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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震慑的，有片刻寂静的可怕，随即是头顶巨石被打斗的二兽击落，发出的巨响与散落石块引起的尘土飞扬，让这空前再次污浊混沌起来。
白麓山周围的限制太多，应对不暇，等他一个挥鞭转身，看到的便是那二人纷纷坠落血池的画面，白麓山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冲了过去，却被人硬生生的拦了下来，白麓山的刺陵长鞭已经先一步绕过那人的身躯，刺穿血池上方的食腐翻滚的血虫，想要将那人从血池拉出，可是，坠入血池的瞬间，血虫们便如同沸腾的热水，滚滚而下，将那坠入的食物蚕食入腹，又岂能被长鞭所击破。
“少陵！”白麓山一声怒吼，便是向血池冲入，还好梁思邪从震惊中一瞬的情形，便是一击将白麓山向后震了几步，几名黑衣人便是手脚并缚将白麓山限制在一角。
梁思邪看着那几乎归于平静的血池，向后转头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杜怀谦，杜怀谦几乎是魂魄尽失一般，无声的看着眼前一切。
孤鸾将巫马兕拖上崖顶的瞬间，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做了什么，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然后如巨石压顶一般，一步一步悬崖边，看着已经归于平静的血池，如同当年那抹黄色的身影堕入地狱的时一样，刺耳的轰鸣声在耳内，归于平静，四周本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可是孤鸾却如同失聪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我做……什么？”孤鸾口齿颤抖的说道，瞬间如被雷电穿身而过一般，猛地瞪圆双目的吼道：“少陵！”这一声悲鸣
让那些噬人的山鬽都片刻停顿的转头看向这边。
“少陵！”孤鸾的声音几乎穿过了山谷内每一处角落。
白寂夜微垂着眼，看着底下平静的血池，面部表情平静的令人恐惧。那双眸死死盯着血池，谁也不知道此刻他想要透过血池看到什么。
“嗖。”一支尖锐的利箭不知从哪个方向射中了白寂夜的箭头。利箭气力之大几乎贯穿了白寂夜肩膀，穿身而过的利箭头部，还滴着血液，可是白寂夜像是四号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一步未动，一声未吭，还是如同刚才那般看着脚底的血池。
“嗖。”又一支利箭，穿透了白寂夜的手臂，利箭离身之时，箭尾的羽翼带出的血液，如同瞬间盛开带血桃花一般，刺入白寂夜身后的墙壁上。
白寂夜双眸微微动了一动，可是依旧保持那动作，还是看着那血池。
“白寂夜。拿你命来。”孤鸾手持长剑，挥剑而来。数名面带红纱的女子而来，挡住了孤鸾的进攻。
“主子。”一女子伸手搀扶住了白寂夜的胳膊。却见自己的主人如魔怔一般，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池低。
“主子，请随属下离开。”女子又再次拉扯白寂夜的胳膊，却被白寂夜硬生生震开。
白寂夜慢慢伸手握住了肩头插着的那只利箭，然后慢慢将它从血肉之中扯了出来。本该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可耐这人却如同从被人身躯取物一般，表情丝毫未改变。然后将血粼粼的利箭丢弃在脚下，这才挪动脚步，慢慢走到悬崖边，依旧低头看着那血池。
白玉华慢慢收回手中的弓箭，看着那悬崖边的白寂夜，弓箭落地，白玉华重新握紧了他的鬓云松令。忽的，白玉华看到那本在血池上方飞舞的飞蛾，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似的开始，聚集在那平静的血池之上，开始急躁的飞翔着。
白慕言一愣，然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小竹盒子，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蓝色小虫，肉嘟嘟的鼓动着小脚，蠕动蠕动的爬到出口，小触角的伸出竹盒，探了探，然后慢慢将脑袋探出来，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
忽的小虫由蓝变红，讲脑袋钻入盒内，再也不出来。白慕言极为震惊的看着血池，“圣魔？再世。”
巫马兕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飞蛾诡异的行为，慢慢走向山崖边看着那些飞蛾盘旋在血池上方。
猛地，巫马兕向后退了几步说道：“走。”
“走！”巫马兕喊道。
“离开血池。”巫马兕对孤鸾喊道。
“咕嘟咕嘟。”平静的血池开始翻滚起来，先是红莲教教徒看到了，如平地惊雷的尖叫起来，接着众人都看到了翻涌不停的血池，然后那如黑雾一般的飞蛾便扑火一般冲入翻滚的血污之中。
本是打斗的众人纷纷停止了动作。看着那不停涌动的血污之池。
连同在山顶打斗的九头山鬽和狴猑都停止了动作，已经丧失两头的山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全身鳞片开始有起伏的张开，发出如同兵器碰撞发出的撞击声。
“嘭，嘭，嘭。”声音逐渐加快，像是一种期待已久的等候。
不少恶徒看到此景纷纷张皇逃窜，只有一部分信徒放下了手中武器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恭迎圣魔。”不知哪一个教徒唤了一声。
“恭迎圣魔。”众教徒纷纷响应，声音逐渐变大了起来。
那些仅存的山鬽在，九头山鬽头领的带领下，竟然也不断发出“嘭嘭”的撞击声。
“轰。”便是如同天石坠落一般的轰鸣声，一人穿破血污飞身而下，落在血池边，身上每一处被血液笼罩，皮肤为赤红，皮肤之下像是有无数血虫钻过一般蠕动着。待头顶血污留下，那人睁开双眼，惊得部分教徒竟然作呕起来，单目之中竟有双瞳。
“六丑？”白慕言看着那人唤出了名字。
刚才坠入血池的六丑竟然没死，而且，他竟然在圣魔祭坛之内重塑肉身。非也，非肉身，此乃蛊虫之身。
六丑看着自己的身躯，转头看着头顶的九头山鬽，双瞳之目看着盯着九头山鬽之瞳孔，那山鬽弃狴猑而从天而落，直直落在六丑面前，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后退。
白慕言心声了不安，很快，二物之间的动作证实这一点。
九头山鬽最中间的一头，呲着獠牙低了下来。那双血红的眸子盯着双瞳之目，然后丢失了两颗头颅的连接之处带着被狴猑撕咬的丝丝血肉出现在六丑的面前，六丑手指一挥，那些血池之内的血虫竟爬出血污，蠕动到九头山鬽身体，然后钻入缺口，便是看着那些血虫竟然，竟然仿照别的头颅，为九头山鬽重塑了缺掉的头颅。待头颅重塑，九头山鬽将脑袋贴近了六丑的脑袋。
九头山鬽的将头顶一块鳞片咬下放在六丑的头顶。
“喝，竟是如此。”月华清摇了摇头，“契约已定，杀戮开始。”
那双如蛇之眸从六丑略过，又再次落在那血池之中。
一直小蛇绕着月华清的发饰，看着血池吐着信子。

“呵呵呵……哈哈哈！”六丑抚摸着自己的肌肤，“我修恶鬼噬心之法，舍弃肌肤皮囊只为几份能力，却不想这阴差阳错，竟是让自己在这血魔祭坛之中重生。”六丑嘶哑的喉咙散发出的声音都带着嗜血的恶臭之气。
六丑的手触摸到脸颊，那本是只剩骷髅之躯，裸露在外的牙床此刻也有了肉体的包裹，可是却没有牙齿，声音靠的是口腔之内滚动的血虫。
“嗖”一支利箭射来，刺入了六丑的身体，可是令所有吃惊的是利箭竟然穿过了六丑的身体，就像是穿过了空气，丝毫没有伤及躯体。
六丑的双瞳之目盯向了远处石壁之上的月华清，月华清手中的弓箭，射出了第二根，看着再次冲着自己飞来的利箭，一跃而起跳上了九头狴猑的头顶。
“杀了他们。”一声令下，其余的山鬽皆是冲向了众人，不分敌我，不分男女，张开獠牙，一扑而上。连同那些教徒都未曾放过，就像是一场饕餮盛宴的开端，尽享这些美食。
令人胆寒的哀嚎声四起，整个山谷内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与血腥之气。
月华清一跃而下跳上一只山鬽的头顶，手执弓箭，双支利箭射入山鬽的头顶，然后再次转身，跳上一边石壁的突起，越过一只冲他而来的獠牙，一箭射入身躯，那山鬽便是摇晃带着利刺的尾巴，一挥而来，月华清闪身躲过。
白麓山震开众人，便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愤慨，跃上石壁，然后灵巧的跳上了九头山鬽的身躯，其余头颅开始张开獠牙冲着白麓山撕咬而去，那每一颗头颅都巨大无比，四面八方攻击着白麓山，白麓山挥出长鞭，绕上其中一颗头颅，利刺划过九头山鬽的鳞片，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这才发现，与普通山鬽不同，普通的利器竟然穿不过九头山鬽的鳞片，何况是伤及九头山鬽的躯体。便是看准他们的薄弱的眼瞳之处，挥鞭而去，因为有着九颗头颅，所以视线广泛，竟是丝毫触及不到眼眸，都被躲闪而过。
梁思邪的收回扇面，看着与九头山鬽打斗的白麓山，然后转头看着此刻失魂落魄的杜怀谦吼道：“怀谦。”
杜怀谦慢慢站起身，不断走向那血池边，梁思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转身躲过那些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走到杜怀谦身边，将杜怀谦拉回角落，说道：“怀谦，你醒醒。”
“我要去陪他。”杜怀谦口吐这几字，却也戳到了梁思邪的心口。
“怀谦。当心”梁思邪一脚踢过穿着红衣的教徒，吼道：“难道你不想为夫子报仇，竟是这般胆小到投这血池而亡，杀死这些害死夫子之人，再死也不迟。”
“报仇？”杜怀谦忽然愣了一下，“对！”杜怀谦的双眸在刹那之间有了一丝带血的凝聚，然后吼道：“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挣脱开梁思邪，抽刀而出，奔向那些缠斗的怪物。
六丑顺着九头山鬽的头顶一跃落在了山崖顶端的众人面前。
六丑看着面前的孤鸾众人。此刻孤鸾正在和几位红衣少女缠斗着，明显看的出这些带着红纱的女子保护着还在崖边一动不动的白寂夜，这些女子又岂是孤鸾的对手，皆是重伤倒地，一女子嘴角带血的护在白寂夜身前说道：“休想伤我主人。”
“哼，不自量力。”此刻的孤鸾也是难耐的杀意，便是拔剑而出，剑刃直冲着少女而来。
那少女也是宁死不屈的挺身护在白寂夜面前。
忽的几根银针射向孤鸾，孤鸾闪身躲过，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慕言。
白慕言瞪着双目说道：“切勿伤他。”
“你也来挡我。”孤鸾怒气十足的说道。
“孤鸾。切勿伤他。”白慕言的话沉稳而肯定。
“就凭你。”此刻孤鸾想的便是杀死白寂夜，眼神凌厉的再次冲着白寂夜而去，白慕言一惊，手中的银针而出，直直射向孤鸾，孤鸾挥剑躲闪击落，便是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白慕言双手交错，再次射出数根银针，在刹那之间白慕言挥袖而出一股白烟，孤鸾一惊，垫脚触地，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躲过了这股白雾。
“你。”急忙用袖堵住口鼻，站在一边的巫马兕还未来得及，便是将这白雾吸入口鼻之中，是一股奇妙的异香，等意识什么之时才发现：“迷香。”话音刚落，便是倒地沉睡。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不远处响起，这时众人才看到身后的六丑。
“六丑。”孤鸾喊道，众人这才警觉起来。
“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你们这些所谓的侠士内斗的模样，说我们是邪魔外道，枭蛇鬼怪，你们又是什么，心怀着怎样的鬼胎。”
“白寂夜，你没有想到，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六丑赤色发丝竟然慢慢飞舞起来，可是忽然他们发觉，那不是头发，那是血虫的触角，他们伸出长长的触角在空中飞舞着，贪婪的嗅着之中的血腥味。
“你们。”六丑的双瞳之目扫过众人，“都要死。”
“哼。”白慕言背身而立嗤鼻的说道：“你这种妖怪，怎配说生死。”
六丑张开血盆大口裂开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便是冲着白慕言重来。
太快了，快到白慕言只看到一阵红雾气，那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然后胸口的痛感之快，白慕言就被击出数米远，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之上。
“慕言。”孤鸾喊了一声。
白慕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人撕裂一般，便是一股腥味涌出，喉咙忍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
太强了，白慕言摸到胸口，已是陷入下去。
在六丑冲着白慕言再次攻击之时，一声马匹的嘶鸣，六丑转头看到握着鬓云松令的白玉华冲了过来，白玉华挥舞着长戟而来，六丑下意识的向后躲闪。
白玉华看了一眼白慕言，转头看向六丑，然后再次挥舞长戟冲着六丑而去，如此沉重的长戟在白玉华的手中挥舞的轻巧灵活，每一下都带着一股寒气，震着六丑连连后退几步。
孤鸾看向六丑，挥剑而来，六丑躲闪开，白玉华趁机竟是将手中长戟挥了出去，长戟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落在六丑的脖颈之处，六丑的头颅便是落在了地上。
孤鸾看了看尸首异处的六丑，看着那脑袋瞪着双瞳之目一动不动，这才看向白玉华，白玉华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拿起自己的长戟。二人对视，孤鸾在几步走向孤鸾，从怀中拿出药丸。
慕言伸手制止说道：“我已……饮药，不必担心……”
孤鸾冷哼一声：“谁与你担心。”
“慕言，你如何？”白玉华骑与坐骑之上问道，慕言轻笑一声，“暂时死不了。”可是忽然抬头看白玉华身后惊呼道：“大哥小心！”
白玉华连头都没来得及转，便是下意识的侧身，一掌击在白玉华坐骑之上，连同坐骑与白玉华双双飞出。
白玉华在地上翻滚几番，然后挥舞长戟刺入地上向后滑行数米远才停下来。
而白玉华的坐骑已然化成一滩血水。
众人这才看大本事身首异处的六丑又再次站了起来。那被砍断的脖颈之处靠着血虫的丝丝连接再次复原。
六丑扭了扭脖颈笑道：“被利刃砍断脖颈，竟是这种感觉，没有想到，这血魔祭坛竟给了我不死之身。”
双瞳之目转动片刻，便是盯向了白玉华，“我便要看看白大将军这鬓云松令是如何做到屠城三日之勇的。”便是冲向了白玉华。
白玉华拔戟而起，二人便缠斗在一起，可是每一次被划伤的肌肤，会在顺势之间愈合，数百轮下来，白玉华明显有了迟钝之刻，便是感觉六丑升掌而来，在快要击中白玉华胸口之时，不知何处飞来一石击中了六丑的手臂，虽然错开胸口，却击中白玉华的肩头，白麓山甚至听见了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六丑环顾四周，不知是何人偷袭与他，可是这击中他的石头带来的气力之大，让他暗暗觉得这角落还有如此能力的高手。
白玉华向后退了几步，抽回了自己的长戟，六丑便是再度攻击而来，孤鸾挥剑而来，被六丑闪身躲过，六丑在孤鸾身后挥掌，孤鸾急忙闪身，二人对掌，孤鸾被击飞，向后跳跃翻了一身，然后落在地上。
忽然一人出现在孤鸾身后扶住了他的身躯，“咳。”孤鸾咳了一声，竟有几滴血液从嘴角落下。
“主子。”身后之人惊慌的喊了一声。
孤鸾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保护主人。”一声话落，边见一些黑衣人冲着六丑而去，可是皆被那非人之物击落与脚下。
“垃圾。”六丑不屑的喊了一声，便是在众人还未反应之时，冲向了孤鸾，可是身后之人在六丑攻来的瞬间推开了孤鸾，便见六丑捏住了那人的脖颈。
“住手。”孤鸾喊道，可是却看到六丑捏断了那人的脖颈，悬挂在悬崖边。然后挑衅似的看着孤鸾。
孤鸾愤懑而悲哀的看着悬挂在六丑手中的尸体。看着那尸体掉落下去，再一次救不了。
被抛落的尸体落在血池之内，便是沉了下去。
忽然沉积已久的血池起了一个泡泡，慢慢的有气泡逐渐从血池底部涌了上来。
站在悬崖边许久的白寂夜看着这一幕，那双眸微微一闪，已经毫无血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呼道：“我的乖陵儿。”
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

第六十八章

白寂夜勾了勾嘴角，这才转身向前一步，伸手将护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的手臂轻轻放下，“下去。”声音虽轻，但不允人反驳。
“主子。”女子想要说什么，看到白寂夜轻挥的手，边退了下去。
“哈哈哈。白寂夜，你如此狼狈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少见啊。”六丑的目光落在白寂夜几乎被血液染红的胸口说道。“没有想到吧，我竟然还活着。借您之手，助我塑造不死之身。”
白寂夜低了低头，笑着说：“还是要多谢大哥手下留情，气力之大，若非是故意射偏，我此刻又怎么站立在这里。”
白玉华抻着鬓云松令，厉声说道：“少陵因你而死，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白寂夜侧了侧脑袋说：“谁说我的乖陵儿会死？”
“什么？”孤鸾惊呼道。
白寂夜看了看崖下的血池说道：“你看。”
随着血池表面汩涌而出的气泡，血虫们纷纷向两边涌动，将中间分开一片血水。
有一片发丝漂浮于水面，然后有一个人慢慢从污水之中探出头来，一步一步向岸边走上来。
众人再次惊异，这祭坛竟有第二个人走了出来。但是此人还是否为人，却让人不得而知。
“少陵。”白麓山挥手一鞭穿过一人身躯，看到了从血污中走出的人，便急切的喊道。
“少……少陵？”杜怀谦不自信的看着那全身别血污遮盖的人。
从血池走出的人，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魔一般令人恐惧，他全身被血水浇盖，头发黏糊糊湿漉漉的被污秽遮盖着，看不清面目，双脚一步一摇的走上台阶。
忽的那人停了下来，然后猛地跪倒在地，开始剧烈呕吐，呕吐之物皆为血污。
“咳咳。”那人咳嗽起来。
“杜少陵。”杜怀谦几乎是连跪带爬的来到杜少陵面前，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人。
那人慢慢抬头，这画面太过诡异惊悚，那人满是血污脸上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不同的色泽，只是那瞳孔过于放大，让杜怀谦几乎差点没看到眼白，只有硕大的瞳仁。
“少陵？”杜怀谦，轻声问道，想要确定眼前之人是活人。
那人看向杜怀谦，慢慢站起身，粘稠的血污顺着发丝低落在地面，在地面形成一片污垢之地。
“他还活着？”六丑不确信的说道。
白麓山看向杜少陵，转而看向崖顶之上的白寂夜，此刻白麓山的神色变之又变。转而看到六丑从天而降的落在杜少陵身后。
“你怎么还能活着？”六丑厉声问道。
六丑的询问，自然不只是他一人所想，白慕言此刻不比六丑吃惊，他从未听说过血魔祭坛可容二人，若是六丑经祭坛重塑肉身，那此刻的杜少陵，又是如何？
杜少陵慢慢转身，深邃黝黑的瞳孔看着六丑：“为何？要杀了余娘一家。”这声音嘶哑而低沉。
“挡我者，死”六丑的双瞳之目看着杜少陵说道。
“杀了他。”六丑被杜少陵的目光盯的有一丝奇怪的不安。这一声令下，原本与白麓山和梁思邪斗争的九头山鬽，此刻奔向杜少陵而来。
“少陵小心！”梁思邪被山鬽抖落在地，急忙喊道。
本该是攻击杜少陵的九头山鬽忽的被什么扯住了尾部，这才看到狴猑此刻正咬住了九头山鬽的尾部，撕咬着，九头山鬽被咬痛，转而调动九个脑袋冲着狴猑攻击而去，二兽又开始缠斗在一起了。
六丑看着远处争斗的二兽，然后身后看着静脉喷张的双手，说道：“挡我者，死。”话音刚落便冲着杜少陵过来。
杜怀谦本在杜少陵之后，以最快的挡在了杜少陵之前，双掌相对，这掌力足以致人死地，一把折扇飞过六丑的面前，让六丑的力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减弱了不少，可杜怀谦还是被这掌力击飞了出去。
杜少陵神色丝毫未变的看向六丑，轻声说：“你们都要给余娘陪葬。”
“哼，不自量力。”六丑猛地重来，速度之快，让众人皆未来得及反应，六丑已经出现在杜少陵面前。
可是下一秒众人皆震惊了，杜少陵不仅躲过了六丑的攻击反而那只手穿过了六丑的胸口，在手臂穿身而过，在六丑后背之处可以看到杜少陵的血肉模糊的手指之中握着一物。
“扑通扑通。”那心脏在杜少陵手心之中还跳动了几下。
“你……”六丑瞪着双瞳之目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杜少陵。
杜少陵抬着满是污渍的脸，轻笑的说：“你该死。”话音刚落，便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六丑的身体没有心脏的支撑，片刻有些迟钝。杜少陵看着面前的六丑“我都说了你们都要给余娘陪葬。”然后捏碎了六丑的心脏。
“你当这就能让我死？”六丑笑道。
“是，我知道。”杜少陵丢弃了那摊烂肉，然后轻轻侧了侧脑袋，便是感觉有一条长鞭束住了六丑的脖颈，刺陵长鞭几乎在瞬间再次扯下了六丑的脑袋。
落在地上的头颅，被血虫长长的触角拖动着向分离的身躯爬去。
“你可以再造，却不能挡住……”在地面的脑袋这才看到杜少陵手中的火把。
“希望你来得及长生……不死。”说话间边点燃了六丑的头颅，星星之火让六丑的脑袋竟然熊熊燃烧起来。没有头颅和心脏的血虫塑造的身躯，开始离开身体四散逃窜，最后只剩一滩血水。
杜怀谦过来将焚烧的头颅踢入血池，血池之内的血虫被火点燃，开始剧烈燃烧起来，火焰让山洞之内变得异常灼热和明亮。
谁都没有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魔祭坛的血虫竟然如此易燃惧火。
“少陵。”杜怀谦紧张的看着杜少陵，杜少陵绕过杜怀谦看向还在缠斗的二兽。
“我来。”不知何时，月华清出现在杜少陵身后，此刻正拿着弓箭，箭头点燃，看着争斗的二兽，然后将带火的弓箭射向了九头山鬽。
弓箭正好落在九头山鬽被血虫重塑的脑袋上，那头颅瞬间燃烧起来，让九头山鬽的的其他头颅开始攻击燃烧的头颅，想要咬断这个头颅的脖颈，月华清，又再次射击弓箭，点燃了另一颗头颅，九头山鬽边左右不顾起来，狴猑瞪着硕大的兽眼，转而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杜少陵，再看了看熊熊燃烧的血池，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的撞向九头山鬽，九头山鬽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向后退了几步，从山壁落了下去，直直落在了燃烧的血池之中。

那九头山鬽在烈火中嘶吼挣扎，不消片刻便化为尸首沉没于血池之内，仅剩的几只雌性山鬽见头领已死，便四下逃窜。狴猑转头看了一眼崖下众人，便顺着头顶石壁爬了出去，众人这才看到，被吞噬的月亮已经渐渐露出了光亮。
仅存的效忠于红莲教的教徒们，见大势已去，却有了鱼死网破之心，四面八方奔着杜少陵而来。
众人都在重重阻挡那些已经穷途末路的凶徒，站在熊熊烈火旁的杜少陵半面侧脸在火焰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眼眸看着周围众人，从地上尸体上拔出一长刀，刀柄之处还印着红莲教的标志。
杜少陵的手指摸着刀刃的冰凉，慢慢抬眼看着眼前众人。
梁思邪扇子刚飞过几人脖颈落在手中，抬眼看向杜少陵，就算再是维护，也挡不住这些恶徒们群起而攻，还是有剩余躲过攻击冲向了站在中间的杜少陵，那人本是提着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梁思邪的刚想提醒，看到一道血光穿过了那凶徒的身体，杜少陵的刀几乎是劈开了凶徒的胸口，杜少陵拿着血淋淋的刀柄，还是如幽灵一般的立身站在那里，杜少陵向前走着，有人从天而降的落在杜少陵面前，挥刀冲着杜少陵冲了过去，杜少陵以极快的刀速绕过那人的脖颈，片刻，那头颅便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上。
杜少陵抬起头，轻呼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冷意冲着身后而来，寒光一闪，杜少陵转身，手指已经扯住了来人的发髻，只是一扯，那人整张头皮都被扯了下来，没了头部肌肤的的人，在片刻之后便感觉到了钻心刻苦的疼痛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少陵？”位于杜少陵身边的杜怀谦愣了片刻看着此刻仿佛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令人心生恐惧的嗜血感。
杜少陵并未理会杜怀谦的话语，绕过了月华清和梁思邪，踱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着山洞外走去。
“夫子？”梁思邪也不由的唤了一声。
白寂夜看着离开洞口的杜少陵，涌出一口鲜血的倒了下去，是白寂夜的侍从扶住了他的身躯。
“主人。”女子关切的声音传来，一阵红色烟雾过后，白寂夜便消失在雾里。
孤鸾扶着胸口站起身，看向晕倒在一旁的巫马兕，轰隆隆的拖着沉重石锤的魖魗从一旁山洞慢慢走出来，环顾四周，抱起了昏迷的巫马兕也离开，此刻众人这才发现红莲教主赚煞早已不知所踪。
这夜清冷寂静，杜少陵站在山崖的洞口之处，看着外面的月光，格外明亮，杜少陵勾着嘴角，硕大的瞳眸闪着莹莹光亮。
“少陵？”白麓山站在不远看着那一身血污之人站在无比清幽的月光之下。只见那人侧头，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污让发丝固结在脸颊处，只有那双眸被月光照着光亮，看着白麓山。
“是。”杜少陵将手里拖拽着被撕扯下来的头皮丢在地上，胸口涌动的痛意让杜少陵此刻皱起了眉毛。
忽的杜少陵看到了山下亮起的火把，是离开山洞的大皇子尹寒一带着驰援的人马赶了过来。
“麓山。”杜少陵抬着头轻唤：“天快亮了。”
白麓山这才看到远处微微泛着光芒的东方天空。
“是啊。”白麓山慢步走到杜少陵身边。
杜少陵的瞳眸闪动着波光，流转着看不见的深意，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转而又化为平淡的沉静。
这场混乱的争斗最终还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这血魔祭坛最终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红莲教因此战损失惨重，几近灭教，后续尹寒一如何处理那山洞邪物杜少陵并不知道，杜少陵离开那山洞后，便去了余娘的家里，埋葬了那仅存再世的对自己最为温暖之人的尸体。
杜生因自己私利，害死那么多人，尹寒一又如何能让他离开那山洞，杜少陵知道，这是他该得的，杜少陵用手指埋着眼前的坟堆，一抔土念得是余娘是自己仅存的至亲之人，一抔土思的是余娘是自己心底的温柔长者之辈，一抔土怀的是烈日之下为自己遮阳的那枯槁之手，点点滴滴的记忆涌来，杜少陵跪拜说道，“余娘。儿会替你杀光那些人，一个都不留。”
尹寒一清剿了红莲教的余孽，虽然红莲教主赚煞和左使巫马兕逃离了，但是皇家追逃榜上已然画了二人画像，定会将二人追至天涯海角。
凤箫吟在血魔祭坛之内化为灰烬，可是白家倾力剿灭红莲教亦可将功补过，并且白家与祁霄国还有联姻，岚苍帝自然不会在此刻为难白家，于是白家命悬一线的皇榜自然也被揭落，改为了表彰白家的喜榜，这喜上加喜之事即使过了很多年也为人津津乐道着。可是芸芸百姓不知道的是，那从血魔祭坛之内活过来的不仅仅是被剿灭的六丑，还有一人，那人不仅活着，而且是毫无损伤的活着。
位于白家的竹林，有一人此刻正在廊亭之下，举杯与月对饮，白慕言伤势略重，虽饮用丹药，但是内伤还未痊愈，不得不自制药酒，以此增补气血，虽然此刻举杯望月，可是神色全然不聚焦，他在思索，在怀疑，这几日，他已经将所有发生的事情慢慢思索了很久，实在不知问题出现在哪里？
忽然他停杯投箸，转而看向身后，有人慢步慢慢走来。
“今日庆功之筵，三哥不与众人同乐，来我处，所谓何事？”白慕言明知故问着。
白麓山立身于廊道一旁，看着已经有些缺失的月亮，许久未曾说一句。
二人一人饮酒一人望月，无言。
白慕言猛地饮下一杯，这药酒力道很足，灼烧着白慕言的五脏六腑，白慕言皱了皱眉头，许久说道：“我也想了很久，一是四哥为何将杜少陵推入血池。”
“二是杜少陵为何毫发无损的从血池出来。那日归来我已经为他把过脉，他的脉象一切如旧。”
“杜少陵为何能躲开血虫的攻击？莫不是杜少陵身体之内的鸾凤和鸣还有如此奇效？”白慕言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还是，少陵么？”许久白麓山轻问了一句。“他自血池祭坛归来，不卑不亢，不忧不喜，不怒不怨。”
白慕言停了自己的饮酒的动作，放下了酒杯，转而看向立在寒风之中的白麓山，风吹过白麓山的侧颜，将发丝带着轻轻摆动着，那双眼深幽不见底。
“三哥，你可曾想过，你要的是存活着的杜少陵，还是活生生的杜少陵？”
白麓山收敛美目，转身轻叹：“我只要他活着。”白麓山要走，忽听闻身后传来一声询问；“三哥可知四哥为何要将杜少陵推入祭坛。”
白麓山没有回答，他岂敢回答，因为他的任务也是，也是将杜少陵推入那血魔祭坛啊。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