，狮子的大招狠招正等着他们的笑。

狮子这回的跳跃和上回尥蹶子又有不同。尥蹶子是后蹄连踹带蹦跶，黔之驴只此一招，所以成了老虎的早茶。
狮子不是黔之驴那等蠢物，后腿能跳，前腿也能跳，前跳后跳，如同跷跷板。
问题是这跷跷板有思想，忽快忽慢，忽高忽低，让二杆子摸不着头绪。
独臂老贺感到情况不妙，为提醒二杆子，向前几步凑近对抗中的一人一骑。
此时的二杆子，已经被狮子折腾的大汗淋漓，竭力维持上下平衡。
为了让他失衡，狮子增加难度，扭动身子，左腾右跳。
这是大招，专门对付二杆子这种死缠烂打的主，叫他既要保持上下协调，还要顾及左右平衡。
二杆子哪有这能耐，顾得左，顾不得右，顾得上，顾不了下，一时乱了手脚，身子歪斜。
等二杆子扭身用劲纠偏时候，狮子顺着他的劲道猛然甩身。
这是两力相加，等于人跳楼时候背后被人踹了一脚。
二杆子彻底失控，身子飘起，狮子趁机向前一蹿，二杆子扑入尘埃。
在人们的惊呼中狮子回首一瞥，给趴在尘土中的二杆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杆子看见了狮子的白眼，也看见了地上空袖筒的影子，跳起身来脱去上衣，打个赤膊，向狮子奔去，猴子般蹿上马背。
这不是耍二杆子，纯粹玩命啊。
围观者惊呼一声。
狮子也是一惊，尼玛有完没完，拼命是吧，成全你。
狮子浑身肌肉抖动几下，将头一扬，马鬃打在二杆子脸上，再将头一低，俯身屈膝向地下滚去。
老贺急喊：快下马！
二杆子没想到狮子还又这招，双腿已经杵地，膝胯一阵酸痛。但老贺的喊声点醒了他，灵机一动，借着狮子翻滚的力道，纵身跳到一边。
翻滚中的狮子看见跳到一边的二杆子，瞪大了眼，长脸现出愕然。
围观者全都张着嘴、直着眼，看傻了。
这是狮子的狠招，不是老贺喊一声，二杆子必定被打滚的狮子压住，太危险了。
狮子翻身站起。
然而就在狮子跪地一起的刹那，二杆子又抓住缰绳，翻身上马。
太特么疯狂了，呼哨、喊声再起。
狮子似乎也累了，张大鼻孔，鼻息粗重，缎子般的皮毛上渗出汗珠、粘着杂物。
二杆子掸去狮子卷毛上的干草和泥土，拍着马颈，大喊：“我赢了，我赢了！”
忒不要脸了，落地几回，还敢高喊我赢了。
祖上狮子不在乎二杆子的呼喊，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像是招数套路用尽，变得驯服起来。
二杆子松口气，一抖缰绳，狮子便沿着大院碎步小跑。
老贺也松口气，说：“好，二杆子没白叫。”
老桑吉竖起大拇指，说：“这娃有法力。”
一场驯马表演似乎接近尾声。
有人喊，到外面跑一圈试试。
大门就被呼啦啦打开。
跑近大门，二杆子伏身马背，抖动缰绳，等着狮子跑出大院。
狮子却不朝外跑，马头一扭，返身向里。
围观者发出失望的“嘘”声。
二杆子把马兜回来，狮子似乎决心不出大院，接近大门就返身回跑。
二杆子再兜回，黑狮子再返身回跑，如是再三，狮子跑乏了，二杆子也累了，助威加油的围观者全然没了声息。
又一次接近大门时候，二杆子放弃努力，任由狮子小步慢跑。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狮子突然加速，像离弦之箭，眨眼功夫已到门前。
马背上的二杆子懵了，想伏身躲避迎面而来的门楣，但门楣已在眼前，抽身后仰，为时已晚。砰然一声，然后，他看到了晚霞消散的天空，眼前尽是欢蹦乱跳的金星。
老贺跑来拿起落地的门楣，说：“幸亏木头朽了，不然……。”
老桑吉语无伦次，说：“神马，真真的龙驹神兽！”
老贺说：“神奇，一匹马能挖这坑，神了！”
狮子并没跑远，在大院外溜达一圈后，优哉游哉返回大院。
那时二杆子已被人们扶起，额头正中鼓起一个大包。
狮子扬头向二杆子投去轻蔑的一眼，像是在说，服不服？
狮子成了草原上的神话，远近牧民不时跑来，围着大院转经念佛。
但故事没完，有不服的，还有专治不服的。

@墨兰九 2021-02-22 20:36:59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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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